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欺负毛绒玩具 作者:朝游夕宿
我屁股朝天地被摔到了卧室门口。我被他摔醒了,也惊觉自己的身上似乎有点黏腻腻的感觉,散发着一种甜香,如同夏季栀子花的味道,我顿时也傻了。霍应在那里站了好半天,然后蹲到地上打量我。他慢慢地挪了过来,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我的身体,见我没有反应,又加大力气狠狠地戳了戳。
他纳闷地说道:“我刚才好像听到有声音一般。”
他大着胆子过来,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提到半空中,大力把我前后晃了晃,沉声道:“说话!”
我当然不敢再试图说话。真是很奇怪,其实我刚才也只是在用意识嘀咕,根本没有真的发出声音来。他怎么会听见呢。现在我连心里嘀咕也不敢了,任凭他怎么摇我也直直地挺尸装死。我心中有一小刻犹豫,是不是该试图和霍应沟通,多一个人替我想想办法解决我现在诡异的处境也好。但是我很快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霍应要是知道我变成了一个妖怪,会不会把我直接投到火里烧死都很难说,他可残忍了。我不能冒险。
霍应不死心,他想了想又重复了一下刚才的问题:“怎么是热的啊?而且你怎么好香呢?”然后站在那里等我回答。我靠!这又不是芝麻开门。见我没反应,他犹豫了一下,又把我放回到床上,依旧用被子盖好,然后退回到门外,重新开锁进来,把我抱起来,说道:“怎么是热的啊?而且你怎么好香呢?”我心里暗暗吐槽他的幼稚愚蠢,一边继续装死。
他终于死心了,可能他也觉得他刚才是喝醉了酒以后的幻觉。不过这仍然无法解释我身上香味的问题。霍应找了根绳子,把我捆了起来,才安心睡了。第二天霍应带着我,坐着司机开的专车,去找他的一堆损友了。他的那堆朋友我不太认识,但是大抵还是知道几个的。譬如这个正在摸我翅膀的叫做莫益,他和霍应是发小,也是个有钱的公子哥,但是家里早早地让他和一位姓许的千金小姐结婚了,老婆很会管人,他溜出来玩的机会不多。莫益喊着:“那个小凡真的给你买了生日礼物啊?我们都赌他根本没钱给你买的,这次亏了。”
霍应理所当然地说:“那当然。我生日他敢不买礼物?谁让你们押错注的?”
众损友交口称赞鹦鹉可爱。莫益说:“但是,你为什么要用绳子绑着它呢?”
霍应得意洋洋地说:“不绑住的话,它就跑了。”
众损友面面相觑。莫益说:“哪有这种事?霍应你别逗我们玩儿。”
霍应大方地把我拿起来,凑到莫益鼻子那里:“闻闻看,很香吧。一开始是没有味道的,昨天晚上的时候,它突然就变得香香的,还会说话呢。不绑好,肯定早上就跑没了。”
众损友哈哈大笑,显然并不把霍应的话当真。莫益也笑了:“那是原先里面的香料袋破了吧。你要这么说,那你在这里放好,解开来,咱们瞧瞧它是怎么跑掉的?”
霍应无所谓地解开了绳子:“行啊,要是真跑掉了,你们赔我一个。”
众人一起调笑他:“你再让小凡送你一个不就行了?”
霍应略略愣了一下,随后恢复了嚣张的语气:“那可不行了。我已经把他给踢了。”
莫益哦了一声,缓缓道:“好像跟了你很久了吧。多少钱把人给打发掉的啊?”
霍应沉默了一会儿,笑眯眯地说:“倒贴货,我需要花钱?”
虽然我早习惯了霍应对我的满不在乎,不过当场听到他用这种语气和他的朋友谈论我,尤其还是在我已经死了以后,实在是有点不好受。于是我努力深呼吸忽视他,但是这种压抑在心中的痛感依然难以消弭。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开口说话了:“你是说你和小凡分手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注意到刚才霍应的朋友里,这个戴眼镜的男人并没有笑,一次也没有。
霍应缓缓开口:“那天我让清致去跟他说的时候,你不是也听见了吗?后来等我回去,他也已经想明白了,把这个礼物给我一送,然后就自觉地走人了。一点事情也不费。他说不想再留在c市了,就走了。”
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又问道:“他去哪儿了?”
霍应耸耸肩:“我哪知道?你们还打不打牌了?今天不超过五百块钱的牌局干脆别开。怎么你们最近越玩越小了?”
众损友忙招呼服务生过来切牌,笑着嚷嚷道:“这小兄弟们都成家了。在外头花多了,老婆还以为有外遇呢。”房间里的气氛又热烈起来了,霍应砸了一沓钱在桌上开始摸牌,右腿习惯性地屈了一下。我知道这是他不高兴的表现。
我坐在地上,全身也渐渐有种灼热的感觉,我很是惊异地感觉到我身下的地板是凉的,原先我对周围的事物是并没有触感的,有触感是否代表我能够动弹了呢。我使劲动了一下翅膀,发现竟然真的能够将翅膀举起一点点了。全身的感知越来越强,我吃力地用翅膀触碰身边的桌腿和地毯,能够分明地感觉到地毯的柔软和桌腿的坚硬。
我用翅膀缓缓地把自己的身体支正,让自己靠在桌腿边。今天的牌局很热闹,一共开了三桌,这些年轻的富家子弟们也如同普通的乡野男人一样又吼又叫的,一群人乐得不知所以,时而爆发出一阵兴奋的欢呼,时而是一阵失望的喟叹。霍应打了两局牌,却都输了,看来他今天的牌运不佳。我心想,有这么多打牌的钱,还不如给我去买买菜两个人吃好点呢。
新的一局要开盘,一个十分丰腴的男人走近霍应寒暄:“应哥,你今晚的运道不太好啊。”
霍应点了根烟,呼出一口气:“我最想要的总没有,运道如此,也没办法。我还是认命不打了。”在我印象中霍应很少抽烟,家里连个打火机估计都找不出来,如果我还活着,就算被他揍也得跟他好好谈谈。
那个丰腴的男人扯过身边一个纤秀的少年,瓜子脸,皮肤特别白皙,他把少年推到霍应跟前:“今晚你不打哪成?要不试试让子夜替你摸牌。子夜刚才可是替我一连打赢了两局。”霍应没出声反对,那个叫做子夜的少年也就顺势坐在霍应旁边了,楚楚可怜地紧贴着霍应。我多少也知道霍应身边就没有缺过送人给他的,就算大家都知道霍应在家里养着一个我,在外头追着一个樊清致,也挡不住往这条路上挤的汹涌人群。
牌局还没开,子夜就顺着刚才那个丰腴男人的话和霍应说上话了:“闵总打的好,不是子夜的功劳,摸的牌不好的话霍总不要怪我。”
“没事,你随便摸。”我跟了霍应四年,他说话时的语气心情我还是听得出来的。霍应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但是子夜显然把这句话当做鼓励了。子夜似乎还保留了几分谨慎,他面上保持着腼腆,脚却在桌子底下轻轻碰了碰霍应的脚。
牌局开切以后,上面霍应笑了一声:“好牌!”他的脚有意无意地似乎也碰了一下子夜的脚。我知道霍应在外面经常有伴是一回事,但是亲眼看到是另外一回事!子夜显然受到了进一步的鼓励,我在桌布下看得清楚,他的右手悄悄伸下了桌子往霍应的大腿探。我不客气地堵了上去,子夜的手摸在了我的头上。子夜立刻把手缩回去了,显然他有点惊慌,不知道自己碰到了什么东西,怎么软绵绵的?
过了一会儿,子夜似乎是觉得霍应的脸色未改,便又大着胆子把手往桌子底下伸了。我卯足力气,挥起翅膀就狠狠地拍了一下子夜的手。这次子夜被吓到了,轻轻啊了一声。周围似乎安静了下来。随后我听到霍应的声音:“喂,你们都看着我干嘛?”
子夜自然不敢让霍应背黑锅,他忙想解释:“不是……,是桌子下……”但是他又说不下去了,他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而且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是他能得罪的,他还是觉得不要乱说话比较好。子夜只能羞涩道:“是我在桌子下不小心滑了一下。”子夜不想多说多错,可是子夜这话实际上倒就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了。虽然没人发言,但是场景太过安静也是一种态度,霍应不爽了,但是大家也没有把话说出来,他不好主动出声反驳。
莫益出来给霍应打圆场了:“我来瞧瞧。”他弯下腰,一手先开了牌桌的桌布,我的身体十分沉重,要挪动很困难,根本无法逃跑,一下子就被他提溜出去了。莫益拿着我,当众晃了晃:“桌子下面就这毛绒玩具。”众人一下子都笑开了。
几个人开玩笑说:“肯定是这毛绒玩具咬了子夜呢!”场面再度活跃了起来,众人各管各继续打牌。霍应又点了支烟,完结了那局说要出去透透风,让了位子。他一面春风和煦地同人微笑致意,一面把我抓了起来往外拎。我被他提到了外面的花园里,他用刚才的绳子把我挂到了树枝上。霍应说:“我就知道你有鬼!快说话!”
我挺尸闭目。霍应冷笑:“不怕打是不是?那怕不怕烧?”他掏出了一个打火机,打亮放在了我的身下。我立时紧张起来,如果我被霍应烧掉,我的灵魂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我正想求饶,一个声音冒了出来:“霍应,你在干什么?”莫益从树丛后面走了出来,表情有点尴尬。这场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霍应把一个胖胖的毛绒鹦鹉用绳子凄惨地倒掉在树上,还想用打火机点燃它,怎么看都有点不太正常。
作者有话要说:
☆、霍应的电话(大修版)
霍应合上打火机,打破沉默:“有事吗?”
莫益摊摊手:“那个,我是想和你说说那个小凡的事情。你爸爸去世前原来是想给他一笔钱过日子的,是你求着说会照顾他,让你爸把他给你的。现在你玩过又不要他了,也应该给点钱弥补一下比较好。”我呆住了,我一直以为是霍应爸爸让他关照我的,没想到是霍应自己要的我。
霍应低头用脚搓了搓小石块:“我有分寸的,以后会对他好点的。有我在就不会让他饿着冻着。”莫益点点头:“这就好。”他还站在原地,有点发愣。
霍应抬头:“还有别的事?”
莫益摸摸鼻子,又指指我:“虽然只是个毛绒玩具,但是这么吊着也怪可怜的。它那么重。还是不要虐待它了吧。”
霍应:“……”
子夜最终没有被霍应留下来。别看霍应对我小气抠门,对待八字没一撇的床伴倒是大方得很。子夜在露台上陪他喝咖啡到半夜,霍应临走给他开了一张支票,一看子夜眉开目笑的样子,就知道霍应出手非常阔绰。他们在露台上对着碧蓝的游泳池喝饮料聊天品尝着小点心的时候,霍应把我用绳子拴在他的躺椅上。绳子很细,我的翅膀构造是很粗糙的,不可能自己解开,只能坐在他的躺椅下面。霍应还故意在上面摇啊摇的,n瑟极了。霍应对着樊清致的时候有说有笑的,对着刚认识的子夜也是有说有笑的,他每天回来对着我却是一脸严肃不苟谈笑,我就有那么差劲吗?
霍应让司机开车把我们送到楼下的停车库里。最近不知道他呕吐的症状好点了没有,一直都是让司机开车送他的,其实霍应平时都喜欢自己开车的。司机离开后,霍应一拽绳子:“出来!”我不动。他就打开车门,拖着绳子把我拽了出去掉在地上。我只能爬了起来:“我弄脏了很难洗的。”
他眯了眯眼睛:“你是小凡?”
我刚想摇头,他就歪着头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不是小凡,你就死定了。”
我想了想说:“我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妖怪。你最好把我放了,否则我一直住在你家的话,你一定会倒霉的。我不骗你。”
“是吗?”他淡淡地说,从车里拿出厚厚的一摞财经报纸,卷成一根棍子,狠狠地打我的头。我虽然没有痛感,不会觉得疼,但是他每打一下,我的脑袋就会暂时被打扁一点实在很难受。我抱着头围绕车子逃跑,他也不拉紧手里的绳子,长腿大步的轻轻松松就能跟在我后面继续打我。他边打边说:“你还厉不厉害了?等你变成一堆棉花,看你让我倒霉。”
“不要打坏我,我值九百块钱。真的。那里有人过来了,你不要打了。”
一个老保安拿着手电筒,听到了动静,往这边探望了几下:“是霍先生啊,您好您好。您这里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霍应一手拉着一根绳子,拴着一个毛绒玩具,一手拿着一卷棍状的报纸。他轻松地微笑了一下:“您有大的纸袋子吗?”五分钟后,我自己顶着那个纸袋子,跟着霍应的牵绳上楼去了。毕竟我们家在第八层,要坐电梯上去,霍应说怕人看到我会动的样子。我心想:你抱着我上去不就行了吗?
他本来是要在家里严格审讯我的,奈何时间实在太晚,眼看就要天亮了。霍应都对我招招手:“快过来,给你做了个窝。”我过去一看,他就是拿了个普通的硬板纸盒子在里面垫了一层毛巾,放在他自己的床边。我一阵恶寒,他这是要我睡在纸箱子里面?霍应把我抱起来,放进纸箱里,纸箱的高度刚好到我的头顶,我是绝对爬不出去的。我在纸箱里眨着眼睛看他:“我能不能睡在床上?”
“如果你是小凡的话,可以睡在床上。毛绒鹦鹉只能睡在盒子里。”
我望着他,在盒子里蜷了起来,他把盒子的盖子也合上,然后把他的拖鞋放在盒盖上。我听到他躺到床上去了,但我总觉得他一直躺着,在我的上方看这个盒子,我知道我们两个其实都没有睡着。我在盒子里颤悠悠地说起话来了:“你不怕鬼的吗?”
“那也要分什么样的鬼。我比你厉害得多了,怕你做什么?”
我不得不承认我就是鬼怕恶人的典型代表。但是我有点不死心地继续劝道:“梁树凡这个人已经死了,永远也不可能再回来了。人鬼殊途,在一起生活是不行的。”
“没事。我很快就会解决掉这个问题了。”
我一阵兴奋:“其实我也正在想着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你能不能找些得道高僧或者道士来超度一下我?我没什么怨念的,不会给你添很多□□烦的,肯定很快就可以往生了。”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你想得美,我有钱也不会去做迷信活动的。”
我有点委屈,心里嘀咕道:这怎么是迷信活动呢?我不就是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第二天是工作日,一大早我就听到床上的闹铃在作响。霍应起了床,把盒子打开:“快起来去做早饭。”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把盒子抱到卧室门口,然后哗地把我倒出来了。我一个没留神,被倒在了地上,霍应拍拍手,就要回卧室补眠去了。我赶紧抱住他的腿:“我不做早饭。”
他的视线一下子变冷了:“以前这都是你的工作。为什么不做?你欠揍是吧?”
我心想,这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好歹家里做吃的也有我一份,霍应挣钱,我承担家务也是理所应当的。但是现在我变成了毛绒玩具,不吃不喝的,也不用霍应支付任何额外的开销,那我为什么还要为他做家务?我已经是个死人了,这些事情应该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了吧。我说:“我这个样子,东西也握不牢,怎么能做饭呢?再说昨天晚上我还在地上滚过,太不干净了。”
“你的意思就是不想做啦?”他的目光危险起来。
“……”
“你是不是估摸着,你现在变毛绒玩具了,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了,是吧?你知不知道,我想玩一项运动很久了,就是把你用绳子绑在游艇的后面,然后拖上一海里,再把你拉起来看看变成什么样了。反正你是毛绒玩具,现在也死不了,对吧?”
我自己踩了踩自己的脚,抬起头问道:“请问您的早餐还是稀粥、小笼包、拌凉菜和煮鸡蛋吗?”
今天霍应对拌凉菜吃得很不满意,嫌菜丝粗了,油多了,盐少了。毕竟现在我没有人类那十根灵巧的手指格外笨拙。稀粥和煮鸡蛋不考验技术,小笼包都是用现成的速冻食品加热,但是拌凉菜对我而言就是个体力活了。看着我毛绒绒的手脚,他说:“碗你可以不刷。”司机来接他出门的时候,霍应正在一扇窗一扇窗地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房间里一片暗淡。他对一起跟上来的保镖说:“霍家名下有一家不错的智能家居公司,让秘书和那里的技术总监联络一下,尽快约个时间来总部见我。”他临走时还警告地看了我一眼。
霍应走了以后我转动着胖胖的身体,试了好几下才勉强爬上了沙发。我用遥控柄打开电视机,调到新闻频道。反正现在家里的开销账单不用我去支付,不看白不看。我不能动的这段时间,霍应搬回本家去住了,房间里很久没有人打扫,积了一层薄薄的灰。沙发旁的纸篓里,随手收拾了一些纸屑,我瞟了一眼,那是霍应在把我抱回来的那天撕碎了扔的纸屑。我扒着沙发的边沿,探头仔细在纸篓里查看,几张大一点的纸屑上印着摩天轮的照片。我心里一惊:这难道是游乐园的门票?我用粗粗的翅膀尖慢慢地挪动着纸屑,在纸篓底部一张张地拼凑起来,真的是两张支离破碎的游乐园成人票。我痛苦地叹息了一声,原来本来那天霍应是想带我去游乐园玩的,要是我没有被撞死就好了。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没什么值得可惜的。霍应平时从来没有带我出去玩过,这次他那么反常,也不过是想在分手前给我留个好点的回忆罢了。霍应也许对我还是有点感情的,我也就知足了。我刚刚拼完票子,电话铃就响了起来。家里的电话霍应有时候会打,往常我听到铃声,肯定是踢踏踢踏地拖着拖鞋赶紧跑去接了,生怕让霍应久等。霍应似乎很热衷于抽查我是不是在家,并且要求我积极地接电话,如果在三声内把电话接起来,他的态度只是简短冷淡地说两句就挂;如果是三声外才把电话接起来,他除了冷淡之外还会搭上一句粗话骂我;如果我根本不在家没有接到电话,那我晚上就该小心他找理由修理我了。
但是今天情况不一样,我的身高一下子减掉了三分之二,而且臃肿的身体难免使我的快动作慢手慢脚,从沙发上爬下去就费了我一番力气。我好容易迈着短腿跑到茶几前的时候,电话已经叮铃铃地响了十下,这是自动进入录音留言的节奏。随着滴的一声,霍应沉闷的声音从那头传了过来,只有三个字:“你等着。”
我一下子就石化了,霍应的语气很不好,我该怎么办?我冲回了卧室里,四处张望。
果然不到二十分钟,门口就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我都能想象出霍应的表情来,他一定是粗粗地用目光扫视了一遍房间,然后说出了那句:“小凡你出来。我不打你。”他的语调似乎不是很生气的感觉,可是他不打我,那特意跑回来干什么,我决定先看看情况再说。他看着先到了卧室,翻起垂下的床单往床下查看,确定我球形的身材很难挤进这么狭小的空间并躲藏起来,他放下床单,又去查看窗帘后面。霍应似乎想了想,又打开了衣橱开始查看。他的衣服大多数都在前几日搬走了,只有一些少量的换洗衣物,衣橱里还有些被单被褥枕头之类的。他翻了翻,确定那么大件的毛绒玩具不可能藏着,又转身往客厅里走了,我听见他开始开各种柜子门找我的声音。
他没有找到我,又开始说话了:“小凡?小凡?你快出来啊。”他的声音渐渐颤抖起来,动作也粗暴了很多,时不时伴随着东西摔碎的声音。霍应是在悲伤?我很难想象他会对我存在这种情绪。是不是我一下子死得太突然,他有点心理障碍接受不了?
他喊了一会儿,声音从悲伤变成了狠戾,断断续续地开始自言自语:“这次把你找出来以后,我就要把你狠狠地关起来,让你见不到阳光,也见不到别的人,只能永远地在这个屋子里。我知道的,鬼魂不能见阳光。我很快就会找家具公司来,把所有的窗户都封上,这样你见不到阳光,也没有机会逃跑,只能在这里。变成毛绒玩具很好,我可以完完全全地把你捏在手心里,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再也没有人可以管我。”我听着他的话,心里一阵抽痛,他原来愿意要我的,就算他只是把我看成可以随意揉捏的存在。
霍应说着说着,开始抱着头坐在地上。外面的保镖可能是听到了房间里有砸东西的声音,有人怯怯地敲门:“霍少爷,您没事吧?”霍应立刻喊道:“你们不要在这里,站远一点,否则它不敢出来。”我是怕了你才不敢出去的,我没见过这种情绪里的霍应,我有点不确定我现在跑出去会不会刺激到他,我没想到他情绪会这么激动。他又自言自语地说:“不要紧的,过一会儿它饿了就会自己出来了。一定会出来的。”我有点无语了,因为我现在是个毛绒玩具,不能吃东西也不会觉得饿。
过了一会儿,门口传来了门铃的声音,随后有人开始拍门:“霍应,你开开门。别一个人在房间里。我是周文诚,过来看你呢。”周文诚这个名字我在那天的牌局上就听过了,正是那个没有笑出声的戴眼镜的严肃男子。
霍应似乎动作起来,把门打开了。他对那好友急切地说起话来:“你来得正好呢。小凡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了。你帮我找找,他一定还在屋子里的。我上午还看见他的。昨天晚上的时候,他还睡在那个小箱子里呢,我一直看着他。今天才上了半天班,他就不见了,打电话也没有人接,他肯定是跑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邮寄包裹(大修版)
霍应的这番话在周文诚听起来,那叫做精神有问题。周文诚的声音里满满的不认同:“霍应,你是不是又喝了酒?你冷静一点。你昨天不是还说小凡跟你分手离开了吗?”他坚持扶着霍应做到床上,让霍应靠着床半躺下来。
霍应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对,是这样没错。小凡只是走了而已。等把他找回来我就把它腿剪了,看他还跑。”他的情绪渐渐平复了过来,缓缓地说:“你怎么突然来看我了?”
周文诚的神色黯了黯,晃晃手机:“都给你打过几个电话了,你没接。我要到芝加哥出差几周,公司里有笔进口医疗器械的生意要去面谈。想让你帮个小忙,照顾我家笙克几天,不知道你方不方便?我有点急,就直接把狗带来了。”他呼哨了一声,一条黑色的狗从门外呼啸着跑进来,长腿修身,眼睛圆亮,就算是不认识狗种的我也知道这必然是一条优种好狗。那狗全身黑毛,只有四个爪子是雪白雪白的。
霍应讶异了一下,摸摸狗的脑袋:“行啊,没问题。小时候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也经常替我养着那个鹦鹉来着。我记得这狗还是两年前清致从国外给你带回来的吧。”
周文诚点点头:“我说想要一条纯种的史宾格狗崽,本来只是随便想想的,没想到清致就真的给我找来了一条。我感谢他得很呢,这两年一直用心养着的。”霍应和他说了一阵话,却打不起什么精神,有点焉焉的。周文诚满口歉意,让霍应好生休息。我心里吐槽了他一会儿,既然明明知道霍应身体有点不舒服,干嘛还送条狗过来让霍应代养着?
那狗却在地上东闻闻西嗅嗅,摇着尾巴跑到床前来,看了霍应一眼,就一跃而起跳到了床上,朝床头跑过来了。周文诚赶紧大喊:“笙克,不能上床的!快下来!”可是他说得太晚,那黑狗已经一口把我牢牢咬住了。见周文诚伸手过去,黑狗叼着我跳下床,趴在床边的地毯上,奋力用爪牙撕扯着我身上的东西,很快就把我身上的枕头套给咬掉了。我先前见房间里没有地方可藏,就找了一个和我体积差不多大的靠枕,抽掉了里面的枕芯软垫,自己钻进去了。我刚才就一直大大方方地躺在霍应的床上。一想到霍应刚才说要把我的脚剪掉,我吓得赶紧往床的最深处爬,缩在角落里。
笙克一见我跑了,兴奋起来,拼命往窗里钻,想够着我。外面周文诚拽着它的尾巴也拉不动它,只能跟霍应不停地道歉。刚才焉焉的霍应,却一下子猛地弹跳起来,也趴到了床边的地毯上,一把推开笙克:“走开!让我来!”笙克不服气地叫嚷了两声,锲而不舍地继续往床里钻。很快霍应拉住了我的翅膀,笙克咬住了我的头,一齐把我拉了出去。
周文诚打了笙克好几下,它才悻悻地放开了我,看着霍应把我抱走了。霍应一脸笑得灿烂:“文诚,没事儿了。狗就留我这儿吧。你还要去国外洽谈就赶紧回去准备吧。”周文诚看着貌似满血复活的霍应,只好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两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周文诚的眼睛一直盯在我身上,因为霍应一边抱着我一边跟周文诚说话的动作实在有点奇怪。
等周文诚一走,霍应就抱着我跳上床:“不准装死!快动动啊。”我怕怕地拽着霍应衣袖:“你要打我抽我都行,但是求你别把我的脚剪掉。求求你了。”
他冷声道:“你不说我还忘记了!”他转身就要去厨房找剪刀,我死死抱住他:“霍应,别。我真的不会再藏起来了,我就是怕你打我。我以后随便你打,不,烧也行,但是别这样对我。”他冷冷地看着我,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相信我。最后他说:“你自己去打盆水来。”我见他给我机会,赶紧去打来了一脸盆的水。霍应抬抬下巴,让我自己举高顶起来:“你站在这里,举到晚上我睡觉,我就原谅你这一次。”他看着我的眼光有点火热,我知道这是为什么。我和霍应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头几个月用电线抽过我,后来不知怎么的,他开始改用一些其他的方法。这招他以前也用过一次,那时我偷偷去上美术班让他发现了,因为他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让我跪着顶水盆,而是让我除掉衣服跨坐在浴缸里的小板凳上顶,而他就在浴缸里做了我们本该在床上做的事。一晚上下来,我手臂和腰身完全无法弯曲。但是后来他也没反对我去美术班,算是默许了。
变成毛绒玩具以后,我的力气大约只有四五岁的孩子大小。而且我是有累的感觉的。我乖乖地顶了一个小时就再也受不了了,我小声地说:“真的举不动了,求求你,饶了我吧。”
霍应正在他的笔记本电脑上敲字,头也不抬地说:“这才多久?毛绒鹦鹉没有力气的吗?”
我赶紧点头:“这个鹦鹉身体的力气真的很小。我知道错了,你就放过我一次,我明天再举,哦不,你让我休息五分钟就可以了。”
霍应不置可否,他转而问道:“小凡,我以前是不是经常动手打你?”
我摇摇头,他除了前几个月,后来真的没有动手打我,所谓的打其实也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打,只不过伴随着别的手段叫我难受而已。我说:“没,其实不算真打,就是罚得多。”
“所以你怕我?”
“嗯。”我的声音小了下去,我知道霍应的力气是挺大的,他要真用了死劲打我,我早就被打残了。难得打我的几次,霍应也手下有数,我哭喊得厉害点他也会打得稍微轻一点,疼归疼,从来没伤筋动骨过。他有一阵对我动过一些工具,弄得我苦不堪言。但后来他对我一下子和善起来,我犯了错也只有体罚或者床上折腾一下,我大抵都受得了。但他在我面前积威已久,我看到他就有点浑身发憷的感觉。霍应斜着头看看我,然后躺进了被子里,终于说:“我现在睡了,你可以放下了。”我送了口气,卸下重担。
他依旧看着我:“你以后别怕我。如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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