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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落繁花蓝雪第26部分阅读

    梦落繁花蓝雪 作者:未知

    梦落繁花蓝雪第26部分阅读

    容成低声对他说:“速招严左相和镇国将军进尚书房,朕”

    话还没说完,高彤云从内殿传出一声尖叫。高太后听得脸都白了,“呼”地站了起来对穆容成喊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干别的?!”

    穆容成微皱了一下眉,但马上换上一幅比较诚恳的表情:“母后,朕刚接到边关的八百里急奏”

    “这个节骨眼儿上,什么急奏也要往旁边放!”高太后又急又怒,冲穆容成喊了这么一句后,又觉得口气太硬,便放软了声音又说,“皇儿,哀家从不愿影响你的国事,可今天就破例一次不行吗?你看云儿这情形就给母后一个面子吧,别走好吗?”

    “母后这是说哪里话,朕也是很担心贤妃的。”穆容成心里叹了一声,但嘴上仍然温言安慰。

    这时,里面又叫了一声,这次高太后真的是急了:“怎么搞的?那些太医在干什么?真是草包!”说着就要进去,穆容成拦了一下:“母后,太医院的院正都在里面,您进去也不一定能帮上什么,不如安心在这里等等。”

    “不行!再这么呆下去,哀家的心都要跳出来了!”高太后脸色青白,指着拦在内殿入口的几宫人说,“都给我让开!”那几名宫人不知所措的看向了穆容成,见他微微点了个头,这才退到一边。

    等太后快步离开后,穆容成脸色郑重,又扫了一遍手里的奏折,这才合上,对何鸿说:“宣严左相和镇国将军,半个时辰后到尚书房见朕。”他短暂的停了一下,又道:“也把蓝侍郎大人宣进宫吧。”说完,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薛丹盈和杜丽笙站的位置。

    何鸿领旨刚要走,又被穆容成拦了回来,他心里正觉得奇怪,就听见皇上疑惑的悄声问他:“蓝昭仪去哪儿了?”

    第二个侧面:

    正当崇德宫里乱做一团时,小喜子正在尚书房的侧门等待,等待蓝娘娘快点儿从里面出来。可是当他左等也不来,又等也无信儿时,心里越来越沉不住气。他记得徐大总管叮咛的话,绝不能让人发现。他自己也知道,要是让人看见,不管蓝娘娘会如何,反正对他来说,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可这时间这么长了,怎么蓝娘娘还没出来?

    他踌躇了一下,四下警惕的看了看。空荡荡的宫道上,凛冽的寒风刮过时,带出类似“呜咽”的声音,仿佛是人的哭声;宫道两旁的气死风灯被刮的动摇西晃,在地上留下不断变幻的斑驳灯影。除此之外,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小喜子深吸一口气,然后推门进了尚书房的后院。

    “娘娘,娘娘?”壮着胆子轻轻的唤了两声,没人回应,他接着往里走。隐约看见后面聚贤阁的门是虚掩着的,他便走了过去

    第三个侧面:

    徐寿轻步走到高太后身旁,低声说:“太后,奴才在外面守着。要是皇上要走,奴才还可阻一阻,实在不行了,奴才会尽快回报太后。”

    高太后赞赏的看了他一眼:“还是你最懂哀家的心思。去吧,若是劝不住,皇上硬是要走,你也别仗着是哀家的懿旨去拦他,省得牵怒于你。”

    “谢太后体恤。”徐寿躬身行了一礼,便快步走到外殿。

    他特地要留在外面,当然不是为了刚才那冠冕堂皇的理由。他看见穆容成正在跟何鸿低声说着什么。

    此时徐寿的心里,总有些忐忑不安。虽然小喜子人很可靠,但此事毕竟太过冒险。不知道蓝昭仪想在尚书房找什么,若是被人发现,罪过可是不小。不过要是真出事了,也不见得毫无生路,这就要看她圣眷如何了。前些日子皇上去神庙祭天时,为表虔诚,下旨留在神庙斋戒三天。但据他得到的秘报,皇上其实是金蝉脱壳,出了宫了。而那几天好像也没见着蓝昭仪的影子,听说腊月初十是蓝昭仪的生辰,不知道是不是

    正想到这里,他抬眼看到站在宫门口探头探脑的小喜子。他心里一沉,怎么他回来了,蓝雪却不见踪影?出了什么事?

    他快步低头,悄没声的从边儿上沿着殿墙走出大殿。经过穆容成与何鸿时,他隐隐听见“尚书房”三个字。坏了!他心道,怕什么来什么。本来以为皇上今晚肯定不会去尚书房办事,没想到居然赶了个正着!

    他走到外面,把小喜子拉到一旁的阴影里,低声急问:“出了什么事!”

    小喜子脸色苍白,神色慌乱,显然是吓得不清。徐寿听着他抖着声音说话,脸色越来越阴沉。转身看了一眼大殿里面,穆容成已经站了起来,神色带着些不解与疑惑,他正在吩咐何鸿什么话。他又问了小喜子一句:“蓝昭仪还有没有气,活着还是死了?”

    “小人,不、不知道,蓝昭仪躺在哪儿,脸上和手上都是血,奴才就、就,跑、跑回来了。”他哆哩哆嗦地低头说。

    就这么一会儿,徐寿心里已经转了无数个念头,他一咬牙,抓住小喜子的胳膊,拽到身前,在他耳边说:“那好!等何总管从里面出来,你就上去拦住他,告诉他你从尚书房过来的时候,看见有人从侧门进去了。看身型像是宫妃的样子,知道了吗?”声音虽然很轻,却非常坚定平稳。

    小喜子已经快哭出来了:“徐公公,这、这”

    “这什么!你还想不想活命了?想的话就照我的话做!”恶狠狠的说完这句话,他微停了一下,放缓了些语气,“你娘还等着钱治病呢,今天若你能办好此事,我徐寿保证帮你请到太医院的大夫!”

    小喜子听了这话,本来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的身体,挺直了一些,刚想抬头问徐公公是否真会照所说的话做,徐寿已经看见何鸿从大殿里面快步向外走。于是他手上一使劲,将小喜子推到了大殿门口,转身便从墙角绕开了。

    第四个侧面:

    “你怎么又回来了?”穆容成问去而复返的何鸿,神色有些不愉。

    “回皇上,刚刚有个辛布库的太监小喜子秉报奴才,说他刚从尚书房南面经过的时候,看见有人从侧门进了尚书房的院子,看身影好像是个宫妃。”何鸿俯身在穆容成耳边道。

    “是吗?”穆容成的眼睛眯了眯,想了一下,又问何鸿,“离严左相他们进宫,还有多长时间?”

    “回皇上,还有一烛香的时间。”

    “好,你不要惊动他人,朕现在就亲自去一趟尚书房。”说着他站了起来往外走。

    “皇上,太后吩咐过,请您在这里留一会儿。”徐寿从旁边冒了出来,躬身对穆容成说。

    穆容成看了一眼这个高太后的贴身大太监。其实自从他知道上次冰蚕绸的事情,是他助了蓝雪一臂之力后,就曾详细查过他的身家背景,可是一无所获。他就是个很普通的农家出身之人,因为年景不好而被卖进了宫。

    所以穆容成决定先留个心静观其变,不管他是否真心的站在了蓝雪一边,至少他最近以来暗中做的事情,都是对蓝雪有利的。当然,要是徐寿真能帮蓝雪反咬高太后一口,他绝对是乐见其成的。

    “朕有要紧的国事要处理,要是误了,你担得起这罪责吗?”穆容成平淡的问道,声音却带着无比的威严。

    “皇上,您这是要去哪儿啊?”他们这边的动作,惊动了薛丹盈和杜丽笙。薛丹盈看见穆容成像是要走,赶紧上前问道。

    “朕有紧急国事要去处理,可徐寿却把朕的路给拦住了。”

    “徐寿,你想砍头啊?敢拦皇上?”薛丹盈一听,立刻声色俱厉的对徐寿说。这时她的心里,其实非常兴奋。总算有机会在皇上面前表现一下了,怎么能不好好把握?

    “可是,太后留下了旨意”

    “好啦好啦,我知道太后她老人家的心情。不过现在贤妃娘娘的情况似乎平稳了很多。皇上应当以国事为重,我们做臣妾的,都该体谅圣上的难处,怎么能拖后腿?我相信,要是贤妃娘娘知道了,也会支持皇上先去办正事的。对不对,杜姐姐?”她问了杜丽笙一句,却也不等她回答,又接着慷慨激昂地对穆容成说,“皇上,您放心去吧,这里有我呢。要是太后怪罪下来,臣妾愿一肩承担!”

    穆容成的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但转瞬即逝。他放低声音对薛丹盈说:“淑妃果然懂得替朕分忧。那么这里就有劳你了。”说着,伸出手握了握薛丹盈的手,但很快就把手收了回来。不过,仅是如此,就已经让薛丹盈乐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她心里巴不得穆容成快点走,她暗中幸灾乐祸的想:要是呆会儿高彤云醒过来,知道皇上根本就没守在她身边,那脸上的表情不知道会有多精彩!

    可嘴上却非常诚恳的说:“皇上说哪里说,这就是臣妾的本分。”说着,一把推开了站在门口的徐寿。

    穆容成点了点头,举步走出了大殿。

    徐寿看着穆容成的背影,心里盘算:但原蓝昭仪还活着。不知道皇上有没有怀疑小喜子,如果实在不得以,说不定是要杀人灭口了。若真是那样,喜子他娘,他一定要替他安顿好

    “徐公公,我渴了,想喝今年新贡上来的大红袍。你派人去给我沏来。”才想到这里,他就听见薛丹盈拿腔做调儿的声音。

    “娘娘要喝,不如奴才亲自去跑一趟。奴才沏的茶,一向深得太后赏识。”

    “不用!你就在这里陪着我说说话吧。”薛丹盈赶紧说。

    “是。”徐寿知道她是不想让自己马上去通知高太后。正好,他本来也不想去,就顺水推舟了吧。

    穆容成快步从正门走进尚书房。他初听到何鸿的回报时,心里的惊异远远大于愤怒。真的会是雪儿吗?她怎么突然要去尚书房,还是这样的晚上偷偷摸摸的去?他不是给了她玉佩吗?她有什么事是要背着他做的?他本以为他们之间已经

    这么想着,他已经将尚书房走了个遍,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会不会是弄错了?

    “皇上,侧门是通到后面的院子去的。会不会是聚贤阁?”何鸿在旁说。

    穆容成皱了皱眉:“去听雨轩的人回来了吗?”

    “还没有。”

    穆容成心想,那聚贤阁里能有什么东西?罢了,既然来了,就看清楚些的好,而且再过一会儿,严柏涛他们一来,若是雪儿真的在尚书房里,这事情就不好遮过去了。想到这里,他淡淡的说:“那后,去看看吧。”

    第五个侧面:

    我觉得好冷,越来越冷,身体像是结冰了一样。我特别累,真想永远就这样睡下去,可头却疼的厉害,脑子里乱糟糟的,无数的名字和事情从我的脑海深处跳出来,开始的时候还有些规律,可它们越来越多,越来越乱,最后所有的信息好像都搅和在了一起,塞满我的脑子,在里面乱窜。然后,所有的东西都开始慢慢褪色,变得暗淡。

    我又看见了那个身影,在前面奔跑的身影,我知道那是“她”,可她是什么人,为什么总是在跑?我跟在她后面,想知道她要去哪里,可这时候,我清楚的听见了哭声,哭得是那么的凄凉,那声音把我的心都听得揪成了一团。是她吗,是她在哭吗?我想走过去问她为什么哭,却又听见身后有人在叹息。是谁?我回过头,看到了另一个身影,也是背对着我。我能清楚的感觉到,这是另外一个人,而她的身上带着浓浓的悲伤和哀怨。

    我正在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去找哪一个人时,我又听见了第三个声音。好像那个人在吵闹,我向左边看,那里离我远一些的地方,也出现了一个身影,看不清她在干什么,可我却知道,她在生气,非常的愤怒。

    然后就是右边,右边也有一个人。她在,在尖声大叫。不停的叫着,叫声中充满了疯狂。

    忽然,她们四个一起开始移动,向我走了过来。我仍然看不见她们的脸,可是,我好害怕,从没有觉得那么恐慌过。我不是怕她们的人,而是怕她们身上所带的情绪。那明明是她们的情绪,但随着她们的靠近,她们的情感仿佛越来越多的压到了我的身上,变成了我自己的感觉。悲伤的、哀怨的、疯狂的、愤怒的、凄楚的,全都像水一样涌过来,慢慢的在把我淹没。

    “雪儿,雪儿?你怎么了?快醒醒!”

    是谁?谁在叫我?有一个温暖的手臂抱住了我,另一只同样温暖的手,在抚摸我的脸。真好,我微微喘息了一下,一直都好冷,现在有这样温暖的地方,真是舒服。究竟是谁在我身旁?我好想睁眼看看,可眼皮似乎有千斤重。那好吧,我问问这个人,他叫什么,以后我也好感谢他。“是谁?你是谁?”我轻声说。

    “是我,穆容成,我是穆容成啊,雪儿你睁眼看看我!”

    穆容成?穆容成是谁?穆,穆,他姓穆姓穆!

    不知怎的,我忽然来了精神,猛得睁开了眼。眼前是一张英俊的男人的脸孔,他满脸的焦急担忧,正盯着我看。

    “啊!”有人在我耳边尖叫,声音越来越大,那声音里混合着愤怒、惊恐和惧怕。我堵住了耳朵,可根本挡不住那声音,它仿佛是回荡在我的脑子里。

    “放开!不要碰我!”又有一个人在说话,声音充满了极度的厌恶。

    “雪儿,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了?”眼前的人把我搂在怀里紧张的问。

    我奇怪的看着他,我没有说话啊,一直是别人在说话,你没听到吗?她们在对我说:“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还有,“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想让我告诉你一个字!”;“滚出去!”

    还有,还有好多,她们还在哭、在喊、在吵,一刻不停。我皱紧眉头,不要再说了,我好烦,我不要再听了,都给我滚开,滚开!滚开!!

    耳边忽然静了下来,是我的命令起作用了吗?正在疑惑时,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我一张嘴,就吐了一口什么东西在面前的那个男人身上。然后就觉得又困又累,似乎耗尽全身的力气。不行了,我,要,睡,觉

    第六个侧面:

    穆容成走进聚贤阁时,眼前的景象,差点让他的心跳停止。蓝雪曲着身子侧躺在地上,脸上和手上血红一片。

    他根本就没顾的上看她身旁散落的纸张和书册,就急步跑过去,把她抱了起来。天,她冷得像是块冰!他一边轻擦着她脸上的血,一边唤到:“雪儿,雪儿?你怎么了?快醒醒!”他一向是如此冷静的人,可现在,他的声音他的手,都在发抖,抖个不停。

    “是谁?你是谁?”怀里的雪儿发出细若游丝的声音。

    “是我,穆容成,我是穆容成啊,雪儿你睁眼看看我!”

    怀里的人似乎动了一下,然后,她忽然抓住他的肩膀,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可那眼神却没有焦距,仿佛穿过了他看向了别的方向。接着她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张开嘴开始喊:“啊!”,声音由小及大,。穆容成吓了一跳,却没有放开她,反而搂得更紧。接着就听见蓝雪厌恶的喊道:“放开!不要碰我!”

    不对!直觉告诉他,蓝雪说的不是真心话,她到底出了什么事?“雪儿,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了?”

    他听见她在不停的喃喃自语:“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想让我告诉你一个字。滚出去。”说完最后一句,她痛苦的堵住了自己的两只耳朵,拼命的挣扎起来,嘴里喊着:“不要再说了,都给我滚开,滚开!滚开!!”

    他始终没有放开他,使劲用双手稳住她乱动的身子。忽然,她静了下来。穆容成看着她的凝固的表情,心里的恐惧开始膨胀。怎么了?我的雪儿这是怎么了?!

    然后,没有任何先兆的,她张嘴吐出一口鲜血,全喷在了他的前胸上。那鲜红的颜色,像是在明黄|色的龙袍上,开出了一朵妖艳的花。她仿佛终于松了口气,手松开落在了身前,头一歪,软棉棉的靠在了他身上。

    他抖着手去探她的鼻息,虽然微弱,却仍有一丝尚存。穆容成深吸一口气,一把抱着她站了起来,一边向外走,一边大声下令:“何鸿,去把太医院的冯院正叫来!快!”

    “皇上,冯太医正在崇德宫疹治贤妃娘娘”

    “你想死吗?没听见我的话?去把冯丞叫来!现在!”穆容成咬牙切齿低吼。

    何鸿着实吓了一跳,从没见过皇上这个样子,满头冷汗、两眼通红、面容扭曲,好似凶神恶煞一般。他手里抱着的蓝昭仪,头无力的在皇上的手臂上歪着,头发都散了开,一直拖到地上,脸色灰白的好像是个死人。实际上他都怀疑她真的死了,因为,他根本看不出她是否在呼吸。

    不过,他可没胆子说这些话,赶紧躬身领命。出尚书房的时候,他把腰牌递给门口的宫人,吩咐道:“传令下去,把皇上的侍卫都叫到尚书房来。就说皇上有要紧的事情要处理,要保护皇上的安全。若是严左相、魏将军或蓝大人来了,暂让他们在外面等一等。”想了想,最后又说到,“另外皇上有旨,除了呆会儿的冯太医以外,不管是谁,都不许入内!”

    嘱咐完了,他转身往崇德宫跑。心里暗道:这是他头一次假传圣旨,不过,看皇上的样子,除了手里的蓝昭仪,其他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但愿蓝昭仪不要出什么事,看皇上的样子,要是她真有个三长两短

    后面他都不敢再想了,只是脚下飞快的赶路,太后那里只好先对付一下,希望现在高贤妃已经生完了。

    空旷的宫道上,只有何鸿一个人的脚步声在回响,伴随着呼啸的风声,听起来有些诡异,可走路的人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因为他知道,尚书房里还有人在焦急的等待,等待着他把冯丞带来

    梦落繁花—蓝雪 第四卷 世上谁人是萧郎 先昏迷,后清醒

    章节字数:7672 更新时间:070803 23:52

    蓝雪昏迷中:

    蓝子轩赶到尚书房的时候,正好看见严柏涛先他一步,走进尚书房的大门。现在子时已经过半了,冬夜里的冷风劲力非常,沿着高高的宫墙所夹的宫道,毫无阻挡地吹过来,几次把为他领路的小太监推得脚步踉跄。可蓝子轩脚下却稳得很,顶多只是轻晃一下,便继续快步向前走。

    进了尚书房,只见不仅是严柏涛,还有镇国将军魏贤在这里,看来他是最后一个到的了。

    虽然魏老将军已年逾花甲,而且早已辞去军职,只在朝中挂了个散官的衔,可戎马一生的他早已经军人的气质溶入了骨血里。在殿中仍然是用笔直的军姿站立,花白色的头发和胡子并没有给他添加任何老态,反而更显得威严庄重。

    严柏涛仍然是那幅阴沉样子,面朝龙案,背负着双手,面无表情的站着。蓝子轩多打量了他一眼,看到他的鬓角,不知什么时候也染上了点点白霜。这两位天启重臣,一文一武,一左一右,站在尚书房的两边,却仿佛约好了一样,谁也不先开口说话,连眼神的交流都没有。

    蓝子轩心里冷笑了一下,看来朝中所传此二人不和,说得还是轻的,说互相敌视还差不多。虽然魏阳曾在无意间向他提过一次,关于他父亲“不欣赏”严左相的处事方式,但他一直对此未置可否。现在看来倒是确有其事,那么以后自己在魏阳面前,还是要说说严柏涛的好话了

    正想着,魏贤已经走上几步,来到蓝子轩的跟前,笑着说:“没想到皇上也把你招来了,今天是除夕,还是你的新婚之夜哪!怎么样,天冷得这么邪乎,还大半夜的让人从温香软玉的被窝里拽出来,这滋味不好受吧?哈哈。”

    魏贤声若洪钟,底气十足。他本是行伍出身,又是朝中名将,所以言语间没那么多文人的酸气。再加上蓝子轩与其子一直交好,两家常来常往,子轩与他的很多政见都不谋而合,所以时间长了便成忘年交一般,说话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及。

    蓝子轩温和的笑了笑:“老将军能起来,我一个晚生小辈又怎么能落下。再说皇上召见是我辈之幸,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还会有那许多抱怨。”说完,他又向严柏涛行了一礼道:“下官见过严左相。”

    严柏涛微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只是把目光转向了通往尚书房后面的入口,那里站着两个小太监,显然是挡路的。

    “皇上他”

    “皇上还没有来。听说高贤妃早产了,老夫估计,皇上现在正在她那里守着呢。”蓝子轩才张口问,就让魏贤接过了话,“这个时候,皇上把咱们招进来,不知道是有出了什么大的事情。”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三人一起回头观望,原来是何鸿领着一个太医服饰的五旬老者,正往尚书房快步走来,何鸿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催着:“冯太医,快,快!”

    这两个人连头都没抬,就从殿中站着的三个人中间穿过去了,直接往尚书房后奔去。

    “那不是冯院正吗?这会儿他来尚书房干吗?”魏贤疑惑的说。过了一会儿,才听见严柏涛苍老的声音:“皇上,可能在后面。”听了这句话,蓝子轩的眼皮,莫名的一跳。

    这时何鸿又从里面急匆匆的跑了出来,对着殿上的三人团团的行了一礼道:“三位大人少安毋躁,皇上有些急事要办,一会儿就会出来见各位大人。”

    “何公公这是说哪里话。臣等在此恭候圣驾,本是应该。皇上太体贴臣下了,请公公回禀圣上,请他莫急,我们等上一刻没什么关系。”严柏涛马上对何鸿说。

    “正是,老夫也是这个意思。”魏贤也附和道,不过他心里有点不大痛快,因为这话让严柏涛强先说了。

    三人又等了不到半个时辰,这当中,他们隐约听见尚书房后面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魏贤微皱了皱眉,严柏涛没什么反映。而蓝子轩则心头一阵急跳,因为那声音他很耳熟——像是蓝雪的叫声。心里越是惊疑不定,他脸上越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安静的站在尚书房里等待。

    不一会儿,穆容成双眼隐隐泛着血丝,铁青着脸,大步从里面走出来。三人赶忙上前见礼。

    “免了。众卿平身吧。”穆容成的声音,似乎比外面的夜风还要冰冷。

    “皇上龙体是否有恙?”魏贤试探的问道。

    “劳老将军惦记了。朕招冯丞来,不过是想问问贤妃的情况。”穆容成的语速有些快,且声调有点僵硬,“今天招各位过来是因为朕刚接到了一份冻马河送来的折子,北辽顺帝驾崩了,其弟宁王郎昕翰继承了皇位。不仅如此,现在北辽全面封锁了边镜,严查过往行人和客商。你们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严柏涛心里一动。往常若有什么折子需要参详的时候,皇上都是让他们自己看那奏折的内容。可今天却是皇上亲自复述了一遍内容,这显然是他怕浪费时间。严柏涛不禁琢磨,那尚书房里面究竟会是谁?

    心里想着这些,却没耽误时间,仍然很快的上前一步,躬身说出自己见解:“臣以为,宁王继位并不意外,问题在于,他的继位是否是名正言顺的。本来,若是正式传诏登基,北辽现今就该遣使来朝通报其事,并与我商定前朝未决的一些盟约。可现在看来,北辽的国内情势紧张,这就颇有些蹊跷了。”

    魏贤看见穆容成听完严柏涛的话后,把目光投向了他,连忙也上前说道:“北辽狼子野心,绝不可对其大意。老臣建议加强边关守军的操练,排开阵势,让他们心有忌惮,也提高我军的警惕。另外,老臣虽已辞去边关守将多时,但曾于北辽交战数次,所以前线的事情依然十分熟悉,臣愿为皇上撰写一份折子,写明边关的守军装备、军士情况等,虽然可能与现今有所出入,但总能有些参照。”

    穆容成听到这里,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一些:“此事非常紧要。朕今天看到这奏折就想起了老将军,那么就有劳你了。还有,除了刚才说的那些,你还要把目前你对边关的镇守将领的看法写一份给朕。朕知道你带兵恩威并重,军中声望很高,且对下层军官极其熟悉,这次你要把你想得起来的人,都写一份评价给朕瞧瞧。”

    “皇上谬赞了,老臣万万不敢当。”魏贤躬身自谦道。

    严柏涛心想,皇上这么做,莫非是要收拾魏家的旧部?这个方法对魏老头子真是双刃剑,若是推荐了自己的人,有可能被皇上除了。可要是皇上真心要用人,又岂能放弃这样一个好机会?他顿时有些幸灾乐祸:这次恐怕有些热闹好看了。

    刚想到这里,就听见穆容成清冷的声音:“严卿这些日子也要忙了。朕知道,钱粮司已经在结算今年的赋税和支出。明天你去户部,”刚说到这里,从尚书房后传来“哗啦”一声响,似乎是什么瓷器被摔碎了。蓝子轩注意到,穆容成的眉头跳了一下,冷静自持的脸上,隐隐透出些焦急。可这些并没有阻止穆容成把话继续说完,只是他本来沉静的声音,变得有些烦躁:“你去户部,调几名精干的钱粮司郎中,先把今年的军资粮饷,武器盔甲的消耗给朕列一份详细的清单,此事你要亲自监督,越快越好!”

    “皇上,户部一向是高右相掌管,臣恐怕”严柏涛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这一句。可穆容成不耐的挥了挥手,打断他的话:“北辽的情况,你比高大人熟悉的多,这次的事情由你来办更好。”

    穆容成抬手的时候,明黄|色的衣袖从胳膊上滑了下去,露出小手臂上的一圈白布,白布上还透出淡淡的血迹,显然是刚刚被伤到的。下面站着的三个人都看到了,可人人各怀心思、面不改色,仿佛皇上手臂上的伤,本来就该在那里一样。穆容成随手很自然的把袖子拉了下来,继续说:“今天的事情就这些,魏将军和严卿回去吧。蓝侍郎留下,朕有些私事要问你。”

    严柏涛和魏贤叩头退出了尚书房后,蓝子轩还在想穆容成给严柏涛下的命令。说严对北辽的情况比高怀仁对其要熟悉,不过是个借口吧,一个很好的借口插手接管高怀仁手中天启的命脉机构之一。由严出面去对付高,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只是现在还不清楚严柏涛的态度,他与高怀仁都深沉的很,朝中见面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这两只老狐狸都不是省油的灯,这次整顿军需,有多大的油水可捞谁都心知肚明,他们总有利益摩擦的时候。最好两个人都不让步,斗个你死我活

    “蓝子轩,你随朕进来!”穆容成沉声说着,已经站了起来,快步往尚书房后走。蓝子轩赶忙甩开脑中想的,快步跟上。

    到了殿后的一间小室,这里是穆容成在尚书房批阅奏章累的时候,小憩的地方。只见室内只点了一盏蜡烛,灯光昏暗。冯太医正在一旁的小几上写药方。床上纱帐低垂,只能分辨出里面模糊的人型。床旁站了两个宫女,蓝子轩认得其中一个,那是妹妹蓝雪的贴身丫头碧玉。此时他的心,真正的揪了起来。

    冯太医看见皇上走了进来,连忙跪下行礼,却被他一手扶了起来:“免了。她怎么样?”穆容成压低声音问到。

    冯丞战战兢兢的看了他一眼,小声说:“回皇上,娘娘她身体非常虚弱,还有些睡眠不足。此外臣并没有查出,查出有什么太、异常的、地方,”看到穆容成脸色越来越黑,他的声音也颤的越来越厉害,“不过,臣刚刚诊出,娘娘已经有了一个月左右的身孕”

    “此话当真?!”穆容成本来难看的脸色,忽然亮了起来,眼中仿佛划过一道闪光,他一把抓住冯太医胳膊问道,声音兴奋得有些发抖。

    冯丞只觉得手臂都要被皇上抓断了,却又不敢说,只得点头道:“千、千真万确。只是娘娘的身体太差,气血两亏,这几个月切忌情绪过激、动作剧烈,否则极容易小产”

    “你敢让雪儿小产,朕就灭了你九族!”穆容成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几个字。

    冯丞吓得冷汗透背:“臣、臣、一定尽力、尽力而为。”

    “那是最好。”说完,穆容成总算是放开了他。

    终于确定床上躺着的是雪儿了,蓝子轩的心反而定了下来。只是听见她怀孕的消息后,他一时有些愣怔,心里泛上了些说不清的滋味,虽然,这也是他一直所期待的事情。

    这时,穆容成已经示意将床帐撩了起来。这时,蓝子轩才看清楚雪儿的样子。只见她娥眉微蹙,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是冷汗,双手紧紧抓着被角,虽然是在睡梦中,但似乎睡得极不安稳。如瀑的黑色长发零乱的披散在枕上,更称得她的脸娇小消瘦。穆容成坐在了床边,用手轻轻的抚摸她的脸颊。床上的人似有所觉,将脸微微一偏,错开了他的手。穆容成犹疑了一下,微微将手向前递了一点,还是碰到了她的脸颊。

    蓝子轩只是默默的在旁边站着,但当他看见雪儿无意识的躲开了穆容成的手时,心里不知为什么,仰起一丝雀悦。

    正在这时,蓝雪好像感觉到了有人在碰她,慢慢的睁开了眼,看着身前的男人。穆容成心里一阵发紧,哑着声音问:“雪儿,是我,我是容成啊。”他紧盯着她,心里在反复默念:是我,是我,快认出来啊,是我啊!

    可蓝雪依然面无表情,只是双眼无神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她的呼吸慢慢的变得急促起来,然后突然用双肘撑起身子喊道:“别碰我!”

    “雪儿”

    “出去,你给我滚出去!你们都滚出去!”蓝雪跟本就不理他,只是愤怒的冲他喊叫。

    穆容成还想说什么,可蓝雪突然又开始尖叫,她用双手抱住自己的头,圈起身子在床上尖叫、翻滚,嘴里间或还嚷着“安静!不要再吵了!”。穆容成急了,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喊到:“蓝雪你冷静点,这样会伤到孩子的!”可蓝雪似乎根本就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他越是抱的紧,她就挣扎得越厉害,身子挣不开,就用手乱打,甚至用牙咬。

    看到这幅情景,蓝子轩先是大吃一惊,然后快步上前,从另一边抱住正在疯狂乱动的蓝雪:“雪儿别闹了!大哥在这里!”

    蓝雪听见他的声音,动作停了下来,转过头大睁着无神的双眼,嘴里问道:“大、哥?”

    “是啊,我是蓝子轩,记得吗?我是你哥哥,唯一的亲人。”子轩温柔的在她的耳边低语。本来蓝雪就已经靠在了他身上,他的手上轻轻地用了些力,就在说话的同时不着痕迹的从穆容成手里,把蓝雪整个抱了过去。

    “大哥?哥,哥!”蓝雪的脸上渐渐露出了些了然的笑容,接着又显出极度的恐慌,她伸手围住了蓝子轩的脖子,小声说,“哥!快救我,有人要害我,他要害我!”

    子轩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说:“别怕,大哥在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的,放心吧。”

    穆容成面无表情地看着蓝子轩把蓝雪小心的放躺回床上,握着她的手,反复承诺自己不会走后,她这才重新闭上眼睛。穆容成摸上了自己手臂上新添的那个伤口,这么深的牙印,就算好了也会留下痕迹吧。

    过了好一会儿,蓝雪才又重新睡了过去。蓝子轩小心的放开她的手,为她掖好被角之后才站起来。

    “你随朕来。”穆容成此时的神态已经变得极其冰冷,淡淡的对蓝子轩说了一句,就当先往外走。

    来到前面,穆容成双手背后,站在大殿当中,久久没有说话。蓝子轩也没动,垂手低头站在一侧,殿里一时安静的没有任何声音,只有铜铸鹤嘴双环香炉鼎中,散发出丝丝屡屡的白烟。

    “你给雪儿吃的是什么药?”穆容成冷寂的声音在殿中响起,不是很大,却极有威严。

    “臣妹一直有失眠多梦的毛病,臣粗通医术,就为她配了些养神安气的药。这些药现在还在她那里,皇上要是不放心,可以找来一看。”蓝子轩不慌不忙的回答。

    “是吗?”穆容成轻声反问,却也并不等他回答,又说道,“你与雪儿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对吧?”

    “是。臣是蓝家庶出的长子。雪儿是家父的原配所生。”

    “你对雪儿的母亲,有印象吗?”穆容成此时说话的神态,变得很随意,好像要与蓝子轩闲话家常。

    子轩半低着头,眼睛注视着下方,掩去了听到穆容成问话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微光:“听说大夫人生完臣妹,就因产后血崩而亡。那时候,臣年纪还小,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不过雪儿和其母长得是很像的。”

    “哦,这样说来,沈绣贞是个很美的女人了。”穆容成闲闲的接口道。

    “是,这个臣还是记得的,大夫人确实很美。”

    穆容成忽的转过身来,看着蓝子轩,声音沉稳,一字一句的说:“你也看到了,雪儿这次病得很厉害。不过朕一定会治好她,而且也决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那是自然。宫里的大夫和药材肯定是天启最好的,雪儿只是皇上的一个嫔妃,却能得此圣眷,臣在此要代她多谢皇上的恩宠。臣和皇上的想法一样,她是臣唯一的妹妹,臣也不会让她受到伤害。其实臣为雪儿所配之药,还是很有效的,若是冯太医没有什么太好的方子,皇上不如让她继续服用。”

    这一大段话里,蓝子轩说到“唯一”那两个字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微微加重了些语气,不仔细听绝对分辨不出来。

    穆容成的双眼微眯了一下,眼中的怒火一闪而逝,看着谦恭地站在他面前的蓝子轩,脸色依旧冷然似水:“蓝大人就不用操心这些了,毕竟雪儿是朕的女人,这也算是朕的家事。蓝大人才智卓越,朕在朝政上还有很多要仰仗的地方。这次北辽易主,朕担心边关的情况不稳,你曾替朕出使过北辽,对那里的事情比很多人都熟悉,这次朕就封你为巡案使,去幽州监督那里的军备调动,你看如何?”

    蓝子轩掩在袖中的手,不由得紧握成拳,可脸上依然带着温文尔雅的笑:“这是皇上对臣的信任,臣此去一定不辱皇命。”

    清醒:

    醒来的时候,是阳光明媚的早上。从床上坐了起来,我一时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里。知道自己睡了很长时间,却仍然觉得非常累,头昏昏沉沉的,很不清醒。

    “娘娘,您醒了?”一个陌生的的声音响起,同时,床帐被掀了起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宫装丫环,俏生生的站在我面前。

    “你是谁?”我开口问,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非常沙哑。

    “奴婢叫小玉,是皇上派来伺候娘娘的。”她利落地把两边床帐挂起来,然后没等我反映过来,就蹲下身子为我穿鞋。这一直都是我坚持自己做的事情,刚想伸手拦她,动作大了点,头就开始发晕。

    “娘娘!您没事吧?”小玉一把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子。

    “没事。碧玉呢?我这是在哪儿?”喘了口气,我问她。

    “碧玉姐守了您两天了,我看她累得实在是不行,就让她先去歇一会儿。您问这儿啊?这是皇上尚书房后面休息的房间。”说到这里,她忽然捂住了嘴,声音小了下来,“奴婢真笨,皇上现在正在前面和大臣议事呢,不该大声说话的。奴婢看见娘娘醒了,就高兴的忘了何公公的吩咐了。”

    “这里是,尚书房?”我呆呆的反问,这时候才回想起,自己那天夜里昏倒在聚贤阁里,手上都手鼻血。

    梦落繁花蓝雪第2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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