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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一世成欢正文 第三百五十八章 人之将死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八章 人之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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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儿子任性,女儿也跟着跪在地上,威北侯夫人一阵心疼,气道:“你们都给我站起来,好好说话!”</p>

    徐成霖与白成欢沉默地站了起来,却都望着威北侯。</p>

    威北侯作为徐家的当家人,从来没觉得有如此为难的时候。</p>

    可抛去成欢的因素不说,以他对寄予厚望的嫡长子一贯严厉的态度来说,儿子要去东南这件事,未必不是徐家的另一条出路。</p>

    威北侯看着儿子:“你可知道那林稻城是什么人?”</p>

    徐成霖点头。</p>

    林稻城是虎威将军林俊之子,与晋王生母林贵妃原本是本家。</p>

    林家也属于先帝时颇为显赫的将门,只不过当年秦王风姿盖世,林家又一直驻守东南,在京城人的心中,远没有秦王与徐家声望高。</p>

    林俊身故后,由其长子林稻城袭了虎威将军的职衔,接替其父镇守东南沿海三州。</p>

    由于东南离京城遥远,不比江南之地富庶,加之地处海域,外寇之害也只是一些零星的倭人,远没有北方胡人紧迫,所以先帝一直也未曾在意林家是否在东南坐大,只要林家恭顺,并没有过多的要求。</p>

    林家也一直安分守己,即使族中女儿做到了贵妃,也未曾想过要往京城伸手。所以当日林贵妃身故之后,晋王有母族也与无母族一般无二了。</p>

    京城的人就这样慢慢地遗忘了林家,可是萧绍昀和京城的世家大族却从来没有忘记过。</p>

    “父亲,萧绍昀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像先帝那样对东南放松,他曾经跟我说过林稻城此人。”</p>

    说起林稻城,白成欢也并不陌生:</p>

    “他说林家世代镇守东南,林稻城更是林家新一辈中的佼佼者,自幼习武,勤学兵法,年纪轻轻,无论是水军陆军,阵法皆极为精通,又长年与倭人打交道,经验丰富,要论东南将领,他当为首,若是不早些遏制,留到以后,必为心腹大患,所以……”</p>

    白成欢停了下来,望向徐成霖:“哥哥,他是何时与你有所谓的东窗之约的?”</p>

    徐成霖也明白了过来:“是在先帝昭和十四年,那时我还是他的伴读……原来他那个时候,是想让我去东南取代林稻城。”</p>

    往事纷至沓来,白成欢黯然垂首。</p>

    不过也只是刹那的失神,白成欢就重新抬起头来:</p>

    “那时我尚且年幼,他跟我说那些,大概也没想着我能懂,我却不知道,他那个时候就已经把主意打到了哥哥你的身上……可是哥哥,连林稻城这样,让萧绍昀都觉得忌惮的人,都会死,可见东南有多凶险!”</p>

    徐成霖剑眉拧起:“那只是安竹林的胡言乱语而已,怎么能够当真?”</p>

    他当真是后悔之极,当年的一念之差,却带来这么多的后患。</p>

    “不是的,哥哥,虽然安竹林很是古怪,可是我觉得,她说的都是真的!”</p>

    有细碎的簪环相撞声在屋子里清脆地回响着,威北侯夫妻和徐成霖齐齐看向神情激动中带着急切不安的白成欢。</p>

    “爹爹,娘亲,你们相信我,我觉得,安竹林说的都是真的!”白成欢从第一次看到安竹林的时候,就已经觉得不对了!</p>

    “明明她和哥哥从来都没有私下见过面,可她眼中的爱恨交错却像是经历了刻骨铭心的一生一世,明明她从来没有来过威北侯府,却对侯府仿佛格外了解,她还知道那么多我与萧绍昀之间的事情——而如今,她居然还知道林稻城会死,这已经不是用‘古怪’两个字可以解释的事情了!”</p>

    “可那又怎么样呢?难道这样我们就要相信她能未卜先知吗?她是安国公府的嫡女,就算知道林稻城,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她说的话就一定是真的吗?”</p>

    徐成霖如今想也不愿意想起安竹林这个人,听到白成欢这样将安竹林的话放在心上,不由得无奈。</p>

    白成欢的神色却瞬间变得十分奇怪,无声的笑了,笑容里几多凄苦:“那是不是我说什么话,哥哥也不会当真?我一个虢州武官的女儿,又怎能知道林稻城这个人?”</p>

    “你与她自然是不同的……”徐成霖脱口而出。</p>

    白成欢却直直打断:“那若是她与我一样呢?”</p>

    一时屋子里的气息都仿佛凝固了。</p>

    “她,与你一样……她……”</p>

    良久,威北侯夫人才颤抖着发出声音,却最终没能说出来那句话。</p>

    难道,安竹林也与成欢一样,是死后重生的人吗?!</p>

    白成欢轻轻点了点头。</p>

    “既然女儿能死而重生,借尸还魂,那女儿何德何能,能让上天只眷顾我一人呢?”</p>

    徐成霖眼前也浮光掠影一般出现了每一次见到安竹林的情景。</p>

    她眼中那过于复杂的情绪,在皇宫中面对他时莫名其妙提起来的山药糕,还有今日他们离开昭阳殿之时,安竹林口口声声的“我恨你”。</p>

    徐成霖脑子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乱麻,怎么理都理不清。</p>

    他明明只是与安竹林有过未婚夫妻的名,从来没有过任何实质上的交集,可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p>

    徐成霖闭上眼睛,沉思片刻,再睁开的时候,已然清明坚定。</p>

    “纵然她说的都是真的,纵然此去东南有生死之险,我也必须要去。”他望着自己的妹妹,眼中也有不舍与怜惜,更多的却是思虑过后的沉稳:“成欢,乱世将至,徐家若是没有立足的根本,以后又将何去何从呢?哥哥此举,并非为了你一人,也是为了我们徐氏一族。”</p>

    兄妹十几年,白成欢刹那间就明了,她再也说服不了自己的哥哥了。</p>

    盛夏的夜晚,墨蓝的天穹上,明月当空,偶然有几颗璀璨的星子,围绕其旁,与明月争辉。</p>

    白成欢与徐成霖坐在假山的山石上,仰望星空,仿佛回到了幼年时。</p>

    只是此时他们的话题,已经不再是幼年时,京城哪家的小吃好吃,哪里的物事好玩。</p>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不必过于担忧。从我与他约定以后为他守护东南说起的那一天起,我就时常在考虑这件事情。就算没有发生你的事情,就算你如今真的做了他的皇后,生活喜乐无忧,我也还是要去东南的。”</p>

    伴随着低沉的声音,徐成霖的眼神一一扫过侯府的楼阁亭台,屋宇飞檐。</p>

    “我们的祖辈,曾经在大齐的这片土地上,纵横驰骋,建功立业,才有了徐家世代的富贵显赫,我们徐家若想要继续矗立在这世间,不被淹没在尘埃中,那就唯有此一途可行。东南再凶险,难道你还不相信哥哥的身手吗?”</p>

    “我自然是相信哥哥,西北那样的苦寒之地,哥哥你都能平安归来,如今,既然你执意要去东南,我阻拦不住,那我只能日夜向上苍祈祷,保佑哥哥你平平安安,早日站稳脚跟。或许有一天,我们徐家也能像林家一样,远离京城,逍遥自在。”</p>

    既然是拦不住,白成欢也不再说无用的话。</p>

    徐成霖见妹妹转过了这个弯来,总算是默默的松了一口气。</p>

    他就要离开了,只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够开开心心,不然他走了也不能安心。</p>

    月色下,徐成霖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明亮的笑容让白成欢刹那间觉得月光都黯淡了几分。</p>

    “在家里好好等着哥哥,哥哥会为徐家,为你,寻一条再无后顾之忧的路,为你讨回公道,到时候,管他们萧家如何,我们徐家,再也不必陷入这些争斗中去。”</p>

    徐成霖想着美好的以后,却想起一件没来得及问的事情:“今日他宣召你入宫,到底所为何事?”</p>

    白成欢丝毫没有犹豫,偏了头笑道:“也没什么事,就是问我七夕那夜到底是生了什么病而已。想必还是为七夕那夜,爹娘不许他探望我而耿耿于怀罢了。”</p>

    徐成霖稍稍安下心来,还是一再叮嘱道:“日后哥哥不在,无法在你身边保护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势危急之下,你可去寻秦王世子求助,他一定会护你周全。”</p>

    “好,哥哥放心便是。”</p>

    白成欢答应的很干脆。</p>

    萧绍昀似乎已经识破了她,这件事情还是不要让哥哥知道了吧。</p>

    就让他心无挂碍的前去东南,千里之遥的路上,少一些牵挂与担忧吧。</p>

    翌日,京城一大早就开始戒严。</p>

    直到一辆破旧的囚车,拉着宁王及其女眷晃晃悠悠从西门进了京城,京城才再次热闹沸腾起来。</p>

    被御林军围了多日的惠郡长公主府,也终于有了动静。</p>

    长公主与驸马皆被关入了诏狱,薛云涛也被送往刑部大牢,严加看管。</p>

    至于之前和惠郡长公主来往甚密的薛兰芝,则是做了缩头乌龟,再也不敢靠近惠郡长公主府半步。</p>

    忠义伯府,石婉柔却还是日日以泪洗面,一时半会儿是不再寻死了,心里却还始终过不去哪个坎儿。</p>

    “薛大哥明明是那样好的人,怎么会与长公主有苟且,定然是有人想要害他!”</p>

    因为担心石婉柔,威北侯夫人带着白成欢来忠义伯府探望石婉柔,见过了忠义伯夫人,刚走到石婉柔闺房的门外,就听见石婉柔在跟贴身的丫鬟说话。</p>

    白成欢也不多说,反正薛云涛已经注定要被皇帝厌弃,这辈子仕途无望,石婉柔想得开也好,想不开也罢,这件事情总有过去的一天。</p>

    威北侯夫人也是这个意思。</p>

    “大嫂,照我说,你就是太宠着她了。儿女的亲事,还是要咱们这些做长辈的多看看,婉柔虽然伤心,你也不必多理会,终有一日,她会明白咱们是为她好。”</p>

    忠义伯夫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她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心中又十分自责:“都是我与你哥哥自小把她宠坏了,性子太过倔强,如今我只担心,她这心里存了个心结,要是以后还是惦记着这薛云涛,无论嫁入谁家,以后的日子又怎么能过得好?”</p>

    果然天下的慈母心肠都是一样的,总是想得如此长远。</p>

    白成欢心中感慨,却还是帮着想办法。</p>

    “舅母,当日原本是想着,有机会让婉柔表姐与那薛云涛见上一面,方能彻底死心,可惜天不遂人愿……不如寻个时机,到底还是让他们见上一面,让表姐彻底断了这个念想吧。”</p>

    威北侯夫人与忠义伯夫人想了想,都很赞同。</p>

    有时候,再见这一面,反倒能让人彻底死心,总好过一辈子心心念念记在心里,不得安生。</p>

    这边想着如何解决石婉柔的怨念,那边,皇帝与宁王两兄弟,在时隔四年之后,终于再次四目相对。</p>

    只不过,当年那个满目不甘的宁王,双眼已经彻底暗淡了下去,人虽然还活着,可是已经完全的死气沉沉了。</p>

    “这些年,宁州的风沙却还没有让你学得乖一些吗?”</p>

    萧绍昀眯着眼睛上下打量宁王,不屑而嘲讽:“父皇若是在天有灵,定然会觉得朕当年,真是心慈手软。”</p>

    宁王却一言不发,当年那个永远都满身尖刺的宁王,仿佛真的成了一只丧家之犬。</p>

    “如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一并说了吧,再过几天你未必还有这样的机会了。”</p>

    萧绍昀高高在上,是完全施恩的姿态。</p>

    宁王还是一派面如死灰的神情,却伸手从怀中拿出了一样东西,双手奉过头顶。</p>

    他的姿态谦恭而卑微,手里的东西却让萧绍昀眉目瞬间阴沉。</p>

    他就知道,宁王怎么会浪费这个东西呢?</p>

    “朕记得父皇说过,通敌叛国,与谋逆,并不在此列,别说你今日拿着这个令牌,就是父皇在此,也必定不会宽恕你!”</p>

    宁王面色不改:“臣弟自知死罪,可是有句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臣弟临死前唯有一个心愿,还望皇兄成全。”</p>

    萧绍昀倨傲地冷笑:“可是想要朕,放过你的子嗣?”</p>

    可是,斩草不除根,这样的蠢事他又怎么会去做?</p>

    宁王却摇头:“臣弟之子,已经在臣弟被抓当日,被臣弟亲手扼死了,全家人都死了,留他一个人在这世上有什么意思?臣弟这枚令牌,是想为长姐求情,还望皇上对她,网开一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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