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全文) 作者:未知
宫女(全文)第11部分阅读
他才满意地舒了一口气:“看看怎么样?”
我轻轻一笑:“你一边画我就一边看呢?你画完了,我就看完了,一个字,好。”
“比起你呢?”他挑眉问我。
“还用说吗?当然是你厉害。”
“你墨磨得厉害。”
相对的笑出声,我摇头叹息着说:“我们就非得这样夸来夸去吗?没有斤两,焉能做得了宫廷第一画师,是不是?你也知道,画仙,那不过是一幅画定输赢,那里能作数,临场发挥不好,并不等于就没有那个水平。我只是走了运而已,而你,不可能是走运,在宫里,不是一幅画的问题,你可得什么都画呢?”
“说话可真是厉害啊,让我无语反对了。”他轻笑:“玉贞公主就要回宫了,皇上让我画一幅百凤朝阳图给公主祝寿,这玉贞公主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非得画好不可。”
我轻轻地取笑他:“想讨好公主了。凤凰可难画哦。”
他轻敲我的头,挑眉说:“胡说,公主可不是我们可以讨论的。”
我点头:“对对,林画师说得真好,不可以讨论的。”
“凤凰最难画的是什么?”他有要考我。
“当然是眼睛了。凤眼可是一身的精华,要有那种精灵之气,可难啦,林画师要加油了,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回院里去侍候了。”宁妃这个时候,就要醒了。
他收拾着东西:“下次可不会放过你,让你画画看,看得多了,才能找到想要的那种,才能画得传神。”
我低下头轻笑:“好的,下次再给你磨墨。”
他提起箱子,带笑的眸子看着我:“行,我知道了,一般的高手是不出手的,快进去吧,我出去了。”
我挥挥手,唇角始终是合不拢的笑意:“林大师也嘲笑人,我进去了。”
日已西斜,绯红的霞光映得整个天空一片绚丽,凉风吹得极是舒服,我拢着散落的发,心里蕴满的是感激。
在这芸芸后宫之中,能遇到这到一个志同道合,又能谈得来人真是不容易,我喜欢和他谈话,自然中透着一种轻快的感觉。
在这里,他帮我,他是惜才之人,他不想我放弃画,如此有度量的男子更是让我赞叹,一只玉佩,让我可以执笔,是宫里多大的荣耀呢?
如不是他,我就是三年,我也做不到能执笔的份。可是,我能等到三年吗?
林珣的到来,让我开心了一些。
我想了那么多,说了那么多,我是不是要积极,要乐观地面对以后呢?如果连我都不乐观面对了,谁替我乐观面对,有的,只怕是另类的乐观。
其实,我没有哭,没有惊恐地叫,我都觉得自个不可思议。
娘跟我说过,哭伤身子。
我打小到大就不喜欢哭,哭不能改变什么?并不是因为伤身子。哭多了,只会让泪水变得更廉价。
福兮祸依,这二者,总是相依的吗?
起了红疹,又得到了执笔的权利,我能高兴吗?可是在悲伤中,我又感觉有些开心的。
如果命让我如此,我也没有办法,我就把这块玉送给梨香,也是我最值钱的东西了。是要好好地感谢林珣的,凤凰,我就为他琢磨着凤凰的眼吧,通灵有透,也得讲究一些画法。
我还有多少时间呢?连我自已也不清楚。
傍晚侍候宁妃喝药的时候,从来涓滴不剩的她,竟然尽数将药吐了出来,还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微弱的阳光照了进来,让她的脸变得有些半明半暗,那红艳更是嚣张,我心里在哭泣。
她却很坚强,喘着气说:“初雪,不要让陈嬷嬷知道了,快扫一下,我先躺一会,气息,乱得很。”她紧紧地咬着唇,要平息那难受。
可是发紫的唇,如此的难看。
“娘娘,好点没有。”我抚着她的手,给她顺着气。
她一定发现了的,她的手上,也有好多小红点了,但是,她没有说。
她如此的坚强,怕我们担心,看到了也不说出来。
宁妃啊,我如此的佩服她。
宁妃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没什么事?我睡会就好了,我这身子,就反复这样,你也别吓着了。”这,难道是药有问题吗?
可是我没有喝药啊,我也长出和她一样的红疹。不同的是,她连脸上也长出来,而且长得快。而我,现在只是手上长有,身上一点点。要是药的问题,御医如此大胆,会诛九族的,是那里出了问题呢?天气的错吗?炎炎夏日已过了。
唉,想不透,为何我总要与我的脑子过不去呢?我本是懒散之人。
用湿布将地上的药和血抹干净,陈嬷嬷已端来了晚膳。
我看了眼虚弱的宁妃,怜惜地咬着唇出去。夕阳将所有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的,那紫色的天珠晒了一天,像是熟透了一样,饱满圆润。
我心里默默地祈祷,如果是天珠,如果是有灵,就保佑宁妃娘娘康复吧!
我听说,每一株植物,都有一个灵魂,在夜里,会出来跳舞,可是,我从来没有看过。
我但愿,真的有,这个灵魂安驻在这里,如何忍心看宁妃这般的可怜呢?
轻轻地合上小院的门,看到太子立在一边的树下,我并没有吃惊,他总是如此,神出鬼没的。
太子最好不要又跟我发狂,我心情,坏透了。
呵呵,又半夜发了。亲亲们,给我投票票啊。
[正文:
第四十三章:太子有约]
他手里把玩着一个像是蝴蝶一样的东西,碧绿透明。
倒是眼里没有什么冰冷之气,手里提着红丝绳,让那玉在我的眼前晃动着。
他期待着我发出惊叹的声音。
我笑了,从衣服里摸出那块玉,也吊在眼前给他看看:“真巧,刚好一对啊。”
他脸上的笑,慢慢地收了回来,慢慢地,透出一些火气。
奇异地,竟然让我的心情好了一些。
二只玉敲打在一声,发出清脆的声音,看他越生着闷气,我越是高兴。
双手将二只玉合在一声:“哇,真是,一模一样呢?不过,好像我这一块,比你那一块更漂亮。”我好大的胆子啊,竟然在挑战他的威严,原谅我心情不好,胆子变大。
他绷着一张脸,像是要把我瞪死一般。
我叹了口气,露出一张苦笑的脸:“对不起,我心情不好。”
他眯起望,倾下的身子危险地看着我:“倪初雪,你拿我出口恶气吗?”
恶气,我没有吧,不要陷害我。
我勾起唇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我恶气出了,你可以尽情欺负我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他抡起手,我还以为了真打,而他,只是在我的头上轻轻一敲:“好个大胆的宫女。”
心里,无由来的轻松,我皱起眉叫着:“好痛,好痛,别敲啊,你不记得了,头上的伤没好全呢?”我怎么了,竟然是在撒娇吗?
他一拉我的耳朵,眼里射着精光:“倪初雪,欺上瞒下,罪该当诛,你伤的是那一边,想要骗我,还嫩得很。”他冷嗤我的骗术不高。
我有些感叹,他一个高高在上的太子,竟然连我头伤在那边都知道。
焦燥的心,流过一道静静的清泉,沁凉入脾,抚过一道一道暗伏的燥气。
露出灿烂的笑,我真诚地说:“谢谢太子,不过,你迟了一步。”
他半眯着眼看着我手里的玉:“是谁给你的?”
“我真想叫你猜,可是我不敢。”他是不能开玩笑开过头的,毕竟,身份啊,无法逾越的竖在我的面前:“画师林珣给我的,真是好巧,他竟然是我的同乡。”我轻笑着。
“他看上你了,还是你看上他了?”他不悦地问。
嘎,我呆住,一头线打成一团:“这是什么啊,太子,你想到那里去了?我和他是同乡耶,而且,我们难得兴趣相投,他就送我这一个东西。”
看上,亏他说得出,我容貌不出众,我还是个宫女,而且,明明是很单纯的就是欣赏,给他这么一说,连我都觉得怪怪的,别扭得很。
他果然,就是来惹我生气了。
我低下头,不理会他。
“我说对了吗?”他尖着声音问。
我就是不说话,又能如何?什么说对说错,我有承认吗?要是让林珣听到,我还要不要再见他,这真的很不好意思的。
眼观鼻,鼻观心,只是,一会儿我的下巴被攫起,他非得让我直接面对他的怒视的眼睛:“你说话啊?”他低吼着。
我莫名其妙:“请问太子,你要我说什么?我都不是和你想的一样,我说什么啊,不过是送了一块玉给我,要不要想得那么不堪啊?而且,你那么大乎干什么?”他是太子啊,这样子,真是奇怪,不过,他是怪人。
他的眼神变得阴森冷邪,我这样挑战他的尊严,还是第一次吧。
我马上叹气:“抱歉,是我的错。”
我是宫女,只能是我错,不能是他错。
攫得我下巴好痛,我都道歉了,还不放开吗?我一手抓着他的手:“我错了,我和他没有你所说的那个什么意思,实不相瞒,以我这样的年纪,也是该婚配的了,不是吗?”
他松开,手却是抓住了我的手,抓得有些紧,声音放了下来:“说个清楚,最恨人说一半留一半。”
去,谁喜欢啊,他还不是,也喜欢这样逗着我。
我也没敢和他这样拽地说,他拖着我的手往外走,走得很慢,很悠闲。不是我想这样大胆的,是他拖着我的。
“太子,我在家里,曾经答应过一个人等他来提亲的。”我小心地选着话说。
抓着我的手倏地变紧,我轻轻地挣扎着,有些叹气:“不过,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我只想早点出宫,然后,自在的过一生,就算是宫规森严的宫里,我还不是完全能从心去适应的,我的骨子里,就是自在,就是自我。而我,也不想改变。”
他放开我的手腕,我看着我的脚尖,宫鞋上的花草,绣得很美,可是,始终它们是无法延伸出鞋面,无法真正地生长在泥土里,也不过,是死的。
“倪初雪,不要改变,改变后,就不是你了。”他淡淡的说着。
我抬起头朝他一笑:“是啊,我也怕,三年后,我就会不认识我了。”如果我改变得快,我现在,也无法和他同行,无法这般轻松地和他说着话。
并不是我就是用这样的方法来得到他的照顾,我性子就是如此,我喜欢和自已的朋友,自在的聊天,我把他,当成了我的朋友。在秦淮的时候,我也是有朋友的,大多的时候,我们会聚在画斋里谈天论地。
我自在又舒服,那些日子,都过去了,只留下回忆给我。不知道,我的朋友们,可好。有名门千金,有世家公子,有穷落的才子,有落榜的秀才。
等我出去的时候,只怕,也是物是人非了。
落意的笑,在我的脸上浮动着:“太子,不谈我了,我没有什么好谈的。”
他却轻笑,很清爽的笑声:“倪初雪,我觉得你很好谈。”
“好谈?什么意思啊?”说得我一头雾水。
他对着我的脸,严肃地说:“倪初雪,你要明白,人是不能一成不变的,今天是你,明天也是你,日子不会因为你停下,你不能总是在回忆中过。”
我点头,嫣然一笑:“太子,这些,我在入宫之前,我就想通了。”
他一手拍着我的肩:“倪初雪是说我脑子转得没有你快吗?”
好像是这样的,不过,话可不能这样说。
举起一只手:“太子站得那么高,还能为我想这些事,我心里佩服极了。”
他轻打下我的手,一手拢着我的肩,我并不觉得很不好,像朋友一般,我轻打他腰侧一拳:“不是假话,别不相信我。”
他心情极好,带笑的容颜好俊美无铸,几乎就要让人陷在他的绝美中,这个几乎,并不包括我。“你脸上,没有一句话说着你是说真的。”
我轻轻捶一拳,拳头落在他的手心里,让他制住往林外走:“倪初雪好大的胆子,竟然攻击太子。”
我捉狭地说:“太子是不是挟持宫女啊?”
相对一笑,开心的笑声在林中散了开来。
他摸到我手心里的玉蝴蝶,使劲就一扔,没入深林里的不知那一处
我惊叫着:“太子,你,天啊,这叫我上那里去找啊?”
他将他手里的那一块塞在我的手心:“你要那么多干嘛,这块收着就行了,难不成你想卖给别人。”他挑眉看我,有着那种,你敢就试试看的样子。
我拍拍额:“太子真是不讲理,把你这块了不就行了。”干嘛非要扔我那一块,多可惜啊,送给梨香,她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有了这个,可以去领笔墨纸砚,可以画画。
他却静下来:“倪初雪,我明天早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那你怎么还在这里啊,快回去啊。”我拉下他放在我肩上的手。
他俊美的眼一瞪我:“倪初雪,你看起来很高兴,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走得远远的。”
呵呵,这也能看出来,是啊,走得好,走了没有人逼我画什么背影图,要多怪,有多怪。
“不是不是,你特意来看我最后一眼,我很高兴呢?”
他手又在我头上轻敲:“今晚三更,出来洗衣宫见我。”
我心跳跳跳:“太子,这是私会吗?”半夜幽会,好让人误会哦。
他鄙夷:“脑袋里装的是什么杂草,不来你试试看。”
“好好,太子你先出去,我一会再出,不然让人看到不好。”我恭敬地说着。还用上威胁了,有这个必要吗?他是太子,我恨不听吗?真是的。
他看了我一眼:“三更。”
“好,三更。”我能反抗吗?反正明天又会想着打瞌睡了。
我脑子里才不是装的是什么杂草,这大概也只有我才不会误会了,我知道嘛,太子总是喜欢三更半夜的。他很孤单,他大概想要一个朋友可以这样聊聊天吧。
而且,他老找我,还约三更,多暧昧就多暧昧。
[正文:
第四十四章:三更之惊]
都睡得很安熟,鼻鼾声微响着,我却不敢安睡,怕错过了三更。
反反复复几次,心跳得厉害,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去,倒是不知我怕什么?
至于玉佩的事,我还没有和梨香说,转过身,看着她安睡的脸,有些惭愧,这些天,我都没有关心她,不知道,她过得如何了?
睡得很安详,很美,梨香,现在应该能适应了吧。
那就好,如果我真的得了那个病,我就不能陪着她了。
现在,我倒是希望她和以前一样坚强,也一样淡情,就不会为我而悲伤。
远远的钟声沉闷地传来,代表着,三更已到。
一束清澈的月亮淡淡地照着这里,我轻轻地起身,眼睛四处看看,觉得自个是做贼一样。
踮着脚尖就往外走,合上门之前,没有看到有什么人起身,才放了一颗心。
外面的空气真是清新啊,淡淡的香味,清爽的风,让人筋骨都舒服起来了。
月亮斜挂在天空,笑盈盈的,星星挤满了银河,眨巴着眼睛,可爱透了。
夜,静极了,玉盘似的满月在云中穿行,淡淡的月光洒向大地。夜晚,满月升起来了,一片宁静随着银雾般的月光洒在大地上。
我轻笑着拢拢垂在脸侧的发,外面有着一种强烈的吸引力,让我想快点出去,脚步都变得轻盈起来。偏就一声叫,止住了我的脚步。
“初雪,这么晚了,上那去呢?”淡淡的声音,带着一股子的威严。
是林司记,我头皮有些发麻,转过身子施礼:“林姐姐。”
她走近,带着一股子清凉的味道,是菊花的味道,在这里,等了大半夜吗?她带着一抹笑,看着我:“初雪,这么晚了,上那去啊?这宫里,可不能乱走的。”
“林姐姐,宁妃娘娘身体有些不适,初雪有些担心,想着去看看。”原谅我,我撒谎了,我总不能说太子有约,太惊吓的消息了。我见过他,就让他送我去冷宫好了。
“初雪啊,宁妃娘娘身体怎么样了?”
有些心虚我不敢去看林司记的眼,小声地说:“不太好,总是反反复复。”这着实是真的。
“也不至于三更半夜去吧,这样吧,我也想去看看宁妃娘娘,我跟你去看看。”她拢拢肩上的衣服,黑夜中,我看不清楚,她脸上写着的是担心呢?还是什么?
我咬咬唇,大胆地说:“林姐姐,陈嬷嬷不会喜欢有人去那里打忧的。”原谅我失礼,这样说,她听得懂吧!
有些尴尬地笑,她长长的叹着气:“这么多年了,还在生我的气,一点也没有改变。”
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想探究,她又换上了那副慈和的脸:“初雪,你去吧,好好照顾她。”
我点点头:“是的,林姐姐。”她眼里,那长长的叹息是什么呢?难道,她也知道宁妃身子欠佳,唉,这些事,我去猜干什么呢?
能放我走,已是很不错的了。
我躬躬身子出去,生怕会有人跟着我,我还特意走冷宫的路,到时再转一圈就是洗衣宫。
我总是感觉到我背后有人跟着一样,当我回头的时候,却又寂静如初。
我想,是我心理作崇。清平的月光下,尽是花树之影,怎么会有人跟着我呢?
月夜下,那洗衣池就在不远处,我觉得那里寒气突起,有些杀意一样,这种想法,来得那么快,那么急。让我有些驻足不敢前了。
通常,半夜都能听到人吹萧的声音,可是,今晚太静了。
我走了几步,如千斤之难,前面,如虎如狼,让我害怕。
那远远挂在树上的灯火,透射着寒光,这就奇了,太子从来不喜欢光亮的,他总是喜欢藏在暗处,然后出奇不意地吓我,吓到我了,他就会变得有些高兴。
有种声音,急切地叫着我不要去。
可是太子之约,他对我恩重如山,我能不去吗?本就很简单的事,竟然觉得如此的风声鹤唳。
驻足良久,我决定去,无论如何,是我答应过的,不是吗?就算是龙潭虎|岤,我也得去闯一闯了。
匆匆忙忙地,一个身影从冷宫里出来,差点就没有将我撞倒在地上。
相互都吓了一跳,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是个面生的小太监,似乎有些害怕,有些抖着身子。看到我,愣住了一下,恍然就跑走了。
天啊,三更半夜的,居然还有太监到冷宫,太不可思议了。
他脸上那微微惊吓的样子,似乎让我给吓到了,急喘的呼吸,是跑了很久吧,我正要走,被月光下一个圆润光亮的东西吸引住。
捡起一看,竟然是一块玉佩,玉佩的后面,写着二个字,天香。
天香,这不就是平贵妃的天香宫吗?这个是平贵妃宫里的太监吗?三更半夜还跑冷宫。
不安的感觉由头到脚散了开来,我将那玉佩放在路边的小花丛里,如果他有心找,就一定能找到,也不会让人随意捡了起。
叹口气,我心里有一万个想法,不想去洗衣宫,转过身子就回秋菊院。
如果太子等不到我,就会到秋菊院来,我大不了,就让他骂一骂,太不安的感觉了,让我不敢去。我也不是泥石的脑,非要一根筋就通到底,有时不是不可以圆润一下的,自我安慰着。坐在秋菊院的小石凳上,支着脑袋,等着他来。
似乎感觉,好多双眼睛在暗处看着我一样。
门吱的一声轻轻推开,我睁大眼睛看着,等着他阴沉的脸孔出现。
可是出现在我眼前的竟然是穿着素服的连秋池,她转过身,看到我坐在这里看她。
她呆住,我也呆住,她不是,在安睡的吗?什么时候出去了?
她看着我,没有说什么?眼神闪了闪抑高了脸就扬长地回去。
我觉得,我和她之间,没有吵过,没有闹过,唯一的那次,是我自私了一点,只叫了梨香,害她挨了打,追根到底也不关我的事啊。她对我,倒是像仇人一样了。
我有什么资格去问她为什么出去,我是她的谁?唉,我重重地叹着气,趴在桌子上看着月下的菊花,直到白雾迷蒙,天色透亮,太子依然没有来找我。
手指轻轻地抚着那块玉,冰凉透润,心里暗暗祈祷,太子可不要太生气了。
说不尽的有些失落在心底,他就走了,我和他的三更之约,我失约了。我没去,他没来。
如果再见到他,我一定不惹他生气,我会乖乖认真地听他教训我,装作惊吓的样子让他有成就感。
我怎么了,竟然还笑得出来呢?分别啊,我宫里的一个朋友,不可思议的太子朋友,就这样分别了,我要想念才是的。
带着淡然若失的心情,我进了冷宫。
那冷疑的气息,让我觉得奇怪,门口多了很多侍卫。
我狐疑地看了一眼,心里有些怪怪的,踏着沉重的脚步到了宁妃的小院,陈嬷嬷竟然跪在地上。一双眼神无光,死寂一般地灰暗着。
本该带着朝雾之气的天珠,又如那天那般,连根拔起,折碎扔了满院子都是,到处都滚着小珠子。
我无力地靠ap;not;着门滑下去,沉重的气扑天盖地地压着,压得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有几个宫女,进进出出宁妃的房里,手里端着一盘一盘的血水。
怎么了?我想站起来,去问个清楚,连脚都没有力气了。
手在颤抖,心在颤抖,眉眼在狂跳。
一个重重的巴掌就落在我的脸上,打得我摔在一边,麻痛袭来,没有了知觉一般,一口浓腥的血液在喉口翻弄着。
“七皇子,不关初雪的事啊?”陈嬷嬷惊叫了起来。
我睁开晕眩的眼,映入的是七皇子高大的身子,一张脸上,密布上了阴黑森冷。
他指着陈嬷嬷:“你们这些奴婢,怎么侍候宁妃的,人都要给你们侍候死了,才来向本王说,要是有什么不测,你们二个,洗干净脑袋等着。”
霸气又凶恶的声音,在头顶上飞舞着。
“嬷嬷,宁妃出什么事了?”我着急地问,心急如焚地想要进去看看,可是,那七皇子抓着我的发,一把将我提了直来,让我直视着他冒火的眸子。
他咬牙切齿地说:“尤其是你,本王不会放过你的,好大胆的宫女,偷懒,害宁妃,这等事你也做得出来。”
他狠狠地将我一丢,重重地摔在地上,我几乎听到自已骨头断裂的声音,除了痛,就什么也没有了。可是我更担心的,还是宁妃的状况。
我看向陈嬷嬷,她爬过来扶着我的头,一滴滴的泪落在我的脸上,颤抖地说:“初雪,三更之时,宁妃就一直吐血,我出宫去找御医,可都没在,我找七皇子。老天保佑,宁妃一定没有事的。”
我大惊,又是三更。
“有人撞了进来。”她低泣着。
“一天到晚就是你们这些奴婢在那里谋算。”如鬼魅一般幽冷的眼神看着我,让我几乎忘了身体的痛。
“害妃有不测,必要你们求死不有,求生不得。”他狠狠地说着,说出的话,让人听了心惊胆战。一字一句,都敲打在我的心里。
三更,我在冷宫那里碰到了一个太监,是天香宫的。
是他吗?可是,我有说吗?我不能,一说就是和平贵妃过不去了,我只能祈求着宁妃快些好过来。可我不说,死的也是我们,我进退,我如何进退?
,我死不要紧,我不过是一个宫女,死了一个不足惜,可是宁妃,如此的可怜,上天折磨她,够了没有了。
一会儿,那御医出来,跪在地上一脸的无力:“七皇子,下官已尽全力了,宁妃娘娘还昏迷不醒,身上莫名地起着毒疹。必是昨夜受了惊吓,再加上疹毒发作,才吐血不止。下官无能为力,还请七皇子恕罪。”
我无力地躺在陈嬷嬷的怀里,鼻子一酸,泪就泊泊地流了出来,宁妃,宁妃,再坚强一点啊。不要,你还有你的楼破雪,你的十七皇子啊,你不能不醒过来的。
冷冷的眼神,带着绝望和愤怒,扫视着我和陈嬷嬷:“你们二个奴婢,顾主不力,拉出去,废了四肢。”
陈嬷嬷的脸色苍白:“七皇子,奴婢老了,你杀了奴婢不要紧,是昨天晚上奴婢护主不力。有人撞了进来,让宁妃听到了,才刺激到了宁妃。可是不关这初雪的事,请七皇子杀了奴婢,让奴婢还能侍候宁妃娘娘,生是宁妃的奴婢,死也是宁妃的鬼。”
“你这老奴婢,本王一个也不会放过你们的。”他狠狠地说着。
我却是愈来愈平静,每一根骨头都叫着痛:“七皇子,你放过陈嬷嬷,她那么老了,不尽心尽力的人也是奴婢,不瞒七皇子,奴婢身上也有着毒疹。让奴婢死也陪着宁妃娘娘吧!”
陈嬷嬷拉开我的衣袖,看到满手的红点,手都颤抖了:“为什么?你也有。”
我朝她一笑,谢谢她的大仁大义,她这般说,我想,她也有。我们相互,都不让对方知道,是都怕对方担心。
是有人要害我们,我连死都不怕了,我还怕对着七皇子冒火的眼睛吗?
我直看着他:“七皇子,奴婢有个不情之请,请七皇子到京城去请上官雩来看看。事到如今,等死就一个机会都没有,倒不如,死马当活马医。无论宁妃是死还是活,奴婢都奉陪。”
我没有半丝惧怕,我定定地看着他杀人一般的眼神。
在相互的较量,不试,我是死,试,或许我还有一条生路,上官雩的医术很精湛,而且,我们身上是毒疹的话,岂能再等,也是死。
对不起,上官雩,我算计了你。我把你拖进了宫里的是非。
七皇子阴冷的眼光打量着我许久,我毫不退缩。
眼神相视中,他移开了视线,我听见他大声地叫:“月公公,马上出宫去请上官雩,七皇子楼破邪相请。”
楼月公公有些犹豫地说:“七皇子,这,上官少爷可不易请啊。”
破邪,七皇子是楼破邪,我连太子叫什么我也不知道呢?
我听他那般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怕死地看着七皇子:“请月公公说,秦淮的倪初雪相求,他必会来的。”我好坚信,我舍下了命,以此相赌,也要赌他来。
无力中,晕眩中。我似乎看到了上官雩的脸,他会来吗?上官雩,我如此的想要见你。
可我,可我拿什么去见你,我竟然,算计了你。
辛酸的泪,从颊边慢慢地滴下到泥土中,瞬间了无踪影。剩下的,是我浓浓的心酸,深深的痛楚,透心透肺地袭来。
《宫女》
第四十五章
世上最令人难捱的时间就是等。看着阳光照在树上,慢慢地移动。
上官雩,会来吗?会来,不会来?我都在赌着,用我的命,用冷宫的三条命在赌着。
我最讨厌等,可是,人生,总是要等。
我周身痛疼地坐在那里,七皇子也没有理会我,只是时不时地进去看一看宁妃。大概是想着,我是死路一条吧,也没有让御医为我看看。
秋日的暖阳,让人觉得一刻都难过,地上的天珠,刺激的我眼睛发痛。我只能靠着树,仰着头看碧蓝的天色,我无言,它亦无言。
时间,有时候那么快就过去,有时候,却慢得一刻像是一年一般。
七皇子正跟一边的嬷嬷说话,凝重着一张脸低沉地道:“凌嬷嬷,你去看看十七起来没有,别告诉他这里的事,照常送他去御书院里学习。”
“是,七皇子。”凌嬷嬷躬身而退。
他又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满身都是火气。
我是不恨他的,虽然我全身都痛得站不稳,我一点也不怪他,他至情至仁,后宫中有这样的皇子,已是不少易,
他是在尽心尽力地保护着十七皇子的母妃,孤儿寡母一样,他或许知道这是一种什么味道。他尽自己的能力,来保护他们。而真正要来看宁妃的皇上,却没有来。
他永远不会知道,冷宫中,他曾经喜欢的妃子,奄奄一息,连喊痛的声音都没有。
我多想,进去摇醒她,让她叫出声来,哪怕,她是痛苦的。也不要这样,让我以为,她永远不会发出声音了。
我脸上依然火辣辣地痛着,七皇子冷冷地看着我,又移走了视线。
好大一会,门外的公公气喘喘地叫:“禀报七皇子,上官雩带到。”
我的眼神,移到了门口,众人也都看着。
是他,如此的眼熟,依然是孤傲的神色,依旧还是那样高大俊朗。着青藏色的衣服,显得他更加的高大而好看,那么不羁又俊朗的他,如从前的骄傲。那眼神,如相隔了千万年一样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酸,未曾改变他的半分相貌。改变是,我的心境已是不同。
只是简短的一眼,眼神在空中纠缠了一会,他眼里,流泄出些许的心痛。
没有对我说什么?我却想哭。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酸酸的,无由来的就想哭。
他来了,我咬着唇,热烫烫的东西竟然滑下脸,我真不争气,还真是哭了。这就是我赌上命的人,就是我心里牵挂着的人,就是我不敢去想的人。上宫雩,原来埋在我的心里,那么的深。
我哭什么呢?我高兴啊,我见到他,我心里无比的高兴。上官雩,就是让我现在死了,我也心甘情愿了。
他高大的身子跟着月公公却叩见七皇子,然后,七皇子带着进去看宁妃娘娘。
陈嬷嬷扶着我,坐在廊下。
“初雪,他真的可以救回宁妃吗?”她有些绝望。
我知道,连御医都不能做的事,他行吗?我却坚信地点点头:“我相信他。”
“初雪,害惨你了,不该让你呆在冷宫的。”她叹着气。
我轻笑着:“嬷嬷,事到如今,说这些话,有什么用呢?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我不能躲过。”
她抬起头,眼眶红红的,我好想抱着她哭。
我如此的好运,在宫里,还能结识几个朋友,还能让陈嬷嬷这般地为我,舍命也要保全我。
陈嬷嬷吸着气轻轻地说:“昨天夜里,有人撞了进来,宁妃听到了,她推开窗子看,看到有人在毁坏天珠,当时就尖叫起来。那人跑了出去,而宁妃,却是吐血不已,脸上的红点,竟然是毒疹。她们真的好狠啊,好狠啊。”她泪不由自主地落下。
“嬷嬷,是天香宫的人吗?”
“初雪,这些事,你不用管,好多事你不明白,也不要掺合进来。三年以后,就平平安安的回你的家里去。”她朝我苍凉地一笑,眼里藏不住的悲哀。
我是人,不是物,我尚还有人性,人之待我十分,我必回百分,让我什么也不管吗?我能不管吗?我心痛地看着满院子的天珠:“昨天三更之后,我在冷宫的不远处,看到了一个小太监,他差点摔了一跤,也把身上的玉佩给摔下来,我就放在花树底下,嬷嬷,这就是他们的罪证,不能让宁妃这样白白的折磨。她还徘徊在生死之中,嬷嬷,得让七皇子知道,我们虽然没有权利,可是他有。如果总是忍着,那么,这一次饶幸,那下一次呢?”
她一张脸变得苍白,捂着我的嘴:“初雪,你可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你三更出去了,你没听说过谣言,他们会以为你和人合伙,内外勾结的。”
我心凉了一半,我没有想到这些。
我却是满腔的无奈:“嬷嬷,那这样就算了吗?”
“不算,我们如何呢?”她重重地叹着气:“我们是宫女,有辩白的机会吗?初雪,你还年轻,你相信那大夫,我也相信你,宁妃不会有事的。在这些事过去了,你得离开冷宫,这也不是什么安宁之地。”
“嬷嬷。”我不依地叫着。
“听话。”她固执得很。
我却低低地笑,有些悲哀:“嬷嬷,你以为,我还是默默无闻的倪初雪吗?嬷嬷,昨天夜里,是太子约我出去的,我才出去的,我觉得昨天的事很不简单。我已经成为了出头鸟,不然,不会连我们一块毒害。”
屋里,忽然又响起了宁妃的痛苦声音,这种痛叫声,像是天籁一般,让我们都兴奋起来了。
连御医都束手无策了,上官雩,你真的是太厉害了。
我心里,充满了一百个,一千个佩服。
大口地呼吸着空气中,这种叫做生命的兴奋味道,宁妃,宁妃,要坚强啊。
一声比一声更有力,更清亮,松懈了所有的力道,感觉得痛更是厉害。
过了一会,是七皇子的声音:“宁妃让你们进去。”
惊喜在心间弥漫开来,我看着陈嬷嬷:“嬷嬷,快进去,帮初雪也好好的看看。”我这样子,不能让宁妃看到了,只怕,会更加的担心。
陈嬷嬷擦擦泪整整凌乱的发,这些小动作,在我的眼里,看起来可爱极了。
七皇子的紫金长靴在我的眼底下,他有些急促地说:“倪初雪是不?”
我点头:“奴婢正是倪初雪。”
“这一次是你好运,上官雩救活了宁妃。”他睌视着我,也在打量着我。
我轻笑,是啊,上官,上官,真的好厉害。
“陈御医,过来给她瞧瞧。”他冷然地叫着。
我心里有些感激,而御医,明显的不情不愿,我只是一个宫女,让他瞧,是折了他的身份。
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倪初雪,我会自个给她诊冶。”是冰冷而又孤傲的声音。
我听得出,我就是闭着眼睛,我也知道,这是上官雩的声音。如此的好听如此的熟悉。
七皇子没有说什么,一会儿,那出去的凌嬷嬷又进来,愁着一张脸:“七皇子,十七皇子不肯去御书院,奴婢没有办法?”
他看我一眼,移开视线:“月公公,你在这里守着,有什么事马上过来禀报,本王去去就回。”
我坐在廊下,感叹着命运总是这样捉弄人,不想起风波,偏就起了,也因为这样,我见到了上官雩。好困,好累,好痛。
我乖乖地坐在那里,等着他的出来,心跳,慢慢地平复下来了。
上官雩看着坐在廊下的我,那眸子里,透射着无限的心痛,却嘲讽着说:“真狼狈。”
我转过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泪水轻轻地又流了下来。
他像是我的亲人一样,我和他,还可以再回到以前那般吗?
我咬着唇,一温暖的手轻轻地扳回我的脸,轻轻地揉着,一阵沁凉从脸颊上透心而来。
我知道,我的脸肿得厉害,七皇子的一巴掌,可打得不轻,痛得我半边脸都麻木了。
他墨黑的眼眸,依旧是孤傲,他依旧是那般的好看,细心地拈着药膏轻揉着我的脸,揉走那麻痛和火热,半眯着眼,有带着一丝愤怒和怜惜。
看着他,竟然千言万语无从说出口。
就那样看着,不舍得合上眼了,这么了个昂藏的男子,我如何配得上。
“我怎么不知道,倪初雪,变得那么爱哭。”他轻轻地说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我一手轻控泪,朝他用力地一笑:“上官,好久不见。”
他眼神倏地变冷,“好久不见?倪初雪,我真想掐死你。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当我是透明的,当我是不存在的。”他低吼着,脸上还带着愤怒。
“你说你答应过我什么?你竟然一走了之,你竟然也不告诉我?是我让你那么没有信心吗?”
我根本就不知道他说什么?我不是对他没有信心,我是对我没有信心。
“上官,对不起。”我叹息着,昨日种种劈如昨日死,今朝,还看他人门前花再来。
他愤怒的眸子看着我,“倪初雪,对不起有用吗?”
他还是他,从来,都不曾改变过,上官,上官,如此傲人的上官。
“没有用,还是要说,我等不到你来,不是我不愿意等。”我心里的酸,谁能明白呢?我就真的不想有一个是我自己的家吗?我就真的不想有一个人来痛我吗?我怕啊,我怕我想,我就会失望更多,所以,我都掩得很好,只告诉自己,要开开心心的。
我不想话题在这里打转,我怎么也配不上他的了,可不能误了他。
“上官,今天我无计可施,我才斗着胆子把你也扯进宫里来了。”
“无计可施。”他愤怒地吼:“倪初雪,我折了你一条手骨试试看,让你痛得撕心裂肺的,你才想到我。不死不伤不痛你就不知道谁叫上官雩了吗?”
“上官。”我鼻子一酸,不顾一切地扑在他的怀里,满腔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他如此的关心我,为什么我一直没有自信呢?总想着,我配不上他。
他是这样的人吗?他要是,也就不会看上我了,从一开始就不会。
上官雩稍微轻柔地拍着我的肩:“哭什么哭,你不是总是笑得像鬼一样难看的吗?有本事进来,就别给我哭。”
呜,我就是想哭,他说的是什么话啊,有本事进来,不是我想进来的。
仰起红肿的眼看着他:“上官,我想家了!”从来没有过的脆弱,只会在他的面前暴露出来。
“你爹很好,现在在京城。已经能说话,能自己吃东西了。满意了没有?”他冷哼:“我活该就让你自?br /gt;
宫女(全文)第1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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