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蛇受 作者:夜已成殇
株血林芝可以慢慢调养他的身子,固本培元,不出个三年五载定可痊愈。奈何血林芝只可在产后服用,有活血散结,精血重生的奇效。但如果是产妇服实则定会小产,还会出现血崩,到时大人孩子都保不住。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这是在逼着他选大人还是孩子吗。他该怎么抉择?思来想去只能叫下人好生伺候着,再做打算。
他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过眼,刚在御书房接见完几位来自东岛的来使后,就闻下头来报,落玉求见。
“坐,你身子不好。”
落玉摇摇头,“草民有事求皇上。”
“为了轩辕晨煜?”他开口就道出了他心中所想。
“是,求你饶他一命,毕竟他是你亲弟弟。”
轩辕鉴尤把玩着手中的玉杯,想了会道:“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他放下玉杯,叹了口气,“把孩子滑掉。”
“你…你在说什么?”落玉震惊的瞧着他。
“你听我说…” 他想拉住落玉,却被甩开了手,说出这种话他何尝不心痛,可又能如何,“太医说你的身子不能再怀了,孩子越大就越是危险,现在滑掉还来得及。”
“不可能!你想杀死我的孩子,做梦。”他冷冷的看着他,不容置喙的神色。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你也该想想齐儿,他怎么能失去你,我也不能失去你。玉儿,听我的可好?趁他还小…你也不会太过伤心。”他几乎在求着他。
落玉笑出了声,“我不会太过伤心?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吗?你的血是冷的!”他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哽咽着道:“是啊,他还太小,现在估计还未成形,就算是你的孩子你也不会在意的。你自私冷血,我早就明了,无论你以前做过什么我都没恨过你,现在你…你却要杀死我的孩子。轩辕鉴尤,你要这么做不如先杀了我。”
面对他的控诉他很焦急,却是无力辩解,“玉儿,我只是不想失去你,我发誓,以后一定不会再负你,你相信我好不好?”
他眼睛都急红了,可落玉视而不见,这个要杀死他孩子的男人,他怎么可能再相信他,他连连头退:“你不必说了,我不想听你在这惺惺作态。我的命是我自己的,你用不着替我决定。”
说完他恍恍惚惚的走了,任宫中凄厉而过的风吹过他孤单落寞的身子。南桥那有一座钟楼很高很高,他走到楼下抬头向上看去,从这跳下来一定什么烦恼忧愁都没有了吧?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了,逃也似的离开了那,自己在想些什么,他要是死了,齐儿怎么办!他恨不得打自己几个耳光才好。
如此又过了半个来月,已是到了盛夏。落玉小腹有些微微的隆起,这段时间轩辕鉴尤来看过他几次都被他冷冷的瞪了回去,他命人送来的东西,进补的汤药也是一点也不碰。落玉唯恐他会加害肚里的孩子,虽然那男人保证过他要不想决不逼他,可他还是不信,是啊,他们之间的那点信任早就随风而逝了。落玉干脆在后院生起了火,一日三餐都不假手他人,哪怕再是辛苦也不尝一口御膳房送来的山珍海味。
轩辕鉴尤看在眼里,也未说什么,只得由着他。知他厌他,就不再出现在他面前,而是在落玉看不到的角落,默默的注视着他,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样早把他伤得体无完肤了。
“陛下,季丞相在御书房求见。”
“不见,让他回去。”
来传话的太监小声的道:“陛下,季丞相说有紧急的要事要求见陛下。”
轩辕鉴尤思虑了会,自他恢复记忆以来就冷落了季若华,虽然面上并未挑破,朝堂上也时常相见。季若华一身青衣,姿态语气他立即就想到了他在学谁。没想到他一直看重的左膀右臂对他存的是那份心思,除了惊奇厌恶并无其他。亏他以前还仰慕他的才学,现在想起来那些诗词可都是落玉所作,怎不让他觉得恶心。落玉同他能走到这步田地季若华逃不了干系,早在那日魏雨泽差点将落玉…他恨不能将其剁成肉泥。只是这些年来,季若华稳坐丞相之位,树大根深,他手中的党羽权势复杂,此事需好好谋划。
能得皇上招见,季若华喜上眉梢,他以为皇帝的冷落是因为他私下提拔了魏雨泽,私审冷无言一群逆党拂了天子的意。
“爱卿,有何事?”
“禀陛下,臣是为江南道靖安刺史私卖盐铁一事前来。”
“私卖盐铁乃国之重罪,你协同刑部一同审理。”
季若华看他揉着眉眼,就问:“陛下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烦之事?”
“没有,回吧!”
季若华不死心的道:“是否是因为落玉。陛下何苦如此,落玉和冷无言一丘之貉狼狈为奸,他二人早在王府时就……”
“够了,那是朕的私事。”
“冷无言一案已经被陛下推了又推,是否能让若华先行审理?”
轩辕鉴尤强压着心头的怒火,“朕说过,容后再议,跪安吧。”
季若华望着他冰冷疏离的模样,心底很不是滋味。难道是落玉那贱货说了些什么?想到此处只把落玉骂了个狗血淋头,只想尽早将他除去。
这日落玉正在房中看着本女子生产的医经,屋外一直伺候他的太监道:“公子,陛下吩咐了要带公子去个地方。”
落玉合上了医经并未说什么就跟着他去了,宫外停了辆马车,没想到去的会是大理寺的天牢。
多日不见,落玉只觉得他瘦了,原本丰盈俊气的男子两颊凹陷,蓬头垢面,身上还穿着破烂的囚服。
望着席地而坐,紧闭双眼的冷无言,落玉也是红了眼眶,这样的地方哪里是他这位逍遥于世的盖世神医该呆的地方。
“你l了。”
冷无言霎时睁开了双眼,急忙起身,他想靠近落玉,握住他的手,只是他的手脚被千斤的铁链锁住,任他再是挣扎也只听得见刺耳的铁锁声。
“玉儿,你怎么会来?”他的视线落在了落玉突起的腹处,“你真的…真的又怀了他的孩子?”苦涩的语气就像他的心一般。
“快五个月了。你呢,多日不见,我真的很担心你。”
“哭什么?”看他因为自己掉下了眼泪,冷无言有些难过也有些甜蜜,他头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他离落玉愈发近了。多想拭去他脸上的泪痕,紧紧的拥他入怀。
“别哭,倒是你的身子本不能再有孕了,孩子越大你就越虚弱。”
自己的身子当然是自己最清楚,落玉也觉得身子渐渐吃不消了,教齐儿识几个字都能累得不知不觉的睡着,他精力大不如前,经常摔坏东西,他知道这都是预兆。
“是啊,可我现在只想把他生下来,其他的事我没想那么多。”落玉淡淡的道。
“你怎么这么糊涂!孩子就滑了吧,好歹能留住自己的命,你怎么能用自己的命去换孩子的命?有你这么傻的吗?”
“连你都这么说,要我滑了他…不…我不会杀死自己的孩子的。”
任冷无言怎么劝,落玉都铁了心,他要生下这孩子,谁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之后两人不欢而散,落玉道还会来看他,冷无言则不再说话,只是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几日之后,落玉终是在殿中散步时从小阶摔了下去,肚子没什么大碍,就是磕伤了额头,流了好些血。
轩辕鉴尤闻讯而来,要狠狠处置那些奴才就被落玉拦住了。
“罚他们做什么,是我自己走着走着便睡着了。”
轩辕鉴尤离床上的落玉几步远,他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两人间却像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这些时日他命人搜集天下灵药,更从海外寻来奇珍圣品,但落玉统统都不用,他知道他在防着自己给他下药。他们二人之间竟会到了这个地步。
两人一阵沉默,落玉凝视着不远处的他,良久后道:“我若死了,你会如何?”
心口一跳,轩辕鉴尤几步走向前去,抱住了他,“不许你这么说,我要你好好活着,永远陪在我身边。”
“你变了,好像又变回那个我熟悉的鉴尤了。”他无声的哭着,“之前你总对我冷言冷语,突然又对我无比忍让,关怀备至,包括下人对我的态度都变了,我又不是傻瓜,怎么会感觉不到呢!你为什么要这样呢?我受不了你对我好,哪怕只是一点点也不行,因为我很有可能会为了你的这一点点好就万劫不复,这可怎么办?”
他精亮清明的眸子回望着他:“我记起来了,你相信吗?五年前的事我都记起来了。”边说边擦去他的泪痕,虔诚的吻着他。
落玉呆呆的看着他,“…为什么,你不说?”
“因为我不敢,我不敢接受自己曾对你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我连想都不敢去想。”
落玉埋首在他旷阔的胸前,他依旧贪恋着他的怀抱,这一生只怕再也回不了头。
“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便陪你一起死,上穷碧落下黄泉。”
冷无言听他平静的说完,道:“你就这么原谅他了?玉儿,你不要这么傻!别忘了,要不是因为他你的脸也不会变成这样!”
落玉并不想对这个问题深究,因为他发现轩辕鉴尤对他毁容之事一无所知,害他的人另有其人吧!轩辕鉴尤行事狠辣,不算什么好人,但两人从那日推心置腹相谈后不说彻底冰释前嫌,但也可谓缓和了不少,况且他还答应留冷无言一条命,这可让落玉高兴坏了。
没想到冷无言却半点不领情,他冷哼一声,“他不杀我,我迟早也要杀了他。”
“你这又是何必,你们本就是兄弟,而且他都说了不再…”
“你可知道我外公已死!”他大声打断了落玉,“就在你回宫的那天晚上,轩辕鉴尤就处决了他,一个晚上都不多留,魏家被诛了九族。”
落玉只得低声安慰着他。谋逆之罪本就要处以极刑,谁能救得了。他能保住冷无言已经让轩辕鉴尤很是为难了,哪个帝王能容许一个有谋反之心的亲弟留在世上!真是天大的恩赐了。
“你走吧,不用再来看我,我会去为先帝守皇陵的。”
这夜,下了场雨,雨夜微凉,冷无言在落玉走后咬破手指在墙上写了个仇字。
第57章 血泪沾襟
这些时日落玉隔三差五便去牢房中看望冷无言,提着些小酒小菜,两人话不多,各怀心事。
“尝尝我做的核桃酥。”
轩辕鉴尤经不住落玉再三要求命人给冷无言双手解了锁链,但想到他武艺高强还是用玄铁锁住其双腿,外边也有层层侍卫把手,真是插翅难逃。
冷无言拿起一块送入口中,半响道,“比在山中手艺进步了,想是宫中食材毕竟不一样。”
落玉默不作声的从食盒里往小桌上摆着盘酱牛肉,再满上美酒,说道,“你爱吃的酱牛肉,酱料没有你做的好。”
夹起一片,慢慢品尝,微叹了声:“那是自然,酱料所需的配料都是我亲手所种。还记得在山中时,我除草你浇水,平淡的日子啊!”
听他又提山中岁月,落玉也是一阵恍惚,那么平静的五年,点点滴滴,现在都因一个人回不去了。
“你不用时常往我这儿跑,你这样他不会吃醋么?”
落玉还真没想那么多,道:“你是我至交好友,现在你身陷囹圄,难道我还能置身事外不成?”
“他何时将我发配皇陵?”
“秋祭之后。他说了要你去那边修身养性,那边有藩王的行宫,会让你锦衣玉食…”
“玉儿,我们逃吧,逃的远远的,好不好?”他满眼期盼的看着他。
换来的是落玉毫不犹豫的拒绝,“不,在山中五年我才知道,原来天下之大却无处为家,他在哪哪儿便是我的家。”
“你…你就这么迷恋他?”
落玉低声道:“对不起…我想这都是命中注定了的。”
两人都是坐在枯草上,炎日的时节,闷燥的牢房中落玉却脸色灰白,穿得也是厚实的秋衫,不时打着哆嗦很冷的样子,红艳的嘴唇也没了往日的关泽。
出于医者的自觉,冷无言自是注意到他的异常,“不说那些了。你看起来气色很不好,让我给你把把脉。”
“我没事的,今早太医还来把过脉,说一切都好。”
但冷无言却固执的要给他诊脉,拗不过他还是无奈的把手伸了出去。片刻后,冷无言道:“近日,后边是不是会出血?”
落玉面上一红,“…是,有一些血丝…我问过太医了他说是我体虚气弱身子不好的缘故,已开过方子了。”
冷无言点点头,问他:“这么快就相信他了,肯服他给的药了?”
“药都是我自己煎的,药材我也都认识,况且,鉴尤他…也不必这么做。”
冷无言苦涩的笑笑,心底阵阵发凉,两人又是一阵无话。
梅雨季的到来,雨每日每日夜的下,阴阴沉沉的。轩辕鉴尤刚过完三十四的生辰,举国欢庆后,大摆宴席的皇城中无数太监宫婢忙着清扫和打理。上万盆被雨打湿的繁锦牡丹和祝寿富贵竹从城门源源不断的运送了出去,宫墙上挂着的彩纸和红绸也被取了下来。
天色刚刚暗下来,落玉躺在窗前的小榻上假寐。刚刚落齐缠着他要吹笛子给他听,闹腾了好一会,趁那小子被带去随太傅做晚课,他也可以好好歇一会了。肚子越沉他就越困,下腹也时常绞痛,后边出血的状况也一直没有好转,随时提醒着他怀胎的危险,让他半点也不敢大意,时时小心着身子,就怕会有什么闪失,比怀落齐那会还要小心仔细的多。
听到有脚步声而来,再瞥到那明黄的锦靴,落玉撑着头,微微一笑道:“不是说今日要在太极殿那边同公卿商议要事,怎么这么快就得空过来?”
“朕来看看你,用过晚膳了吗?”
落玉起身,疑惑的看着他,很快又恢复了如常,“用过了。外面又下雨了呢,一直下个不停,有些烦扰。咦?那是什么!”他看着宫女端来的一碗白色汤羹问道。
“上好的燕窝,建州送来的贡品,特意熬了给你补身。”说完端起了汤羹,坐到落玉身边,“喝了吧,喝完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
落玉自己做食物的那份坚持,慢慢被磨了棱角,他是真的累了,犯不着和自己过不去,也甘之如饴的和男人每天一起用膳。
张嘴一口口喝光了他送来的汤水,落玉面带微笑,汤水香甜可口,入口生津。
“好好睡一觉吧,朕还有事要处理,待会晚一些再来看你。”扶他躺下后,再用薄被盖住了那高耸的肚子。
落玉应了声,缓缓闭上了眼睛,听他走远才彻底进入梦乡。
屋外雷声大作,轰隆隆一声把他惊醒了。耳边是雨落的声响,他渐渐清醒了,殿内油灯被吹得摇摇晃晃,昏暗暗的,显得不太真实。突然他感觉腿间一阵冰凉湿糯,连床垫上都滑腻腻的,伸手一摸,一团湿漉漉的东西,他喃喃着这是什么?
“啊…”
寂冷的深宫中传出了一声凄厉恐怖的喊叫,殿外守着的太监鱼贯而入,焦急的问道:“公子?怎么了?公子?”
只见落玉着一件白色亵衣,衣裤下摆一片血红,他颤抖着身子正抱着个什么东西,一言不发的蜷缩在床角,他神情呆滞好像听不到下人的呼喊。
有几个太监瞧着动静不对,上前一看,有个胆小的直吓得眼白上翻,昏死了过去,其余的太监也是吓得不轻,脸色惨白着,更有的直接忍不住吐了出来。
落玉手中抱着个血肉模糊的娃娃,已经瞧不出模样了,躯干和腿是分离的,只能从j□j的轮廓瞧出是个女婴,只比手掌大一些,浑身稀烂。孩子早就成形了,但她全身皮肉分离,肉也像碎掉的豆腐一样,看上去就像泡在水中溶化了的一团肉,令观者胆寒,恐怖无比。
“他给我喝的什么?是什么?”
落玉的声音被屋外滴落的雨声掩盖,没有人敢多说什么,已经有人跑着去禀告皇帝了。
轩辕鉴尤很快赶了过来,他揽住落玉的肩头,唤了一声:“玉儿…”
落玉回头,轻轻的道:“她死了…可她的脐带还连着呢。”
下雨鉴尤心痛得要拧碎了,他虽是天子也保不了自己的孩子,只能抱紧落玉无声的安慰着他,幽深的凤眼中满是心痛。
落玉把孩子小心的放平,平静的道:“拿剪刀来,好歹把脐带剪了。”
很快有人呈上了剪刀,落玉接过后仔细审视着,边给死去的女儿剪脐带边问他:“你给我喝的什么?只是普通的燕窝吗?”
轩辕鉴尤眉头一皱,道:“你在说什么?什么燕窝?”
“汤里还加了什么?为什么我感觉不到疼?”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哭,只是嘴唇有些颤抖,“只是睡了一觉我的孩子就死了,我却一点也不疼。”说着说着他就笑了起来。
轩辕鉴尤看他神态不对,忙说道:“今日我一天都在太极殿和公卿议事,今早不是和你说过了吗!燕窝是怎么一回事?”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寻常了。
“刘琛?”
他想宣掌事太监来问话,就觉胸前一阵钝痛,低头一看剪子已经j□j了他的胸前,落玉正冷漠的看着他。
“你…玉儿…你?”
落玉拔下了剪子,那汩汩流出的鲜血很快染红了帝王的衣物,闻声而来的太监吓得惊喊出了声:“来人呐,快来人,陛下被行刺了。”
落玉执起剪子还想往他身上再来一下,轩辕鉴尤徒手抓住了剪刀,两人都在用力相持着,血泽滴落开来。
“我说不是我,你不相信么?”他如黑夜般的眼睛写满了痛苦的神色,如一片散落的黑色羽翼,寂寥又决然。
落玉脑子早就乱了,只剩一个念头,他杀了我的孩子我要杀了他,要杀了他…直到…他看到男人的手腕处,一片光滑。
“咚”他木然的放开了剪子。怎么会!没有…没有疤痕,那个人在给他盖被子的时候他注意到了,那个人右手的手腕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那个疤痕他见过,是谁的呢?好熟悉,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轩辕鉴尤捂住胸口,他顾不得疼,担忧的问他:“怎么了玉儿?到底怎么回事?你看着我,看着我。”
落玉这才反应过来,他伤了他,他低头看着自己满手的血,那殷殷的血一片片,触目惊心的,他的手上除了轩辕鉴尤的血还有他夭折的孩子的血。此刻,他凄厉的大哭大喊起来,神志已近崩溃的边沿。
落齐不知何时已躲在屏风后,他看到他爹爹的模样吓得大哭了起来,“爹爹不要伤害父皇…爹爹你怎么了?爹爹?”
有太监不顾皇子的哭闹强行把他抱了下去。护驾的侍卫赶到时,天子只道:“谁都不许动他。”后就因失血过多昏了过去。
皇城一夜大乱,天子被刺的消息虽被大总管封锁,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保不齐太医里也有嘴松的,这消息还是如插了翅膀一样飞了出去。一时之间,宫中的妃嫔婢子都知道,含象殿的那位疯了疯得还不轻,只怕他的好日子也是到头了。一众深宫怨妇哪个不是拍手称快,暗暗吐了口恶气。
落玉被关在了殿中,大家都怕他再做出什么不要命的事来。轩辕鉴尤还没有苏醒,他被刺到了心脉,好在刺得不深,他又身强体健,在太医的救治下没有什么大碍了。
那夭折的公主一直被落玉抱在怀中,太监根本不敢上前去,只得私下小声的嘀咕:“这么热的天,只怕早就发臭了…”
“别乱说,小心被别人听到。”
“本来就是啊,你没瞧见吗?那孩子生下来就是碎的,哎呦,别提多恐怖了!”
刘琛不经意间听到那些奴才的谈话,他也并未上去呵斥,就让他们再多活几天。这些小杂碎还不知道他们快要给公主陪葬了。不用他刻意吩咐,这些小厮一个个赛着机灵。落玉在宫中多时,他有孕的事也未泄漏出去。早在这些人被精挑细选来伺候落玉时,他们的脚已经迈进了鬼门关。男子怀胎,怀的还是帝王的,迟早要灭口的,无论如何这关都是躲不过。
“是谁?那个人到底是谁?我见过那条疤,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想不起来。”
他看着怀中的孩子自言自语着,两天过去了,孩子早就发黑发硬了。
第58章 得君如此夫复何求
刘琛猫着腰,缓步来到落玉身边,轻声道,“公子,请准许老奴把殿下抱走吧,殿下也好能入土为安早登极乐。陛下已命韶阳宫举办水路法会为殿下超度,公子您就别在折磨自个儿了,”
落玉疲惫的问道,“他醒了,”
“醒了,陛下今儿晌午就醒来了,已无大碍。本来是想立刻来看公子的,但怕公子太过激动…公子先好好歇着,养好身子骨啊,”
“抱走吧。”落玉将死去三日的孩子递给了他。
刘琛赶紧接住,正要行礼退下,就听落玉问道:“把她埋哪呢?日后…我也好去看看。”
“按祖制理应葬入皇陵外围,但陛下恩惜,特许葬入正在修葺的陛下百年之后的皇陵。”
“你走吧,走吧。”他靠着柱子闭上了眼,他真是受够了这一切,徒留眼泪滑过染湿了鬓角。
余下的日子落玉独自在殿中度过,他一见轩辕鉴尤就惊恐的大叫,不是扔东西就是伤害自己。彻底让轩辕鉴尤不敢靠近,最多也就是在殿外同他说话,虽然落玉从来也没回应过他,但他每日都会来。落齐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都是哭着走的,他发现他的爹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对他笑了也不理他了,只有他的父皇没变,毕竟小孩心性因而每日都粘着他父皇。
轩辕鉴尤看落玉失神的模样,不禁心中有愧,孩子的死不能说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怎么可能眼看落玉送死,因而一直隐藏的很深。很久之前他就命人在落玉所喝的水中下了滑胎散,每日半勺,不出两月腹中胎儿会化为污血流去。只是没想到竟然有人易容成他的样子给落玉下了猛药,孩子一下就化了。那日他在太极殿同大臣商议要事,季若华一直在他身边,但是这也不能洗脱其嫌隙,他脱不开身必定会派人易容扮做他的模样,出于目的一定是想让落玉恨他,这季若华是怎么也留不得了。
入秋了,京中发生了大事,位高权重的季丞相被打入了天牢。有内卫在丞相府中搜出其与轩辕晨煜密谋的书信,举国一片哗然,谁也不曾料到一直蒙受皇帝恩佑的丞相会落到这样的下场,几日之内皇帝便血洗了季若华一派及其门生党羽上千人。午门外斩首示众的人头太多,最后用了十来架牛车才拉走的。民间更流传着季若华被捕那日,他正在府中与亲信逗弄着圣上早年赐下的数只西域进贡的蓝孔雀,不想转眼之间就入了大牢,再难翻身,孔雀囹圄又成了一个典故。
落玉在秋祭前去见了冷无言一面,他神色很不好还是刻意强打着精神,原本丑陋不堪的两颊瘦得都凹了下去,肤色也是病态的蜡黄,一把细腰盈盈一握,仿佛被风一吹就要跌倒。
两人说了很多话,天色已晚,到了分别之时。
“回去吧,别让我担心了。”
落玉握着他的双手,满脸难舍之情,“此番离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抬手替他拭去眼角挂着的泪痕,笑着道:“和玉儿比我原本就是一介凡人,希望百年之后你还能记得我。”
落玉眼又一红,想撇过头去。忽然,他愣住了…他瞧见了冷无言抬起的右手腕处那条淡淡的疤痕。竟然会是他,是他!往事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两年前他们还在响雾山中避世隐居。一日,他在苗圃前给几株花浇水,冷无言从山下带来一枚红色玉环说那是名贵的血玉有暖身健体的功效,因他救治了一位富有的行商,那人送他的。落玉接过一不小心掉到花丛里了,冷无言忙着去捡,不想被尖锐的枝杈划破了手,好几处伤痕,特别是手腕处一条长长的疤痕,当时皮开肉绽,流了不少血,待把血玉拾起,玉已破碎了,上头还覆着他的血,对这事落玉记忆犹新。
只是没想到,天意弄人,他便是杀死他孩子的凶手,这个人还在用温柔的目光看着他。落玉眼前模糊了一片,他赶紧抹去了水泽,后退了几步。
“玉儿,你怎么了?”他很快就觉察出落玉的异常,他总是很快就能看出落玉的心思。
落玉慌乱的摇摇头,“没…没事…我走了…我走了…”他飞快的离开了这里,头也不回的跑远了,再呆下去他会难过的死去。
人海茫茫,他遇到了两个对他有情的男人,他们都曾说过爱他,可到头来血淋淋的真相一经揭开只剩欺骗和无奈。
他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随波逐浪,身后的侍卫知他没回宫也不敢贸然上前而是在不远处一直跟着他。
他走走停停,神思飘远,最后经过了一处热闹的茶馆,在吐沫横飞的说书人提到当朝丞相季若华锒铛入狱后停住了脚步。他又走回了刑部,侍郎一听他要见季若华,根本不敢答应,说那是钦犯,除非有皇上的命令,不然谁也不敢带他前去。
他说了声谢大人,便回了宫。打他老远走向紫宸殿,轩辕鉴尤就在太监的通报下迎了出来。落玉说明了来意,轩辕鉴尤仔细瞧着他,而后点点头。
冷无言关在西牢,季若华则关在东牢,两人所处的囚室相隔很远但都是刑部中最黑最深的。轩辕鉴尤坐在牢房一侧的耳室,这里季若华看不到他,但他却能听到那二人的谈话。
“你也能有今天?”
季若华闻声抬起了头,一向精心修饰的面容肿的很高,还布满了污血。他呵呵一笑:“公子是来看季某笑话的?公主殿下才死没几天就有心情来落井下石,你也好不到哪去吧?让你怀上孩子的男人又亲手杀死了你的孩子,这滋味不好受吧!哈哈哈哈哈。”他笑得流出了眼泪,不久前他在冷无言嘴里知道落玉给轩辕鉴尤生过孩子,他怎么可能不恨。
落玉看他笑的癫狂,平静的道:“不用再装蒜了,我已经知道是冷无言让我滑胎的。”
季若华止住了笑,“落玉啊落玉,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是轩辕鉴尤和你说的吗?到现在你还相信他!难怪你总是被骗!”
“他没有和我说过,是我自己发现的,绝对错不了就是他,一定是他。你也早就知道了吧,不然一个在天牢中的囚犯怎么会进得了皇宫还能易容成他的样子,没有你的帮忙这一切都不可能实现。”
季若华神色微变,叹道:“没想到你变聪明了。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隐瞒的!没错,是我打开了天牢带他入宫的。冷无言根本没有造反的心,他还真是个情种,一来为了保住你的命,二来也为了让你对轩辕鉴尤恨之入骨。”
“你一个堂堂的丞相竟然听他驱使,季若华你未免太窝囊了吧。”
落玉这么一说,季若华变得暴躁了起来,手脚上的链子都被拖得哗哗而响,他气急败坏的道:“姓轩辕的都是狡诈的小人,要不是他以五年前的事相要挟,我会肯听他的吗?”
“什么事?五年前的什么事?”落玉心中一急,难道还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季若华阴森一笑,“想知道你的脸是怎么毁的吗?哈哈,也是拜冷无言所赐。早在边关军营中时我就看出了他对你情根深种,奈何你正与瑞王打得火热,眼中并没有他。我与他都是爱而不得。从小到大我想要的都会去争取,哪怕是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故而我找上了他,他也觉得轩辕鉴尤为人阴冷对你也只是报着玩一玩的心态,所以和我联手。”
落玉嘴唇发白,问道:“你们…你们做了什么?”
“哼,他给了我一包药,让我想办法让你毁容,也好让你相信轩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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