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可以在一起 作者:晏书
肃:“好的――那你怎么还不挂电话?”
我被噎住,恼羞成怒吼道:“周启崇!你想打架吗?!”
“不想,”他声音里带着笑意:“我打不过你。”
接着,他的声音软下来:“了了,你别生气,我检查过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打了,拨了电话才觉得不合适。”
他顿了顿,声音忽然像远了一些,又像平静许多:“了了,你知道吗?我刚刚拨了电话就后悔了,等你接电话的时候,我紧张得手都在抖,我跟自己说,再等五秒,你要是不接,我就挂了――本来就不该打――但是你接了。”
我一下子哑然无声。
“了了,我刚刚在想,要是我们必须要去里面才能在一起,那我们就在一起吧。”他轻声说。
我趴在桌子上听他说话,好久后一字一顿告诉他:“周启崇,你就是一个傻逼。”
他笑起来:“你还不是傻逼,你是伪傻逼,毕竟有个学位证书是不是?我们就是两个傻逼谈恋爱。”
我懒洋洋道:“神经病。”
“什么?”他没听清。
“没什么,”我道:“我挂了,去帮你把屁股擦干净。”
“唔,”他道:“别擦了,去自首。”
“滚,你真想坐牢么?!”我顿了顿:“别打电话来了――待会儿擦不干净。”
我小心翼翼在所有可能留下痕迹的地方帮周启崇擦干净,然后失眠了一个晚上。
我当然知道国安要找的人不是我,我自从一年前摸进国安内部资料库找智能程序dusktree system的资料之后,就再也没玩过火;我当然也不是因为黑客对于国安那种类似“老鼠遇上猫”的心态睡不着,我只是觉得周启崇很烦人――对,就是很烦人。
因为最讨人厌的不是了无生机的无望,而是突然又给你一点希望――实际上,你当然可以义无反顾扑上去,可但凡你还残存一丁点儿智商,你都会知道,这一点希望实际上什么都不是。
他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
我很烦躁。
他的话总会让我产生某些疯狂的想法,这些想法让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已经不可理喻。
比如他今天那句――
“了了,我刚刚在想,要是我们必须要去里面才能在一起,那我们就在一起吧。”
世界之大,居然最后只有那种地方才是我们的容身之处。
我想我大概得去找找林乔恩,否则我估计会干出什么令人无法原谅的事来。
比如故意去国安资料库里转转,给他们留个自首文件什么的。
还是算了,我们还没到那一步。
就算被判刑,我们也不一定被关在一起,难道得挖地道才能见面吗?挖了地道被发现怎么办?难道跟狱警说我们只是想见一面?
……
我到底在想什么?居然已经开始计划在监狱里的事了?!我脑袋里一片乱哄哄,抓着头发坐起来干火。
一定是周启崇那个傻逼,把我给传染了。为什么不能把我的智商传染给他,却要把他的傻气传染给我?
这种单向传导应该可以作为病毒感染的方式,其实在医学传染病例中,这种传染方式也是存在的,完全可以用到程序里。在病毒史上也有类似的,比如只要更改蠕虫病毒源代码里的几个字节……
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思考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五点终于无法忍受强迫自己睡觉,爬起来开车去找林乔恩。
路上正巧有三个学校是上学时间,于是堵了一路,中间又被李峰叫去公司,等我磨到林乔恩诊所的时候,居然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多钟。
我停了车,嚼着口香糖等电梯。
电梯上的数字从表示地面的“1”变成“1”,再变成“2”,我看着电梯门缓缓打开。
林乔恩扶着一个老太太出来,后面紧跟着一个年轻女人。
林乔恩扶着老太太站定,绅士地道:“您可以再想想。”
我看到了老太太,老太太当然也看到了我。
我们两个同时面无表情地僵在原地。
后面的年轻女人轻“啊”了一声。
我反应过来,率先开口:“阿姨好,你好,蒋小姐。”
周启崇的母亲盯着我看,眼里露出些复杂神色,蒋宜的脸色不大好看,两人谁也没理会我的问好。林乔恩左右看看,似乎明白了什么。
“阿姨身体还好吗?”我没话找话,脑袋里开始想为什么会在这里碰到她们。
周启崇的母亲抿了抿嘴唇,淡淡答:“还好。”
于是我们又沉默了,直到蒋宜憋不住先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沉默了。
我能说,我在找心理医生治疗我心里因为你老公产生的报社思想吗?
林乔恩忽然微微一笑,插话道:“你们认识啊!”
我狐疑地扫他一眼,眯起眼睛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林乔恩避开了我的目光,冲周启崇的母亲说:“他跟你儿子一样啊。”
我惊愕地瞪大眼。
林乔恩道:“他一年前就来我这里进行治疗了。”
我莫名其妙。
然后就听见林乔恩开始瞎掰:“我们采用的是电击疗法,――给他看一张男性的裸体图片,然后就对他进行电击,以让人感到头昏眼花、恶心反胃、呕吐为最低要求,”两个女人的脸都白了,林乔恩怀着一种自豪的语气说:
“所以,他现在已经对所有类型的男性裸体产生了条件反射,看见就想吐,我们现在还在进行下一步治疗。”
我已经有点听不下去了。
“――继续电疗,即对他的身体持续进行低压电击,每当他抽到女性裸体图片就停一会儿电击,当他抽到男性裸体图片时就加大电击。”
林乔恩在两个女人惊恐的眼神与我威胁的眼神中意犹未尽地停口,宣布结论:“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异性恋。”
我无言以对。
对面两个女人脸色惨白。
林乔恩还嫌不够力,又加了一句热情的邀请:“您完全可以相信我们,我们已经有了一百二十三例痊愈的病例――可以让您的儿子来试一试,随时欢迎。”
蒋宜白着脸扶着周启崇的母亲离开了。
林乔恩微笑道:“走吧,今天你想看哪些女人的裸体图?”
“你够了哦,”我道:“你说这些做什么?”
林乔恩笑起来:“吓吓她们。”
我哭笑不得。
林乔恩重新去按电梯,漫不经心冲我说:“你以为这些都是假的么?不说华夏,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有三个研究所都在研究这种改变性取向的问题,同性恋就好像动物一样被他们翻来覆去地研究。”
我一下子静了。
林乔恩说道:“我读博的时候,有一个朋友,是个漂亮的女生,喜欢上院里的一个学姐,最后就是因为他父母逼她去治疗,自杀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地站着。
“喜欢一个同性,这有什么问题?你喜欢萝卜,我喜欢白菜,个人喜好而已。”林乔恩冷冷说着,拉着我进电梯:“人类实际上是一种极其排外,甚至不可理喻的生物,对于与他们喜好不同的、与他们同种的生物,都能极尽打压和鄙视。更枉论与他们不同种的生物――说到底,如果同性恋者不能获得公正对待,所谓的民主自由甚至什么动物是人类的朋友、人类与其他生物和谐共处也不过是笑话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相逢
电梯回到地面,林乔恩带我回了诊所,忽然想起什么,问我:“那个女人什么时候跟周启崇结的婚?”
“不造。”我懒洋洋靠在沙发上,昨晚没睡,早上没什么,现在莫名其妙开始发困,脑袋里却还在想刚才遇到这对婆媳的事――蒋宜一定是知道了周启崇是个同志,她们想做什么?把他掰直吗?
林乔恩淡淡地继续:“我看这个蒋宜才有心理问题,明知道他是同志还要跟他结婚。”
“蒋宜结婚前就知道?!”我目瞪口呆,瞌睡一下子全跑了,身子坐直起来盯住他:“她怎么知道的?”
林乔恩漠然道:“不造。”
我一头黑线地看他。林乔恩不为所动,动作优雅地煮咖啡。
我心下却多少有些恍然的感觉。
我一直以为蒋宜不给我好脸色是因为周启崇在结婚之前把合买的公寓留给了我;要么就是因为知道我是同志,小心翼翼防着我拐跑她老公;再要么就是因为女人神奇的第六感。
我从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蒋宜知道周启崇的同志身份,还是毅然决然嫁给他。
她甚至知道我跟周启崇的事情。
我无法理解这种想法。
“她估计觉得,自己能感动苍天或者感动一个同志,然后让周启崇浪子回头自己掰直他自己。”
林乔恩说着,躬身在吧台后找杯子。
我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我震惊的心情。
林乔恩笑着朝我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她现在觉得自己掰不直她老公了,来找我了,少年,你觉得我要帮帮她吗?”
我觉得这个话题混乱到难以继续,好奇问他:“什么?你想要怎么帮助她――电击,给周启崇看美女帅哥的裸体图吗?”
林乔恩做了个呕吐的表情,把咖啡递给我:“这种治疗方法实际上最后很可能导致周启崇从今以后对男人女人都没有感觉。我调查过的。”
我无奈道:“哦,那他怎么办?自恋吗?”
林乔恩一脸认真:“有可能――还有,他以前喜欢小动物吗?”
我:“……”
我被他打败,无言地喝咖啡。
手机忽然响起来,我看到周启崇的号码,先是奇怪,然后就联想到刚才说的他可能从此以后会爱上一个动物,不觉悲从中来,全然忘记我自己曾警告他不许再打电话来。
我拿起手机,同情地问他:“周启崇,你喜欢…”
他打断我:“你在哪里?”
他的情绪很不好,甚至声音都有些急躁:“那个什么林氏心理诊所在哪里?!”
我有些诧异,听到他那边有汽车的喇叭声,问道:“你要做什么?――开车不要打电话。”
“沈江佑!”他吼道。
我吓了一跳:“怎么了?”
他那头静了静,半晌后哑着嗓子说:“你在原地不要动,等我。”
他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我莫名其妙。
林乔恩兴致盎然地问我:“怎么了?”
我把这个离奇的通话内容复述给他,真诚地向他求教:“他是什么意思?”
林乔恩一副思考的样子,随后分析道:“我猜是他从他母亲或他老婆那儿得知了你在这里受苦受难,正在前来拯救你。”
我愕然,为事件的神展开而惊诧:“什么什么受苦受难?――他意思是现在要过来吗?!”
林乔恩点头道:“或许他可能猜到他要是再晚来一秒,你就会喜欢上什么动物。”
我觉得林乔恩的脑洞已经大到无法用任何东西补起来的地步。
“我该去换一件运动的衣服,”林乔恩自言自语地拨弄着领口站起来:“他估计待会儿会跟我打一架。”
我坐在沙发上,觉得这两个从没见过的人有一种不可名状的默契,这种默契叫做脑洞大开。
我头疼地坐在沙发上,犹豫要不要给周启崇打个电话解释一下,一会儿又放弃了,默默告诉自己,反正他都来了,见一面又不会怎么样。
林乔恩走到楼上,探出头来,对紧张烦躁的我说:“你不要乱动哦!――他叫你在原地不要动。”
我黑着脸坐下,心中却莫名地放松下来。
我记得我第一次来找林乔恩时,顺着唯一一条公路找了好久,对周启崇来说,却显然完全不是如此。
在接到他电话半小时后,别墅外区的门卫就打电话来说,有一个看起来像是来找麻烦的男人开着一辆suv要进来,还报了那辆suv的牌号。
林乔恩道:“让他进来,我都准备好了。”
我看着他斗志昂扬的样子完全失语,估计门卫挂了电话就得报警。
交代了门卫,林乔恩坐到沙发上给双脚缠护布,我诧异且无奈地问他:“你当真准备同他打一架吗?”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愉快地哼着歌说:“人若犯我…也要做好准备。”
我怒道:“若不是你张着嘴同她们婆媳两个乱说,人也不会犯你。”
门外响起敲门声。
我跟林乔恩都愣了愣,林乔恩比口型问我:怎么那么快?
我茫然地摇头。
夏岚锦今日轮休,林乔恩的另一个助理去开门。
门口男人逆光,长身而立,身材高大,额头几乎碰到上面的门框。他扶着门框站了几秒,而后大步迈进休息厅,径直朝我们坐着的沙发走来。
周启崇眉目俊朗,古铜色的皮肤,一举一动带着军人自有的一股硬气与利落,笔直地站到休息厅中央时,便隐隐有一股压迫感。
我注意到林乔恩悄悄把自己绑着护布的脚往桌子底下藏了藏。
“你好,”周启崇不动声色地扫了我一眼,冲林乔恩淡淡打招呼:“林先生,我来接我朋友回家。”
“啊,”林乔恩咳了一声,站起来朝他伸出手,露出一个友好的笑:“你好。”
周启崇冷着脸同他握手,目光又朝我扫过来:“走吧。”
我给了林乔恩一个怜悯的眼神,走过去拍拍周启崇:“你别乱发火。这是误会。”
周启崇表情难看:“跟我回去。”
只用看他一眼,我就知道他此刻心情极其不好,像他大学时跟校外一伙体育生打架之前的神色。
我朝林乔恩使个眼色,穿了外套跟着周启崇出去。
周启崇一言不发地走路,他腿长,步子大,我要跟上他,不得不时不时紧走几步。
一路上低气压,我们沉默着乘电梯进地下停车场。
走近他的车,我总觉得再不说清楚,他估计要直接带我去检查身体,于是我停下来:“周启崇!”
他步子顿了顿,脚步慢下来等我。
我吁口气,慢慢走上去:“我没在这儿治病,”我放慢语速向他解释:“没那些奇奇怪怪的疗法――是林乔恩胡编的,就是刚巧碰到蒋宜跟你妈,他乱说吓人的。”
周启崇呼吸有些快,显然在隐忍什么,我正要再解释清楚一些,他忽然一把抓住我,把我按到一根柱子后面,一手托着我的后脑勺,一手搂紧我的腰,然后低头狠狠吻上来。
周启崇这个突然的吻带有明显的侵略意味,像只野兽,说是吻,实际上是啃咬,迫不及待又带着显而易见的痛苦。
这种没有任何情||色意味的亲吻像只是为了发泄,我们鼻间的气息交缠在一起,炽热得让我眼前的事物都变得模糊。
我以为我已经忘了这是什么感觉,只是当口腔里充斥着这个人熟悉的味道时,我依旧习惯性地环住他的脖颈。
他顿住,放松力道,轻轻吮了吮我的嘴唇,抬起头怔怔看着我的眼睛。
我喘了几下,眯起眼摸摸他脑后的硬而扎人的发茬:“怎么了?”
“沈江佑…”他喃喃说着,粗糙的指头抚过我的面颊:“你是不是不等我了?”
我猛然仰起脸来,直视他的脸――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帅气中带着点痞气,然而此刻,竟全然只剩下小心翼翼的试探与恳求。
岁月好像已经不是属于我们的青葱和放肆,我却在这一吻之中庆幸地发觉,我还没有被时光磨去勇气和诚意,他还是周启崇,我也还是沈江佑。
我终于承认,世界上好像真的有这样的爱情,可以有时差,也可以等,因为无论分开再久,这种熟悉感都会使双方在一瞬间被对方打动,一瞬间意识到彼此一如往昔。
两年的时光,沧海桑田,我曾以为这种感情只要放在心里,用所有可能的现实把它压在最底下,就不至于影响我的理智或生活;然而我错了――爱情不是被掩埋了,而是被发酵了,就像如今,只是轻轻拨开压在上头的一点点,它所散发出的醇味就足以让我崩溃。
“周启崇,”我轻声念他名字,然后凑上去亲了一下他的嘴唇:
“我们在一起吧,好不好?”
因为我等了那么久,因为我还相信,其实可以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陌路两宽
我沿着人行道走,周启崇的车在后头被堵着,不住按喇叭想跟上来。
我在第三个红灯前被他挡下。
他将suv的车门“嘭”地一声关上,追上来拉我:“了了。”
“你做什么?”我把手扯回来放在衣兜里:“没听清?还是你真的蠢?”
他沉默地站着,像头固执的熊。
我嘲道:“哦,要我再说一遍?”
周启崇的身子僵了一下。
我极为平静地说:“我刚才说,周启崇,你他妈就是个王八蛋,老子受够了。听得清吗?”
大街上人来人往,不少人朝我们行注目礼,我面无表情地站着,周启崇拦着我的路。
“了了,”他低声恳求:“你不要这样。”
“那我要怎么样?”我怒极反笑:“要不要我以后再给你带带孩子?”我凑近他,压低声音说:“周启崇,老子干不出那么操蛋的事来,滚你妈的,你自己去玩吧,别再来找我。”
我说完,转身就走,同时冷冷道:“别跟上来,周启崇,给我留个好印象。”
我第一次那么恨蒋宜,恨周启崇和他母亲,恨到咬牙切齿,恨不得诅咒他们全都不得好死。
然而只是在几步之间,我的理智又立刻回笼,我告诉自己,这与任何人都无关,纯粹是我自己没事儿找事儿。
我为什么要鼓足勇气求他?
老子就是贱的。
我方才对他说:“周启崇,我们在一起吧,好不好?”
他沉默了半晌,最后回答我一句:“对不起,了了……你再等等好不好?”
我越来越讨厌这个“等”字,越来越讨厌周启崇说这个字的时候,那种愧疚又痛苦的表情。
他这句话一出口,我就又看到一个两年向我沉甸甸压来――我马上就三十了,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我真的得到五十岁时才看得清这段孽缘吗?我还有几个两年给他?
为什么爱情和相守不能是一回事?我有些绝望,甚至想去试试那个传说中的电击疗法――爱上女人也好,爱上男人也罢,只要不爱周启崇,怎么都好。
我不想在柜子外面了,林乔恩说得对,等我跌得狠了,我自然会找一边站队。
我不知道是不是会有同志和我一样,在爱得精疲力竭后,从此老去,不再想找一个相爱相知的人,只想找一个可以相扶相伴的人过一生,或许不会爱上她,却也不会爱上别的什么人,然后给自己一个依旧可以爱和可以被爱的错觉。
这是我等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从根本上全盘否定我跟周启崇德所有可能。或许是一吻之间的热忱与之后截然不同的现实的残酷,形成了巨大的落差,我感觉就像被煽了一耳光,曾经的一切自信与热情全化为了笑谈。
我跟自己说,沈江佑,你还想等什么呢?你还有几个两年可以等呢?他已经结了婚,你怎么用了两年的时间还没弄明白――男孩就是这样成为男人的。
他成了家,不论他爱不爱房子里的那个女人,他都有了一份作为丈夫的责任,若是来日有了一双儿女,他又会再有一份作为父亲的责任。他会越发眷恋不舍,这种感情可能与爱情无关,但他会把那个有女人为他洗手做羹汤、有儿女承欢膝下的地方叫做“家”。
那时候,你又算什么?
爱情不过是冲动而已,相守却有关更多。
你说你确定他还爱你,但爱情又算什么?
我半夜三更开车去找林乔恩,把他从床上拖起来聊天,喝了一宿黑咖啡,瘫在沙发上,就像死过一次。当朝阳升起来时,从帘间透进的阳光刺得我面无表情的泪流满面,然后我喃喃说:“林乔恩,我好了。你告诉我妈,我的病好了。”
林乔恩倏然惊醒,从沙发上坐起来,抹了一把脸:“什么?”
我静了一下,扭过头去定定看他半晌,说:
“我会结婚的,你告诉我妈,就说我好了。”
苏平买药回来时,我躺在床上懒洋洋地看电影,头上贴块降温贴,嘴里含着只温度计,身上压了两床被子,动也不动地用目光跟随着她的身影从房间左边移到右边。
“拿出来,多少度?”她插着腰问道。
我把体温计从嘴里拿出来,瞟了一眼:“三十七度六。”
她满脸不相信:“真的?”
“嗯哼,”我把温度计提到她面前:“你要看看吗?”
苏平抓狂道:“拿走!你不要…那么恶心!好好消毒哦,别下次病毒还在上面。”
我叹气道:“你肯定生物很差,”我用消毒纸巾擦着温度计:“病毒离开活体就不能成活,像这种小小的感冒病毒…”
“也能把你弄到生活不能自理。”她抱着手接话。
我平平淡淡地“哦”了一声,又把目光放到笔记本的屏幕上。
男主角抱着生死不明的女主角,撕心裂肺地喊她名字,然后掏出起一把□□,对着镜头喊:“我要杀了你――”
眼前突然一黑,我惨叫道:“你做什么?”
“睡觉!”苏平收起我的笔记本电脑,把我身后垫着的靠枕抽走,压着我的肩膀把我塞到被子里,像哄小孩一样说道:“宝宝乖,睡觉觉哦,要念个睡前故事吗?”
我黑线道:“不用了。”
苏平满意起身:“我晚上来看你――给你带粥,不要吃方便面了。”
她嘟哝着走到门边:“真是个小孩子。”
我全身一僵,默默把被子拉过头顶。
林乔恩对我说:“沈江佑,你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你的理智像一个成人,感情上却还是个孩子。”
他开始从专业角度评价我的情感,他说,一般男孩在长大时,总有两个最重要的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童年时代,崇拜自己的父亲,模仿他,并且从他的身上获取安全感;第二个阶段是青年时期,与自己的父亲斗争,建立属于自己的价值观和地位。在斗争的不断胜利中,男孩会获得安全感,于是成长,从而自我肯定――即使只有自己一个人,也可以保护好自己,甚至可以保护好别人。
“然而你什么都没有,”林乔恩认真地说:
“巧合的是,在你的青年期,有另一个男人进入你的生命,他照顾你、保护你、尊重你,为你做一切,你对他的感情早已不止是爱情――只是现在,他不能再陪你。”
“我很高兴你愿意自己放下,”林乔恩说:“我之前没有与你细说,是因为我知道说了你也不会听进去――沈江佑,你不能再等他,你得自己活。”
我昏昏沉沉睡过去,下午时分被疼醒,捂着肚子满柜子找胃药,喝了半壶温水,终于消停。
于是我安安稳稳睡到苏平来,喝了粥,却莫名其妙开始胃疼,吐得昏天黑地,甚至呕出血来,骇得苏平当机立断把我送去医院。
诊断为急性胃穿孔,苏平打了电话给我妈,然后做主给我做了胃切除手术。
我在打麻醉之前都还有意识,莫名想起我妈那句――“更甚者,你们其中若是有谁出了意外,在手术室门口,你们甚至无法为对方签字。”
我一瞬间百感交集,忽然大彻大悟,只觉得一切悲凉得荒诞而可笑,又茫然到无趣而冷漠。
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我与周启崇纠纠缠缠那么久,终究还是不该强求,这里不会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亦不会有什么拟定好的大团圆。
陌路两宽,谁也不是谁的故事,谁也没在谁的结局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晚了,我是爱你们的么么哒
☆、白鲨袭击
胃部被切除了近三分之一,我都不知道自己的胃病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严重,苏平列了单子给我念:
“熬夜、过度劳累、饮食不规律、情绪压抑、吃方便食品…不要看你的被子,我警告你沈江佑,沈姨那儿我只说急性胃炎住院,我没说你急性胃穿孔切了三分之一,你要是这几天再敢碰电脑,我就剁了你的手。”
她买了个监视器放在我病房里,叮嘱各个时段的值班医生和护士:“别给他碰任何电子设备,一根电线也别给他,他学计算机的,闲不住,手痒。帮我看着他,见一次打一次。”
实际上我也根本不想碰计算机。
刚清醒那两天头昏眼花,我半点食欲也无,甚至吃了就吐,流质食品吐完,什么也吐不出来了,就开始干呕,然而一天要进食五六次,胃管插着难受得让人发疯,我只觉得一闭上眼就疼,一睁开眼又吐,简直没法支持下去。
等到伤口愈合拆线,我肚皮上多了条四五厘米长的疤痕,像一条狰狞的蜈蚣。我还是什么都不能吃,苏平调了奶粉给我喝,忧心忡忡地担心我即将变成一个大头宝宝。
“你只喜欢鲜奶味的吗?”她兴致勃勃地提议:“我那天有看到卖草莓味的,你要不要试试?――啊――张嘴。”
我抿了一口,尴尬道:“你…你不要…你放着,我自己喝。”
“不不,我不累,啊――”她兴高采烈地举勺来喂。
我悲愤道:“不――我不是,为你考虑…你放下…”我被她强灌两口营养奶,挣扎无果,累得侧趴在床上直喘气。
她歪头看我,摸摸我汗湿的脑袋:“不错,今天多吃了半碗,晚上买碗炖汤给你带来。”
她开始收拾奶粉罐并去清洗食具:“我待会儿有培训课,你不要在床上乱动,拉扯到伤口,一会儿张姐会来推你出去晒太阳。”
我侧趴在枕头上郁闷道:“为什么搞得好像我是个老头子一样?”
她“咯咯”笑起来:“我走啦,老头子。”
我背对她挥挥手以示告别。
临时护工张姐下午四点来叫醒我,给我喝了点东西,然后把我扶到轮椅上推我下楼晒太阳。
我在楼下遇上李峰,他抓着张姐问在哪里可以查到病房,我就在他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看他。
然后他转过脸来,看到我,“哗”地悚然一惊:“老三!你怎么这么瘦?!”
我道:“你来做什么?”
“来看你嘛…”他手上提着两大袋东西,提起来些冲我努嘴:“喏,据说你现在只能吃流质食品,给你带了点奶粉,大伙儿一起买的。”
我整个人都快要不好,愤然道:“是谁告诉你们的!?”
“你姐,”他坦然道:“她去找许世昌,她说许总奴役你。”
我觉得自己额上的青筋一跳一跳,压着怒气咬牙切齿问:“她还说了什么?”
李峰目光迷茫地回忆:“她说…你已经虚弱到如同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我怒道:“你们怎么会相信这种鬼话?!”
李峰答道:“许总信了呀,哦!”他忽然想起什么,把手上的东西放下,低头去翻袋子,半晌后翻出一罐粉红色的奶粉:“看,这是他买的!”
我难以置信:“他怎么会跟着你们…这是什么?”
李峰把罐子举给我看。
奶粉罐上写着三个大字:草莓味。
“你可以滚了!”我把奶粉罐拍开。
李峰抬着罐子磨我道:“打开看一看喔,有惊喜等着你。”
我打开罐子――满满粉红色的票子。
我大喜过望,继续翻下去――下面全是绿色的面值一元的钞票或其他颜色的零钱。
“你们这群无耻的…”我骂道。
李峰“诶”一声:“绝对不是我换的!”
我逼问他:“其他的钱呢?”
李峰狗腿道:“全换成了奶粉。”
我鄙夷道:“借花献佛…你怎么还好意思来?”
李峰道:“你以为许世昌好么?那是提前给你的加班费,他下个月要去美国出差,他让你身体好些了就去公司守着。”
“去美国?”我疑道,怎么现在就确定了?
李峰冲我挤挤眼:“我好不容易打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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