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帮老娘客又议论石头到底有没有本事给芙蓉湾通电。有的说石头闹小孩子脾气，根本没那个能力。有的说也许行，公社书记儿媳妇的肚痛病要他治呢。还有的说石头跟城里女人有关系，那个女人家里有人做大官，也许会帮他。

    “芙蓉湾离开大队书记，皇帝来了也没用，石头乳臭未干，什么事都做不成的。你们回去继续点煤油灯吧。”民兵连长走过来说。

    “这么说是大队书记故意整石头，把他当猴耍。”老娘客们突然明白了。

    “当然把他当猴耍了，不会把他当孙悟空的。”民兵连长笑着说。

    老娘客们叹了一口气，看来免费通电只是场把戏，大队书记在玩石头呢。

    石头当然没把这次打赌当做把戏，他要让大队书记丢脸。既然公社书记相信给芙蓉湾通电能给他家带来风水，石头就有办法让他免费通电。

    方桂枝和张三婶吓坏了，劝石头晚上去大队书记家里赔罪，把公章送回去。这个事真闹下去，大队书记生气了，收回他家的田地，把他赶出芙蓉湾去，日子可不好过。

    “桂枝，三婶，这次我一定为芙蓉湾争回一口气，没有大队书记，照样能让整个村子亮起来。”石头说。

    “石头，别犯傻了，政府都做不成的事，你怎么能做成？听婶一句劝去认错吧。”张三婶说。

    “石头，三婶说得没错，我陪你去。”方桂枝说。

    石头一赌气，起身往溪湾里走。方桂枝想追去。张三婶拉住她的手说让石头一个人冷静冷静。

    石头坐在溪湾的芙蓉树下，芙蓉树已经落光了叶子，只剩下光溜溜的枝干，被风一吹呜呜地响。石头想起跟杨老师在芙蓉花丛里缠绵的情景，不由格外思念她。芙蓉湾四五月份的美艳和如今的萧瑟，让石头感到时光无情。

    夕阳的余光落在溪湾上，反射起粼粼的波光。波光闪得石头眼花。他闭了一下眼睛，把刚才跟大队书记的打赌回放一遍，觉得自己太草率了。给一个村子通电是件复杂的事，大队书记都办不成，他凭什么说能办成。开弓没有回头箭，石头只有往前走。

    石头的希望全押在公社书记身上。可是一连几天，张小蕙的肚子都没犯毛病，公社书记家平平安安的。石头有些沉不住气了。

    李爱国听说石头把通电的事揽去了，故意组织几个公社干部下来查问芙蓉湾的准备工作。公社干部一到芙蓉湾，大队书记说这个事他没管了。

    “你是芙蓉湾的大队书记，你不管谁管？”公社干部很纳闷。

    “周子聪管，他说能免费给村子通上电，我的公章也被他抢去了。”大队书记苦着脸说。

    “这个小畜生，他想造反吗？我们把他抓到公社去关几天。”公社干部很生气，别了大队书记往石头家里去。

    方桂枝见公社干部进家，知道祸事来了，叫石头赶快躲起来。

    “我没偷没抢，想给村里免费通电，不犯法，躲什么！”石头大大落落地走了出来。

    “你是周子聪吧？”领头的公社干部铁着脸问。

    “我是周子聪，大家都叫我石头。”石头不卑不亢地回答。

    “我们找的就是你，去公社吧。”两个公社干部扭住石头的胳膊，要把他捆起来。

    “你们凭什么抓人！”方桂枝吓得脸色发青，拉住石头大声呼救。

    “你别闹，再闹，把你也带到公社去。”一个公社干部认得方桂枝，知道公社书记对她有意思。

    “石头抢了大队书记的公章，阻挠村子里通电，这是搞破坏，必须抓起来。”公社干部说。

    “石头没搞破坏，他想给村里免费通电，你们不能抓他。”张三婶跑过来，同方桂枝一起想把石头从公社干部手里抢回来。

    “把她们两个一起带到公社去。”领头的公社干部说。

    他们拿出绳索想把张三婶和方桂枝捆起来。张三婶冲着一个公社干部的手腕张嘴就咬，那个公社干部慌忙把手缩回去。张三婶扶着方桂枝退到一边。

    “石头没搞破坏，你们不能带他走。”石头家的院子外很快围满了人，大家都说公社干部的不是。

    “他阻挠给村子通电就是搞破坏。”公社干部说。

    “你们给村子通电，要从我们身上剥一层皮，每家搜刮几十元钱，石头免费给我们通电，他是搞建设，不是搞破坏，你们不能抓他，要奖励他。”几个嘴巴厉害的老娘客很快把公社干部的威风打下去。

    公社干部说不过芙蓉湾的老娘客，推搡着石头往外走。老娘客们互相使了使眼色，一下子涌到院子门口，把出去的路堵住了。

    “你们想造反吗？明个儿全抓到公社关起来。”公社干部大声吼着。

    没有人理会他们。老娘客们磕着瓜子，叽叽喳喳地说着家长里短，一副毫不退却的模样。可把公社干部气坏了，有火发不得，有力无处使。

    石头很感激芙蓉湾的老娘客们，她们平日里喜欢开玩笑，捉弄人，到了关键时刻依然分得清是非曲直。她们站到石头这边，就是对通电的最大支持。石头的眼睛润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