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余氏被软禁。</p>

    皇长子被立为太子。</p>

    不管钱皇后中间到底有没有做过什么事情，现在她是最大的赢家，而且看皇帝这般样子对太子是寄以厚望的，往后只要不出太大的意外，这大周的将士便是他的。</p>

    钱皇后的后位稳如泰山。</p>

    皇帝也不像是先帝那般可以下狠手的人，钱氏一族只要不谋反，应当也可以稳稳当当的。</p>

    不过，皇帝跟钱皇后之间到底是生了隔阂了。</p>

    “我不会安慰你的。”长生淡淡道，“也不想跟你说什么好听的话，这不过是开始罢了，往后，你会承受会面对的只会更多。”</p>

    区区跟枕边人生了隔阂，又算什么？</p>

    皇帝却笑了，“所以，父皇最疼的还是你。”</p>

    “这当然了。”长生也笑了，“他便只有我这般一个贴心的女儿，不疼我疼谁？”说完，似乎想起了谁了，“这话可不许告诉大皇姐她们，这些日子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跟她们说的上话的。”</p>

    “好。”皇帝笑道。</p>

    “让我再瞧瞧，小太子到底是长得像父皇多一些还是母后多一些呢？”长生没有继续下去，转而看向了孩子，“嗯，像父皇多一些，长大了肯定也是个美男子。”</p>

    “阿熹，若是你腹中的……”</p>

    “可别！”长生没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不说我这一胎十有八九是儿子，便不是，也是我的掌上明珠，我可舍不得她去那地方受罪。”</p>

    皇帝讪讪。</p>

    “不过小太子也不用担心，将来天下美女任由你选，不愁没媳妇的。”长生也笑道，“你父皇该担心的是将来会不会开花了眼。”随后又道：“怎么给孩子起这般一个名字？”</p>

    慎？</p>

    谨小慎微？</p>

    还是谨言慎行？</p>

    “也不怕孩子将来胆子小。”</p>

    “不会。”皇帝笑道，“为天下之主，担苍生之福，本就该谨小慎微，谨言慎行，若是连自己都管不好，怎么管这天下？”</p>

    倒有些道理。</p>

    “怕是皇后会乱想。”长生道，“皇后娘娘当年可是才女，有七窍玲珑心的。”</p>

    “也是好事。”皇帝道。</p>

    长生看了看他，“罢了，反正儿子是你们的，怎么教是你们的事情，不过有你们这般父母在，应该长不歪的。”说完，便又担心，“我现在改担心担心自己能不能教好这小子了，他那父亲除了打仗什么也不会，我呢？好像也没什么本事，这教出来的孩子，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不成不成，得好好给这小子找个师父才成，这要是养出一个纨绔庸才来，将来还不被秦阳嘲笑死？”</p>

    皇帝失笑。</p>

    长生长公主会教不好儿子？</p>

    “晚上的宫宴你便不要来了，夜里凉又来回折腾的。”</p>

    长生道：“好啊，反正我病着，去了会被人说想带病气跟小太子，心怀不轨，这不去，便说妒忌生气不愿意，都落不得一个好，左右都不是人，干脆便舒舒服服地呆家里了。”</p>

    “朕会……”</p>

    “别。”长生摇头，“这心里的话是堵不住的，便是你压的了一时也压不住一辈子，再说了，有人说说也好，可以提醒提醒我要居安思危。”</p>

    “阿熹……”</p>

    “行了。”长生摆摆手，“陛下的心思该放在政事上，这点小事无需记挂。”说完，便又道：“哎呀，我们的小太子好像是饿了，你瞧都啃起了自己的小手了。”</p>

    皇帝低头看了看，皱眉。</p>

    “还不快点回宫去？”长生道。</p>

    皇帝也不知道儿子到底是不是饿了，不过算算时间也似乎应该要吃奶了，秦慎小太子很乖的，只要吃饱喝足干干爽爽便不哭不闹，可这一旦饿了或者拉了，那声音简直可以拆房子，“好，那朕先走了。”</p>

    长生起身相送。</p>

    “你别出去了。”皇帝没让她送，赶紧抱着儿子走了。</p>

    长生坐了回去，抬手揉了揉太阳穴。</p>

    “公主累了？”</p>

    “还好吧。”长生道，“皇帝这是将我当成了心里咨询师还是垃圾桶了？”</p>

    凌光一愣，</p>

    “罢了。”长生叹了口气，“比起时时刻刻勾心斗角，偶尔当当垃圾桶已经是很不错了。”只是不知道皇帝这样子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总好过先前的偏执别扭！“我累了，扶我回去躺躺。”</p>

    “是。”</p>

    ……</p>

    宫宴设在了太极殿，隆重而盛大，这不仅仅是在庆贺皇长子满月，更是庆贺大周有了新的储君，意义之重大不比新帝登基差多少。</p>

    昭阳殿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喜气洋洋的，即便皇后的身子还没有完全康复，但皇长子成了太子了。</p>

    未来的储君出自昭阳殿！</p>

    “娘娘，您若是不舒服便告诉奴婢。”钱嬷嬷微笑地为钱皇后上妆，以掩盖脸上的病态之色，“陛下让娘娘和太子殿下一并接受朝贺，是爱重娘娘。”</p>

    钱皇后笑道：“本宫自然知道。”不过爱重或许过了，全了皇后的颜面，还有为太子将来考虑，却是真的，不过他能够如此为太子考虑，她还有什么可求的呢？她已经求仁得仁了不是吗？“再添点胭脂吧，今天是慎儿的满月宴，本宫这个当母后的可不能给他丢人。”</p>

    “是。”</p>

    ……</p>

    皇长子满月，册封太子，合宫庆贺，便是不能去宫宴的诸位先帝太妃，也得了席面，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庆贺。</p>

    皇贵太妃也是高兴，将自个儿的库房给开了，赏了大家不少好东西，当然了，最好的还是留给了自家孙女。</p>

    福寿小郡主两天前便被衡王妃送进宫了，说是让她来陪陪皇贵太妃，今晚上，衡王妃也进了宫，一身盛装明艳动人。</p>

    “时候不早了，该去太极殿了。”皇贵太妃看着抱着女儿有些不肯撒手的衡王妃，心底担忧，不过想着儿子再过些日子便可以回京，也不再说什么，“央央交给我你还不放心？”</p>

    “自然不是。”衡王妃笑道，“只是儿臣不过两天没见这丫头，好像就变了样似得。”</p>

    “这孩子本来就是一天一个样的。”皇贵太妃笑道，“明儿便将央央抱回去吧，你有孝心是好，可小孩子还是不要老是待在我们这些等死的寡妇身边好。”</p>

    “母妃说什么呢？”衡王妃语气有些急，“母妃还有王爷，还有央央，将来央央还得母妃多加照顾了，母妃得……”</p>

    “我也不过是随口说说。”皇贵太妃失笑，“瞧把你给急的。”</p>

    “母妃……”</p>

    “好了。”皇贵太妃没让她继续说下去，“将央央给我吧，今日不但是庆贺皇长子满月，更是庆贺大周有了新的储君，晚不的。”</p>

    顾绮低头看着怀中的熟睡的女儿，那目光温柔而贪婪，像是恨不得一下子便将未来几十年的份给看够了一般。</p>

    皇贵太妃皱眉。</p>

    “央央有母妃照看，阿绮很放心。”顾绮抬起了头，笑道：“真的很放心的。”她抱起了女儿，郑重地交到了皇贵太妃的手里，“今后便有劳母妃多费心了。”</p>

    “阿绮……”</p>

    顾绮低下了头，亲了一下女儿稚嫩的小脸，她现在还什么都不懂，更不会知道在未来的日子当中她将没有母亲的看顾，“有劳母妃了。”她跪了下来，给皇贵太妃磕头行了一个大礼，“央央，便托付给母妃了。”</p>

    皇贵太妃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你……”</p>

    “时候不早了，儿臣过去太极殿了。”顾绮还是没有给她说完话的机会，起身便道，然后转身离开，脚步比往常快了些，也急促了一些。</p>

    皇贵太妃心里的不安更重，可也没阻止顾绮去太极殿，皇长子满月和立储大喜，衡王府不能没有人出现！“你去太极殿外候着，若是王妃出来了，便领她来我这里，便说本宫留王妃在宫里住。”</p>

    “是。”</p>

    皇贵太妃皱紧眉头，看来在阳儿回来之前，她得将人看紧一些了！只是这孩子到底怎么了？</p>

    ……</p>

    皇长子满月，皇帝立太子，今晚上不仅皇宫里边热热闹闹的，便是京城的夜市也似乎比往常热闹许多。</p>

    不过这些都跟长生没什么关系。</p>

    她窝在屋子里早早用了晚膳，看了会儿书做了做胎教便歇下了，也没想过能够一睡便睡到天亮，身子重了之后，晚上她基本都要至少起夜一次，今晚上也没能一夜安眠到天亮，可却是被人叫醒的。</p>

    “你说什么？”</p>

    凌光衡量再三还是决定将事情禀报主子，“常州那边传来消息，杀了顾老夫人跟小姜氏的不是顾延，而是顾闵。”</p>

    饶是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可长生听了这件事也还是震惊不已，“确定？”</p>

    “是顾闵在顾氏的祠堂当中亲口说出来的！”凌光神色凝重，“顾闵一直在家里守孝，心情一直郁郁，开始的时候也以为他只是因为亲人离世和不得不暂停仕途而难过，可有一晚，顾闵喝了酒，之后便去了祠堂，虽然是喝了酒，但不像是胡说。”</p>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担心顾延走了，他压不住这两人？”长生脸色有些不好看，便是他对当年的事情始终没有放下，可也不该下这般狠手，再者，小姜氏便算了，顾老夫人可是他的亲祖母，她对顾绮是狠心了些，可对他这个孙子是疼爱的，他怎么下得了这样的手？</p>

    凌光交出了一个本子，道：“这是那夜顾闵所说的醉话。”</p>

    长生接了过来翻看看着。</p>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做？</p>

    我控制不了我自己！</p>

    祖母，我控制不了我自己！</p>

    我就像是疯了，祖母……</p>

    控制不了自己？</p>

    疯了？</p>

    长生的心陡然一沉，“顾绮……顾绮现在在哪里？！”若是当年还只是个孩子，性子也被养歪了的顾闵，他或许会真的会控制不了自己的仇恨，可现在的顾闵……即便没能达到顾延所期望能够独自担起顾家，兴旺顾家的程度，但也不可能连控制自己都做不到！“顾闵当日一定有问题，顾绮知道！她知道顾闵为什么会这样做！快……”</p>

    “公主您先别急。”凌光抚着她，“今晚宫中设宴，衡王妃应该是进宫了，奴婢现在便让人去将衡王妃带回来！”</p>

    “进宫？”长生稳了稳心神，“去备马车，马上进宫！”</p>

    “公主……”</p>

    “她若是愿意跟你走是好事，可若不愿意，你还能将她打晕了带出来？！”长生厉色道：“你当皇宫是什么地方？进出都会有记档，衡王妃莫名其妙地从宫里出来了，你让皇帝怎么想？”即便皇帝心里或许也知道先帝将某些势力交给了她，但也不能这般肆无忌惮！“快去！”</p>

    “好！”凌光也没继续跟主子争辩。</p>

    长生捂着心口，深呼吸着，却怎么也无法将心跳平复下来，不过之前很多疑惑都有了答案了，顾绮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反常行为？为什么她会那般恐惧她会被人暗害？顾闵被人算计杀害祖母跟继母，可区区一个顾闵有什么值得别人去算计的？便是顾延没死，顾闵也微不足道！可他有一个当衡王妃的姐姐，这个姐姐还跟长生长公主关系密切，而顾绮，又将顾闵，将顾家视作自己性命般重要！这还不能解释她为什么会如此反常吗？！有人算计顾闵威逼她来谋害她吧？所以，皇后出事早产，她进宫，她才会那般的紧张，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身边！因为有人威胁她来对长生长公主不利！而她不愿意，她不愿意！“顾绮，你别做傻事！千万别做傻事！”</p>

    以顾闵在顾绮心中的重要程度，她不可能不管顾闵的死活的，可她又不愿意为了顾闵再度背叛她，甚至不惜对她下杀手，那她会如何解决这个死局？</p>

    唯有自己死了，才可以吧？</p>

    所以，她才会那般疯狂地给央央做衣裳，因为她知道往后她便没有机会了！</p>

    那一日她激怒她，便是怕她会查下去，从而发现这件事吧？更怕她会阻止她做傻事，让顾闵彻底毁了！</p>

    顾绮——</p>

    长生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将她抓来狠狠地骂一顿，她傻不傻啊！为什么不跟她说？！她还保不住一个顾闵吗？！</p>

    “公主，您别急，宫里面那般多人，衡王妃不会有事的。”</p>

    长生握着拳头，狠狠地压着心里的焦急，没错，宫里面那般多人，她总不会在宫里面动手！“不对！”脑子里突然间涌上了一个念头，“算计顾闵威胁顾绮对付我，会是谁？能有谁？顾家虽然没有不必长公主府戒备森严，但顾闵这般多年也不是白活的，怎么可能轻易的便被人算计了？能够在顾家里边暗算顾闵，对顾家的情况了如指掌，还能够算计的如此精确的人……”能有谁？！“王驰——”</p>

    除了他还有谁？！</p>

    知道顾闵在顾绮心中重要到可以让她不顾丈夫女儿，不惜豁出去一切，有胆量来谋害她的人，能有谁？</p>

    还能有谁？！</p>

    “快！快点——”</p>

    顾绮不愿意再为了顾闵而背弃她，却没有立即动手了结自己，好让威胁她的人算计落空，而是一直在等，不是等秦阳回来好交代后事，而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跟威胁她，毁了她所有一切的人同归于尽的机会吧？</p>

    自尽，是不必再两难抉择了，可也可能激怒王驰，可若是跟王驰同归于尽了，便可以彻底解除危机了！</p>

    还能够为她做一些事情，好弥补当年的过错！</p>

    顾绮！</p>

    顾绮——</p>

    “凌光，快点！”长生拽住了凌光的手，“不，紧急传令，让人务必找到衡王妃，务必阻止她做任何傻事！”</p>

    “是！”</p>

    马车在喧嚣的大街上疾奔。</p>

    皇宫歌舞笙箫，好不热闹。</p>

    钱皇后没去祭祖大典，的确让不少人心里打了小九九，早产难产一事早已众所周知，皇后若是养不好，那太子的位子也未必就稳固。</p>

    不过宫宴之上，钱皇后只是露了一些脸，却也看起来没什么，应该不至于跟先帝元襄皇后那般没有福气。</p>

    而皇帝让钱皇后与自己抱着太子一并接受朝贺，便是说还是爱重钱皇后的。</p>

    后宫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大的变动。</p>

    当然了，众人也没忘记不久之前风风光光入宫的惠嫔，钱皇后露了脸之后便抱着太子回去了，宫宴上，坐在皇帝身边的便是这位惠嫔。</p>

    这也是众人第一次见到这位惠嫔的真面目。</p>

    端庄贵气，丝毫不比中宫皇后差多少。</p>

    酒过三巡，拘谨少了，众人也活跃许多，皇帝的脸上也一直挂着笑意，对妃嫔们也是难得的和颜悦色，这让一众妃嫔欣喜不已，便是对惠嫔的嫉恨也暂且放下了。</p>

    皇后娘娘身子还没完全康复，不能侍寝，总不能让惠嫔一直霸占皇帝，再说了，惠嫔处处进宫，皇帝爱新鲜也是自然，现在都多久了？新鲜劲早就过去了吧？</p>

    怎么也得找些其他的尝尝！</p>

    “惠嫔姐姐，您跟礼部尚书王夫人是姐妹吧？这难得见面的，不如请王夫人去偏殿好好叙叙旧？”</p>

    “是啊，惠嫔姐姐进宫在这般长时间都还没见过自家姐妹了。”</p>

    “相比王夫人也想惠嫔姐姐了。”</p>

    惠嫔哪里不知道这些妹妹们想做什么？不过她也的确想跟卢荧好好谈谈，之前一直没机会，现在有人将机会送上门了，她自然便承了，“陛下……”</p>

    “去吧。”皇帝笑道。</p>

    惠嫔起身谢恩，便看向了下面的卢荧，也没当众叫人，跟自己身边的宫女交代了两句，便向皇帝行礼告退了。</p>

    碍眼的人走了，其他美人自然便使足了劲往皇帝身边凑了，今晚上若是谁能够将皇帝留在自己宫中，必定能够在宫里头风光一段时间！</p>

    “王夫人，惠嫔娘娘请夫人到偏殿一趟。”这宫女是惠嫔从卢家带进宫的，自幼便伺候在身边，是心腹，亦是卢家的人，而所有卢家的人对这位给卢家带来无数笑话，让家主颜面无存的姑奶奶，都没什么好脸色。</p>

    卢荧冷着脸，也可以说是很端庄，“爷觉得妾身该去吗？”</p>

    “惠嫔娘娘有请，自然该去。”王驰笑道。</p>

    “既然是爷的吩咐，妾身怎敢不从？”卢荧起身，福了福，这才随宫女离开，而没过多久，卢荧的贴身侍婢又回来了，在王驰的耳边悄然说了一句话。</p>

    王驰神色一顿，随后便放下了酒杯，起身借口说更衣，便出去了。</p>

    这一夜，风有些大，寒意森森的。</p>

    “参见长公主殿下。”</p>

    “让开！”长生掀开了马车的帘子，急色怒道。</p>

    宫门的守卫一愣，“长公主，今日宫中设宴，按规矩，马车不能入宫，还请长公主下马转乘轿子……”</p>

    “本宫让你们让开！”</p>

    “长公主……”</p>

    “凌光！”长生喝道。</p>

    凌光点头，扔出了两个暗器将守卫给击倒，便命马车直接闯进宫去了。</p>

    “快去禀报陛下，长公主闯进宫了！”</p>

    “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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