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落繁花蓝雪 作者:未知
梦落繁花蓝雪第25部分阅读
,因为上写四个大字,“歇脚茶铺”。树下是一个茅草搭的茶棚,一个炉子上放着个长嘴儿大铜壶,正呼呼的冒着热气。我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咱们在这儿歇会儿吧?”拉着他衣袖晃了晃。
“好。”他温柔的看着我说。我躲开他的目光,一扶马背,自己先跳下了马。
“店家,店家。”走进茶棚,我仰声唤道。
“来了来了!”一个矮胖的五十来岁的男人从里面应声走了出来。他利落的拽下搭在肩上的布巾,一边抹着桌子,一边问:“两位客官想喝点儿什么?”
“随便什么都好,只要是热的就行。”我坐下说。我对茶一直没什么研究,即使在这个世界呆了这么久,学了那么多东西,也还是没学怎么品茶。
穆容成在我旁边坐下,我这才想起来应该先问问他的意见,赶紧说:“你想喝什么?”
他放下马鞭:“都行,你随意。”
这么好说话?我瞥了他一眼。不过说起来,今天我是够放肆的了。虽然说微服在外,不必用宫里的那些称谓,可这一路上我对他一点尊敬都没有,态度极其随便,就像是,出门游玩的情侣。
想到这里,我的脸上红了一下,赶紧甩开这个念头,对过来倒茶的店老板说:“店家,你们这里有什么吃的东西吗?”
那老汉冲我笑笑,一脸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倒显得很慈祥:“这位夫人,我们这里就是个歇腿儿的茶棚,平时就没有什么吃的可卖,定多是些甘果瓜子什么的,也就是给客官们磨磨牙。最近这么大雪,来的人就更少,所以”
“行了行了,你就说,你这里究竟有没有什么吃的?如果可以的话,现做一点出来也可以啊。”我打断他的喋喋不休。今天早上出来的时候,只喝了一碗粥,骑了马,经过了那么剧烈的运动,我现在可真的是饿了。
那老汉想了想,我看他脸色为难,就对穆容成使了个眼色。他有些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我。我挤眉弄眼的对他低声说:“银子,钱!”
他听了,这才恍然大悟,可突然,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我看着他的表情变化,突然想到,不会吧!难道他没带钱?
才想到这里,我冲他使了个眼色,悄无声息地问:“没有?”
他艰难的点了点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的脸都有点儿红了。我仰天长叹,不是吧!堂堂一国之君,带着妃子出门,居然没钱吃饭?不过,这也不能怪他,皇帝哪里用得着带银子在身上?
我看了看来路的方向,何鸿他们真是听话,说了远远的跟着,居然远到看不见人影。可我的胃已经快饿穿了,实在等不了。我把耳朵上的一对珍珠耳环摘了下来,递给老汉。那是所有的首饰中我最喜欢的一副,精制小巧,没有一点奢华之气,所以总是戴着。不过现在添肚子要紧,这些身外之物就不在乎了:“店家,这对耳环你拿去,只要你能给我们弄点吃的东西来!”
老汉接过来,咋了咋牙花子说:“我家里还有些面条,要不我给两位下一点儿?”
“行,快去吧!”我冲他使劲点头。
那老汉转身去了。我看着已经面无表情的穆容成,不由得捂着嘴偷笑,悄声对他说:“皇上没钱吃饭,这可是天大的一件事啊,要是让人知道,可不得了呢!”
他见我揶揄他,抓住我的手,面色狰狞道:“是啊,所以朕要杀你灭口,让你永远也不会说出去这件事情。”
“啊!皇上饶命,臣妾知罪,再也不敢了。”我摆出一脸诚惶诚恐的表情说。
正在我们两个嘻闹之时,茶棚老汉一手端着个粗瓷蓝边的大海碗,一手托着另外两个小碗和筷子走了过来:“真是对不住了,家里只剩这些。我给公子和夫人做了一碗阳春面,手艺粗糙,二位将就些吃点儿。”说着给我们布上碗筷。
本以为穆容成对着这么粗糙的吃食,肯定会说他没胃口,可没想到他和我一样,没半点犹豫地拿起了筷子。
“不用那小碗了,很麻烦,就在这碗里吃吧。”他看着我淡淡的说。
“好。”我想了想说,“恩,要不然这就算我的寿面得了。今天是我的生辰,我就大方点儿,第一口让你先吃!”脸上带着调皮的笑,歪着头看他。
“不敢,怎么可以抢寿星的长寿面?这面你得先吃。”他收回了筷子说。
“哦?这可是你说的,一会儿可别制我的不敬之罪呦?”
“要说不敬,今天你早就够砍头十几次的了。快吃吧,君无戏言。”他无奈的笑了笑。
我吐了吐舌头,不再贫嘴,挑起一大筷子面条,就往嘴里塞。“小心烫!”穆容成赶紧喊了一声,可已经晚了。就说饿急了的时候不能猛吃东西,这不吗,碗中的阳春面热的很,可等面进了嘴我才察觉出来,烫的我差点儿蹦起来。张着嘴呼了好半天,又喝了口温茶,才把面咽了下去。这下子烫得我不轻,估计嘴里唇上的皮都烫下来了。我苦着脸看着穆容成埋怨:“你怎么不早说?”
他憋着笑说:“哪里来的及?谁想得到你那么饿。”说着,他搅动碗里的面,让它的热气散发出来些,然后,挑起了一小筷子,在空中轻轻吹了一会儿,往我面前送了送:“现在不烫了,吃吧。”
我愣了愣,然后赶紧用筷子去夹面,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没夹住,那面滑了下来。穆容成手很快,一下子又把面夹了回来:“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你把筷子放下吧,直接吃就是了。”虽说着责怪的话,声音却异常柔软。
他的目光仿佛有一种力量,让我异常听话,依言放下了筷子。这个时候,远处传来马蹄声,不一会儿,何鸿他们也赶到了,而这时天上也开始飘下了雪花儿,可我们谁都没有说话。何鸿很乖觉,看见我们后,在茶棚外就拉住了马,把侍卫们都拦的远远的。
就在这漫天飞雪中,穆容成挑起面条,吹散热气,送到我嘴边。我轻轻张开嘴,把温热的面吃下去。连手都没有抬,一口一口,我安静的吃掉了大半碗面。最后,我握住了他的手,他看着我问:“吃饱了?”
我点点头。他放下筷子,用手指擦掉我嘴边的蹭上的面汁,然后用舌头舔了舔那根手指,接着端起碗,几下就把剩下的面吃了下去。我惊讶地看着他,他却一脸理所当然的说:“农人种粮很辛苦,为人君者更不能浪费。”我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惭愧,又或者是刚吃完热面,所以身上暖和,反正觉得自己的脸热的很。
“走吧,还有一段路就到了。”他平静的说。不敢看他,我赶紧低头站了起来。
骑着马又走了一段路,穿过一片树林,眼看着路就到了尽头,可忽的向左一转,眼前柳暗花明,出现了一条小溪,让我惊奇的是,这大冬天的,那溪水居然泛着白色的热气。
“温泉?!”我在马上回头问他。
他笑了笑没说话,只是催马前行。跨过了溪水上架着一座小桥,前面豁然是一座庄园。非常气派,两边的白色围墙都长的看不到头儿,正对着我们的朱漆大门早已洞开,两个家丁模样的人,正在门口躬身等候。
忽然有一瞬间,我觉得眼前的情景非常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也是这溪水,也是这庄子,大门开着,等待着主人的光临。我没有抬头看,就已经知道了这庄子的名字,“悠隐庄”。对,就是这个名字。
现在我早就习惯了自己会莫名其妙的知道一些,根本没听说过的事情,所以并不慌张,只是好奇,想继续看看,我是否也知道庄里是什么样子。
穆容成直接带着我骑马进了庄。这庄子很大,一路上穿过不知绕过多少道影壁、回廊、天井、花园,最后停在了一处宽敞的院落中。我也没闲着,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随着直觉猜他要走的方向,每次都被我猜对了。我仿佛来过这里,对周围的所有一切,都觉得异常熟悉。这次是他把我抱下马的,因为我一直神游天外,脑中“回忆”着这个悠隐庄的样子,当然如果这种熟悉感可以称做回忆的话。
“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去安排一下。”
“好。”我呆呆的看着他说。
等穆容成走了,有个丫环上前帮我解下了斗篷,然后问了我一句话,可我却什么都没听见,只是开始在这个院子里转悠。脑子里翻腾出很多的东西,我“知道”这左右两边是东西耳房,是一些下人们呆的地方,专门听候主子差遣。这个地方是“我”以前常来的,尤其是冬天。这个院子是悠隐庄的中心,一共三进,最后面的那一进就是“我”最喜欢的地方。
我梦游一般的往后走,穿过两重天井,最后站在了一扇高大的木门前。
身边的那个丫环又说了什么,我还是没听见,只是嘴里不由自主的命令道:“把门打开。”
跨过了高高的门槛,我进了院子,走进前厅,却看都没看,就往后面走。我知道,那后面才是我要去的地方。沿着长长的走廊往前走,到了尽头向右一转,饶是我的脑子里已经知道眼前会有什么,真的亲眼看见,还是吃惊的瞪圆了眼睛。
这是一个正方型的大屋子,却没有房顶,抬头就可以看到天空。房间周围都挂着轻纱,它们随着蒸腾的热气,轻轻飘动。那热气的来源,就只正中间的一个,用白色大理石砌成的大水池。水池两边有两个汉白玉雕成的龙头,龙嘴里正流着股股的热水。这水就是从外面那溪水引进来的。这个房间的所有面积几乎都被这个水池占据了。虽然我知道这是用来洗澡的,可它真的是非常大,大的像是个游泳池。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身后传来了穆容成的声音,我“呼”的转过了身,直愣愣地看着他。脑子里却出现了一幅相似的画面,也是这样的地方,也是这样的情景,一个翩翩风采的男人,一个美丽温婉的女子,这样站在池边,我似乎都能感觉到那女子心中所满栽的幸福。我听见那女子轻启朱唇说:“杰珃,以后这里就只让我一人来,好吗?”
那个男人深情的眼眸,看着那女子,同时仿佛看到了我的身上,他的回答是:“这里就是为你盖的,朕不会让除你以外的任何人踏足这里。”
“雪儿,你怎么了?”一阵恍惚,眼前男人的身影和穆容成重叠在了一起。我傻呆呆的看着他问:“杰珃是谁?”
穆容成的目光闪动,透着疑惑和不解,我听见他的声音:“如果你问的是穆杰珃的话,那是先父,已过逝的明帝陛下。这个地方,就是他年轻的时候建的,不过他在世的时候,这里就关闭了,直到现在我才重开了这个庄子,今天是你的生辰,特地”
忽然觉得头有些晕,我身子晃了一下。穆容成赶紧伸手扶住我。
“特地带我来,就是要沐浴的吧?那还不赶快。”我仰起一个幸福的笑容,对他说。这句话,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一个女人,娇羞的对身边的男人说。
“雪儿,你还好吗?怎么脸色这么苍白?”穆容成面有忧色,抱紧我问道。
“我没事。”笑着摇了摇头,挣扎着推开了他,伸手开始解开身上衣带,“我要沐浴了,你还不转过身去?”我笑着说。又或者是“那个”女人在说?我已经分不清楚了。我只知道,现在我非常渴望走进那个大浴池,把自己完全的浸在温泉水中。
我也没理会站在身后的穆容成,把身上衣服都脱光以后,我就慢慢的走进了水池。我知道从这里下去,一共有五级台阶,然后就走到底了。水很深,没到了我的胸口。我走到池边,那里的水下,有一个突起的石凳,可以坐在上面休息。我缓缓的坐下,眼前是一片雾气缭绕,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一直在发呆,连穆容成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雪儿,你没事吗?脸色这么差,不能长时间泡在热水了,呆一会儿就出去吧。”他轻轻把我拥在了怀里。
我站了起来,拉着他坐在了那石凳上。这里只有这么一个石凳,原因吗,现在我知道了。
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因为水的浮力,所以我很容易就抬起了双腿,轻轻的圈住了他的腰。我咬着他的耳垂,柔声细语:“没地方坐了,你抱着我吧。”
毫不意外的,我听见他低喘了一声,体温迅速升高,身体的某个地方,正在发生变化。他哑着嗓子问:“你确定?”
我笑,从没发现,自己也可以发出如此诱惑的笑声,我很坏心的在他的腰上动了一下,他伸手抓住了我不份的大腿,眯着眼睛看我,眼睛越发黑的深沉。我啄了一下他的唇,然后无声的,用嘴型表达了三个字:“我确定。”
梦落繁花—蓝雪 第四卷 世上谁人是萧郎 流血的秘密
章节字数:8621 更新时间:070803 23:49
“娘娘,礼物已经送到了。”碧玉的声音在空寂的房间里响起,让我微惊了一下,手里的书一抖,刚看的那一页就从手里滑过去了。
“他,说了什么没有?”我问她话,却没抬头,只是又把书翻回了那一页。
“蓝大人没说什么,只是谢了娘娘的新婚礼物,另有一封家书,托奴婢给娘娘带回来。”说着,碧玉双手盛上一封厚厚的牛皮纸信封,两边的封口都被火漆封得严丝合缝。
我接了过来,并没有马上打开,只是放在了桌子上,挥手让碧玉退下了。
屋里的碳火烧得正旺,黄灿灿的铜制云纹雕花三鼎暖炉,散发着阵阵熏人热气。我坐在桌边,一只手按在那封信上。其实心里已经隐约猜到那信里会有什么,却一直没有打开。
今天是除夕,又是一年的除夕了。去年的除夕,我刚从北辽回来,子轩陪着我一起在蓝府过了一个安静的大年夜,只有我们两个人。而这个除夕夜,是蓝家正式迎娶韶华郡主的大喜日子。从今天开始,子轩的生命,就该由另一个人相伴了吧。那么,我呢?不期然间,一个身影跃入了脑海。已经回宫大半个月了,可一想到在悠隐庄度过的那三天,我的脸孔还是控制不住的发热。
三天时间能做什么?如果你很久以前来问我这个问题,我会回答,看一本好书,去郊区踏青,或者补课,完成一篇小论文,等等。但答案里绝没有这样一种:和一个男人朝夕相对,耳鬓厮磨。
我与穆容成在悠隐庄呆了三天。这三天的时间里,用“肆无忌惮”已经无法形容我的行为和态度了。
我直呼他的名字,在他呵我痒的时候,我甚至拽着他的头发大叫:“穆容成你给我住手!”;
我拿他的身体当靠枕,躺在上面看书。当然,总是看不了一会儿就“看”到他身上去了;
我正大光明的反抗他的命令:因为那院子里有温泉,所以地面的温度比外面的地表要高,于是我就光着脚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穆容成担心我着凉,要我穿上鞋袜,可我就是不理他。结果气得他没有办法,把我抗回屋里狠狠的“惩罚”了一个多时辰,然后亲自给我穿上了鞋袜。当我坐在床边,看着他握着我的脚,手上的动作轻柔至极,一脸认真的给我穿袜子时,我忽然发现,自己内心深处,有个最柔软的角落,似乎正在慢慢地变软,悄悄地融化;
我给他讲马三立那段经典的“逗你玩儿”,专挑他喝茶的时候抛出最后的包袱。很满意的看到,他被我逗的把茶水呛到了鼻子里,甚至失手打翻茶盏,然后,我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不过,这样做的结果,还是我比较惨;
我和他下围棋,总是输给他,撒娇耍赖都不管用。于是我灵机一动,把围棋改成了五连子,而且规定谁输了谁就要脱一件衣服。他刚开始玩儿的不熟,总是输。于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堂堂天启一国之主,在我面前大展裸男秀。当他露出精赤的上身时,我都能感觉到自己口中的唾液,分泌量大增。然后我就伸手在他胸前这里捏捏,那里掐掐。当他怒瞪着我抓住我不安分的手时,我根本分不清他眼中燃烧的究竟是怒火还是欲火。可我还是不知死活的耸耸肩,笑眯眯的说:“愿赌服输,千万不要玩儿不起呦!”
但最后的结果依然证明,男人、尤其是当了皇帝的男人,是惹不起的。他只输到脱掉了上面的衣服,在接下来的几轮里,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变的厉害了。我不服气的下场就是,输掉了所有的衣服。而他的反击,比我的连掐带捏,狂野了不知多少倍。
这三天的时间里,我什么都不想,扔开所有的烦恼,怎么高兴就怎么做。穆容成对我刚到悠隐庄时古怪的表现,没有提过一个字,他只是在那天半夜里,以为我已经睡熟后,就起身出去了一会儿,不知吩咐了何鸿什么事情。之后的几天里,他一点儿正事都没干,陪着我疯。没有任何人打扰,只有我们两个人,从早上一睁眼,到晚上合眼睡去,眼中始终看到的都是他。
我与他寸步不离,玩儿遍了庄内的所有地方。在第三天,我们甚至甩开了何鸿他们,独自去了当地的集市。虽然是滴水成冰的季节,但因为接近年关,所以集市上的人仍然很多。这是我头一次真正的逛古代的集市,所以看什么都新鲜,兴奋地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钻来钻去。穆容成怕我走丢了,可又喊不住我,最后只好强行的紧紧抓住我的手,收在衣袖中,让我老老实实的跟在他身旁。对他这种“强权”行为极其不满,我板着脸不理他。为了哄我,他就给我买东西,先是小玩意,然后是零食。直到我看见他一只手拿着糖葫芦、风车,手指上还挂着一包瓜子、一包麻糖、外加一包烤白薯,可还是不肯放开我时,我才强忍住笑,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听话的跟在他身边走。
第三天晚上,我想尽办法做出来了“蛋糕”,因为样子和颜色都很诡异,所以他对这个东西能否下嘴,表示了极大的怀疑。可我不管,第一口当然要他先吃,正当我对他进行威逼利诱的时候,何鸿脸色焦急的出现在门外。穆容成皱了皱眉,面有愠色地走到院子里对何鸿说了句什么,何鸿躬身禀告了几句话。虽然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穆容成的表情变化却是看在了眼中,虽然他是侧面对着我。他听见何鸿说的话以后,脸色明显的阴沉了下来。他没再说什么,静默了一会儿,面色平淡地转身又回到了屋里。
“你的奏折,肯定在尚书房的桌上堆成山了。”他一进来,我就笑着抬头看他。
“雪儿”
“咱们做个交易。”假装没听到他说话,我一手托着那个四不象的蛋糕,递到他眼前,“只要你把这个吃下去,我就让你回去,怎么样?”
他看着我,目光闪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默默的接过了蛋糕,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
我还是笑嘻嘻的,可总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好像他吃的不是我做的点心,而是我胸口里的一个重要的东西
“娘娘,还有一个时辰就该去崇德宫了,现在是否要梳妆?”春杏的声音让我一愣,这才从冥想中回过神来。
“你们知道我的喜好,看着弄吧。”我无所谓的坐到了镜子前,手里还是拿着子轩的那封信。春杏已经在我的头上忙活起来了,我的注意力却只是放在那封信上。反复抚摸,迟疑了许久,我还是轻轻撕开了封口。
里面是一叠写满字的信纸,正是上次我问他的那五个人的资料。除此之外,在信的末尾他还提到,查到一些线索,表明严柏涛和爹的死有关,让我在宫里多加小心。我随便翻了翻,就把那信丢到了梳妆台上,对碧玉说:“拿去烧了。要盯在旁边,确定全部都烧成灰烬。”
其实这段时间,我也曾认真想过那五个让我觉得眼熟的名字,可那天除了晚上睡觉时,模糊不清的声音又一次让我头疼不已之外,我一无所获。所以我想,或许这就像是个乱成一团的线,只要给我个线头儿,我就能顺利理出成股的线。我所缺的就是一点提示。
果然如此。那些资料,我只看了开头一几句就够了,因为那好像都是我很熟悉的东西,只是一时忘记了,看了前面几句,后面的就全想起来了。这比当初看郭焕生的资料时,更进了一步。当时我虽觉得眼熟,可还要从头读到尾,而现在我只要撇一眼,那些官员的生平事迹就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就像是我以前上学时背过的课文一样。
我早就不再纠缠着“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些”的问题不放了,我已经在猜测这可能跟以前的蓝雪有关,但究竟如何我还是无法知道。幸好我的适应能力很强,既然搞不明白,不如搁到一边,去想些更实际、更容易的事情,比如:知道了这些东西,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或许我能通过对这些官吏的了解,找出当年究竟是谁陷害了我爹,当然前提是,蓝仲文确实是被人陷害的。
我对爹生前在朝中的背景关系、形式作风,都一无所知,真想下手查,却毫无头绪,都不知道该从那里开始。子轩又说,我在宫里会知道些他在外面查不到的事情。可进宫这么长时间,我从没发现任何与蓝家当年灭门之祸有关的事情。
又想到资料上的几个官员,只有夏延丰让我有些感兴趣,因为他和严柏涛有点关系。“记得”他是虚元三十五年的进士,明帝穆杰珃在位时任吏部侍郎。他曾举荐过严柏涛入朝为官,但后来严并不为明帝所喜,一直未得到重用。
之后,因为“明德变乱”(大皇子穆君成篡位),夏延丰受了牵连,被一贬到底,原来一个年过五旬的正三品朝廷重臣,一夜之间变成了淮州道的一个小小的地方官。可严柏涛却是自此开始平步青云的。
想想真是奇怪,大皇子和穆容成都重用了他,莫非他有什么特别的本事?可我明明“记得”当年明帝对他的评价并不是很高,还说他“眼神飘忽,形容鬼祟”。
这些事情穆容成肯定心里有数,当年的事情他应该知道得更清楚,我是否该趁着现在跟他混得还不错,找机会问问他?
想起穆容成,就想到他现在一定是在晗绣宫。从我们回宫以后,高彤云就总是闹着不舒服,几乎天天留穆容成在晗绣宫过夜。心里莫名的有些烦躁,看春杏她们忙得也差不多了,拦住又一根要插上头的珠钗,我站了起来:“行了,就这样吧。反正今天晚上的人多,不会注意到我的。”
今晚除夕夜,穆容成和高太后在崇德宫前面的大殿宴请众臣,这崇德宫就在穆容成的寝宫文徳殿前面。据说今年穆容成搞的几项新政虽然很有成效,可怨声也有不少,所以这次的晚宴要好好“歌舞升平”一番,给群臣展示一下今年一年新法的成绩。
这样的宴席我照旧是心不在焉。我的身份不高,坐得很靠后。高彤云穿了件艳红的衣裙,把圆滚滚的肚子,称得更加明显。看她走路的样子,趾高气扬的,大概是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看见吧。不过,她今天的胭脂擦得好像太厚了点儿,脸上红得有些不自然。
脑子乱七八糟的想着,手里索然无味的拨拉着眼前的菜。我一点胃口都没有。最近几天不知为什么,吃什么都没味道,人也懒懒的。扔下筷子,就盼着能快点离开这里。
这时,远远的看见高彤云站了起来,好像是要和太后说什么。可突然,身子一歪,倒了下去。她身旁的宫人已经及时的扶住了她,可这变化已经把在场所有人都吓到了。高太后脸色立刻变了,先是吩咐人把她送到文德殿去,然后急宣太医进宫。
穆容成也很严肃,不过没有像太后那么慌张,沉着冷静的下了旨意,提前结束了国宴。
我们其他的妃嫔并没有回去,虽然我是很想走。可薛丹盈却把我和杜丽笙拦了下来:“两位姐姐,咱们还是跟过去看望一下高贤妃吧。我怕太后受惊过度,要是她老人家再出什么意外,那可怎么好啊!”
我在心里冷笑,还不是你想去凑热闹。高彤云出事,你还不定怎么幸灾乐祸呢,嘴上却犹豫地说:“这,有皇上在,应该没什么事吧?”穆容成才是该守在那里的人,你跑去干什么?在心里又加了一句:ok,这里没有酸气,我只是在讽刺薛丹盈而已。
“皇上一个大男人,总会有不方便的时候。再说,太后和皇上都没有下旨不让咱们去啊。还是去看看的好!要不然,咱们怎么安心哪!”薛丹盈一脸做作的担忧。我真想直接告诉她,我现在非常安心,安心早就困了,想回去睡觉!
“既然淑妃娘娘如此说,那咱们姐妹就去探望一下吧。”杜丽笙像是被说动了,她秀眉微蹙,“或许咱们真能帮上点什么忙呢。”
两票对一票,没办法,我只好跟在她们身后,去看望高彤云。
因为事出突然,文德殿已经是乱做一团。我们到的时候,太医才刚刚赶到。太后根本就没工夫理我们,只是一个劲儿的冲太监宫女发脾气。宫人们一个个心惊胆战,就差没夹着尾巴走路了。
穆容成倒是很沉的住气,坐在一旁安慰太后。高太后发完了脾气,就开始掉眼泪,穆容成体贴的递上了一方明黄|色的锈龙纹丝绢。只有我看见他看着高太后低头拭泪时,眼中一闪而逝的厌烦。
薛丹盈不失时机的上前劝谓,杜丽笙也间或说两句,只有我沉默地站在最后。已经有这么多人献殷勤了,也不缺我一个。闲闲四顾,正碰上穆容成深黑色的眼睛,我的目光一触即躲,因为现在我不想看他。
这时,何鸿手捧着个折子走了进来。我心想,穆容成还挺忙,这种时候还有等等!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我的脑海。奏折呀,我怎么没想到?尚书房就在文德殿旁边,而尚书房后面有一间屋子,里面存放了前朝先帝曾批阅过的卷宗。这件事情我早就向徐寿打听过,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去查看。今晚可真是天载难逢的好机会!
记得今天到崇徳宫的时候,我经过尚书房,就曾注意到那里没有以前看到的侍卫。现在穆容成在这里,估计一时半会儿姓高的生不完,有太后在,也绝对不会允许穆容成在这个紧要关头去处理国事。我只要溜走的时候不要引人注意就行了。心因为兴奋而跳动加快。我抬头看了看,穆容成正在凝神看那折子。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赶紧上前,轻声跟太后说:“臣妾今天偶感风寒,不宜在这里久呆,过了病气给贤妃娘娘就不好了。”高太后哪里有心思理我,随便的点了点头,继续紧张的看着内殿方向。我冲站在太后身后的徐寿使了个眼色,然后行了个礼,悄没声息的往外退,这时穆容成还没抬头。
一出殿门,我就叫过碧玉飞快的低声吩咐:“在这里等一下,呆会儿会有徐总管的人来找你,应该是黄颀。你就告诉他:尚书房后。其他的什么都别说,赶紧回听雨轩,知道吗?!”
“好。”碧玉点了点头,看我拿了她手里的灯笼要走,她疑惑的拉住低声我问,“你这是要去哪儿?”
“你别管,照我说的做就是了。我一会儿就回来。”我拍了拍她的手,转身走出了文徳殿。
现在应该已经是亥时三刻了,凛冽的寒风在宫道上呼啸而过,刮得人脸上生疼,手上的灯笼也被风挂得乱晃。可我因为心情紧张,丝毫没觉得冷。拉紧披风,我快步走到了尚书房附近。徐寿告诉我的那个地方,叫聚贤阁,就在尚书房后面。那是个类似资料库的地方,存放了前朝的各种卷宗,和先帝批过的奏折。
我想过了,既然我所缺的就是那些线头,那么只要有机会,为什么我不去自己寻找更多的线头,理出更多的线来呢?不能再这样被莫名其妙的感觉纠缠了,万一有一天连子轩的药都不管用了,说不定我会被失眠折磨至死的!
看着斜对面尚书房的门口,只有两个值夜的太监在守着。太好了,我料的不错,侍卫都跟到文德殿去了。真是天助我也,看来文德殿那里集中了所有人的视线,没有人注意这里。现在只要避过那两个人就行了。
在墙角的阴影里等了不一会儿,果然看见一个小太监拎着些东西走到了尚书房门口,那两个太监拦住他,开始低头翻看他手里的东西。
等的就是这个时候!我一手抓紧灯笼,一手撩起裙摆,飞快的往前跑。呼啸而过的风声掩盖了我的脚步声,几步距离,我一闪而过。尚书房旁边有个角门,除了正门,只有那里能进去。我靠在门边捂着嘴直喘,好了,过来了。耳中隐隐听到那边的值夜太监说:“咦?刚才好像有个人影”
“这大冷天的,手脚都要冻掉了,哪里来的人哪!好啦,你们别拦着我拉,老王还等着哪。”
“哼,你个小猴崽仔倒是会享福,要不是我们职责在身”
“行行,要不这样,我给二位留着点,放在炉上温着,等半夜换值的时候,你们回来喝就是了。”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要是没有,看我不拔了你的皮!”
“放心吧您哪!”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心也提了起来,一会儿,从旁边转过了那个小太监。他紧张的看看我,然后从怀里掏出了把钥匙,轻轻的把门锁打开:“只能有半个时辰。娘娘您一定小心。”他低声说到。
“好,到时候我一定出来!”我点点头,刚要进去,又回头冲他说了一句,“谢谢。”
“不用谢奴才,都是徐大总管吩咐的。您快进去吧,我就在这儿等着。”他低头轻声说。
“尚书房”虽然是叫房,其实是个不大的院子,前面是穆容成和朝臣议事的地方,后面隔了个小花园,就是聚贤阁。穆容成偶尔会来这里查些资料,而且这里虽是放的前朝的文件,但没有什么太机密的东西,所以阁门上并没有锁。我轻轻推开门,闪身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很大,四面全是到顶的柜子,一格一格整齐的摆放着一个个灰色方盒子。我举起灯笼,开始看柜子上贴的标签。这这些文件都是按照年代整理的。我早就注意到,那几个我有印象的官员,全是前朝老臣。唯一一个例外的严柏涛,还是因为和夏延丰有关,所以我才“记得”他。可严柏涛其他的事情,我一点也“想”不起来,因此我猜想,可能只有明帝时期的官员,我才会“有印象”。所以现在,我专找穆杰珃那个时期的东西。在我手能够得到的地方,我拉出了一个盒子。那上面标的是“虚元四十一年”。我记得这是明帝在位是四十年,第四十年他没过完,就被大皇子篡位了。可大皇子的龙椅只坐了一年,就被穆容成拉了下去,他的国号和年号自然也得不到承认,那一年就被并入了明帝的年号中去了。这一年出的事情最多,说不过去定能看出些什么东西。
我翻了一下,里面都是整齐拜放的表奏,随便抽了一本,里面写的都是当时对大皇子登位的歌功颂德,低下的署名很陌生。看来这些是当时拥护穆龙成的人,估计都被穆容成干掉了吧。
又抽了两本,都没什么线索。我懊恼的把它们放了回去。这么漫无边际的翻,根本就没有用。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真是可恶,那种奇诡的直觉,需要它的时候它没有,不要它的时候,它就非得缠着我。
难道今天这么宝贵的机会,就这么浪费了?不行,我不甘心。站了起来,我提着灯笼在这房间里转了一圈,还是什么都没感觉到。没有在悠隐庄时,那种虽然确定那里从没到过,却仍然“知道”那里有什么的感觉。
我咬着嘴唇,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集中精神。这次一定要找出点东西来才行!慢慢的,心跳的速度慢了下来,刚刚因紧张而出的一身汗,也渐渐凉透了。我把目光又缓缓投到了书柜上。这时,房间对角的第四层,有一个盒子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走了过去,把它拉了出来。
捧着那个盒子,我忽然听见有个男人对我说:“朕小的时候,发现这里有个夹层,所以总会在里面塞些东西。”
我惊惶的抬头四顾,谁?谁在说话?!可黑暗空旷的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然后又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告诉了我,你就不怕东西会丢?”
“只要你不丢就好。”那个男人温声低语。
手一滑,盒子差点掉到地上。我被刚才的事情吓得又开始心跳过快。我能清楚的感觉到,那段对话是发生在过去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我被鬼上身了吗?
我把盒子放在地上,举起灯笼,照着那个放这个盒子地方,咽了口唾沫。最后还是忍不住好奇,垫起脚尖,用手去摸那个空书格。
手下触到的是光滑冰凉的木料,摸到边上的时候,我觉得那个地方有些送动。我用手指轻轻一掰,一块长条的木板就翻开了,我又往里面伸,好像摸到了纸的感觉,赶紧把它拿了出来。
就着灯笼的光亮,我展开了那张已经微微发黄的纸。那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人名,分成两列,每列都有二十来个。看着那些名字,我的手开始发抖,而且抖得越来越厉害,因为我发现这次我的感觉又不一样了。以前看着名字只是觉得熟悉,别的什么都不知道,可现在,只要将这些名字看在眼里,脑中就如流水般滑过这个人的生平资料。我只觉得头开始发晕,嘴里发干,太阳|岤疼得一抽一抽的,心慌得就像以前喝了太的咖啡时那种感觉。很短的时间内,我“想起”太多的人,太多的事情。
这些管员遍布兵部、吏部、刑部、户部、礼部、工部,以及太常寺、宗正寺、光禄寺、太府寺、大理寺,还有国子监、军器监,此外还有各州府,道县;而官职则从正二品到从七品不等;他们每个人的优缺点,长短处,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背后的秘密、把柄
好多东西,我都快“记不住”它们了
“啪哒”,很轻微的一声,好像是水落在了地上的声音。怎么了?我茫然低头,觉得手上也滴上了什么东西。仔细一看,红色的,是,血?颤抖的手拿着那张纸,纸上也滴上了血。我下意识的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嘴,结果在嘴上摸到了一手的血。
原来,是我在流鼻血,两个鼻孔都在流血,流的好多,好快,不一会儿,衣领上都沾上了血。我已经站不住了,眼前一阵发黑,腿下一软,就跪坐在了地上。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我的脑子,好像变成了一部机器,记忆的机器,突然被打开了封印,我根本就控制不了它,那些事情那些人,还是不停的出现在我的脑子里。
不要!我不要再想了!这些事情我根本就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到了我的脑海里的?!
眼前的所有东西都在旋转,两只手全被血浸湿了,可血还在流。在我的世界陷入黑暗之前的最后一刻,我恍惚地看见一个情景:一个身穿龙袍的男人,拥住一个身穿宫装的女人,两个人就站在这聚贤阁的中央,深情的对视着
梦落繁花—蓝雪 第四卷 世上谁人是萧郎 尚书房事件
章节字数:7259 更新时间:070803 23:49
尚书房事件,第一个侧面:
穆容成接到的是北部边关送来的八百里急奏:北辽顺帝驾崩,传位其弟宁王,近期将择吉日登基。现今北辽边境已全面戒严,封锁商道,严查过往行人与客商。
他沉思了一会儿,抬头给何鸿递了个眼神,后者快步无声的走到了他跟前。穆容成低声
梦落繁花蓝雪第2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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