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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屏记第2部分阅读

    锦屏记 作者:肉书屋

    锦屏记第2部分阅读

    不多,但一直亲切守礼。因此荀卿染并没有因为郑元朔的缘故,而对他产生恶感。

    “这茶具都是新买的,还没用过。这茶也是新茶,是城里铺子刚进的明前龙井,染妹不妨尝一尝。”郑元朗招呼来喜又提了水来,亲自为荀卿染泡茶。

    来喜又端上来一个食盒,打开来,却是粉蒸首乌糕。

    “今天早上从郡城里来,路过古城斋,正赶上这首乌糕出炉。我想起来染妹爱吃,就买了些。本想一到就送给染妹……好在是用保温的食盒装着,现在还是热的,染妹趁热尝尝。”

    荀卿染瞟了眼郑元朗,她在人前从来不会露出个人喜好。郑元朗是怎么知道她爱吃这首乌糕。是了,一定是那天。她在方夫人的屋子里,正遇到郑元朗也来见方氏。因为郑元朗只是说几句话,方氏并没让她们几个姑娘回避。当时桌上就有这首乌糕,荀卿染一时忘情,连吃了两块。

    那之后过了两天,郑元朗就送了一盒子过来。荀卿染当时并没在意,因为郑元朗并不只单送她一个人,方氏和其他几位姑娘也收到了。后来郑元朗又送了两次,也是如此。

    荀卿染不禁又看了郑元朗一眼,正碰上郑元朗的目光。荀卿染还未怎样,郑元朗却一下子两边脸颊都红了。

    荀卿染方才在海棠园已经吃了两块首乌糕。这东西虽好,一次也不宜多吃。不过看郑元朗一番心意,荀卿染便拿起一块,吃了一口,果然是温热的。

    “染妹,我大哥,嗯……若是有得罪的地方,我替他赔礼。”

    这是为郑元朔说话来了?荀卿染放下手里的糕点,静听下文。

    郑元朗却并没继续这个话题。

    “我……我和大哥……我和他,并不是一样的人。”

    “哦”荀卿染哦了一声。

    “染妹,你……。我,我还要在这里住段日子,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总能知道……你有什么难处,尽管和我说。我不敢说有什么大本事,可染妹的事,我绝不推脱的……”

    郑元朗话中并无越矩之处,可配上他的举止形容,这意思就有些……。荀卿染并不迟钝,本能地低下头,飞快地四下扫了一眼。来喜和宝珠站的远,应该没听见。桔梗伺候在旁边,应该听到了,不过也没有妨碍。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多谢朗哥哥的茶和点心。”荀卿染站起身。

    郑元朗也忙跟着起身,“好,内宅我不便进去,就不送妹妹了。这首乌糕,请妹妹拿去。妹妹吃腻了,赏给底下的人也好。还有这茶,我也准备了一包给妹妹,妹妹喜欢便自己喝,不喜欢随便赏人就是。”

    荀卿染推让一番,只好收下了。

    “染妹这是从西府折来的海棠?开的真是好看。”

    荀卿染点头,方才从海棠园出来,小棠折了些海棠给她,一直让桔梗抱着。

    “既然朗哥哥喜欢,就拿两枝去插瓶吧。”荀卿染从桔梗手里选了一红一白两枝,让宝珠递过去,郑元朗亲手接了,不住道谢。

    候着主仆三人走远,郑元朗抱着海棠枝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让来喜收拾桌上的茶壶茶碗,又去找了卢婆子回来守门。主仆两人出门,坐了马车回郡城。

    “这是我看到的最漂亮的海棠。”坐在车上,郑元朗一边笑一边自言自语。

    来喜看着主子抱着两枝花好像宝贝似地,偷偷打了个哈欠。天没亮就去古城斋门口守着,就为买盒首乌糕。买了首乌糕,又要将食盒放在热水上一直温着,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到荀府,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爷,您脸上怎么一边白,一边红?”

    “啊?”郑元朗一愣,又找不到镜子,只好问,“哪边白,哪边红?”

    雷系答,“左边白,右边红。”

    “方才在……一直是这样吗?”郑元朗有些不解。

    “是的,爷。”

    “你怎么不告诉我?”

    “三姑娘一进门,您就顾着和三姑娘说话,使唤我干完了活,又把我支开。我要告诉您,可也得有机会啊。我给您使眼色,您又没瞧见。”来喜委屈。

    来喜年纪小,却机灵又忠心,所以郑元朗才带他在身边。这么一会工夫,郑元朗也想明白了,这事不能怪来喜。方才他在角门那等荀卿染,一直盯着门,坐在那就没动过。当时太阳足,对着太阳那边脸,晒红了也很正常,他却毫无觉察。他这一红一白的脸一定被染妹看在眼里了,郑元朗垂头。不过后来他说了那些话,染妹虽没表态,可也没有生气,还送了海棠给他。这么说来……郑元朗又抬起头。

    荀卿染的院子在荀府花园南侧,院子正面是四间正房。东面两间住着荀家二姑娘荀淑芝,西面才是她的屋子。院子两边几间厢房,住的是伺候两人的丫环,后面还有几间矮厦,是些粗使婆子的住处。

    今天一早,方氏前脚出了门,小吴姨娘就派人将荀淑芝叫了过去。荀卿染见东屋静悄悄的,显是荀淑芝还没有回来。

    荀卿染的屋子也是关着门窗,一个十三四岁的丫头正坐在门边,做着针线。那是荀卿染的丫头,叫做麦芽。荀卿染出门,分派她看着屋子的。

    见荀卿染回来了,麦芽赶忙开门开窗,迎过来给荀卿染见礼,又接了桔梗手里的东西。

    荀卿染有让麦芽将一个青瓷花囊灌了水,插了几枝海棠,果然屋子里增色不少。主仆几个说说笑笑,就有厨房的婆子来送午饭。

    麦芽带着宝珠接了食盒,捧到桌上来。桔梗打开食盒,主仆几人都是脸色一变。

    第六章 方氏教女 (一)

    食盒内里面只有一碗白米饭,一碟炒的有些发黄的青菜,一碟火腿片,还有一碗清汤寡水的鸡蛋汤。

    桔梗脸色不好看,麦芽直接嚷起来。

    “厨房太欺负人了,这摘剩下来的烂叶子也敢炒了送上来,这火腿还是早上吃剩的。怪不得那婆子把食盒交给我,头也不回就跑了。姑娘,不如趁着太太不在,我去厨房闹上一场,砸它个稀巴烂,看她们还敢这样轻瞧人。”

    荀卿染见了这饭菜也直皱眉,不过还是拦住麦芽。

    “你这爆碳脾气,说了你多少次,就是改不了。好在今天院里没人,不然说出去,又要让人惦记上你。”

    厨房是肥缺,历来用的都是方氏心腹的人。厨房克扣她的份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以前是沈婆子掌管厨房,荀卿染又是收买又是压服,总算她们不敢太出格,饭菜方面并没亏待她。

    只是因为不知道出了件什么事,惹恼了四姑娘。方氏就觉得沈婆子年纪大了,做事疏忽,不宜再领厨房的差使,让何善媳妇替了她下来。这何善的爹何忠是荀府的一个买办,人也说不上如何能干,但是最擅伏低做小,又肯拿银钱开路,因此一直占着那个肥差,如今更把儿媳妇也安排到厨房。

    何善媳妇新官上任,正要巴结上面,一切都只看方氏的眼色行事。她为人又比沈婆子贪上好几倍,并不把这些庶子庶女看在眼里,

    “姑娘,厨房是太不像样了。姑娘想想办法吧。”桔梗也开口。

    下人们看主母脸色行事,主母却还要个贤良的名声。下人们办起事来,这其中弹性是很大的。那些有点良心的,就不肯做的太绝。何忠做买办,要讨好方氏,对荀君晖怠慢的很,还总是想法子克扣他的份例,何善媳妇和他倒是一路,看来也是条恶犬。荀卿染略作沉吟,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嘱咐桔梗、麦芽等人,切不可出去说厨房如何如何不好的话。

    荀卿染看汤还算洁净,就着汤吃了半碗饭。又想到她的饭菜都是如此,下面人的更不用说,就将带回来的首乌糕和海绵蛋糕拿出来,让桔梗去和麦芽、宝珠分着吃。

    吃过午饭,荀卿染小睡了片刻。申初二刻,有人报说方氏回来了。荀卿染忙换了衣服,让桔梗拿了两枝海棠,到方氏屋中请安。

    还没进屋,就听见银铃般的笑声,荀卿染就知道,大姑娘荀淑芳和四姑娘荀淑兰也在屋里。一进屋,果见方氏微眯着眼斜倚在大榻上,方氏脚边一张矮桌,荀淑芳和荀淑兰正坐在旁边,摆弄桌上的东西,一边说说笑笑。

    荀卿染先给方氏行礼请安,又将两枝海棠送上,“……想着给太太绣的被面要些新花样,就去西府照着海棠描了花样子。这两枝海棠,是西府看花园子的人孝敬给太太的。”

    方氏稍微坐直了些看那海棠,脸上露出一丝笑,“难为你有这孝心,得了两枝花也想着我。”又叫身边的丫头,“去把花插起来。等这两天闲了,也该去海棠园逛逛。”

    荀淑芳从榻上下来,抢先接过海棠,“好漂亮的海棠,尤其这白海棠,西府那边可是当宝贝似地。还是三妹妹面子大,前两天我去那边,想折一枝给母亲,看园子的老头拦着我不让,还恶声恶气地。什么时候我也借三妹妹的光,去弄两枝好的来。”

    荀淑芳今年十七岁,生的削肩膀,水蛇腰,身材很符合古典审美。再加上白嫩嫩的瓜子脸,水杏眼,端的是标准的美人坯子。府里人私下都说她的模样,和她那短命的生母大吴姨娘,好像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三老爷一家在的时候,对荀卿染和荀君晖姐弟就很是照应。桔梗和西府管园子的韩管事是一家子,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荀卿染可以出入海棠园,大家都是知道的。只是她究竟去的有多频繁,在那都做了什么,却鲜少有人知道。

    荀卿染并不理会荀淑芳的挑拨,语气平板道:“还是大姐姐胆子大,我就不敢自己去折西府的海棠。这次是西府孝敬给太太的,我就顺便捎了过来。另外还有给大姐姐,二姐姐和四妹妹的。不知道大姐姐和四妹妹在这,已经让人给送到大姐姐和四妹妹屋里了。”

    “依我看,这白海棠倒比红海棠好。今天那庙里也有海棠,只是红色的,还没有西府的好。”荀淑兰坐在榻上没动,只抬头看了看那两枝海棠。她只比荀卿染小半年,身材娇小,面容和方氏有七八分相像,皮肤细腻,五官精致,只是颧骨稍显得高了些。她是方氏最小的孩子,荀家唯一的嫡出姑娘,自小被方太太捧在手心里长大,行动中不自觉带出股骄矜之气。

    “不过两枝破花,也值得你炫耀。”荀淑芳将海棠交给丫头抱下去,走过荀卿染身边时,鼻子里哼出一声,语音极低,只有荀卿染能听见。

    “还是四妹妹有眼光,那庙里的海棠怎么比得上西府的。四妹妹爱白海棠,我让人去看看,送给我的有没有白海棠,如果有,就都给妹妹好了。”荀淑芳走到荀淑兰身边笑道。

    “逛了这一天,偏你们两个这样精神,一回来就叽叽喳喳的。快回屋去换了衣服再来。”方氏打发了两人出去。

    方氏一大早带着两个姑娘出门,这个时候才回来,想来也是累了。荀卿染就想着要告退,方氏却指着矮桌上的东西。

    “这是进香回来时在庙外买的,带给你和淑芝。你看看可有喜欢的,挑一两样玩吧。”方氏似乎心情不错。

    荀卿染见桌上都是些念珠、香囊、泥人、珠花,用料做工都称不算上好,都不是值钱的东西。方氏所说特意带给她和荀淑芝,不过是顺嘴的人情。这必是荀淑芳和荀淑兰贪新鲜,一时兴起买下的。方才她进来是,那两个就在这挑挑拣拣。现在方氏让她挑,这些应该是两人挑剩下不要的。因此就放心看了一回,见一只木镯子,没有漆染,也无雕镂,其木质原有的花纹还算古拙不俗,便拿起来。

    “都是好的,我只要这镯子就够了,谢谢太太。”

    方氏见荀卿染只挑了一件,还是最不值钱的,心中顺畅,又漫不经心问道:“我回来了这一会子,怎么还没见二姑娘?你和她一院子住着,她做什么那?”

    “听说太太回来,我急着来请安,倒没注意二姐姐。”荀卿染答。

    正说着,荀淑芝也来给方氏请安。方氏见她和小吴姨娘一起进来,轻轻哼了一声,受了小吴姨娘的礼,就打发她回去,只留下荀淑芝和荀卿染坐在榻前的椅子上。

    一会工夫,荀淑芳和荀淑兰换了衣服回来。

    “咦,方才这有只木镯子那?怎么不见了?是谁拿了去?”荀淑兰翻了翻桌上的东西,问道。

    第七章 方氏教女(二)

    “一只木镯子,值什么大惊小怪的?”方氏看了眼荀淑兰,并不在意。

    “娘,那镯子是我好不容易挑的,看着比那金的银的反而有趣。大姐姐,你帮我找找,我不信有人敢在母亲跟前偷拿东西。”

    “是有人胆子大偷拿了,也说不定那。”荀淑芳咯咯笑了两声,装作翻找,眼睛却斜看向荀卿染和荀淑芝,一副等着看笑话的模样。

    方氏似乎没听见两人说话,眯上了眼睛,似乎是累了。

    荀卿染心道真是晦气,特意挑了最不起眼的,却原来是荀淑兰喜欢的。她摸摸腕上带的木镯子,忙悄悄在袖内褪下来。

    “方才太太让我挑,我也觉得就这个稀奇,就拿起来……看看。”说着把镯子递给荀淑兰。

    荀淑兰并未伸手来接,却也不再闹,荀卿染便把镯子轻轻放在桌上。

    “这是怎么了,卿染刚才不是喜欢这镯子,怎么又不喜欢了?你们小孩子家,总是这样,即如此,就再挑喜欢的吧。”方氏似乎才注意到发生了什么。

    荀卿染心里苦笑,是选也不是,不选也不是,最后看桌上香囊倒有好几个,就随手拿起一个最不起眼的。

    “三妹妹真是会挑,这香囊可不一般,里面装的是……什么草来着?”荀淑芳掩嘴笑道。

    “是薰衣草,从西域进来的。”荀淑兰单手托腮,微微撇了撇嘴。

    “对,是薰衣草,还是四妹妹聪明,记得牢。这可稀罕着了,就那么几个,四妹妹去的巧,都买回来了。”

    荀卿染忙放下香囊,心里叹息,面上却憨憨地道:“都是好东西,我挑花眼了那。”

    荀淑兰不耐烦,捡了支珠花,“这珠花还值几个钱,三姐姐就拿去吧。”

    荀卿染接过珠花,这珠花是琉璃珠子的,手工也不错,她方才就是觉得珠花太显眼,因此没有选,早知道这样,先选了珠花就没事了。又或许,不管她选什么,都会有这么一出?

    荀淑芳和荀淑兰笑着说去庙里的趣事,荀卿染和荀淑芝都只默默坐着。荀淑芝更是低着头,方氏过了半晌才好像想起她也在场,叫她过去选,这次却是荀淑芳随便挑了件念珠给她。

    “厨房何善家的来了,说是准备了银耳百合香蕉羹,怕太太和姑娘们在外面没吃好,晚饭前先垫垫。”方氏的陪房金嬷嬷进来禀报。

    “端上来吧。”方氏吩咐一声,就有丫头端了三碗羹进来。

    荀淑兰喜欢吃香蕉,翘着小指,一勺勺舀着,吃的十分秀气。荀淑芳吃了两口,瞄了一眼荀淑兰,笑着夸道:“何善嫂子倒是个细心人,想的周全,这羹做的也好。怪不得人人夸她。”。

    方氏略尝了尝,也点点头。

    “何善家极爱干净,是个难得的利落媳妇。”

    “太太调理出来的人,自然是出挑的。她家两个丫头,我都见过,收拾的跟水葱似地,可爱极了。”荀淑芳道。

    “她那小女儿,是不是叫小鹊?果然长的可爱极了。前天她家的奶子和丫头带了她进来玩,正赶上罗太太来访太太。罗太太跟前一个婆子很好笑,在廊下见了她,就当成是咱们家的姑娘,还忙不迭的行礼了那。”荀卿染也附和道。

    方氏拿勺子的手顿了顿,又吃了两口,就放下碗。

    “最近你们都做针线,功课莫要荒废了。”方氏由下人服侍着漱了口,就吩咐人拿了本《女诫》来,拣了几段,从荀淑芳开始,让四人背诵。

    这都是平时必不可少的功课,因此几人都过了关。

    “身为女子,要贞静清闲,柔弱顺从,方才是咱们书香门第的风范。对上孝敬父母兄长,姐妹之间要互相谦让,不可争执。就是一时被误会,也不可争辩,坏了手足的情谊,要知日久总可见真心。那跟兄弟姐妹争衣争食的,更是豺狼不如。”方氏停下喝了口茶,又继续说道:“这女四书,是女人的立身之本。里面的话都能做到,就是你们的福气了。”

    荀卿染四人都站起身来,恭敬地听了。

    “好了,今天我也累了,你们都回去吧,晚上也不用过来了,安心做活计是正经。”

    荀卿染和荀淑芝从屋内退了出来,荀淑芳见荀淑兰没走,迟疑了一会,见方氏并没有留她的意思,才慢慢从屋中出来。

    屋内方氏打发了众人,只留下荀淑兰。方氏轻轻抚着女儿的头发,“……你今天背诵的倒是流利。”

    “娘要我背诵,我自然要下功夫的。不然她们几个都能背诵,偏我背不出来,要连累娘脸上无光。”

    方氏笑,“真是娘的乖女儿,只是,娘好些话,是说给她们听的,你做做样子就好,莫要认真,变成个呆子。”

    “不会的,娘私下里的教导,我都记着的。”荀淑兰顺势躺到方氏怀里。

    “嗯,那就好。今天这镯子的事,娘要说你。这是在娘跟前,你这样没什么,以后去了别人家,再遇到难缠的,你这么着就要吃亏。”

    “可是娘,那镯子我还没玩够那,您怎么就给了人?”

    方氏嗤笑,“那烂木头,值得什么。我看她还顺从恭谨,就赏了给她……就是你真舍不得,定要她还回来,也不应这样。你该如此如此。”

    方氏正低声向女儿密受机宜,突然听得后面窗户啪嗒一声响。方氏一惊,忙问,“是什么人在那?

    第八章 方氏教女(三)

    方氏出声询问,并没人答话,只听有猫喵喵的叫了两声。方氏叫了丫环出去看看,那丫环回来说并没见到人。

    “是窗屉没扣紧,许是被路过的猫撞了一下,就掉下来了。”

    府里倒是养了两只猫,平时也有野猫出没,方氏因此也就罢了。荀淑兰这半天有些倦了,神色恹恹地,方氏心疼女儿,忙让她回房休息。

    方氏独自躺在榻上,闭了一会眼睛,又坐起来,招呼了一个小丫头进来。

    “那天罗太太来,是谁在廊下陪着跟来的那些人?”

    “回太太,巧英姐姐在廊下伺候,那些人是周贵嫂子陪着的。”

    “你去叫她们来。”方氏吩咐。

    小丫头忙出去传话。巧英正在氏院里的当值,因此很快就进来回话。

    “那天罗太太来,你在廊下伺候,可出了什么事?”

    “回太太,并没什么事。”巧英想了想,答道。

    “你仔细想想,罗家可是跟来一个嬷嬷,还闹出笑话来。”

    “太太说的这件事是有的。那位嬷嬷错把府里下人的孩子,认成是咱们府里的姑娘。”

    “哦,她怎么就认错了?你们没告诉她那是谁?”

    “回太太,那孩子抱着个绣球,落到那嬷嬷跟前。那嬷嬷拣了球递过去,还行了礼。周贵嫂子就告诉她认错了,那嬷嬷就夸咱们府富贵,说是下人的家的孩子能穿一身贡缎什么的,那是仕宦人家才穿的起的。婢子站的远,也不懂这些,只记得这么多。”

    巧英是方氏院里的三等丫头,多做些粗活,陪客这样的体面差事,她是上不了前的。方氏又问了两句,就让她出去了。

    周贵媳妇正好跟着小丫头进来,方氏把刚才的话又问了一遍。周贵媳妇不同巧英,方氏刚开了个头,她就巴拉巴拉说起来。

    “那婆子看见何家月姐穿金戴银,一个奶妈一个丫头跟着,抢着上前巴结行礼,拦都拦不住……她臊的不行,还自己分辨,说是月姐穿的缎子袄裙是做官的人家才有的穿,那一水的金项圈、金锁、金镯子,都是大家小姐的气派。又说她们在外面久了,以为是太太又添了个姑娘……太太,您说好笑不好笑,罗老爷不过做了几年的小官,罗太太总说她是见过世面的。她身边的人栽了这个大跟头,她以后可不能再在太太跟前说嘴了……罗老爷几任官加起来,也没咱们家老爷做过的官大。罗太太的出身,更比不上太太的一根小手指头……”

    周贵媳妇说的眉飞色舞。她原是荀家的家生子,原来只是个粗使丫头。后来嫁给方氏陪房周嬷嬷的儿子,周嬷嬷帮着方氏管家,安排她进了方氏的院子伺候。这媳妇也有些眼色,但是方氏不喜欢她粗手大脚,还总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因此她只能靠着婆婆,当个闲差。

    这媳妇自认为嘴巴又能说,心计也够使,总想着上进。今天被方氏叫到屋里,就想着要抓住机会,好好显摆显摆口才,讨方氏的喜欢,以后能谋更体面的差事。

    “你和何管事一家很熟?”方氏脸上表情一直没什么变化。

    何管事是方氏身边得用的人,何善媳妇又刚被提拔到厨房上,不熟也要说熟,周贵媳妇自认十分聪明。

    “……何善家的回老娘家,柴米就拉了整整三车。她那娘家兄弟侄子,只靠她一个人拉扯,如今都跟财主似地。”说到这,周贵媳妇有些不自在。同样是媳妇,她就没捞到那么有油水的差事,总被婆婆教训,更别说大把银钱给娘家使了。

    “下去吧,罗家婆子的事,以后别再和人提起。”

    打发了周贵媳妇出去,方氏阴沉了脸色。

    荀卿染带着桔梗从方氏院子里出来,走到拐角处,荀淑芳迎面走来。她走的急,还不时回头张望,差点没撞到荀卿染身上。荀卿染看她有些慌慌张张地,身边一个伺候的人也没跟着,下意识地向荀淑芳身后望了望。

    “唉?三妹妹不是早从母亲屋里出来了,怎么反而落到我后面,莫不是躲到哪里去做贼了吧?”荀淑芳先开了口。

    “桂花姐姐给太太做衣裳,请我去帮着描个花样子,在太太的厢房坐了一会。”荀卿染实话实说。荀淑芳出口伤人,荀卿染并没有生气。荀淑芳个性如此,若是因为这个生气,早就被气死了。“大姐姐是去了哪,怎么弄了些叶子在头上?”荀卿染指着荀淑芳头上说道。

    荀淑芳一惊,伸手摸头,果然摸了片叶子下来。她将叶子捏在手里,脸色变了数变,最终露出个还算和气的笑容。

    “刚才去了花园,不小心粘了片叶子在头上。”

    “大姐姐给我看看是什么叶子。”荀卿染故意道。

    “一片破叶子,有什么好看。要看,去花园子看,那里多的是。”荀淑芳没好气,一边手里把叶子揉碎了,又扔到地上,在脚底下踩了踩。

    “园子里可没这样的叶子,要我看倒好像是……”荀卿染眼睛向荀淑芳身后瞟。

    荀淑芳的笑容有些发僵,“好了,三妹妹,别去想那些没用的事?诺,这香囊,你不是喜欢吗,姐姐特意拿来送给你。”

    荀卿染马上将目光落到香囊上,正是方才桌上的,欢喜道:“方才听大姐姐说,这里面的花草正经稀罕,大姐姐这次去进香,定得了不少这样的好东西……”

    荀淑芳看着荀卿染,皱眉道:“你……?”

    荀卿染并没注意荀淑芳的脸色,反而看向荀淑芳身后的来路。

    “好吧,好吧,我身上就带着这些,都给你。”荀淑芳又掏出两只香囊。

    荀卿染这才喜滋滋地接过来,“那就多谢大姐了。”

    “你学机灵点,认清楚谁对你好。别看见没看见的事,就胡乱说。我是你大姐,你乖乖的,自然有你的好处。”荀淑芳趁机道。

    荀卿染点头。

    荀淑芳走出几步,回头看荀卿染拿着香囊,似乎爱不释手。荀淑芳撇嘴哼了一声,“没见过世面,两个破香囊就欢喜成那样,倒是容易打发。”再走两步,又觉得荀卿染应该没看到她做了什么。光凭头上一片叶子,荀卿染应该没那份聪明联想到她做的事。这么一想,又觉得香囊送的冤枉了。

    荀卿染看着荀淑芳走远,轻叹了一声。荀淑芳为了讨好方氏,最爱拿她和荀淑芝垫脚。贼喊捉贼更是她的拿手把戏。荀淑芳头上粘到的叶子,荀卿染一眼就看出来,是樱花叶子。这府里樱花并不多,只有前院种了两株,然后就是方氏屋子后面种了两株。

    偶尔从方氏房后路过,粘上两片落叶也没有什么。可荀淑芳刻意隐瞒,这里面必定有事。荀卿染并不打算管荀淑芳的闲事,可荀淑芳一开口就攀扯她,说话伤人,实在可恶,因此她才叫出来。她不是想要那什么香囊,不过就是让荀淑芳也不舒服一下,另外也解了荀淑芳的猜疑。

    其实,如果荀淑芳态度好,她还想告诉荀淑芳,“你那头发上还粘着樱花花瓣那。”

    荀淑芳的性格,荀卿染四年前就知道了。因为荀淑芳是她来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二个活人。

    第九章 大姐淑芳

    四年前,郑元朔留下荀淑芸的尸体,就逃走了。荀卿染四下看了看,才发现自己正窝在假山的石洞里。而她之所以不能言,不能动,是因为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在她身边。这个女孩正死命地箍着她的身体,一手还紧紧地捂着她的口鼻。

    荀卿染感觉自己马上要窒息而死,心想必是这身体的原主被闷死了,她才会穿到这个身体里。郑元朔已经走了,那女孩也不知是不是吓坏了,似乎并没有放开她的打算。荀卿染当然不能任由自己被闷死,本能地拼命挣扎,张嘴咬了那女孩。那女孩这才如梦方醒,放开了她,走到外面,蹲到荀淑芸跟前,探了探她的呼吸,然后急急忙忙地跑走了。

    荀卿染则呆愣着没动,那女孩跑出好远,又跑回来,拽着她的胳膊,连拖带扯地将她带走了。

    那时是正午,人们都在午睡。女孩挑僻静的路走,带着荀卿染出了园子,来到了一处紫藤架下。

    “我救了你,你知道不知道?”

    “我和你说,今天你什么都没看见。谁问你,你就说一直和我一起在这里翻绳玩。要是你敢把方才看到的事说出去,我就把你扔到池塘里去喂鱼。”

    “你傻了?听清楚我说什么没有?我知道,你和淑芸那丫头好,你要告状是不是?你可想好了,太太会相信你吗?朔哥儿是太太的亲外甥,你和淑芸可不是太太亲生的。”

    女孩连唬带吓,噼里啪啦地冲着荀卿染说了一篮子话。荀卿染一直是一副梦游一样的表情,既不赞同也没反对。女孩不耐烦,掐了掐荀卿染的面颊。荀卿染可不习惯被个小丫头欺负,本能地挥手拍开女孩。

    “今天怎么历害了?看,把我手的咬伤了……算了,先不跟你计较……你不用这么看着我,这事你拉上我也没用。说到底,我也不是太太亲生的。你最好放聪明点,你自己要找死,可别拉着我做垫背。”

    荀卿染混混沌沌,告诉自己这是在做梦。那女孩看她一副呆呆的样子,以为她是吓坏了,又吓唬了她一番,就将她带到另一个小院,将她交给一个妇人,说那妇人是她的奶妈。

    荀卿染在床上一连躺了十几天,不说不动。她前世不敢说混的如何好,但是经过努力,也可算是小有成就。莫名其妙来到这里,一转眼从身材凹凸有致的靓女,变成身材平板的小洛丽,而且还没娘。虽然有爹,但是,似乎就没见过几次面,如果两人大街上迎面碰到,估计谁也不认识谁。名份上是主子,可却是庶出,看看荀淑芸就知道了,连生命安全都保证不了。身边有人伺候,但却不能说是她的人。

    直到整个人要和床长在一起了,才不情不愿地接受了,这并不是个梦,而是现实,她追随着时代的潮流,魂穿了。而这具身体的原主,因为被那女孩,也就是荀淑芳捂住口鼻,就那样死在了假山的石洞内,换她后世的灵魂,做了这身体的主人。

    她的病倒,并没有引来太多关注。因为荀淑芳早就向方氏说明,两人一直在紫藤架下玩,荀卿染忽然不知怎地就昏厥了。

    嫡母方氏曾经来过一次。方氏脸上的笑容向面具一样完美,但是眼底却是冰冷的,还带着几分试探。她身后跟着两个道姑打扮的女人,一进屋就在荀卿染身上瞄来瞄去。还有两个满脸横肉的粗使婆子,似乎不怀好意。荀卿染只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冷。

    她躺在床上这几天,耳朵并没堵上。荀淑芸的死被当作意外,说成是溺死,身边的人死的死,撵的撵。她偏在同一天病倒,这府里已经有些留言出来。她恍惚听得有人说什么冲撞了花神,又说冤鬼附身、替死鬼之类的。

    荀卿染知道,她不能再装聋作哑下去了。

    方氏开口询问,未等荀卿染说话,一边跟随而来的荀淑芳早替她开了口。

    “……我一直带着她在紫藤架下玩,突然她就中了邪似地,发了疯,还咬伤了我。母亲,您那天也看到了,我这手就是她咬伤的。”荀淑芳说着,伸出手让大家看。

    荀淑芳手上果然有一道伤痕,不过并不严重。以荀卿染看来,根本看不出是不是牙咬的。

    众人目光都集中在荀卿染身上。

    荀卿染心中一动,掂量着词句,故意说道:“……是在那玩,不过一会就睡着了。后来大姐姐叫醒我,带我回来……并没有和大姐争吵。”

    荀卿染说不清为什么会这么说,她只是直觉如果附和荀淑芳的说辞,那么她将非常危险。

    果然她这话说完,方氏目光缓和,荀淑芳却有些着急。

    “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就是你咬了我,怎么还不承认?在母亲面前你也敢撒谎?”荀淑芳伸手来拉荀卿染。

    荀卿染缩到床里面。方氏瞥了荀淑芳一眼,荀淑芳抖了一下,低头退到一边。

    “别怕,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给我听,我为你做主。”方氏柔声问。

    “……就是和大姐姐玩累了,在石凳子上睡着了。”荀卿染坚持。荀淑芳又急又怒,投向荀卿染的目光中夹杂着恐惧和怨恨。

    “三姑娘不该睡在石凳子上,虽然是太阳地里,这个时节,石凳子上是冷的。这不,着了风寒。多亏太太请了大夫,吃了几贴药才好了些。不过还是没精神。太太,不是做下人的多嘴,三姑娘不敢和大姑娘争的。那天大姑娘送了三姑娘回来,也都是好好的。”荀卿染的奶妈在旁进言。

    方氏看向荀淑芳,荀淑芳额上冒了汗。

    “是我不好,没看好三妹妹,让她受了风寒。我见她睡着了,赶紧就叫她起来,送她回来。她咬我……是因为玩的时候,不小心咬到的。女儿是当姐姐的,没照顾好妹妹,又怕母亲责怪,说了糊涂话,请母亲责罚。”荀淑芳跪倒在方氏跟前。

    看来荀淑芳并不笨。荀卿染的原则是你不招惹我,我就不为难你。

    “我刚合上眼,大姐姐就叫我起来了。我受寒,是自己贪玩,不怪大姐姐。”

    这件事就这样揭了过去,荀淑芳受了些责罚,而荀卿染则逃过了一劫。

    这还是后来才知道的,原来荀淑芳在方氏跟前添油加醋,请道姑的主意也是她提起来的。那天方氏来,是打算看荀卿染稍有不妥,就要交给道姑们驱邪。方氏带来的两个道姑,也颇有些名气。在她们手底下丢了命的,不只一个。

    荀淑芳这么做是单纯的出于恶意,还是怕她嘴巴不严,想除掉后患?荀卿染当时猜不透,现在却明白了,应该是两者皆有,这就是荀淑芳。

    荀卿染回到自己屋里,换上平常衣服,把香囊交给麦芽,让她将里面的薰衣草留下,另外选好布料,另绣了香囊来。

    “是红绡姐姐回来了!”宝珠在院子里高声说道。

    第十章 灯油

    宝珠话音落地,门外脚步声响起,一个身材苗条,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走进屋来,给荀卿染行礼。

    荀卿染点点头,问红绡家里可好,又说,“怎么没多留一会,明天早上回来也无妨的。”

    红绡笑着答话,“托姑娘的福,家里都好。想着姑娘屋里事情多,就早点回来伺候了。”

    荀卿染一笑,“还是你懂事。咱们屋里,你也知道,并没什么事,只是忙着做太太的活计。这样,这一天你也累了,下去歇息吧。”

    红绡答应一声,转身出去,走到门口,又转回来。

    “姑娘不嫌我的活计差,我也能帮着做一些。”

    荀卿染认真瞧了红绡一眼,笑道:“正愁活计做不完,到时候交不上去东西,大家都要挨罚。你的针线好,有你帮忙,这可好了,只是,要让你受累了。”

    荀卿染指着旁边桌上的尺头、针线,道:“这就是要赶的针线,是太太做寿的时候要用的。分了三份,你针线最好,可也不能让你累着,便和桔梗一样,每人绣两床被面,两床帐子出来,花样子太太已经选好了。还有些帕子、袜子这些小物件,就交给麦芽。”

    红绡答应了一声,自去挑了几件活计,就退了出去。

    “说什么回家看亲戚,分明是借她老娘的光,跟着太太一起去进香。外面逛了一天回来,偏还装成那个样子。每天什么都不用做,还要姑娘说了做不完,大家都要受罚,她才肯做一些。就这点活计,她还只拣轻省的拿去。”麦芽见红绡去了厢房,就带着宝珠又从门外进来,整理桌上挑剩的活计,一边忍不住低声抱怨。

    “可不是,占着姑娘身边的位置,活计都推到别人身上,只拣巧宗儿。她这样,就该留在太太院子里,何苦非要到姑娘跟前来。”桔梗也跟着直摇头。

    “是啊,可苦了你们两个了。”荀卿染道。

    桔梗和麦芽都脸上一红,放下手里的活计,低头垂手。

    “姑娘,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她是怎么回事,你们心里都知道。以后不管人前还是人后,再不准说埋怨的话。”荀卿染命令道。

    桔梗和麦芽郑重地应了。半晌,桔梗和麦芽抬头见荀卿染脸上并无怒色,才解释,“姑娘,我们并不是埋怨姑娘不公,多摊给了我们活计。伺候姑娘,再累我们也是情愿的。就是看她不顺眼,忍不住就抱怨了两句。”

    “红绡有红绡的用处,我又不是没跟你们说过。别的不论,只说哄住了她,咱们就是多做些活计,也是清净的。”

    红绡是伺候荀卿染的丫头,可荀卿染要安排她做事,还要好言好语哄劝,甚至要看红绡的脸色,荀卿染心里难道是愿意的?她当然不愿意,不过两害相权取其轻而已。

    红绡是金嬷嬷的女儿,几岁就进了府,先是在方氏院子里,小小年纪也做不了什么,不过白领一份银米。后来年纪大了些,升了三等丫头。她小时候容貌平平,后来却越长越出挑。尤其是一双凤眼,别具风韵,十足的勾人。那年方氏从身边挑了几个丫头,安排到几个姑娘的房里。这红绡就是金嬷嬷求了方氏,安排到荀卿染屋里,一来就升了二等丫头。

    荀府里,只有方氏身边有几个一等的丫头。到了姑娘们的房里,熬到二等就是到头了。金嬷嬷却因着某个理由,宁愿让女儿拿二等的银米,也不愿意女儿在方氏院里。

    红绡来之前,荀卿染只有一个二等的丫头,就是桔梗,两人是从小就在一起的。明眼人都知道,红绡就是方氏派来的耳目。不管是从情感方面,还是从利益方面,荀卿染都不可能让红绡在她屋子里做大。

    如果想办法将红绡赶出去,一来要得罪金嬷嬷,二来,方氏必定再派其他人。荀卿染放弃了这个想法。她了解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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