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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节

    醉不归 作者:画染绝

    第12节

    月白施施然坐了下来,面对楚留香三个不明所以的妹妹一次行了个礼。

    饭过一半,月白开口道:“日前在公子处留有一物,现今遇见便顺道劳烦公子帮忙毁了吧。”

    楚留香倒酒的手一顿,他蹙起眉:“什么?”

    “忘尘丹毁了吧。”月白悄悄的捅了他一下,轻声道。

    他现在还得躲着万圣阁的人,楚留香太过出名,同他吃一顿饭就已经够引人注意了,在传出些香帅神色惊慌之类的流言来他也就离被找到不远了。

    楚留香敛了敛,还是没收敛住难看的脸色,低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可是你留下的救命的丹药。”

    “用它不着了。”月白没所谓似的喝了口鱼汤,道,“以前的记忆以后的一切我都不想忘。留着被别人拿了去还是我吃亏,不如毁了。”

    理所当然的,他们俩没谈拢。最后还是猜出了人来的苏蓉蓉帮楚留香说话,意思先留着放在楚留香这里也算是再安全不过了,若是以后当真遇到什么人救人一命也是好的。月白想了想,索性就送给了楚留香,由他处置。

    饭后,月白又辗转几日不停的换身份,终于安然到达了云梦山庄,见到了来去祖师。

    蛛女是为毒医。虽年岁不大,但因修炼毒术,满身剧毒,早在三年前便过世了。来去祖师与她为挚友,月白身为蛛女唯一的弟子,他的要求来去祖师还是答应了。

    月白沉入梦境之中,亲眼看到了方思明在扬州出身,听到他被亲生的父亲大骂是“怪物”。他看到被身生父母漠视厌弃,更是在灾荒之时被拿去交换粮食。他放在心尖上的,差一点就死在了他们的手中。

    那是第一次,月白放下了对朱文圭的偏见。他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朱文圭,或许今日就没有一个名为方思明的人了。他可能早在襁褓之中时便被人吃r_ou_喝血,连一具完整的骸骨都找不到。

    他甚至感激,感激朱文圭好好的照顾方思明,真心的爱护方思明,给了他容身之所。只是再感激也无法掩埋他心中的愤怒。对于朱文圭不顾方思明的意愿,强迫他着上女子的衣裙学习女子的姿态去云梦学艺的愤怒。

    挟恩图报,以养育之恩威胁利用。月白不由深思,今日的朱文圭可还是多年前抱着方思明落泪的那位父亲。月白觉得不是。今日的他眼中再找不到对方思明的慈父爱护。

    月白醒来后拜谢了来去祖师。来去祖师望了他良久,同他说道:“他不知所踪之后,我每每想起他便心生悔恨。若我当时能够留住他,或许他的人生际遇会大有不同。我与他与你皆有一段“缘”。今日让你入梦,是希望你能将他从深渊中救出来,也算全了我一桩心事。”

    月白又拜了一礼,道:“多谢祖师。小子明白了。”

    来去祖师深深的望了他一眼,似是想劝什么,最后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月白躬身退下。

    来去祖师望着云梦四季不谢的桃花,轻轻叹了口气。

    “珠娘,你这弟子心性的早就养偏了,执拗狠辣。你无能为力,我也无能为力。日后如何,只能看他自己了。”

    月白一离开云梦便赶往了扬州。他记得第一次去扬州,他才六岁,跟着自己的母亲。扬州的琼花,洁白的无暇的,风一吹就成片成片的落下来,像极了雪。冬天最寒冷的时候,下的漫天的大雪,冷到骨子里,血都给冻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体云梦的一只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扬州

    第二十四章扬州

    月白不喜欢扬州自从十四岁回到过这里一次后就再也没有踏上过这片土地一步。说不清厌恶还是别的,只是下意识的不愿意来。

    他在一条繁华的大街上找到了方思明的父母。他们过得很好,在这条以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出名的街上开了一家绸缎铺子。他们穿着锦衣戴着金银,脸上洋溢着毫无y霾的笑容。再过半个月他们最小的女儿也要出嫁了,人逢喜事ji,ng神爽,夫妻俩每天都可呵呵的。

    谁能想到在新帝登基之前他们穷苦的要靠要了自己儿子的命来维持自己与家中其他孩子的温饱。是当初朱文圭的那一笔银子给了他们开铺子的资本,在月白看来他们都是喝着方思明的血才活下来的人。

    月白装作是外地来游玩的公子,为了帮家中母亲姐妹挑些礼物来这条街上逛逛。他挑挑练练买了些珠钗后进了“方记”。他衣着考究,一进门就有一妇人迎了上来。

    那是这绸缎铺的老板娘。虽是上了年纪,但保养的颇好。她笑吟吟的道:“公子是第一次来吧。我们方记的料子可是整个扬州第一等的。公子要些什么?我帮您看看。”

    月白扫了她一眼,道:“老板娘不必招呼,我自己看看就好。”

    妇人点了点头,见月白慢悠悠的一匹匹缎子瞧过去老半天都没动静就忍不住凑过去道:“公子您看看这匹蜀锦,我保证您再找不出比我们方记更好的了。”

    “哦?我会看的。”月白淡淡应了一声。

    这个时辰恰是客人最多的时候,老板忙得脚不沾地,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妇人张了张嘴还欲说些什么,那头老板便高声将她喊过去了。

    她好不容易忙完一波,一转见见月白竟还在。他的指尖一匹匹的划过上等的锦缎,还不时摩挲两下,老板娘当时就黑了脸。

    “公子,您这可不行。我们做的都是小本生意,您在这儿就在这儿吧,可这些好料子可经不得您这一通乱搅和。”她y阳怪气的道。

    月白收回手,冷笑了一声,甩了一张一百两数额的银票在桌子上,道:“原想同夫人做笔大买卖,不想“搅和”了夫人的好料子,这便告辞了。这些当在下的赔礼。”

    说着甩袖就要走,老板连忙就拉住他。一个随手看是一百两银子的公子要跟他们做生意啊,那得是多大的买卖呀。他一面赔礼道歉一面骂妻子,讨好的同月白客套。

    妇人也傻了,她原以为来的是个砸场子的外地公子哥儿,谁想到竟是个能做主的富商呢。她连忙将银票叠起来藏进袖子里。就凭这张银票她赶紧道歉又对这月白好一通奉承。

    月白装作被他们打动了模样,端着架子居高临下的说看中了他们的料子,可惜店铺太小,这点料子不够。他家中姐妹众多,又有好几个适龄的妹妹出嫁,需要大量的好料子。长辈们将采买的差事交给他,可惜他前些日子沉迷游玩,将这事儿给忘了,今日才干紧来买。

    他不差银子,就是差时间。他要短时间内将那些料子带回去,只要能凑够东西他愿意出双倍的价钱。

    月白做足了一个富贵又有点儿蠢的公子哥的派头。说完老板娘说你们方记是最好的,又表示可惜料子不够。他还是得去其他店铺再看看。

    多么ji,ng明的老板。三两下就开始忽悠入世不深的少年郎,说料子主要都放在仓库里头,拍胸脯保证要多少有多少。本来就嫌麻烦的公子立刻就同他们算了货,哪怕听他们说得需要几点时间清点货物都给信了,当即又给出五百两的定金,扬言三日后来取。

    夫妻俩喜得都看不见眼珠子了,恭恭敬敬的将公子送出了门,随后关起门来商量怎么到对家去买料子。要筹备齐公子要的货,他们只怕至少要买断好几家店的货。不过以他们家的积蓄再加上公子给的六百两银子,再从儿子女儿家借一点儿也就够了。夫妻俩一咬牙,撑死胆儿大的饿死胆儿小的,光想想三日后就能将这些银子翻一番,他们就觉得做梦都能笑醒。女儿的嫁妆能再厚一些了,这样嫁过去婆家也能对那孩子好。

    月白在小巷中三拐两拐的失去了踪影,再重新回到大街上已经又换了一张面孔。他提着不知道哪里来的药箱子,摇着一个医铃,“叮叮当当”一个游方野郎中。

    他寻了家客栈住了进去。

    第二日果然见着了方家夫妇一边瞒着人用尽手段买料子,一边悄悄打听外地来的阔绰公子。月白自然不可能留下这个破绽,外地公子却有此人,甚至同月白易容后的面貌有八分想象。月白故意让两人乍一看一模一样,但仔仔细细的打量又能发现他们二人不同。方家夫妇果然被骗了过去,欢天喜地的开始借银子买料子,就等着挣大钱。

    他们买料子的计划很顺利,第二天就已经将需要的全数买了齐全。实在是凑不足的,就以次充好夹杂在一堆好料子里也瞧不出来。

    月白在房间里悠闲的泡了一壶茶,从他这个房间的窗户看出去刚好可以望见对街。写着“方记”的金色招牌下正聚拢了一帮人,一帮愤怒的顾客。

    方氏夫妇通红着脸大声的解释着什么。可是没有人听,愤怒怨恨着的人们高声讨伐着他们。“……有毒……”“假货……”“……害人……”等等隐约的随着风而来的几个破碎的字句,让人联想到了一整个故事。

    月白垂着眼帘,长长的眼睫遮挡住清澈的眼眸。他吹了吹热茶,热气霎时遮盖了他淡漠的眉眼。

    世人都说“报应不爽”。可报应在哪里,公道在哪里。他活了这许多年见多了小人得志君子郁郁,就没见过几桩善恶有报。不过没关系,正好可以让他亲手来让他们受到恶果。

    天边云似火烧,月白发了会儿呆没看清楚,回过神来后发现竟然是一条街上的楼房着了火。那个方向离月白有些远,可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是花/街。

    他猛的站起来,那个地方……没有错,是六年前他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的地方。一阵寒风刮过窗户席卷过月白的全身,天原来是y沉沉的。月白恍惚的伸出手,借住了一片洁白,冰冷的无暇的白。

    下雪了。月白抬起头,冰冷的雪花顺着风刮进来,沾了他一身一脸。月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扬州的雪,天边的火,霎时他不收控制的被拖进了记忆的漩涡里。白色,白色,还是白色。

    铺天盖地的白色里,他的母亲第一次,在他记事以来第一次抱着他搂着他入睡。他还记得那柔软的温热的身体,窗外一片落白,鼻间萦绕的是名为琼的花温柔的香。

    他在那一片雪白里沉睡,在温柔的花香里醒来。睁开眼睛面对一个陌生的世界,熟悉的地方。终于他的母亲逃脱了苦海,然后转身让他去继承买卖皮r_ou_的生意。

    在那里他经历了两个雪白色的冬天,第一个冬天他将手中仅有有的半块馒头分了一半给了两一个人。两个人一起在透不进光的黑暗里从门缝里掏出雪来,你一口我一口,含在嘴里咬着石头似的馒头。

    然后有一个胆怯的小小的声音说:“琼哥哥,我会报答你的,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报答?是的,他在第二个冬天报答了那一年的最后的一场大雪。

    春冰薄薄压枝柯,分与清香是月娥。忽似暑天深涧底,老松擎雪白婆娑。

    小小孩童睁开双眼,说不得狂喜,但还是欢乐的。就在昨夜他的母亲拥抱着他,母亲的怀抱香香的软软的很暖和。他想他日后定要乖巧些,最好可以让母亲再抱抱他,再多抱抱他。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女人,三十多岁,浓妆艳抹的,很ji,ng明的样子,像极了姑苏楼里的妈妈。她说以后他就叫“琼”。

    一个字。小娃娃恍惚的望着窗外飞飞扬扬的雪白色的琼花,心想这真是个敷衍的名字。入云阁的妈妈捏起他的下巴,好似打量一件奇货可居的货物,口中啧啧道:“这皮r_ou_好,雪白雪白脂膏似的。小子眼睛大鼻子也挺,不够勾人也不扎眼。干我们这行,可以不够媚,就怕你长的气性太足,温柔无害的才好伺候人。”她说着拍了拍娃娃的脸,招呼外头的龟奴进来将娃娃领走了。

    从此以后名唤作琼的娃娃便在入云阁定了下来。入云阁分为南北两阁,南阁为女子,北阁住着男子。每到夜晚,一盏盏大红灯笼挂起来,飞扬的红纱,迷离的光影里丝竹奏起美人笑起,又是一场迎接百鬼夜行的盛宴。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雪

    第二十五章雪

    一切都与姑苏没有什么不同。真要说的话,大抵是泥潭深与浅,淤泥漫过他的脖子还是头顶的区别。入云阁的妈妈比琼在姑苏识得的那一位还要唯利是图还要肆无忌惮还要狠辣得多。

    琼曾亲眼看见一个不小心撕破了一位当红公子的衣裳的奴才被拖出去打,那个奴才也才不过六岁。同他一样大。

    琼的眼泪和天真早丢在了姑苏,如果说还剩下了那么一丝一毫也早全都还给他的母亲。他一直很听话,他学东西很快,他会吃苦,他在一群孩子中最小却跳了最好的舞弹了最好的琵琶识得最多的字,妈妈很喜欢他。于是在别的孩子还要洗衣扫地干粗活的时候,他早早的便被妈妈放了特权,免了一切。

    妈妈很看好他。因为琼从来不闹幺蛾子不耍小性子也不会动不动掉一场眼泪埋怨身边很埋怨的所有。妈妈一直盘算着,留琼再长两年,再留个几年她又能捧出一个头牌。

    那个被拖出去的孩子,琼是认识的。琼不知道他原来叫什么名字,只是别人都叫他小狗儿。小狗儿原来也同他们一齐上学,只是他学东西慢长得也只能算是干净,妈妈后来便将他送去给其他公子做活了。

    真可怜。听说他家中穷得揭不开锅,他被自己的父亲打晕了卖进了入云阁。听说他家中的姐妹都发卖完了,就剩下他还有上头两个哥哥。听说他的母亲早前两年就去世了。听说他的父亲是个酒鬼,还爱赌,他就是被用来还他父亲的赌债的。

    小狗儿在外头先是哇哇哭,随后哭声渐渐弱了下去,最后只依稀听见他不停的求饶。那是琼第一次直面人命,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琼那时候是这样想的。他同妈妈求情。妈妈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笑了,带着满满的恶意。

    她说要救人也要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她命令龟奴将琼与小狗儿一同关进了柴房里,三天,她每天给他们一个馒头与一碗水。她知道小狗儿伤成那样不死都是天大的运气,一定没有力气同琼抢馒头和水。

    她就是要让琼自己看看清楚,在利益面前什么善良都是假的,在自身面前别人的死活都是虚的。她要让琼知道,琼也可以为了自己而不顾他人的死活,他的手上也会沾上血。她就是想要将琼拖进淤泥里,里里外外都弄臭了泼脏了心肺都烂了,她才最欢喜。

    琼用半块馒头换来了一株草药,他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还是嚼碎了药努力的将小狗儿的伤口都涂上药汁。他撕开自己的衣裳包扎住小狗儿的伤口,他同他说要活着要好好的活着。

    小狗儿问他活着做什么。

    “活着活着活着就可以去看星星去看月亮去看山川大海”

    小狗儿又哭了,他说我们出不去,我们一辈子都被困在这里,那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琼掰碎了馒头喂进他的嘴里,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要么做,去在意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的死活。他只是这么想于是这么做,也因为这么想所以他这么说:“不会的。我们不会一辈子都被困在这里。只要你想出去,就一定能出去。”

    有很多人夸琼识时务,他也一直表现的很好。可琼自己知道,他不会一辈子都呆在这里的,他可以出去,他要出去,他要离开这里。真可惜,那年他七岁。下了雪,他便七岁了。

    小狗儿活了下来,他告诉琼他叫小四,家中排行老四,母亲就这般喊他,也没有大名。他让琼帮他起一个名字,琼没答应,他要小四自己起,小四怕起不好,琼就说等长大了读多了书再自己给自己起一个名字。他们在世上孑然一身,不论是什么都合该他们自己做主。

    对于琼,小四大抵是羡慕的。因为哪怕小四活了下来,妈妈也没有再说琼什么。就连琼也很奇怪,他原来已经做好了被妈妈打压的准备。可恰好与事实相反,妈妈对他更好了,好吃的好玩儿的好料子时不时送来。可对小四一旦瞧见一定是一阵发落。

    小四是奴,琼让妈妈同意让小四继续同他们一道上学。上学,除了识字,其他的那些对于他们来说学了还不如不学。但是上学就代表着可以少做活儿,也不是所有奴才都可以任意欺负的存在了。说不定他日后便被哪个大人物瞧上有了“出息”了呢?

    又是冬天,外头是覆盖了一层又层的雪,白白的像是琼花,软软的如同棉花。可当你踩上去的时候你才知道,那是雪,是冷的。

    琼是深夜被龟奴从墙头拽下来的,他被龟奴压着扔进入云阁后头的小巷里,小四亦步亦趋的跟在妈妈后头笨拙的提着妈妈的裙子。才多大的孩子,在雪地里走都走不稳。

    琼想不明白,小四为什么背叛他。明明只要过了今天,明天他们就离开了这个地方。天高海阔,何处不是容身之所,哪怕哪怕是做个乞丐呢?

    你看看,你看看你的背后,群魔乱舞是个鬼窟妖洞,早晚他们会被啃得渣滓都不剩,早晚他们会被那里削r_ou_锉骨成为另一个陌生的人。琼亲眼看见过,他在角落里见证了八年,他一辈子那么长的黑暗。

    身边有人在笑有人在骂,无一例外都是得意洋洋。

    是啊,你们多得意。兵不血刃的废了一个竞争者。是啊,你该得意的,你可以得到入云阁中我所得到的一切,真是恭喜。

    琼被绑在长凳上,从上到下,从肩膀绑到胸口。他的双手被龟奴桎梏,烙得通红的镊子摁在他的指甲上,一片两片

    琼还是想不通,巴不得我永无翻身之日的人那么多。里面不该有一个你。你我一无所有那么久,我们两个人怎么算都该是彼此唯一朋友。你若不想走,我自可再论他法,可是何处我做的还不够好?

    鲜血淋漓的指甲一片片剥落,也不知道是哪里泼来一盆凉水,不偏不倚倒也刚好够他一人冰凉。身后高楼里的灯火不夜,琼在狭窄的小巷里,依稀听见鬼怪的笑声。

    又下雪了,天快亮了,天一亮,他便八岁了。

    他忽然就明白了,不用问那么多的为什么。背叛了就是背叛了,仅此而已。

    他如同一条垂死的鱼,趴在岸边看着晨曦破晓。身后的喧闹没落了,身前的笑声也没落了,他垂着头,趴在凳子上,有无数的雪花落在他的背上腰上直到脸上也结了冰霜。嘀嘀嗒嗒的血被冻住了,艳丽的红梅也被层层覆盖。真干净,白茫茫的一片。

    琼闭上了眼睛

    月白猛的冲出了房门,那个地方他早就烧了个干干净净,一颗树一块砖都没有留下。记忆中的人一一对着早被他送进了噩梦地狱。那栋楼

    那栋楼是后来不怕死的重新建的。月白倏然停下脚步,白雪飘着飞着落在他的发上肩上。他站在小巷口,站在点点斑白中间,小巷人群都成了灰暗的黑白色。

    他抓着袖中的针筒回头,下一刻是谁捉住他的手扣住他的脖子,将他压在冰凉的墙面。月白的脊背撞在墙上,略微的疼。

    他闻见了,不属于冰雪中的香,熏香带着鲜血的味道,很浅。

    “那栋楼是方公子的礼物么?”月白的面无血色,苍白的近乎于脸颊边的那一朵雪花融为一体。

    “小大夫易容之术登峰造极,不以此法如何找得到小大夫的真身。”

    “万圣阁连那里都找到了么?果然消息灵通,月白佩服。”月白手一松,针筒从他手中跌落。

    “笃笃”针筒掉在地上,也不知道按到了哪一个机关,s,he出一根黑色的长针,无声无息的扎进青石砖的缝隙里。

    方思明控制住月白的双手,巧妙的让月白不论怎么出手都无法将指甲碰触到他。他说:“找邪医的过去是难,但要找寻一个十多年前当红花魁的去处却是小事。小大夫过誉了。”

    月白扬起头,咬牙道:“你一定要这样惹我生气么!是不是要我恨透了往我的伤口上扎刀子的你,你便欢喜了?放开我!”

    方思明手一僵,他下意识的回避月白的眼睛,道:“随我回去。”

    “我真是讨厌你的假面具。是不是一定要戴上他你才能面对我呢?”月白闭了闭眼睛,“你那么聪明”你是知道那栋楼对我意味着什么的吧你明明知道,却还是用它来逼我。你是不是想,一旦你这样做了以后,就可以将我推的远远的,我就再也不会理会你了。

    月白动了动唇,到底没有再说。面对垂着眼望着他头顶的方思明,他只能笑,他勾了勾唇,和缓了容色,道:“再给我一天好不好,再给我一天,我就跟你回去。”

    方思明收拢手指:“立刻。”

    月白动了动唇:“我与万圣阁是合作,我的自由万圣阁无权过问。”

    “义父请先生回万圣阁,有要事相商。现在就走。”

    月白身子不可抑止的颤了颤,倏然垂下肩妥协了:“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介只发誓,下面会有很长很长的糖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糖葫芦

    第二十六章糖葫芦

    方思明终于松开了口,月白弓起身压抑不住的咳嗽。

    方思明望着狼狈的邪医,淡淡道:“小大夫,今r,i你该看清楚了。”

    “咳看清楚咳咳什么”

    “方某与你想象的截然不同,不妨收起你那可笑的真心。”

    月白撑着墙,也不知是气急了还是委屈极了,或许都有吧。他扬起手,手掌带起冰凉的雪花,穿堂的风呜呜的刮过,扬起黑白的衣袂。月白的手掌堪堪停留在了方思明的脸颊边,就差一点点。

    月白的手停留在半空,似乎在积蓄着什么,又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半晌,他忍不住指尖一曲,轻轻的碰了碰,小心翼翼的好似生怕这心尖儿上的宝物有那么一丝一毫的损伤。

    方思明呆了呆,抬起眼便看见月白笑了。

    “怎么不躲?你方少阁主不是很能耐么?”月白的手捧住方思明的脸,真是好看呐,这个人。冰凉的掌心捧住冰凉的脸颊,月白指尖滑落,他想起来他的手太凉了。于是落在方思明的肩头,漫不经心的拂去他肩头的落雪。

    “我管你是个什么模样。你是方思明不就可以了。想让我收收心,也不问我做不做得到。真是,强人所难。我打你,你不晓得躲么?还是就赌我舍不得。咳咳”月白被一口冷风灌进肺里,收回手抵着嘴唇又咳嗽了两声。

    方思明这才好似从一个梦中恍然惊醒,解开斗篷披在月白的身上,将他裹了个严实。方思明整理好兜帽,望着月白光洁的额头,半晌过去竟还是难以开口。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人皮便不能再月白面前自如的施展了。

    方思明挡着风,斟酌了半晌,道:“回客栈吧。”

    月白不置可否,撕开了真假难辨的□□,抬脚走出小巷。刹那间,消失的人声重新涌入耳中,明明不过几步的距离,怎么就觉得恍如两个世界。月白搓了搓手,真冷啊,冬天。方思明上前几步,在前面引路。月白百无聊赖的跟着他,他回头望了一眼方记的方向又淡淡的收回视线。罢了,到底他不该越俎代庖。是这样吧?

    不论是隔壁街上的混乱,还是花街上冒出的浓烟,似乎都只是他们口中可以津津乐道的闲谈。这条大街上依旧热闹,好似远离烦恼的桃花源。小贩边同身边的同行闲聊边收摊,妇人在家门口招呼自家撒丫子乱跑的娃娃回家吃饭,炊烟一丝一缕的飘上天,空气里夹杂着这家的饭香那家的菜香。好一场人间烟火。

    月白扯了扯方思明的袖子,扬了扬下巴示意道:“我要那个。”

    方思明顺着他下巴扬的方向望过去,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扛着稻草棍儿上唯一剩下的一根独苗苗准备回家了。方思明快步过去,结果还是慢了一步被一个半大的孩子抢了先。

    月白笑眯眯的在他身后不远处瞧着,瞧方少阁主僵着张俊美无俦的脸艰难的同屁事儿不懂一个的小娃娃交涉有关于买卖糖葫芦的问题。他乐悠悠的笑,刚小了一口又忍不住闷闷的咳了两声。方思明听见百忙之中转过头望了他一眼。月白笑弯了眉眼,慢悠悠的摆了两下手指尖。

    方思明又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跟着月白笑。他一笑可把快被他那张冷脸吓哭的娃娃看傻了。小傻子根本无法理解方才还好像要打他的大个子转眼就变成了那么漂亮的一个大哥哥,变戏法都没这么好看。那头喊破了嗓子也没见自家小孩儿滚回去的妇人, 了袖子就亲自出来捉人了。小傻子在老娘的威压和大哥哥的美色之下傻兮兮的就将心头好以自己根本就不懂的价钱卖了出去。

    糖葫芦一脱手立马就后悔了,抓着一张银票“哇”的哭了出来,被自家老娘听见了连拖带拽的提回了家。

    月白看得兴致勃勃,也不晓得哪里冲出个乞婆来,端着个缺口的破碗直愣愣的望他这边撞。行人都纷纷避开,月白忙着瞧人没注意便被撞上了。一个哆哆嗦嗦的老婆子,一个看起来正值壮年高高瘦瘦的年轻人,年轻人脚一软后退一步眼看就是一个平沙落雁式。

    方思明举着小孩儿的口粮,头也不回的快步往月白的方向走,跟后头也千万只猛兽在追他似的。只怕是真有千万只猛虎追在方少阁主的后头估摸也就能得他一声轻蔑的冷笑,咱们这位少阁主何时这般一脸心有余悸的夺路而逃过。结果他刚走了两步就见月白被一个又老又瘦的婆子给撞倒了。你说这往哪儿说理去。

    方思明连忙扑上去将人一把捞了回来。月白眨了眨眼,拍了拍方思明结实的胸口:“方公子的轻功不错。”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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