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蓝 作者:秋脂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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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已料到,但还是忍不住有些惊讶,“搬走了?什么时候搬的?”那中年汉子就着筷子上的面条快速吸了一溜在口中,含混不清道:“这个啊,好像一个多月了吧,具体我也记不清了。”却听那中年妇女瓮声瓮气道:“成天就知道吃!这么好记的日子怎么记不清!”又转头向我道:“他们家可不就是花朝节第二日搬走的。绝不会错!”“噢,谢谢大娘。”我向那妇女感激地一笑。心想花朝节第二日,就是我生日的第二天啊。又盯着肖甫家的房子,陷入些许沉思。
却听那中年汉子又开口了,“哎呀,那孩子年纪轻轻的有出息啊!好像是入了哪个达官贵人的法眼,调去外省任职去了,从此怕是要发达咯!只是难为他孝顺,怕他老娘没人照顾,也一并带去了。你说就算他一人出去做官也没什么担心的,那李老太一人在家,我们这多年的老邻居难道还能不照应照应?”
我看那夫妇俩也是爽利憨厚,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又问他们,“大叔,那你知道不知道肖甫是去哪里了啊?”他夫妇二人异口同声道:“这我们就不知道了。”我点了点头,一时心内有些惆怅。那中年汉子则上下打量了我几眼,“看你有些眼熟。姑娘,你找肖甫做什么啊?”我心道,我就住在邻街,平时难免有过照面,能不眼熟嘛。笑着礼貌回他:“噢,我是肖甫的朋友,多年前来过他们家。这次路过,便来看看,没想到他搬走了。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吃饭了。”他夫妇皆点头笑笑,我回头又看了一眼那空荡荡的房子,带着几分黯然离开了。
刚到家门口,却见木清正从里面出来。我乍一看到他,几乎浑身一个哆嗦,下意识就想避开,但已来不及。他看到我,露出大大的一个笑容,又奇道:“这是干嘛,看到你木清哥不打招呼还想躲?是不是大清早跑出去做什么坏事啦?”又点了点我的额头,“恩师昨晚在窑厂休息了一晚,我刚送他回来洗漱换衣裳。师娘正给恩师准备早饭呢,你要是没吃饭,也赶紧去吃点吧。”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便径直往屋里走。木清看我不似往日活泼,奇了一声,似乎也并未多想,便匆匆走了。我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他的背影,琢磨着看刚才情形,昨晚的一切,乃至杏儿姐内心的想法,他似乎全都不知情。只是我心里暗暗道,这样才最好!
第23章 暗潮
连着半个多月,我见到木清,心里都觉得别扭难受,但却什么都不能说。又怕他看出什么端倪,便依旧和往日一般与他谈笑,但心里已然时刻悬着一把尺在衡量分寸,不敢有丝毫可能让杏儿姐姐恼怒之处。不是心虚,也说不清是不是害怕杏儿姐姐,终究是心里不愿再沾惹无谓的是非。但好在,木清自从成亲后,来我家的次数本也就日渐少了。
去年开春时,爹爹便因着身体不好,曾上奏皇上请求退职,还举荐连生叔继任御窑厂督陶官。但经过一番风波后,皇上并未同意,而是让爹爹继续任职至今。只是这些日子,随着爹爹的刻意历练,木清对御窑厂内外各项事务已非常熟稔,且又因“粉彩”和“洒蓝釉”的创新发明一举奠定了在御窑厂内的地位和威信,再兼着有父亲、李二叔的帮助支持,木清已然成了御窑厂实际上的“二把手”了。所以这段时间里,爹爹深觉时机成熟了,便又重新生出了退位让贤的想法。
然而,令人颇感意外的是,却有别人正在惦记着御窑厂督陶官的职位。爹爹虽人在景德镇,但京城里的诸种消息,他每每也是有渠道得知。据说,近期京城珐琅局的总管福伦安有不少动作,竟是想着要做下一任御窑厂督陶官。按照往常不成文的规定,景德镇御窑厂督陶官卸任前,都是从厂内推荐自己认为合适的人才接任,只要此人的确有能力有威信,基本就可以得到皇上批准。况且御窑厂督陶官这职位,从来都是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的差事,没本事却硬要当,交不上好瓷器那是要掉脑袋的,所以从来也没有过哪任督陶官任人唯亲谋私推荐,更没有人没有能耐却硬想接任,因而御窑厂督陶官“举荐制”这一传统能很顺利的延续下来。而从未在御窑厂待过的福伦安此次竟然想着通过做些手脚,打破常规,让皇上任命他为督陶官,实在有些令人费解。况且他身为京城珐琅局总管,本就已经很好,又常年在天子眼前,更容易获得亲睐,我实在想不透他为何非要来景德镇做御窑厂督陶官。但爹爹却说,福伦安不是为了财,也不是为了官,终究是为了一个“名”字。对于一辈子做瓷器的人来说,能做到御窑厂督陶官的职位,那是一生的荣幸与骄傲。尤其出生于制瓷世家的人,更是背负着祖祖辈辈的光荣与梦想,渴望得到这个象征最高成就的职位。
听爹爹说,福伦安其实并不是他的真名,他也不是满族人,他实际出生于福建建阳民间制瓷世家,他们祖上开过一个主要烧制黑瓷的民窑,就是始于晚唐盛于宋代,赫赫有名的福建“建阳窑”,也叫“建窑”、“建安窑”、“乌泥窑”。他们祖上这个窑烧制青瓷、黑瓷、青白瓷,但最多烧制的,还是黑瓷。黑瓷中,又主要是生产喝茶的茶盏,叫“建盏”。建阳窑生产的黑瓷茶盏,胎骨乌泥色,釉质刚润乌黑,釉面多有条状结晶纹,细如兔子的毫毛,所以又称“兔毫盏”。但也有烧成“鹧鸪斑”和“银星斑”的,均是别致美观。由于建阳窑日渐名盛,虽为民窑,但也为皇家生产贡瓷。
而之所以建阳窑特特烧制黑瓷,爹爹说也是与宋代的“斗茶”之风有关。宋代斗茶,其法是:先温盏,再视盏大小,放入一定量的加工好的茶末,注入些许沸水,调和茶末至浓稠油膏状,称为“调膏”。再注入一定量的沸水,将油膏冲开。此后,便可从汤色、汤花、水痕三点来衡量斗茶的胜负:汤色即茶水的颜色,标准是以纯白为上,青白、灰白、黄白者则稍逊。汤花是指汤面泛起的泡沫,决定汤花的色泽与汤色密切相关,因此汤花的色泽也要求鲜白,有淳淳光泽,称为“冷粥面”,意即汤花像白米粥冷后稍有凝结时的形状。汤花保持一定时间后就要退散,此时盏内便会出现一圈水痕,先出现水痕者为负,后出现水痕者为胜,胜者的水痕往往挂住茶碗的边,久久不散,称为“咬盏”。而为什么宋代斗茶喜欢用黑盏,蔡襄《茶录》里的六个字即可说明:“茶色白,宜黑盏。”此外,《茶录》还提到黑盏的另一个好处,那就是黑盏因为是用黑泥所制,导热慢,因而茶盏的保温性好,对饮茶、斗茶皆有好处。
可是,随着战乱频仍、朝代更替,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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