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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民国 全第1部分阅读

    锦绣民国 全 作者:肉书屋

    锦绣民国 全第1部分阅读

    《锦绣民国》作者:15端木景晨(完结)

    第一节探夫

    轰隆隆的火车急速前进,白色的蒸汽在空中飘散。四周的景色缓慢而均速的后退,触目都是绿色的,生机盎然。五月的南方正是盛夏,绿草如茵。时局虽然不稳,短暂的平静倒是有的。

    慕容画楼坐在靠窗的铺上,眼睛贪婪地望着车窗外的大把绿意。她半年前来到这个世界,今日才是第一次出门。这个世界离她原本熟悉的时空,隔了两百多年。她是生于二十二世纪的人。

    二十二世纪初,冰雪就覆盖大地,阴冷与凛冬降临整整一百年。慕容画楼自从出生开始,便没有亲眼瞧见过阳光、月光、大把的红花绿叶。所以来到这个世界,她什么都是惊奇的,更加的是惊喜。她喜欢这个生机勃勃的时空。

    “……大嫂,俞州可不比咱们霖城……俞州是大地方,夫人小姐们都很时尚,你到时别再穿家里那些老式的衣裳了。大哥不喜欢那样的……娘不是给你买了很多的新衣裳么……”对面铺上的小姑娘唧唧咋咋说道。她大约十七八岁,身上着粉色洋装裙,头发卷曲,青春美丽。

    慕容画楼侧头看她,笑笑说好。

    那是她的小姑子白云灵,霖城白家的六小姐。

    慕容画楼的这个身主,跟她一样的名字。自己重生过来的时候,身主已经出嫁,是白家大房长子白云归的续弦之妻。白家算新派人家,子女大多出国留学过。但是大房相对保守一点。

    大房老爷白梧桐是前朝举人,后来革新了,建立了民主制度,他依旧保持书香门第的老式做派,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子白云归第一任夫人,亦是老爷子所定,不过她福薄,成亲三年便去世了;五年之后,他又为长子续弦,定的是霖城大户慕容家的四小姐慕容画楼。

    娶亲、续弦,白云归都没有回来,是二弟白云源代劳……

    不过月前,他突然来信,说接夫人去俞州小住……

    白家高兴坏了。白云归的第一任夫人,他就冷冷回来见过一次,从未提及接去小住。

    便这样,慕容画楼由留过洋的小姑子白云灵陪同,带着一个管事一个小丫鬟,前往俞州探亲。白云归是俞州督军。

    从前的慕容画楼没有留过学,一直养在深闺,对新派的东西接受不了;如今在她看来,新派的东西太平常了。那些所谓老派、过时的东西,才是是极具魅力。在她眼中,都是花团锦簇般的复古美。

    乌黑顺直的青丝、丝绸刺绣的衣裙、贡缎绣花的布鞋,一切古朴得令人窒息。在慕容画楼生活的二十二世纪,这样才是时尚。

    既然重生了,总得跟着时代的脚步,慕容画楼听到小姑子的话,点头微笑,老式的东西她欣赏,旁人毕未。她自然不会傻得用一个人的审美观挑战整个时代的。

    一声清脆悠长的鸣笛声,火车缓缓靠站,随行的丫鬟管事提着行李,慕容画楼则挽着小姑子白云灵下了火车。

    走到站台的时候,白云灵突然崴了一下脚,高跟鞋不小心被台阶绊了。画楼连忙扶住她,关切道:“无事吧,伤了没有?”

    白云灵有些尴尬,讪讪笑道:“没事没事,在家里住久了,都不穿高跟鞋,有些不习惯……倒是大嫂你,第一次穿高跟鞋就这样熟练……”

    慕容画楼笑了笑,她重生之前是帝国最高级的特工之一,穿着极高的高跟鞋照样快速飞奔,飞檐走壁丝毫不受影响。何况这鞋跟特别低,又是平常缓慢的走路,她如何会不熟练?但是她依旧笑笑:“也不是……我脚疼死了,不好意思说罢了……”

    在露台上略微等了片刻,便听到不远处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瞧了过去,一队青灰色戎装侍卫快速又整齐地走了过来,背上荷枪实弹颇为威严,旅客纷纷避开,给其让路。

    为首男子则是便服,青呢长款风氅,深灰色的条纹西服。身量高大、面目英俊,唇边带着一丝客气又疏远的笑意。

    慕容画楼盯着他看了一瞬,便直觉并不是她的夫君。她听说那白云归已经三十五岁了,从军二十年,不至于还能保养得如此年轻。来者只有二十五六岁。

    来到跟前,那人先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才笑道:“是夫人与六小姐吗?属下是督军的副官李争鸿……来的路上碰到一点小事,延误了,夫人与六小姐见谅……”

    慕容画楼敏锐看到最后一个士兵青灰色的戎装上,沾了一点血迹。接督军夫人与妹妹,如果不是大事,是不会迟到的。她没有问,只是站在一旁笑,装成羞涩又老气的内地老派小姐。

    白云灵曾经在英国留学两年,自命时尚新派,便她让出头吧。

    果然,白云灵笑了笑:“我们也是刚刚到……”

    来接的汽车是老式的别克越野车,深蓝色,1914年的首发版,慕容画楼眼睛都直了。她喜欢越野车,曾经最大的梦想便是能把首都博物馆那辆首版别克越野车偷走。

    她真的着手准备过,如何进去、怎样偷走、怎样善后计划得一丝不苟。不过第二天出了一点意外,自己的顶头上司殉职了,她有些失落,那个偷车的计划也就无疾而终了。

    如今,居然让她看到一辆更加新的首版别克越野车,她睁大眼睛愣了一下,才知道有些失态。

    白云灵以为她第一次见汽车,所以才这样,有些尴尬咳了咳:“大嫂,这是汽车……咱们霖城也有,你应该见过的吧……不过这样的汽车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她好像在解释给李副官等人听,替慕容画楼挽回一点面子。

    慕容画楼低头笑。

    副官李争鸿倒是没有露出鄙夷的眼神,只是淡淡笑道:“第一次见到属下也觉得惊奇……夫人,这是督军自己的车……”

    慕容画楼头更加低了,掩饰自己的笑意。

    李副官坐在副驾上,慕容画楼与白云灵坐在后来。白云灵端坐一丝不苟,端庄贞淑;慕容画楼却到处看。俞州临海,是南方最大的城市,街道繁荣,建了很多新式的房子。法式的建筑居多,栽种高大的梧桐,这个时节整条街道都是浓碧深翠。绿白镶嵌处,各色古老的汽车飞驰过去。

    对于生活在这个年代的人来说,是新式的;慕容画楼而言,却是非常古典。她不停地左右瞧瞧,十分惊喜,她就这样坐着自己梦寐以求的首版别克越野汽车,行走在两百年前的古老街道,一切都是这样的不可思议……

    手背一痛,她回过神时,白云灵在掐她:“大嫂,李副官问您话呢……”

    李副官也笑了:“夫人第一次来俞州吧?以后无事,就出来逛逛……俞州是我们白家军的地盘,时局很稳定……”

    慕容画楼低声道了一句好,要多含蓄有多含蓄。内敛害羞的内地小姐,自然应该是这样的,她理解得很精确。

    然后李副官又问白云灵一路上可有什么事情没有……

    白云灵只说路过岩城的时候停车三个小时,好像在等岩城督军的专列过去等等……

    督军府并不在闹市区,而是在西郊一片比较偏僻的半山坡。铺了路,道路两旁竖了路灯。汽车很稳,不一会儿便到督军府。三层||乳|白色的法式小楼,修得格外精致。

    玄铁大门缓缓打开,汽车驶入。

    停稳汽车之后,李副官给慕容画楼开车门。

    雕花漆红的大门外,便是宽阔的前院,种了一大片粉红色的玫瑰、绿色的芭蕉、千年松。

    “这些白玫瑰真漂亮……”白云灵卖弄自己的见识。

    李副官笑了笑,道:“以前云姨太太非要种的,督军不喜欢这些新式的东西。不过长起来了,他也说好看……六小姐见过世面,知道是白玫瑰,很多人不认识。这是从外面运过来的……”

    白云灵得意看了慕容画楼一眼。慕容画楼很配合给了一个茫然的眼神,表示她不认识……白云灵笑容更加深了。

    云姨太太……慕容画楼摇头苦笑,心想这也是古典之一:妻妾成群。

    听到外面汽车的声音,一个年轻的女佣连忙开门,低声叫了一声李副官,然后道了一声夫人、小姐,模样温顺。

    客厅很宽敞,摆的家具也是很古老的西式座椅,绛红色格调很稳重。对于白云灵而言,是非常新式的,对于慕容画楼而来,是非常老式的,所以她们都惊喜地望着。

    “这灯好漂亮……”白云灵突然指着屋顶的吊灯笑道。

    慕容画楼抬头看了一眼,老式的佛罗伦萨吊灯,枝盏繁杂,琉璃却用钻石代替。在后世这样奢华的吊灯还是有的,却没有最初的质朴与精心雕琢。这个时空的俞州,应该是首次见到。处处都值得欣赏,很多博物馆里都没有的东西,她都能看到,慕容画楼不免欣喜。

    李副官等人照例以为她是没有见过的,然后解释给白云灵听,说是德国商人送给督军的生辰礼物。

    最后,李副官道:“夫人、六小姐,你们先休息一下,督军正在处理事务,说晚些时候在南渡餐厅请夫人小姐吃饭,接风洗尘……”

    “是西餐吗?”白云灵眼睛亮了一亮。

    “是!”李副官笑。

    白云灵舒了一口气,表示她很向往:“从英国回来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西餐了……”

    然后白云灵看了慕容画楼一眼,见她蹙眉,便低声笑道:“大嫂别担心,吃西餐很简单的,倒是你跟我学,不会出丑的……”

    天知道慕容画楼根本不是担心这个,她只是不喜欢西餐而言,不够营养。在二十二世纪末,凛冬笼罩大地,植物才是最珍贵的东西,所以她想吃点中式的炒菜。

    不过西餐在这个时空,算是新派潮流的东西,她也不好剥了白云灵的兴头。慕容画楼看着别人把她熟悉得要吐的东西当成新鲜事务,她还要不停地装自己也觉得新鲜,真的很累!

    慕容画楼突然觉得还是霖城老家好,至少不用这样累,都是她喜欢的古典。

    第二节旗袍

    第二节旗袍

    既然是专门请夫人来小住,家中自然早已准备了客房。客房在三楼,装饰得很西洋:乌金色的弹簧床,罩着粉红色的土耳其床单;粉白色的纱伦帐子,带着滑轮可以拉动,好似窗帘的结构;一整套白枫色的家具,全部都是古老的意大利风格。慕容画楼倒是喜欢得紧。

    相对于她是古老的。对于白云灵却是最时髦的,她忍不住在慕容画楼耳边感叹:“大嫂,大哥可真用心,这样的一套家具,定是专门从海外运过来的。国内没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慕容画楼连忙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而后自己在心中好笑。不过这些后世只能在博物馆里看到的家具,她真心满意,忍不住摸了摸。

    白云灵以为她是初次见到,欣喜不已呢。见慕容画楼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她才去了自己的客房。她是奉了母命来照顾慕容画楼的,免得她出丑。

    慕容画楼没有出过国,为人很老派。俞州是临近海边,洋派传过来,先进入俞州,所以这里最是时髦的,洋气十足。白家的老人也怕慕容画楼什么不懂,给白云归丢脸。白云归是督军,俞州身份最尊贵的人。

    放好了自己的行李,慕容画楼让女佣出去,便换掉了身上的丝绸葡萄枝纹的上杉,褪下了月白色的长裙,脱下黑色半坡跟的皮鞋,打开衣柜寻找衣服。她记得白云灵说晚上吃西餐,她不想第一次见面就被丈夫嫌弃,于是顺应民意,准备换一件洋装。

    占了半边墙壁的柜子里,摆满了衣衫,都是她的尺码。一边是各种的洋装,一边是美丽妖娆的旗袍,还有几套内地妇女穿的老式衣衫,跟慕容画楼身上的很像。她顿时惊呼:旗袍!

    她是爱极了旗袍的。只是到了二十二世纪,丝绸贵的惊人,正统的旗袍师父手艺没有传下来,旗袍不伦不类的,她买过几件,差强人意。那时,她住地方附近有个旗袍博物馆,每次看到那些旗袍,慕容画楼都有想偷的冲动。

    她是特工,整个城市没有她进不去的地方。艺高人胆大,每次看到国宝级的珍藏品,她便想偷。只是受制于帝国的法律,一直没有真的行动。

    如今,这半壁衣柜里,可是二十世纪早年最纯正的旗袍,不管是丝绸还是工艺,都是最上乘的,比博物馆的珍藏还有名贵万分。她吸了一口气,心中笑道:“果然是来对了,俞州的好东西就是多,这半橱柜的旗袍,够开个全世界的旗袍展了!”

    她很想放几件在自己储物袋里。不过转念一想,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二十二世纪,放了也没用。其实她不想回去的,二十二世纪,令她留恋的东西不多。那个时空,凛冬降临大地,一年四季没有阳光,只是冰雪、寒冷、工业与经济极其发达。孤儿院出身的她作为帝国的特工,五岁起便开始在大脑与血脉中注入芯片,学习各种东西,有时想想,很累。

    组织里没有感情,只是纪律、学习、任务、杀戮!帝国从来不亏待他们,给了他们最尊贵的荣誉。慕容画楼重生之前,是少将!二十几岁便是将军,虽然外人看来很显赫,在组织里却是很平常的事情。

    她重生到这个时空,唯一的附赠品,便是一个自己用惯的储物袋。她看过历史,在二十一世纪初期,储物袋还是虚幻中的东西,只存在游戏、小说、影视中,到了二十一世纪末期,却遍地都是。

    人类的智慧真是可怕的强大!

    画楼左看右看,选了一件月白色龙凤呈祥纹琵琶襟长袖高领低开叉的旗袍,配了一双白皮鞋,将流水般一泻千里的青丝绾起,插了一支从老家带来的荷花簪,模样不够绝色,却也是清纯可人的。

    刚刚换好衣衫,在镜子面前左右看了看,很配她的气质,便听到了院子里有整齐的脚步声,铿锵有力。慕容画楼轻手轻脚走到窗帘边,微微掀起一角,将身子往后藏,选好了一个看得清外面,外面却看不到她的角度。

    院子里一辆军绿色的小桥车停着,四周站满了扛枪军士,他们的戎装跟去接慕容画楼的人不同,一看就是近侍。片刻,一个男子从屋子里走出去,立在车门口跟李争鸿副说了两句话,然后开了车门,进入小轿车,车子开了出去。提足的瞬间,他的黑漆皮鞋逞亮!

    送行的是李争鸿副官。

    惊鸿一瞥,只能看到他的铁灰色肩章的阳光下发出清冷的光泽。个头比李副官高些,也强壮些。一些青丝乌黑浓密,跟慕容画楼想象的那种头发稀少、大腹便便的督军不同。

    应该是白云归!

    不是说晚上接风洗尘请他们吃饭吗?怎么这个时候还出去?

    慕容画楼愣了一下,只见李副官的目光往楼上看来。她站着不动,手指勾起的帘布也不放下,好似一切都是静止的。李副官没有看到她,这才放心地进了屋子。慕容画楼也缓慢从窗边退后。

    这个年代,时局是最动荡的,督军的妻子,便是在漩涡心中处。慕容画楼只是叹了一口气,心想随遇而安吧!反正有古董可以欣赏、能吃饱饭、不需要每日强度极大的训练、没有杀戮、没有任务,她觉得很满足!

    至少跟二十二世纪相比,处境改变了不少呢!

    那边白云灵换好了衣衫,来敲门。

    开门的瞬间,白云灵惊愕地望着她:“大嫂,这衣裳真好看……我也要穿旗袍……”

    说罢,又蹭蹭蹭地跑回去,换了一件粉红色八宝纹镶葡萄枝滚边如意襟高领长袖低开叉的旗袍,配了黑色的皮鞋,也学画楼的模样,将一头卷发绾起,别了珊瑚翡翠簪,宛如画中走出来的女子……

    清纯里却透出令人窒息的美丽。

    “真好看!”慕容画楼称赞道。

    下楼的时候,李副官坐在客厅里喝茶,瞧见她们二人,眼眸微动,继而笑了起来:“夫人,六小姐,督军临时有事,出去了一趟,可能晚上赶不回来了。晚宴已经订好了,属下陪你们过去……夫人、六小姐意下如何啊?”

    对于白云归,白云灵同样是不熟悉的,她出生的时候,白云归就已经外出从军了。

    说起大哥,她跟慕容画楼一样的陌生,并没有亲昵的感觉。只听她叹了一口气,笑道:“还以为能见到大哥呢。不过都来了,早一日见晚一日见是一样的,公务要紧,是吧大嫂?”

    慕容画楼依旧只是笑,点点头,神情故作木讷,有些抹不开。

    李副官对这两位内地来的女人还算满意的,都不是矫揉造作之辈,一个直爽,一个羞赧,教养都极好的。

    那边已经派好了汽车,往南渡餐厅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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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节名人

    第三节名人

    南渡餐厅设在闹市区。夜幕初降,俞州的路灯已经一盏盏亮起,昏黄灯光漂浮在半空中,宛如浅黄|色的纱绸。依旧是那辆深蓝色的首版别克汽车送他们。跟刚刚来时不同,慕容画楼已经淡定了很多,不再东张西望。

    白云灵对她的改变很满意。

    南渡餐厅是俞州最豪华的餐厅之一,华灯初上,门前宽阔的车道上,便停满了政要名流的座驾。都是初版的汽车,在二十二世纪全部被电磁浮汽车代替,只能在博物馆里瞧见。

    慕容画楼对古老的东西着迷,几乎成了一种病。她贪婪地望着这些汽车,一个不慎,差点绊倒了白云灵。白云灵微微蹙眉,杏目严厉地梭了她一眼,才对李副官笑道:“许久不穿高跟鞋了……看我,真没用……”

    她用自己的失误来遮掩慕容画楼的失态。

    李副官却全部瞧在眼中,眼眸微微带着笑意,点点星光从眼眸中蹦出,落在白云灵身上,这才笑道:“高跟鞋是怪受罪的……”

    慕容画楼看了她一眼,略带歉意。

    看到她这样,白云灵觉得自己刚刚那个怒目有些严厉了,怕她多想,便偷偷跟她解释道:“我刚刚去伦敦的时候,也是这样,看到汽车就走不动了……见多了就习惯了。”

    慕容画楼依旧在笑。

    南渡餐厅的大门前,大理石堆成五阶丹墀,从门缝里透出光线,大理石好似蒙了一层彩色斑斓的霜。水晶大门口,站着金色制服的棕肤印度侍者,见到客人来,便缓缓拉开了大门,顿时一片轻柔又绵长的钢琴声传了出来。

    大厅里摆满了桌子,穹顶水晶灯枝盏繁复,流转出朦胧的光线,||乳|白色的西式餐桌便这样溶在淡雅光线中。桌上点了烛火,将一切繁华抛尽,只剩下眼前的旖旎。

    冷而媚的烛火中,慕容画楼与白云灵落座。李副官坐在斜对方,督军不在,便是他作陪。

    四周的男子或女子,衣冠楚楚,浅笑怡然。只是看到慕容画楼与白云灵进来,目光都落在她们的打扮上,古典的美也能这样动人心魄。男人眼眸是欣赏,女子多少是羡慕。

    白云灵不怯场,慕容画楼装作木讷,倒也平常。

    落座之后,身后那张紧邻的桌子上,便听到有人用德语小声交谈。二十二世纪在组织的时候,慕容画楼等人自小便在脑海、血脉、肌肉里注入芯片。其中便有提高记忆力与语言学习能力的芯片,她会好几种语言,辗转全世界盗取情报、缉拿罪犯。

    有次执行任务,便去了德国,在柏林待了一年多,对德语不仅仅是芯片的记忆,更多是熟悉的。

    她似乎听到身后的人在说:“……北方内阁倘若不插手,俞州便是日本人的天下……”

    “……白云归不至于如此下作,投靠日本人……再说了,南方内阁……”

    “……日本人为南方内阁提供军需,南方内阁早就是傀儡,指望不上,如今唯有盼北方内阁挥兵南下……白云归么,土匪军阀,心中只有权欲,岂有家国?”

    慕容画楼只是听,不作评价。历史书上有过军阀的记载,但是没有白云归这个人,也没有俞州这座城市。这个时空既像是历史中的,更像是架空的。

    这一年,帝国的确有两个内阁。一个日本人支撑的南方内阁,一个英美庇护的北方内阁,常年征战,最后划江而治,才勉强平静两三年。

    慕容画楼蹙眉,时局只怕又到了剑拔弩张的时刻吧?

    那边上了菜,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慕容画楼也懒得去听。

    点餐的时候,慕容画楼对这个吃腻了的奶油肉排没有太多兴趣,还是点了。最后看到菜单后页有红酒。到了二十二世纪,没有阳光普照,植物的生长需要实验室里栽培,葡萄酒早已没有了最初的味道。

    她爱古董,也爱美食美酒,便眯起眼睛,指了指笑道:“这个是洋酒吗?我们喝这个吧……”

    白云灵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惊愕了一下,李副官在场,她不好公开反驳她。可是慕容画楼没有喝过洋酒,白云灵怕她喝醉了失态,正在为难之际,却听到李副官笑道:“就这个吧。夫人好眼力,督军从来不喝葡萄酒,却爱夫人点的这种……”

    慕容画楼笑了笑,又听到身后的人用德语说道:“如今白云归是三面受壁,就算他不想投靠日本人,也挨不过张元和、霍忠林、范成术的将近百万大军压境……俞州成为江宁一样的傀儡之地,是迟早之事。一旦白云归投靠南方内阁,我便回斯图加特……眼不见为净……”

    “斯图加特如今也不太平……广袤天下,居然没有一片净土……”

    原来俞州的时局已经紧张成了这样。

    那么白云归接夫人来小住,自然不是夫妻情事。慕容画楼微微一笑,有点意思,这趟南下比她想象得更加有意思。

    红酒注满水晶杯,透出殷红。慕容画楼端在手中,不停地轻轻晃动杯子,让酒醒一醒,更好接触空气,味道才更加纯正。白云灵吃惊看着她,她居然知道如何喝红酒。李副官却不懂,他是军人,对西餐不过是图个新鲜,红酒端起来就喝。

    那边,慕容画楼抿了一口,一股子清醇由喉间缓缓落下,穿肠入腹,余香满口,酒红的香醇好似侵入了四肢百骸,她享受地舒了一口气。

    对面桌子上的男子正好抬眼,便瞧见了慕容画楼这样一幅慵懒又舒适的表情,不禁莞尔。如今的俞州,红酒传过来历史并不长,懂得品酒的人不多。一看这位姑娘,便是惯于饮酒之人。

    酒红极贵,能时常饮红酒,不是政要之门,就是富商之户。此男子看了看她的面孔,很陌生,俞州似乎从来没有见过她。他继而瞧见把红酒当成白开水般大口大口灌的李副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坐在他对面的女子,身着深紫色塔夫绸长裙,裙摆逶迤在地,烛光中衬出雪肌红唇,眼眸在冷媚烛火下更加灼灼:“李少在笑什么?”

    “看到一件趣事……”被称作李少的男子大约二十五六岁,一身象牙色软呢条纹西服,同色马甲,内衬白色衬衫,唇满笑意,风流之态从斜长眼角丝丝流转,自成倜傥气质。

    一杯酒毕,才正式上菜。端上来后才知道,并不是英式西餐,而是意大利式。红葡萄酒烩火鸡丁、浓汁牛排、奶酪通心粉。慕容画楼尝了一口,味道很浓郁,比她吃过的最正宗意大利餐还要好吃。因为材料是新鲜的,不是实验室里培养出来的。

    她用餐之前,才想起了自己是土著小姐,手下顿了一下,看着白云灵。白云灵这才跟她说如何用刀叉。说了一遍,示范了一遍,慕容画楼就点点头,用得很熟练,根本不像是第一次用。

    白云灵虽然吃惊,却也是高兴的,这回她没有丢脸。

    正餐用完,便是甜点。白云灵点了咖啡。慕容画楼与李副官依旧品酒。

    “李副官,许久不见啊……”一个男子缓缓走到他们这边,含笑望着他们。随性而立,却身姿挺拔,雍容气质撑起一股子倜傥之态,既风流又不显轻浮,教养极好。

    慕容画楼抬眸瞧他,突然心口一滞:李方景,帝国成立初年的副总统李方景,最聪明的外交家,二百年后依旧被世人称赞!

    如此年轻的李方景,跟历史书上描写的一模一样:最美的男子,最有功绩的外交家,最英明的副总统!

    居然……居然遇到了的名人,准确地说,名人年轻的时候!

    慕容画楼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应该拿出那种表情来。

    第四节姨太太

    第四节姨太太

    对于李方景,慕容画楼是非常熟悉的。她爱读史书,更加爱历史上那些恣意风流却万人敬仰的男子,李方景是其中之一。根据史书传记,他生于前朝末年,十四岁便进入盛京大学,攻读法律专业,一年后辍学,进入湾南军官学校;十八岁军校毕业,远赴德国深造;二十九岁成为北方内阁军事次长;三十八岁,内阁倒台,成立新的民主政府,他拥护有功,封了军事总长;四十二岁,当选民主政府副总统兼外交官。

    那一年,侵略国家从帝国撤军。国土刚刚获得了解放,可是百废待兴,国内经济、政治、军事一片混乱;外有西方大国的经济制裁。他便是这样一步步,用自己强悍又婉约的外交手段,耗尽了二十年的光阴,将帝国一步步拯救出来,成为东方最强大的国家之一,经济、军事与西式帝国齐头并进。

    李方景功不可没,史书对他的评价极高,超过了帝国建立之初的所有人。还有一条,也是史书明确记载的,他一生未娶!

    就是因为这一点,后世的影视、小说对他有各种猜测,他的风头也从未落过……如此风流倜傥、才华横溢的男子,为何一生不娶?

    看他如今的模样,应该不超过二十五岁,是刚刚从德国回来的。这个时候,他应该没有功名在身吧?

    立在他身边的,是位高挑的华人女子,雪肌剔透,青丝浓密卷曲,一身塔夫绸的暗色长裙,却自有淡淡光滑周身闪耀。她的眼眸深而明亮,此刻正微微含笑,温顺依偎在李方景的身伴。

    慕容画楼看了一眼,便警惕地收敛自己的好奇心,装作很笨拙的模样,双手不安放在膝盖上。白家二房的三少奶奶很胆小,每次见到陌生人都会这样紧张,然后将双手攥紧放在膝盖上。慕容画楼学得很像。

    “李副官,这两位美丽的小姐是谁啊,怎么也不给介绍介绍……”李方景臂弯里卧着美人香酥玉笋般手臂,含笑看着他们。

    李副官神情有些不喜,没有起身,淡淡道:“六少啊……这位是督军夫人,这位是督军的妹妹……这是李府的六公子……”

    见李副官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慕容画楼坐着不动,表情呆呆地笑了一下;白云灵心如琉璃,一瞬间就看的明白,自然也坐着不动,浅浅含笑,道了一声六少,礼数周全。

    李方景的眼眸却落在慕容画楼的脸上,瞧见她人前人后判若两人的神态,唇角笑意微挑,道:“原来是督军夫人与小姐……倒是头次见面了。下个月初是敝府太老夫人寿辰,届时望夫人与督军前来……不打扰三位用餐了……”

    李方景携女伴,脚步轻轻便走了,却带走了一片惊叹的目光,俊男美女,华服锦绣,相配甚极。就连白云灵都感叹:“好相配的一对儿…”

    他们走后,李副官脸色稍霁,跟她们二人说起了李方景的种种:“……李府是南边显赫的望族。长子在盛京任省长;次子是北方内阁财政次长;三子学富五车,如今是京都大学的教授;四女婿是穆成将军部下猛将,镇守东北,如今已经少将;五女婿是我省的财政总长;偏偏这个李方景,是极其不争气的。前年从德国留学回来,一开始在警备厅任职,不到三月便失手伤了自己的上峰,而后一直赋闲在家,结伴狎妓,不成体统……此人轻浮,夫人六小姐以后倘若遇着他,尽量少寒暄几句……”

    白云灵这才叹了一口气,道:“不成想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原来是这样一个人……”

    慕容画楼也叹,功绩总得盖棺定论,谁能想到百年后名胜世界的李方景,年轻的时候得到的评价是轻浮无能、纨绔子弟呢?

    不过是小小插曲,继而也就忘记了,没有再谈起他。吃了饭,李副官便问她们是去看电影还是回家歇息。

    慕容画楼与白云灵都说回去歇息,坐了几日的火车,两人精力都有些不济。回去的路上,绕过一条幽静小径,种着高大的法国梧桐,路灯穿过深绿叶子,脉络清晰映照在地上。

    白云灵跟李副官寒暄,问督军最近在做些什么。

    “平常也是军事,在家的日子少。若是在家,跟云姨太太下棋、喝茶,偶尔也出来坐坐,听戏看电影……”李副官说道。

    已经两次好似不经意提起了云姨太太,慕容画楼想,不会是无心的。为何提她?

    第一次提起的时候,白云灵没好接口,此刻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慕容画楼便坐在他们身边呢。在正室面前说姨太太的事情,总让人觉得不痛快。

    慕容画楼见白云灵沉默了一下,自己笑了笑:“云姨太太就是那个闺名云媛的姨太太吗?在老家听三叔说过几次,是极美的女子……”

    先投下一枚石子,看看能不能引起波澜。

    三叔是二房的老三,上次回国时路过俞州,是云姨太太亲自去接的,在督军府闲住了两日,云姨太太照顾得很好,宾至如归,回去之后偷偷跟家人说过几次。家中的五姑八婆,个个爱嚼舌根,自然会传到慕容画楼的耳朵里。

    “是的夫人……”李副官语气轻松,似乎不知道避讳,“云姨太太曾经是艾森豪俱乐部的当红歌星,后来跟了督军,就一直不出去应酬了……是美的,当年称俞州第一美人。”

    白云灵咳了咳,觉得一向稳重的李副官,怎么如今在慕容画楼面前说起这样轻浮的话来。又转眼看了看慕容画楼的脸色,依旧有些茫然木讷,似乎不怎么生气。

    “是吗……”慕容画楼心中好笑,顺着问道,“那怎么今日不见云姨太太?”

    “她半个月前突然中了天花,搬到小公馆去了……她说等天花过了,再来给夫人请安……”李副官笑笑说道。

    天花,真是绝佳的好病!轻了可以谢绝拜访,重了可以一命呜呼!

    原来李副官饶了一圈,就是想告诉慕容画楼这件事。她心中笑了笑,也知道,云姨太太的话题,告一段落了,于是摆出姿态道:“天花……这我倒是不方便去看她……等她好了接她回来坐坐……”

    李副官忙道好,然后又说起了俞州的一些趣事。果然不再提云姨太太。

    白云灵松了一口气。

    第五节李家寿宴

    第五节李家寿宴

    来到俞州一连六七日,都是李副官陪同,四下里走走看看,今日听戏,明日看电影,后来又说来了新的歌剧……俞州城里各色馆子吃了一遍,各种建筑看了一遍,各式旗袍买了一遍,慕容画楼乐在其中。

    直到那日午后捧了一杯浓郁混合红茶想去后院的秋千上坐坐,闻闻花香、晒晒日头,听到白云灵与李副官说话,才想起好像缺点什么……

    她尚未绕过壁影,就听到走廊那头的声音有些压抑的愤怒。她顿住脚步一停,仔细听了听,是白云灵:“……这样不对……既是接了大嫂来小住,他却一直不露面,这样不对……我嫂子嫁到白家两年多,他一直未归,嫂子却无半句怨言,恪守妇道,孝顺爹娘,辅佑弟妹……她是没有念过新时代的书,不知道男女平等之说。但是她也是有尊严的……既然嫌弃她,一直养在老家,跟先前大嫂一样不好吗……接来了又不见,不是折辱她吗……大嫂厚道,在她跟前我一字不敢提……大哥这样不对……”

    “督军真的很忙……”李副官解释道。

    “忙?回家吃顿饭的功夫都没有吗?既然忙,何必接大嫂来……我是不懂的……她愚笨一些,不知道问,可是日子久了,她总会问的,我怎么跟她说……”白云灵的声音有些哽咽,“大哥如此,不厚道!我回去之后,如何跟爹娘交代……临走之前,娘一直说,大嫂务必怀了身子才会霖城去……大哥都三十五岁了,至今无后……”

    慕容画楼听到这里,心中也是温暖的,这个小姑子善良,很向着她,跟婆婆一样的女子。

    是缺了点什么,就是她的夫君白云归。那日瞧见白云归出去之后,一直未归。李副官有各种说辞,慕容画楼又沉浸在吃喝玩乐之中,一直忘了问。反而白云灵小心翼翼左右为难。

    白云灵跟婆婆很像,从来不挑拨夫妻之情,心中不满,也不在慕容画楼面前说白云归一字不好……

    日子便是这样过了。

    转眼已经六月初,天气微微炎热了几分。慕容画楼来到俞州也整整半个月,白云归还是未归。但是街上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似乎戒备很严。李副官依旧在打马虎眼,糊弄她们。不想白云灵为难,慕容画楼只是有一天偶尔问了一句为何督军不回来,然后便没有再问了……

    慕容画楼不会幼稚到以为白云归接她来,是为了折辱她。自然是有原因的。具体因为什么,她心中有一点淡淡的轮廓,却很多的细节联系不起来……

    时局……可以肯定的是,俞州督军之位,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压力。不管在她是属于哪颗棋子,却可以肯定是跟时局有关的。

    兵来将敌水来土堰,慕容画楼心中这般打算,日子也过得很悠闲。她依旧是那个什么都惊奇不已的乡下土著夫人,白云灵依旧是她的向导。

    到底还是发生了一件事,让她悠闲的日子有些波澜。

    李府太老夫人的七十大寿,是六月初五。李副官告诉慕容画楼,她定是要出席的。

    “我一个人去吗?”慕容画楼顿了一瞬,还是问了。

    李副官带着淡淡笑意:“夫人一个人去,属下陪同……”

    说这话,便是白云灵也不让带了。慕容画楼脑海中飞速运转着李副官的话,似乎想明白了一点,也不说什么,只是故作怯懦:“我怕应付不来……”

    “无妨的,属下跟夫人一起去……”李副官依旧不咸不淡说道。

    白云灵原本想抱怨一句,又怕这样慕容画楼会更加不安,于是也笑着安慰她:“大嫂只管去,他们还能吃人吗?您是督军夫人,俞州城里最尊贵的人,看的过眼陪着说笑两句;看不过眼便不搭理……”

    这倒是个好法子。

    李副官没有反驳。

    慕容画楼倒是不会怯场,只是这中间有些东西她想不明白。督军是俞州城里最大权势的人,李府寿宴,他如果真的忙,大可推说不去。李家的实权在北方,俞州还是督军说了算,不怕得罪李家。他却不推脱,还让慕容画楼一个人去。明明知道她是从小地方来的,没有见过世面,还让她去,不是让她出丑吗?

    慕容画楼一个激灵:也许就是为了让她出丑,让逼她一个人去的。

    可是为何要她去露怯?夫人愚笨,督军面子也无光,应该藏拙才是,为何却非要去?

    非去不可的理由是什么?

    慕容画楼脑海中闪过诸多念头,却一个个被自己否定……

    初五的下午,她早早就开始准备。李副官告诉画楼,李家太老夫人已经七十多岁,身子不好,给她做寿不过做做样子,应该按照李老夫人的喜好穿着打扮。李老夫人今年五十出头,曾经跟李老爷子去过英国两年,极爱时髦的东西……

    六月的天气倒也热了起来,满

    锦绣民国 全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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