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布袋戏同人）修仙缘 作者:蓝光，修业中

    第 24 章

    转眼间，一百年过去。

    凝渊日日关心赤睛的病体，冷觑村里的春来秋去与物是人非。

    从前接纳凝渊住下的那位老村长已经死了很久，现任的村长是前前任村长的孙子，他打从小时候就见识过当村子遭遇小偷、土匪、恶霸，甚至是邪教前来征服之时，凝渊总是随手就消灭了他们，於是年轻村长将凝渊敬如神只，老喜欢事事参照他的旨意。

    奇怪的是，凝渊已经在这里住了百年，他刚来的时候就已经生得如此，至今还是如此，他一点都没有变老，连皱纹都没添。

    凝渊天生就有股贵族般尊荣华贵的气息，尽管衣物简陋，却掩不住他照人的光采；时光无法偷走他的青春，遑提横夺他的性命。

    有些人问凝渊是怎麽常保青春的，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以前看凯旋侯、太息公，甚至是他那秃头老爸都是这样。魔似乎不会变老，外表会一直维持在一定的年龄。所以凝渊没有回答，渐渐地，也就没有人再上门来问这个蠢问题了。

    不知道是从谁开始的，那些老爱把农产品往凝渊家里送的老婆婆们，说她们是在供奉神明。穿凿附会、装神弄鬼是人的天性，新传说在村里快速蔓延，羊角神这个称号－－取代了大侠－－变成凝渊的新绰号。

    对於这个没格调的称呼，凝渊深感困扰，有时甚至起了屠村的兴致，但是每当大家见到他，一口一声恭敬的羊角神，凝渊又不禁噗哧一笑。他总不应声，但实在感觉得到众人都对他心抱虔诚。凝渊觉得这些人真的好蠢好蠢，最蠢的人却反而是最有办法的，竟让他打消了放火烧村的念头。

    这村子地处偏僻，照理来说应该罕有人至，但也许是风水不好的缘故，不知怎地很容易招惹祸害。过去最常遭土匪洗劫，所以村庄贫穷；但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不论土匪，甚至村民们最头痛的山贼或是恶棍，都会被凝渊消灭。

    犯点小错就把人给杀了是太过粗残，在村民的劝戒下，凝渊好歹把手段放软些，但教训一下还是要的，敢做坏事的人绝对免不了被火纹身一番。还有偷儿偷鸡摸狗地侵入，都能被凝渊敏锐地感知到，隔天一早，村庄广场上便多了一个被绑成粽子状的人，纸袋套著头，全身还被脱得精光，样态十分丢脸，总令村民们一边围观一边啧啧称奇。

    这个无名村落的剽悍随著时日声名远播，久而久之再也没人敢招惹。人事安定以後，就连老天也赏脸了，下雨次数逐渐增加，土壤跟著肥沃起来，收成就变好了。年轻村长最先提议要给凝渊建个祠堂，村民都说这是因为神明驻在村庄里，使得小村有幸成为宝地；於是年轻村长领著一群村人往凝渊家里进发，一群人跪倒在门槛前不断磕头要给凝渊上尊号……

    羊角神成了无名村庄的守护神，是村落的生活重心。人们家中除了祖宗的牌位以外，还会额外挂一张凝渊的画像，每天照三餐一同祭拜；就连村长开会，据点都改在凝渊的茅屋旁，让凝渊又烦又好笑，不知道该拿这些崇拜他的人怎麽办……

    曾几何时，一个灾害的代名词，一个不被见容於四魌天树、甚至天地间的异数，终於找到一处落地生根的场所，还成为安定人心的一股力量。※

    有一位妈妈想帮凝渊煮煮饭，伫在门边，良久不敢敲门，透过窗户瞥见了屋里的情形。

    那时凝渊坐在床畔，口中喃喃道：赤睛……一边凝望，一边抚摸床上人的额眉，最後低下头去，亲腻地埋上那人的发间。那妈妈看得脸红心跳，最後只好顶著锅盖跑走。

    还有一位妈妈也是一样的情形，这次她则是见到凝渊将繁杂的药品罗列端出，转开药罐以後，有条不紊地依照顺序，柔手为那长眠的少年上药，一会儿拿棉棒，一会儿拿毛巾，或是沾水，动作丝毫不马虎，神情则是十分关切，就算再迟钝的人，都看得出凝渊的深情，只是没想到平素高傲的他，竟也有如此的一面……

    传说更甚嚣尘上了。

    有人说－－羊角神爱上一个凡人，因而自仙界流落下来。勾引他坠入情网的那人，被天帝处罚，才会长眠不醒。

    有人说－－长睡的那人是羊角神的至亲，羊角神宁愿舍弃他的神格，换取至亲自黄泉路上归来。

    有人说－－羊角神欠了那个长睡的人很深很重的债，天帝罚他坠落人间，用一生来陪伴那个人，直到情债偿清为止。

    有人说－－那羊角神原本是个瘟神，但是那人不惜牺牲一切，将他导回正途，最後落得长眠的下场，而羊角神心里愧疚，便一直照顾著那人。

    有人说……

    尽管单从外表无法明显看出，但长睡的人，似乎是个男的。

    不晓得两人关系的人，起初还会对此奇怪，但是在这村庄里，无非是大中小三代的村民一同见证凝渊的不改之志－－一百年间，日夜不畏辛辞地照料著，只为了全心等待一个人的归来，这股毅力怎能不让人动容？

    素续缘的药终於有用尽的一天，但是赤睛还没醒来。

    凝渊渐渐丢弃那些空罄的药罐，直到药柜空了的那天，他痴痴站在柜门前，一语不发。

    假以时日，定能康复。素续缘真切的话语犹言在耳。凝渊无奈地摇摇头，一笑，……赤睛，你怎麽可能离开吾？吾的目的地就是地狱，你也会跟著吾一起去，不是吗？

    凝渊随意安慰自己几句，好让自己释怀这件事。既然素续缘的药已经没了，接下来就得自己想办法才行。

    凝渊想找替代品，下到几十里外的村落去购买，却发现四处都是夸大不实的商品，根本没有自己所需的。

    他毅然决然去中药行抓了几帖药，再淘些医书回去，照顾赤睛之馀研究起药理来，按表操课地调制出几种生骨长肉的药品。

    起初，凝渊不敢用在赤睛身上，便送给村民试用，村民们不疑有他，跌打损伤晕车晕船中暑头痛都拿著这药擦了下去，最後药效竟是比书上叙述的要好得不少，非但没出人命还让全村的人受惠了，凝渊这才得瑟著自己果然是相当有慧根的人。

    调得最成功的药就放心地给赤睛涂上，至於其他多调的，寄卖在较繁荣的村落，一周间非但把当初买药材砸下的全部家当都赚了回来，甚至发一笔财，平白成了无名村庄里的第一位暴发户。

    手头馀裕了，凝渊开始添置一些好看的衣服，不过并不是给自己穿的。

    岁月洗尽尘霜，在凝渊日复一日的悉心照料之下，赤睛的身上不再遍布伤痕，最终恢复了原来的样貌。

    换上凝渊精挑细选回的新衣，大多是素色的，把赤睛看似年少稚嫩的脸庞衬得愈加晶莹，也愈加惹人怜爱。

    有些村民们发现这样的变化，与家人讨论起来；上上一辈还活著的老人家，居然说那原本是团丑陋的焦炭！上一辈的人则是说那是具伤痕斑驳的尸体。可见奇迹发生在生活周遭，焦炭居然能变成一位清纯可爱的少年，离奇的事迹再度助长各种关於凝渊的神奇传说之气焰。※

    是夜，月明星稀，光华皎洁。晚风飕飕地自窗户刮进房内，身上仅披著一件薄外衣，凝渊孤身，耐不住这些许的凉意。

    凝渊已经坚持许久，他起初坐在床畔，终於，不禁泄漏了一丝软弱，在床畔无力地趴了下来，埋头，一筹莫展地轻咽著。

    似是胆怯地抬头，紧握床上少年冰冷的一手。

    为何？他魔王子凝渊曾经拥有一整个国家，如今孑然一身，只剩赤睛一人伴他，赤睛却又不曾醒来，彷佛他从来没有待在凝渊的身旁。

    百年前在炎流村的火山口，好不容易初嚐拥有的滋味；老天似是要惩罚凝渊的轻狂，残忍地拔去他心头的一块肉。那种心痛的滋味太过激烈，再也无法承受第二次，然而，凝渊百年来难道不是日日受这样的煎熬？凝渊已经苦得太久，有时，他甚至心想，还不如从来都不曾拥有，要来得快乐多了。

    一百年了，希望与绝望，此消彼长。有赤睛陪伴的过去五百年消逝得飞快，如今没有赤睛陪伴，日子过得奇慢无比，好像比以前活过的日子长了许多倍。

    一百年了，这是一段说长不长，说短却一点也不短的岁月。

    已经一百年了，难道还不够吗？上苍究竟要惩罚他到什麽样的境界？凝渊兀自在心中指骂著天地的不仁。

    将脸颊贴上那冰冷的手背，－－赤睛，不要离开吾……不要离开吾之身侧。

    如今的凝渊是如此的脆弱。他不曾请求过任何人，他一向只下命令、从不屈求於他人。如今，他的愿望不过如此，单单是对一个人的冀望，却难以成全。

    要把一个人从曼珠沙华的彼岸唤回，用什麽来交换都显得太少。杀人这麽简单，要人活著却已太过困难。

    试探地贴上赤睛的胸膛，尽管赤睛的模样已经完全恢复，凝渊却听不见胸腔里有心跳，也感受不到呼吸的起伏，甚至没有体温。

    凝渊闭上眼，梦呓似地轻道：你快醒来。前半生是你陪伴吾，下半生，就换吾陪伴你了，好不好？这语气竟是说不出的温柔……与惨淡。

    心里饱受折磨，凝渊的精神十分劳累，起初只是赖在赤睛的身上，渐渐地就陷入睡梦中。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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