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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民国 全第16部分阅读

    锦绣民国 全 作者:肉书屋

    锦绣民国 全第16部分阅读

    归挑了挑眉,十分不喜欢。

    画楼瞧着忍俊不禁。

    琴声渐歇,他们才从花厅出去。

    陆冉与卢薇儿正坐在客厅碧绒沙发上说话,白云灵乖巧坐在一旁倾听。

    “…···没有挨过冻,俞州的女孩子娇气得极了······”陆冉话语轻柔,甜甜笑道。她今日穿了件樱桃红粤绣琵琶襟旗袍,雪色哔叽绒披肩,衬得双颊明媚,柳眉曳情。见到白云归与慕容画楼,忙起身问安,眼睛却打量画楼今日的穿戴。

    卢薇儿偷偷努嘴。

    陆冉吃了午饭,就邀请白云灵、卢薇儿和画楼去看电影。

    卢薇儿称身子不适,懒得动弹;画楼自然说天凉不愿意出去,最后只得白云灵陪了她去……

    “俞州的女孩子娇气,咱们霖城的女子就是乡下的野草么?”陆冉走后,卢薇儿就不满地跟画楼抱怨,“她瞧见我剪了短发,就问我冷不冷。我好心说,冬天还没有到呢,她就张大了嘴巴,‘哎哟,这天都冻死人了,俞州女孩子最怕冷,可娇气呢……,大嫂,你说她怎么这样?”

    画楼扑哧一声,年轻美貌的女孩子总是很难相互喜欢,暗地里较着劲攀比。

    “灵儿怎么跟她来往?”卢薇儿蹙眉“大嫂,你没有觉得她用心不良吗?”

    画楼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才道:“灵儿陪我在俞州,身边连个说话的朋友都没有。她好不容易结交了一个,我总不能不准她们来往吧?灵儿这个年纪,最是看重友情,我要是说陆冉不好她还以为我挑拨离间,对我心存怨怼……灵儿又不傻,日久见人心嘛,慢慢自己看透了,总比我们强行说教好些……”

    “那姑娘一瞧就很势力,目光妩媚地围着大哥打圈······你不怕她带坏了灵儿?”卢薇儿忧心道。

    画楼莞尔:“若是学的她半分妩媚灵儿也添些魅力,我乐得见到呢!再说了,你是没有见过督军的姨太太,那模样绝色艳冶陆冉浑身解数都比不上一分,她围着督军打圈也是枉费心机······”

    卢薇儿错愕瞧了她一眼,怎么说起姨太太的出色,大嫂还与有荣焉?

    心中也叹:三从四德教育出来的女子,对待婚姻与爱情的态度,真是她这种喝过洋墨水的人不能想象的……

    晚上回来,卢薇儿还跟白云展说了陆冉反正是瞧她极不顺眼。

    然后还拿话激他,“你不待见我这样的,是不是就喜欢那种娇气的?”

    娇气二字,咬得极重。

    白云展哭笑不得“至于嘛你?你不痛快她,作践我做什么?我承认我白老五没啥本事,看女人眼光不高也不至于就喜欢她那种的……”

    这话卢薇儿比较受用,嗤嗤笑了起来,还不忘秋水滢眸横掠:“定是当面哄我!那陆小姐模样娇媚,身量婀娜,哪个男人不喜欢?”

    想起白云归对陆冉若有若无的挑逗视若不见,对自己的结论又有些讪讪……

    白云展只摇头笑。

    男人都喜欢模样娇媚、身材婀娜的?他从前也喜欢牡丹花似的娇艳女子,丰腴、柔媚,举手抬足都是灼灼风情,对男子的视觉与生理都是极浓郁的满足。

    少不更事的富家公子,谁不是跟馋猫一样?瞒着家里结伴出入风月场所,又刺激又新鲜……

    渐渐也审美疲惫了……

    如今反而觉得月下清荷般的女子动人心魄。那素淡衣裙微扬,恍若广寒宫中仙子。只可远观的渴望,是心底怎么都填不满的欲壑。

    他表情微怔,想到哪里去了?

    次日清晨,画楼早早醒了。

    庭院花圃里的白茶开得繁茂,她自己随手绾了青丝,拿着剪刀去绞了一朵入鬓。

    晨曦中,披着鹅黄|色羊绒披肩的女子,鬓角缀着凛冽白茶,暗香浮动周身。微微胎腕,冰消纱似的轻雾在袖间徜徉,如水袖轻抛,不着脂粉的眉眼绚烂灼目,别样韵致。

    白云归斜倚窗口抽烟,突然瞧见这样一幕,唇角笑意凝住。

    这孩子,原来某个瞬间,美得如此霸道。好似她的艳丽,生生将天际朝霞逼退……

    她心情不错,又绞了几朵茶花。

    也许是敏锐感觉到有炙热眸光落在她身上,她不禁抬眼,便瞧见书房窗口斜倚的高大身影。

    铁灰色军服笔挺,眉宇轩昂。

    “督军早······”她扬脸笑,声音若空谷黄鹂。

    “夫人早······”白云归倾吐云雾,微微颔首,“别站在那里,院子里雾气重……”

    画楼掌心已经捧了三四朵茶花,便回了屋子。

    慕容半岑早已下楼。

    他蹑手蹑脚立在罩着黑色绒布的钢琴前,偷偷掀起绒布一角,修长手指轻抚漆亮琴盖。

    “半岑。”画楼进屋,便瞧见这样一幕,心底微动。

    慕 容半岑似被踩中尾巴的猫,急忙后退了两步,双颊红透,语无伦次道:“我就是看看,我没有弄坏……”

    画楼只觉得心口被什么撞了一下,闷闷发紧。

    跟所有寄人篱下的孩子一样,他在这个家里,谨慎又小心翼翼,生怕雷池半步。前日一块儿买鱼的亲热,他似乎又隐藏了起来。

    她将茶花搁在餐桌上,走过去一把揭了绒布罩子掀开黑漆琴盖,黑白相间的琴键鳞次栉比。她手指跳跃在琴键上,轻逸一串单调却悦耳琴声。

    鬓间茶花的馥郁清香萦绕。

    她拉过慕容半岑的手,轻轻触碰琴键,侧颜对他笑道:“你以前弹过钢琴没有?”

    慕容半岑好似被灼烫,手指刚刚触道凉滑琴键,立马缩回去,想碰又怕弄坏了似的。听到慕容画楼问他他斜长眸子微垂,声音细若蚊蚋:“前年中秋的时候去五爷爷家,桃溪姑姑教过我······现在一个都不记得……”

    慕容家人丁众多,是霖城数一数二的大户,慕容画楼根本不知道五爷爷、桃溪姑姑是何方神圣,也不想打听。她搬过琴凳坐下鹅黄|色披肩垂落在||乳|白色琴凳上,异样鲜艳。

    她轻轻拍了拍琴凳,让慕容半岑坐下······

    慕容半岑微讶,直到瞧见她眼中的鼓励才怔怔坐在她身边,惊诧问道:“姐姐,你会弹琴吗?”

    “有何难?”画楼眉眼飞扬。

    身后扑哧一声,白云展已经步入餐厅。听到画楼的大言不惭,他支肘在钢琴上,“有何难?真不怕闪了舌头····`·”

    画楼故作微恼地睥睨他。

    白云归也下了楼。

    瞧着慕容画楼端坐琴凳的模样,鹅黄|色的披肩流苏曳曳鬓角那株白茶开的丰神烈烈,她的青丝泛出墨玉般淡淡光泽。

    那窈窕背影,恰似盛开的玉兰。

    “好好弹,大清早敢蹂躏我的耳朵军法从事!”白云归心情不错,调侃道。

    白云展笑得更加意味深长。

    他知道画楼没有学过钢琴的。

    慕容半岑有些紧张忙拉慕容画楼起身,却被她纤柔手指摁住。

    “半岑你跟着我学····…”画楼手指轻柔,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游走,一串《梦中的婚礼》曲子溢出,轻柔舒缓流淌。

    白云展微讶,笑道:“不错啊······”

    白云归接过女佣端上来的稀饭,低头吃着,简单的音符却让他的勺子微顿。

    慕容半岑惊喜望着她,“姐姐,你真的会?”

    “当然会!”画楼含笑道,“这种小儿科,学过乐器的人都会……”她故意说得轻巧。不仅仅是为了鼓励半岑,更多是为了混淆视听。

    白云展不服,叫嚷道:“别得意!你敢不敢再多弹几个音?”他没有学过,却也是听闻钢琴最难学的。

    她挑眉,灵巧指尖在琴键上跳跃,一曲梦中婚礼的曲子越来越高昂,喜悦中透出轻快,为深秋清晨添了一缕明媚。

    流苏穗子随着她手指款摆,腰身更加曼妙-婀娜。

    大约一分钟,乐声渐缓,她笑容恬柔冲白云展挑衅:“五少,有何难?”

    白云展沉浸在片刻钢琴声带来的欢愉里,直到她扬脸笑,才恍然回神,满眸惊愕,半晌不知该说什么。

    白云归不动声色,眸子微敛,唇畔勾起一抹淡笑。

    如精灵一般的孩子,她到底是谁?这般娴熟的钢琴造诣,没有从小打下的基本功,是不可能弹得这般行云流水。

    你越是怀疑她,她越是让你觉得不可思议。聪慧过人的她,岂会如此鲁莽爱表现?她不过是在声东击西,让白云归顺向、逆向的思维都受到前所未有的颠覆,脑袋里混沌一片,猜不出她的意图来。心底闪过一丝笑意:有趣的姑娘!

    白云灵起床的时候,楼下琴声早已止歇。

    “夫人何时学的钢琴啊?”白云归漫不经心问道。

    她则茫然,坦荡笑道:“不记得了…···”

    白云展微恼:“怎么可能不记得啊?大嫂,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连自家人都不肯告诉!”

    “我告诉了你,对你有什么好处?对我有什么好处?”画楼支颐浅笑,“男子汉大丈夫,这样八卦!”

    白云展气结。

    白云归倒是啼笑皆非,回头他要是再问,只怕会有更加刁钻古怪的话出来:越看越觉得别人写的真好,自己写的都是shi,就越来越迷茫了……

    第七十三节搬出去

    一整日,画楼充当了官邸的声乐教师,教慕容半岑、白云灵与卢薇儿弹琴。

    白云灵与卢薇儿资质平平,慕容半岑则天赋惊人。

    下午时,画楼只觉得手指胀痛,便让慕容半岑自己练习,她坐在一旁稍加指点。日影西移,透出浅色窗帘,将他侧颜映照淡淡霞光,斜长眸子璀璨,唇色润泽,眉梢挑起淡淡喜悦,居然比女孩子还要惊艳三分。

    画楼瞧着不禁呆了。

    她这个弟弟,斜长眸子天生妩媚。他太过于腼腆,所以收敛了很多。倘若自信飞扬,画楼倒是想起贴切的词来形容他:魅惑!

    比起李方景的美丽,慕容半岑姿容更加柔魅。

    她支颐瞧着,心中微叹:同胞而生,除了脸部的整体轮廓,他们没有太多的相似。

    男孩子长成这样,叫她这女儿身的情何以堪啊?

    慕容半岑转颐,便瞧见她灼灼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心中一惊,喃喃问道:“姐姐,我是不是弹错了?”

    画楼回神,笑道:“没有弹错,你弹得很好了······”

    这是真心话,早上他对琴键还是陌生的,一上午的练习,如今已经能弹小段简单的曲子了。画楼也不教他舒曼莫扎特等名曲,专门捡些小调,入门变得很轻松。

    “姐姐,你听这个······”他微微咬唇,耳根红透·修长透明手指在琴键上轻跃,一串悦耳琴声。

    画楼惊喜,她并没有教过他这个曲子。虽然弹得生涩,却也勉强成调。第一天学钢琴能有这般造诣,这孩子要么是千古奇才,要么跟她一样是重生再来……

    “小时候姐姐教我弹琵琶,第一首就是这曲子······我一直记得音律……”慕容半岑低喃,声音里不自禁流露出亲热·又微带试探。

    小时候?

    多小的时候啊?

    画楼含混道:“难得你记得,还能转成钢琴曲。半岑,你真聪明!”

    慕容半岑垂首,不习惯画楼这样直接的夸赞,脸颊生霞,比女孩子还要羞赧。

    “我还记得这词······”他又道·“过尽遥山如画。短衣匹马。萧萧落木不胜秋,莫回首,斜阳下……”

    纳兰的词!

    画楼记得下半阙,当即接了·“我也记得······别是柔肠萦挂。待归才罢。却愁拥髻向灯前,说不尽,离人话······”

    她还记得!慕容半岑眼眸微润,从她乌亮眼眸里瞧见了儿时记忆中的姐姐,心头暖柔,那客居他乡的愁苦减了一分。他修长睫毛微闪,将画楼视作唯一依靠·漂泊心灵渐渐停泊在她的港湾。

    他情绪宣泄明显,画楼读得出他的信任与依赖,甜甜一笑。

    心底却有些发闷。

    十三岁的男孩子应是最不知愁苦的年纪,他却负累沉重愁思·似自幼养在北国的树,偶然移居南方·水土不服间茫然失措。投靠的亲姐姐又寻找不到儿时的影子,他便更加迷惘。

    白云灵与白云展在俞州如鱼得水·更加衬得慕容半岑的寂寥……

    画楼很是心疼。

    却在这个瞬间,两人心照不宣般亲昵起来,画楼轻轻握住他的手。

    他手指凉软,纤柔葱白,比女孩子的手指还要美丽,弹琴时似蹁跹起舞的蝶······

    慕容半岑回握了她的手,声音微哽:“姐姐······”

    画楼最怕这般煽情场面,立马扬唇笑,让他把刚刚的曲子再弹几遍,熟练为止······

    白云归一整日在家,被楼下练习琴声吵得烦躁不安。

    下午的时候,白云灵与卢薇儿出门逛街,只有慕容半岑练习,噪音好了些······

    然后就听到这般哀怨的曲子。

    他最烦这等颓靡的声乐了。

    “战争原本就残酷,被文人墨客一渲染,更加悲痛。”白云归低沉嗓音突兀在身后响起,“难道就没有鼓舞人心的曲子吗?”

    慕容半岑的琴声戛然而止,略微不安地瞟了下画楼,眸子低垂,有些不知所措。

    画楼瞧见白云归坐在餐桌旁,身姿随意,眉头却是微锁,估计今日忍了一天,也颇为过意不去,吩咐半岑先去歇歇,明日抽空再练。

    半岑连忙起身,脆生生叫了声督军,然后跑上楼去,被惊着的鸟雀也似。

    佣人给他们端了下午茶。

    画楼殷勤将咖啡递给他,然后将新烤的白托榛子蛋糕推到他面前,笑道:“督军尝尝这个……”

    白云归顺手接了。

    咖啡的馥郁与蛋糕的香甜气息盈满屋子。

    画楼也不说话,吃东西的模样很安静。

    白云归瞥了她一眼,最终还是坦言问了:“这练琴还要多久?”意思最明显不过了,就是嫌吵。

    这人,先是嫌弃她二胡拉得难听,不准她拉才抬了钢琴回来,料准她不会弹;如今又嫌钢琴吵人。

    有些事情画楼会妥协,但是一个人总是要所有人跟着他的步调走,太霸道了些。家庭不是他的 军营,家人亦不是他的下属,总不能靠迁就维系过一辈子吧?画′楼试着跟他沟通。

    “督军怕吵?”她轻声道,麝眼里却没有愧疚,明知故问。

    随性舒服的生活是画楼录后的底线。

    倘若他执意不肯让步,画楼也该打起精神想想底线被触犯之后的路了。

    她可以对利用甚至死亡妥协,却不能对安逸妥协。一个人自从记事,身体与精神总是高度劳累与紧绷,安逸舒适是她前世最大的梦想。

    当前乱世,她这个梦想显得窝囊,但却无法令她改变。只要不触及安逸这层外壳·她能将自己藏起来,忽视其他所有的不公平。

    “我最听不得吵闹。”白云归微微拧眉,对她不以为然的态度有些不快,声音清冷了几分,“否则我也不会在这半山腰建官邸······”

    她幽深滢眸里涟漪晃动,端着咖啡杯,缓缓送至唇边,饮了半口才道:“半岑初来俞州·他很孤独,我正想着替他寻个声乐老师,让他有点事情忙碌,就会忘记背井离乡的愁苦…···”

    并不回答他的话,而是另外抛个问题给他。

    白云归蹙眉沉吟。

    “若我搬出去住,旁人定要猜测督军内宅不和·给督军添笑话;但督军若是去小公馆,姨太太红袖添香,既解决了督军怕吵的问题,我也不用陪着半岑搬出去·岂会两全其美?”白云归半晌不说话,画楼只得开口,还不忘冲他温软一笑,黠慧眸子熠熠生辉。

    白云归瞬间眸若刀锋迎照,一阵寒光劈面。他难以置信道:“夫人要我搬出去?”

    画楼目光若缠绵细流,迎上他的锋利,仅仅是波光粼粼·不见痕迹,却越发动人妩媚。她扬眉淡笑:“督军嫌吵啊!”

    居然有些委屈。

    又道,“半岑是客居,督军总不能让他搬出去吧?他刚刚对钢琴有了兴致·督军难道要我跟他说,以后不准再弹?那我娘家人怎么想督军啊?还以为督军是个霸道不讲理的……姨太太的小公馆环境清幽·虽不及官邸,却也不会吵闹。而且冬夜渐长·督军总是歇在客房,连个温被的人都没有,我也是不安心的……”

    这一席狡辩,白云归脸色越来越黯。

    但是让他跟女人去争吵,他倒是拉不下这个架子。

    且这小女子和颜悦色地继续问:“督军不是这般不通情理的人吧?”

    白云归怒极反笑,居然全部都是他的不对!

    再瞧她如水眸子里的促狭,眼珠子滚来滚去,毫不避嫌在他脸上穿梭,让他心底微静。

    她句句不提自己是否影响了他的正常生活,而是字字强调她的决定不能更改,还把“霸道不通情理”这顶大帽子压在他头上。他若是听从了她的建议,他成了什么?被女人逼得丢盔弃甲,放弃阵地?

    他若是不听从,她定会噙泪委屈,说他借着官威在家里作威作福,欺压弱小······

    怎么算,都是他的损失!

    白云归静静瞧着她,只见她眼底狡猾一闪而过。

    为何他以为是小白兔的柔静女子,却是披着白兔皮毛的小狐狸?

    “是我考虑不周······”白云归眼波深敛,幽静眸子里居然有丝淡淡笑意,声音也突然平静了。

    适才幽黯脸色,突兀转晴。

    画楼只觉后背微凉。

    若她是小狐狸,白云归便是老猎手。

    “东花厅被夫人放了鱼缸,不便再用来待客。

    以后开宴会就用西花厅·……宴会上?钢琴曲自然少不了。回头吩咐管家把钢琴搬到西花厅去,半岑在那里练琴,我书房也静一些……只是我若是在官邸,上午就不能练……”白云归将咖啡杯放下,习惯抽出雪茄。

    画楼虽然在笑,心里却绷着一根弦。她总觉得白云归不是这样轻易就全盘退让的人。

    他是政客,自然会讨价还加。

    画楼之所以先把条件提得那样苛刻,就是给他讨价还价的空间。

    他却出乎意料的全部接受!

    点燃雪茄,他眸子紧锁画楼,声音难得温醇,似叹息:“冬夜的确越来越长了······有件事我颇为愧疚:夫人住的房间虽然宽敞,却是客房……”

    画楼握住咖啡杯的手不由一紧。

    就听到那微带诱惑的声音越发低柔:“······我书房对面的,才是主卧!夫人今晚搬过去吧!”

    第七十四节是我的人

    晚饭时,白云灵总觉得大哥与大嫂都有些不对劲。

    白云归虽一如往常面色清冷,唇畔却总是噙着戏谑的笑意。

    画楼最爱美食,吃饭时她一向专注,今晚却心不在焉。触及白云归的眼神时,虽大方回视一笑,双颐似轻覆薄霜般凝重,笑容怎么都轻快不起来。

    她的镇定自若,在白云归的灼灼目光下,显得那么别扭。

    好似只有白云灵注意到气氛不对劲······

    白云展与卢薇儿说最新的电影,两人眉目飞扬,十分投缘;慕容半岑像个女孩子,安静吃饭,听到白云展说到高兴处,也挑眉微笑,笑容绚烂。

    白云灵微愕,这孩子来到俞州这些天,一直闷闷不乐,今日还是头次见他主动微笑,不免多打量他几眼。

    “灵儿,你看来看去,在干吗?”白云归早已放下筷子,手里端着水晶酒杯。茜红色葡萄酒晶莹透亮,色泽鲜艳,似上好的红色宝石。

    以红酒配菜,是画楼的习惯,白云归今日心情不错也尝试了一下。并不合他的口味。各种洋酒,他还是只爱热烈的威士忌。

    这种甜葡萄酒,跟糖水一般,哄女人玩闹罢了。

    他落音刚落,一桌子视线都在白云灵身上。

    白云灵俊妍小脸绷得通红,恨不能将头埋到碗碟里,嗫嚅道:“不……不干吗!”

    暗地里却腹诽,大哥今日是怎么了?要是往日·就算他看见了,亦会视如不见的。

    “灵儿是有些奇怪······你们今天出门,遇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没有?”白云展笑着问卢薇儿。

    “不寻常?”卢薇儿歪着脑袋想了想,半晌啊了一声,“若说不寻常,便是遇着一对非常漂亮的人。那个女子卷发披肩,圆圆脸颊异常动人;那个男子,却比那个女子谲艳三分······”

    “你定是遇着李六少和婉儿姑娘了…···”画楼笃定道·自己注满葡萄酒,享受呷了一口。

    卢薇儿却高兴:“正是正是!那个六少跟灵儿打招呼来着····…灵儿,你是因这个魂不守舍?”

    白云灵一听,不禁跺脚,双颊绯红:“薇儿姐,你胡说什么啊·我跟六少没有私交,我想着他做什么?”

    一番解释虽是真话,却因为她说得急,又红了脸·不免给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白云展起哄,拖长了声音说哦……

    白云灵越发急了,生怕旁人说她这方面的闲话,雪色脸颊涨紫了,亦顾不得忌讳:“我左看右看,那是因为大哥和大嫂神态奇怪···…”

    众人瞧过来,只见白云归和画楼表情微讶·却没有什么异样。

    转而又瞧向白云灵。

    “刚刚真有!”白云灵恨得牙痒痒,这两人变得太快了,一点破绽不留,她算是认栽·还强辩道,“大哥一直在偷笑·大嫂心事重重的……”

    画楼就知道白云归在暗爽,心中气恼。她是只狡猾的狐狸′游走在猎人的机关上。谁知避开了机关,却掉入了陷阱······

    今晚搬到他房里去……

    他们是夫妻,不管他做什么,都是他为人夫的权力,也是她为人凄的义务……

    他暗中高兴,不过是瞧着她自作自受,将自己逼入陷阱的滑稽。他估计越想越觉得好笑。

    来俞州的时候,她早已有了心理建设。

    可是云媛的存在,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建设,轰然倒塌了······

    有些事对男子而言,只是一时的欢愉;对女子而言,却是一种信任的托付。

    白云归并不是她想托付的那个人!

    画楼只觉得心口紧滞,无形的压力在她四周形成包围圈,缓缓收拢。她在中心,有些透不过气来。

    连白云灵都发觉了她的异样。

    她缓慢灌入一口酒,心才慢慢静下去。安逸太久了,精神都很难立刻紧绷起来,一点小事就咕l套了。

    “夫人心事重重?有何为难之事吗?”白云归问得恳切。

    画楼端着水晶高脚杯的皓腕微顿,她扬眉淡笑:“明日跟吴家四少奶奶有个同乐会,可能要见些人,在思量应该跟她们聊些什么···…”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了。

    “督军在偷笑什么?”画楼亦问得关切。

    白云归倒也不客气,道:“想起上次打猎,一只笨小野猫直直往机关上撞。当时副官不忍,放了它,却不知它自作聪明,又撞了另外一个机关…···我不知怎么,一时想起那小东西的狼狈,就觉得好玩极了……”

    小野猫!

    这话只有画楼与白云归能懂其中深意,白云展与卢薇儿等人却不明白。

    特别是卢薇儿,她听到打猎便眼眸放亮,一脸羡慕:“有地方打猎吗?我在德国的时候,射击学的最好,却没有真的开过装子弹的猎枪呢!”

    “我射击也不错,教员夸过好几次呢!”白云灵窘态稍减,提起打猎也兴奋。学过骑马、射击的小姐们,总是迫不及待展示自己的本领。

    “就你们那射击、骑术,都是花拳绣腿,若是去 昔,只怕自己往机关上撞`·····猎物没有打到,弄得一身伤!白云展公正道。却怎么听着,都有些瞧不起人的深意。

    三个人吵闹了起来。

    两位始作俑者则平静地看热闹。

    下午说完让画楼搬到主卧去,白云归没有耽误,叫管家立马替她收拾了东西。

    除了旗袍,她没有旁的行李……

    女佣帮她放衣裳的时候,她跟着去主卧看了看:铺着琥珀色维多利亚风格纹饰的绵羊绒地毯,落足无声;巨大的弹簧双人床·紫檀色意大利床套被单,四只大抱枕静静倚在床头;整套棕色英式家具,纤尘不染;床头一盏宫纱外形点缀钻石的电灯。

    玄色窗帘半开,能看清后院的抄手游廊与假山池塘,半人高的木芙蓉树枝叶凋零,几株翠竹亭亭依偎,风起时,沙沙作响。

    女佣帮她将旗袍陈列在柜子里。

    白云归的衣裳不多·千篇一律的军服与长衫······

    没有脂粉的遗迹。

    好像云媛以前根本不住这间主卧,整个格调都是暗色,跟白云归的书房品味相近。

    画楼却觉得房间里沉闷得厉害。

    那张庞大的双人床,怎么都瞧着别扭。

    晚饭在吵闹声里热闹地吃完了。

    饭后甜点端上来,慕容半岑支吾道:“我饱了一.不想吃这个

    画楼没有勉强他?让他上楼休息去。

    他如释重负。

    刚刚在关于打猎的争论中·白云灵与卢薇儿都败给了白云展,二媛心中不快,也泱泱上楼。

    反而白云展留下来,跟白云归说了几句当今局势。

    北方政府的张总统上任后·不像以前曹总统的政府那般荒唐。与南方内阁、各地军阀都相安无事,在新年的前夕,全国有着短暂而诡谲的宁静。

    然后又说了无言最近的事情。

    白云展叹道:“我才知道,他是天津人,姓贺,就是天津那个颜料巨商贺家。他们家的花园洋房,是天津城最豪华的·光房间大大小小就一百来间,网球场、游泳池、跳舞厅、宴会大厅一应俱全!无言是嫡嵛,早些年在美国念书,看不惯那些商人、官僚醉生梦死·才决心做个有良心的报人!我们报馆里,老杨最八卦·他一开始讲,我真不信!后来我干脆拿着闲话去问无言·他居然都承认了······”

    画楼也吃惊。

    瞧无言那愤世嫉俗的模样,画楼还以为他是贫苦出身······

    白云归表情淡淡:“他那样的见识与文采,定是受过极好的教育!贫苦人家连饭都吃不饱,哪里有闲钱供孩子读书?他是个人才,可惜道不同,不能为我所用……”

    白云展努努嘴,这回没有立马反驳回来。

    因为彭家的事情,他对白云归多了一份感激与忍让。

    借着打哈欠,他也上楼了。

    画楼与白云归却依旧坐着。

    “夫人觉得李方景这人如何?”白云归突然问道。

    问得很突兀,画楼不明所以,只得老实道:“这般乱世,他是德国军校毕业,又是名门子嗣,谋个高官厚禄轻而易举。他却游戏红尘,要么是看透世事,对军界政界失望透顶,混沌度日;要么是心中藏着大丘壑,借着混世的幌子谋划大举……不管是哪种,都是个不寻常的人。”

    白云归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分析,微微颌首,道:“他是我的人···…”

    画楼哦了一声,捧着红茶轻呷,丝毫没有惊愕。

    白云归见她平静,以为她不太懂,也只是笑了笑。

    画楼记得那次历险,李方景说,当时灯光一暗,第一个念头是督军的人,所以拉上夫人······而且李方景的大哥二哥,都是前任总统曹总统的大臣。大哥是盛京省长,二哥是当时内阁的财政次长。

    这几件事联系在一起,一般人都不会想到李方景是白云归的人。

    画楼却想到了。

    当初白云归北上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去的?

    英国商会的邮轮。

    天津港德国租界的借道。

    佐尔格绕道来中国。

    容舟与吴家四少的牵扯。

    看似凌散的事情穿在一起,那根线只有一个名字:李方景!

    而这一切,都是白云归反戈成功的重要因素!

    “督军,您为何突然问我他人怎么样?”画楼只觉得白云归不可能跟她谈论政治,问李方景这人如何,大致后面还有旁的话。

    “你说,他做我的妹婿如何?”白云归轻声道。

    第七十五节同床共枕

    有什么比联姻更加牢靠的关系?

    这样的戏码自古至今甚至往后的两百年,都前赴后继上演着。

    整个社会都是这样的风气,她又能改变什么?只得接受,适应。她不也是慕容家与白家联姻的枢纽吗?

    画楼心中明白,白云归将此事告知她,并不是同她商议,而是希望她去做说客。

    灵儿性格单纯,又有些娇气,她似乎对风流大少李方景并不看好。如今这社会,新旧交替,各种思潮极力碰撞。灵儿虽然乖巧,也是留学过西洋的,学了满脑子爱情至上、婚约自由。

    让她接受这样的婚约,只怕要费些口舌。

    嫂子总比他这个大哥容易开口些。

    想明白这个道理,画楼捧着茶杯。红茶的薄雾氤氲得她眸色迷离,情绪敛了:“单说家世,门当户对;单论人品,一个风流倜傥,一个韶华如花。最好的姻缘莫过于此了……”

    怪不得留下白云灵,不让她回霖城过年。

    倒不是画楼狠心,为虎作伥。白云灵的婚姻大事,旧时代父兄做主,新时代也要自己争取。她这个做嫂子的,不管从哪个方面,都使不上力气。画楼对社会俗规适应能力极强。

    她不想做个太过于叛逆的人,像白云展那样。

    “我也觉得好。李方景这个人,是难得的人才,将来定有大作为……”白云归很满意画楼的配合。跟聪明人说话一点都不费劲,他继续道,“夫人寻个机会,先探探灵儿的口风。如今可不兴包办婚姻……”

    劝说一番,让其“心甘情愿”,自由婚姻的新瓶,装的还是包办婚姻的陈酒。

    画楼笑,眉梢闪过一丝冷冽:“我会的。督军喜事大约什么时候办?娘不在俞州,灵儿的嫁妆我得弄得精致一点,别委屈了她……”

    “嫁妆你就不用操心了……”白云归淡然,“我白云归嫁妹妹,还能叫人挑出不是?前年我在艾多亚路建了一处花园洋房,一整套的意大利家具巴洛克风格的装修,给皇帝做行宫都绰绰有余······”

    前年建了这样一处奢华地方,用来做什么呢?

    和云媛结婚?

    画楼软语道:“房子是另外的,首饰不用置办?这个总得我这个做大嫂的操心吧?”

    “既是这样那你年前准备好吧。反正离旧历年还有一个多月,你没事多跑跑银楼······”白云归已经起身,“明日不是要出门吗?早点睡吧……”

    年前准备好嫁妆,只怕正月不办,二月定是要办的!

    办的急,并不能说明他急需拉拢李方景,而是说明这件事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

    画楼想起白云灵在李副官面前那情不自禁的娇媚,心里闪过一丝怜惜。

    新派的年轻人追求自由。

    可什么是自由?法制的世界,永远都没有绝对的自由。

    白云归手握一群人的自由,包括他的家人他的妻子······

    也有一群人握住白云归的自由。

    在绝对之下,相对便产生了。画楼想要自由但是她不追求绝对,她只要相对。知道自己要什么努力去奋斗,能看到一丝曙光,便是她要的自由。

    在她不清楚离开白云归身边会引发怎样后果的前提下,努力获得白云归的肯定,获得攫取他的重视,努力成为他的武器而非垫脚石,从而换取乱世里难得的安逸生活,便是画楼追寻的自由。

    她很清楚在白云归身边会得到什么,相反她不知道离开白云归会得到什么。

    没有人会傻到用自己已知的,去换取未知的。

    未知是个可怕的词……

    再了不得的人,都害怕未知······

    画楼不是了不得的人,所以她更加怕······

    泡在温水的浴缸里,画楼脑海里不停盘旋白云灵与李方景。

    单纯的白云灵,她肯定会哭着求自己,帮她在督军面前说情,推了这门亲事。她将自己缓慢沉入浴缸,鸦青色鬓丝在水里泅开,透出墨色宝石的色泽。呼吸渐渐困难,她才浮出水面,磁白脸颊水珠滚落,芙蓉出水般纯净。

    李方景么……

    那日他臂弯里的温暖,早已渐渐消散;她跳跃如捶鼓的心,也慢慢平静。

    她亦能想起那日的那半阙词:天涯流落思无穷!既相逢,却匆匆。携手佳人,和泪折残红。为问东风余几许?春纵在,与谁同!

    下半阙还来不及唱,李副官就来了。

    画楼缓缓从浴缸站起来,细软毛巾拭干温湿水珠。浅黄|色的壁灯下,细瓷肌肤若雪缎般软滑。

    穿好睡袍,用另外的毛巾拭擦头发。

    那日来不及唱出的半阙词好似便在嗓子眼,呼之欲出。她嗓音低婉,在斗室内旖旎:隋堤三月水溶溶。背归鸿,去吴中。回首彭城,清泗与淮通。欲寄相思千点泪,流不到,楚江东

    画楼回到卧室时,床头灯发出幽深的橙色光芒。

    白云归并不在。

    画楼提在心头的那口气,轻轻吐出来。

    身后传来脚步声。

    白云归 赔着她立在床边,微挑俊眉:“还没睡?”继而沉了嗓音,低柔道,“在等我?”

    当时戏弄她,让她搬过来。话一出口,也思量,该让她搬了。明媒正娶的妻子,他也未想过休弃,同床共枕是理所当然的,便这样将错就错。

    他只是个普通男子,有着最本能的欲望。

    可是她并不是很乐意,他瞧得清楚。既是这样,白云归亦未想强取豪夺。对于那种事情他向来注重质量。他洗了澡,故意在书房逗留半个小时,给她睡熟或者装睡的空隙,避免彼此的尴尬。

    却不知是这样的情景。

    半湿青丝贴着脸颊,秋水明眸越发萃然;丝绸睡袍紧裹,却更加明显勾勒了曼妙-曲线;浴后肌肤暗香浮动,白玉似的双颊粉润。她有些茫然立在床边,那无辜眼神恰如羽翼在心头撩拨勾起男人最原始的冲动。

    白云归的呼吸错了一步,他微微定了定心神。

    画楼只觉得心口落下的石块,蹭地又提了起来。

    “我刚刚洗好澡······”画楼四两拨千斤,故意装作听不懂他话中暧昧,“督军先睡,我坐着等头发干些…···”

    白云归也没有客气伸了伸懒腰:“我着实累了,你也早点睡……”

    灯光淡化了他的煞气,穿着睡袍的男子毫无杀伐之相,只觉眉宇英俊身躯伟岸,透出成熟男子特有的魄力。

    他躺下后,关了自己床头的灯。

    画楼坐在临窗的沙发里,手里翻着一本书,却一个字也读不进去。总觉得奇怪,自己呼吸都不自然。

    总不能坐到天亮吧?

    看白云归的意思,大致是尊重她的…···

    她轻轻关了灯爬进被窝里。坐得久了,手脚冰凉。

    被子也凉。她一会儿蜷缩着,挨不过,又轻缓伸直了身躯;一会儿又侧过身子将手压在自己的腋下取暖····`·

    怕吵醒白云归,她尽量克制自己不翻身。实在忍不住也极缓慢地翻动…···

    倏然,重物紧紧压在她身上。

    画楼身子一僵一动不动,她习惯突发情况下以静制动······

    白云归铁箍般手臂压在她的腰际,低声问:“你哪里不舒服,动来动去的?”

    清冽灼热的气息呼在她的颈项,画楼只觉后背更加僵直,气息微屏。

    隔着丝绸睡袍,白云归亦能感觉她身子冰凉,便明白过来,将她搂入自己的怀抱,声音轻缓:“这样凉!明天跟管家说,主卧里的壁炉烧起来……”

    不知道是她太凉还是他太热,灼热体温缓缓透过来。画楼只觉得呼吸不顺,明明身子还很冷,脸上却火烧火燎的······

    画楼挣扎着推开他,极力让声音平稳,道:“没事,我以后晚上尽量不弄湿头发······主卧里烧壁炉,容易燥热,还是算了。督军睡吧···…”

    不知是她的睡袍太滑还是她的身子太柔,白云归只感觉那拥入怀里的,似融化了一般的娇媚,纤细的软软的,贴上他的胸膛。她肌肤的幽香始终在鼻端萦绕,撩拨得他难以入眠。

    心头烦躁起来。

    他试探着将手臂搭在她的腰际,隔着睡袍缓慢摩挲她。

    画楼已经在感觉不到冷。只觉得烧灼,脸颊、耳根、四肢,随着他掌心的摩挲一寸寸点燃。

    她捉住他的手,推了回去,低声道:“督军,我已经不冷了,早点睡吧……”便往他身旁远处挪了挪。

    说话的时候,声音极力压低,白云归亦能清楚听见她微带的喘息……

    未经情事的少女,便是这般敏感。

    他很满意她的反应,便靠近些,伸出手轻轻挑拨她的青丝,声音清晰又沉稳:“夫人,霖城办婚事的礼节,你都知晓吗?”

    画楼真想一跃而起,离开这诡异的氛围。她极力忍着,却感觉微带粗糙的温热指腹轻轻在她脸颊上摩挲。越是轻,越是觉得心尖痒……

    “灵儿的婚事,咱们是办个老式的婚礼,还是学洋派,给她穿婚纱?”他声音平静,波澜不惊地问着,手指似随意在她脸颊游走。

    他感觉她脸颊越来越热……

    “呃······听灵儿的意思……”她急忙止住自己的话。因为那灼热引来的喘息,她自己都听见了……

    她

    锦绣民国 全第1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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