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陵飘香 作者:未知
零陵飘香第31部分阅读
并未在此留下看守。
推开尘封已久的大门,叶薰摇摇晃晃走过长廊,进了内院。
自从去年秋天离开这里,就再也没有人居住打扫,入目处落红满地、残叶成片。悬空的圆月格外明亮,恍如白昼。院中一草一木都纤毫毕现,熟悉亲切。
正是晚春地季节,院中桃花开的荼灿烂,满树的枝丫格外放肆,嚣张地伸过横栏。朵朵淡雅却浓烈的红色点缀其上,蔓延渲染,连空气里似乎也浮动着灼热的色彩。
叶薰踩过厚厚的落叶,径直走过回廊。来到一间房门前。
双手轻轻一推,伴着“吱呀”一声,久已无人居住的房门缓缓开启。
月光顺着敞开地大门投入屋里,熟悉的陈设历历在目,可居住在这里的人哪里去了?
叶薰踉跄着步入房中,走过其中。她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桌椅床凳。冰冷的硬木触感沿着指间传递到心间。体内的燥热烦闷竟奇迹般缓解了不少。
凝望着这些熟悉的家具摆设。混乱的思绪伴着一种落寞地感觉翻涌而上。
“你现在在哪里?”她轻轻开口问道。鼻子一酸,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然而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阵响动,叶薰惊异地转过身去,就看到了桃花飘落的尽头静静伫立的修长身影。
和煦的春风中桃花瓣纷纷扬扬,满天飘洒,少年就站在花海的那一端,脸上还带着掩饰不去的疲倦尘土,但任何的风尘疲惫也消减不了他一丝一毫的摄人风光。
仿佛太阳初生,日月同辉。他眸中璀璨地亮光之下,黯淡的夜色刹那变得千妍百
|叶有些炫目,仿佛整个兰蔷园的光彩都被这容颜同化了。
这记忆深刻的一幕让叶薰震惊惶惑,她想要抬脚上前,却终于无法承受这一重重压下来的迷蒙晕眩,全身脱力一般,失力地向后倒下。
朦胧之中,她看见院中的少年正箭一般飞过院子,冲进屋里。
然后,她感觉有一双手牢牢抱住她,让她免于跌落尘埃。温暖地怀抱里,一种安心地感觉涌上心头。
“……”她轻轻呼唤了一声,就眼前一黑,彻底陷入深沉地昏迷中。
夜风夹杂着纷乱的雨滴打在门窗上,发出低低地呜咽饮泣之声。北地的春天依然泛着浓浓的凉意,尤其是在西部地势高峻的平鄂城里,即便已经到了晚春初夏的时节,夜晚的风还是清冷料峭。今夜又是个下雨的夜晚,比平时更多了一层森寒。
一阵急风吹过,屋里坐在书案之后的少年不自觉地手一颤,手边的杯子被不经意地碰倒在地上,伴着“啪”地一声脆响裂成数片。
“少主?怎么了?”旁边案上处理事务的属下吃了一惊,连忙走近关切的问道。
“无事,只是被寒风一吹,手抖了一下。”少年抬起头来,安慰地一笑,清雅俊美的面容上隐约带着几丝疲惫,却不减分毫锐意。
被寒风一吹?
属下疑惑地将视线投向封闭地严严实实的门窗,外面风雨是不小,可屋里一直很暖和啊。
转头看向自己年轻的主君,属下不自觉地愣了愣。刚才是自己错觉吗?他忍不住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神了。那一瞬间,在橘黄|色的烛火光晕下,素来坚强的少年身影看起来竟然格外伶仃。
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再看过去,少年依然是那个理智聪慧地不符合年龄的主君。
“怎么了?”察觉到自己属下的异样,少年敏锐地抬头问道。
“没……没什么,只是少主您也太过于操劳了,都这么晚了,这几天连续批阅文件也……”
“无妨,”少年,挥了挥手道:“马上就可以了,你先下去睡吧。过一会儿我会自己收拾的。”
“这……”属下略一迟疑,还是躬身告退了。虽然想留下辅佐,但他看的出,此刻的少年想要一个人呆会儿。
推门出去,细心地关上门,房内又是只属于一个人的空间了。
少年并未急着处理剩余的文件,而是站起身来缓步走到窗前。
空气中沉寂着深深的寥落,时间的流淌也渐渐缓慢沉滞下来。
推开窗,细密的雨滴随风穿入,洒落在他的脸上,他却恍如未觉,只是出神地盯着院中的桃树。那里枝头上,有一朵粉嫩的桃花,还只是半开,可惜不逢时地遇到了这场急促的风雨,正孤零零地飘摇在雨中左摇右摆。过了片刻,终于受不住风力,离开了枝干的依托,跌落下来。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夜雨带来的丝丝凉意,也细细品味着心中莫名翻涌而上的难受滋味。
这突如其来的伤感是因为什么?这场飘零孤单的夜雨又到底要持续道什么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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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未成曲调先有情 第九章 梦醒
九章
叶薰觉得自己在做一个深沉的梦。梦中的她像是浮在一团柔软的云朵上,失重般飘飘荡荡,不知落向何处,在飘荡的同时,她感觉越来越热,全身火烫地像是要燃烧起来了。更有一种奇异的冲动叫嚣着、翻滚着要从体内翻涌而出,可迟迟找不到宣泄的出口,被压抑的痛苦让她不停的呻吟出声。
幸好唯一的清凉就在身边,她不断的向它靠过去,磨蹭着,拉扯着。
渐渐的,知觉恢复了一些,她感觉到有冰凉的触感递到嘴唇边,她直觉性地张开口,立刻有凉凉的水顺着喉咙滑过食道,流入四肢百骸,缓解了体内的燥热。同时清凉的感觉还洒在自己脸上,额头上,和脖颈上……让体内的燥热慢慢平息,涣散的神智开始清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体内的不适终于缓解下去,这个让她精疲力竭的梦也终于结束了。
她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了的面容。
就算这张脸朝夕相处了这么多时日,就算这张脸俊美地从任何一个角度看去都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但在猛地清醒过来的同时就看到一张距离如此贴近的脸,任何人的第一反应都……惊吓。
叶薰强压住喊叫出声的冲动,眨了眨眼,然后她看清了自己当前的处境,两人正肢体纠缠地躺在……床上!!!
一个女子在睁开眼睛之后见到自己竟然和一个男人毫无隔阂地拥抱着躺在床上是什么反应?
叶薰随即做出了几乎所有女孩都会有的正常反应。“啊!!!”她条件反射地喊出声来。
看到叶薰总算睁开了眼睛,沈归曦先是松了一口气,这个夜晚同样也让他精疲力竭。然而眼中刚刚浮起一丝轻松,随即一道高调的尖叫冲入耳膜。
沈归曦的行动也很像是所有登徒子地必然选择。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了叶薰地嘴巴。把这声惊天动地的尖叫扼杀在了摇篮里。
“别叫……”沈归曦低声喝道,他本来正要提醒,如今两人还是在突厥人的势力大本营里,这样喊叫很容易引来敌人的注意,可刚说了两个字,手上就一阵刺痛。“啊!你……”是叶薰毫不客气地对着他的手一口咬了下去。
“你……干嘛咬我?”沈归曦飞快地缩回手,看着指头上的那两排清晰的压印儿,委屈地低声问道。
“你说呢?”叶薰义愤填膺地瞪着他,他还敢问她?!大清早地一起床看到这种光景,她没有赏他几个耳光就不错了。怎么可能……
“你小声一点儿,突厥人还在外面呢。”听到叶薰声音又有拔高的趋势,沈归曦心急地提醒道。
突厥人?对了,他们这是在沈家府邸!叶薰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难怪刚才他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喊叫。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两人怎么会……
转头看到近在咫尺的沈归曦。叶薰连忙喝道:“反正你先放开我再说。”声音压低了下来,气势却丝毫没有减弱。
“应该是你放开我吧。”沈归曦无奈地提醒道。
叶薰一愣。定神一看,终于发现是自己八爪鱼一样紧紧缠在沈归曦的身上,具体来说,是自己的大半个身体正压在沈归曦身上,还树袋熊一样死死抱住他不放。而沈归曦则无奈地摊开双手。表达着自己的无辜。
两人贴的这样近。叶的脸“腾”地一下子红透了。
视线连忙转到身上。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衣服还是好好地,或者说,自己的衣服还是好好地。至于沈归曦的衣服嘛……叶薰心虚地瞟了他一眼。衣衫凌乱。襟袖散开,完全被折腾地不成样子了。怎么会变成这样?该不会是被自己弄得吧。
叶薰连忙翻身,想要从他身上爬下来,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竟然没有成功,刚起了一半就摔倒在床头。
沈归曦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才免得她从床上摔下去。
刚刚情绪太激动,此
下来,叶薰才感觉自己四肢乏力,全身都像是被大象每一块骨头都酸软不堪。全靠沈归曦扶住她,才缓缓坐了起来。
身上不适的感觉召回了那段不堪的记忆。她终于回想起昨天晚上地事情,那支玉箫……那间客房……还有那个该死地香炉……
自己中了蝽药!!!
“昨晚你是怎么回事?”从桌上替叶薰端来一杯水,沈归曦在一旁问道。
“没……没什么……”叶薰握着被子角,结结巴巴地搪塞道。中了蝽药?!自己怎么会这么倒霉,幸好看起来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这种丢脸又倒霉到家事情还是少说为妙,尤其是自己这次不过是当了替罪羊。
对了,那个屋子里的蝽药应该是……
“什么没什么!都中了蝽药了还敢说没什么!”沈归曦却一声怒喝,声音也不自觉地提起来,打断了叶薰地思绪。
“啊,你知道啊,用过?”叶薰抬头吃惊地问道。原本以为蝽药这种东西,对于这位除了武功什么都不感兴趣的二少爷来说应该属于异次元等级的存在,没想到他竟然知道。
沈归曦嘴角抽搐了一下,忍不住低吼道,“你的反应瞎子也能看得出来了!先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
眼看没法隐瞒过去了,叶薰无奈,只好将这件丢脸到家的事情原原本本地交代了出来,从自己去客房说起,一直讲到昏昏沉沉中遇见了突厥巡逻士兵的危机,她存留的记忆也就到此为止了。
“总之,都是因为你一去不见人影了,不然我用得着去找你吗?”追本溯源,叶薰很快找到了罪魁祸首。
想起这一夜经历的惊险,难受,憋屈……叶薰心头越发委屈起来,“都是你,要来跟着参加什么见鬼的宴席,你那时候去干什么了?”
“我……”沈归曦话语一滞。
“你先说一下,我们怎么会在这里的?”叶薰仰头一口气将手里的水喝干,气势汹汹地质问道。伴随着清凉的温度流淌过四肢百骸,体内的力气也逐渐恢复了起来。
沈归曦接过她手里的杯子,又替她端来一杯清水,一边缓缓说起昨晚的自己的行动。
“……然后就看到你一个人向着后院走过来,路上遇见了巡逻的士兵也不知道躲藏……”沈归曦一五一十地将交代道。
我倒是想躲藏,可已经没有力气了。叶薰暗暗嘀咕道。
“……好在我发现的早,帮你引开了追兵。”沈归曦继续说道。他发现叶薰,正是叶薰停留在垂花门的时候,夜色正深,他虽然奇怪叶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但紧逼其后的突厥兵却让他无暇思考这个问题。他故意弄出声响,然后引着突厥兵跑向别的道路。直到院墙处,才甩开突厥兵匆匆赶回去。至于那些倒霉的突厥兵发现自己一路跟随的是只野猫之后是什么表情,他就无暇留下细看了。
匆匆回了原地,却已经不见了叶薰的身影,他心急如焚,但推敲叶的路线,再加上对自家府邸的熟悉,他很快推测出叶薰是回去兰蔷园了。
急急奔向兰蔷园,果然一踏进院门,就看见了伫立在这间屋子里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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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未成曲调先有情 第十章 脱险
“嗯,那个……然后呢?”叶薰偷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空已经蒙蒙亮了。自己进了这间房子顶多是晚上十点钟左右,也就是说,她和他单独在房子里呆了一夜。而尤其该死的是,她还中了蝽药!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
“你有没有……”叶薰说到一半噶然而止,她本来想问,你没有把我怎么样吧?但又觉得这句话实在是太掉价、太失面子了,于是换了种说法,问道:“那……我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沈归曦:“……”
“嗯……没有就算了……那个……天色也不早……”叶薰心虚地转移开话题。其实她昨晚上也不是一无所知,朦朦胧胧间,感觉到有人替自己喂水降热,忙了整夜。既然没事,还是赶紧揭过为妙。
可惜沈归曦却没有配合她的指挥棒,似乎是被叶薰一句话刺激到了,他咬牙切齿地慢慢吐出一个字来:“有……”
“啊?!”叶薰闻声一愣,刚才他说什么?!
这个回答太出乎她意料之外,叶薰吃惊的睁大了双眼,看外星人一样瞪着沈归曦。
不理会叶薰的眼神,沈归曦一本正经地讲述起某人昨晚的恶行:“你不仅拉扯着我不放,又是咬,又是挠,还拽我的头发,扯我的衣服……”只有天知道他昨晚上“忍”得多么辛苦。
随着他的讲述,叶薰的脸颊越来越红,听到后来简直要烧起火来了。
喂、喂、喂,用得着说的这么明白吗?就算是我给你添了点小麻烦,罪魁祸首可是你自己啊。要不是你四处乱窜。不见人影,我怎么会跑出来找你,然后中了这种乌龙陷阱……她不满地瞪了沈归曦一眼。暗暗抱怨着。
可就在对上沈归曦的视线地时候,她却不经意地在他的眼中扑捉到了一丝笑意。
这个臭小子,是故意这么说的,他是在看自己出丑。
叶薰生起气来,好胜心气,她眼珠一转,抚着胸口,学足电视里酸书生地口气,痛心疾首地惊道:“啊!想不到小生一时昏聩竟然铸下如此大错!真是罪过罪过啊!玷污了娘子清白……不过不用担心。我一定会负责任的。”说到后来,叶忍不住想笑了。
对面沈归曦彻底被这强大的反击打败了。完全一副不知道应该什么表情的表情。
看着他呆呆的神情,叶薰心里有点小小的得意。总算扳回一局,她犹自不放弃,继续得寸进尺地伸手捏住沈归曦的下巴。轻佻的扬了扬眉,摆出登徒子专用的表情,调笑道:“小娘子生地不错,本大爷算是赚了。只是日后小娘子你跟了我,要记得三从四德,五礼七出……”
三秒钟之后。那张俊朗的面容腾地一下子升腾起红色。像煮熟地螃蟹。
叶薰心下大乐。挑衅地冲着沈归曦眨了眨眼。哼,比脸皮厚度。你小子比我可差远了。
正在得意的时候,忽然一阵天旋地转。是某人终于忍无可忍了。
叶薰一阵发晕,直到感觉后背抵在柔软的被褥上,叶薰才猛地醒悟,自己竟然被他给……推倒了……
遭了,真的调戏出火气来了。这些日子只见到这只小黑猫越来越老实听话,竟然忘了他也是有爪子地,而且脾气还很火暴。
感受到压在身上的重量,叶薰仰头对上那张不知是被她羞得还是被她气得通红的俊脸。
丹凤明眸里燃烧着深沉灼热的温度,目光化为实质般落在自己脸上,叶薰心慌意乱地错开视线,只觉得两人贴近的地方火烫地让人心悸。时间像是又倒回了昨晚,那种要燃烧起来的感觉……
一瞬间,时间像是停止流动了。
叶薰感觉自己地心脏砰砰跳动,伴着他不断贴近地呼吸,越来越激烈,越来越……
然而漂移地视线不经意地转到窗口,清凉剔透的晨曦微光从窗边透进来,刹那间惊醒了叶薰地迷茫。
她心下一沉,连忙推了沈归曦一把,逃避一样打破两人间的暧昧气氛,“快起来,都什么时辰了?而且这里是哪里还不知道呢?”
说到这里,她这才想起,昨晚她昏昏沉沉的,只记得自己来到了一个最熟悉、最安心的所在,就放心地倒下睡觉了,还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呢?
她转头向四面看去。熟悉的桌椅板凳相继映入眼帘,直如当头一盆冷水浇下来,让叶薰心里一颤。
这是她无数次在梦中见到过的房间!
是萧若宸的房间!
身下的床榻也是小宸的,想起无数次推门进来看到他坐在床上刻苦运功的情形,叶薰的身体一僵,随即推开沈归曦,飞快地从床上跳了下来。
沈归曦连忙扶住她站稳,敏锐地察觉到叶
的转变,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
“没什么,”叶薰安慰地一笑,道,“失踪了一整夜,他们肯定很着急,我们回去吧。”一边说着,视线却不自觉地飘向屋内的陈设,神色闪烁间带着掩饰不住的留恋。
沈归曦跟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心下忍不住泛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这里记得好像是叶宸的房间吧?
奇怪,自己在介意什么,叶宸不是她的亲弟弟吗?
是因为昨晚她倒在自己怀中时候的最后一声呼唤,还是因为躺在床上翻覆不止、肌肤相亲时低低的梦呓?
心里总是有一种奇异的不对味,像是有一只小猫爪子在挠着抓着……
“你在想什么?”向门口迈了几步,发现沈归曦动作迟缓,叶薰疑惑地转头问道。
“没……没什么……”沈归曦清醒过来,掩饰地说道,“时间不早了,芳月阁的人也要启程回去了,我们回去吧。”
被他这么一提醒,叶薰猛地想起,惊叫一声:“啊,糟了,金菱!那间屋子里的药是给金菱准备的!”
都过去一整夜了,金菱若真是中计,岂不是已经……
叶薰心急如焚,事不宜迟,两人匆匆离开了兰蔷园。
一路上沈归曦警惕探路,两人很快无惊无险地回了仆役聚集的侧院。
院子里众人正在收拾回去的行李。马上就要动身返回芳月阁了,叶两个却迟迟不见人影,吴纹他们已经急得快要冒烟了。
眼见两人从后门拐进来,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萧师傅你们去了哪里?怎么一夜都不见人影?”
“是啊,我们差点就要出去寻找了。”
……
面对众人的询问,叶薰谎称两人是被留下在宴席上帮忙,应付了过去,反正吴纹他们也不可能去找突厥仆役们验证。
众人并未起疑,只是在得知两人忙碌了一夜,却没有捞到什么赏钱之后,再一次小小地鄙视了突厥人一把。
“金菱她怎么样了?”顾不上理会这些,叶薰急急拉住吴纹的衣袖问道。
“金菱姑娘啊,还在正厅那边呢。”吴纹回答道。
“还在正厅那边?”叶薰一惊,该不会……她连忙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还没有回来?”
“也没什么事情,应该还在暖阁与那位突厥四皇子,还有好几位大人一起讨论诗词乐理吧。”吴纹笑道:“一更天的时候,金菱姑娘身边的小荷过来替她取衣服,说是不小心沾了残酒,但过了一会儿又说不必了,好像是凑巧遇见了那位四皇子,便命人从库房给金菱姑娘取了一套,然后两人顺道去暖阁那边闲话去了。”
原来有惊无险,叶薰总算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只是,仅仅是“凑巧”吗?
算了,金菱没事就好。无论如何,叶薰对陆谨的感观也稍稍改良了一些。
宴席曲终人散,结束了工作。芳月阁的车驾顺利离开沈家府邸。
陆谨与几个手下一同步出正厅,略交代了几句,手下各自领了任务,纷纷离开了。他走过偏厅,正看到有侍从手里持着一管洁白的物件从房间里出来。
那个房间……
陆谨略一迟疑,止住了步子。
几个侍从见了陆谨的身影纷纷躬身行礼。
陆谨示意免礼之后问道:“这是什么?”
“回禀殿下,是一管玉箫,只是已经被摔断了。”侍从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断成两截的白玉箫举高。
陆谨目光扫过,以他惊人的记忆力,立刻认出这是金菱所使用的乐器。
想必是丫鬟整理的时候不小心摔碎了。他并未起疑,正要离开,却忽然发现侍从的手里还有一张纸,随口问道:“这是……?”
“噢,这是在房间桌子上发现的。”侍从察觉到陆谨的目光,连忙把卷成一团的废纸小心翼翼地展开呈上。
陆谨接过来,视线落到字迹上,神色微微一动。
万恶的感情戏啊,
终于折腾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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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未成曲调先有情 第十一章 噩耗
纸上的字迹娟秀清淡,很是顺眼,可这张纸条却怎么看怎么别扭。仔细辨认,他才发现是因为短短几句话里面竟然有很多的错别字。数量之多实在是与笔迹的质量不相符合。但仔细一看,那些错别字却都错得分外古怪,若说是错字,偏偏每一个字他都能认识,就像是故意把一个字简略了几笔,还是能够看得出这个字的原型和意思。
好奇怪的纸条,这般别出心裁的偷工减料……
“这是谁写的?”陆谨忍不住抬头问道。
这样简单的问题几个侍从却面面相觑,回答不出。
“怎么了?昨晚谁进过这个房间还不知道吗?”陆谨神色有些不悦。
“启禀殿下,小人们确实不知。”侍从们纷纷无奈地告罪道:“我等只是刚刚奉命前来收拾这些房间的,并不是昨晚的看守啊。”
“昨晚看守的仆役都哪里去了?”陆谨皱了皱眉头,问道。
“这个……是太子殿下,说他们看守不力,命令全部斩首了。”
“什么?!”陆谨神色一紧,忍不住跨前一步,手中的纸张在他攥紧的掌力之下扭曲变形。但失态不过是一瞬间,随即他平静下来,沉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好像就是殿下与金菱姑娘他们入暖阁闲话的时候。”侍从想了想,低声回禀道。
“……知道了。你们下去吧。”短暂的沉默之后,陆谨神情已经平淡如初,挥手斥退了侍从。
书房地陈设简单明快,只是粉白的墙壁上并未悬挂通常所见的丹青书画。而是悬着数样寒光闪烁的刀剑兵器。这里原本是凉川一位守备地官邸,如今则变成了突厥四皇子的新书房。
“太子只怕是在警告主上了。”一个文士打扮的谋士站在陆谨一侧,捻须叹道,随即神色有些忧虑,“此事主上的处理未免失策,为了一个女子而让太子他心生疑窦,委实不妥。”
身为陆谨的心腹,他素来知道自家主上行事之缜密谨慎。为何今晚会有这样的多余的举动呢?就算在救金菱的过程中并无破绽,但这样直接破坏撒兀甘的好事地举动也无疑会让他不悦。这对于当先陆谨的身份处境来说实在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你放心。他并非心生疑窦,只不过是觉得憋气而已。”陆谨轻抿了一口茶水。轻笑着回答道。相对于谋士地忧心忡忡,他倒是轻松写意。
对于自己这位傲慢嚣张的皇兄,他清楚得很。
这一次撒兀甘不过是生气自己破坏了他的好事,所以出出气而已。或者说。是在警告自己,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他都要警告他,警告他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有和他抢女人地念头。
是的,就是自己贱婢之子的身份。虽然顶着四皇子的名头。但无论是撒兀甘。还是那些皇兄皇弟。他们从来没有一个人看得起他,从来没有一个人把他真正当作对手。自己体内那一半汉人的血统。让自己注定只能够立足与这样一个尴尬卑微的地位上,即便是立下了破关南下、攻陷凉川这种奇功,他也永远只能够是一个有用地臣子而已。
这样最好,他现在所最需要地,就是他地看不起。陆谨轻笑一声,只是不知道撒兀甘在这次出征回来之后,是否依然能够保持这样的心态呢。
“就算这次无事,只是殿下……”谋士迟疑了片刻,终于躬身问道:“属下还是想提醒一句,那金菱固然色艺双绝,但终究只是个末品贱籍,殿下您目标远大,何必……”
“我知道。”陆谨视线低垂,清淡地说道,“对于她,我自有计较,你不必多说。”
永巍五年春四月,帝御驾亲征,自京师十万,誓师北上,气势锐不可当,突厥太子撒兀甘引五月初,两军对垒于白汶城,帝师初战告捷。
伴随着撒兀甘地领兵离开,长久积压在凉川城之上的战争阴云终于爆发了。五月初,两军在白汶城周边的河道发生了第一场战事,北上的大周兵马获得了开战以来的第一场胜利,也给了雄心勃勃地想要建立不世之功的太子殿下一记迎头痛击。
撒兀甘领兵南下阻截大周兵马,本来想以白汶城为前线。却不料早已经被沈涯看破了他的布置。沈涯提前命一队精锐骑兵轻骑速行,在城外的河道处布下埋伏,待撒兀甘大军路过渡河的时候奋起截击。猝不及防之下,突厥士兵损伤无数。
趁着突厥兵马退兵调息的空挡,沈涯又派人假扮求援的突厥兵马,骗开白汶城门,配合着城内的反抗势力,一举将沦陷大半年的白汶城收复了。
然而突厥精兵的悍勇也非常人所能及,大周兵马奋勇苦战了半日也终究无法阻止突厥援兵与白汶城中的驻军会和,只能眼睁睁看着突厥大军后撤往卫城方向。
纵观整个战局,一场战役的胜负其实并无多大影响。但对于北方长久担惊受怕的大周百姓而言,却是上天赐予的福音一般。凉川城中隐隐浮动起喜悦的气氛,就算是在突厥大军的统治之下,那种勃发的希望也压抑不住地流淌起来。
而之后的数个月之间,连接都是大周告捷的好消息,北方数座小城都被陆续收复了。盘踞其中的突厥守军死的死,逃的逃。
或大或小的捷报不停的刺激着凉川城民的意识,乐观的氛围越来越浓重,甚至在很多人的印象中,似乎大周的兵马马上就要打到凉川城下,把盘踞在城内的这些碍眼的突厥兵统统杀光了。叶薰已经不止一次在芳月阁听到小厮们低声议论起战事,争相议论着计算着“还有多少天大周王师就能把这些蛮子赶跑”。
然而,连接的捷报却让叶薰心下疑惑起来。
按理说撒兀甘并非无能之辈,其手下突厥精兵的悍勇也绝非常兵马所能及。几个月里,连续十几次战役,竟然多半都是败退?!
—
难道真的如同那些议论中所说的,撒兀甘只是个有勇无谋的蠢才,空有一身武功蛮力,完全不通军事吗?
可是仔细查看他败退的方向……叶薰对着自己绘制的简略地图指点描画起来,从白汶城到卫城,再到锐川,再到平邑寨,再到……,这方向似乎越来越向西边了。
岂不是距离凉川越来越远了?叶薰皱了皱眉头。
或者撒兀甘是故意示敌以弱,想要将大周兵马引进一个包围圈子里。
可如果他真的是这样布局……叶薰摇了摇头,以沈涯的精明不可能看不破他的布置。既然沈涯带着皇帝陛下这样放心地追逐下去了,想必是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落入陷阱了。
紧张的关注着城外的战事消息,时间就在不知不觉间飞速地流过,转眼间秋去东来。
随着严冬的来临,城外的战事逐渐进入僵持阶段,据说在吃足了沈涯狡计百出的苦头之后,撒兀甘也学乖了,开始放慢步子,稳下身形。虽然大周的兵马时不时传来或大或小的捷报,但再也难以有实质性的战功了。
随着暴风雪季节的来临,两军的攻势都不得不停止下来,大有暂时休兵,等到来年再战的架势。
战争终究是遥远的,而日子却是每天都要过的。随着战事停歇,年关逐渐逼近,凉川城内的百姓也渐渐将视线转移到身边,筹备起这个战乱年岁的喜庆日子。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战局起了让所有人意料不到的变化。
永巍五年十二月二十二日,一个震惊天下的消息传来。大周御驾亲征的皇帝陛下,战死了!!!
第七卷 未成曲调先有情 第十二章 驾崩
一国之君战死沙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自古以来皇帝只有一个,但千百年积累下来,坐上这个职位的人还是很多的。只是在这些皇帝之中,会亲自踏上战场的少之又少,而其中有幸战死沙场的,那更是凤毛麟角了。
回想起北宋时期的靖康之难,明末时候的土木堡之变……这些史书中记载的在战乱里失去国君的例子,都让叶薰对大周的前途产生越来越不好的预感。
未来的大周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个问题现在的叶薰无法想像,但至少她知道,这个消息对大周兵马士气上的打击是空前绝后的。无论这位皇帝陛下是英明还是昏聩,是神武还是庸弱,他总是大周的皇帝,是这个国家的统治者,是这个朝代的中心,是任何人都无可替代的。
军中此时应该已经人心惶惶了吧?连凉川城内都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波及,各种各样的留言纷迭而至。有说皇帝中了诱敌之计,身陷重围,已经战死沙场;也有说陛下是被突厥兵马给俘虏了,如今正被解押着往雁门关那边去呢;也有人对这些传闻不屑一顾,中原帝王率领大军却战死于蛮夷之手,这种事情闻所未闻,必是蛮人见王师势大,自认为不敌,放出惑众的谣言……
保持着乐观心态的人很多,毕竟皇帝战死沙场这个消息,至今也只是从回城运粮的补给队伍里面透漏出来地。实际上。对于这项荣耀的战功,突厥至今并未真正宣扬,所以很多百姓都认为这只是突厥动摇民心的手段而已。
但叶薰却知道皇帝确实是凶多吉少了。
能够得到精确的消息,还是沈归曦的功劳。
当日沈归曦坚持跟随金菱去参加宴席,实际上不仅仅是为了打探情报。沈家长年坐镇凉川,与突厥抗衡,在突厥阵营之中自然也安插了不少细作探子。沈归曦那次前去赴宴。就是为了暗中联络这些势力。
这些密探虽然大多都只是仆役护卫之流的底层人士,也无法帮两人逃出戒备森严的凉川城,但打探消息。传递情报却最是方便不过。现在两人所能得到地消息自然不是城中纷纷攘攘的谣言所能及的。
大周建国时就曾经击溃突厥。将其逐出中原。立国这些年来,突厥地势力始终被牢牢扼守在雁门关外,中原一片太平盛世。日常边关纷争,大周守军占据地利优势。自然胜多败少,于是朝中不免对这些“蛮子”逐渐轻视起来。尤其当今皇帝即位以来,突厥内乱不止,一直无暇南顾,而沈涯坐镇北方地数年间又一直是捷报频传,所以在当今陛下的心中。突厥蛮夷无可惧也。纵然此次来势汹汹。也不过是一群有勇无谋之辈。等到他真龙天子御驾亲征。自然能一举荡平蛮夷,扬显圣威。
但真的到了北方。这位从未踏足过战场的皇帝陛下才发觉战事地艰难。纵然以他帝王之尊,在军中依然是御辇华器,金帐宝马,行走坐卧与宫廷无异。但仅仅是几次急促的行军赶路就已经让他吃足了苦头,更不要说那些突厥蛮子还喜欢使用夜间偷袭,凌晨攻城之类的卑鄙手段。
相比起在京城宫廷的夜夜笙歌,平安和乐,御驾亲征的这半年多简直是无间地狱。
早就有心退回京城,将这里的军务交给沈涯他们,但又生怕就这么回去,会被史家文人讽刺劳民伤财无功而返,丢了面子。只能说,当皇帝也有皇帝地难处。
终于在这个穷乡僻壤地地方熬到了年关,突厥连吃败仗,在皇帝地印象中似乎距离覆灭已经不远了。而且年关大事,朝中的政务也需要处理了。所以终于有了一个充足地理由,摆驾回宫了。
鉴于突厥残留在势力依然不小,为避免偷袭,回宫的布置是秘密安排的,路线和启程的时间更是绝对机密。
可就是这样机密的行动,竟然还是被突厥发觉,并且截击成功了。
安排保护御驾的侍卫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众人拼死护送着车驾杀开血路南逃,奈何还是抵不住突厥大军重重围杀,在长达数天的追击战之后,御驾最终在山地丛林一带失去了消息。
那里正是武陵山地向西延伸去的地带,地势复杂,沟壑纵横,更兼林木茂密,猛兽横行,据说连经验丰富的老猎户都轻易不敢进山里去。御驾进入其中,只怕凶多吉少。而穷追不舍的撒兀甘已经亲率大军抵达,誓要搜遍一草一木,绝不会让这条肥鱼从手里溜走。
“怎么样了?有新的消息没有?”叶薰跨进两人落脚的小院子,向屋里的沈归曦问道。
沈归曦正对着她绘制的那张简陋地图仔细端详着,眉头扭成一个深深的“川”字。他正在沉思着什么,对叶薰的到来恍如未觉。
叶薰干脆走到他耳边,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沈归曦这才猛地惊觉,抬头看是叶薰,微微松了一口气,道:“没有,依然是撒兀甘领着士兵在林中搜索。”他昨晚又暗中潜回沈家府邸探听消息去了。
“这么说了,陛下还是有可能逃出去的。”叶薰抱着一丝希望地问道。搜索的工作已经持续数天了,依然没有消息。
沈归曦摇了摇头,“据说撒兀甘已经开始放火烧山了,只怕……”
放火烧山!叶薰心下一沉。
从城外传递消息入城也是要花费时间的,放火烧山至少也应该是五六天前的事情了吧。如果真的如此,说不定那位倒霉皇帝的御驾此时已经落在突厥人的手里了。
“这几天难道就一直无法援救”
沈归曦叹了一口气,“此次突厥人必然是早有预谋。王将军前去救援地兵马在半路上就遭受了伏击。之后突厥的防线也迟迟无法打破……”
叶薰的视线情不自禁地转到地图上,那一片双方对峙的山地被她画上了个醒目的圆圈。就是在这个狭窄的范围内发生的变故,正牵动着整个大周朝,甚至这整个天下未来地走势。
而自己除了在这里对着地图发呆着急之外,什么也干不了。不过仔细想来,世上的大多数人都是如此,纵然心中挂念着这场攸关每个人未来的战事。但凭他们地力量也只能够挂念而已,对战局地变动无丝毫的力量。
而此时最有机会扭转局势的人……沈涯,他在干什么?
—
叶薰的视线落在地图上。无奈地盯着另一条南下的道路。根据情报。就在御驾启程的同时,沈涯就领军前去接应即将送抵的粮草去了。这批粮草是整个大周兵马冬天的给养,关系重大。据说前些日子突厥一直向东部暗中增兵,打劫的意图昭然若揭。因此沈大人亲自领军接应去了。而且据说他前去接应粮草还是皇帝陛下亲kou交待地命令。
这样想来。突厥人地布局简直完美无缺。
故意在东边河道处增兵,摆出打劫粮草地架势,引得沈涯率兵赶往东部。而同时安排重兵埋伏在救援的道路上,将匆匆赶来救驾地兵马一网打尽。
沈涯所属的兵马是暂时无法赶回?br /gt;
零陵飘香第3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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