其实可以在一起 作者:晏书
离开的。
这样急迫尖锐的事实使我顿时清醒许多,飞快截下两个病毒,从笔记本上传了十多个程序全部朝智能程序扔过去。
白晃晃的屏幕冷光刺得我眼睛生疼,周启崇看了看时间,走到门口去跟几个特警交待什么。
我拉下张全,手上不敢多停地操作着,低声把目前的情况全部告诉他。
张全霎时就静了。
这时周启崇进来,张全只得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拿着手机出去打电话。
我偷偷抬眼瞄他一眼,见他表情与方才别无二致,稍稍放下心来。
智能程序此时毕竟已经被删过一次主体,遭逢大难,其余部分尚在恢复中,并不完整。它的所有攻击都带有一定的机械性,只是更带有一种不死不休的疯狂,仿佛只要它没有完全完蛋,这些攻击和防御反击就不会停下来一样。
我觉得自己许多操作都是下意识地完成的,经常是它的一个东西丢出来,我还没在脑子里过一遍它具体是什么,操作就下意识跟上。
我脑子里很乱。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
上一次面临类似这样选择的人是周启崇,这一次轮到了我。
我还在一心二用地忙碌时,张全走进来,让周启崇去楼下看看,说是检查的事情。
于是控制室里又只剩下我跟张全。
他缓缓坐下来,盯着屏幕冲我说道:“我告诉那边了,”他顿了顿:“他们说,由你决定,如果放弃,也,没关系,会再派人去负责这个程序的追踪。”
我的敲着键盘的手指停了一秒,平静地问:“他们不是这么说的,对不对?”
张全没有说话,只是很久以后才说:“沈江佑,你做得够多了。”
我将刚编好的一道程序拖进端口,再次开口:“让另一个人继续去负责这个程序?――你们还想让其他一个什么人离开三十年?再告诉一个孩子说,他的爸爸或者妈妈是个英雄?”
“不是这样――后面的事情用不了这么长时间,也不会那么困难。”张全移开了目光。
“你怎么知道,”我说着,抽空抬手指了几条屏幕上的代码给他看:“你看,它在成长――它不是一个简单的计算机程序,它有自己的智慧,等到它长大,你完全控制不了。”
张全没有说话,有些烦躁地开始摩挲他自己的衣服。
我面无表情地敲键盘拖鼠标,实际上心里已经开始有种隐隐的绝望。
我知道我接下来可能,即将要选择什么。
这种选择跟什么大无畏和无私没有关系――对于我父亲来说可能如此,对于我自己而言则完全不是――这只是一种权衡后的选择。
我的放弃,会搭上另一个人的生活去为我弥补,那个人的生活里又会有什么人,因为他的生活而变得一团糟。
那些人或许会爱一个什么人,像我爱周启崇那样。
他可能还会和那个他爱的人约定好去做些什么事情,只关乎他们两个人,就像我跟周启崇约好三个月后要回昶城――现在已经不到三个月了,只是,估计是买不了机票了。
我怔怔地看着屏幕,只觉得所有的字符都僵硬冷漠到要刺痛我的眼睛。
张全突然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我的发顶:“你要怎么告诉他?”
我僵住了,眼前忽然一阵模糊,千头万绪瞬间涌上心头,我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然而我却很快有了决断――周启崇不应该为我个人的选择承担什么后果――他应该好好的,应该活着。
这样的决定令我崩溃,心脏却仿佛麻木而坚硬得一如冷石,平静地跳动着,一下一下。我甚至可以听得到它的节奏并没有在我做出决定后,像我以为的那样加快或骤停。
我看见我的手指还在迅速地敲击键盘,我听见我自己开口,声音平静到像在答辩毕业论文:“就说,我去卧底了?”我甚至偏过头去看了看张全,笑起来:“――或者其他什么――这种东西,你们不是最会编了吗?”
张全目光复杂地看我,过了很久才说道:“不要逞强。”
“没有逞强,”我静静地说着,心绪突然平和下来:“技术部那边现在派不出人来,就算派出来也没用――你们有谁知道这个程序的源代码和语言?――没有――只有我,”我淡淡地说:“所以,我留下来。”
我说完这句话就住了口,因为我终于打通了关节,屏幕上跳出一个进度条:
“程序删除中,请稍后。”
进度条后面的数字是“07”。
我指着进度条冲张全说:“你看,我只是暂时留下来而已,我得盯着它删完,说不定等删了还没爆炸,我就可以跑路了。”
张全一语不发地站起来,我叫住他:“张伯伯,让周启崇帮我家里白色电脑上那些d盘下的软件全部拷过来。”
张全接过u盘,嘴唇动了动,隔了很久才开口说话:“沈江佑,你爸爸――会为你自豪。”
我笑起来:“我不是要他为我自豪,”我边说,边开始组装笔记本上的数据线:“他是英雄。我只是个华夏人。”
张全没有动,默默看着我将自己的笔记本和电脑进行联机,忽然神来一笔般说了句:“你会敬军礼吗?”
我摇摇头。
张全笑了:“你爸爸也不怎么会,他的动作一直不大标准,”他说着,立正朝我行了个军礼:“这样,才漂亮。”
控制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门外脚步声渐远,下楼,步伐整齐,干净利落――整层楼都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在接数据线时手一直发抖,插了好几次才对准,我自以为平静的呼吸在电脑屏幕上凝成薄雾,很快又散去。
整个世界静悄悄的,只剩下电脑和计算机运作时“嗡嗡”的声音和散热扇的轻响,我这才开始肆无忌惮地想周启崇。
上一次,是他失了约,选择离开;这一次,轮到我自己来作出抉择。
我们之间阴差阳错太多,磕磕绊绊走到如今――像是端着杯满了的水,始终得撒一点,才能让剩下的水好好留在瓶里。
这样的我们,好像终究不应该在一起。
我有些恍惚地站起来,走到门边晃了晃,出于某种自己也不清楚的原因,将门轻轻关上,提着屏幕与电脑共享的笔记本,疲惫地倚靠着门坐下。
7…18。
期间智能程序又出现过两次反击,都被我及时解决了,然而我并没有欣喜或庆幸的感觉,每一次机械般的操作,都只是让我感觉自己与这段程序更像了一点。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每每跳动一下,我就感觉自己又疲惫了一点。
我开始在笔记本里无聊地翻找东西打发时间,偶然低头看到手指上划过的一道银光,差一点就潸然泪下。
那一晚,拥挤的车流,周启崇在一片嘈杂的汽车喇叭声中低头看我,眉眼温和,说:“那,这个你要不要?”
那一次,压抑的地下停车场,我摩娑着他后颈的硬发,轻声念着他的名字,凑上去亲他的嘴唇,然后说:“我们在一起吧,好不好?”
那一夜,分别的前夕,冰冷的床塌和被褥,周启崇抱着我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次:“沈江佑,你等着我。”
那一天,街坊老旧的小店,周启崇给我夹菜,顺便一提般漫不经心:“诶,沈江佑,我们在一起吧。”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如果我说酱紫就完结了你们会不会打死我?
周启崇:我靠!老子去哪儿了?!!打死你!!
【乒乒砰砰】
周启崇拖着一个生物离开,地上留下一条红色的血迹。
以上,明天应该能大结局………吧?
再问一遍大家要看神马番外………请留言我会尽量写的么么哒
蓝后…还有神马……
嗯对了,即使被打了,渣作者明天一定还是会努力爬上来更文的!!卡结局不厚道啊貌似会掉人品,市统测之前我最好还是乖一点【严肃脸点头】,嗯,乖一点
☆、电塔爆炸
一个人临死前,会想到什么?
回忆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那些细节,不再是以单纯的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的方式出现――更多的是一种感觉。
或喜或悲,回首时才发现以往觉得悲愤的、痛苦的、惊喜的、后悔的……都已经了无所谓。
我并不是只想到周启崇,但是另一个人,我却不敢去细想。
我完全无法想象,如果我母亲意识到我像我父亲当年那样失踪了,会是什么感受。
母子情深固然是最深的原因,然而我却知道,我对她而言,并不是仅仅意味着唯一的亲人――尽管她现在已经又有了一个家庭,继父敬她爱她,苏平、苏安也已经长大,愿意视她如母――我的消失会对她造成怎样巨大的伤害,我却无从得知,也不敢深想。
有人说,一个人一生会爱上两个人,一个惊艳时光,一个温柔岁月――江丰曾惊艳过她的时光,却只给她留下一个我,飒然而去。她对我父亲的感情,从我的名字可见一斑。
而今,我亦要离她而去。我能猜得到这对她意味着什么――两个她深爱的人都离开,就好像是那三十年的光阴一下子有如庄周梦蝶,虚幻而茫然。
如若时间的洪流当真能冲淡痛苦,她会原谅我,可我也感觉到,再没有什么比明知道罪孽深重还依然能够获得她的原谅更让我愧疚和悲伤。
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不孝已经不是第一次,只是这一次,我连向她耍赖的勇气都没有。
我觉得我跟她有些相似――她在等一个人,等到现在还没放弃,只是已经永远也等不到;我也曾等一个人,等到了,却要自己决定转身离开。
进度条还在缓缓推进,我时不时回到电脑前操作一下保证删除的过程继续。按照现在的速度计算,最好的情况是,程序在被删除百分之八十后,智能部分会被大大削弱,后面的阻力就会小很多,当程序完全删除后,我还可以跑出几步去。
现在定时|炸弹给我的时间已然不多,再过几分钟,我原本应该跟周启崇一起离开,将炸弹留给拆弹专家,或者直接打包带走,在爆炸前找个空旷的地方放个礼花。
有时候我会埋怨生活,让我跟周启崇有太多阴差阳错,然而现在生命进入倒计时了――还精确到秒,我忽然又想通了,世上有那么多的情根深种、前世今生,不差我们这一对。
大概是八字不合,或许是相遇的时间不对,也可能是真的有缘无份,我跟周启崇,终究还是不能在一起。
窗口有鸟飞过,又叽叽喳喳飞远,时间一点一点减少。
神经绷得很紧,我的目光扫过代码,一目十行,却有些心不在焉。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有些大,一下一下,好像整层楼都可以听到,还有悠悠浅浅的回音。
几秒钟后,心跳声停在了门背后。
我猛然意识到什么,难以置信地坐直了些,屏住呼吸地侧耳谛听。
“了了,”周启崇的声音在门背后响起来:“你是不是,不等我了?”
这句话险些刺伤我的视神经。我眨了眨眼,耳膜轰轰直响,只觉得眼前屏幕的亮光晃得我什么也看不清了。
“别难过,了了。我跟他们交待完了,了了,你想一个人看烟花吗?”
“我要了块地,你喜欢南边的还是北边的――我要了南边的,你一天到晚窝在家里不晒太阳,这回总算得好好养养了。”
……
周启崇开始絮絮叨叨起来,最后终于停了,让我给他开门。
我一时静默,心情复杂难言。
计算机和电脑运转时发出的声音在房间里依旧清晰可闻,此时却多了一个人,正站在门外,等着我邀请他一起粉身碎骨。
进度条缓慢推进,我手上抱着电量接近零的笔记本,靠在门上沉默了一会儿,疲惫地开口:“周启崇,如果不是有那么多其他,我们其实可以在一起。”
周启崇在门后笑了笑:“我们当然可以在一起――了了,我陪你。”
还有二十分钟,我看了看进度条,还剩百分之二十几。
周启崇在我背后有一下没一下敲门:“你肯定坐在门边对不对了了?你太重了,起来起来,开门。”
我轻轻吸了口气,抹了把脸,站起来开门。
门方一打开,周启崇便一步抢入,我手上的笔记本电脑“啪”地一声摔落在地。
他抱我的时候很用力,我清楚地听见他粗重的呼吸,心跳声剧烈得让我几乎听不到自己跟他说了句什么。
然而这种感觉竟然使我立刻便放松了下来,破罐子破摔一般狠狠在他的脖颈上咬了一口。
周启崇一声不吭,低头吻住我的嘴唇,轻声喃喃:“你让张全来支走我?”
我默默看着他不说话,他又压低声音恶狠狠道:“沈江佑,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慷慨激昂?!”
我抿紧嘴唇,良久后,才哑着嗓子开口:“对不起,周启崇。”
我听见他叹了口气,然后忽然将环在我腰间的手臂放松了些:“算了吧,”他轻松地笑笑,像是放下一桩心事:“来都来了,我陪你。”
他说着,弯腰捡起我的笔记本电脑:“百分之八十三?”
我点点头,没说话。
周启崇把门打开,拉我到门外坐下,一脸认真:“那,这样到时候跑得快一点。”
我哭笑不得,心情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
现在有个人陪我一起等死,一分一秒溜走的时间好像就没有那么紧迫了。我跟他那么熟稔,甚至只需要感觉就可以知道他在做什么,并不需要我专门抬起头来看他。
我希望周启崇能好好活下去。
可周启崇告诉我说:“了了,我想跟你在一起。”
我将笔记本搁到周启崇膝上,斜靠在他身上看屏幕上的进度条和一行行的代码,偶尔看到一条不对,便走进去操作几下。
周启崇看不懂代码,只静静盯着我看,片刻后,突然想到什么,站起来在四周走来走去。
我低头输入几行代码,抽空抬头看他:“你做什么?”
周启崇没理我,径自进到控制室里拖过几张桌子横放在门口,又快步走出来,到走廊里拿了个消防斧挨个劈开消防设备上的玻璃。
我知道他大概在做什么,只是我这边完全离不开手,于是也不去多想,只专心看着屏幕。
不一会儿,整层楼的警报器都尖锐地响了起来。他回来的时候闲适地吹着口哨,提着几个灭火器,眯着眼睛看了看说明,将七个灭火器放在地上用消防斧和身上的钥匙捣弄起来。
我没时间看他,只得又抬着笔记本晃出去给他挪空位。
要么生要么死,反正只会有这两种结局,但无论哪一种,周启崇都跟我在一起。
周启崇又进进出出许多次,我第三次抬头看他后再低下头来,进度条突然猛推到百分之九十五,此时离炸弹爆炸时间还有不到十分钟。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一下子惊出一身冷汗,朝他道:“周启崇,时间快到了!”
周启崇闻言顿了顿,放下手上的东西,走过来抱了抱我:“来,了了,你信不信我?”
他指给我看:“待会儿程序删除,你就往这边跑,往楼梯口下去,路上的东西我都收拾过了,别碰着。”
我眯起眼睛:“那你呢?”
周启崇笑起来:“我当然跟你一起跑,但你得知道路线,总不能让我拉着你乱跑,嗯?”
我放下心来,又诧异道:“你怎么知道能在爆炸前删除?”
周启崇微微一哂:“那我就没办法了,赌一把呗,大不了一起死。”
我笑了笑,心下的紧张缓和了许多,一只手放在键盘上,以防程序最后会有什么变故,另一只手握了握周启崇的手:“你去门口。”
周启崇笑而不语。
我也没有再劝,转回头来死死盯着进度条,时而瞟一眼右下角的时间。
四周静谧,我与周启崇的呼吸已经同调,彼此间的气息紧张得粘稠起来,像被放慢的录像。
97…98…994…
下一秒,进度条消失,我只来得及看到屏幕一黑,映照出周启崇的瞳孔骤然一缩:“跑!”
我被周启崇狠狠往前一拽,下意识地朝门口冲去。
不到十秒,一声“嘀”的轻响,随即一声巨大的轰鸣,一道热浪在我身后轰然炸开――此时我们已跑出门口,却还是被炸得掀翻出去,擦在地上被冲击波冲出很远。我身后传来巨大的碰撞声,显是周启崇捣鼓的东西挡了些爆炸的碎片。
我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一手一腿的血,地上的玻璃碎片一片血红。周启崇在我不远处咳了一声,呛出一口血来,朝我压了压手,示意我爬过去。
转瞬之间,周遭陷入一片火海。
周启崇按着我低头,带我往楼梯口爬,中间还帮我打灭了裤子上的火。
大火烧得视野扭曲起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充斥着我的耳膜。我稍稍喘了口气,忽然觉得右脚一阵剧痛。周启崇或许是感觉到我抓他的手一紧,转回头来看我,还没等比出什么手势,地板忽然猛地一震,我听到周启崇怒吼,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地板就像忽然之间皮开肉绽,裂缝自控制室飞速向四周窜来,两息之间便猛蹿到了我的身下。
紧接着惊天动地一声巨响。
我感觉身子一沉,一下子坠落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怎么会这样……我的大结局呢
好吧,本来觉得这里就可以大结局的,然后后面的事情送到番外交代,但是好像又有点要完没完的感觉,so,今天还是没有大结局(你逗我呢吧?!!),明天肯定了肯定大结局
大团圆大团圆大团圆,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忙着回家
我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在下小雨,眼前白花花的墙、白花花的床褥,右腿被吊高,绑着夹板和绷带。
我听见外面走廊有喁喁人声,似乎是有人在低声地争论。
我深深吸了口气,感到胸口骤地一疼,不禁猛咳起来。
“醒了醒了。”首先进来的是上次周启崇受伤时遇到的那个尤医生,紧跟着是张全。
没有周启崇。
“他去吃早饭了。”张全微笑着告诉我周启崇的下落。
我想说话,尤医生制止了我:“别说话。”
张全站在床角看我,表情欣慰:“他比你伤得轻些,身体素质也好。”
尤医生开始拿着一堆仪器在我身上摆弄。
等彻底清醒过来以后,全身的神经都苏醒,除了喉咙里干得冒火,我就只剩下疼的感觉了。
尤医生告诉我,我的肋骨断了一根,裂了一根,右脚腕粉碎性骨折,其他都是小伤。
张全又开始跟尤医生争论止疼药的问题。
后来,连王竟也来了,跟我道了歉,并称赞我英勇的行为。
于是隔壁一个手折了的军人看到这个病房喧闹起来,也跑过来围观我。
几分钟后,病房挤满了我不熟悉的人,七嘴八舌给我传授以后不变成一个瘸子的经验。
这个时候,去吃早点的周启崇才姗姗来迟,一只手臂用纱布吊着,脸上涂了五颜六色的药水。
他一回来就很嚣张地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并大言不惭道:“看什么看什么?我都还没看呢你们来做什么?”
也不知道是谁在我躺着的时候还有心思跑出去吃早点。
我默默无言地看他,他坐过来摸摸我的脸:“疼不疼?”
我眨了眨眼睛。
周启崇困惑:“这是疼还是不疼?”
我静静看着他。
他一时也没说话,神情中透出一种我无法忽视的轻松和喜悦,然后突然低下头来狠狠亲了我一下:“我去问机票了。”
他说完,坐到远处去艰难地用一只手削一个苹果,削完了看我一眼,喃喃道:“我忘了你还不能吃,要喝水吗?”
而后他咬了口苹果,表情镇定地去给我倒水:“这群王八蛋,看热闹也不记得给你倒杯水。”
你连看热闹都没赶得上。
我喝了水,周启崇又问了一次:“疼不疼?”
我没回答,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听到他在旁边说:“睡吧,我陪着你。”
复健的时候最凄惨。
周启崇显然比我还累,一边扶着我走路,一边喘着气说:“你知道吗,你,”他大喘了两口气:“你现在,你让我想起高中的时候,陪你练引体向上。”
我怒道:“你什么时候陪我练了?!你只是一直在旁边挖苦讽刺而已!”
周启崇瞪大眼:“你以为,你后来怎么会满分?老子,老子,”他说着,终于把我送到黄线,一把将我抱起来,悲愤地吼道:“老子在后面给你撑着!你他妈还以为是自己做的!”
我勃然大怒:“你以为老师和其他人都是瞎的吗?!”
周启崇怒吼:“其他人想我在下面护着我还不乐意呢!”
周启崇退役那天,我还不能出院,尤医生坚持伤筋动骨一百天,要我住满三个月。
于是周启崇悄悄带着我跑路:“这里我最熟了,”他提着行李,背着我穿过几道小门:“我以前就从这边跑出来的。”
“以前?”我敏感地抓住了关键字眼:“你伤过几次?”
“不不不,”周启崇道:“队里管得严,从医院这边好跑――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有那么多时间去看你?”
“哟,周上尉,你很自豪啊。”我嘲弄道:“我想我猜到你为什么晋升那么慢了。”
周启崇将我颠了一颠,侧头笑道:“没办法,拖家带口的,老婆还不省心。”
我抓了抓他的耳朵:“放我下来,不要你背了。”
之前忙智能程序忙得团团转,临走还有一堆事情没处理完,拖了又拖,我生日时才坐上飞机。
我没告诉我妈我回去,站在门口跟周启崇一起紧张。
周启崇道:“敲门吧。”
我刚要敲门,门内忽然“哐”地一声巨响,继父的声音里带有雷霆般的震怒:“滚!”
门打开,苏平拉着一个男人出来,看到我,缓和表情打了个招呼,然后拉着男人头也不回地往旁边的招待所走去。
我跟周启崇同时目瞪口呆。
继父站在门口喘粗气,三秒之后注意到我,脸色迅速恢复平静:“了了回来了?怎么突然回来,来来,快进来。”
我妈探出头来,惊叫一声:“了了?!小周?!”
我带着周启崇进门,苏安家的孩子坐在地板上跟他爸一起玩积木,抬头看我一眼,乖巧叫人:“叔叔。”
苏安端着牛奶跑出来:“叫舅舅。”
孩子改口:“舅舅。”
我妈嫌弃着我跟周启崇提来的东西:“你们买那么多东西做什么?”
继父打量着周启崇,周启崇有点紧张:“伯父好,我是沈江佑朋友。”
继父点点头:“会喝酒吗?”
周启崇答会。
继父点点头:“嗯。”带着周启崇去看他珍藏的酒了。
我去洗手间看我妈,她正在洗苏安孩子的衣服,见我进去,低声跟我抱怨:“喏,又不高兴了,催着人平平结婚的是他,现在不让结婚的也是他。”
“为什么?”我问道。
“那男的是个大老板,”我妈一脸八卦的兴奋:“他觉得不靠谱。”
我困惑道:“可是梁旭封他也不喜欢啊。”
我妈点点头:“他其实就是舍不得罢了――平平去哪了?”
“我看到往招待所那边去了。”我答道。
我妈胸有成竹地点头:“明早肯定还得来,我去劝劝他――你们俩怎么回来了?”
我笑了下:“妈,我们想回来定居。”
她扬起眉来诧异:“什么?”
我点点头,认真道:“我想回来陪你。”
下一秒,我妈暴怒,盆里的水洒了我一头一身:“你说什么?!好好的工作不做!跑回来这种小地方?!”
我跟周启崇灰头土脸地被赶了出来,在招待所里碰见苏平和她男友。
苏平幸灾乐祸地看我:“你也被赶出来了?”
她将目光在我跟周启崇之间晃了晃,突然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我忐忑地看她。
苏平转过头冲总台道:“再开一间。”
我觉得她好像误会了什么,又好像没有误会。
周启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他身子太长,招待所的床太小,于是只能可怜地缩起来。
我爬起来问他要不要直接打个地铺。
周启崇蜷着身子“哼”了一声。
又忙到半夜把地铺给他弄好,床褥不够,于是我把我自己的也贡献了出来,最后下来跟他一起睡。
两个人一起睡地上,床上光秃秃只剩两个床板。
我们哈哈大笑着相拥而眠。
然而过了近一个小时,我还是大睁着眼睡不着。
周启崇也没睡着,我听到他的呼吸并不像他平时睡觉那样平稳。
于是谁都没再装佯,趴着互相看,他问我:“明天回学校看看吗?”
“回去看什么?――你不是说这辈子都不会去了吗?”我嘲笑他。
他自嘲道:“那时候年轻,不懂事。”
月光洒进窗帘的缝隙,幽幽冷冷地铺了一床银霜。周启崇安静地看着我,抬起一只手摸摸我的头:“忘了说了――生日快乐,三十了,了了。”
一晃三十年,我们竟还能一起趴在地铺上讨论人生,几个月前我还差一点就变成过度氧化的蛋白质粉末灰飞烟灭。
那一年,缓缓停下的火车,我背着行囊环顾四周,见周启崇站在人来人往的陌生人潮里,像一个土鳖一样对我大声喊:“这里!沈江佑!你果然是这一班。”
那一月,高高摞起的习题册,周启崇给我换笔芯,趴在桌子上嬉皮笑脸地问我:“好学生,你会不会喜欢当兵的?”
那一日,岁月静好,阳光温暖,周启崇被夏岚锦叫醒,茫然地四下里看,而后懒洋洋地举了举手,撇过头来同我打招呼,我笑笑:“你好,我叫沈江佑。”
时光飞溯,我背着书包站在巷子拐角处,看到不远处有个黑黑瘦瘦的男孩在与一男一女对峙而立,周围一圈人在看热闹。
那男孩仰头看着男人,目光中却没有一丝怯懦:“周为国,我要告诉妈妈。”
男人恼羞成怒:“你还应该在上课吧?!还敢逃课!老子回去打死你!”
男孩一句话不说,忽然将手上的一罐饮料奋力向男人身旁的女人洒过去,女人尖叫起来,一片混乱中,男孩钻进拥挤的人潮。
人群哄笑起来。男人暴跳如雷在原地跺脚,女人哭哭啼啼地遮着脸要走。
我看够了热闹,咂咂嘴,转过身,看到那个跑进人群里的男孩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的身后,正瞪着眼睛看我:“大班长,你又在看什么?”
我镇定地答到:“看你吵架。”
男孩眯起眼睛:“你今天带钱了吗?”
我不高兴道:“没有。你应该回来上课,老师说她下次要让你妈妈去学校。”
男孩畏缩了一下,然后鼻孔朝天,哼了一声:“不用你管我。”
我得意地说:“我刚才还看到阿姨在找你。下次你再跟我要钱,我就去告诉她。”
男孩闻言,恶狠狠冲上来踩了我一脚,威胁地叫嚣:“你敢!”然后朝我比个鬼脸,跑了。
我捂着脚跳,愤怒地冲他大吼:“周启崇!你给我等着!”
我睁开眼睛,阳光有些刺眼,周启崇用手在我眼前挡了一下,以免我眼睛不舒服:“醒了没?”他问。
我盯着他眨了眨眼,终于清醒了一些,点点头。
“醒了就起吧,”周启崇开始收拾地上的被子:“快,了了,再不起我把你叠进去了。”
我伸个懒腰坐起来,配合着他不时挪动一下自己的位置。
最后,周启崇将床褥整理回原位,我还坐在地上发呆。
周启崇收拾完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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