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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0

    春风错[出版书] 作者:尘印

    。」

    申无梦此刻完全收起了轻视之心,面色亦前所未有地凝重。

    任三法从怀里取出个白色小瓷瓶,扬手朝他抛了过来。「这里装的是软筋散,喝了它!」

    申无梦接住瓷瓶,容色微变。

    「不要喝!」苏未名自打申无梦出现,心头便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何滋味,这刻终是忍不住大声劝阻道:「这人是个疯子!申无梦,你走吧,不用管我!唔──」

    喉头突被任三法血红的手掌紧扼住,他声音遽断,面皮也顷刻发了紫。

    「住手!」申无梦疾声喝止。

    任三法哈哈一笑,独眼里闪动着怨恨和嫉妒,瞅着申无梦冷丽的面容,道:「怎么,你心疼了?呵呵,那就快喝啊!我的耐心可没那么好。」

    他另一只手,已摸上了苏未名的脸,尖利发红的指甲沿着苏未名右眼缓慢打圈。「你这相好长得倒不错,尤其这双眼睛最是漂亮,让人真想将他双眼挖出来,嘿!」

    指甲猛一用力,已掐入苏未名眼角肌肤。一丝血线随之淌落。

    「我喝就是。」眼看苏未名咬紧了嘴唇忍痛不吭声,申无梦胸口窜起股隐痛,不再犹豫,拔下瓶塞,一口饮尽。

    任三法放开了苏未名,笑得脸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里都往外直渗脓血,大步朝申无梦走去。「申无梦,看不出你还是个痴情种!为了这小白脸,居然甘心束手就擒任我宰割。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快。」

    他扣住申无梦的脉门,将人拖到挂满了刑具的那堵石壁前,抓起一副吊挂在沉重铁架下黑黝黝闪着冷光的镣铐。

    「你看,这些都是我特意为你搜集准备的。这副镣铐和这架子可是用乌金掺和了价值连城的陨铁制成的,就算你功力还在,也没法从这镣铐下脱身。」

    他边说,边提起申无梦双手锁进镣铐里,将镣铐的钥匙在申无梦眼前晃了晃,突然将之丢进虿盆。蛇虫一阵涌动,转眼便把钥匙卷到了最底下。「这样,你就再也没办法从我身边逃走了。」

    「你!」申无梦始终沈静的表情终于起了变化,凤目掠过丝杀机,扭动双腕,铁链叮当作响。

    任三法自然不把申无梦毫无威胁力的眼神放在心上,只嗤笑一声,在众多刑具间物色着。「申教主,你就省点力气罢。啊,你说,我该先拿什么来款待你呢?烙铁?还是夹棍?哈哈,这里每样刑具,足够你慢慢品尝。」

    他最后操起了一条皮鞭,凌空力抖,「啪!」地撕裂了石洞中的空气。

    「申无梦,就先让你尝尝皮鞭的滋味罢。」他狞笑着奋力挥鞭。

    「嗤啦」一声,申无梦胸前衣衫顿时被撕开条口子,玉白精壮的胸膛亦皮开肉绽,一串血珠随着鞭稍挥洒半空,溅上他身后的石壁。

    苏未名脸上也感觉到一点湿热,意识到那是申无梦的血,他头脑霎时空白,直等第二鞭又狠狠落到申无梦身上,他才恢复了神智,红着眼用力挣扎,想摆脱那两人的钳制,却哪里挣得开。

    他很清楚自己即便能甩开那两人冲上前去,也阻止不了任三法,可每一鞭抽打的虽是申无梦,也彻底打碎了他的理智──申无梦为什么要来?又何必为他甘受那疯子的折辱?!

    「住手!」见任三法不为所动,他愤然对申无梦怒吼道:「申无梦,谁要你来救!我又不是──」

    「别冲动!」申无梦低叱,深深望了苏未名一眼,冷静异常,浑然不像个正在遭受鞭笞的人。

    苏未名蓦地看懂了男人的眼神,咬紧牙关不再出声。没错,倘若任三法得知申无梦所爱的其实是幕遮,一定会转而向幕遮下手。而他,没了用处,多半会被任三法随手除掉。

    「你们两个,还真是情深义重啊!」任三法讥笑着再度扬起鞭子,落手比先前更重。

    胸腹的旧伤口再遭鞭打,申无梦身躯猛烈震动了一下,喉咙里终是溢出声低沈的闷哼。

    「怎么不叫出来?叫啊!」眼前人因痛楚微蹙的眉头让任三法彻底亢奋起来,频频挥鞭。每一下,都带起片衣服碎片和连串血滴。

    鞭声呼呼,刮得四周长明灯火也奄奄欲灭。

    申无梦一身紫袍已经被皮鞭撕扯得支离破碎,露在衣服外的皮肉几乎没一处完好,唯有面庞毫无损伤。伤口滴落的血,在他立足处的地面上形成了几滩小血泊。

    任三法业已打得手酸,丢下沾满血迹的皮鞭,痴痴凝望申无梦精致如画的面容。就是这张美得近乎妖艳的脸,害他一眼间便溺了进去,断送了一只眼睛,连同锦绣前程……

    真该把这张脸撕个粉碎的,可笑他竟舍不得下手。

    「……我不会杀你的……」他喃喃自语,伸手抚摸着申无梦胸口鲜血淋漓的伤痕,又慢慢往上移,用血涂抹着申无梦的脸,痴迷地笑:「你脸上沾了血,比十年前更美。申无梦,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做梦都在想着你……」

    他声音越来越轻柔,苏未名却听得浑身汗毛竖起,万没想到这疯子竟对申无梦心怀邪念。待见任三法埋头在申无梦胸前伤口处胡乱亲吻起来,他更是一阵反胃。要不是今天尚未进食,铁定呕吐。

    换作他被这么个丑如鬼怪的疯子玩弄,他宁可被丢进虿盆喂毒虫。

    「唔……」乳尖被任三法粗糙的舌头拨弄着,申无梦终难保持镇定,右腿微抬想踢开任三法,却被对方察觉,反而借机将身体嵌入他双腿之间。

    「原来申教主你这么快就想对我投怀送抱了,哈哈……」任三法一边嘲笑,一边把申无梦翻了个身,面朝石壁紧紧按住,急匆匆解开裤头就压了上去。

    苏未名只觉一股狂怒直冲头脑,若非双臂都被那两人紧拧着,他确信自己一定会不顾一切冲过去,可眼下,他只能选择闭起双眼,不忍目睹申无梦受辱的情形。然而任三法粗重浑浊的喘气声还是无孔不入地钻进他耳朵里。苏未名用力咬住嘴唇,嘴里,缓慢溢开一

    丝血味。

    心痛,更多悔恨──如果那天在断剑小筑他肯听申无梦的劝阻,不去祭神峰,也就不会落入人手成为诱饵,不会连累申无梦遭此奇耻大辱……

    「……呵……」申无梦突地发出声讥诮的冷笑,将苏未名从自怨自艾中拉回了神。

    他愕然睁眼,见任三法仍紧贴着申无梦后背而立,全身都在微微颤栗,按在石壁上的血红手掌也在抖,十指抠进了岩石里,仿佛想将之碾碎。

    申无梦还在不紧不慢地笑:「看来毒功不单只毁掉了你的脸,连你下边也给废了,真是好笑。任三法,不管十年前还是今天,你都是个废物,永远只配当我手下败将。」

    「申无梦!」任三法嘶声怒吼,宛如伤禽,一掌掴上申无梦的脸。

    一丝鲜血自申无梦嘴角挂落,笑容却依旧轻蔑。

    任三法似乎无法招架这刺人的嘲笑,踉跄后退,捡起了皮鞭,睁着血丝弥漫的独眼狂叫道:「你再敢笑,我就把你碎尸万段!」

    这时苏未名也终于看清任三法下身肌肤也同脸一样遍布狰狞的疤痕和肉瘤,胯间那男性最重要的象征却像被火烧灼过,焦黑干枯,小得可怜,毫无动静地耷拉着。

    「哈!」挟持苏未名的那两人之一没忍住,竟笑出声来,转瞬就意识到自己惹了大祸,面无人色,噗通跪倒在地,颤声道:「掌门饶──」

    话没说完,任三法充满怒气的一鞭已扫至他面前,鞭梢紧紧卷住了这人的脖子,扬手,将这人甩得离地而起。人在半空,头颅便被皮鞭绞得和身体分了家,带着断颈处狂涌的鲜血掉落虿盆。

    坑中毒物顿时争先恐后地蜂拥而上,覆盖住尸体。眨眼工夫,尸身血肉已被吞噬得一干二净,变成具森森白骨。

    另一名手下惊得魂飞魄散,双腿抖如筛糠,不敢再向任三法看上一眼。

    任三法也不理会那人,系好衣物后仍怒火滔天,死死瞪着申无梦唇边那抹嘲讽又怜悯的微笑,陡然狞笑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躲过我?嘿!」

    他一抖皮鞭,发泄似地对着申无梦狂抽猛打。「啪啪」鞭声里,鲜血四溅。几十鞭下去,皮鞭竟也抵挡不了他的蛮力,断成两截。

    任三法抛下断鞭,一手扼住申无梦喉头,张口凑在申无梦肩窝的伤口上,用力吮吸了好一轮鲜血,才舔着猩红的唇抬起头。

    「申教主,你的血味道真不错,比那丑丫头的鲜美多了,你自己也来尝尝?」

    手指猛地插进伤口里,刻意用尖锐的指甲抓挠着皮肉,看着申无梦微微扭曲的脸容,任三法终是感觉到一丝快感,想将蘸了血的手指塞入申无梦口中,伸到嘴边时又改变了主意。

    他可不想一时大意,被申无梦咬断手指。

    「就用你相好的东西来招待你吧!」他掏出之前从苏未名身上搜来的金剑,倒转剑柄,狠狠插入申无梦身后。

    申无梦被吊起的双臂一下子绷紧了,修长的手指紧抓住铁链,几条青筋横过手背。

    「申教主,这滋味如何啊?」任三法纵声狂笑。

    「……呵呵呵……」即便在剧痛之中,申无梦仍忍不住好笑:「你真可怜,自己硬不起来,就只能拿个死物来对付我?哈哈!」

    痛脚再次被重重踩中,任三法几乎气疯,一拳猛捶申无梦太阳穴,将人打得昏厥过去仍不解恨,怒而拔出了剑柄,将剑刃伸向申无梦胯下,对着晕迷的男人嘶声道:「我现在就阉了你,让你也做不成男人。」

    正待手起剑落,苏未名再也无法忍耐,大叫道:「住手!你这疯子!阉人!」

    最后两字成功地让任三法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缓慢转过身,散发着残暴戾气,一步步朝苏未名走来。

    苏未名手脚都在轻微颤抖,却并非出于惊恐,而是因为愤懑和愧悔。但任凭他百般追悔,也于事无补。如今最紧要的,就是设法保全申无梦。他深呼吸,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冷笑:「你的本事就只有这些么?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能耐能赢得了申教主,原来就是靠

    酷刑。呵,论用刑,官衙里随便找个衙役也比你强,难怪申教主瞧你不起。」

    他说完,等着任三法暴跳如雷,将怒气转而发泄到他头上,谁知任三法面色数变,眯起了独眼,喉咙里挤出几声怪笑:「你说得倒也不错,这点皮肉苦楚,确实也无法真正伤到他。嘿嘿,我倒是想到了更好的法子。」

    任三法探手入怀,取出颗碧绿色的丹丸托到苏未名面前。「你不是想帮你的相好吗?那就给我吃了这粒七伤丸。我要他亲眼看着你毒发,耳聋眼瞎,全身腐烂而死,让他尝够心痛的滋味。」

    想象着申无梦眼看情人剧毒发作却无能为力的痛苦场景,任三法越笑越得意,目注俊脸苍白的苏未名道:「怎么?不敢吃?那不如把它留给你的相好吧!」

    苏未名面色大变,见任三法转身欲行,忙叫住他,低声道:「把药给我。」

    「苏公子,不要吃!」

    白雁在囚室里一直听着外面的诸般动静不敢出声,此刻终究骇然失措,扑到铁门上连声大叫,试图劝苏未名改变心意。「七伤丸根本没解药,苏公子,你千万不能吃,我、我不想看到你变得和我大伯一样啊……」想到大伯从昨天开始就没了声息,恐怕已凶多吉少

    ,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任三法怒道:「丑丫头你再罗嗦,我就吸干你的血。」

    苏未名知道这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苦笑着隔门对白雁道:「我心意已决,白姑娘你不用再劝了。」

    他从任三法手里取过七伤丸,望了眼仍低垂着头昏迷不醒的申无梦,轻叹一声,吞下了药丸。

    任三法独眼紧盯苏未名,片刻后确定丹丸已入腹化开不可能再催吐出来,他大笑数声,吩咐手下将苏未名押回囚室,自己转身走到了申无梦跟前,拿沾血的剑柄轻轻拍打着申无梦的面颊。

    「等明天,我再来好好款待你。」

    两人脚步声越行越远,石洞内重归宁静,仅有血腥气仍在空气里飘荡。

    苏未名坐在霉烂的稻草堆上,虽然被逼着服下了七伤丸,他心里却找不出丝毫惧意,反而空荡荡的一片,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茫然间,听到白雁在隔墙低泣。

    「苏公子,为什么?……那、那个申教主,对你真的很重要?你居然、居然这么喜欢他,宁死也要护着他。」

    喜欢?!苏未名不禁摇了摇头。自从渡船上那个风雨飘摇的夜晚之后,他对申无梦的恨便如同翌日江面上的晨雾,在红日下烟消云散。可喜欢,也无从谈起。

    他只不过是不想看着这个曾经为他动过心的男人再受折磨,哪怕那仅是多年前的错眼一瞥,哪怕申无梦眼里心中装着的人早已不再是他……他却深深记住了那日泛舟连城江上,申无梦追忆往事时的神情。

    男人在烟水空蒙中温柔含笑,恍若谪仙。

    那一刻,他心头酸楚难言,但不可思议地又有丝莫名的欢喜──申无梦那时想着的,是池塘边的他。

    一转眼,一错肩,从此物是人非。

    宿命却又偏偏再让他与申无梦相逢,让他知晓这秘密,或许就是为了要他此刻偿还申无梦的那一眼情债,更是为了偿还申无梦千里迢迢赶来相救他的这一份人情,尽管他没料到申无梦竟会放着幕遮不找,却来救他。

    是何缘由,他也不想再去深究,只因他已服下七伤丸,时日无多,何必再去想那些飘渺不可及的东西。他如今唯一该考虑的,便是如何尽快带申无梦和白雁逃离这魔窟。

    白雁久久不闻他回话,担心地又连唤了他好几声。

    苏未名终是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怅然笑道:「我不过是欠了他的人情罢了……」

    白雁以为苏未名耻于承认,毕竟天下人大多不齿这等断袖余桃之风,她涩然道:「苏公子,你和申教主连彼此的命都可以为对方送上,白雁只有感动,绝无轻视,苏公子又何必对我这么见外?」

    「白姑娘,申教主他确实有心系之人,但不是我。」

    「啊?」白雁讶然,听苏未名语气淡然间挥不去苦涩自嘲,心知苏未名不是故意诓骗她,可她在囚室里从头听到尾,凭着女儿家的敏锐心思,要说那申教主喜欢的人不是苏公子,她无论如何也难以相信。而苏公子分明也对那申教主的安危紧张万分,如今却又矢口

    否认。

    这两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大惑不解。

    苏未名缄默半晌,才缓声道:「白姑娘,我吃了七伤丸的事,也请你别告诉旁人,尤其是他。」

    「你怕他知道了伤心?」白雁眼窝发酸,刚止住的泪水再次滴落,她哽咽着拭去泪水,点头道:「苏公子你放心,我、我不会说的。」

    苏未名道了声谢,与白雁一起陷入了沉默。

    「……咳……」不知过了多久,几声低咳打破死寂。

    申无梦醒了?苏未名听男人中气尚足,仍是有些不放心,隔门问道:「你伤得重不重?」

    「呵,区区皮肉伤,用不了几天就能痊愈。」申无梦淡然笑,顿了顿,道:「那人这些天来有没有折磨你?」

    苏未名摇头,随即想起两人之间隔了铁门,对方根本就看不到他的动作,道:「我只是使不出力气,多半也是中了他的软筋散。」

    申无梦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没受别的伤就好。」否则他这辈子也于心难安。目光转向另两扇铁门,他耳力灵敏,早已听到门后有人。「未名,这里还关了什么人?」

    他语气平静如常,苏未名与他相处日久,却听出了杀机,一凛。申无梦这番落在任三法手里,煞是狼狈,一旦脱困,肯定会杀了知情者灭口,再想到申无梦对白雁的妒意,苏未名额头不禁冒出了冷汗。

    白雁也听到了,她对申无梦始终心存畏惧,小声道:「申、申教主,是我白雁,还有我大伯,他、他……」

    竟是这丑丫头!申无梦忆及苏未名在独活山庄时与这丫头的亲密行径,不由得杀心大盛,冷冷地道:「怎么又是你?!你在这干什么!」

    白雁隔着铁门都闻到了一股醋意,愣了愣,嗫嚅着不知该如何作答。

    苏未名急着替她解围,忙道:「当然是被那姓任的抓来的,难不成还是来这里游山玩水走亲访友么?」

    耳听申无梦一声冷哼,他怕申无梦再为难白雁,不等男人开口,抢先岔开了话题:「你不是要往祭神峰去吗?怎么来白泉观了?」

    申无梦没出声,石洞内一下子变得安静异常,令人发怵。

    他问错了吗?苏未名竟有些忐忑不安起来。「你要是觉得我不该问,就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过。」

    「……不是……」申无梦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几分犹豫,最终微微叹了口气:「我结下的仇家,不该由你这局外人来代我受过,更何况你若是遭遇什么意外,我也无法向幕遮交待。」

    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苏未名唯有牵了牵嘴角,靠上背后冰冷的石壁,不想再开口。

    问得再多,也不过是将自己看得更清楚──自始至终,他只是申无梦心目中的一个局外人。

    他闭目,任由黑暗将自己重重包围。

    一片浓厚如墨的漆黑之中,苏未名竟看见了白无常。老人周身连同脸庞,都已溃烂得不成人样,散发着阵阵恶臭。爬满了蛆虫的皮肉正一块块地从肢体剥落,露出白骨和同样腐烂流脓的内脏。

    突然,两颗血淋淋的眼球也从老人眼眶里滚落,掉到苏未名脚边。他惊慌后退,却发现自己的双脚也开始发烂,脓血从鞋袜中汩汩渗出,像要将他淹没似地不停往上涌。

    「啊!!!」他蓦然惊醒,原来是南柯一梦。背心凉飕飕的,衣服已被冷汗浸湿。

    「苏公子?」

    「你怎么了,未名?」

    白雁和申无梦的询问几乎同时响起。

    苏未名苦笑道:「没事,做梦而已。」他拭着汗,腹中忽地响起几声雷鸣,提醒他许久未曾进食,喉咙也干渴得厉害。

    石洞中难辨昼夜,但照这饥饿的感觉,他这一觉应该睡了很久。

    正自难受,石阶上脚步声起。任三法与昨天幸存的那名手下走了下来。

    苏未名又被拖出了囚室,看到放在地上的食盒里除了米饭清水,居然还多了几碟鱼肉,可见任三法心情高扬。

    「申教主,这些饭菜可是我亲自下厨给你做的,你说,我对你好不好啊?」

    任三法端起碗红烧肉,走向申无梦,撩开粘在男人脸上的几缕带血发丝,抓起块肉就往申无梦嘴边送,如哄猫狗宠物般笑道:「来,乖乖地张嘴让我喂你吃,只要你听话,今天我就不再对你用刑。」

    苏未名直听得一阵恶心。

    申无梦扭转头,虚弱地笑了笑:「我倒宁愿你手上拿的是鞭子烙铁。呵,看着你这张脸,饿鬼也会食不下咽。」

    「!当」一声,一碗肉被任三法狠狠砸到了地上,瓷碗四分五裂。

    他全身都因愤怒而发抖,独眼瞪着申无梦,半晌,咧开猩红的嘴唇,扯开个令人通体生寒的笑容。「你想激怒我让我杀了你,好少受点活罪?我不会再上你的当的。你上面的嘴既然不肯吃,那就用下边的嘴来吃好了。」

    他掏出金剑,伸舌舔着剑柄上已然干涸的血迹,凑近申无梦狎笑道:「你那里还真紧,昨天才进去一点就流血了,等我哪天兴致来了,一定把你干得死去活来,向我求饶。」

    「你不会有那一天的。」申无梦陡然展颜一笑,纵使衣不蔽体,遍体鳞伤,目光流转间依旧神采飞扬。任三法一时竟痴痴地移不开目光。

    申无梦猛一低头,撞上任三法的额头。后者根本没想到这已无力反抗的人会突然发难,毫无防备被撞个正着,顿时昏厥,金剑掉地,整个人凌空飞起,跌落虿盆。

    第十三章

    「掌门!」那挟持苏未名的手下大惊失色。

    申无梦鞋尖轻踢起掉在他脚边的一片碎碗,瓷片带起一点白芒,转眼没入那人咽喉,又从颈后穿出。那人连惨叫也不及发出,便已倒地毙命。

    苏未名又惊又喜,忙俯身去那人尸身腰间取铁门钥匙,边道:「你不是服了软筋散吗,怎么内力还在?」

    「这还多亏了任三法昨天那顿鞭子。血流得越多,血中软筋散的药力也越弱。」任三法等人未来到时,申无梦已经恢复了大半力气,但为了谨慎起见,他在任三法面前仍是装作有气无力,等对方完全卸掉了戒心才伺机出手。

    他深吸一口气,奋力一振双臂,乌金铁链竟被他拉长了数寸,却无法挣断。申无梦色变。看来任三法所言非虚,这锁链果然难以挣脱,可镣铐的钥匙已被丢进了虿盆,哪里还找得回来。

    苏未名这时已打开了白雁那间囚室的铁门,回头见申无梦挣不开铁链,他捡起金剑递给申无梦。

    剑刃灌注了真气劈上锁链,火星四溅,链子上只多出道极浅的白印。

    白雁走出囚室,见申无梦衣衫破烂几近全裸,她羞红了脸急忙扭过头去,却听苏未名道:「白姑娘,可否把你头上的银簪子给我?」

    她愣了下,羞涩地朝苏未名看了眼,拔下银簪放入苏未名手中。

    申无梦目光顿寒,见苏未名拿着簪子向他走来,他将金剑抛还给苏未名,冷冷地道:「任三法其余那些同党,都已经被我来时杀了,不会有人阻拦你。你只管带那丫头走吧!我等功力完全恢复,自然能断开铁链脱身。」

    又在喝干醋了!苏未名微微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别想多了。我手上没力,你替我把这银簪弄弯点。」

    申无梦有点错愕,却也没多问,接过簪子,双指轻轻一夹,簪身立时弯折。

    「行了。」苏未名取了银簪将尖锐弯曲的尾端插进镣铐锁孔,缓慢拨弄几下,「咔哒」一声,居然打开了镣铐。

    申无梦这回是真的怔住了。「你……你怎么还会这手本事?」

    苏未名如法炮制,将申无梦另一只手上的镣铐也打开,脱下自己的长衫递给申无梦遮羞,才自嘲地笑了笑:「当然是跟打家劫舍的匪类学的。我早年四处流浪,有阵子身无分文,正好遇上伙盗贼打算去偷官银,就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背负着不光彩过往的他,和弟弟幕遮不啻是天渊之别。他转身,不想从申无梦惊诧的眼神里看到轻视鄙夷。

    「白姑娘,簪子还你……白姑娘?」

    白雁已将囚禁白无常的囚室铁门打开了,跪坐在门口,纤瘦的背脊抖个不停,仿佛压根没听到苏未名在叫她。

    苏未名走近她身后,看清囚室内的情形后,头皮阵阵发麻──原先被镣铐铁链锁绑在石壁上的人,躯干已同腐烂的四肢分了家,倒在稻草里,一团血肉模糊,无从辨别。

    白无常这凄惨模样,就是他日后的下场……苏未名心头泛寒,亦不敢再多看,轻声唤白雁起身,却见她目光呆滞,神情恍惚,显然被白无常的死状吓得不轻。

    申无梦跟在后面也看到了白无常的尸体,以为是被任三法酷刑凌虐至死,皱了皱眉,道:「人都死了,看也没用,走罢。」转身便往石阶走去。

    苏未名硬将浑浑噩噩的白雁拉了起来,扶着她跟上申无梦。

    经过那虿盆时低头一看,发现任三法面朝下趴伏在一堆尸骨上,然而各种毒物只在任三法身边围成个圈子,竟无一接近他吸食血肉。苏未名一惊后就想到这姓任的妖人练了一身毒功,多半自身也含有剧毒,是以连毒物也不敢近身。

    这坑中不计其数的毒物若不除去,总是一大祸患。身边不远处恰好有盏长明灯,苏未名过去拿了灯盏抛进虿盆,想将毒物连同任三法付诸一炬。不料灯盏落到任三法身上,滚了两滚,还没烧着衣服,便已熄灭。

    申无梦已走到石阶中间,回头道:「不用这么费事,等出去后,一把火将整个白泉观烧个干净就是。」

    苏未名心想不错,扶了白雁紧跟而上。

    百来级石阶很快到了头,三人绕过神坛,三清殿上遍地死尸即刻映入苏未名眼帘。清一色的劲装汉子,尸身全都残破不全,断肢残骸散落各处。

    苏未名虽知任三法的手下也绝非什么善类,但见众人死状惨烈,心底仍是打了个突。感觉到白雁身躯在轻颤,怕她惊吓更深,忙用袖子遮住了她双眼,低声道:「闭起眼睛别看,跟着我走。」

    白雁似是听进了他温柔的劝慰,果真闭起眼,十指紧抓住他的胳膊亦步亦趋。

    申无梦全都看在眼里,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在胸口翻腾,却又无处发泄。他冷着脸取了油灯,边往外走边点燃周围的经幡布帘。

    火舌顺着布料直往上窜,舔上木柱横梁。

    三人走出山门,日光耀眼,正值午时。苏未名回望身后,火势已波及多处屋宇,被山风一刮蔓延得更快,如火蛇乱舞。

    用不了多久,这白泉观就会被烧成废墟焦土。可只要想到自己命不长久,苏未名心里全无得意,只余黯然。

    「怎么还不过来?」申无梦已经走到云气翻涌的石梁边,向苏未名伸出了手。「你体力未复,一个人过这石梁危险,我扶你过去。」

    苏未名摇头,反而将白雁领到申无梦身前。「你先带白姑娘过去吧。」他看得出申无梦对白雁十分嫌恶,要是他先跟着男人到对面,说不定申无梦一时心生恶念,便不肯再回来接白雁。

    申无梦一下就猜到了苏未名所想,本就冷峻的表情越发森冷。他还真的颇想将那碍眼的丑丫头丢在山上自生自灭,但苏未名已经有所警觉,这计划也行不通了。

    他深呼吸,压下心头愠怒,去拉白雁。白雁神情仍愣愣的,却无意识地往后退,想往苏未名身后躲,似乎天底下只有苏未名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申无梦也没了耐心,干脆弹指点了白雁的昏睡穴。

    苏未名一惊,刚要伸手去扶白雁,申无梦已将白雁抱起,冷然道:「你急什么?怕我伤到她?既然你开了口,我总会替你办到。」

    他旋身,走上了石梁。

    两座山峰间风势惊人,吹得申无梦衣衫和长发狂乱飞舞,衣裳下那些纵横交错的血红鞭痕映入苏未名眼中,他胸口微酸,忍不住扬声道:「小心脚下青苔。」

    申无梦已走到石梁中间,听到这声关切的叮咛,心头一热,满腔愠意竟自烟消云散,微笑回头,刚想说话,蓦然间面色剧变。

    「怎么了?」苏未名转身向身后望去,大吃一惊。

    数不清的蛇蝎、蜈蚣、蜘蛛……正密密麻麻如蚁群般从烈火燎天的山门涌出,后面还跟着个人影,赫然是任三法。

    「申无梦,我一时大意才被你暗算,你别以为这样就能逃出我的白泉观!」任三法狂笑,驱使着毒物如涨潮时的水,向石梁逼近。

    眼看毒物离自己立足处越来越近,相距不过数丈。苏未名甚至可以看清最前面那些毒蛇嘴里吞吐的红信,他毛骨悚然,回身摇晃着踏上石梁。

    就算失足跌下深涧,也好过沦为这些毒物的腹中餐。

    申无梦见他步履虚浮,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滑下石梁,一颗心都替苏未名提到了喉咙口,急道:「你别再往前走,等我过来。」

    他刚往回走了两步,任三法一声长啸,纵身越过苏未名头顶,落在了两人之间,用独眼瞅着申无梦,冷笑道:「想救你的相好就得先过我这关。不过你现在抱着这丑丫头,等于绑住了自己的手,根本没法跟我斗。申无梦,你就等着看你的相好被毒物啃成具骷髅吧

    。」

    苏未名扭头一看,那群毒物已涌近。石梁狭窄,毒物无法一拥而上,速度缓了下来,许多条毒蛇、蜈蚣首尾相连,贴着石梁蜿蜒爬行,用不了多久就将爬到他脚边。

    他脸色惨白,更担心申无梦会为了救他,将白雁这累赘抛下石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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