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福妻实 作者:未知
名福妻实第8部分阅读
吴妈着恼,忙将那钱朝她推推,“可不敢要妈妈的赏钱,只是这样的帕子,老奴以前是见过的,只是、只是又不敢乱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我来问你便等于是大奶奶问你,我既嘱咐你出了屋便不要混说,难不成我却还会出去说?”吴妈见还真能问出事儿来,便也缓和下语气,半是威吓半是劝地说。
“那、那老奴就跟妈妈实说吧,这帕子是城南边儿如意绣庄私底下的营生,不敢拿出台面上来。”针线婆子吭吭哧哧,好不容易才把这句话说出来。
吴妈妈听到这话,登时变了脸色,厉声道:“如意绣庄谁家的买卖,你自己应该知道厉害,这话可不是能胡说的。”
婆子俯身一叠声地说:“瞧妈妈这话说的,这种事情哪里敢浑说,这是年前老奴让儿子去找些市面上的绣样子,咱也得学学新花样不是,谁知道那小崽子不学好,竟还混杂了这么个东西给来,老奴给他一顿好打,这才问出来出处,不然若是道听途说,可是不敢乱说的。”
第四十三章 老太太的心事
如意绣庄,是京中首屈一指的大绣庄,京中的人家嫁女儿,哪怕是最最穷苦的,也要省吃俭用去如意绣庄买一块红盖头,不然都是会被亲友邻里瞧不起。
即便是没在京中逛过的苏礼,也是听家里的妈妈们说起过的,不过她们说的更多的,并不是绣庄里头绣品如何的精致,而是说这个大绣庄,乃是四姨奶奶当年的陪嫁,当年四姨奶奶过门,所有的铺盖、衣裙,连嫁妆上的红盖,都俱是如意绣品,也不知羡慕死多少京中的大姑娘小媳妇。
但是苏礼实没想到,此事会这么轻易地就攀扯到四姨奶奶身上,不过且不管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先把半夏洗脱干净,才是自己的当务之急。
针线婆子被吴妈妈又左右盘问,见她说应该不是假话,这才再吓唬几句,放了她回去。
苏林氏见人已经走了,才从里间屋走出来,嘴里不住念叨:“阿弥陀佛,真是作孽,没想到这绣坊还有这种营生。”然后扭头对苏礼道:“这终究不是什么有脸的事情,礼儿你一个姑娘家,就且先回吧,此事我心中有数便是。”
苏礼俯身行礼道谢,眼神又飘向还跪在屋角的半夏,但觉得此时也不是求情的时候,只是少不得她再吃些苦头了。
苏林氏瞧见苏礼的眼神,但见她什么都没说,连面上都没露出不悦,心道这孩子倒也是老实,若是换成自家的姑娘,还不早就吵得天翻地覆了去,便自己开口安慰道:“礼儿你也莫要担心,虽然现在事情尚未查清,但我也看出这里面定然有别的隐情,虽然不好闹开了查,但既然找到物件的出处,我便派人去查探查探,总归是要给你个交代才是。只不过这丫头,只能再委屈委屈,不能让你领回去了,不过你也安心,咱家没有那些个打骂丫头的事儿,咱们家的丫头,可是比旁人家的姑娘都养得金贵的。”
“伯母若是这么说,侄女可真是无地自容了,丫头放在您这儿,哪里会有不放心的道理,便是打骂也都随您,她自己屋子都看不妥当,让人钻了这等空子,闹出这么多事情,还要偏劳伯母跟着操心,受些个苦才能让她长记性。”苏礼言语间,就已经将此事定性为半夏疏忽、旁人陷害,见苏林氏毫无不悦,心里边更是安定,行礼后便坐车回自己院子暂且不提。
却说苏礼走后,苏林氏为这如何去如意绣庄查探的事情烦心,心里还吊着丢的御赐之物为何还没找到,正闹心之时,刘妈妈回来报说:“请大太太安,老祖宗屋里的物件,已经找到了。”
“阿弥陀佛,可真是谢天谢地。”苏林氏心里总算是石头落地,但随即又忙问:“在哪里找到的?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偷拿了去,给我死死地打。”
刘妈听到这话犹豫半晌,见苏林氏还盯着自己等回答,只好吞吞吐吐地说:“大太太恕罪,那东西原是没丢……”
“胡说,月初今天急得跟什么似的,说是屋里园子里都找过了,怎么会是没丢?”苏林氏皱起眉头喝道。
“可说这就是个不凑巧的事儿,那物件老祖宗昨日把玩过,当时在园子里就顺手递给碧菡姑娘,结果晚上回去,老太太就觉得身上不得劲儿,姑娘忙活也一夜连眼都没合,早晨又被打发去给老太爷那边送信,就把那物件忘得死死地,刚才这不是刚回来,一听说找东西,这才记起还在自个儿的怀里揣着。”刘妈将事情原委细细一说,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苏林氏叹口气道:“罢了罢了,没丢总归是好事,以后可仔细些吧,那可不是什么寻常物件。”
“偏劳太太了,老太太午觉刚醒,叫您过去呢。”刘妈传话后,便伺候着苏林氏坐车去了主宅。
“我今日身上不得劲,睡了大半日,没成想倒是把你折腾得够呛。”老太太倚在床头说话,挥手示意屋里的丫头们都出去。
“老太太这是哪里的话,这本来就是媳妇的本分,只要东西找到就是祖宗保佑,别的都不算事儿。”苏林氏见屋里没了旁人,便知道老太太有话跟自己说,便上前握着她的手坐到床边。
“你看苏礼这丫头怎么样?”
“若说看模样不过算个中上,脸上总是淡淡的,但若说性子倒是个不错的,知礼节懂进退,最要紧的是媳妇觉得她心里是个有主意的。”苏林氏思忖着回答。
“恩,看着真不像是老三和他媳妇能生得出来的。”老太太皱着眉头道,“他俩一个古板死犟,一个嘴利争锋的,没想到养了个姑娘倒是还行。”
“老太太是想……”苏林氏心里有了点儿数,但又没敢直问。
“这两天宫里有消息传出来,皇太后会派嬷嬷到京城各大家族看看适婚的姑娘们,我琢磨着,家里的几个都每个省心懂事的,任谁选进去都不让人放心,左看右看还是四丫头稍微强些,我也不指望家里出什么娘娘能让咱们沾光,只要进去以后莫要给家里惹事,也就阿弥陀佛了。”老太太叹了口气说。
“老祖宗莫要这么想,各人有各人的造化,说不定她是个命好的呢!”苏林氏笑着宽慰道,心里很是为自己当初的远见有些得意。
果然就听老太太说:“那日厨间的事儿,你处置的不错,不过四丫头怕是觉得受了些委屈,你私下也去劝慰几句,莫让她心里存着疙瘩,这儿是点儿首饰,便说是我赏她的,让她收着便可,不用过来磕头了。”
第四十三章 各有各的算计
苏林氏听了老太太的话,心里就合计,今日发生的事情,即便自己不说,老太太身边儿的人也肯定会说,还不如现在自己来说,顺便还能征求一下意见,看该如何处理才好。于是她在心里斟酌一下词句,便把今日之事源源本本地说出来。
老太太还没等听完,恼得一口气憋住差点儿没背过气去,苏林氏吓得赶紧又给她拍背、顺气,半晌才算缓过气来,气得一连声地说:“作孽啊,真是作孽,竟做出这等不顾脸面的事情,这要是传扬出去,咱家还如何在京城做人啊!”
苏林氏不知道老太太说的到底是四姨奶奶,还说苏礼的丫头,又不好直问,只得劝慰着说:“老祖宗切莫动气,咱们从长计较,气坏了身子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还计较什么,你公公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与他说什么他曾听过?”老太太抬手按在胸口处,费力地喘了几口气之后才说,“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置?”
“媳妇寻思着,这事儿不管从什么方面看,都是不好张扬、丢脸面的事儿,若是传扬出去还指不定被说成什么,咱家里姑娘还多,到时候莫要影响了名声。”苏林氏边说边注意着老太太的面色,见她没露出不悦,便继续说,“所以媳妇觉得,此事不宜深究。”
“那礼丫头那边你打算怎么说?她能就此作罢?”老太太问。
“礼儿那丫头我看着一直是个懂事的,上回那菜单子的事儿,分明是她受了委屈,但她面上却丝毫没露,可见是个心里有数的。”苏林氏心道,老四求的最多不过是半夏不会被打出去,至于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相信她也没那个心劲儿和胆量去要求追究,毕竟她也没有任何证据。
“我担心的就是她心里太有数了,你看老三虽然不懂事,但她什么都挂在脸上,一看就明了,而且来得快去得也快。但老四我瞅着是个心重的,她脸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桩桩件件都记着,还是想法子化解一二才好。”老太太自从先皇驾崩后,就把自己这几个孙女在心里左右掂量,老三是绝对不行的,进宫的话怕是要把全家都拖累死,老五是个闷葫芦书呆子,老六模样倒是不错,就是生母身份低微,老七则是根本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所以看来看去,唯有老四比起来是最合适的,虽然自己一直不喜三儿子,但如今看来却只有他这个闺女还算能撑得起场面。
“化解……”苏林氏听到这个,着实有些为难,苏礼若是个爱抱怨委屈的,自己倒是还能劝解一二,但她根本就是个什么都藏着的,自己又该如何化解。
“唉,能看出来她是个懂事的,你便跟她摊明了说,让她也知道你的难处,就算不能全然释怀,至少也不至于心里埋怨便是了。”老太太说完朝外头喊:“碧菡,把里屋的首饰匣子拿来我看看。”
“哎,来了!”碧菡应声捧着只红木匣子进屋,说是匣子,其实更像个缩小的对开门衣柜,打开门里面好几层小抽屉,每层里头都装着不同的饰物。
老太太挑挑拣拣,择出一部分说:“去找匣子装了,赏给四丫头罢。”
苏林氏让自己的丫头捧着匣子,从老太太房里出来,便径直朝苏礼的院子去,并还吩咐人回去将半夏放了,也好生给送到苏礼处。
“请大伯母安。”苏礼没想到大太太会这么快就跑来找自己,在她身后没瞧见半夏的身影,心里不禁有些打鼓,难道还没查清楚不成,那来找自己又会是何事呢?
“别担心,我这是刚从老祖宗那边儿过来,已经着人回去放了半夏,等会儿便能回来了。”苏林氏下了车,笑着上前拉着苏礼的手往屋里走,“咱们娘俩先说说话。”
“书雪赶紧去泡茶,大伯母咱们去里屋坐着说话。”苏礼觉得大太太是有话要说,便将丫头打发出去。
“唉,这话让我都不知道如何开口……”苏林氏面色十分为难。
苏礼心下了然,肯定是为了那帕子的事儿,这是来劝自己忍下这口气的,便抢先开口道:“大伯母莫要为难,侄女也大致明白您是为何而来的,您且先听我说说,若是侄女说的哪里不对,您再教导如何?”
见苏林氏没有反对,苏礼便说:“今日之事,无论是传扬出去或是追查到底,都免不了会招人闲话,再加上那绣庄又涉及到祖父和四姨奶奶那边,大伯母身为晚辈,总也不好去兴师问罪的。”她故意将老太太择了出去,虽然说此番的事情肯定不是她的唆使,但前一次的菜单子事件,却八九不离十地应该是她的考校,所以也压根儿不指望她能替自己出头,“况且这事儿若是大张旗鼓地去查,无论最终查到谁的头上,总也是家里丢脸的。况且此事侄女也有责任,治下不严还疏于整顿,只求伯母莫要怪我才是。”
听了苏礼的话,苏林氏心里也不知是喜是忧,按下心里纷繁的念头,面上只无奈地笑着说:“还是礼儿懂事,也知道体贴心疼我,知道我的难处。”
“大伯母操持这么大家宅的事物,总是有许多的不得已,侄女自是明白的。只不过侄女也斗胆说一句,这等用如此卑劣手段陷害别人的,若是不查出来惩戒,日后怕是还会惹出祸事来的。”苏礼心里暗道,无论你是说,若以为我是个任人欺负的角色,那就大错特错了,虽然这事儿暂时压了下来,但我定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咱们看谁能笑到最后。
“这是自然,定然是会着人私下继续查探的,只是怕你心里不得劲儿,见你这般懂事,我可算是放下心了。”苏林氏见自己的任务这么容易就完成,心情稍稍转好,招呼丫头拿来匣子倒:“这都是老祖宗赏你的,,她今个儿身子不大好,便也不叫你过去劝慰,这不急急地打发我来,生怕你你受了委屈。”
苏礼朝那匣子里投去一瞥,东西不少出手倒是大方,头面、钏子也都是做工精致,只不过想用这点儿东西就收买我忘了你的试探和冷淡,今后对你死心塌地?实在未免太小瞧人了!
第四十四章 送上门来的罪魁祸首
小无可能下个月中上旬会上架,亲们如果喜欢小无的书,希望能给小无留几张粉红,不要让小无上架的第一个月就挂鸭蛋~~呜呜
苏林氏又闲话几句,见苏礼不像是往心里去的模样,便心满意足地告辞。她前脚刚走,半夏便也回来进门,扑通跪在苏礼面前哭道:“姑娘,都是奴婢不争气,连累着您也受了委屈。”
“行了,好端端的哭什么,让人看到笑话。”苏礼上前扶她起来道,“这回主要是我过于大意,却并不能怪你,我更是没想到她们连这种下作的手段都能使出来,你去把初雪她们都叫进来,我有些话跟你们说。”
半夏应诺着下去,苏礼还没等丫头们进来,却先见苏祺自己挑着帘子,笑着就进来道:“今日嬷嬷给放假,早上就想来找姐姐顽,谁知道竟贪睡起晚了,刚挨到吃完午饭,却又遇上搜园子,也不知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白白折腾了这许久的功夫。”
“咱们姐妹天天凑在一处,住得又这么近,什么时候想来顽还不容易。”苏礼就见老七进来以后,就在屋里四下打量,心里便暗自留心,故意扬声道,“人都哪儿去了,也不知道给七妹妹上茶。”
“姐姐莫要张罗,若是给您添乱,那我以后可是不敢来了。”苏祺假笑着缓缓坐下,然后抬手按按头上的发饰。
“唉,我连自己屋里的丫头们都管教不妥帖,真是让妹妹见笑了。”苏礼也假意说道。
她话音未落,就见半夏端着茶盘进屋,先上前请安:“给七姑娘请安。”然后将两杯茶放在二人面前,嘴里还说着,“姑娘可是怪错奴婢了,看见七姑娘来,咱们哪里敢怠慢,奴婢特意去拿了您去年冬存的雪水,泡来梅花茶,所以才耽误了功夫。”
茶盏一掀开盖子,果然梅花的香气扑鼻,苏祺忙收敛心思,笑着赞道:“姐姐真是会谦虚,这么懂事伶俐的丫头,居然还说自个儿管教的不妥帖,这不是白白的臊我嘛!”
苏礼看着她的笑脸心里气得只想骂人,当你脸上的粉擦得厚,我便瞧不见你刚才那吃惊的表情吗?搜园子的事儿刚闹完,就等不及巴巴地想来看笑话,不过可真是不巧让你失望了。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这边什么事儿都没有,就已经能把她气得够呛,心里稍稍平衡一些,佯装无意地抬手碰到桌上的匣子,然后嗔怪道:“半夏,亏我刚想夸你有长进,还没等开口就又不得不说你,这东西刚才就让你收起来,怎么还摆在桌上碍事。”
“是奴婢的错,一瞧见七姑娘就忙不迭地泡茶去,竟把这事儿给忘了,姑娘没磕伤手吧?”半夏说着就走过来看看苏礼的手,见没什么事儿,便要伸手拿匣子,却被苏祺一把挡住。
“姐姐这装得是什么好宝贝,一见我来就忙不迭的要收起来,那我可不依。”她说罢便伸手来拿。
“哪里有什么好东西,我这满屋子的东西加起来,都入不了七妹妹的眼,不过是些寻常的东西。”苏礼扭头说半夏,“还不赶紧拿进去,等着我动手啊?”
苏礼越是让半夏赶紧拿走,苏祺越是觉得这里头有问题,仗着半夏不敢跟自己抢夺,硬是抢过来匣子,但打开看到全是首饰,又没什么新鲜的样子,便觉得没什么意思,往桌上一放漫不经心地说:“我还当是什么好东西呢,值得姐姐这般珍贵。”
“早就说了,我屋里的东西妹妹是瞧不上眼的,你却只是不信。”苏礼又扭头使眼色让半夏拿走。
苏祺越看她这样子,越觉得心里疑惑,翘着小指在匣子里翻捡着看了半天,瞧着里头一对儿钏子似乎眼熟,不太确定地问:“姐姐这匣子物件,是老太太赏下来的?”
“额……”苏礼装作有些欲言又止。
苏祺见她如此作态,便知道自己是猜准了的,忙问:“老太太怎么突然赏东西下来?可是各人都有,还是单单给姐姐的?”
“这……妹妹这话可真是难住我了,老太太赏下来东西,咱们做孙女的只有谢恩的道理,哪里还敢多嘴多舌的问什么。”苏礼小口抿着梅花茶,心里忍着笑说,“要不妹妹也回房去看看?大家都有赏赐也说不准呢!”
苏祺一听这话,那里还坐得住,她倒不是在乎那点子的东西,但那东西是老太太赏的,意义却是大大的不同,现在正是挑人准备送进宫的关键时候,说不定这就是什么意向也说不准。她越这么想心里越急,连苏礼跟她说了什么都没听见,胡乱应了几声就忙不迭地告辞回去。
见苏祺着急忙慌地走了,半夏便轻声问:“姑娘可是怀疑七姑娘?”
“开始不过是怀疑,如今却觉得有个八九分的把握,真是没想到她竟这么恶毒,连这种败坏姑娘家名誉的事儿都能做得出来。”苏礼气得手里不住地绞着帕子。
“那咱们怎么办才好?”半夏心里一阵后怕,这也就是自己姑娘心里有主意,又肯为自己这个丫头出头,不然自己现在肯定是被打一顿板子撵出去,在这无亲无故的京城,怕是连个活命的机会都渺茫,想到这儿,她又红了眼圈,跪下扯着苏礼的衣襟哭道:“姑娘就是奴婢的救命恩人,只要姑娘不嫌弃半夏,奴婢便伺候您一辈子。”
苏礼见半夏这般模样,心道这丫头也真是单纯,她怎么也不想想,若不是因为自己,她又怎么会被牵扯到这种事情里,现在反倒千恩万谢的。不过这种情形,是自己乐意见到的,自然也不会去点醒她,只扶起来软言道:“瞧你说得这是什么话,你跟着我也有不短的年头,对外说是下人,在我心里头就跟姐妹一般,你若再说这些个生分的话,可真是要伤了我的心。”
第四十六章 钱不够的烦恼
打发走了老七,苏礼才将自个儿带来的下人都叫进屋来,半夏、书雪和司言三个丫头,以及宋妈和赵妈两个妈妈,几个人一起进来倒也显得屋里有些局促。平时进屋伺候的,大多都是半夏和宋妈,书雪多在书房和外间,司言针线活极好,除了做屋里的活计,还偶尔教教苏礼针线,而赵妈原本在南边儿不过是个外头粗使的,到这边儿来反倒是享了福,手下管着粗使婆子和外务之类。
“半夏,给宋妈妈看座。”苏礼吩咐道,宋妈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虽然不是奶妈,却也算是管教妈妈,而且人向来忠厚老实,所以也一直很受尊重。
宋妈推脱两句,见苏礼坚持,便谢恩后在绣墩上偏坐下。
苏礼朝地下扫一眼,见书雪还是瘪着嘴,不大痛快的模样,便先问她:“书雪,还为那月钱心里不痛快呢?”
“奴婢不敢!”书雪忙跪下回话。
“你心里别扭也是难免的,就是因为如此我才罚你,因为这样你才会长记性。”苏礼也不叫起地说,“进京的路上我就让半夏嘱记过你们,到了老宅要安分守己,不管你们家里头在宅子里有什么头脸,外头说起来,也只会说你书雪是我房里的丫头。怎么就那么管不住你的嘴,顶嘴是给你钱还是给你脸?不搭理就那么难?”
“奴婢知错了。”书雪噙着眼泪道。
“虽然没什么大富大贵,但我自问不是苛待下人的那种人,我也不要求你们多么八面玲珑、四方讨巧,只指望你们谨言慎行,办事周详妥帖,要求倒也并不为过吧?”苏礼的眼神在屋里几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姑娘言重,这本就是咱们的本分。”宋妈见其余几个人都屏气敛声,便只得开口应诺。
“今天的事儿,你们想必也是略知一二的,别的我也不说了,单问问你们,自己心里头想想,若是再来这么一次,摊在谁头上,谁敢保说自己能有这么好的运气便能平安无事?到时候自己挨板子不说,还要连累一家子,你们自个儿心里也掂量掂量,别觉得我这里清闲,便好混日子万事不上心了。别寻思着,自己是家生子,我这边失了势,你们不过是换个主子罢了,可也仔细着想想,那些个朝秦暮楚换主子的丫头,有几个得了好下场的?”苏礼最后扔出句重话,屋里头的人都忙不迭地跪下口称不敢,连宋妈都忙起身跪在一旁。
她挨个儿打量一遍,看着个个脸上都挂着思忖,没有不当回事的,便知道她们是听进心里了,让众人都起身,待宋妈又再坐下后,苏礼端起茶盏喝口茶压压气又说,“今日之事,虽说里头有我大意的过,但只有我一人谨慎仔细能顾得到几分,你们一个个的也都要用上心思才行。我寻思着,都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便也立几条规矩给你们守守,免得日后是赏是罚,都找不出个依据来。”
“日后我屋里的人,严禁与别人口角,无论你有什么理由,便只想着狗咬你一口你不能再去咬狗一口,受了什么委屈来同我说,不许自己去蛮干。”苏礼伸手指指下头的几个人说,“你们几个都归宋妈妈管着,谁犯了规矩便扣一个月的月钱,若是谁半年都没犯规矩,便给二两银子的赏钱,若是一年不犯,年底再给五两。”
底下的两个丫头都是二等的,月钱不过五钱银子,一听有这么厚的赏,连书雪都忘记自己刚被罚了的事儿,欢欢喜喜地磕头谢恩,嘴里都说着定然会好生地守着规矩。
将一众下人打发下去以后,苏礼抬手揉揉额角,却见半夏苦着脸站在一旁不声响,便问:“这又是想起什么了,怎么还苦着脸?”
“姑娘,这如今又加了花销,咱们这可是坐吃山空啊。”半夏苦着脸在心里不住地盘算。
额,银子问题,苏礼的钱一直都是半夏管着,也不是说她自己管不明白,主要是比较懒,除了刚开始见到那么多钱觉得挺兴奋,之后她便觉得厌烦了,半夏用什么还要到她这里来支,她干脆教了半夏简单的记账法子,然后把银钱一股脑地都丢给半夏料理。
最近事情繁多,已经好些天没看账本了,便奇怪地问:“不是每月都有月钱,怎么还会坐吃山空?”
“姑娘这阵子是没看账本,每月十五两的月钱,奴婢和宋妈的月钱各二两,两个小丫头和赵妈的月钱各五钱,这便去了不少,再扣掉吃喝,便也就只剩不到五两的样子,若在添个胭脂水粉,园子里哪个姑娘生日什么的,都少不得要自己添钱,哪里还能省的下钱,这样下去,少不得的要动用家里带来的银子。”
苏礼一听她说,觉得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再接过账本看看,就越发的觉得问题有些严重,总不能一直靠着家里给的银子贴补。
那边半夏还在不住地抱怨:“旁的都不论,那都是不得不花的,但就说三姑娘那边,一同去学规矩礼仪,今日借纸、明日借笔、后天又借丝线,真是没有她不借的东西,姑娘恒是还不知道,三姑娘还打发四喜来借过茶叶,怎不知道府中怎么就这么短了她的用度。这些虽说是公中发的,但若是不够用了,便也只能自己买来填补,哪里有再去要的道理,她自己倒是会省钱,平日里都是盘剥别人。”
一听到苏禅的这些个事儿,苏礼就觉得十分闹心,赶紧叫半夏打住别再说了,心里却愁得很,自己本就不是什么会做生意的材料,也没那个时间和精力去打理,但是钱不够花却又是个实实在在摆在眼前的问题。
第四十七章 先斩后奏的武试
苏礼这边还在为银钱闹心,外头就听到一阵喧闹,只见秀兰着急忙慌地一头撞进来,还不等她说话,就喘着粗气道:“姑娘,快去正房看看吧,大老爷要打咱们爷呢。”
苏礼听到这话,也是一惊,忙问:“这是怎么了?哥哥可是闯了什么祸?”
“没有啊,这几日除了进学,在园子里练练身手,也没做什么旁的事情。”秀兰一边说着,一边也上前帮着半夏给苏礼换衣服、梳头发,收拾齐整以后匆忙朝正房赶去。
还没等进门就听到里头传来骂声,正是大老爷苏浩的声音:“你爹娘将你托付于我,如今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跟家里商量,却让我如何跟你爹娘交代。”
说起大老爷,苏礼只见过一次,觉得人没什么话但也并不凶,却不知道苏祈到底做了什么,惹得他这般生气。
苏礼快步进屋,只听苏林氏在一旁劝道:“老爷,您莫要动这么大的肝火,看把孩子都吓着了。”
“你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苏浩没个好气地训道。
“那是不是也没有我说话的份儿?”苏礼刚进屋,正好迎面瞧见,老太太也被人扶着,从另外一边进得屋来,听见儿子这样的话,面带不悦地问。
“母亲大人,儿子不是这个意思。”苏浩听到老太太这么说,忙上前赔罪。
“真是一点儿也不让我消停,刚刚歇下就听说你在这边发脾气,祈儿做了什么要你这样大呼小叫的?”老太太在榻上坐下,看着下头跪着的苏祈问。
“母亲大人,老四他不声不响地自己跑去考了武试。”苏浩余怒未平地看着苏祈说,“这么样的大事,他连跟长辈商议都没有,就自己决定了,等三弟回京后,我要如何跟他交代。”
老太太一听这话,也沉下脸来,半晌才说:“由着去吧,有什么可交代的,若不这样自作主张,反倒不是他的儿子了。”说罢也不管这边,起身便径自离开。
苏礼此时顾不得揣摩老太太话里的意思,走到苏祈身旁也跪下道:“哥哥顽劣,让伯父费心,侄女在此给您赔罪。”说着还用手偷偷扯苏祈的衣襟,示意他也别直挺挺地跪着,先陪个不是再说别的。
“礼儿你起来吧,本就不关你的事情,你赔的什么罪。”苏浩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神色间却缓和许多。
“无论怎么说,惹得长辈气恼,便定然是我们小辈的不是,尤其哥哥还是这般先斩后奏,更加是大不该的,也不怪大伯跟他动气。其实此事侄女也有责任,哥哥先前就流露过,想要去参加武试的念头,但侄女并未太过上心,若是当时能多加留意,多问几句,今日便不会弄成这般模样。”苏礼扭头嗔怪苏祈道,“哥哥这回实在是大不该,大伯向来是通情达理之人,你喜欢武举不喜文举,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细细与大伯分说,难道大伯会硬拗着你的心,让你去做不喜欢的事情吗?偏生要弄这般的先斩后奏,若不是怕大伯气坏了身子,妹妹我也不会上来劝慰,实在是希望你多挨几句骂,让你也长长记性。”
苏祈听着妹妹这番话,明着是在责备自己,实际上却等于是在帮自己开脱,心下一喜,便也不再犟着不说话,也磕头道:“大伯莫要动气,都是小侄一时想岔了心,才做出这大不该的错事,大伯若是还有余怒,便着人打小侄一顿,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苏浩在官场打滚多年,哪里听不出苏礼话里话外的意思,但见两个小辈都跪在眼前服了软,武试虽取了成绩登记在案,可武举的时间却还早得很,现在计较也没什么用处,便挥挥手道:“罢了罢了,待我修书一封送去给三弟,看他是什么计较,你们先下去吧。”
二人便磕头退出正房,出了月亮门,苏礼理也不理苏祈,扭头自顾自地上车准备回房。谁知道苏祈也上前,拦住要上车的半夏,自己钻进车里,略带讨好地叫了声:“妹妹!”
“别来叫我妹妹,现在记起我是你妹妹了?武试这么大的事情你也都不来跟我商量,便自作主张地去了。你是借着进京陪我的由头来的,现在弄得这般,日后爹娘岂不是要埋怨我。”苏礼扭头朝里不去看他。
“不会的,爹娘素来都知道我顽劣,哪里会怪妹妹。”苏祈只得陪着小心劝。
“顽劣?我可是没看出来,我只瞧着你心里有大主意呢。”苏礼想起刚才老太太的态度,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自己小心谨慎地想要弥补关系,却又被苏祈一杠子事儿给搅合得前功尽弃。
“其实这回去参加武试,真不是我刻意瞒着妹妹。今日我去进学,见沈兄跟夫子请假,说是下午要去参加武试,我一问才知道,原来这武试,便是筛选能够参加武举的人选,武举两年一次,武试却每半年都有,交五文钱谁都能进去考,我心里一动,便跟着沈兄一同去了,谁成想录了不说,出来时还正碰上大伯……”苏祈的声音越说越低。
“合着你的意思,若是不碰见大伯,你便一直瞒着我们不成?”苏礼真想上去捶他几下,然后又想起武举的事儿,便问:“哥哥真的是下定决心日后要做武官?”
“那是自然,妹妹你是最知道我的,我什么时候耐烦读那些个经史子集,能征战沙场才是男儿应为之事。”苏祈一说起这个,立马就来了精神,滔滔不绝地说什么边陲的局面,朝廷的打算,反正说来说去,总体意思就是,朝廷几年内一定会对外用兵,到时候便是他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
苏礼瞧着他满是憧憬的面孔,叹气道:“哥哥,不是妹妹说话不好听,沙场上生死难料,你只瞧见那凯旋而归的,却如何不想想还有多少埋骨疆场的。妹妹只劝你,武功什么,当作强身健体的本事便好,读书进学才是正途。”
不料苏祈听了她的话登时恼火起来:“若是人人都似妹妹这般考量,那岂不是都没人保卫国土?我原以为妹妹是个有见识的,没想到却也跟别人一样。”说罢也不叫停车,便掀开帘子跳下车去。
第四十八章 兄妹间的小别扭
苏礼也被他气得够呛,一路气着回到自己屋里,不顾半夏地劝阻,连喝了好几口凉茶,心里一个劲儿地告诉自己,跟个十几岁的孩子计较什么,这才稍稍平复下心情。
她想起自己当初高中的时候,几个老师轮番劝导,说你文科成绩那么好,文理分科一定要选文科,进了文科班就是重点培养的苗子,以后考重点大学就不成问题……就是这样一劝,把原本在文理科之间摇摆的自己直接推去了理科。所以现在的情形,首先要帮苏祈弄明白他真正的心意,而不是一味地反对他。
虽说道理是如此,但难道苏祈真实的心意就是想去打仗,就也由着他不成,苏礼在心里暗骂,那个呆子,喜欢什么不好,哪怕是个喜欢美女的风流少爷,也比喜欢去真刀真枪拼命的好。
忧心着一夜都没睡好,第二日清早起来便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只好涂些脂粉遮掩起来,这才去老太太房中请安,却意外地看见苏祈刚从里面磕头出来,跟没事儿人似的冲自己挤眉弄眼,也不知是什么事情美成这样。
苏礼进去给老太太磕头的时候,只听老太太在上头说:“刚才老四来说,今日学里的先生有事,给他们歇一日,说想跟你去城里逛逛,我寻思着你到京城以后,也没出去逛过,有老四跟着我也放心,嬷嬷那边你自己去告个假,莫要去些不该姑娘家去的地方,也莫要回来的太晚。”
“是,孙女明白。”苏礼心道,自己这二哥也不知是太大大咧咧,还是个混不吝,昨个儿老太太那样的态度,他今天也真敢就来讨恩典要出府去玩儿。
“碧菡,从我屋里给四丫头拿十两银子。”老太太吩咐过身边的丫头,又扭头对苏礼道,“看见什么喜欢的物件自己买来顽吧。”她倒也跟苏祈一般,好像昨晚上的事儿都没经过似的,态度虽说不上和蔼可亲,却也算得上是温和,出去逛街还给了十两银子,这种跟苏禅相当的待遇。让苏礼心里只觉得不踏实。
手里攥着十两银子,苏礼满腹疑问地从屋里出来,见苏祈还在院中等着自己,便也挪动脚步过去,还不待说话,就见他对自己一揖到底说:“昨个儿是我犯浑,妹妹莫要同我一般见识,今日只当是给妹妹赔罪。”
苏礼先是板着脸不说话,但见他又是作揖又是可怜巴巴地瞅着自己,到底还是消了气:“看你还知道赔礼,便原谅你这次,只盼着你莫要再犯,凡事咱们都商议着来才好。我去跟嬷嬷请假,等下换了衣服去偏门找你,今日还有事要与你商议。”
“妹妹可要打扮得好看些。”苏祈见她不似还在生气的样子,便笑着说。
苏礼奇怪地瞧他一眼:“哥哥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平日都很难看不成?”
“瞧,妹妹多心了不是,我哪里有这个意思,不过既然要出门,精心打扮打扮,总是没错的。”苏祈一叠声地叫冤。
“反正也是要戴帷帽的,打扮得那么好看给谁瞧。”苏礼嘴上说着,但回屋之后,却还是摊开好几件衣服挑选起来,爱美对于女孩子来说,都是难以免俗的。
半夏见她罕见地有兴致,便也在一旁出谋划策。她看了半天,想穿那身天青色的衣裙,被半夏嘟囔着:“姑娘,进京前夫人给您做了好几身儿的新衣,结果到了京里您却只管穿旧的,就算是要谨慎行事,也不至于连穿身新衣服都不行吧。”
“好,那今个儿就穿新衣服。”苏礼好脾气地应着,刚想伸手去拿那套月白色的,却被半夏直接塞套桃红色的到怀里:“姑娘平日里穿得太素,稍微有点儿颜色才好。”
苏礼在家时候的衣服都是偏冷色调的,头一回穿这么鲜艳的颜色,由着半夏给穿好衣服绾起长发,对着镜子瞧瞧,心道也就现在是十四的模样,虽然衣服鲜艳,却并不觉得喧宾夺主,反倒衬得脸色红润,带着几分喜气儿。
半夏见自家姑娘头一回这么听劝,也越瞧越觉得欢喜,伸手就要拿那套珊瑚红的头面,被苏礼一把拦住:“衣服鲜亮头饰就要简单素净,从头到脚都红着的那是灯笼,再说等下还要戴帷帽,头饰简单些就好。”
等收拾停妥来到偏门外,只见苏祈已经命人准备好马车,自己却坐在高头大马上等着,一见半夏扶着苏礼出来,便眼前一亮地说:“妹妹早就该这样打扮,平日里素净得都快要不食人间烟火了。”
苏礼隔着帷帽的纱幔,见苏祈今日也是刻意打扮过的,显得人极其精神,便也打趣他道:“看哥哥今日这番打扮,妹妹却只觉得可惜。”
苏祈刚下马过来扶苏礼上车,听她这话奇怪地问:“可惜什么?”
“可惜今个儿不是上元节。”苏礼见二哥这么殷勤,便也不跟他客气,扶着他的手坐进车里后说。
“上元节?”苏祈有些没反应过来,疑惑地摸摸鼻子。
半夏忍着笑说:“姑娘的意思是说,爷若是在上元节这样上街,定然会有许多姑娘家给你塞荷包香囊的。”
“好啊,连你个小丫头都敢取笑我!”苏祈佯装不满。
“奴婢可不敢取笑爷,不过是替姑娘说出来罢了,爷可莫要错怪了奴婢。”半夏笑着钻进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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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福妻实第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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