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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织第13部分阅读

    锦织 作者:肉书屋

    锦织第13部分阅读

    轻轻弯了弯嘴角,望了眼天上的浮云,举步往村落走去。

    今儿是乞巧节。传说在这天,天上银河的仙水会流到人间,洗后,姑娘们能心身健美。因此按壮族习俗,在七夕,姑娘们要结伴入溪河沐浴嬉戏。

    只是锦织做不到光天化日下在野外洗浴,更不论还得和那么多人一起“毫无保留”的“融入”大自然。因此,平日里热闹的洗衣石边,今天就她孤零零一人。

    夕阳斜照,倦鸟归巢。

    踏着光溜溜的青石板路,锦织看着笼罩在融融暮色下那原始朴素的吊脚楼,色暗斑驳的木板墙,支开的竹窗上盈满了金黄|色的余晖,只觉得心也空远起来,现代生活的一切已似梦一般,再也不可及。

    不远处,有一家较大的吊脚楼,写着“茶”字的布幔被夕阳染红,支挂在二楼上轻轻飘摇。

    刚路过这小茶馆,便有人大声叫住了她:“锦织啊!”

    锦织回身,看见一位中年妇女从楼上下来,便笑道:“谢婶。”的

    谢婶笑呵呵道:“锦织,今儿七夕,你装‘仙水’没?”

    锦织指指腰间挂着的竹筒,笑着点头道:“嗯,方才在曲河取了些。”

    谢婶皱着眉头笑道:“咳,曲河的水酿‘七里香’有味儿!来我家后面的小溪取水,那酿出来的醋才地道,多久都不坏!你爹爹今儿也进山采药,晚间就在谢婶家吃食了!”

    锦织笑着摇头,说只取水就好。可谢婶无论如何也要让她留下吃饭,不便拒绝,锦织也应了下来,跟着谢婶上了吊脚楼。

    取完水,锦织遂在后院厨房与谢婶和她沐浴归来的女儿琳零一道说笑做菜。

    一番忙碌,饭菜做好,锦织他们便端着大碗饭菜穿过一楼大厅,再下到楼外。

    此时,夕阳抹尽了最后一缕艳色,青黛色的天空中银河淡淡,繁星渐亮,两边的吊脚楼里已亮起了点点灯火。

    门已放好了三三两两旧木桌椅,一桌自是他们吃晚饭用的,另外的是供族人晚饭后闲聊吃茶时用的。有时,夜间赶路至此寻落脚之处的外地人,也会被热情的族人安排在这先用饭。

    摆好碗筷后,锦织便与谢家三口沐着夜色夏风,谈天吃饭。

    当谢婶听锦织说起汉族女子在七夕这天要穿针乞巧,对着天空的朗朗明月,祭拜七姐,乞求天上的仙女赋予她们灵巧的双手,针织女红愈加娴熟,更重要是乞求能得个好姻缘时,便开始取笑着琳零和锦织。

    与汉族习俗不一样,壮族的少女们在每年三月初三赶歌圩,会盛装打扮到“墩圩点”搭歌棚,款待前来对歌的男子。一般情况下,男子若看重哪位姑娘,便会主动唱起邀请歌,女子有意则会唱起爱慕之歌,两人交换情歌。对歌后,若真看中了,女子便会趁旁人不注意将绣球赠与意中人,男子回报毛巾一类,如此便算的订下终生。

    今年的墩圩,锦织没去参加,琳零去了却没能与谁订下秦晋之好,皆是待字闺中,此刻,便让谢婶给笑话了。

    琳零脸皮薄,羞的红了脸低了头。

    锦织只是礼貌的浅浅笑着,淡淡的月色烛光下,那双眸子显得更加漆黑柔亮、清莹秀澈,却看不到半分笑意。

    看了一眼一旁羞涩似花的琳零,锦织把玩了一下放在碗上的一双竹筷,有一瞬的失神,真快啊,已快双十年华。弹指一挥间,她在清朝也生活十多年了……

    吃完饭,帮衬着收拾完,锦织又被琳零拉到后院的小溪边聊天。

    迎着裹着草木清香的夏风,锦织静静地倾听琳零幽幽的述说着她的少女心事,目流爱慕的讲起她心中顶天立地,谁也比不上的男子汉罗峰哥哥。

    四周鸣蝉一扬一顿,有节奏的响起,渐渐的,有一种被压抑已久的酸楚便从心底深处慢慢渗透出来,叫她不自觉的有些走神。

    玉兔渐高,月华似水。

    琳零与锦织聊完后,便携了她的手,说送她回去。锦织笑着与她下了楼,便推她上去,只说不必远送。

    琳零瘪瘪嘴,愣是一挽锦织的手便要往前走。

    锦织无奈摇摇头,刚转过身,一熟悉的身影入目,叫她蓦然呆立,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脑海只余一片空白。

    空茫处

    古老的街道上,孩童们喧闹嬉戏,小孩被哥哥姐姐们捉弄推搡着。一个缠着红头绳的小娃拉扯自家哥哥的时候,一个不稳反而摔了自己,便嘟着小嘴,哇的哭了起来。

    锦织被那声音惊得轻抖了下,倏然收回目光,对琳零轻扯了扯嘴角,像是露出了一个笑脸,只道:“走吧。”

    琳零却似没有听见,依旧目瞪口呆的望着前方那位从木凳上徐徐起身的年轻男子。

    她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样的男子,才一眼就吸引了她的全部目光,旁边的人,哪怕是坐在他身边的人,都像是他的陪衬般。

    他与这个地方如此的格格不入,那样的高大,那样的俊气,那样的光彩,那样的气派,哪怕天上的二郎神也比不上他吧。

    这样的男子,该用什么词形容呢?轻蹙眉头,她生平第一次觉得该像锦姐姐一样习过字就好了。

    那男子的目光似不经意的掠过来,她呼吸一窒,心跳陡然加快,忙垂了眼帘,闪开目光,只觉一时间自己好似低矮了许多,这气势,对,锦姐姐说过,叫睥睨众生!

    却感觉锦织松了她的手,她奇怪侧眸望去,只捕捉到锦织举步而行那刹那的一脸漠然。

    “锦姐姐?”

    “锦织……”一个带着一丝焦虑期盼的浑厚男音响起。

    琳零一呆,望向那位男子,脑海中跳出一个疑问:他认识锦姐姐?

    一头雾水的她只瞧着锦织似充耳未闻般,挺直着背脊一直往前走,连个多余的眼神也未给那个男子。

    只是,为何她的步子似乎比以往要僵硬?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瞧着锦姐姐那表情,好像那男子不过陌生人。正寻思着,却见那男子已经离席快步跟向锦织。

    琳零抓抓脑袋,觉得脑子跟浆糊一般,一时转不过来,又见其他几个男子也追了上去。轻轻敲敲脑袋,她木木的也想跟上去,却被她的母亲一把拉住了。

    谢婶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忽而叹口气,说出一句叫琳零听不明白的话:“我早看出余家两父女不简单了……”

    靛青色的天空中星子调皮的眨着眼,银色的月光洒在山林间,为一切覆上一层||乳|白色的纱。

    听着一直跟在身后,不远不近的脚步声,锦织心乱如麻,一时间,脑海中冒出无数念头、疑问、猜测,却没有一个能抓的住。

    心绪纷乱中,她不断加快步伐,却又极不争气的凝神注意着后面跟随的声音。

    就这样一直埋头往前走着,直到出了这不大的村,入了山林。

    于是,郁郁葱葱的林中,一前,一后,被月色拉长的身影,被风吹动的树影。

    不堪对,逃避着,追寻着,愤怒着,不甘着,牵着,扯着,千般滋味澎湃在两人胸中。却找不到停下的理由,寻不到超过的借口。

    前方是一条较宽的浅溪,锦织猛地停了下来,闭上双眸,深吸口气,再睁眼时已抬高下颌,面若覆冰,稳稳转身面向胤禛走去。

    胤禛负着的手不自觉的握紧,呼吸也沉重起来,静静地,缓步迎向锦织。

    他一直目视着锦织的容颜,她还是那般,质如雪梅,清若月华,可那原本柔和温婉的神情,此刻却似沁了冰般,凉薄淡漠的叫他胸臆隐隐绞痛。

    就在擦肩那刹那,他紧抿着唇,一把拉住了她,而她亦是滞住了脚步。

    他徐徐偏过面,定定看向她的侧脸。明明不过咫尺的距离,他一展手臂就能将她拥入怀中,可她却定定地注视着前方,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这样的疏离、冷漠,叫他觉得俩人之间似隔了千沟万壑,再难亲近。

    她的影子斜斜的叠印在他的身上,那独有的清新幽香缕缕萦绕鼻端,直要渗骨入髓。他心底深处,便翻转出一种莫名的疼痛和从来不曾有过的无措来。

    这二十余年来,得过,失过,但他从未觉得会有什么事情他办不到,做不成。他更清楚这世间有千娇百媚在等着他,根本不差眼前这位。

    更何况,他有万丈雄心,要走上权力之巅,要俯瞰脚下匍匐的众生。因此,他不能,也不会对任何人过于用心。真正的王者,是应当把最无用的情字踩在最低下。

    可当他掌握了她的去向时,便失去了惯有的理智。哪怕终于查出……也未让他的决定更改半分。寻着皇阿玛巡幸塞外的时机,安排好京中的一切,他竟马不停蹄的连夜赶路,来到此处觅她。

    谁知她却是这样的态度!

    前尘往事如决堤洪水,一涌而出,叫锦织的身体无法克制的微微颤抖,也分不清心中如潮水般涌动着的是愤怒,还是刻骨的心痛。她只能唇角勾起嘲讽,欲要愤然挣脱。

    胤禛却将她攥得死死,手劲大的叫她顿觉无力迷惘。手臂处传来的疼痛带来的是入髓般的灼痛,可心底深处那层坚冰却有一丝莫名的松动。

    她不禁扬脸怒目而视,咬牙切齿道:“你给我放手!”

    胤禛深邃的眸光如黑云翻墨,脸上的神情晦涩不明。

    他只薄唇轻启,声音似发着涩,艰难道:“‘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 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1)’

    锦织……你说我是疯癫了不是?当我终是知晓了你的心意,得知你归居九嶷山,就再也顾不得什么,抛下京中一切来此寻你……”

    倏然将锦织紧紧拴入怀中,他埋首在她的颈间,声音若即若离,轻轻响在她耳畔:“对不起……锦织……”

    闻言,锦织浑身一震。他的话语,迟来的抱歉,让她心中早已纵横着的,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刹那崩裂,瞬间那难以言喻的痛就席卷了全身。

    她脸色越发苍白,冷笑着,唇微微翕张,可强抑许久的悲酸梗在喉间,抵得她有些呼吸凝滞,喉咙干涸。

    她想哭,想大声责问,可却始终没有哭出来,只觉得从指尖到心底,皆是空茫无力。

    但是,人什么都可以失去,自尊和骄傲却一定要维持,不能输了内里还丢去面子。

    眨眨眼,逼去眼泪,她的声音那样的镇定,冷冷道:“漕河莺啼处,君即不至,说什么此清深处,红笺无色,道什么飞云过尽,归鸿无信?终是了无凭,云何锦书寄?

    四爷,你没来……”

    胤禛的心拧成一团乱麻,急急道:“锦织,当日……”

    还未等他说完,锦织便含笑看向他,才发现他的一脸憔悴消减,心中苦涩,还隐隐含着一抹不可思议的欣慰,却只重复道:“你没来……”

    终归是看的太清楚。即便那日他来了,又能如何?他是今朝皇子,她是前朝遗孤,身份摆在那,他们注定不能相守。

    如今,不过是过程不同,结局却是一样。

    长痛不如短痛,伤他不若伤己

    就由她来亲手了断吧

    心底深处泛上麻木的疼痛,她挪开目光望向幽暗的树林深处,静静续道,“四爷也莫往心里去,当初我不过抱着一时好玩的心态,跟你下个赌顽罢了。结果你没来。其实也没得什么,我从未倾心于你,不过是输了而已。如今,你豁出……这样子的跑过来,倒叫草民受宠若惊。四爷还是快些回去,早晚让人知道您金尊玉贵的身份,图添笑话。若是叫皇上知道了,更是了不得的事儿,草民还想多活几年呢……”

    她笑得相当惬意,一字一字的吐出这些话,手却不由自主的按上胸口,要压下一切懦弱。

    胤禛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他脸上的肌肉有些可怖的扭曲,喷火般的锐利目光似要透过她眼底悸动着的波澜,直直探入她的心底,心中累积已久的情感排山倒海般的咆哮着。

    却只是静静凝视着她,指尖轻轻抚上她如画的眼眉。

    他嘲道:“说完了?”

    锦织身子一颤,不可置信的转眸看向他。却见他的俊脸猛然放大,微凉双唇重重落在她的唇上。

    刹那间,锦织的心几欲跳出,本能的,毫无章法的用力反抗。

    一触上她柔软的唇,他才知道内心深处有多渴望她,刻骨浓烈的思念便在此刻化作熊熊烈火,直要将两人焚毁。

    情多礼少。

    胤禛再也无法自控,双手使劲箍住她的身子,将她往胸口上贴,野蛮的吸吮着她的唇,趁她欲语,舌头毫不犹豫的卷进去,辗转掠夺,强硬的吞噬了她的一切理智。

    心中的挣扎、不甘、痛苦叫锦织眼中终于氤氲上一层水雾,手被他紧束不能动弹,她就扬脚踢他。不料却被他顺势压倒在了地上。

    她呼吸紊乱,胤禛那刚硬有力的气息充斥了她的一切神经,顿时间,记忆如雷电般劈中了她,泪水终于落下,眼底溢出无法掩饰的忧伤。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这般虚弱不堪,什么武功招数,竟一个也使不上来。只能由着他这样死死压着自己,放肆掠取。

    胤禛努力回想着他们迄今唯一恩爱交融的那夜,她身上的每个敏感处。当日的销魂记忆浮现心头,叫他心也酥麻,舌头已迷恋的卷上了她的耳珠那日一吻她的耳垂,她的身子就轻轻发抖……

    湿软的触觉叫锦织心一颤,她屈辱着,使出吃奶的劲推他,可哪里推的动?

    他的齿又咬上了她的雪颈,那抵在她腹间的坚硬,更是明明白白的告诉锦织,他对她的欲望渴求。锦织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全身都被他的强势点燃,内心却更加的无力。

    嚓的一声,锦织腰间系着的黑布腰带被胤禛拉扯断,他的大手带着一丝凉意探进她的衣内,滑上了她光洁的肌肤……

    锦织倏的回过神来,浑身瑟缩着,语气却很冰凉,嘲弄道:“四爷每次都要用强的么?”

    林中只有月色星光,光线昏暗中,胤禛又是逆光对着锦织,因此表情喜怒难辨。

    锦织只知道他低头凝视着她,只看的清他刀削般的轮廓,高挺的鼻梁。他呼出的热气扑上她的脸,那原本已急乱的心,此际更是如一团乱麻繁絮。

    他的声音很沉,很闷:“锦织,你当我是谁?你以为说这套话就能对付我?”

    锦织心一恸,不能动弹。

    却不料,胤禛松了劲,离了她的身,站立起来,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然后,蓦然转身离去。

    锦织支起身子,看着他那渐渐消失在黑夜的颀长背影,扶着一旁的大树,勉强起身。

    抬不动脚,她失力靠着树,半晌后,扭身将头抵住树干。

    有一下,没一下,她用额头轻点着那粗糙的树皮,每撞一下,便问一句:为什么?

    胸口抽动,她发现自己再也无力承受,泪水决堤,失声痛哭起来。

    玉轮如练,银汉迢迢,星桥鹊驾,原是愁恨浓。

    (1)《清平乐》 晏殊

    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 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

    古人认为雁足鱼腹可以传递书信。这里,词中说“鸿雁在云鱼在水”即指无法传书递,因此情难寄出。倚楼远望,苍山阻隔,见不到伊人,也不知她在哪。唯有相思之情,随东水流去。我觉得还算符合锦和44的情况。

    所以后来锦织反用晏几道的《思远人》,讥诮他,反正当日我邀你来不来,你今日还干嘛要装腔作势,说得我俩感情那么深,一切不过无凭,你还要说什么锦书无处寄?

    香水亲,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在追这篇文,我回复了你的留言。无论如何,希望你能早日走出那些悲伤的日子,幸福快乐。

    第 50 章

    夜若流沙,漏转星移,凉蟾照无眠。

    山林间的晚风很大,幢幢树影映在木板上、床榻边,扰人清梦。

    锦织就一直望着地上的影子,心随着它的晃动,也起伏飘荡,没个着落。

    不管当日他为何失约,她却很明白,今次,他这样不顾一切的来寻她意味着什么。辛酸矛盾掬在心口,她不停的翻来覆去。

    忽而,像是有什么预示一般,她倏地坐起来,呼吸不断凝重加促,她直直望向木门地缝处透过的光影。

    四周很静,静得能听见咚咚心跳,听见疏影又斜移。

    她突然发动,扑向门去,手微颤着,拨开门闩,一把拉开门,任由那高大挺直的身影将她整个人笼罩在黑暗中。

    他逆着光,因此锦织看不分明他的表情;她隐在他的背影中,因而他也看不清楚她的眼神。

    爱有多深,痛有多切。

    他们只知道,对方的呼吸,皆是那样的急促。

    不要想,不能想,可她就是止不出奔腾的思绪。

    拥抱她,逼她,不让她再逃避,可他就是伸不出手去。

    终于,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处飘来,那样的不真切:“锦织,我只要你一句话。去,或留。”

    锦织不由自主地揪着自己的衣领,心如擂鼓,喉如骨鲠。

    这一刻,世界似乎突然缩小,小的只容得下他和她。

    咫尺尚有天涯,承诺需要代价。

    他们之间隔着太多的阻碍。

    而他,却连个承诺都不愿施舍给她。

    叫她如何有勇气,抛下一切,义无反顾的爱他?

    可,又是谁说的?

    要至死方休,成灰方尽。

    月上中天,斗星又西移,残月尤挂枝......

    短短几个时辰,却似过了一生。

    几处破晓蝉啼声,晨露粘湿一帘睫。

    一只雀儿扑打着翅停落在地,胤禛薄唇抿成一线,胸口微微一起伏,平静无波的深眸中不透出任何心思的端倪,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般,他雍雅的转身离去。

    这时,锦织一怔,看见胤禛负在背后的手中拿了个天青色荷包。

    胤禛似乎也意识到了手中还有一个多余的东西,低头看了一眼,他一甩袖将荷包扔在了地上,冷漠道:“离开这,莫要再和京中任何人通信往来。切毋让我再看到你!”

    语毕,胤禛款款举步前行,只留下语意中的如霜薄凉。

    看着他抬步离去,锦织心中突生惶恐,所有的骄傲、伪装、面具在这一刻裂成无数碎片。

    于是,最不可抑踉跄向前走了一步,呼吸窒息间,唇微微启阖,声音却被堵在喉间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转弯处。最后,大气实在承受不住那厚重的悲凉,泪水夺眶而出,潸潸落下。

    风吹得一旁的竹叶儿沙沙作响,胤禛终于慢了脚步,深深吸了口气,手缓缓扶上胸口,苦笑一下:原来真的会很痛……

    看着一旁生机勃勃,随风轻晃的苍绿竹林,他一阵失神,思绪恍然又飘回到了那个遥远的夏日。

    那日,他甚是喜欢的一只京巴儿被大阿哥捉弄摔死,年幼的他气不过,便寻大阿哥打了一架。结果,他被皇阿玛罚在酷暑烈日下跪了一日,中暑晕厥。

    醒来后,他第一眼就看见了守护在一旁的皇额娘一脸憔悴和失望,忽而也觉得莫名的后悔懊恼。

    亲自喂他喝了药后,皇额娘就牵着他的手,走到院中,指着那墙角的青竹,说道:“胤禛,你说说,为何经历再大的风雨,竹依旧傲然不倒?”

    他懵懂的望向额娘,犹豫答道:“因为竹柔韧?”

    皇额娘笑着摇头,淡淡道:“额娘知道你还小,这些话,未必能懂。但,你须用心谨记。竹不倒,只因它无心。人却有心,难免一日被伤。因此,你要切记,凡事三思而行,对人对事,永勿过于痴迷,切莫有软肋。这样才能无伤,永立不倒。记下了?”

    无心……切莫有软肋……

    胤禛猛地闭上双眸,胸口急剧起伏,不要逼他,不要……

    眼前却浮现出了太和殿汉白玉台基石阶中间的御路上,那雕刻着的蟠龙海浪流云纹;浮现出殿中那高高在上的金漆雕龙宝座……

    可那些景象中间,总夹杂着锦织的笑脸……

    胤禛呼吸越发紊乱,只觉太阳|岤突突乱跳,额上青筋暴突,垂着的手越纂越紧,锦织……锦织……

    深深吸口气,他挣扎着将手腕上的白檀佛珠取下,挂在手中,凝神合掌默念:“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

    心潮渐渐平定下来,他缓缓睁开眼,明亮深邃的眸子平静而内敛,只那眼底却还隐隐含着一抹掩不去的哀凉,痛楚、挣扎、无奈。

    最后,织成一汪薄凉绝望。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佛珠,眼似被灼痛般忙抬高目光,浓眉一攒,他稳然坚定的抬布而行。

    才走几步,忽闻急急得脚步声响起,伴随着一声慌乱的呼唤:“不许走!”

    胤禛如遭电击,身子一僵,脚步见慢,却并未停下。

    “我不许你走!” 锦织重复唤道,命令的声音里就带了哭腔。

    胤禛终是驻足,却是头也不回,英伟挺拔的背脊,那样的傲然,冰冷。

    青山入画,鸟鸣为曲。

    一时间,锦织只觉几乎忘了呼吸,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在喉间不断响起,传播上来……

    她慢慢走过去,脑海中突然回荡出了在属于她的那个时代,人们常爱唱的一首歌:天使与海豚......胤禛,为何只有你让我深深心动,我该怎么办?真的有爱就够了吗?

    寻不出个答案。或许终是不能相守,那么起码,我能爱你。这是我唯一的勇气......

    “胤禛......”锦织如梦呓般轻声唤道。

    然后,她猝然从背后环住他,脸贴着他的衣,用力抱紧。也不知道,是为了给自己信心,还是怕他会奋然挣脱她。

    可,心,却如刀割般疼痛。

    胤禛一动不动的任锦织拥住,只有他胸口怦然纷乱的心跳声,述说着他心底的矛盾、困争和无力。

    良久后。

    他的手握上她的,轻轻转过身来。拿过她握在手中的荷包,取出里面的琉璃佛珠,带着几瓣金银花瓣从指尖飘出。

    他默默为她戴上佛珠,然后,大大的双手包住她的,牵引着按上他的胸口。

    再,抬眸对视,两个人的视线在初绽的阳光中相互碰撞。

    一瞬间,心骤然紧缩,坠落,沉沦。

    胤禛眼底有深深的黑眼圈,下巴处冒着寸长的胡茬,他的声音很低沉,他说:“再不许摘下。”

    锦织的唇也颤,心也颤,只能坚定的点头。

    他无笑,只捧住她的脸,徐徐,温柔的吻了下去。

    锦织认命般的闭上了眼,不让他瞧见眼中蒙着的水雾,由着自己沉迷在这个温暖的怀抱,轻柔的吻中。

    偏生,心底最深处却翻转出一种不可抑的绝望和悲辛。

    林间鸟儿啾啾,繁花绿茵,千愁不解。

    第 51 章

    连夜赶路,胤禛身心俱惫,拥着锦织一直熟睡。直到落日西斜,他才被锦织唤醒。

    唇角越飞越高,胤禛睁开俊眸,深邃的细长凤眸泛起浅浅涟漪,笑若熏风,透出几分慵懒惑人的美色。

    看着已经穿戴整齐的锦织,他长臂一伸,一勾锦织的细腰将她拢入怀中,带着惺忪的鼻音,拉长声音道:“谁让你先起身的?”

    未等锦织答话,他便用高挺的鼻尖点上锦织玲珑的小鼻。

    四目相对间,一时间,锦织觉得自己就像暴风雨中的鸟儿找到了归巢,就像是随波逐流的浮萍寻到了根,孤寂已久的心终于回到了温暖的港湾,有种虚幻的安宁。

    心,莫名一空。

    于是,她不由自主将手按在他的胸口,痴痴缠缠的凝视着他那叫她眷恋的俊朗眉目,送上自己的唇,与之唇齿纠缠起来。

    迷乱急迫间,两人都有些情绪失控,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人如痴如醉。

    锦织双颊发烫,缩在胤禛怀里,由他亲吻着,那薄削双唇灼烫流连在她光裸的颈项处,她只觉得力量和理智在一点点远去。

    胤禛环在她腰间的手缓缓移上,大掌不老实的探上了锦织胸前的柔软,犹豫一下,还是按了下去,隔着衣服轻轻揉捏起来。

    感受着掌心的触感,他忽而满意一笑,眉眼神采飞扬,故意压低声音,在锦织耳边,轻薄的问道:“很久没束胸了罢!”

    锦织一羞,脸颊红似落霞,忙拉下他的手,推开他,怒嗔道:“你!讨厌!!”

    说罢,她欲翻身下床,却又被胤禛板转过来,他的神情无比无辜,纯洁,可怜道:“夫人息怒,为夫错了还不成?”

    锦织斜斜觑了胤禛一眼,臻首略偏,也不理他。

    融日余晖从支开的窗口洒进室内,空气中飘来米饭的香气,锦织这才想起事儿来,推开胤禛复又缠上来的手臂,道:“瞧你倒是有精力,一日没进食了,也不饿的?我烧了热水,你先去沐浴,一会就能用晚饭了。”

    胤禛也不再捉弄锦织,轻轻点头。锦织便出门去为他备水。

    碧树含夏,楼后的山林中起伏着鸟吟虫鸣,窗外飘来的花香混合着米饭香气在不大的卧房中流淌。

    立在屋中的胤禛望着窗外的似锦流霞,劲竹苍苍,陌生的一切让他有些失神,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升上心头。

    天家深沉,朝堂波谲云诡似已远去不可及。他不过一平凡的山野农夫,而她是他的娘子,按昨儿那家茶馆老板的说法,她是他的婆娘......呵,婆娘,真有趣。

    不由的,他轻轻笑了,心有莫名的沉醉。

    真是场清新甜蜜的梦。

    沐浴完,胤禛才注意到木桶旁边矮凳上锦织为他准备好的衣袍。那是壮族的服装,青蓝色对襟上衣,圆领阔袖,黑布结之的纽扣,胸前缝一小兜,腹部处还绣有两个大兜,白布短裤,裤口宽大。而且,她竟然还给他备了个扎绣云雷纹的头巾,难道还要他头裹白布不成?

    笑着摇摇头,半晌他也穿不好那上衣,扣子太软滑了,便唤道:“锦织。”

    锦织进来,一看他半披着上衣,露出光洁强魄的肌肉,在那低头与扣子奋战,哪里还找得到半分平日里的风姿卓越,威赫不凡,这怪怪的模样叫锦织忍不住噗哧一笑。

    胤禛难得一窘,微微红着脸训道:“锦织婆娘,还不过来伺候夫君?”

    听见那句婆娘,锦织一瞬怔住,嘴角不由自主地扬的更高,静静走过去,把自己送入他怀中,蹭着他的胸膛,有些痴迷道:“胤禛,叫我一声老婆好不好?”

    老婆?胤禛一愣,低头看着锦织,那双清远淡定的眼眸此刻是那般明亮温柔,轻轻勾起她的小巴,视线相交,他柔声允诺:“好,这一生都叫你老婆......”

    锦织轻轻一笑,眼睛却不由湿润,嘟嘴捶捶他的肩,娇嗔道:“是一声,声音的声!讨厌!”

    胤禛瞧她那娇俏可人的模样,开怀一笑,眼中闪过怜惜之情,轻轻拦过她的肩,将她搂在了怀中,问道:“难道你不想一生守在我身边?”

    不知为何,锦织的肩胛竟不由自主地抖了下,环上他的腰,安心的闭上眼,却不说话。

    一生,太遥远了。她没有夸父逐日的勇气,去一生追逐这个怀抱。

    “锦织?”胤禛蹙眉问道。

    “我帮你穿衣。” 锦织浅浅一笑,想从他怀中抽离,可他却将她箍得更紧,让她几乎没有挣扎的余地。

    他在逼她回答……

    一时间,复杂难解的情感在心湖漾开。

    “我想,很想......”锦织唇角勉强上弯,微启有些失色的嘴唇,轻声道。

    胤禛轻轻一笑,那笑容还未到眼底便一消而散,只道:“想就好。”

    他松开她,展开手,一副任君撷取的模样。

    敛下心思,锦织松快一笑,边为他扣上纽结,边道:“四爷,我家穷,没得什么山珍海味能款待您。且今儿晚了,也没时间能准备着,不过我做了这儿的特色菜外婆菜,炖了蘑菇蛋汤。蘑菇是我亲自摘的,新嫩着呢。还有,我炒了蛋炒饭,你可别嫌它。这蛋炒饭可是我的绝活,整个村里的小娃都讨着吃我做的呢。因为我有独家秘方,准保比宫里那些个御厨做的更好。明儿,我起早些,去溪里捉只大鲵(娃娃鱼)炖给你吃。”

    “锦织……”胤禛擒住锦织的手,凤眸半垂,似融融春水般的目光轻轻抚过锦织的脸际。

    他长臂一展,柔柔将锦织勾入他怀中,唇线浅浅飞扬,如轻纱般低悦的声音轻抚在锦织的唇际:“只要你做的,我就欢喜。”

    晚饭时,胤禛是被逼无奈,锦织是飞扬得意。

    两个人,两个勺,头对头,眼对眼,笑吟吟的吃着那一大碗蛋炒饭。

    很傻。但这一幕,却永远的刻入了锦织心底。经年累月,风雨波折,也淡不了它的痕迹,抹不去它的色彩。

    吃了一半,胤禛闲闲问道:“锦织,岳父呢?”

    “爹爹上山采药了。谁说他是你岳父?大言不惭!”锦织边说边为他盛汤。

    胤禛却没有反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锦织柳眉一颦,心头不由沉重,为何他俩之间要有那样多的隔阂阻碍?胤禛又知道她的身份么?

    不去想这些烦心事,她撇撇嘴,故作骄蛮道:“我不管,今儿我做的这些你都得吃完!”

    胤禛故意皱着眉头,放下碗箸,冷冷道:“有你这样跟夫君说话的?”

    锦织一错愕,怔怔的望着他,亦是重重的放下碗,瞪他一眼:“真是树挪死,人笨死。我几时承认你是我相公了?”

    胤禛斜斜睨了锦织一眼,冷冷道:“我怎会看上你这样别扭、不解风情的女子?”

    别扭?!锦织这回真恼了,怒道:“我还后悔当初鬼迷心窍喜欢上你呢!”

    话音还未落地,锦织就真悔的想敲自己的脑袋了。

    瞧着胤禛那一脸得意洋洋、原来如此的了然笑脸,她又尴尬又恼羞,直恨不得一拳打过去。

    冷笑一声,她讥诮道:“别笑了,很丑的。”

    胤禛毫不在意,邪魅一笑,戏谑道:“锦儿。别总反着说话。”

    锦织讶然,想想,作上一揖,嘲道:“……佩服,佩服,没瞧出禛贝勒这样子厚颜。”

    “不敢当,锦织抬举了。”胤禛一本正经的抱拳。

    “…四爷过谦了……”锦织眼角抽动。

    “锦织过奖了……”胤禛还是老神在在。

    锦织,彻底倒塌。

    一场原本温馨的“烛光晚餐”,在两人无比无聊的唇枪舌战中结束。

    收拾好桌,锦织在外院坐在矮凳上洗着碗筷。胤禛踏着月色步入院中,见一旁绳上挂着一溜湿漉漉的自己的衣服,心下一动,看来白天真的睡得太沉,她什么时候起身,做了这么多事儿,他都不晓得。

    明明她做的这些事情都这样的简单,可为何,他心中却涌动着从未感受过的柔情,这叫人安定轻松的情感,到底是什么?

    悄悄走过去,他在锦织身后蹲下,伸出双手,沿着锦织的双臂轻轻顺抚下去,然后握住锦织水中的柔荑。

    锦织柔柔一笑,十指与他回扣,臻首斜靠在他肩膀上,想起他平日里似乎还有些洁癖的小毛病,便笑谑道:“虽说是最后一次用清水漂净,但毕竟也不干净,你倒也不嫌脏的?”

    胤禛露出的有些邪气有些顽皮的笑容,道:“爷不嫌......若是锦儿在意,不如一会你沐浴,我也......”

    “想得美!”锦织坏笑着将手中的水弹到他脸上,他忙闪开,一个不稳,便搂着锦织的腰一起跌坐在地上。

    锦织埋首在他胸前,笑的嘴也合不拢。

    胤禛无奈的看着她一脸灿烂,发现他从未见过她笑得如此欢快,毫无顾忌,顿时心头的薄怒一扫而光,只有宠溺爱恋充溢在心。

    轻跃的笑声便在这宁静的夜,慢慢荡开,传播......

    忽而,锦织静了笑容,抬眼凝向胤禛。她眼波如墨,爱意似烟水朦胧,让他心也沉醉。

    阴影里,他亦默默看着她,融融的情意瞬间满溢俊眸,却又被他按捺在眼底,只不容拒绝地扳转过她的身子,让她跨坐在他腿上。

    然后,揽了她的纤腰,一个吻,烙了下去。

    锦织不由阖上眼帘,却看见了一空繁星。

    呼吸渐促,胤禛火热的唇在她身上、心上,点燃了一串串火苗,渐成烈火燎原之势,让她迷乱、沉沦。

    正是意乱情迷间,锦织只觉胸前一凉,阑干衣已经被胤禛解开。她恍惚还想着今儿胤禛不是笨手笨脚连自己的衣服都扣不上吗,怎么这回如此之快就解了她的?

    却觉胸前一烫,他滚热的手已经掌上了她刚盈一握的柔软。轻拢慢捻间,她只觉得心也在他的掌控中,起起伏伏,辗转煎熬。

    她本能的渴望,他带给她的温暖、狂热和痴迷。的

    此人,此情,此刻,她不想拒绝......

    忽而,胤禛埋首在她的胸间,轻轻的噬咬吮吸起来,那酥酥麻麻的感觉叫她不由浑身轻颤,仰头呻吟出声。

    胤禛听得心神一荡,贝齿重重一咬,锦织腰间似过电般,蓦然将手指插进胤禛发间,搂紧了他的头……

    第 52 章

    薄薄的水雾淡起,锦织背靠木桶泡在水中,长发高高盘起,晶莹的水珠顺着脸颊鬓角滑落,将那清丽如朝露的怡人美颜轻轻勾勒。

    无法抑制,她又想起刚才那叫人面红耳赤的一幕。

    不自觉地,手便回味般抚上了自己胸前,指尖才轻轻一点,却像触电般忙收了回去。

    她腮晕潮红,柳黛凝羞,使劲摇摇头逼自己不要再回思。

    可方才春意无边的一幕幕如奔腾的潮水般袭上脑海,哪里还收的回去。

    捧起水拍打在自己脸上,她有些丧气的翻身爬伏在木桶边缘,懊恼的喃喃道:“真的是要命。”

    可娇美的唇,却不由自主地勾上了一抹绝美的笑容。

    净了身,锦织出了浴室,却见胤禛还立在院中赏月。踟蹰了一下,她还是走上前去。

    听见锦织的脚步声,胤禛笑意晏晏的转身迎过去,走到她身后蒙上她的眼睛,让她别睁眼。锦织依言笑着点头闭目。

    锦织放心的让胤禛牵上她的手,由他领着往前走着。

    或许是什么也看不见,听觉反而更加的敏感,她静静听着胤禛的呼吸声,脚踩青草的声音,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胸中亦似有暖流在涓涓流淌。

    停于一处,胤禛走到锦织身侧,复又蒙住她的眼睛。

    锦织轻轻眨眼,那浓密的睫毛就在他掌心轻轻触蹭,令他不觉心痒。

    “我松开手,你就睁眼,嗯?”胤禛湿暖的呼吸抚上她的耳畔,让她心跳不由加快,好奇而欣喜的期盼着。

    她轻轻笑着:“好。”

    然后,胤禛放开手。

    锦织睁开眼,低声吸了口气。

    眼前无数的萤火虫翩翩飞舞,闪耀着点点璀璨的光芒,好似漫天星斗被无意散落人间,又似她与他正身处那一望无垠的苍穹中,看那星子如碎银洒池。

    原本,原本,这是她最常见到的景致,可此际她却感动的想哭。

    她回首望向胤禛,发现他亦是静静的看着这最美的景色。

    那两道长密的睫毛轻轻颤抖,一贯霸气冷敛的面容,此刻平静如水,温和如玉。

    感觉到锦织的目光,他含笑回视。

    这一刻,时间似乎已经静止了。

    一切,很静,很美,很淡,却,深深刻进了他们心底。

    要是,能一辈子都这样该多好?

    锦织心中,片刻空茫。

    胤禛那淡定的目光却好似看进了她的心底,将她的双手包在自己的大掌间,两人目光在星光虫火中交错,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在蒸发升腾。

    夏季黏湿温和的风轻轻吹过,呼吸陡然急促,他们同时急急的寻上了对方的唇,唇舌拼力纠缠间,手指却有些微微发抖。

    屋内没有点灯,但皎洁的月光下,他们都能看清对方眸中闪着的爱恋光芒。

    胤禛修长手指挑开锦织的衣襟,掷开那薄薄的紫色绣荷肚兜,掌心暖暖地覆了她的柔软。

    锦织心也荡,身也颤,不禁溢出一声轻吟,颤声唤着他的名字:“胤禛......”

    他支高身子,深深的欣赏着锦织那让他迷醉贪恋的身子,目光灼热缠绵。这样子暴露在他饱含情欲的目光下,锦织顿感羞涩,不自觉地双手捂胸想躲开他的目光。

    他不由分说地拉开她的手,灼热的唇烫上了她的锁骨,激起她阵阵的酥麻。微阖着眼,她抬手攀上他脖颈,然后小舌一卷,舔过他的喉结,引起他情不自禁的微颤。

    彼此的心都在砰砰乱跳。锦织已伸手去解胤禛亵服的衣带。

    胤禛有些吃惊的看向如此主动的锦织,擒住她的手,问道:“锦儿......你,不怕?”

    锦织知道他是指上回的事情。她怕,那刻骨的疼痛至今她还记忆犹新。

    锦织第1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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