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色婚姻 作者:未知
第 4 部分阅读
她需要伪装成三年前的陆明遥,来与自己的父母接触,而现在的她被完全忽略了。这种无法忍受的窒息感让她尤其苦闷。
毫无活着的实感,她不知道是过往的陆明遥钻进了自己体内,还是自己占据了她的躯体。脑内的神经像是一根逐渐绷紧的弦,束缚一点点加强,直至勒得她脑袋紧疼。
“明遥——”又是一声声紧张的呼喊。
她强撑着张开眼睛,林治平模糊的轮廓一点点清晰开来。为什么呢?她连陆筱远什么样子都记不清了,却觉得他们两个相像。
陆礼和跟杨晓婉也凑在近边儿上,方才的苦大仇深皆化作揪心的担忧。
此情此景,陆明遥鼻子又是一酸,她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喃喃道,“到底哪个是我?”
只见林治平愣了一瞬,接着绽开一个温暖的笑容,“傻瓜,哪一个都是你。不过,”他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眉眼里尽是体贴的温存,“你只需要做现在的你就好了。”
看着林治平那轻促的墨黑眸子,灼灼其华的隐隐笑容,莫名其妙地,陆明遥心里又是一紧。
不待她有何反应,眼前的杨晓婉轻声道,“是我老糊涂了……明遥,你别怪妈……”
这天,陆明遥跟林治平并未留在陆家吃饭。两个人各自开着车回家,进门玄关处,陆明遥突然问道,“你认识我哥吗?”
林治平换鞋子的动作微微一停,站起身来看着她点了点头,怕她又胡思乱想,便问道,“怎么了?”
陆明遥觑着他,咬着下唇,心里想着,车祸这出创伤性事件让她寻求保护般忘记了陆筱远的离世,那为什么钟情这个人她也毫无印象。
在林治平审视的目光下,陆明遥缓缓开口,“我想问,你、钟情还有我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最新章节 17伤与疤(3)
这天,陆明遥跟林治平并未留在陆家吃饭。两个人各自开着车回家,进门玄关处,陆明遥突然问道,“你认识我哥吗?”
林治平换鞋子的动作微微一停,站起身来看着她点了点头,怕她又胡思乱想,便问道,“怎么了?”
陆明遥觑着他,咬着下唇,心里想着,车祸这出创伤性事件让她寻求保护般忘了陆筱远的离世,那为什么钟情这个人她也毫无印象。
在林治平审视的目光下,陆明遥缓缓开口,“我想问,你、钟情还有我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这语气带着质问的味道,林治平微微蹙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陆明遥不卑不亢地直视着他,“钟情是我哥的女朋友,为什么她会跟你结婚?”
林治平愣了愣,嘴角上挑,好笑道,“你不是连钟情是谁都不记得了,从哪儿听来的小情是筱远的女朋友?”
陆明遥并不回他的话,只一味盯视着他,直到那灼灼眼神把林治平瞪得不耐烦了,他摇摇头,略略无奈地沉声说道,“却也是他要我娶她的。”
林治平说这话时稍稍低眉,似是心底某些情绪作祟,陆明遥只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脱口而出道,“他要你娶你就娶吗?”这话出口略一沉吟,却是一股子酸溜溜的醋意,是因为林治平对陆筱远言听计从,还是因为他娶了钟情,皆是计较。
听到这句孩子气的质问,林治平也愣了愣,抬头看陆明遥,她张了张嘴,改道,“那他为什么要把钟情拱手让给你?”
林治平没理会陆明遥的疑问,换好鞋子进了客厅,扬长几步,潇洒地落座于沙发上。
陆明遥紧跟在他身后,眼巴巴地瞅着他,明明没做错什么事,目光与她那天真无害的眼神相接,林治平心底一触,终究还是松了口,“我觉得你对我有很大的敌意,但愿只是我的错觉。”
他这话霎时让陆明遥傻了眼,她是怎么想的呢?失去了部分记忆的她瞅准了那一点点关键的缝隙便紧抓着不放,钟情是这个关键,这是她的直觉。可要真进一步追问,知道了钟情跟陆筱远以及林治平之间的纠葛又如何,她哥哥就不会出车祸了吗?她刨除的记忆连同遗忘的情感就能复原吗?这些问题,她没有想过,也不想去想。
多年来次自己的好奇心如此旺盛,就顺从内心,无赖地求个解释图个明白,有何不可?
陆明遥心底凉凉的,乱乱的,看着林治平略有些伤神的眸子,缓缓道,“你想多了……我就是问问罢了……”
林治平心思百转千回,眼睛看着陆明遥那张明艳动人的脸,思绪却恍惚间飘到了十几年之前。
他跟陆筱远认识是在旧金山的伯克利,彼时华人的圈子很小,两个人又都在商学院,课上见过几次,恍然如异乡遇故知,自然而然也便认识了,日子一久,关系渐好也不在话下。
那一年,他20岁,陆筱远比他小一岁,19岁。
钟情是陆筱远介绍他认识的,他对她印象是在校园前的树林里,她穿着一条火红的裙子,光裸着两条雪白的臂膀,走动时带起的风拂动裙角,那一抹妖冶的鲜红趁着她脸上清朗的笑容,连同铜铃一般爽朗清脆的笑声,美极了。
就这一眼,他断定,钟情是他中意的那种女孩子。
大二这年,陆筱远续租时出了些问题,林治平一个人住在大房子里,不无寂寞,便邀他过来同住。钟情也搬了过来。在一家屋檐下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中国学生。生活逐渐热闹,却依旧四平八稳地继续着。
大四这年,圣诞节时回国,他父亲林振华挂在嘴边的世叔陆礼和一家已经从b城搬来了北京,两家聚会,他跟陆筱远后知后觉,这才发现两家竟是世交。听着两家父母调笑似的说要结成儿女亲家,而听闻陆筱远的妹妹还在上高中,林治平不禁苦笑。
白驹过隙,在旧金山这七年,他什么混蛋事都做过,唯独没正经地谈场恋爱。至于钟情,她有时候看着像纯情妩媚的梦中情人,有时候瞧着像活泼可人的邻家妹妹,两个人不近不远,林治平并不觉得遗憾。
回国之后,陆筱远接下皇冠酒店的生意,林治平没有接手家里的乾程投资,而是开创了柯蓝服装公司。出乎意料的是,钟情以销售总监的身份进入柯蓝。年,柯蓝旗下只有“尚简”一个品牌,虽然与国内一线无差,却实在算不上尖端。两个人并肩作战,不仅开创了“杰姆仕”和“犹韵”两个子品牌,另有诸多设计师的自创体系,加之一线明星和名门名媛的宣传代言,柯蓝在服装界的旗号越打越响了。
而就在一切顺风顺水的时候,噩耗传来,钟情检查了骨癌。
三年前的艳阳天,陆筱远打电话把他喊下柯蓝大厦,不远处的绿化带哧哧喷灌着,水花四溅,消逝着夏日暑气。
陆筱远黑色镜框下的眼睛黑涔涔的,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娶她?”
林治平纳闷,陆筱远一向谦和温顺,且不说他这直冲莽撞的语气,单这阴凛凛的表情都像是换了个人。
他正怔忪的时候,陆筱远提起拳头,一拳打在他颧骨上,这一拳来得迅猛至极,全不在林治平预料之中,惯性之下,他往后退了几步,未等站稳,又是一记狠厉的拳头打在下颌上。
顺势之下,林治平后仰着跌进湿淋淋的草丛里,双眼暗黑里冒着金星,嘴角里渗出些咸腥腥的液体。
“你还要装多长时间傻?以前你尽可以装不知道,可现在小情没多少时间了!”陆筱远歇斯底里地喊道。
林治平用拇指揩了揩嘴角的淤血,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满身泥水,甚是狼狈。
“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她的心意吗?她等了你十年,现在她没时间了!”
绿化带离的喷头瞬间旋转,悉数喷到当口的陆筱远腿脚上,他踉跄地朝林治平走了几步,两手拽起他的领口,盯视着他,定定地说道,“小情得了骨癌,晚期,跟她求婚吧。”
那一霎那,脑中像是冷飕飕闪过一道冷厉的霹雳,震得林治平怔怔地任由陆筱远拽着衣领,半天没缓过神来。
一个月后,林治平违逆父母之命,毁了跟陆家二十二岁小女儿的婚约,娶了二十九岁的钟情进门。
林治平收回飘渺的思绪,陆明遥仍旧站在眼前,两手绞动着,澄澈的眸子觑了他一眼,四目相对又立即垂下。
“你就这么想知道?”林治平顿了顿。
陆明遥觑着他,压低声音呢喃道,“这事就这么难说出口吗?”
林治平叹了一口气,简洁地概括道,“小情得了骨癌,大概筱远觉得跟我是她想要的归宿吧。至于,”他略微一停,抬眼看着陆明遥,接着说道,“至于筱远,小情跟他一直都是朋友关系。小情是他女朋友?这话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听林治平这么说,陆明遥心中自有计较。虽然他浑然未觉,可很明显她哥哥陆筱远对钟情倾心一片。无奈钟情喜欢的是林治平,陆筱远只能忍痛割爱,成全他人。
“不过,”林治平似是想起什么,眸子闪过迅捷如剑芒的光亮,他盯着陆明遥,“筱远跟你出车祸,正是我跟钟情结婚那天。”
陆明遥心底一凉,这场车祸来得如此之巧,她哥哥陆筱远不会是为情自杀吧。
不会不会,她摇摇头,听陆礼和和杨晓婉的口吻,他似乎很疼溺她这个妹妹,怎么也不会将她推上死路。
陆明遥暗自嘀咕着,渐渐摹绘出事件的轮廓来,大约是他哥哥与她同赴心上人跟别人的婚宴,被情所困,为爱伤神,心不在焉地出了车祸。陆筱远再也没有醒过来,活下来的她因为亲眼目睹哥哥濒死的场景而受到了刺激,机体自我保护一般隐藏了关于陆筱远的一切记忆。而钟情作为哥哥出事的导火线,这个名字连同感情牵扯一并被抽离。
陆明遥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得不感慨真是抽得个空落落一干二净。
将陈年往事捋顺齐整,陆明遥微微舒了口气,露出个轻松的表情来。
这桩事件里,两个人的离去,并没有让陆明遥感到重石在压一般沉重。对于钟情,她毫无感情。对于陆筱远,忽而熟悉地作为哥哥的记忆扑面迎来,她心疼他作茧自缚;忽而又陌生得像是另一个次元里的人物,她觉得他只是一个符号。
之所以要问清楚陆筱远、钟情以及林治平之间的瓜葛,是为填补三年前那抽丝剥茧般的记忆。至于填补的这段,是真正的事实也罢,是她凭空的杜撰也罢,她并不在乎。
她在乎的是,她已经有了那几条记忆,关于陆筱远的,关于钟情的。这些记忆是如此的重要,重要到她必须全部遗忘掉才敢醒过来。而现在,她需要它们,来跟三年前的陆明遥合二为一。
呼吸着方才条分理析的那段遗失的记忆,她觉得自己不再是虚空,作为陆明遥的那种实感又一点点迂回到体内。
陆明遥轻踮着脚,转过身去,朝门口走去。
“你去哪里?”林治平问道。
她转过身来,有点诧异,他以前是绝不会这么多管闲事的。“回一趟旧房子。”她说的是陆家三环附近的老房子。
林治平站起身来,随在她身后,“我送你过去吧。”
“欸?”他竟然这么好心,陆明遥更诧异了。
林治平兀自踱到了她前面,住了住脚,转过头来看着她,沉声道,“我还真怕哪天你磕了碰了,醒来把我给忘了……”
“……”陆明遥无语凝噎了……
最新章节 18甜似蜜(1)【入v公告】
陆明遥轻踮着脚;转过身去,朝门口走去。
“你去哪里?”林治平问道。
她转过身来,有点诧异,他以前是绝不会这么多管闲事的。“回一趟旧房子。”她说的是陆家三环附近的老房子。
林治平站起身来,随在她身后;“我送你过去吧。”
“欸?”他竟然这么好心,陆明遥更诧异了。
林治平兀自踱到了她前面,住了住脚;转过头来看着她;沉声道,“我还真怕哪天你磕了碰了,醒来把我给忘了……”
“……”
陆明遥并没将林治平的话当回事,手里拿着车钥匙;去到了车库,将将打开车门,一只冰凉的手覆了上来。
她看着林治平拉住了自己的手,诧异地抬头,只听他脸色冷峻,不容置疑地说道,“我来开。”
陆明遥转身抬眼,这个姿势让她额头刚刚抵在林治平的嘴角,轻吐的清冷气息,须后水淡淡的香气,让她阵阵失神。
他跟陆筱远长得很像吗?记忆里那个人虽然面目不清,模糊得像是披了层面纱,可这气息不会假。如此地熟悉。
林治平微微侧身,给陆明遥让路,看着她眼神恍惚,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的脸庞怔怔发呆,轻咳一声,问道,“看够了吗?”
“……”闻言,陆明遥低垂下脑袋,过了一会儿又抬头与他对视,讷讷问道,“我们真不认识吗?我觉得你很熟悉……”
林治平愣了愣,沉吟一声,开口说道,“你们搬来北京后,两家人有过不少聚会,大概见过吧。不过,”他低眉看她,似是要穿透那琥珀色的眸子,“我不记得你。”
陆明遥点了点头,咬着嘴唇,蹙着眉头,似是在想事情。
林治平见她这副反应,不禁好奇道,“我们认识不认识,重要吗?”
陆明遥食指揉了揉太阳穴,慵懒地睁着眼睛,乏力地说,“也许吧。”
一有点蛛丝马迹的发现,脑子就撕裂一般得疼,她迈了几步,转到了副驾驶那边。
陆家老宅在南三环附近,这地段有好些政府机关家属区,一片儿平房在高楼大厦里显得格外不合群。周围小区皆已翻修,唯独号称“红砖房”的平房区保持着慵懒的老样子。
高中之前,陆明遥一直生活在b城。后来,陆礼和“皇冠”酒店扩张市场,在她16岁这年,一家人搬来了北京。
对于帝都,陆明遥本没什么好印象,从b城到北京四个小时车程,搞得她有些晕头转向。可将将站稳,看到眼前红砖红瓦的四合院,她那颗原本有些不满的心瞬间就被收买了。不是什么别墅群,是四合院,很有家的味道。
她记得那一天,陆礼和看着她惊喜的样子宠溺地笑了。那时候的陆筱远呢?她是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
四拐八弯的小胡同,车子根本开不进去,林治平把车停在路口,两个人一同下了车。
陆明遥手里攥着方才跟李叔要出来的一串钥匙,坚硬的金属抵着手指,一遍遍滑过,那种触感让她心里一阵阵发凉。
站在林荫下,她踮了踮脚,裹紧针织外套,长长地吐了口气。夏天过去了,已经是初秋了。
一件厚重的衣物自肩上压了下来,陆明遥回头看,林治平只着一件白色衬衣,昏黄的路灯下,他微弯的发梢染上通透的色彩,那层光晕跟他平时的阴鸷不同,很温暖,暖到心窝里。
察觉到林治平将西装搭在了自己身上,陆明遥刚要推辞,可身子一抖,瘦削的双肩支撑不住宽大的西装,那黑色正要下滑之际,林治平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西装后领,往陆明遥颈上贴了贴,两手又将衣襟拢了拢,垂眼看她,只道,“穿好了。”
两个人并肩在石板路上走了好久,稀疏的路灯投下两道长长的身影,一抹颀长,一抹俏丽。
晚风微凉,陆明遥瞥了瞥林治平,只见他衬衣袖口微微挽起,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腕,顺势插在裤口袋里,步姿潇洒,丝毫没有觉得冷的意思。她觉得这衣服搭在身上没那么难受了,便将余光收了回来。
而林治平低眼看着走在身边的女人,心里也发酵着说不出的情绪。
该说什么好呢?陆明遥是永远在状况外的那种女人,总是出乎他的意料。有时候她认真到让人毫无免疫能力,那天在陆家院子里下棋,她摆弄着紫色的琉璃珠子,琥珀色眸子闪着晦暗如深渊的光。有时候她淡然到冷漠,你便是将别的女人带到她婚床上,她也不过是提醒几句,全无咄咄逼人的意味。
她有他前妻钟情的漂亮爽朗,又有钟情缺乏的清淡素然;她有他小姨子钟希雅的孩子心性,却又有钟希雅欠缺的乖巧可人;她有他销售总监秦天茵的坚韧强硬,又有秦天茵没有的柔弱娇嫩。
陆明遥与他见过的女人不同,他这么暗暗想着。
林治平想得对,只是碍于当局者迷,他很难描述清楚那种心头挠痒的感觉。
其实,陆明遥吸引他的地方总共不过两点,一是漂亮,二是薄情。
人们常说冷美人,可不苟言笑,却也算不上是冷情。
最极品的是陆明遥这种,她微笑的时候带着清淡的美,谦和的样子像是谁都能跟她搭上话,你想再凑近点也极容易。只要不出格,你要什么,她给你什么。
可你若真想要她那颗心,对不起,她没有。
陆明遥什么都好,可她没有心。
也许换个方式说更好,因为她没有心,所以她什么都好。你做什么,她都能笑纳,这是因为她不在乎。
而无论你怎么做,统统进不了她心里。
林治平看着陆明遥身姿曼妙,轻俏地走着,心底蠢蠢欲动。
那种欲望在作祟——一个男人想征服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一仗,却是从开始就输了。
陆明遥时而瞄一眼红砖墙上爬着的紫色藤蔓,时而觑一眼灰房顶簇着的绿茵茵的爬山虎。
万事万物,悄然生息。一切就跟之前一样,纹丝未动。
这是三年来,她一次回到这里。陆明遥对哪个地方都没有多大的感情,她从小生活的b城,她住了六年的四合院,今日之前,她从未特意回去看过。
冷月飒飒地铺就一地,黄晕晕的,越发清冷。
两个人转来转去,终于停在了陆家老宅门口。
木门是新烘漆的,颜色鲜亮,像是常有人进出,看起来并不荒凉。
那串钥匙在手中攥得生了汗,陆明遥突然有点莫名的紧张。
她为什么要回来呢?她想找找三年前的记忆,找找陆筱远存在的证据,让那些遗失的一块一块补回来。
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将那把镀银的钥匙插进了锁孔,心跳砰砰加快,太阳穴突突跳着,血液上升积聚,她觉得好热。
像是期待着魔术揭秘的时刻,陆明遥拧了拧钥匙,不禁“咦”了一声。
林治平站在陆明遥身后,听她发出如此惊叹,凑了上去问道,“怎么了?”
陆明遥又拧了两下,头也没回,懊恼地回答,“打不开啊。”
话音刚落,只觉握着钥匙的右手被一只冰凉的手覆盖着,轻轻一转,另一只五指修长的手轻拽一下门把,锁咔吧一下,竟然开了。
陆明遥惊异地转过身来,正跟林治平四目相对。他一手攥着门把,另一只握着她搁在锁孔上的手,双臂将她拢在狭小的空间里,姿势煞是暧昧。
林治平目光灼灼地看着陆明遥,灯光很暗,慢慢俯低的身子映影在她身上,阴霾一般覆盖下来。
他那只覆着的手收了回来,轻扳起她下巴,炙热的气息逼仄而来,天雷地火一般。
见他凑得越来越近,陆明遥立马垂下头,紧紧闭上了眼睛,往后缩了缩身子。
心里像是有只小鹿在跳跃着,扑通扑通,等待那致命的一个吻。
可是,一秒,两秒,三秒,四秒,五秒……
嘴角似乎被轻揩一下,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陆明遥睁开一只眼,再缓缓张开另一只。只见林治平表情诡异地站在眼前,俨然已经收回双手,只余她自己被害妄想症一般瑟缩着身子,半睁半闭着双眼。
见陆明遥那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林治平暗暗发笑,却依旧板着脸问道,“你这是什么样子?”
陆明遥站正了身子,拉了拉身上披着的西装,摇摇头,没有说话。
见她吃瘪的样子,林治平心情大好地提醒道,“以后吃了饼干记得擦擦嘴角。”
原来是会错了意,陆明遥脸憋得更红了,转过身去,推开了院门,刚要迈步,却听到身后的林治平缓缓开口,“放心好了,我从来不主动吻女人。”
见他一点颜面不留地如此挑明,陆明遥又回过身来,“哦”了一声,舌绽莲花一般接着道,“你的意思是,你喜欢吻男人?”
林治平闻言嘴角抽了抽,阴着脸先她一步进了门。
月光掩映下,院子里花草开得正好。
陆明遥毫不怀疑,这边的房子定是有人常来打扫,而陆礼和也罢,杨晓婉也罢,怕是常常回来。
念及陆筱远,陆明遥心底又是一恸。
夜深了,南三环,红砖房四合院区1224号,一对男女在各个房间里呆了良久。
在西厢卧室床头柜里,陆明遥终于找到了她想要找的东西。
那是唯一一本还存着陆筱远照片的家庭相册。
模糊的记忆终于掀开了那层面纱。
她的哥哥,果真戴着黑框眼镜,鼻梁高高,温文尔雅,谦和有礼。只是与林治平完全不像。
她那残缺的记忆,为何将这两个长相性格完全不同的人纠缠在一起,陆明遥心里徘徊着这个问题,一边翻着手中的相册。
厚厚一册,有她,有陆筱远,童年、少年、成年,俨然是两个人的成长记录。
陆筱远的满月照、百日照、周岁照,陆明遥越往后翻越觉得不对劲儿,她抬眸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林治平。
林治平也有些诧异,一语戳中她心事。
“没有你七岁之前的照片,”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伪更,本周日(4月7号)本文要从这章开始倒v,养肥的快点看啦~希望大家能一如既往地支持!
陆明遥跟陆筱远、林治平、钟情是很有渊源的,一点点揭开,各位不要着急。
ps:这章出现林治平公司的销售总监秦天茵是《原来》里的女主。
上章林治平、钟情、陆筱远在伯克利商学院上学时同住的还有一男一女中国学生指的是《原来》里的男主陈柏西和女配赵滢梓。
想看的,同一个系列的《原来》在这里,点击图片可穿越过去咩哈哈~
最新章节 19甜似蜜(2)
陆家成长相册里没有陆明遥七岁之前的照片;这实在是个耐人寻味的消息。
陆明遥跪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原本想看看哥哥到底长什么模样,将林治平跟陆筱远长得相像的印象打消,谁知竟扯出了更多秘密。
林治平也猜到了;没有七岁之前的照片,说明陆明遥七岁之前并不生活在陆家。
她大概是七岁时候被陆家收养的,而陆礼和跟杨晓婉并不是她的生身父母。
这条消息让陆明遥心底顿时凉飕飕的;不消一会儿;却又变成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空落落一身而来,她竟然跟谁都毫无瓜葛。
三年前车祸事故,哥哥陆筱远离世,自己被送往瑞士静养醒来却失去了部分记忆;现在又知道一直喊爸妈的一双夫妇并非自己的生身父母。
一天之内,这些消息一条条连番轰炸,让她阵阵头疼。
对于意外,她真有些麻木了。
压在臀下的脚似乎血脉不通,有些僵硬,刚刚站起来,脚底像是万只蚂蚁咬噬一般,重心不稳,颤颤巍巍地,陆明遥即将跌下去的时候,一只臂膀将她揽进了怀里。
额头抵在白衬衣的扣子上,微微烧灼的痛感袭来,混同那阵清淡的须后水,陆明遥有些晕头晕脑,昏昏欲倒之际,双手顺势挽上了林治平的后腰。
陆明遥往他怀里蹭了蹭,柔软的长发撩拨过耳际,身上那股菡萏之香依稀可闻,林治平很是受用,拢了拢双手,将她裹得更紧了。
这个拥抱来得像是一个安慰,他一手挽过曼妙的腰肢,另一只轻抚在陆明遥后脑勺上。
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长长的吸气吐气。
亮着一盏地灯的房间里,相拥而抱的身影投在窗帘上,像是并蒂的百合,又如交颈的天鹅。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良久,陆明遥才推开林治平,站稳了脚,脸色无恙地看着他说道,“谢谢你陪我过来。”
她这话很客气,可看向他的眼神却又格外亲热,一阵热火攻上来,林治平嗓子有些干燥,轻咳一下说道,“不早了,先回去吧。”
陆明遥却看着他,无比诚恳地开口道,“今天我才知道,这几年我过得没心没肺,是因为之前活得太累。”
这话说得林治平有些心疼,“别想那么多了,都是过去的事,记不得也没什么。像昨天那样活着,没人会怪你。”
陆明遥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细碎的影子扫在下眼睑上,她有时候,乖巧得像个布娃娃。
她摩挲着右手的食指想了一会儿,抬头看着林治平,道,“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这还是陆明遥次求他,林治平有些讶异,头脑一热,也没多问便爽快地点了点头。
陆明遥眸子里闪动着白炽的光,皱着眉头,咬了咬下嘴唇,艰难地说道,“你……喜欢我吗?”
这突如其来的疑问让林治平身子猛地一滞,却也不知她是搞什么幺蛾子,便只看戏一般盯着她,并不回答。
看林治平那副好整以暇的样子,陆明遥晓得他是误会了,忙摆摆手道,“我不是……我是说……你不讨厌我吧?”她词不达意甚是懊恼,跺了跺脚说道,“哎呀,我就是想问你现在有爱的人吗?钟情不算。”
林治平蹙着眉宇,促狭地轻笑了一下,“你到底要说什么?”
陆明遥瞧着林治平,脸上浮起一片躁红,急急说道,“你先回答我。”
林治平抚了抚额角,无奈地说道,“你要我回答哪个问题?我喜欢你吗?我讨厌你吗?我有爱的人吗?”
他每说一个问题,陆明遥就点点头,贪婪的一双眼睛耽耽盯着他,似是想从他那玄黑如墨的眸子里探出个究竟来。
她这副略带撒娇的样子,若是陆礼和或者陆筱远看在眼里,绝对受用。
林治平苦笑着摇了摇头,沉声道,“我只说答应你一件事情,却没说过要回答你三个问题。”
陆明遥脸上躁红渐渐消褪,眼睑一收,两手撑着沙发边缘坐了下去。
她右手支在嘴角,皱着眉头,猛地一看似是咬指甲,沉思良久,才抬起眉眼,细细的眉宇铺展开来,只听她声音断断地说,“我们能好好过日子吗?”
这句老夫老妻的话入耳,林治平差点噗嗤笑出来,可终究还是忍住了。
他站在原地,与她对视,“怎么个好好过日子法?”
陆明遥琢磨了一会儿,坦诚地说道,“我们结婚是两家大人早先定下的,我什么想法,你肯定知道。我爸身体不好,我不想再让他伤神。”
林治平微微点了一下头,表示了解。
陆明遥接着说,“在我爸还……”她鼻子一酸,究竟没把那句“我爸还活着”说完整。
陆明遥咬了咬嘴唇,眼眶微红,对着林治平说道,“你知道吗?我觉得他知道我在敷衍他。”
林治平愣了愣,想起来陆明遥住院,在医院遇到陆礼和时他说的那番话。
坐在轮椅上的陆礼和神态略略有些疲惫,“我知道你跟明遥不是你情我愿,可情这个字就是得慢慢培养的。”
他这位陆叔是极聪明的。而如今听陆明遥这么说,他点点头,应和道,“你不想敷衍他……”
林治平略一沉吟,似是明白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慧黠地一笑,“好好过日子?你不会是想跟我谈恋爱吧?”
他笑得分外得意,陆明遥白了林治平一眼,淡淡开口道,“你想多了。我只是想你在他面前时,对我好一些。还有,”她目光凌厉地看着他,“千万不要搞什么外遇。”
“这点在医院的时候,不就说了吗?”林治平心底寻思了一下,敛了敛笑意,忽而却又笑了。
他俯低身子,凑近陆明遥的耳朵,还未说话,温热的气息倾吐在耳畔,痒痒的。
陆明遥往后缩了缩身子。只听林治平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怎么做才不是敷衍……”
她呆若木鸡一般怔住了,两只瞪圆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目光涣散。
林治平略带着诱惑意味的磁性嗓音还在继续,“你刚才也是这么想的吧。”
林治平的话外之音再明显不过。怎么做才不是敷衍?假戏真做。由假夫妻成为真情侣。
她说“好好过日子”确实有这层意思,不过也不完全如此。
陆明遥希望林治平收起他那些外遇,喜欢上她,待她真心好,而不是把对她好演给谁看。简单说来,她希望林治平爱上自己。
不过她没打算喜欢这个阴晴不定很难搞定的男人。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现在陆明遥双手拽着沙发毯,觉得自己方才真是一时兴起,脑子抽了。
她站起身来,将放在沙发一角的西装扔给林治平,没好气地说,“你真是越来越爱开玩笑了。”
从四合院出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清冷皎洁的月光踩在脚下,越发得冷。
陆明遥裹了裹衣服,紧抱着双臂,步履奇快。只想赶紧奔到车里。
只觉一个沉重的重量负压上来,清淡的须后水里掺了一点点烟草味,林治平臂膀慢拢轻收,倏忽之间,陆明遥裹进了他怀里。
温热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衬衣,贴在陆明遥薄薄的针织衫上,覆在她手腕的五指却是冰凉。
陆明遥额头埋在林治平胸脯上,噗噗的心跳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一片灼热烧过,她脖颈连同耳后根齐涌上一股滚烫的血,灼得脸像油炸过的果子,热得能冒出一缕白烟来。
两个人保持着这个诡异的姿势,摇摇晃晃走了两步,陆明遥浑身不舒服,正想挣扎出来,林治平却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不是说要对你好一些吗?”他微微俯身,凑到陆明遥耳边,“我怕你冻着。”
林治平一只手握着她细如约素的腰肢,另一只潇洒地搁在裤口袋里,右手轻推一下,窝在腋下的陆明遥顺势跟上。
跌三倒四几步,两个人终于步调一致,默契地朝着巷口走去,全无累赘之感。
陆明遥嗅着那股熟悉又陌生男人的味道,思绪又有些许飘渺。
为什么呢?林治平明明一脸阴鸷,阴晴不定,却总能不时让她暖了心窝。
夜深,踏在石板上的脚步声铛铛铛地,洞彻若空谷传音。
邻家养着家狗的院子传来几声狗吠,汪汪汪。
两个夜行人原本迈着平缓的步子,这时候被这死寂里突兀的叫声吓了一跳,皆是顿住了脚步。
这声叫喊将陆明遥从恍惚的回忆里拉了出来,她甩甩脑袋,决定不再想下去,刚刚迈了几步,凉飕飕的风从臂膀灌进来,她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便施施然停了步子。
回过头去,林治平果真呆呆驻足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他双手插在裤口袋里,难得一见地微微耸着肩,表情一时难以洞察。
“你……”,那句“你怎么了”没说全,陆明遥略一寻思,顿时明白了什么,噗噗笑道,“你不会是怕狗吧?”
林治平移了移右脚,动作有些拘谨,却还是没迈出步子来。
他一个大男人竟然怕狗,陆明遥觉得真被林治平戳中萌点了。
她好笑地冲几步之外的林治平说道,“你怕什么?狗被关在门里面呢,又跑不出来。”
陆明遥话音未落,只见一团黑影从她左边的木门里跳了出来。
那只狼狗毛发黑黝黝,像是抹了一层油,昏黄的灯光里闪着粹亮的光。滚亮的眸子瞧了陆明遥一眼,又转过头去虎视眈眈地瞪着不远处的林治平。
看到它有陆明遥半个人高,黑色的毛发耸立着,气势汹汹,一副蛇头霸主的样子,林治平整个人都僵硬了。
自从四岁时被一只藏獒咬过一口,林治平听到那种浑厚的狗吠,便如觉风声鹤唳,心里不能抑制地发怵。及此看到身形相似毛发相像的狼狗,他觉得四肢如同被不可知的力量操控着,不由自主地战栗着。
清冷的月光下,黑亮的一团踱着轻缓的步子,姿态颇为优雅朝陆明遥走去。
那团黑影离陆明遥越来越近,血脉喷张,林治平浑身焦躁,手足无措之际,脑子一热,迈了几步,一把扯过陆明遥的右手。
察觉林治平竟然凑了近来,陆明遥有些纳闷,还未开口询问,他拉起她的手,猛地一拽,两个人在小巷胡同里飞奔起来。
清冷的月,清凉的风,嗒嗒的脚步声,噗通的心跳,燥热的体温,急促的呼吸。
那只狼狗不肯罢休地紧随其后,不时传来几声愤怒的嘶喊。
陆明遥渐渐体力不支,气喘吁吁,最终扯开了林治平的手,俯□子,两手抚膝,断断续续地说,“你跑什么?”
林治平诧异地看着陆明遥,又瞄了一眼身后,黑暗里,闪着绿光的眼睛像是两只萤火虫,倏忽之间亮出了真身。
就在那黑色一团眸子闪着晶亮如剑芒的光,揉成一道闪电,矫捷地向林治平扑过去之际,陆明遥厉声道,“——欢欢!”
愤怒的狼狗耷拉下脑袋,略略转身,摇着尾巴,往陆明遥身上蹭了蹭。
这一幕突如其来,林治平张口结舌道,“你们……认识?”
陆明遥蹲着身子,抚了抚欢欢凑过来的脑袋,抬眼望着林治平说道,“是我邻居家的狗。刚想起来,我走的时候它还是个小不点。”
林治平望着陆明遥无辜的表情,阴了阴脸,只觉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在狂奔。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俺还挺喜欢林先森的,他虽然有点渣,但也很会疼人的。
求疼爱,求抚摸,求撒花……评论死了 t t
最新章节 20甜似蜜(3)
这天林治平凑过来的时候;陆明遥正在厨房熬清汤,小火慢炖,咕嘟咕嘟。
她系着一条浅黄色的围裙,心无旁骛地站在料理台前,趁这会儿的功夫;在水槽里洗着水果,准备做个水果沙拉。
林治平穿着一身灰色的家居服踱了过来,懒洋洋地举了举手中正在震动的黑色手机;“你电话;”他低眉看了一眼,“叶冉。”
陆明遥觉得她室友叶冉已经消失许久了。
研三课程极少,她一直在准备硕士论文以及课题的事情,最近都没回过学校;将近两个月没见过叶冉,倒也想不出她为何打电话过来。
看她发呆,林治平提高嗓音,又问了一遍,“要接吗?”
陆明遥收回神来,忙点点头,铺陈着湿淋淋的两手,正待要找块毛巾擦手,冰冷的手机凑到了耳边。
林治平站在她身后,抬起手臂来贴上她左耳,按了接听键,叶冉的声音传了过来。
“明遥,你明天有空吗?”
听叶冉问得急切,陆明遥有些不好的预感,点了点头,意识到她看不见,开口回道,“明天,我没什么事情。怎么了?”
那头的叶冉微微舒了口气,“江湖救急啊!聂老师接了个活,高校教材编写,明天编委会要开会定篇,我家里有事,过不去了。”
听到这里,陆明遥也了解叶冉想说什么,她只是有点不明白,这些教授们开会怎么总喜欢找几个研究生过去端茶送水。
心里敛了下不怎么高兴的情绪,她开口回道,“那好,我明天过去。时间地点?”
叶冉兴奋地“耶”了一声,经陆明遥提醒才想起来,“是去双城。”
似是怕陆明遥反悔,她又急急补充道,“食宿路费都可以报销,这时候双城的盐城湖还是挺美的,你就当是免费旅游了吧。”
站在陆明遥身后的林治平听得真切。
俯身细看,近旁之人细碎的长发轻巧地挽在脑后,黑色皮绳隐约可见。
蝤蛴一般的长颈裸露出来,白嫩的肌肤透着瓷实的光亮,纤细的毛发几近透明,随着她说话的细微动作,几根未盘上去的碎发慢慢扫过。
林治平的心里也似被那几根头发搔得发痒。
叶冉挂了电话,林治平的手才从陆明遥耳边垂了下来。
他略有些粗糙的指尖滑过耳垂,瘙痒一般,莫名地,陆明遥觉得有几分异样。
她压下心中杂想,回过头来对林治平说了声,“谢谢。”
眼前的锅盖被水蒸气顶得砰砰响,边缘的白色液体层层积聚,似是要横溢出来。
陆明遥眼疾手快,伸手提起了锅盖,突突的蒸汽涌了上来,未及细看,只觉指尖突地一疼,炽热的痛感袭了上来,她手指一松,掀起的锅盖砰嗤一声落到了一边。
那只被烫的右手条件反射一般捏上了右耳,陆明遥嘶嘶叫了两声。
身后的林治平见她呲牙咧嘴疼得吸冷气,一把牵过她敷在耳朵上的手指,凑到嘴边吹了几口气。
凝眉细看,纤细若柔荑的食指尖端烧起来殷红一段。
像是自己也会疼一样,林治平皱了皱眉头,抬眼问道,“还疼吗?我去拿点药膏过来。”
他这番水到渠成的动作,陆明遥看在眼里,一阵阵发呆。
林治平体温偏冷,他手指附上来,冰凉入骨,食指炽热的感觉便消解了一半。
陆明遥只是被灼了一下,再通常不过的疼痛,并无大碍,可看着林治平替她吹冷气,像是对待小孩子一般,她心里更觉异样了。
那种感觉难以言明,温暖、庆幸与心酸,不知为何还有点心痛。
林治平蹙着眉头看着一脸漠然的陆明遥,再次问道,“还疼吗?”
陆明遥收回手来,摇摇头,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去。
她拿汤勺搅动了一下汤锅,踮脚从碗柜里拿出一个汤碗来,舀了两勺进去。
红色嘴唇凑近白色瓷碗,小啜一口,缓缓下咽,吧嗒两下嘴,林治平竟看得失神。
“你这是做什么?”林治平问道。
陆明遥诧异地回过身来看着他,“尝尝汤啊。”
话音未落,林治平俯身衔住了她的嘴。
细碎的吻紧贴着唇沿,慢慢施展,他灵巧的舌尖勾勒着她的唇线。
一寸一寸舐过,细吮慢挑,攻城掠地,不厌其烦。
陆明遥倚着料理台,呆呆瞪着眼睛,只觉林治平的吻越下越凶狠,利齿噬咬,她痛得一张口,灵舌窜进。
舌尖在口腔里搅动起血风腥雨,紧紧纠缠着她的舌根,男性独特的气味蔓延开来。
她浑身瘫软,脚底一软,正待滑下去,林治平猿臂搂住她腰肢,往胸前拢了拢。
铺天盖地的吻像是头顶砸下来的雨点,陆明遥情迷至极,双眼迷离地看着林治平。
模糊的人影忽近忽远,很熟悉,连这个吻的味道都像是之前尝过。
是谁呢?是什么时候呢?
像是在雾霭里寻找出路,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可那人触手可及,再一碰却又消散了。
朦胧的记忆逼仄而来,太阳穴突突地跳着,陆明遥痛绝,双手猛地用力,狠狠推开林治平。
待站稳身子,平稳了下呼吸,她抬头望着林治平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林治平用拇指揩了揩嘴角,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大言不惭地答道,“尝尝汤啊。”
见陆明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林治平眉毛轻挑,笑道,“你不问我味道怎么样?”
陆明遥白了他一眼,“林先生,这不叫尝汤。这叫耍流氓。”
“我在自己家里吻我自己老婆,怎么就算耍流氓了?”林治平眯着眼睛笑道。
陆明遥手指绕到身后,轻巧地解下围裙来,抬脚就要走出厨房,似是有些生气。
林治平好心提醒道,“哎——汤——”
陆明遥头也不回,气呼呼地说了句“你自己喝吧”,手中缠了缠那团蹂躏得不像样子的围裙,马虎地随手往后一扔。
林治平恰好接住那黄色一团,看着她炸毛的样子,满意地扬了扬嘴角。
他怀疑自己病得不轻,不知为什么,就想看着浅笑清淡的陆明遥脸上现出别的表情来。
陆明遥刚走出厨房,抬头一看,肖纯如正蹑手蹑脚往正厅走。
那鬼鬼祟祟的姿态,与她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贵妇人形象不搭边,陆明遥心里纳闷,嘴上喊了一声,“妈——”
听到陆明遥喊她,肖纯如停下步子,转过身来,脸上姹紫嫣红,两手轻轻拍合,讪讪笑道,“哎呦!吵到你们了?我去找李姐聊天,你们继续……继续……”
陆明遥这才明白肖纯如为何这副表情,厨房方才那幕她尽收眼底了吧。想到这里,耳后根燃上一层细密的火热,噗噗小火煎熬着,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妈?”跟着走出来的林治平也微微有些讶异。
肖纯如看林治平一副不甚待见的表情,忙开口说道,“前些日子你蔡姨拿了些补品,明遥身子不太好,我就给带过来了。”
陆明遥记起上次她晕倒住院,肖纯如说过让人送点补品过来,不想过了这些天,她还记挂在心上,心下一暖,说了声,“谢谢妈。”
“欸?一家人说什么谢,”肖纯如佯怒地笑着,转而偏过头去看林治平,脸阴了阴,“这个月的家宴怎么没过去?”
林治平微微蹙眉,回话道,“我跟爷爷说过了。”
“老爷子在不在意另说。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你当你二婶三叔三婶是吃闲饭的?”
不同于陆家伯仲关系和谐,林家家大业大,人心是非难以理清,陆明遥虽然早就晓得这些,可听到肖纯如说得如此直白,心里还是有点反感。
“均平现在也进了‘乾程’。这个小白眼儿狼,在柯蓝跟了你那么多年,”肖纯如说着鄙夷地皱了皱眉头,“现在跟那小孽种走得可怪近的。”
肖纯如说的这个林均平是林治平三叔家的孩子。性子有些懦弱,在柯蓝服装分区呆了几年,后来进了乾程投资。这个路线说白了就是,从傍着大哥林治平到傍着大伯林振华。不过,按照肖纯如的说法,这些日子,他跟林舒平怕是“沆瀣一气”,倒戈相向了。
一听到肖纯如称林舒平“小孽种”,林治平心里一根刺猛地一扎。
肖纯如似是知他心中所想,不等回话,不善罢甘休地接着说道,“他在老爷子身边呆了这些年,你当他是好对付的?”
“妈——”林治平忍不住打断,降了降声调,有些无奈地说道,“我说过了,我不会进乾程的。”
“你!”肖纯如明显气得慌,遇上林治平那个性子又有些吃瘪,手指指点两下,不得不压下怒气。“初七是老爷子的生日,这次说什么你也得给我过去!”
林治平不耐烦地撑着阵阵发胀的脑袋,没有回话。
只听陆明遥浅浅说道,“妈,您消消气,我们会过去的。对吧,治平?”她侧过头来看向林治平,眸子闪着温柔的光。
看她那副乖巧讨喜的样子,林治平心里的烦躁像是一只手轻轻抚顺。可莫名地,又燃上来更盛的怒火,“你很想去吗?”
陆明遥觑了一眼林治平,目光相触立即明白了他这话的潜台词,“你就这么想去?你就这么想见他?”
他竟然谴责她。
作者有话要说:很久没更。
这貌似是日更的前奏。
最新章节 21靠近你(1)
双城在b城南边;离北京并不远,坐飞机只需一小时。
陆明遥下午下了飞机,站在机场络绎不绝的人群里,看着陌生的城市,突然觉得有些虚空。
近来;她常常觉得孤独。这种感觉不同于寻常的寂寞,是一种彻骨的寂寥。
先是得知某一部分记忆被抽空,再怎么自我安慰;陆明遥却也清楚地知道;这个精神体已经并不完整。
再是意识到陆礼和和杨晓婉并非自己的生身父母,这世上百千事物,跟自己却无一丝一缕的瓜葛,突然有点生无所恋。
想到这里;陆明遥甩甩头,攥了攥手中的行李箱,想把一切消极的情绪排挤出去。
聂括聂教授已经提前一天到达,入住的是叶冉预订的皇冠酒店。
说起皇冠,算是知名的酒店连锁企业,由陆礼和一手操办。二十多年前初现雏形,起起伏伏,业务范围从b省扩展至全国(这也是陆礼和一家人从b城搬到北京的原因),渐渐成为在全国都享有盛名的服务品牌。
现在b省的事务由陆明遥的堂哥陆明远全权掌管。而按照陆礼和的身体状况,北京这边的业务交由陆明远来打理也是早晚的事情。
陆明遥在前台拿到房卡,走到一侧的走廊上等电梯。
等在她一旁的是个年纪比她小两三岁的女孩子,手里提着帆布包,胸前抱着一叠资料,清秀的眉眼映在电梯门上。她脚踮起又落下,似是有些着急,或者有些紧张。
叮地一声响,电梯门打开来,两个人一先一后进了车厢。
陆明遥见她两手皆提着东西,似是不便利,好心地撇头问道,“几楼?”
“六楼,谢谢,”她小声说道。
是同样的楼层,陆明遥按了按钮,闲闲地给聂括发短信说自己已经到了酒店。
会议是明天举行。她不晓得聂括现在有无约会,可他总不会来了双城还呆在房间里看专著。
电梯门再次打开,一侧的女孩子先行走下,往右边走去。
陆明遥看着女孩的背影,突然没来由地羡慕她身上那满满的学生气。
跟她方向正相反,陆明遥左行,按着房门号找过去,刷卡进门,正待掩上房门,却从缝隙里瞧见那女生的身影。
看来是还没找对地方。她刚要关门,不远处另一间房门打开来,那女孩细声细气的声音传了过来,“聂教授,您好。”
陆明遥微微一怔,原来是来找聂括的。大概是要保研走门路的大学生吧。
她那点素养不允许再偷听下去,遂关了门,行李箱搁在一旁,松垮垮地跌进了双人床里。
过了不久,手机铃响,聂括的短信回了过来。无非是早早休息。
第二天一早陆明遥就见到了聂括。酒店准备了早餐,下到三楼吃早饭,抬眼便瞧见他。
现年三十八岁的聂括是被破例提拔为教授的,因为是硕士生导师不几年,门下弟子不多,这一届只收了陆明遥和叶冉两个人。
陆明遥并非“土著”研究生,而叶冉是本校保到聂括门下的,导师的各种杂事多交由叶冉来做。
她只有在每周的四节连堂上才能看到聂括,因而虽然他是自己硕导,跟她并不相熟。
聂括穿着一件白色衬衣,端着餐盘在自助取餐处稍稍站定,瞧见眼前站着陆明遥,微微一笑,“早上好。”
陆明遥应和道,“聂老师好。”
“这次又得麻烦你了,”他谦和地说道。
陆明遥客气地回道,“聂老师客气了。”
两个人坐定吃早餐,陆明遥低头喝汤,聂括觉得静得有些尴尬,便开口问道,“最近跟左晓清做的课题还顺利吧?”
左晓清的博导也是位厉害角色,听说是聂括的师兄。这次是他请聂括帮忙给左晓清找个partner,陆明遥才能进了社科院的课题组。
“嗯,蛮好的。”陆明遥点点头。她一向话少,现在也不打算详说课题的进展情况。
聂括看她沉默地垂下头,心中又升起来一个疑问,“对了,明遥,有什么打算吗?是要读博还是找工作?”
听到这个话题,陆明遥手中的汤匙微微一顿。
是哦,已经研三了。是该好好想想将来了。
曾经她一度想读研读博进高校研究院,可莫名其妙地,眼前,她对以往的笃定完全没有信心。
“这次开会倒是有几个知名的教授过来。”聂括见她有些失神,缓缓提醒道,“要想读博的话,早先下点功夫总没错。”
陆明遥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聂括现在并不是博导,他暗示她这次如果有相中的老师,早点套磁。
陆明遥点点头,“嗯,好的。”
“考过雅思托福了吧?国外也有几个项目,你可以考虑一下。”聂括接着说道。
陆明遥早就听人说这聂教授对待学生极尽掏心窝,听他这么说,似是比她自己还要对她的出路着急。
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开会地点在双城市图书馆的报告厅,到场的有十几位教授学者。
帮忙摆放名牌,看着红纸黑字的赫赫大名,想着待会儿就能见到这些学术大牛,陆明遥竟有些莫名的兴奋。
这种雀跃的心情像是狂热的粉丝在机场出口等待出现的明星。
陆明遥承认自己就是没见过世面,以至于当初听林治平说起钟希雅是演员,还有些如梦似幻的感觉。
可习惯了也就那样。
定篇定题的研讨会就像是一个小型的专题报告,陆明遥跟其他几个学生坐在圆桌外围,心不在焉地听着长篇大论。
那些颇负盛名的教授一旦掷地有声地讲起话来,批评社会制度,诸如此类的愤青姿态让她觉得索然无味。
期间休息时,陆明遥去了趟洗手间,回来走到走廊正对的偏厅里,只听旁边传来一声疑问,“你是聂括的学生?”
她停住步子,侧头看到一位身形略有些臃肿的中年男人,西装革履,意气风发。
方才在报告厅似乎见过,不过她没什么印象,只得礼貌地点头道,“老师您好。”
中年教授往这边踱了两步,打量了她几眼,“发表过什么论文吗?”
陆明遥愣了愣,摇摇头。
“也没关系,”他微微蹙眉,自胸襟口袋里掏出来名片夹,送了一张过来。
陆明遥两手接过,低眼一看,原是d大的历史学院主任。
聂括所在的学派跟d大一向不对付,奈何d大是最高学府,名声在外。倒是有d大学生来这边读研读博的,她们学校这些年却也没一个进d大的。
“郭主任……”陆明遥不知所以然地抬头看他。
“要是有读博的打算打电话给我,”姓郭的教授敛声说道,那姿态很有自矜的味道。
“呃……”有点受宠若惊,又觉有些莫名其妙,她还未开口,聂括翩翩而来,看了她一眼,不卑不亢地说道,“郭教授,会议马上开始了。”
姓郭的中年教授颔首,甩了甩袖子,呵呵笑了两声,走到陆明遥身边时顿了顿,轻声说道,“你好好想想吧。”
他身影刚消失在拐角处,聂括微微舒了口气,转过头来问道,“怎么来这边了?”
陆明遥还没支吾出去了趟洗手间,聂括皱着眉头,似是有些不高兴,接着说道,“要你多用点心,你也得把心用对地方。”
刚才那场景,想必他误以为是她主动找上d大的主任,陆明遥觉得奇冤,正想开口解释。
聂括却又开口了,“博导你也得找对人,多打听打听教授人品,别以后吃了亏……”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陆明遥身子猛地一滞,却也懂得了聂括的意思。
她早就听说学界许多导师跟女学生关系理不清,看来刚才那位郭主任定是劣迹斑斑了。
“算了,”聂括见她神情愣忪着一言不发,叹了一口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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