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民国 全 作者:肉书屋
锦绣民国 全第48部分阅读
采妩便搂住画楼的腰,哭得撕心裂肺。
把心底的疼痛与害怕都发泄出来后,采妩精神了不少。
重新换了衣裳,画楼帮她抹药。
胳膊上有多处瘀伤,唇角紫了一块,雪颈不仅仅有吻痕,又跟手指掐出来的瘀痕。
采妩笑容有些苦涩,任由画楼帮她抹药,淡淡跟画楼道:“那天张家的宴会回来,他就像发|情的狗一样,每日都来,前几日还装得谦谦君子,买了些东西讨好我。我实在觉得恶心。昨晚他就差点发狂,陆冉派人来找他有事,他才恹恹回去。我逃过一劫,心有余悸,就跟厨子说,下次少帅再来,我一旦给他使眼色,他就去白督军的官邸,找白夫人,只说少帅在小公馆,让她快要救命……”
画楼叹气,却不知从何安慰她。
“画楼,我受不了了,我再也不想忍受了!”采妩声音微沉,眸子里有异样的坚定,“画楼,你也看到了我的生活,如果我做了令人伤心的事,你不要怪我!”
第二百零一节出国
她要走了吗?
也好,在吴时赋这种人跟前,出身名门的采妩也是死路一条。离开了,保住了这条命,来日方长。
采妩见画楼不语,长长叹了口气:“今日要不是表哥突然来,他就得手了;要不是你来,表哥只怕被他打死,我也逃脱不了。画楼,你别笑我惺惺作态,当了人家的妻子,还不让丈夫碰。他若是有一丁点好,我也就念着这点好,咬牙把这一生过了。可是他没有……”
“别这样说!”画楼抬眼,满眸的鼓励与怜惜,“采妩,你聪明好胜,又乐观自强,我从未见过比你更好的女子。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你才二十岁,你的人生才开始!吴时赋简直就是禽兽不如。他平日不曾对你有丈夫的恩泽,凭什么要得到你?因为那媒妁之言的婚姻,你就应该被那畜生糟蹋?他不配!”
画楼眼里的真诚似缕缕暖流,淌进采妩心头。
那些打算,她差点脱口而出,全部告诉画楼。
转念一想,又不忍心。倘若告诉了画楼,她便是知情者,将来吴家兴师问罪,画楼也逃脱不了。
采妩不忍心画楼为自己撒谎,更加不忍心她为自己受吴时赋的诘问与刁难。所有的一切从最开始便是自己扛着,采妩决定扛下去,不连累任何人。
她笑起来,眼眸晶亮闪耀,似天际璀璨的繁星。
她道:“画楼,倘若没有你这个朋友,我不知道还要受多少委屈。我从未帮过你。一直受你的恩惠。怎么办啊,我欠你好多……”
那俏丽明艳的笑,让画楼的心情也晴朗。
她认真道:“谁说你不曾帮过我?你一直让我感受到生活里的坚强和勇气,你努力活着,便是帮着我!”
采妩笑着,眼眸便湿润了。
易副官和画楼的车子都去了医院,画楼一直逗留到易副官回来,便在采妩这里吃了晚饭。
易副官九点多才回来。说齐先生已经醒了,又对采妩道:“吴太太,齐先生说今日晚了,您明早再去瞧他。”
采妩道好,又说了几句感谢易副官的话。
画楼临走的时候。采妩拿了些钱给易副官,说她表哥住院肯定花了钱,不能让易副官垫。
“好了!”画楼推了回去,笑道,“这份感谢,我帮你出。你一个人生活,哪里都需要钱,别乱花。”
采妩也不虚套。就捏着嗓子跟画楼闹:“多谢白夫人慷慨!”
画楼扬手要打她。
“采妩,你要当心!”画楼凑在她耳边低语,“你那个要来了吧?”
采妩微讶,她的小日子还有好几天啊。
而画楼说得好似很肯定,还冲她眨眼。
采妩瞬间明白过来,顿时也笑:“我明白的,你放心吧!”
晚上的时候,采妩给了女佣丁嫂一笔钱。让她悄悄去弄些兽血回来。闻着那血腥味,采妩直想吐,却也要咬牙做戏。
第二天一大清早,画楼让易副官给章子莫送信,让他派人帮着留意码头远航的油轮。
章子莫订婚宴是在十月中旬,当时俞州都在说白云归娶二夫人的事,画楼哪里都不去。自然也没有去他的订婚宴。她虽然没有去,却让白云归给章子莫送了份贺礼。
白云归的贺礼和白夫人亲自当场的意义差不多,季凌龙后来说了好些感激画楼的话,章子莫反而一句也没有说。
只是画楼让他办事,他细致妥帖办好。比任何事都尽心。
因为章子莫年纪小,他和季落夕先订婚,两年后才正式结婚。订婚了,章子莫便是季落夕的未婚夫,季凌龙将他视为儿子培养,季公馆和海盐帮都改口叫他姑爷。
画楼送给章子莫的礼物,只有自己写的五个钢笔字:“莫忘滴水恩。”
章子莫没有念过几天书,太高深的文字他也看不懂,简简单单的让他明白画楼的苦心便好。
赘婿是个尴尬的身份,很多男子以此为耻。哪怕老丈人掏心掏肺,他依旧觉得岳家是瞧不起他。
画楼不想章子莫陷入这样的误区。
章子莫后来给画楼回答:“姐姐,我永远记得当初我还是个混子,大小姐和龙头便待我不薄。不管将来会如何,我永远是大小姐身边的小六子,龙头身边的小六子!”
画楼便笑,自己真的太杞人忧天了。
倘若章子莫这点度量和心气都没有,他又如何有后来那般显赫的成就?
心狠手辣能令人害怕,宽宏大量才能令人倾佩。
令人害怕的,前途有限。
只有令人信服,愿意追随,才能成就一方霸业。
吴时赋第二天黄昏时分去了小公馆。
却见采妩在床上打滚,痛得脸色煞白。
佣人说,太太小日子来了,身上不舒服。
吴时赋不信,哪里就有这么巧的事?采妩只得把内衣给他瞧。亵衣上的血腥味让他作呕,骂了句晦气便走了。
采妩才松了口气。
齐树谷的伤很重,肋骨断了三根,一条腿骨折,要住院半个月。
“有没有人照顾你?”采妩问道,“你在俞州有姨太太吗?我派人去请她来,或者送你去她那里。吴时赋那个畜生不通人事,我总在这里照拂,他还以为我跟你真的有什么,对你不好。”
齐树谷摇头:“没有姨太太。”
“那相好的姑娘呢?”采妩有些无奈。她不是怕吴时赋,她只是买好了明晚的船票,要远离这片国土。
齐树谷摇头。
“那你家里有信得过的佣人吗?”采妩为难道。表哥一直洁身自好,她早就能猜到他无姨太太或者相好的在身边,还是忍不住问了。
“采妩,你没事吧?”齐树谷脸肿的似发面。口齿不清,眸光却清澈明亮,满怀悲悯望着采妩,“你不用顾我。这间医院的大夫知道是白督军的副官亲自送我来的,对我很客气,而且易副官还跟护士们打过招呼,让她们照顾我,那些护士殷勤得有些过头。你不用担心。下次别来了,等我伤好了我再去看你……采妩,吴时赋这样对你,你不跟姑父姑母说?”
采妩垂眸,唇边噙了苦笑:“表哥。是我不想尽妻子的责任,怎能怪他?回去告诉父母,他们也是白担心,还会骂我不懂事。表哥,他肮脏极了,我不想做他的女人……”
叹了口气,采妩便把这些年吴时赋动不动就威胁说要杀她,对她不闻不问。从来不愿意跟她同床,很多姨太太,后来又娶了陆冉做二太太,和三嫂通|j,如今不知道为何,又突然对她有了兴趣,全部告诉了齐树谷。
“你同他……离……离婚!”齐树谷听完,气得脸色紫红。一口气接不上,直咳嗽,胸口肋骨处又疼了起来。
有个小护士便跑过来,对采妩道:“吴太太,齐先生现在不能太激动,您说话轻巧些。”
采妩忙抱歉一笑。
护士给齐树谷吃了药,齐树谷半晌才平静下来。疼得脸色苍白,声音虚弱:“采妩,给姑父和表弟发电报,让他们来俞州替你做主,和吴时赋离婚!你从小是姑父姑母捧在掌心的宝贝。却在他们吴家受这样的委屈……”
说罢,又咳嗽。
采妩忙轻轻给他顺气。
她把这些实情告诉表哥,只是希望表哥可以转告父母。等她离开后,父母可以体谅她的苦处,别怪她。
吴时赋如今想要她,得不到她,没有厌倦她之前,他是不会放手的。况且吴将军不可能同意离婚。
采妩要是离婚了,三嫂再闹起来,吴家以后的日子就是一盘散沙。况且要她为了离婚先把自己给吴时赋,她恶心得慌。
她唯有一走了之。
在华夏,她娘家的势力大不过吴家,离婚不可能,逃走的话容易被抓回来,处境更惨。
去了国外,吴家再也不能伸手。
可是她心口绞痛。
倘若不是逼不得已,谁愿意背井离乡?
采妩记得一件事:她还是姑娘的时候,当地来了一个富商,极其有钱,大手大脚同他们那些大户结交。
当地的人家当面敷衍,同他们客客气气,背后里却总是嘲笑:那个回回人家,真是自不量力,有几个钱就妄想跟我们来往,什么玩意儿。
那个富商是回族人。
后来那个富商得罪了当地的权贵,那些大户人家全部落井下石,没有人愿意帮他说话。他拿出巨资求人,人都丢到他脸上,冷笑道:我凭什么帮你个回回说话,别人还以为我和你有交情呢。
那个富商才知道,当地人都瞧不起他,耻于与他为伍。
因为,他是异族人!
同一个祖先,同样的皮肤和头发,因为是异族人都会被人排斥,哪怕你再有钱。
采妩虽然从未打听过国外对华人的态度,但是她知道,人性是一样的。她这个眼睛、皮肤和头发都不同的异族人去了国外,哪怕她再优秀,别人照样看不起她。
在国外,她就是低等人,跟畜生一样的低等人。
若不是吴时赋这样逼迫她,她也不愿意走!
谁愿意离开生养自己的土地,去做低人一等的异乡人?
“表哥,这些话他日见到我父母,你帮我告诉他们!”采妩低垂了头,“如今,离婚是不可能的,我只得另想法子。你好好养伤,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第二百零二节如果我走了
明日是腊月初九,白云灵和张君阳订婚的大喜之日。
画楼和卢薇儿在帮白云灵试礼服。
淡粉色香纱稠蜀绣百年好合如意襟旗袍,裁剪合度,映衬白云灵身姿曼妙婀娜,气质清纯淡雅,似早春里锦簇绽放的杏蕊。
画楼和卢薇儿也各做了一套。
易副官上楼,拿了封信给画楼。
她看完后,沉吟片刻便道:“你们试,我下去趟。”
画楼去了白云归的书房,有些艰难开口道:“督军,我想去趟码头。”
白云归微讶,已经晚上九点多,这个时辰算是半夜,外面不安全。
“怎么了?”他问道。
画楼便笑,拉了白云归的胳膊:“您送我去。不过,您待在车里,不准偷看!”
白云归失笑,问什么事情这般神神秘秘的。
冬夜海风微寒,月色晦暗,码头的灯光却璀璨,将点点银芒投入湛蓝色海面;起伏的海波似迎风轻舞的繁绣锦缎,在夜空里缓缓铺开。
画楼一袭淡蓝色旗袍,融入无边的暮色。
入夜的俞州市灯红酒绿,辉煌奢靡,可码头向来安静。而这九号码头今晚却人声鼎沸。
有一艘驶向香港的油轮今晚出发,很多旅客拎着大包小包,拥挤着踏上旅途。也许对于有的人,只是趟普通旅途,而有的人却是新生的开端。
画楼站在码头不远处的海堤,静静凝望着码头。
终于看到熟悉的身影,一袭黑色风衣。步履轻快又匆忙;带着宽檐呢绒帽子,黑色面网掩住半边脸,手里拎了只绿色小巧的藤皮箱,身后跟着雇佣的脚力夫,替她挑着两只巨大行李箱。
画楼对身后车子里的白云归道:“督军,我过去下,您不要下来。”
白云归轻轻颔首。
他顺着画楼的目光,看到了那个黑色身影。酷似经常去官邸做客的吴太太吴夏采妩。
吴夏采妩吩咐船员把她的行李箱接上去,正要登船,肩膀倏然一紧。
她三魂七魄全部飞散,惊悚在四肢百骸泅开,僵直站在那里。没有回首。
“采妩……”身后人低声道。
听出是熟悉又亲热的声音,采妩缓缓松弛了身子。画楼拉着她,远离了码头,往一旁黑暗的海堤去。
采妩没有挣扎,任由她拉着。耳边海风簌簌,白浪追逐着浅棕色沙滩,悉悉索索轻轻吟唱。听在耳里,格外幽静。
远离了码头的灯火。昏暗光线里能看到身后静静停着一辆汽车。
却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我今晚坐船去香港,后天从香港飞往美国。”半晌,采妩才慢悠悠道,“画楼,我想远离如今的生活,过些清静的日子。我的婚姻是绑在我身上的枷锁,让我喘不过气来。我挣脱不开,除了逃走。我别无他法。”
耳边依旧是海浪轻声吟唱,依依呀呀,似曼声软语般娇柔。
“我知道!”画楼望着无边黢黑的大海,声音怅然,“我也不会拦你,只是舍不得。这一走,再相见遥遥无期。所以我让人打听你的行踪,只为送行。”
她转过身子,轻轻抱了采妩:“一路平安!”
采妩抱住画楼的手微紧,半晌舍不得松开。
“我没有告诉你,不想连累你替我撒谎。画楼。有缘再见……”她哽咽着声音道。
仓促转身,泪湿双颊,脚步却坚定而执着,无半丝犹豫与不舍。
未来是什么,采妩不知道,但是她坚信不会比今时今日更差。黑色衣袂与黑夜融为一体,步伐间绽开黑色的花,似夜晚的荼蘼,坚毅绚丽。
汽笛声响起时,画楼遥望远方,那身影早已没入人海,没有依恋,没有回头,她走的果决。
单身女子闯异国他乡,未来生活的艰难难以想象,却有人甘之如饴。因为现在的生活是件令她窒息的外衣,将她包裹得喘不过气。与其活活被囚困致死,不如放手一搏,逃入异国,寻求生命的另一次机会。
回程时,画楼静静凝望车窗外,沉默不语。
身边的男人却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任由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不闻不问。
可那掌心的温度却似件舒适又柔软的锦袍,让画楼忍不住想要依偎着。她的身子顺应着那暖流,缓缓靠近,乖顺躺在白云归腿上,任思绪缭绕,任他粗粝指尖在她鬓角摩挲。
“督军,改变是件可怕的事。”画楼声音婉转低柔,,“不是走投无路,任何人都不想改变,异国他乡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一个人的旅途,会很孤单……”
画楼想过要走,因为她知道,二战时华夏会战火纷飞,一片混乱。她并不是参与这场战争。
历史无法改变,不管是加快还是缓慢,都会走到那一步。
她从未妄图改变未来和历史,所以她想着逃避。
她想过要走,因为这个男人没有打开她心灵,没有占据她心中的位置。无拘无束的人往往自由自在。
可是她也知道,这个时期的美国或者英国,对华人都是歧视的。在西方人眼里,华人是笨拙的是阴险的,是不值得尊重的。
哪怕再粉饰太平,都改变不了被人歧视的命运。
画楼想起了采妩,她走的那般坚决那般豪爽,是因为她觉得前路很光明吗?她只身在他乡,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又不能融入那个社会,她不会孤独吗?
她不会后悔吗?
“你放心,只要我没有战死,就不会让你孤独的活着……”白云归倏然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鬓角,“傻孩子,自己选的路就不会觉得难走!”
望着采妩的背影,画楼心中有些酸楚,却没有落泪;此刻,她却怔住,鼻子不禁泛酸,眸子里有了温热的雾气。
她伸手,搂住了他的腰,好半晌才低喃道:“白云归……”
“呃?”
“你怕孤独吗?”她声音埋在他的衣裳里,嗡嗡的问。
白云归手指轻柔又恋爱抚摸她的青丝,声音飘渺般感叹道:“怕!”然后又笑,“我战死之前,你别丢下我跑了,否则我会觉得很孤单!”
画楼咬紧唇瓣不语。
白云归瞧着话题越说越沉重,便打趣她:“怎么,你还真想着丢下我一个人跑了?”
画楼身子微僵,半天才道:“如果我要走,你会像送云媛那样,送我到码头吗?”
白云归脸色微落。
他很难想象,送画楼走时,她的背影会是如何。可是这个瞬间,他倏然想了。比起云媛,她的背影定是挺拔、果决、沉稳,却丝毫不犹豫不回头。这个念头令他心口微紧。
“不准说混账话!”他低声呵斥道,“好好过日子,什么走不走的!”
画楼便不再说话。
那一整晚,她都恹恹的,就连亲热的时候都心不在焉。
她不知道为何,想起那次风雨交加的夜晚送云媛离开,白云归立在黑幕里,表情怅然恍惚,肩头微松满是落寞的模样。
依着白云归的性子,她若是想走,他会送她走。当初和云媛七年感情,他都舍得,更别说画楼与他才一两年的情分,况且他们之间并无生死缠绵的爱情,他更加会舍得。
让他开口去求女人留下来,画楼很清楚,白云归做不到。
他一向骄傲霸道。
不知道中了什么魔怔,她总是不停想象,自己走的时候,他的背影会是怎样。
会不会也有那晚的失落和怅然,然后转身,和另外一个女子相恋甜蜜?
回神之际,却见白云归正在看她,神情担忧中几分带着探究,让画楼一个激灵。
她勉强笑了笑,道:“关灯睡觉吧,我有点困了。”
白云归顺手把灯关了,然后将她搂在怀里,低声问道:“是在担心夏采妩以后的生活?”
踏上了那个油轮,她便不再是吴夏采妩,而是夏采妩了。
“督军,这件事您会保密吧?”画楼道,“吴时赋的为人您也清楚,采妩又是好强的性格,她受不了他的侮辱。”
好似生怕白云归不赞同她的观点,画楼把那日在吴公馆看到的事情说给白云归听。
吴时赋是如何把齐树谷打成重伤的,如何当着画楼的面威胁采妩说要杀了她的,如何在画楼面前公开调戏采妩的。
白云归听着,闷声哼道:“他根本不是男人!”
“采妩忍了这么些年,她能迈出这一步,如此的勇敢,也是忍耐到了尽头!”画楼心疼道,“吴时赋根本不算男人。”
“你没有鼓动她逃走吧?”白云归问画楼。
画楼摇头:“没有。她没有告诉我,是我自己猜测出来的,也是我叫人去打听才知道她今晚的船离开……”
“那就行!”白云归舒了一口气,“那我们就当做毫不知情。路是每个人自己选的,我们又不能阻拦。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放心好了。”
画楼淡淡嗯了一声。
“开心一点没有?”白云归笑着,便亲吻了她的唇瓣,“你不开心,除了为这件事,是不是还未我刚刚没有回答你的问题?”
画楼微静。
“如果你要走……”白云归淡然笑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总觉得,你永远不会走,因为常常能想到我们白发苍苍的模样。
第二百零三节庆生
次日白云灵的订婚宴,慕容画楼妆容隆重端庄,穿了件紫红色挑金线粤绣秾艳牡丹如意襟滚金边的旗袍,雍容华贵。
只有她自己明白,浓妆不过是为了遮掩眼底的倦色。昨夜和白云归聊天后,她一晚上都没有睡踏实。心中好似中了毒蛊般。
好不容易睡熟了,便做了个梦。
梦里乱七八糟,怎样开头的不太记得,唯记自己已是中年妇人的装扮,冒着战火回国,听闻白云归早年便战死。她跟着李方景去祭拜他,心情很重。等到亲眼瞧见那凄凄芳草掩荒冢,眼泪便止不住。
身边的李方景不知为何就不见了,只剩她。日影稀薄,被炮火折断的墓碑甚至看不清他的名字,荒芜凄凉。
她趴在那坟头,哭得肝肠寸断,直到被白云归摇醒。
满脸湿濡,眼珠沿鬓角滑落,枕巾湿了一片。
晨曦微光中,白云归初醒时鬓丝凌乱,却吓得不轻,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做梦都在哭。
画楼懵懂怔住,才惊觉方才那荒芜坟头只是场黄粱梦。她忙用手掩面,挡住自己的狼狈,含糊说做了噩梦,很吓人。
白云归便将她搂在怀里。
躺下没过几分钟,座钟滴滴答答响起,已经早上七点。
对镜梳妆,画楼无奈望着自己微肿的眼皮,只得上浓妆。又怕脂粉气太重叫人瞧着不够端庄,磨磨蹭蹭的老半天。
白云归换好衣裳梳洗妥当,她还在描眉,便笑话她:“灵儿订婚。你怎么这样紧张?真到了你结婚的时候,只怕要乱了方寸。”
“爹娘没有过来,我是长嫂嘛,自然要慎重。”画楼不理他,继续装扮。
订婚宴设在张家花园的宴会大厅,热闹隆重。宾客数千人,皆是俞州上层,衣香鬓影中。喜气洋溢。
白云灵锦衣浓妆,一改往日清纯邻家女孩模样,妩媚雍容,咄咄气质灼目闪耀。
张君阳白色礼服,英俊风流。
两人比肩而立。笑容清浅,举止优雅,恰似金童玉女,羡煞旁人。
白云归等人皆感叹。
白云展还笑道:“放眼俞州,只有张君阳配得上我妹妹!”很是自傲,惹得白云归都笑。
白云归今日一袭黑色礼服,衬得身姿挺拔,器宇轩昂。褪下军装的他。眉梢煞气微敛,笑容英俊深邃。与客人寒暄时笑容温和,毫无孔武跋扈之气。
宴会上也遇到不少熟悉面孔。
吴时赋身边的女伴依旧是陆冉,却满场找寻,似乎在看夏采妩。
他这般心不在焉,惹得陆冉很不快,频频蹙眉。看到白云归时,陆冉心中微滞。呼吸紧蹙。
吴时赋的移情让她失落,便想起曾经对白云归的爱慕,心头似被虫啃噬,一下下缓慢而密集的疼。
倘若当初成功了,成了白云归的女人,如今至少不会这般受人冷遇。
而白云归并未注意到陆冉,他身边立着那窈窕纤柔身影。吸引着他全部的注意力。
订婚宴当日,卢薇儿喝醉了,昏昏沉沉由白云展抱了回来。
看着白云灵的幸福,她想起了自己的不幸来。
贺望书找过她多次,试图挽回曾经的感情。卢薇儿没有理睬。她很清楚,她和古德诺教授的那些谣言是一根刺,已经刺入贺望书的心头。一生太长,等爱情褪了华丽外衣,只剩下生活里的财米油盐,磕磕碰碰中,那根刺会随时被提出来。
就算她仍是处子之身又能如何?
贺望书或许会说:既然是清清白白,为何谣言纷纷?世上哪有空|岤来风?
这些话,会是把利器,将他们感情的血肉寸寸割下,最后只剩骨架。白骨森森的感情,除了凄凉和难以忍受,还能有什么?
破镜难圆。
理智上明白回头太难,心中却放不下。瞧着白云灵幸福的模样,卢薇儿便觉得她在俞州也呆不下去了。
第二天是画楼生日,白云灵沉浸在订婚喜悦中,忘记了;白云展和卢薇儿不曾留意。
画楼和白云归、慕容半岑吃了早饭便去小公馆,准备在那里玩闹一整日。
他们到的时候,苏氏还没有起床。
画楼怕她年纪大了身子亏空,让佣人伺候她坐月子三个月。
奶妈把小苏捷抱给画楼。
苏捷比刚刚出世的时候还要白皙,眼睛乌溜溜湿漉漉的转着,瞧着便叫人心头软软的。画楼抱着他,白云归和慕容半岑便依偎在她左右,不停逗着苏捷。
奶妈说,苏捷很懂事,脾气也很大。饿的时候咿呀两声,再慢了不给奶吃,立马就哭起来,嗓子洪亮极了,有了奶吃就敛声。吃饱了睡足了没有尿的时候,从来不磨人,乖乖躺着。
跟他玩,他还会笑。
正说着,苏捷便抓了白云归的手,咿呀咧嘴笑,眼睛弯弯的,清湛照人,跟画楼调皮笑起来的时候一模一样。白云归愣住,像个懵懂小子般,任由苏捷抓住他的手指。
眸光前所未有的温柔。
另外一只手便在沙发背后偷偷揽住画楼的腰,越发凑近她。
慕容半岑也惊喜:“姐姐,苏捷在笑!”
听到慕容半岑的声音,苏捷笨拙缓慢转动脑袋,望着笑容璀璨的哥哥。大约是半岑更加漂亮,他放开了白云归的手,挪动身子要去抓半岑的。
半岑忙把手递给他。
小婴儿的手软软的,小的惊人。
白云归便怅然若失。
闹了一会儿,苏氏才出来。修养这些日子,她丰腴不少,越发美艳。根本瞧不出快年近四十。二十七八岁的成熟女性,眼波潋滟,妩媚动人。
“给奶妈抱着,你的手不酸?”苏氏心疼画楼道。
画楼忙道不会。
她很喜欢小孩子。孩子的笑声、哭声都生机勃勃,眼睛干净纯粹,肌肤里有。她每次见到苏捷,便放不下,好似那小巧白皙的手抓住了她的心。令她割舍不得。
逗弄了片刻,苏捷咿呀起来,在画楼怀里忸怩着身子,小小轻淡眉头蹙起来。
画楼不解,忙问怎么了。
苏氏便笑道:“他饿了。你快把他给奶妈。”
画楼依依不舍把孩子递给了奶妈。
苏氏瞧着她,便笑起来:“你啊,这么喜欢孩子,自己赶紧生一个。”
白云归和慕容半岑还在场,画楼尴尬咳了咳。
苏氏却不管,继续道:“你咳什么?这有什么好臊的。成了亲,生儿育女是大事。你在督军身边都快一年多了,现在还是没有动静吗?听说洋大夫会看这种病……”
画楼大窘:“妈!”
白云归只是坐在一旁笑。温柔眸光落在画楼脸上。
慕容半岑也跟着笑,望着画楼道:“姐姐,你要是也有了小孩,就有人喊我舅舅!”然后又兴奋对苏氏道,“妈,那我们家就有很多人了!”
苏氏眼眸微微一黯。
慕容家是大家族,但是老太爷两任前妻生的那些孩子们因为苏氏的关系,不太跟她和半岑走动。后来老太爷去世了。那些继子女就公然不把苏氏当母亲,只当她是个狐媚子。慕容半岑一向不觉得慕容家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是他的亲人。
他常常羡慕人家亲戚多。
苏氏娘家又不太来往。
每次苏氏说慕容家那些人,半岑就会沉默不语,最终脸憋得通红,期期艾艾道:“他们是他们,又不是我和妈的亲戚……”
那么小的孩子,便能看懂人情冷暖。
苏氏眼眸的黯然快速敛去。接了半岑的话:“是啊!画楼,你听到没有,我等着做姥姥,半岑等着做舅舅呢。”
白云归便语气平淡应了声:“我也等着做父亲。”
众人惊讶看他,好似第一次见他说笑。
画楼忍不住笑起来。起身道:“简直任务繁重,我可应付不来。我瞧瞧苏捷去。”借口便跑了。
半岑也忙道:“姐姐,我也去。”
就把白云归和苏氏留在客厅坐。
苏氏叹了口气,安慰白云归道:“督军,子嗣的事情急不得。”然后又道,“若是前几年,成亲半年不孕就该找大夫瞧,如今画楼都过来一年多。她面子薄,您帮着拿主意,找个洋大夫瞧瞧。”
白云归淡然笑了笑:“我尊重画楼的意思,顺其自然吧。倘若非要去看大夫,怕她心中不好受,还以为娶了她就是为了传宗接代。”
苏氏错愕,她不知道白云归居然有这种叛经离道的想法。
不传宗接代,妻子用来做什么?
她不习惯与人辩驳,只得勉强应了。
回头却有嘱咐画楼:“你婆婆不在这里,这些事没人管,你自己也不上心?你这肚子不见动静,老白家的人怎么想你?督军还有两个姨太太呢,画楼,你可得当心……”
容舟虽然回了小公馆,却没有离开白云归。
在外人眼里,白云归有两个姨太太。
画楼哭笑不得。好好过生日,结果听苏氏唠叨孩子的问题没完没了,还给她出主意,告诫她不要大摇大摆去看大夫,免得姨太太们以为她生不出来,便在背后使坏。
然后又小声问她:“督军的姨太太有动静没有?按理说……”突然想到了什么,大惊失色,忙住了口。
画楼瞧她的模样,大约是想起从前跟了白云归七年的云媛也无身孕,如今两个姨太太也不见动静,督军在外面更加没有风流债。
难不成是白云归不能生?
第二百零四节育子
画楼听苏氏的画外音,瞬间明白她在想什么,立马保证道:“妈,过了年我认真调理身子。倘若两个月后还是不见动静,再去瞧。”
便这样把苏氏的话头打断。
苏氏亦知轻重,含笑点头,不再说刚才的话题。但那个疑惑却一直梗在她心头,令她坐立难安。要真是白云归的问题,岂不是委屈了画楼?
怪不得白云归说的那样轻松!
画楼三人在小公馆吃了晚饭才回去。临走的时候,半岑和画楼都舍不得苏捷,依依惜别,让苏氏心头也满是不舍。
‘妈,我还有五天便要考试。考完试就放年假,我每日都来您这里。”慕容半岑见苏氏眸光惆怅里噙着雾气,便安慰她道。
苏氏颔首。
画楼让她别送了,夜风凉,吹了头不好。
苏氏没有坚持。
等白云归的车子远去,苏氏静坐客厅沙发,脑海里仍盘旋着刚刚的猜测:白云归为何至今无一儿半女?
都说从前的云姨太太善妒,不准督军身边有旁的女人。可男人在外面应酬,白云归又位高权重,怎么可能没有红颜知己?
云姨太太又没有孩子,那外面的女人应该有过吧?一旦有,就会阄上门来,云姨太太为了自己的地位,不可能让外面女人生下孩子。但是只要有过,世上就没有不通风的墙,肯定闹过的吧?
而且他现在的姨太太一年到头不出门·又是怎样的情形?
苏氏有心打听一番,好替画楼参谋,如何应对 男人不能生育是奇耻大辱,不可能说出去的;画楼不能生,白家又不满意。怎么做到既维护白云归的面子,又让霖城老家的人挑不出画楼的错儿,才是关键。
正好女佣夏嫂给苏莹袖端了杯热牛||乳|来。
苏莹袖眼眸微动,想起画楼说这些佣人都是督军官邸常用的·有些年头,便含笑喊了夏嫂:“后面忙好了,你到我跟前坐坐。今晚吃的多了些,说话消消食。”
夏嫂笑着道是。
苏莹袖十分和善,待下人宽容又大方,奖罚分明·很得人心,这些女佣敬重她,也爱在她跟前说些俞州的趣事。
苏莹袖无聊的时候总是找她们说话。
家中收拾妥当,男佣和厨子歇了·苏莹袖便让夏嫂在她跟前,两人说着闲话,苏氏有意把话题往白云归从前姨太太云媛身上引,又问夏嫂在官邸做了多长时间。得知她做了五年,便更加肯定她知道很多事,笑容亲切了三分。
“从前督军身边跟着的云姨太太,听说是个十分厉害的人·你们在她跟前伺候,是不是很难?”苏莹袖关切问道。
哪家的佣人都不喜欢主子,况且苏氏是白夫人的母亲,说姨太太的坏话·苏氏只会高兴。
夏嫂却太老实,想了想·很公平道:“也不是。督军和姨太太都不喜欢吵,官邸从来不见客·平日里也是安安静静。只需把分内的事做好,姨太太就不会多说什么。要是做不好,也不打不骂,直接辞退。督军的房间是副官打理,姨太太的房间她自己打理,从来不准我们靠近,也不用怕做错事,官邸总是冷冷清清的,我们说话声音大一点,姨太太都不高兴。 原来他们还不同房。
苏氏听着摇头,怎么白云归和那姨太太过日子像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冷冷清清的,哪里是家?
他们怎么就过了七年?
不过,白云归原先性子不算活络,却也是爱人来人往。如今再瞧他,的确是冷酷不少。苏氏还以为是因为当权者高高在上、需要冷漠的原因。
如今想来,大约也是受了这姨太太习惯的影响吧?
“原来姨太太喜欢清冷,怪不得孩子都不养。”苏氏故意感叹道,“喜欢安静的人,都烦小孩子。”
夏嫂沉吟片刻才道:“也不是!姨太太墼经怀过孩子,她很高兴的……”
苏氏听了眼皮微挑,示意夏嫂继续说。
“…···她带着副官去找督军,挺着大肚子,回来孩子就没有了,性子更加孤僻。有次我在饭厅摆著,听到督军在客厅说什么孩子,姨太太就怒了,把手里的茶杯砸在墙上,转身要走。督军拉她,她拿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就砸督军,督军血流了一脸,姨太太转身跑上楼,都不看督军一眼。后来好几个月姨太太都不跟督军说话······”夏嫂轻声道,然后有些讪然,“督军性格好,要是我敢在我们家那口子跟前动手,早打死了。 苏氏听了也咋舌:“这姨太太脾性很大啊。”语气里没有憎恶,只是好奇。
夏嫂就大着胆子继续道:“是啊,督军敢骂副官,不敢骂姨太太。姨太太有时候不高兴,一句话就翻脸,然后就不理人,总是见督军哄她。我想着,他们不能长久。督军也是人,总会累的,姨太太那性子实在怪得很……”
然后讨好看了苏氏一眼:“还是我们夫人好。督军在夫人跟前,说话时平平淡淡的,我好几次见夫人转身走了,督军一个人坐着偷笑。从前姨太 太面前,督军陪着笑脸,姨太太转身,督军沉脸叹气。”
苏氏一听这话,唇角微翘。
如此便好。
背后偷笑,总比背后沉脸要好些。
“后来呢?姨太太就不能生了?”苏氏又问,“那督军怎么不娶别的姨太太?”
夏嫂哎哟一声:“我的太太,云姨太太那脾气,督军哪里敢?我们做佣人的都说,不知道督军到底喜欢云姨太太什么,那样任由着她·云姨太太的脾气都是督军宠出来的。后来云姨太太死了,我估摸着督军是松了口气,反正我没有瞧见督军背后难过,照样跟夫人有说有笑的。我要是督军,也松口气,我们外人瞧着都替他累得慌······”
说的苏氏笑起来。
怪不得白云归如今跟画楼这般好。
旁的不敢说,温顺乖巧这方面,画楼很是擅长。
哪个男人不喜欢温顺体贴的女人?曾经得不到的男人·便更加喜欢了。
夏嫂说得对,云姨太太的脾气,都是白云归宠出来的。哪个男人真的怕女人?何况是显赫一方的白云归。
因为疼爱她,才任由着她,她才能做个恶妇 云媛那样,他都能宠着她·画楼这般温婉柔媚,自然更加会宠溺。
云姨太太怀过孩子,那么白云归应该没有问题。那么不能生养的问题还是在画楼身上。
画楼的问题总是好办些,吃药求神·孩子总能得来。
况且画楼才满十九岁,这一生还长呢。
如此一想,苏氏便安心了。
画楼和白云归、慕容半岑回到官邸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多。
卢薇儿和白云灵、白云展在客厅里说话。
隔着花梨木朱色雕花大门,都能听到白云灵轻盈笑声,似音符飘渺,空气里洋溢着喜悦。
见他们回来·便问他们一整日去了哪里。
画楼说去看电影,就在外面逛了逛。
说了会闲话,时钟敲响,九点钟了。画楼让大家去休息·卢薇儿便道:“大嫂,我有话跟你说·……”然后纠正道·“跟你们说。”
大家又狐疑坐下。
“我想着,我在这里住了一年多·怪麻烦你们的。”卢薇儿声音有些沉,却不想众人多想,故作轻松道,“我想年前回霖城。”
“回霖城?”白云灵错愕,“你受得了?”
又惊觉自己失言,笑容讪讪的。
卢薇儿的笑便再也扛不住,脸色黯淡道:“我总得回去······”
白云展蹙眉道:“薇儿,你真的不打算再跟望书和好了?他到现在还是一个人,总是暗暗向我试探你的消息。不至于吧你们,就是因为他那个未婚妻?望书心中有你,你心里也有他,你退一步不成吗? 他们分手的真正原因,对外都没有公开说。
“你不懂!”卢薇儿闷声道,“这一步退了,就好像心虚似的,一辈子都要退。”
“哪有这么严重?”白云展无所谓道。
卢薇儿眼波横掠,?br /gt;
锦绣民国 全第4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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