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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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架空] 《妾本庶出》()作者:菡笑 txt下载 完结
潇湘
宅斗、种田、爱情、雪冤、励志
京城最大的扫帚星要娶亲,嫡母巧舌如簧,竟将她送入虎口。
虽为庶女,可她又岂容人任意欺凌? 此女,外表柔顺内心强悍,貌似单纯实则狡猾,前一世为名利忙忙碌碌,
这一世,她想做的事情并不多,护着娘不被正房嫡妻欺凌,护着幼弟平安健康长大,偏偏一道圣旨令她嫁入公主府。
既来之则安之,看她如何八面玲珑,舌战极品亲戚,脚踢险恶手足。
只是,不论她再如何强势,却依旧改变不了丈夫面容被毁,身有残疾的事实。
原本以为这一生就这般浑噩的过,却不料那冷面相公每每转身都能给自己带来无限的惊喜和错愕。
——他,公主嫡子,本该是封侯拜相的天之娇子,却因为六年前一场意外,让他跌入谷底,成了皇上最避忌的人,也成了人人恐嫁的扫帚星。
其实他要的不多,有她的爱,此生足矣。
他求的是一个机会,一个华丽转身的机遇,亲手给她无限荣光,还有别样的完美生活……
——他,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子,亲手将她送入他所敬佩的男人怀里,却抵不过心底的情丝蔓延。
——他,恨她在自己最大的敌人身后撑起一片蓝天,到底是该将她碎尸万段,还是据为己有?
第一章
临近都城,官道变得宽广而平整,马车前行的速度也逐渐快了起来。
这下可苦了首次坐马车的郁心兰。这种两轮的且没有减震器的交通工具本就颠簸,古代的官道再平坦,也还是碎石混着粘土碾压而成,疙疙瘩瘩不少,这么一加速,她只觉得胆汁都要震出来了。好不容易挨到打尖时刻,马车还没停稳当,郁心兰就一把拉开车门,单手撑着车辕跳了下去,尽量淑女的,小幅度地蹬了蹬蜷得僵硬的双腿。
车夫李福全被她利落的身手唬得一愣一愣的,他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府里、别府里的小姐们端庄婉约的模样儿见得多了,还真没见过这么……这么……有活力的千金小姐。
温氏则被女儿的举止惊得花容失色,又不便当着府中仆人的面斥责女儿,恰巧郁心瑞也有样学样地跳下车,她终是寻着了机缘,斥道:“瑞儿!怎的不让人扶持?这般跳脱,成何体统!”
郁心瑞兴奋的小脸旋即萎靡下来,委屈无助的目光先是扫了一眼自家姐姐,这才低声给娘亲赔罪。
郁心兰哪听不出娘亲的弦外之音?只是觉得娘亲要求得过于严苛了,便装作没听出来,为弟弟宽宥道:“娘亲,弟弟才十岁……”
“不必多言,跟我过来。”
郁心兰话还没说完便被温氏打断,领着儿女走至僻静处,方训导道:“晌午便能到京城了,进了府,哪能容得你们这般不自持?你们当侍郎府是荣镇的小院,当郁家是乡下的土财主?郁家可是有百年基业的世家,你们父亲是户部侍郎,正二品的高官,若你们不知礼数,旁人必会指责你们父亲教导无方。况且,夫人是相府千金,治家尤其严谨,哪能容得你们我行我素?大世家里,一举一动都有规矩,你们须得谨小慎微,方不让人拿了错处……”
郁心兰垂眸貌似认真地听着,心中却喟叹道,娘亲还是太实诚了些,那么一大家子人,做得再好,也会有人鸡蛋里挑骨头,所以最重要的,还是拍好父亲的马屁,有当权者的庇护,还用怕别人挑错?
郁心兰在这厢嘀咕完,温氏那厢刚好收尾,“……切记多看、多听、少说话,夫人教导时,千万不可回嘴,一定要讨得夫人欢喜才是。”
郁心兰端庄优雅地轻轻颔首,郁心瑞稳重地点点头,“知道了,娘。”
见儿女们仪态端方,温氏满意地微笑,又补充一句,“以后要叫姨娘了。”
郁心兰乖顺地应承,温氏还是暗自担忧:瑞儿倒还好,自幼聪颖,功课出众,老爷是极喜爱的,况且,男孩儿总能凭着学识谋个一官半职,前路不愁。可兰儿却……之前太过木讷寡言,自从摔了一跤,昏迷了几天后,人是大方活泼了,可夫人自己有四个女儿,若是夫人因自己而牵怒到兰儿身上,该如何是好?兰儿日后的前程,可都捏在夫人的手里啊。
正当此时,一辆打刻着郁府标记的马车行了过来,少顷,李福全引着一名四十开外、衣着极为体面的婆子走过来。那婆子朝温氏母子福了福,自我介绍说是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夫家姓许,奉夫人之命,请温氏母子去往白云山静月庵拜过神明,涤净一路的秽气,再行入京。
郁心兰觉得夫人此举必有用意,想阻止娘亲应允,随即以旁人能听到的声音,“悄悄”问李福全道:“李叔,此时去白云山,今日还能不能进京?”
李福全迟疑了一下,方道:“只怕得到晚间才能入府了。”
温氏闻言,便踌躇道:“夫人有命,本不当不从,只是这时辰上……”
许嬷嬷冷笑一声,神色严厉,“夫人如此安排,本是一番好意,担心你们一路上冲撞了什么而不自知,自身不祥还给府里带来灾祸。你若不愿遵从,我也阻拦不得,只好先回府禀报夫人一声。”作势便要转身离去。
温氏心中一惊,妻妾如天地,这不遵正妻之命的罪名可不小,忙拉住许嬷嬷,陪着笑道:“嬷嬷误会了,妾婢怎敢不遵夫人之命?这就去静月庵叩拜神明,还请嬷嬷在夫人面前美言几句。”说着,从自己腕上褪了一只青玉镯子,顺势给许嬷嬷戴上。
许嬷嬷瞥了眼镯子的成色,这才露出点儿笑容,“如此甚好。我还要回府交差,这便走了。”
温氏有礼地福了福:“嬷嬷慢走。”
郁心兰微蹙了蹙眉,娘亲过于逆来顺受了,将来定会被夫人压制得厉害,不单是她自己受苦,还会拖累了我和弟弟。于是,待许嬷嬷乘车离开,她便柔声进言道:“娘亲,太晚了入府可不方便,父亲不是也交待我们晌午前入府吗?依我看,我们在此摆个香案焚香告祝神明吧,这样父亲母亲的吩咐都能顾全。李叔是个厚道的人,必不会嚼舌。”
温氏摇了摇头,“不行,夫人恩典,同意接我们母子进京,我们若是对她的命令阳奉阴违,日后如何相处?”温氏倒不在乎自己如何,今日之事她若不按了夫人的意思去做,免不了该被夫人记恨上的,到时候苦的怕是她的这双儿女。
郁心兰劝了几句劝不住,只得叮嘱李福全交待随行的车夫,先送辎重车回府,也顺便给老爷报个信儿。
于是一行人又忙忙地直奔白云山,在静月庵叩拜了神明,才再度上路,终于赶在太阳落山之前,进了京城。
李福全赶着马车来到郁府西侧门,应门的小厮何喜赶忙迎上前,压低声音道:“李叔,许嬷嬷回府的时候说了,夫人交待的,这一位,走西角门进府。”
李福全的小眯缝眼顿时睁大,自古这纳妾,姨奶奶走侧门入府,侍妾、姬伎这类才走角门。老爷差使他接人时,明明说是“温姨奶奶”,怎么夫人不承认?
只不过,他一介车夫哪敢多舌,只能在心中替这位温良淳厚的温姨奶奶抱个屈。
郁心兰在车内听得真切,心微微沉了下去,不复之前的轻松,这会儿再看娘亲的脸色显出几分忧郁,但有些明白娘亲之前为何会如此担忧,原来她们这几人真的是不受待见的。
郁府占地大约二十余亩,布局简约而不失优雅,亭台楼阁竹林曲径一应俱全,温氏娘仨和张婶、锦儿五人跟在陈厚家的身后,走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全黑了,才来到主院正堂外。
主院里,只有正堂门口侍立着一名俏丽的小丫头,陈厚家的让温氏等人候在阶下的青石甬道处,自己到门口跟小丫头嘀咕了几句,小丫头一闪身入了屋。
陈厚家的便下了台阶,向温氏道:“碧玉去禀报了,一会子会有人通传,我还有差事,须得忙活去了。”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时间,院子里静悄悄、黑蒙蒙的,只有温氏主仆五人被灯笼拉长的身影和轻浅的呼吸声。
这时才二月中旬,白日里春光明媚,夜晚却阴寒入骨。几人笔直如松地站着,连个手炉都没有,很快就觉得指尖冰凉。
等了半个小时不见人来招呼,郁心兰便在中心叹道,夫人下马威立得好,不单让她们娘仨走断双脚,还要站断双腿。夫人这般举动倒是在情理之中,可是早使人给父亲报了讯儿的,为何不见人影?难道不在府中?
她瞥了一眼小脸疲惫的郁心兰,暗忖,弟弟才十岁,可折腾不得。
就在郁心兰打算装晕的时候,一名十七八岁、身穿石青色暗纹锦缎棉袄的体面丫头挑起了门帘,笑眯眯地请几人入屋。
郁心兰低眉顺目地跟在娘亲身后,借着额前流海的遮掩打量主座上的郁氏夫妇。
郁老爷五官俊逸,白面有须,儒雅非凡,虽然身着家服,却难掩成熟男性的魅力,让郁心兰很是惊艳了一把,爹爹竟是极品中年帅哥;王氏美艳高贵、保养得宜,只是眼神过于冷冽,看起来就不是个好相与的。王氏的下首坐着两名少女,想是王氏所出的两位嫡小姐,年长些的柔美文静很是漂亮,应是三小姐郁玫,年幼些的俏丽娇憨,应是四小姐郁琳。
郁老爷见到温氏母子,面色一喜,热络地道:“婉儿,你们总算来了,快坐,快坐!让你们受……寒了,都怪碧玉这丫头没个眼力劲儿,见我们在用饭,居然不上来禀报。”说着指了指跪在一旁的碧玉。碧玉眼泪汪汪的,想是已经受过责罚。
郁老爷这话,原是向温氏解释为何会让她们母子久候,听在王氏的耳朵里却认为他另有一番深意,心中不禁大怒:明明瞧见紫绢拿出了磕头用的锦垫,老爷居然还给这贱婢看坐,这不是一巴掌甩在我的脸上么?
刚才用饭的时候,郁老爷便魂不守舍的,不时向外张望,王氏如何会不知丈夫心中惦念何事?只是看在他不敢当着她的面问出来,也就没有发作。这会子见丈夫一双眼竟沾在了那贱婢的脸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氏心中盛怒,将手中的茶盅重重地往几案上一顿,发出“呯”的一声闷响。
郁老爷神色如常,可眼皮子还是微不可察地一跳,“呵呵”笑了两声,异常流畅自然地改口道:“婉儿,你这是头一天入府,先给夫人敬茶;兰儿、瑞儿,快来拜见母亲。”
这一声转换让郁心兰心中一凉,父亲竟是个惧内的,这让她们如何依靠?
紫绢已经放好了锦垫,温氏双膝跪下,磕了三个头,口称:“妾婢见过老爷、夫人。”
郁心兰和郁心瑞分别跪在娘亲两旁,给父亲、母亲请安。
郁老爷拈须微笑,想是极满意温氏的恭顺。可一旁的丫头婆子,竟无一人奉茶盘上来,令他心生不快,只有向夫人敬了茶,温氏这名分才算确定下来。于是斥道:“为何不将茶盅奉给温姨奶奶?”
一众丫头媳妇婆子都垂首静立,不敢作答。
王氏“哼”了一声,“不知老爷口中的温姨奶奶是哪一位?可是这位有失妇德的温氏?”悦耳的声音里透着十分的冷硬。
第二章
瞬间,温氏的脸煞白一片,扶在地面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郁心兰听到夫人辱及娘亲名节,不由得蹙眉,微抬了头扫了一圈,娘亲满面羞窘,父亲一脸错愕,竟没一个人有愤怒的情绪。这真让郁心兰惊讶万分,古时女子不是名节重于生命么?娘亲为何忍耐?父亲为何不说句公道话?难道……娘亲是外室?
再回头细想路途中偶然听到的温氏与张嫂的对话,郁心兰更是坚定了这个猜测。天呐!就算是在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古代,外室也是正宗的小三啊!难怪夫人要当面羞辱。
这一事实让郁心兰顿感遍体生寒,之前还想着娘亲是肯伏低做小的,自己再刻意讨好王氏,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王氏根本就不打算给娘亲转正,那自己和弟弟就是没名分的私生子。这、这、这……这样的身份,如何在古代立足啊?
主座上,郁老爷大大地一怔后,当着一屋子的丫头媳妇们的面,觉得下不了台,儒雅的笑容也僵硬了几分,“婉儿最是淑良本分不过,夫人切莫听信谣言。”
王氏嗤笑,从袖袋里取出一张白纸,递给老爷,“这上面所写之事,还请老爷释疑。”
那纸上将郁老爷在荣镇私纳温氏为妾,和郁心兰出生的日子记录得清清楚楚,还注明,其间相隔六个月一十八天。
郁老爷顿时面露尴尬羞恼之色。当年他年少风流,又孤身在荣镇办公差,难免寂寞,遇见美貌温柔的温氏,自然是情不自禁……他原以为不会有人知道,哪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啊。先不说他在外地私自纳妾,一不禀明父母、二不告知发妻是否合理,单就是温氏未婚先孕、妇德有失这一条,夫人就有足够的理由拒其进门。
前阵子岳父大人斥责夫人心胸狭窄,夫人这才同意接温氏母子入京,他原以为夫人终于想通了,哪知人都到府里了,却生出这种变故。现在老太太、太太都不在,无人帮着他说和,是不是等明日再说?
王氏见难住了老爷,愈发得意,“这样的人怎么能进咱们郁府?这两孩子倒也罢了,怎么说都是老爷您的骨肉。这样吧,孩子留下来,明日我着人送温氏回荣镇。”
郁老爷闻言顿生不悦,又瞥见温氏浓密的长睫上沾上了泪花,更是对妻子的蛮横厌恶至极,可在妻子面前顺和惯了,也只是道:“她们一路劳顿,先去客房洗漱用饭休息,别的事明日再说。红绫,带她们去客房。”
温氏带着儿女又福了福,才跟着叫红绫的丫头退出正堂。
郁老爷遣退了仆妇,好声好气地劝说,“夫人,婉儿为我郁家开枝散叶,这……”
“老爷!”王氏打断郁老爷的话,一脸严肃诚恳地道,“老爷是朝中命官,即使是私事,也万不能行差踏错。若是被刘御史知道您将一个有失妇德的女子纳入府中,在圣上面前参您一本,就算不被罢官,也怕是会连累到老爷的官声。”
一番话义正词严,郁老爷无处反驳,只能大打亲情牌,再怎么样也不能拆散人家母子不是?
他好话说了一箩筐,又着意在床第间温柔缱绻,王氏终于答应让温氏留下,只是抬升名分的事,就这么搁下了。
郁心兰等人在梓院的客房一住就是小半个月,还被告知未得传唤,不能出梓院走动。郁心兰一心琢磨日后的出路,也没心思乱闯,只是瞧着温氏眉间的浓愁心疼不已。温氏这个娘亲,对她这个女儿温柔细致关怀备至,她总不能眼睁睁看娘亲受什么委曲。她多次向娘亲提及,如果王夫人不给娘亲抬个姨娘的名分,她们母子三人就回荣镇去,她定有办法为娘亲养老送终的。
只是温氏看着温柔和顺,有时却也极固执,认为儿女们认祖归宗是最重要的,她只要能留在郁府服侍老爷就成了,是不是姨娘的没有关系,不许兰儿再提什么回荣镇事。
郁老爷除了头一天下朝后来小坐片刻,送上些头面首饰之外,就再没踏足梓院。倒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也,实在是怕引得妻子嫉恨,温氏的名分就更没着落了。
为了温氏名份的事郁老爷焦急上火,就连平日里最疼爱的长女回府省亲,也提不起兴致,随意问询两句,便借口让母女两说说贴己话儿,离开正堂。
郁瑾凝视着父亲消失的大门好一会儿,才挥手让丫头们退下,蹙眉问道:“母亲,父亲怎的好似有心事?可是为了那温氏?”
提及温氏,王氏就怒火攻心,噼里啪啦地将老爷如何磨叽要给个名分,如何每日暗中使人送吃穿用度,生怕自己虐了那几人的种种告诉女儿。末了,瞥见桌上的粉彩芙蓉杯,仿佛温氏那张细白如瓷、红晕染颊的狐媚脸,恨得一巴掌扫到地下,叮当摔个粉碎。
郁瑾见状眉头蹙得更紧,轻嗔道:“这芙蓉杯不是您平素最爱的吗,何苦为了一个贱婢就给摔了?”顿了顿,见母亲脸色微霁,便接着道:“母亲,您听女儿一句劝,若真是打发走了那贱婢,瑞哥儿怕是心生怨恨……”
王氏重重地哼了一声,“我是他的嫡母,还怕他翻天么?”迟疑了片刻又问,“真的带个男孩儿在身边,就能怀上男胎么?”
郁瑾连忙保证,“自是真的,相公家几位堂嫂,都是如此怀上男胎的。况且,又不是让您过继到名下,只要在身边带养着就行。您是嫡母,这本是名正言顺的事。只是,也得让瑞哥儿心情好,才能带个弟弟出来啊。”
郁瑾深知母亲最揪心的事儿,就是只生育了四个千金,没个儿子。这女人啊,再怎么呼风唤雨,若无儿防老,晚景也只得凄凉二字。所以她才在听闻这法子之后,立即告诉母亲。只是,人选颇费思量。
郁老爷另有两位侍妾,都是朝中官员馈赠的,王氏拒绝不得,可也没让她们有什么好日子,一年到头见不着老爷两面。但就算这般防着压着,那个叫秋容的小妾,还是怀上了身孕,一举得男。
王氏咽不下这口气,怎么也不答应教养庶子,现如今那庶子已经十四了,只怕跟他那个有心计的贱婢娘一般,满肚子弯弯绕绕,这样的庶子养在身边,不跟养头狼崽子一样么?而旁系的子侄,没道理平白接到身边,所以算来算去,只有瑞哥儿合适,聪明、功课好、乖顺懂事,年纪也尚幼。
王氏思量了片刻,便点了点头,不就是多个妾侍么?在她手里还不得任她搓圆搓扁。
郁瑾又问,“三妹那事儿……”
王氏道:“这事我自有分寸。”
郁瑾便放心了,又坐了片刻,用过午饭便回夫家了。
长女一走,王氏便松了口,对郁老爷道:“老爷,兰儿年纪也不小了吧?”
郁老爷心中升起一丝希望,又狐疑夫人的用意,便只“嗯”了一声,“这月初六满的十五。”
王氏点了点头道:“年纪挺合适的,我看,这回宫里采选秀女,就送兰儿的画像上去吧。”
郁老爷大吃一惊,以往玫儿心高气傲,定是要做那皇妃不可的,怎么这会子将送上门的好事给往外推?
“玫儿她……”
“玫儿她现在不想入宫了,只是礼部又要求正五品以上官员家必须送选一女,我想,以兰儿的出身,若是想嫁得好,只能为妾,嫁个门户低的,又失了郁府的颜面。进宫倒是个挺不错的选择,还不用为她准备嫁妆。”
说到嫁妆,郁老爷心思有些活动。王氏肯定是不会拿自己的嫁妆给兰儿添妆的,而郁家,虽顶着世家的名头,其实已经没落三代了,家中的祖产早就变卖一空。这些年他为官赚下的银子不算少,也都尽数用在赎回祖产上。可这祖产,多半都得算是公中的,自己手头活络的银子可不多。
只是沉吟片刻,他还是摇了摇头,“兰儿胆小怯懦,在宫里不得被人生吞了去?再说,她哪懂得宫里的规矩……”最主要的,是他曾答应过温氏,要为兰儿选一门好亲事。
“不懂,请教习嬷嬷来教导便是。我是想啊,若兰儿被选入宫,她的生母,地位总不能太差,将温氏收进府里,在父亲那边,我也说得过去。”
王氏抛出温氏的名分这个香饵,又抬出身为丞相的父亲来压阵,郁老爷很快便同意了。反正只是参加征选,却可以令温氏抬升分位,到时自己找礼部的官员活动活动,第一轮就让兰儿下了,不就一举两得了?
郁老爷请王氏帮着准备报送要用的庚帖和画像,自己乐颠颠地跑去给温氏报喜。
王氏看着老爷的背影冷笑一声,若是老爷知道皇上是先给赫云连城这个扫帚星选妻,还会不会这般得意?
第三章
京城西郊的万刃山山势险峻,通常少有人烟,但是性喜冒险和勤于习武之人,却以攀登万刃山最高的仙人峰为乐。
四更初,星辰还悬挂于天边,两名气宇非凡的男子,就已长身玉立于仙人峰顶。
“连城,父皇昨日向太傅问询我的课业了。”说话的,是一名儒雅俊逸的佳公子,俊眉朗目,未语先笑,怎么看都显得文质彬彬。可是能一口气攀至仙人峰顶而不喘息的人,哪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叫连城的男子生得异常俊美,眉如长锋斜飞入鬓,眼如寒星深邃内敛,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线,勾勒出天地崩于眼前也不变色的沉稳冷峻,右颊一线极淡的疤痕,不显粗鄙,反给这张过于俊美的容颜凭添了几分男子气概。此时他璀璨如星的眸子望向方才说话的男子,紧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喜悦,“子恒,我想,定是皇上释怀。”
明子恒看向星空,“倒不算是,但至少不如以往那般防着疑着了。”说罢又笑了笑,看向连城,由衷开怀道,“对了,我听母妃说,父皇答应了姑母,这次征选秀女,先为你指婚呢。”
连城闻言俊眉微挑,“真有此事?那我回去说服母亲取消……”
明子恒讶异道:“为何,你年纪也不小了。”
连城道,“我现今这般落魄,就连普通百姓都不愿与我结亲,何况是官家小姐,何必强迫别人。”他嘴里说着落魄,神色间却无半分苍凉之感,目光极为坚定沉稳,显然不是个会被逆境击倒的强者。
明子恒与他自幼一同长大,十分清楚他高傲的性子,也清楚现在这种状况下,父皇必定不会将什么德才兼备的千金指给他,娶个小门小户空有美貌没有才德的女子,真不如不娶,于是便不再多言。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望向遥远的星空,仿佛想参透多舛的命运。
天刚微亮,郁府内的晚辈便到长辈房中请安。
郁心兰规规矩矩地敛衽行礼,“兰儿给曾祖母、祖母请安。”听得郁老太太说“起来吧”,这才起身,回头示意锦儿将食盒提上来,交给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紫菱,乖巧地道:“这是温姨娘今晨亲自下厨为曾祖母和祖母熬的红衫鱼肉粥,这粥最适合春季滋补去寒,还有化啖的功效。”
闻言,郁老太太淡笑道,“昨日我不过是咳了两声,何必让你姨娘花这些功夫?”
郁心兰温婉地一笑,“曾祖母可是咱们这一大家子的老祖宗,小咳嗽也得医好了才能让晚辈们安心呐。老祖宗不尝尝么?这粥里可是加了一味荣镇特产,极香的。”
老太太显出几分兴致,令紫菱盛了一碗,瞧见这粥细稠得看不出米粒儿来,闻着清香扑鼻,未尝便先暗赞了一声“好”,细品了一口,笑赞道:“香稠而不腻,咸淡适宜,太太也尝尝。”
太太恭顺地谢赏,紫菱自去忙碌添盛。
老太太拉过郁心兰道:“你这丫头心思细巧,这很好。这粥想是花了你和你姨娘许多功夫罢?回去告诉你姨娘,这份孝心我领了。我身边有人服侍着,她每日里还得去正房立规矩,不必操劳这些个,好好服侍老爷,为郁家多多开枝散叶,便是对我和太太最大的孝顺了。”
太太也在一旁应着“是啊”。
郁心兰乖巧地笑道:“老祖宗慈悲,不舍得晚辈们劳碌,兰儿代姨娘谢过老祖宗和祖母。只是,老祖宗谬赞了,这粥是姨娘自个儿的心意。昨日兰儿回去跟姨娘提了一提,姨娘便使人去买了两条红衫鱼来,兰儿原也不知是用来熬粥的。兰儿只知忧心老祖宗的身子,却不知如何行事,本该挨板子才是。”
这一番话乖巧讨好,又半点不居功,引得老太太凝眸笑望,亲昵地拍了拍她的手,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自从温氏抬了姨娘的名分后,郁心兰和郁心瑞便正式成了郁府的小主子。但因亲眼见到敬茶那日王氏给娘亲的难堪,郁心兰便心思活络地开始在府中找靠山,庇护她们娘仨。
后院本是女人的天下,妻管严型的父亲大人能护着的地方着实有限,便只有两位老人家老太太和太太有这个能力了。
老太太是郁老爷的祖母,高龄七十三,身板极是硬朗,对晚辈和蔼可亲,而且一瞧就是个精明的,说话做事极有板眼,话虽不多,却常常令高傲的王氏低下头来,只是为何时常对王氏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因还有待日后考证。太太是郁老爷的亲母,性子却跟个面团似的,没半点脾气,一味只知退让。况且那日郁老爷开口求情,王氏都装作没听见,太太也不敢说话儿,还是老太太出言为温氏说道几句,王氏才接过温氏敬的那杯茶,想是被一个“孝”字压着,不得不从。所以郁心兰对老太太是真心服,对太太却只是晚辈应有的恭敬。
这些天,她每日里来给老太太和太太请安,着意笼络讨好,每次都会不着痕迹地帮娘亲问候(身为姨娘,温氏是没有资格给府中的长辈请安的),效果还挺不错。
祖孙三人正说着话,五小姐郁琳人未到却声先到,“哎呀,好香,老祖宗有好东西怎的不给琳儿尝尝?”门帘一挑,俏丽的郁琳一阵风儿似的旋进来。
老太太笑眯眯地待她行过礼,方道:“这是你温姨娘为我们两个老骨头熬的粥,你四姐拿过来的,想吃,找你四姐要去。”
郁心兰在一旁温柔地笑,“五妹好。”
郁琳在心里呸了一声,凭她也配当我四姐?小脸上却仍是笑嘻嘻的,不再提这个,只管抱着曾祖母的手臂撒娇,“老祖宗,琳儿今日也亲自熬了粥来,您可得赏个脸儿。”
郁琳身边的红杏便布上新碗,将食盒内的八珍粥盛了两份出来。这八珍粥的食材都极为名贵,也确是春季进补的佳品,老太太瞧着却不动勺。郁琳明白老祖宗的意思,不情不愿地给郁心兰万福,“四姐好”。
老太太这才笑着尝了尝。
郁琳见曾祖母只尝不语,便晃着老祖宗的胳臂邀功,一定要老祖宗给评一评。老太太经不住她这么一缠,大大夸奖了几句,她才喜滋滋地作罢,又小黄莺似的叽喳着昨日里做女红时的趣事儿,半句话也不让郁心兰插上。
两位嫡小姐从不跟温姨娘的一双儿女说话,这事儿全郁府的奴仆都知道。不说话也好,没有交集,就难得产生表面冲突,反正她该有的礼数都全了,每次见面都抢先施礼问安,即使姐妹不合,旁人不能说是她的错。因此郁琳这般无视自己,在长辈面前排挤自己,郁心兰是打从心底里完全不在意的,仍是静雅如莲地在老太太身旁服侍,娇艳的小脸上含着从容淡然的微笑。
老太太瞥了郁心兰一眼,心中对这个新出现的曾孙女十分满意,无论旁人怎样轻慢她,她都能回以不卑不亢的笑容,这份从容,极是难得。
第四章
老太太与两个曾孙女说笑了几句,便让她们去给夫人请安。
郁琳出门就瞪了郁心兰一眼,“不许跟着我!”又啐了一口,“马屁精。”扶着红杏的手,提裙先走了。她一肚子怨气,原本为着不让郁心兰分了老太太的宠爱,特意熬了八珍粥,只是没有料到,今日郁心兰也带了粥,还来得比她早,看上去,就象她在拾人牙慧。
郁心兰看着郁琳远去的背影,摇头失笑,其实她们何苦如此防着,老太太是个和善的人,只希望一家子和和气气,绝不会故意偏颇谁,而她,也不过是想找个大树好乘凉,不会被欺负了去罢了。
她一边寻思着,一边加快步伐,赶着只比郁琳慢了一步进入夫人的内室,与郁琳一同蹲身见礼。
王氏刚处理完府内事务,正斜倚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温氏蹲在榻边为其捶腿,另外两名暂时被王氏放过一马的侍妾秋容和玉柏,垂首立在榻边,屏息静气,连眼睛都不敢乱扫。郁心兰看着心里就是一叹。
王氏听到女儿的声音,笑着睁开眼,招了招手,“琳儿,快过来坐。”
郁琳笑吟吟地傍着母亲坐下,郁心兰走至一旁婷婷玉立。
对于郁心兰的举动,王氏不是没有意见。第一天郁心兰与玫儿、琳儿一同来请安的时候,她故意说“女儿起身”,待郁心兰站直身子,便乘机发作,明白地说,她不是她的女儿。谁知郁心兰忙装作慌乱地请教,原来《女训》上所说的嫡母应当珍爱庶子女,庶子女应敬爱嫡母的话是错的么?若她以后也成了嫡母,应当如何对待庶子女?
王氏在心中堵得慌,偏又被《女训》二字堵了嘴,只好吃下这个哑巴亏,以后也只是当作没看见。当下她只管拉着郁琳的手说话儿,又让上茶,又让奉果的,完全无视郁心兰。
不多时,紫缨打了门帘进来,却只站在门边不说话,王氏瞟了一眼,便向温氏道:“你跟兰儿退下吧。”同时还打发了两个侍妾回去。
众人施了礼退出来,转过院角,郁心兰寻思,今日夫人这么早放娘亲回去,定是父亲提早下朝了。王夫人防得极严,父亲就只敬茶那日到槐院来过,其后娘亲连父亲的面都见不着一次,这形势可真不妙啊。
母女两回到槐院,郁心兰去水缸处取了水,兑上热水给娘亲净面。现今,除了从荣镇带过来的张嫂和锦儿,整个槐院就只有两个粗使婆子,所以平时自已还得做些家务。
锦儿其实已经被夫人改名叫碧绿了,郁府的丫头按等级以紫、红、碧、青取名,锦儿被分为三等丫头,名中得有个碧字,但郁心兰认为王夫人是故意取这么难听的,比如好好的一个冬院,在她们娘仨住进去之后,便给改成槐院,指桑骂槐的“槐”。
服侍着娘亲歇下,郁心兰回到自己的房间,锦儿跟着进来,悄悄向她禀报自己从府中仆妇嘴中打听到的消息,“老爷家虽是世家,可听说已经没落三代了,所以老爷从前只能算是穷书生,被王相爷瞧中了才华,才将夫人许配给老爷的,现今府中的管事和管事娘子,都是夫人带过来的陪嫁,只有林管家是郁家的老人儿。”
郁心兰闻言,心一寸寸变凉,她就说父亲怎么这么让着夫人呢,原来是因为需得仰仗岳父的缘故。她这阵子正猛啃《女训》《女诫》《女则》,想完全参透规则后好钻漏洞。漏洞暂时没找到,但规矩倒是懂了不少,不谈男女之间的地位差别,就单只妻妾之间,真是有别如天地,完全是单向的压榨,妻可以差使妾处置妾,而妾则只能处处让着妻。若是别的官宦之家,男主子还有绝对的权威,可郁家就几乎是夫人的一言堂,而夫人,她是无论怎样讨好也没用的。
郁心兰正在凝神思索,张嫂过来请她,林管家有事求见。来到正厅,林管家恭恭敬敬地捧上一个彩纸包装的盒子,“这是老爷刚刚命我为四小姐添置的首饰,还请四小姐赶紧装扮,晌午时府中会来贵客。”
郁心兰道过谢,接下盒子,打开一瞧,竟是一套价值不菲的金镶玉头面。之前郁老爷已送过她一套银头面,一套金头面,若是要见客,她一介庶女也足够用了。到底是什么贵客,竟令郁老爷如此重视?
林管家恭谨地道:“老爷未说。”
温氏仿佛福至心灵,抿唇淡笑,送了林管家之后,与锦儿一同为女儿重新梳头着装。郁心兰不喜繁复的发式,不断地说,“锦儿,随便一个鬓就行了。”
温氏斥道:“既是贵客,怎能随便?还有,叫碧绿。”
郁心兰心中懊恼,别当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所谓的见贵客,肯定是变相相亲了!
来到这古代,最让她烦恼的事,就是盲婚哑嫁。她是有重担的人啊,她想嫁得好些,凭借夫家的势力来保护娘亲和弟弟。偏偏贵族最重出身,以她庶女的身份,若想做正妻,只能下嫁,若想嫁得好,几乎只能当妾……
思绪纷扰间,郁心兰被娘亲打扮得漂漂亮亮。许嬷嬷却忽然前来告知,今日圣驾光临,任何人等不得到二门处徘徊。厨房没空做姨娘小妾们的吃食了,让她们自己到荷院的小厨房去解决。
原是郁老爷邀请了几位同僚到府中赏睡莲,不知皇上如何知晓了,竟也来了兴致,御驾亲临。虽是微服私访,但接圣驾是件多么荣耀又惶恐的事,后院里能见外男的媳妇婆子都被调去了前院听差,厨房更是忙得脚不着地,还得临时采买大量食材。
温姨娘听说来了圣驾,心知今天是没有女儿露脸的机会了,也就随兰儿除去了满头首饰,眼瞧着晌午快到了,寻思着不如早些去做了吃食,免得万岁爷临时想来后院赏园,自己一介粗鄙妇人,冲撞了圣驾。于是,她领着张嫂锦儿出去了。
弟弟郁心瑞考入了童生院,要到晚饭时分才能下学,郁心兰一个人在槐院小睡了一会儿,肚子饿得咕咕叫。饭不来就我,我便去就饭吧。她晃晃悠悠地出了门,寻着小径去荷院。
第五章
郁心兰正式成为郁府的小姐,不过才六七天,每日里基本就只在槐院、梅院、菊院之间穿梭,荷院只知一个大概的方向。她一个人溜溜达达地边赏风景边找地方,看到一片荷池,便认为沿着荷池,一定能找到荷院,哪知走着走着,竟走入了一方死角。
此处两面是围墙,墙角处有一座假山,假山上还有几丛花草,倒也别致,池边杨柳垂于池面,刚好挡去路人视线,小径又有一个转弯,来了人她也能先瞧见。郁心兰正好有些累了,便决定在这好好放松放松。可是装淑女装得久了,一下子也想不起来要如何放松,没有劲爆的音乐,迪士高也蹦不起来,想了半晌,决定做了一套广播体操。
刚刚打完收功,她便听到身后的假山处传来一道纯净悦耳的男声,“你这是在做什么?”
郁心兰被这冷不丁出现的声音狠狠唬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才镇定地转身看去。只见假山上露出一个脑袋,那是一名十六七岁、天使般的少年,轮廓柔和,五官精致,脸庞透着白瓷一般的色泽,一双朗月般的明眸,纯净如孩童。
人都道相由心生,这少年应当也是心思纯净的人吧?
美好的事物果然值得欣赏啊!郁心兰凝眼仔细打量,直到发觉少年的眼中流露出几分诧异,才发觉这少年怎么都算是异性,而自己这样盯着一个异性看,实是失礼,忙敛衽行了一礼,转身便打算离开。
眼前一花,少年已经挡在她的身前,好看的眉峰蹙起,“无礼之至!你还没回答就想走?”这话虽说得傲慢,但他眸中隐含一丝戏谑之色,估计是在闹着玩,想看郁心兰惊慌失措的样子。
郁心兰暗中打量这个少年的服饰,衣料极为名贵,襟前袖口的绣花极为精致,不会是……她忙自我催眠,这货不是皇子,这货不是皇子……若真是皇子就麻烦了,刚才自己那样盯着他看,就足以治个不敬之罪。她忙“惊慌失措”地福了一礼,“原来是表少爷,婢子刚刚入府,请表少爷恕婢子眼拙。婢子还要去听差,先行告退。”反正她穿着从荣镇带来的衣服,质地还没府中大丫头的好,就先客串一下丫?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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