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心糖(ABO) 作者:余酲
第5节
“什么学长,他没有名字?你哥怎么会放你跟这种没安好心的人出门?”苏朔问。
余棠虽然莫名其妙,却没有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态度搅乱逻辑,深吸一口气,道:“你想干什么?”
苏朔坦然道:“送你回去啊。”
“新的离婚协议已经送到你手上了,签完联系律师就行,不用找我。”
这话无异于撇清关系,把苏朔守了几天大门的诚意全部抹杀,即便苏朔来前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刚才气势瞬间失了一半,苏朔迟疑地问:“我给你的画,看到了吗?”
从余棠搬回家开始,苏朔每天晚上都会朝他阳台上投掷东西,往往都会附带一张画纸。怕余棠不肯看,还故意撕了离婚协议引起他的注意。
“不小心看了一张,其他的都扔掉了。”余棠冷冷道,“以后不要再来了。”
苏朔原本是笃定余棠会心软,此刻大约是没想到余棠会如此不留情面,权衡后还是决定先一步示弱服软:“我不去找你,还能找谁啊?”
余棠却把这句话视作和从前一样的调笑,答道:“有那方面需求的话找别人吧,我不太方便。”
苏朔急了:“谁说我找你是要……”
相比他的慌张,余棠的状态淡定得仿佛和他不在一个空间。
“找别人吧。”余棠说,“你不是有很多床伴吗?只要我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对协议书上的补偿条例不会有任何影响,你大可以放心。”
这个回答让苏朔一下子懵了。
他当然不会忘记从前余棠看到他“偷腥”时的反应,余棠不怕被人笑话,哪怕在学校,也大大方方地出来“捉j,i,an”,表面浑不在意,实际上恨不得在他身上贴牌告诉全天下“这是我的alpha谁都不准打他的主意”的举动,至今都让苏朔觉得可爱极了,尤其是弄清楚自己的心意后,这些就是说明他和余棠两情相悦、天造地设的最好的证明。
然而现在没有了,余棠单方面宣布他不在乎了。苏朔的心像一块被推入悬崖的大石,朝着深渊,越沉越底。
没等到回答,余棠就着急要走。
苏朔伸手拦他,挣扎道:“我把你喜欢的画买了,就在车上,你跟我……”
余棠的神情没有丝毫转变:“退了吧,不是喜欢就必须要拥有,现在喜欢,说不定明天就看腻了。”
两个小时后,画展散场,苏朔的车还停在门口,后座摞着几幅装裱好画。
在场馆里,他亲眼看见余棠在这些画跟前驻足停留,目不转睛地看着,专注而热切,一如从前追随着自己的那道目光。
苏朔缓慢地抬起手,随着呼吸喷薄在掌心,狠狠搓了一把自己的脸。
不是什么小心机,更不是欲擒故纵,他现在有理由相信,余棠是真的不喜欢他了。
第十八章
之后几天,余棠的生活没再受到打扰。
他换了个更宽敞的卧室,原来的房间在哥哥的协助下改造成画室,白天在院子里散步,累了回到画室随便画上几笔,晚上回房间休息,他本来就不爱出门,这种与世隔绝般的宁静生活对他来说再好不过。
家里人似乎商量好不在他面前提到与那个人有关的事,这天出门产检前,oga父亲没忍住,叫他开点人造信息素回来,余棠乖巧答应,到医院开药时,还是将这一项从药单里剔除了。
“不是在办离婚手续了吗?为什么还要拒绝人造信息素?”女医生不解地问。
余棠道:“习惯了,我不需要那东西。”
女医生叹了口气:“先前我看那小子醒悟过来,还以为你俩能重归于好,没想到……”
余棠抿唇一笑:“我跟他从来没好过,怎么重归于好?”
也许是因为怀孕的关系,余棠整个人变得比从前柔顺许多,本就长得清秀,这一笑更加乖巧可人,怎么看都是个被宠着的小oga,此时他的丈夫一定就在门外候着,任谁也想不到他自怀孕以来就独自一人生活,现在正在跟孩子的父亲办离婚手续。
乖顺什么的只是表象而已,女医生早就瞧出他骨子里的几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劲儿,摇摇头表示叹惋,便不再多言。
离开产科,余棠拿着单子去窗口拿药,排得好好的,忽然有个踩着高跟鞋的女人挤到他前面cha队。
余棠不着急,刚打算后退让那人上前,就听见一个尖刻的女声道:“哟,我还当是谁呢,这不是苏家大少n_a_ai吗?”
即便那人带着口罩,余棠还是能通过声音辨认出这是跟苏朔有过一段的女明星江可澄。
余棠不想搭理,又往后退让一步,让她有足够的空间站在前面。
然而江可澄没打算放过他,朝他身后张望,确定他是一个人来的,更加趾高气扬,上下打量他一番,笑道:“让我猜猜,逼婚不成就弄个孩子出来,结果人家不承认,哈哈哈,怪不得会被苏家扫地出门。”
刺耳又充满恶意的言语让余棠下意识皱眉,他仍旧没回答,默默转身准备换个窗口取药。
江可澄前阵子在苏朔跟前吃了瘪,接着又被监控记录等证据打脸,豪门梦彻底破碎,把孩子流掉之后一直憋着气无处发泄,这会儿好不容易逮到“罪魁祸首”,哪儿能这么轻易放过他?
她追上前拦住余棠的去路:“你跑什么?”
余棠无奈:“麻烦让一让。”
江可澄咄咄逼人:“怎么,被我说中了……心虚啊?”
余棠不想跟她扯皮:“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江可澄印象中的余棠对苏朔占有欲极强,有个风吹草动他都要跑来摆正宫架子,冷冰冰地站在那儿吓唬人。是以他这会儿的妥协让江可澄有些惊讶,惊讶过后便是生气,觉得很没面子,好比一只快要爆炸的气球碰上颗软钉子,反复撞上去都戳不爆,既没劲又憋屈。
越看他那圆滚滚的肚子就越觉得碍眼,江可澄想到自己尚未出世就被迫流掉的孩子,陡然心生怨怼,叉着腰就是不让余棠走。
余棠没办法,退开打算走边上绕过去。江可澄越想越气,愤怒和不满积攒到顶峰,想也没想,抡起胳膊就搡了余棠一把。
江可澄是个娇滴滴的oga,使不出多大力气,然而旁边保洁阿姨刚拖过地,地面shi滑,余棠一个踉跄,伸手没扶到支撑物,重心不稳地跌坐在地上。
苏朔赶到的时候,护士正在给余棠拔针。余棠掀开毯子要下床,苏朔快步过去按住他:“别动,再躺会儿。”
江可澄被围观群众看押在门口,捂着脸抽抽噎噎地哭,有个阿姨看见苏朔进了病房,探头进来边观察边道:“哦哟,放着漂亮老婆不管,在外面找小三的就是你啊?看着挺正常一个小伙子,年纪轻轻怎么就瞎了呢?”
周围几个叔叔阿姨见当事人来了,都开始议论纷纷,为里面躺着的oga鸣不平,恨不得把他和江可澄捆起来钉在耻辱柱上。
虽然他们讨论的不全是事实,苏朔还是被说得无地自容。他先把江可澄打发走,然后接了杯温水打算喂余棠喝。
余棠别开头,道:“你走吧,我家人马上过来。”
苏朔见他唇色发白,虚弱得声音都是干哑的,心疼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放下手中的杯子,躬身轻轻捏了捏余棠放在身侧的手,在余棠抽手回去的时候,叹息般地说:“对不起。”
不到一刻钟,余笙和李老师一起来了,苏朔没有回避,医院里险些发生械斗。尤其是当余笙听女医生说了余棠动胎气的原因,气得火冒三丈,要把苏朔就地正法,李老师温声相劝都拦不住,最后是余棠淡淡的一句“我和他已经离婚了”,才勉强让哥哥冷静下来。
半小时后,余笙扶着弟弟走在前头,李老师叫住要追上去的苏朔:“怎么搞的?不是已经弄清楚了吗?为什么还要离婚?”
苏朔苦笑:“我不想的,他铁了心要离。”
回去的车上,李老师问余棠是不是真的不能原谅他一回,余棠道:“他没有错,不需要我的原谅。”
李老师觉得这话听上去不像在讽刺,反而像在陈述事实,本着劝和不劝分的原则劝道:“那为什么不再试试呢?你看你离家出走这么久,除了把自己折腾得要命,还得到什么了?苏朔现在知道错了,也诚心想改,真心想对你好,你们的孩子再有两三个月就要出生了,你就一点都不着急?宁愿孩子一出生就没有alpha父亲?”
余棠认真听完,不承认也不反驳,扭头看向窗外,眼睛一眨也不眨,任由窗外的景色映在瞳孔里,飞驰而过。
半晌后,他脑袋抵着玻璃窗,自言自语般地小声道:“不急,急不来的。”
第十九章
苏朔垂头丧气地回到家,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闹哄哄。
父亲养在外面的女人又上门耀武扬威来了。这回比之前聪明,带着儿子一块儿来,苏砚看见苏朔就笑着喊哥,苏朔没理会,径自上楼去,被父亲拦住教训了两句,说他不如弟弟谦逊知理,没有当哥哥的样子。
苏朔冷笑:“知理?那倒是,背着大哥勾搭大嫂,这种事一般人的确做不出来。”
苏母听了这话,架也顾不上吵,忙问儿子:“他勾搭棠棠?”
上楼的必经之路被堵住,苏朔转身把外套往沙发上一扔,坐下道:“你们问他去。”
面对几位长辈震惊的目光,苏砚也不慌,坦然地微笑,说:“哥你误会了,我只是刚好在山上碰到大嫂,大家都是一家人,互相帮忙照顾是应该的,再说……”说到一半顿了顿,像在故意卖关子,等到苏朔的目光移到他身上,他才得意地继续道,“大哥不是已经快跟他离婚了吗?前大嫂,我为什么追不得?”
苏家上下彻底炸开了锅。
苏朔猜准了他的好弟弟会把这事儿捅出来,他正好不知道怎么跟家里说。
几个人各自划分阵营,稀里糊涂吵了一阵,这种情况下苏父最尴尬,站哪边都不对,越想越觉得都怪两个儿子不争气,于是到处找鞭子,说要用家法。
各妈管各娃,苏母张开胳膊护着苏朔:“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打你先打我!”
苏砚的母亲哭得梨花带雨,指着苏父悲愤道:“这些年我没名没分的跟着你吃了多少苦?你要打砚砚,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苏父自知理亏,这个打不得,那个也不能碰,丢了鞭子气哼哼地负手离去。
一场家庭战因为话题跑偏草草收场。
苏母拉着儿子进房间,关上门忧心忡忡地问:“怎么回事啊?棠棠真的要跟你离婚?”
苏朔先前以为余棠只是闹小脾气,哄哄就能跟他回家了,所以并没有跟母亲说这件事。如今事情被捅开,他呼出一口气,点头道:“嗯。”
苏母急问:“因为苏砚那小子吗?”
“不是。”苏朔道,“是我的问题……我伤了他的心。”
苏母松了口气:“我猜也是,怎么看也是你更优秀,棠棠怎么可能看上那混小子。”
自从上了年纪,苏母大部分时间都在家自怨自艾,难得自信一回,自信的原因却让人哭笑不得。
她拉着儿子絮絮叨叨地告诉他该怎样对老婆好,怎样把人追回来,用自己的经历来给他出谋划策。苏朔听着听着,心酸苦涩在胸口蔓延,他沉下一口气,道:“妈……别难过,你还有我。”
苏母怔住,眼角涌上shi热,随即瞪了苏朔一眼,掩饰般地摆出嫌弃的表情:“要你有什么用?尽给我找麻烦,小时候调皮捣蛋,上学打架惹事,好不容易长这么大了,还是不消停,到处拈花惹草勾搭小oga,跟你爹一个臭德行!”
苏朔举手投降:“我错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从前他见多了母亲为父亲的花心流泪,直到最近,才通过一些事深刻了解这种行为对人的伤害有多深。在这即将离婚的档口上,他看到余棠和别的alpha走在一起,都会怒不可遏、心痛难当,回想曾经处在新婚中的余棠,不仅要忍耐他的不忠,还要承受他的挑衅和迁怒。那时候的余棠该有多难过啊。
苏母哼了一声:“亏你长得像我,不然你看棠棠肯不肯跟你好。我把话放这儿了,你妈妈我,就认棠棠这么一个儿媳,这整个苏家将来都是要交给他来管的,可别让他跑了,不把他给我完完整整地带回来,你就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去!”
苏朔笑了,先前的灰心失望散去大半,终于重燃了一点信心:“跑不了,他肚子里还揣着我的娃,能跑哪儿去?”
一周后,太阳当空的上午,苏朔在民政局大厅里等到了只身前来的余棠。
即便对来这里的原因心知肚明,苏朔的第一反应还是迎上去,主动接过余棠手里的东西,问他:“一个人来的?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余棠体寒,夏天也不怎么爱流汗,他小声说“不用了”,然后便往大厅里走,伸长脖子找哪里是办离婚的窗口。
苏朔来得早,他当然知道在哪里,可是他不说。能见余棠一面不容易,耽搁的时间越长越好,他得抓住这宝贵的机会好好表现。
“这几天睡得好吗?我妈说怀我的时候经常被我闹得睡不着,宝宝有没有踢你?”
“这个药是我托国外的朋友买的,据说对缓解孕期腰酸疲劳很有用,放你包里,回去记得吃。”
“听说下周在国展中心有个画展,里面有你喜欢的那位作家的作品,想不想去看?我帮你弄票。”
“排队的人太多,也没个坐的地方,先去隔壁吃点东西看个电影吧?等我们回来应该就没这么多人了。”
苏朔说了一路,余棠一句都没应,权当他在对空气自言自语。
苏朔也不气馁,道:“对了,你的画册还要吗?就是之前丢在山上没带走的那本,要的话我下次给你带来。”
这句话果然起了点儿作用,余棠停住脚步,目光在苏朔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思考如何拒绝这个“下次”的约定,片刻后便做出取舍,冷冷道:“不用了,把它扔掉吧。”
民政局五个窗口办结婚,只留了一个小角落办离婚。
两人在角落的凳子上坐下,办事员问他们要结婚证,余棠把红本从包里拿出来,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苏朔摸遍全身上下,什么都没摸出来,一拍脑袋:“糟糕,我好像把结婚证落家里了。”
余棠平静道:“你回去拿,我在这里等你。”
苏朔又开始掏口袋:“今天出门好像没带钥匙……”
余棠从包里翻出自己的一串钥匙,把其中一把拆下递给苏朔:“我这儿有,正好还给你。”
苏朔接过苏家大门钥匙,站起来刚要走,突然又想起什么,迷迷糊糊地摸脑袋,弯腰在桌子下面凳子下面到处搜寻,嘀咕道:“咦,我车钥匙呢?刚才还在兜里呢,掉哪儿去了?”
余棠忍无可忍地站起来:“别找了,我去帮你拿。”
苏朔追上去,余棠只顾往前走,根本不理他。艰难地穿过人群到门口,苏朔才抓住余棠的手腕,恳求般地道:“别走,听我说两句,就两句,好不好?”
余棠气得脸颊微红,胸膛剧烈起伏,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苏朔就当他是同意了,生怕他反悔似的,着急说:“上次在医院没说完,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知道以前做了很多错事,以后,从今以后,我保证再也不会让你难过了,我保证,再……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话听着简单粗糙,可也是对着镜子练了无数遍的。对于苏朔来说,不走心的花言巧语,他能闭着眼睛说出一箩筐,这种看似简单的道歉和承诺,对他来说却难于登天,等于按着他的脑袋让他承认自己先前说过的话发过的誓统统都是愚见。
坚决要离婚,坚决不要孩子,坚决不接受被别人安排的人生……全部推翻,什么骄傲什么自尊,面子里子一丁点儿都没剩下,自己打自己的脸,还得为自己鼓掌叫好。
然而余棠并不领情,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耐地皱了皱眉,试图挣脱苏朔的钳制。
“还有一句,让我说完。”苏朔拼了命才控制住自己不乱用alpha信息素,拉着余棠的手也不敢收紧,生怕弄疼了他,“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了,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也没人规定必须要互相喜欢才能在一起,结婚都没这项要求,你喜欢谁就跟谁玩儿,但是你不能阻止我喜欢你,这是我的自由。”
这通歪理邪说不乏即兴发挥的成分,左一个“喜欢”右一个“喜欢”,把苏朔自己都绕晕了。
做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的他,先前哪里能想到表白有这么多讲究,他自己都觉得这番话听起来没什么诚意,而且一点都不感人。余棠现在就像是一把刚被浇熄的柴火,身体里还攒着shi气,本就难点着,他这把火烧的又不是地方,折腾半天,做的全都是无用功,白瞎了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两句话的时间。
果然,余棠根本没听进去,问他:“你说什么?”
苏朔懊恼地抓了下头发:“没什么,我说我回去拿,你在这儿坐着等。”
余棠神色有些茫然,被苏朔牵着的手倒是不挣扎了,嘴唇蠕动几下,慢吞吞地说:“……前面一句。”
苏朔愣了半天,在脑子里反复核实,确定余棠问的确实是那句,带着点试探,还有些他以前从未感受到过的悸动,专注地看着余棠,一字一句地重复:“我喜欢你,这是我的自由。”
第二十章
余棠听完,半晌没有回应,视线没有焦点地落在地面上。
起先苏朔以为有戏,想趁热打铁多来几句,又发觉余棠的状态不太对,唤了他几声,他整个人呆呆的没反应,苏朔掰着他的肩膀喊“鱼豆腐”,才把他的魂儿喊回来。
分散的目光聚拢,余棠看清面前的人,说翻脸就翻脸,胳膊一挥,将苏朔的手甩开,扭头就走。
苏朔还没弄清楚状况,懵逼地跟在余棠后面:“怎么了?又生上气了?……有气冲我撒,不要气坏了自己和宝宝……欸走慢点,小心车……”
余棠在公交站台等出租车,苏朔明知道这里打不到车,也不告诉他,耐着性子陪他一起等。
大太阳底下晒得慌,苏朔不知从哪儿捡来一张传单,对折两下,当扇子给余棠扇风,余棠躲到哪儿,他就追到哪儿。余棠不想离站台太远,索性不躲了,苏朔又找了张传单,铺在站台的金属长凳上让余棠坐,自己在边上扇风,十足狗腿。
最后还是坐了苏朔的车,因为实在等不到出租车,再等下去民政局都快下班了。
苏朔故意把车开得很慢,他经常开车在市里转悠,这个时间哪条路最堵,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就这么慢悠悠地磨蹭到饭点,后座的余棠有些坐不住了,频繁往窗外看,苏朔偷偷从后视镜里看他,那样子不像是饿了,反而像……
“停……停车,我要下去。”终于,余棠憋不住了,颤抖着开了口。
苏朔立刻停下。
停车的位置刚好靠近某商场,余棠进去找到卫生间,一头扎了进去。苏朔在外面抽了根烟,还没见余棠出来,敲了敲隔间的门:“需要帮忙吗?”
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响动,余棠闷声道:“不用。”
出来的时候,苏朔敏感地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香气。余棠的信息素是甜淡自然的花香,静悄悄的、润物细无声的那种诱人,然而现在掺上了一点甜腻的香,且不像是从哪里沾染的味道,更像是由内而发的。
余棠似乎有意隐藏什么,拖着笨重的身子,步子迈得飞快。苏朔心惊r_ou_跳深地跟着,试着劝道:“饿不饿?我们先去吃饭吧?中午民政局休息,下午得两三点开门,吃个饭再去时间刚好。”
余棠自是不应,苏朔只好继续往家里开,依旧故意开得很慢,再加上午高峰主干道上堵了会儿,余棠又坐立不安,红着脸喊停车。
这回停在a大北门附近,余棠跑进离门口最近的图书馆,刷学生证进去。苏朔身上什么都没带,图书馆的新管理员不认识他,刷脸失败,只好在大厅找个y凉地等着。
刚坐下不久,就有两个抱着书的姑娘从里面出来,在苏朔背后的座位上边整理东西边闲聊。
“刚才进去的那个是余棠吧?挺着大肚子来学校,厉害了。”
“是他吧,他们班同学说他很久没来上课了。”
“原来是怀孕了啊,真是突然,之前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对哦,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苏学长不是很讨厌余棠的吗?怎么会让他怀上?”
“啧,这种事电视报纸上见得还少?想尽办法弄出个孩子稳固地位呗。”
“前阵子那个女明星不是还到咱们学校来找苏学长吗?据说苏学长还经常去夜店呢,根本不回家。”
“哈哈哈,依我看,这个孩子还不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呢……”
两人聊得热火朝天,浑然没注意前面隔了一张桌子背对着他们的人。只听毫无征兆的一声巨响,大厅里零星分布的几个学生和门口的管理员都被吓到,纷纷往声音的来源处看。
拍完桌子的苏朔站起来,转身往两个女学生那边走,嘴角噙着笑,眼神却是冷的,平常和和气气的人,如今看起来有些y森可怖。与此同时,alpha的强势信息素迅速在四周蔓延,仿佛支起一张无形的网,压得人喘不上气。
两个女学生早就收了声,脸色煞白,脚底像被钉在地上似的,吓得路都不会走了。
苏朔只上前两步便站定,说话声音不大,足够大厅内的所有人都听清楚:“是学业太轻松,还是当代大学生道德品行败坏,书不好好念,无中生有、信口捏造的下作手段倒是学了个十成十。”说着哼笑一声,“孩子是怎么弄出来的?不是我弄出来的难不成是凭空变的?”
偌大的场馆鸦雀无声,苏朔用锐利的眼神环顾一圈,接着慢悠悠道,“以后敢在背后编排余棠,有本事就别让我听见,否则我不保证造谣的人会落到什么下场,谁跟他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大家应该都知道我脾气暴躁,有时候脑子转不过来弯,到时候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别怪我不讲道理。”
余棠借完卫生间,顺便借了几本书。
自从和苏朔结婚,他走在校园里就经常被人指指点点地议论,时间长了,就学会了主动屏蔽周围异样的目光和声音,抱着书从里面出来时,外头的安静反而让他有些不习惯。
苏朔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书,然后顺势拉他到自己怀里,以一个极其亲密的姿势揽着他的肩膀往外走:“饿了吧?走,吃饭去。”
余棠不知道他又搞哪一出,饿倒是不饿,只是就算他不饿,肚子里的宝宝也要吃饭的,于是被半哄半强迫地来到离图书馆最近的食堂。
苏朔是现任学生会会长,虽然最近很少来学校刷脸,依旧走到哪儿都有认识的人,一路上不断有同学打招呼问他去哪儿,苏朔笑得见牙不见眼,统一回答:“带老婆儿子去吃饭。”
在窗口前排队,苏朔非要跟余棠挤一块儿,轮到余棠了,他就在后面大大咧咧地喊:“阿姨麻烦多给些菜,我老婆饿了。”
“好嘞!”打饭阿姨笑嘻嘻地舀了一大勺红烧r_ou_,把餐盘递到余棠手里,“怀孕就要多吃,不够吃再来阿姨这儿添!”
这一路的动静足够惹人注目,余棠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吃饭,还是能感觉到四面八方聚集过来的视线,好奇的居多。就算习惯了被围观被说闲话,这感觉偶尔还是让他很不舒服,他勉强吃了几口干硬的白米饭,就有些食不下咽了。
刚放下筷子,另一只餐盘出现在对面,苏朔坐了下来,帮他挡住那些探究的视线,把另一只手上装着南瓜饼和绿豆糕的甜点盘推到他跟前:“刚出炉的有点烫,慢慢吃。”
余棠不说话,端起餐盘要走,苏朔先一步按住他的手腕:“你不是最爱吃这个?孕期少吃点甜食没关系。”
余棠无视了苏朔的体贴,说:“我吃饱了,去外面等你。”
苏朔也跟着站起来:“不想吃这个?那咱们去吃别的。”
“不用了,我不饿。”
“再吃一点吧,在外面待了一上午,宝宝一定也饿……”
“关你什么事?”余棠突然扬声打断他,“是我的宝宝,不用你管。”
苏朔惊愕于余棠突如其来的发作,转念一想便明白了,抓住余棠的手又收紧了些,身体微微前倾,定睛看着他道:“你以为,我不想跟你离婚是为了这个孩子?”
余棠垂眸不语。苏家的情况他是了解的,从苏母先前催生的态度就可见一斑。
苏朔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从前说过不要孩子的混账话,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如果这孩子不是你的,我还真不稀罕要。”
余棠的睫毛轻轻动了动,并没有抬眼看看他的意思
苏朔拉着余棠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我在乎的是你,不信你摸摸,我这颗心从早上开始就没正常过,想到你要跟我离婚,它就疼得厉害,被锤子抡被车轮碾似的……之前,你是真的不知道我在楼下吗?窗户都不肯开,还把我送你的画都扔了,那天我都快哭了。”
余棠太了解他说情话和耍无赖的本事,努力过滤这些诱惑人心的话,抽手便要走。
苏朔仗着身体优势,猴一样地窜到余棠身前,再次把人拦住,然而对上那张冷漠的脸,不免受到打击,顿时有些颓然无力。
他懂得很多哄人的小把戏,最是擅长不走心的甜言蜜语,然而掏出真心放在太阳底下的事却是平生头一遭。他像个初尝情爱的毛头小子,迫不及待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又生怕说错哪句话惹得心上人不高兴。
原来真正的喜欢会让人变得胆小,也会让人心痛。余棠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了那么多委屈,捧着一颗真心被他反复糟蹋,被他弃如敝履,到外面还要被众人戳脊梁骨冷嘲热讽。
不在他面前提,不代表他就不痛,就是因为痛狠了,才能够狠下心放手离去。
感同身受来得太晚,苏朔现在只恨自己没有早早地标记余棠,至少能借着百分之九十九的匹配度帮他分担一些痛苦,至少能早一点发现自己的心意,不至于现在连把人留下的底气都没有。
苏朔的笑容变得苦涩,他搜遍全身上下也拿不出实实在在有力的证据,只好再次牵起余棠紧握成拳的手,不抱希望、垂死挣扎般的说:“我发誓,这是我活了二十一年最认真的一次……你再摸摸我的心,再摸摸,一定能感觉到它有多不想看你哭……有多喜欢你。”
第二十一章
余棠手心发烫,蜷着手指不愿松开,将将要碰到苏朔的胸口,手机不合时宜地铃声大作。
苏朔把手伸进口袋里迅速按掉铃声,急道:“我……”
刚说一个字,手机又响了起来。
诉衷肠的气氛很难营造,却极其容易被打断。余棠慢慢抽回手:“接电话吧。”
苏朔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背过身去按接听:“喂,爸。”
苏父很少给儿子打电话,真有什么事也不会追着打,直觉告诉苏朔,一定没什么好事。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苏家大宅前面的辅路上,苏朔没拔车钥匙,嘱咐余棠道:“在车上等我,如果困了就睡一会儿。东西我不记得放哪儿了,可能得找一阵。”
“东西”指的是结婚证。
苏家大门紧闭,苏朔敲了半天,阿姨才急匆匆来开门,看见是他,差点就要哭了:“少爷您可回来了,快去看看夫人吧。”
苏朔大步流星地走进里屋,眼前的景象比他想象中还要糟糕——地上到处都是撕碎的照片,母亲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手上捧着一本残破的相册,父亲坐得远远的不敢靠近,见到苏朔像见到救星:“小朔,来,快劝劝你妈妈,我这道歉也道过了,哄也哄了,她就是不听。”
苏朔支开父亲,抽了两张面纸,半蹲在母亲面前,故作轻松道:“我就半天没在家,怎么又哭鼻子啦?”
苏母自觉在儿子面前哭很丢人,接过纸巾背过身:“我没事,你先出去。”
苏朔拿走她手上的相册,随手翻了翻,发现除了有他的照片,其他的几乎全都被撕碎扔在地上,不由失笑:“妈,你怎么连自己的照片都不放过?”
苏母哼了一声:“拍得不好看,就撕了。”
苏朔不问发生了什么事,岔开话题逗母亲开心:“撕了就撕了吧,改明儿我给您找个专业的摄影师,咱们拍一套更漂亮的,把这些空位都填满。”
苏母看了一眼遍地的纸片,明明心疼得不得了,还咬牙切齿说狠话:“填满干什么,留给你爹当个念想?好啊,走,咱们现在就去拍。”
苏朔的爹苦着脸在门口拦,苏朔一问,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苏砚的母亲要儿子在苏氏集团里讨个重要职位,苏父想着反正两个儿子都还年轻,等过两年再议也不迟,苏砚母亲那头就敷衍地应了,谁知她耀武扬威地把电话打到家里,以此证明自己儿子才是苏家真正的继承人。苏母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当着苏父的面把结婚照、相册,甚至结婚时的录影带都砸得稀巴烂。
用苏父的话来说,就是“像个市井泼妇”。
苏朔讨厌父亲的说法,却也不赞同母亲这样的行为。等到单独相处的时候,他对母亲道:“如果累了,咱们就搬走,不稀罕这点家产。”
苏母的脸色立刻变了:“不走,不能走,这些应该属于你,凭什么我们娘儿俩走。”
这些年来,母亲给苏朔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执念过重,他软言相劝道:“我现在能挣钱了,放心吧,再来几个您这样的我也养得活。我只想您每天开开心心的,逛逛街,遛遛狗,打打麻将,咱们不需要、也没必要去抢。”
苏母先是怔了一会儿,随即扯开嘴角地笑了:“傻孩子,你错了,妈妈争的其实是一口气。”说着,她将目光转向躺在地上的结婚照,“结婚的时候,我刚怀上你,不顾全家反对非要跟你爸结婚,你爸在婚礼上发誓说这辈子都会对我好,任何东西,只要是他拥有的,就全都是我的。可是慢慢的,他就把这些忘了,谁稀罕他的房子他的公司啊,我只希望他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只能一遍一遍地提醒他,好声好气地说,没用,我就跟他吵架,吵架也不管用,我就哭闹,明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丑多丢人,可是我难受啊。”
苏朔看着母亲瞳孔里的光和地上相框一样碎得四分五裂,顿时如鲠在喉,一句话都说不出。
过了许久,苏母再次开口,脸上的笑变得从容许多:“你说得对,何必要争抢?这么多年了,我早该知道,人心变了就是变了,回不去的。”
安抚好母亲,苏朔去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
他心里堵得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源源不断涌进来给他施加压力,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溜走,抓也抓不住。
结婚证就放在床头。他记得之前两本结婚证是放在一起的,余棠把自己那本夹在他这本里面,如今打开抽屉,只剩一本孤零零地躺着,说不定过一会儿会变成一本绿色的,同样是三个字,却象征着两个人从此再无关系,过往的一切都将在岁月的流逝中逐渐远去,直至消失。
苏朔想到余棠那句“我不喜欢你了”, 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恐慌的潮水四面八方涌来,呼啸着要将他整个吞没。
他硬着头皮没带上结婚证,两手空空地下楼,边开门还边在想接下来的说辞,余棠愿意打他骂他还好,如果不愿意,他就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
苏朔在门口演习了几遍,确定自己能把这套动作干净利落地完成,才沉下一口气,视死如归地抬起头。
然后便撞上余棠冷冷看着他的黝黑双眸。
苏家因为余棠的到来一扫y霾之气,苏母飞快地把自己拾掇ji,ng神,吩咐厨房准备茶点,就拉着余棠做到沙发上聊天。
余棠并不是有意拜访,他刚才在车上等了许久不见有人出来,想着苏朔下车前凝重的表情,以为苏家发生了什么事,便下车走到门口看看,谁知这么巧和苏朔碰个正着。
此刻的苏母看着光彩照人,可通红的眼睛却骗不了人。余棠毕竟在这里住过大半年,苏家那些事儿他略知一二,苏母平时待他很好,所以这种情况下,他实在不忍心扫长辈的兴说要走。
“棠棠你也真是,有宝宝居然不告诉我,害我手忙脚乱,什么都来不及准备。”苏母拉着余棠的手,满脸笑容,“楼上的婴儿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回头你上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添置的。婴儿床是小朔亲自组装的,你别看他整天上蹿下跳能得不行,装个婴儿床把手都砸破了,笨得要命。”
苏朔急需要母亲的助攻,却又怕她什么都往外说,有损自己的英明形象,于是坐在她身边拼命递眼色。
然而苏母好似完全接收不到来自儿子的暗示,自顾自对余棠道:“孩子以后像你好,聪明又文静,长得也好看,谁见了都喜欢。”说着抬手便捏苏朔的脸,“千万别像这臭小子,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就知道耍滑头。”
眼看余棠一时半会儿走不了,脸疼的苏朔躲到厨房里帮阿姨切水果,把口袋里硌得慌的结婚证拿出来往冰箱顶上一放,觉得余棠的个头应该够不着。
外头的两人天南海北地聊,聊着聊着就说起过去的事。
苏母抿了一口茶,看一眼厨房那边在用手在自己和冰箱之间来回比划的苏朔,笑眯眯道:“这小子从小就调皮,看着嬉皮笑脸,其实处处争强好胜,因为没尝过失败的滋味,所以傲得很,从不向人低头,越是逼他,他就越是要跟你对着干。”
刚被苏朔死皮赖脸软磨硬泡了一整天的余棠面露不解。
苏母放下茶杯,语气平缓而认真:“这个毛病也表现在他对待感情的态度上,其实从你第一次来家里,我看他对你吹胡子瞪眼,就知道你在他心里是特别的。他的那些耀武扬威的小动作其实不是在挤兑你,而是在心里跟自己搏斗。”
余棠神色不变,懵懂地眨了眨眼睛。
“幼稚是幼稚了些,不过他只要跟自己斗完了,就会变得温顺服帖,好像一艘驶入港湾的船,再也不想出去经受那些风吹雨打了。”苏母也学着他俏皮地眨了下眼睛,笑着道,“棠棠这么聪明,一定懂这个道理。”
苏朔不知道母亲把他的老底都掀干净了,他只知道余棠在母亲的邀请下愿意在家里留宿一晚。虽然是陪伴苏母,不是他一起睡,可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简直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让他激动得半宿没睡着。
天蒙蒙亮的时候,苏朔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去卫生间,推开门看见衣襟半敞的余棠,恍惚间以为自己在做梦。
余棠合拢衣裳就要出去,经过苏朔身边时,被他长臂一伸,从背后搂进怀里。
苏朔半梦半醒,鼻音浓重,话都说不清楚:“别走,鱼豆腐……别走。”
被喊小名的余棠有些羞恼,使劲儿去掰苏朔放在他肚子上的手,谁知越掰就收得越紧,苏朔的身体和他贴得密不可分,脑袋埋在他脖颈里到处嗅:“鱼豆腐好香啊,我好喜欢……”
alpha和oga的吸引本就是双向的,何况余棠怀孕以来就一直缺乏alpha信息素的安抚,此刻醇厚浓郁且富有侵略性的气味铺天盖地将他围住,他深吸几口气,咬紧牙关道:“可是我不喜欢……我不喜欢你。”
苏朔的脑袋又往下低垂几分,随即又强迫自己打起ji,ng神:“你再试试,说不定……说不定能再喜欢上呢?”
说完,未等余棠有所反应,他便大着胆子低头用嘴唇去碰余棠纤细的脖颈。
那里正是oga腺体所在的位置,余棠浑身过电般地战栗,腿软得险些站不住,苏朔扶住他,换了个位置让他倚靠墙壁,轻轻捏住他的下巴,抬高,对着那朝思暮想的红唇,又吻了下去。
苏朔担心远离alpha信息素很久的余棠适应不了,只碰了一下便迅速分开,见余棠状态尚可,除了目光涣散失神之外并无其他异状,才放开胆子凑过去继续亲吻。
唇舌缠绕,呼吸交融,余棠原本微凉的皮肤也渐渐升起热度,两片灼烫的唇掠过他的嘴角、唇珠,轻揉慢碾地摩挲,时不时被某个shi热的东西轻轻碰一下。这感觉太过陌生,却让他觉得温暖,忍不住靠近,还想要更多。
苏朔察觉到他的回应,心中欣喜,更是想把余棠当宝贝好好珍惜,听见他呼吸变得急促,就依依不舍地松开他的唇。
窗外一点晨光透进来,苏朔抬手抚过余棠如画般的眉眼。
冷不丁又陷入自己我怀疑,他想不通自己从前是怎么了,竟然舍得让这个小oga伤心难过。
在苏朔懊悔的片刻里,余棠重拾理智,挣扎着要走。
苏朔这会儿有了点底气,反正高匹配度什么的是天生的,不用白不用,靠信息素留住oga也是一种本事,他揽住余棠不放手,厚着脸皮道:“答应我,再试试好不好?”
余棠梗着脖子说“不”。
“真的不要?”苏朔腾出一只手,沿着小oga的后背摸到前胸,趁他没反应过来,手指隔着衣服在他胸前的凸起上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
“啊……”余棠喉中溢出一丝难耐的呻吟,随即惊慌地咬住下唇。
苏朔对他的反应很满意,一面把手慢慢伸进他尚未合拢的衣襟,一面在他耳边低声道:“书上说怀孕的oga在情动难耐时会提前分泌ru液,昨天在车上,你是不是就希望我这样抱着你、这样亲你了?”
修长的手指触到胸前那颗小小的r_ou_粒,刚摸上去,指腹便沾染些许水渍,shi而不黏。
余棠猛地哆嗦了几下,白皙的胸膛上迅速以嫣红的凸起为圆心,铺上一层薄薄的粉色。
苏朔两指并拢,打着转儿轻轻揉搓碾压,甜腻的香气挥发到空气中,他弯下腰,歪着头,以一种诱惑勾引与迷恋臣服各半的姿态,询问睁着迷蒙大眼看着他的余棠:“这里……想不想要?”
第二十二章
当下的情形看似是苏朔妥协,实际上被胁迫的依旧是余棠,oga对alpha的臣服才是与生俱来的,即便他并没有被苏朔标记。
余棠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身体不由自主地往热量来源处靠。然而他的神智仍在,双手抵住苏朔的肩膀,拼命把人往外推,嘴上做着没什么威胁力的抵抗:“不,我不要。”
苏朔不管不顾地亲了一下那挂着汁液的小红豆,用半蹲的姿势仰起脖子问:“真不要?”
余棠抿着唇,上下牙咬得死紧,咬得腮帮子都疼了,还是在摇头。
苏朔又怎会不知道小oga在逞强?这些天他恶补了不少孕期知识,包括没有alpha陪伴的oga有多辛苦,尤其是像余棠这样,没有接受过标记却先有了孩子,身体里没有足够的alpha信息素保护,从里到外都处在极度不安的状态中,按书上的话说就是一种“足以让oga心智崩溃的煎熬”,建议立刻服用人造信息素,或者进行堕胎手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小oga没用人造信息素,咬牙忍到现在。他那么娇气,吃个螃蟹、喝口冷水都能把自己弄进医院,苏朔想象不到,当时的他得知自己怀孕后,如何做到一个人搬出苏家,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无数次被自己的轻蔑和不屑伤害后,还能打开山顶小屋的门,默不作声地等他回头。
苏朔的心像被划开一条大口子,冷风呼呼地往里面灌。那么多次,他都没有珍惜,所以余棠心灰意冷,宁愿头破血流地违抗本能,也要与他分开。
活该,真他妈活该。
苏朔在心里狠狠地啐了自己一口,行动上却没有丝毫退缩,嘴唇沿着余棠光裸的胸口一路往上,再次站直身体,下巴他脖子里又蹭又拱,大型动物撒娇似的,闷声道:“要的,你要的,你看你身上都发烫了,分明是想我了。”
其实心是难受的,而且一点底气都没有。可是这么香这么甜这么好的小oga,让他怎么舍得放手,怎么舍得交给别人?
余棠背靠着墙,无处可躲,眼底水汽氤氲,要哭了似的。alpha信息素浓郁而温和,身体迅速适应了被他拥抱着的温暖,肚子里的宝宝也在伸胳膊伸腿地表达舒适,这副身体已经干旱贫瘠得仿佛一口枯井,以至于只要这么一丁点,就哆哆嗦嗦地敞开怀抱,希望被浇灌、被眷顾。
“走……”余棠仰着头,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颤抖y影,声音打颤,“走,你走啊。”
苏朔知道他快坚持不住了,虽然口中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裹着一层冰,然而细细聆听,都脆弱得不堪一击。就像他这个人,看似冷硬倔强、浑身带刺,实则温柔绵软,待他好一点,他就露出像棉花糖一样的内里,舔一下,心尖都要甜化了。
甜中尝到的一丝酸楚,那都是拜自己所赐。苏朔闭上眼,缓慢地呼出一口气,试图把懊悔和退缩排出体外,让勇气填满充盈,然后捧起余棠的脸:“不走,我不走。”他看着余棠,用眼神表达坚定,“以后我会对你好,只对你一个人好。”
余棠的视线无处躲避,想捂耳朵,却连手都动不了。他不发抖了,可是依旧不能自主,眼前苏朔的脸那么清晰,和传入大脑的声音一样,真实到他搜寻不到任何动作来做出回应。
他等了太久,深埋在心底的渴望像一株被雨水滋润的藤蔓,在无人知晓的暗处,分裂出无数枝丫,以疯狂的速度生长蔓延,将他整个人团团包围。
大概在看到苏朔写下“爱”这个字,听到他说“喜欢”时,心口里就在蓄积能量,翘首等待一捧甘霖的浇灌,然后再次破土而出。
卫生间shi气重,苏朔把小oga抱回房间。直到那双修长的腿乖顺地架在臂弯,下头的东西蓄势待发准备往里面送,苏朔还有一种身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余棠怕自己的声音吵醒隔壁的苏母,咬着嘴唇不敢出声,这模样勾得苏朔下腹又是一紧,他沉下一口气,拖着细嫩的大腿内侧,挺腰发力,将自己慢慢送了进去。
虽然经过长时间的开拓,许久无人造访的里面还是十分紧致,好在有oga分泌的黏液作为润滑,才不至于干涩难行。
苏朔甫一进去,就被温暖的肠r_ou_裹得头皮发麻。他将胳膊撑在余棠身体两侧,以免压到高耸的肚子,小心翼翼地俯身亲了亲余棠的脸:“放松,别紧张。”
余棠哪里是紧张,两人上床的次数不多,但每次几乎都是他主动引诱,连仗着喝醉献身的事他都做过,有什么好紧张的。
实际上他在害羞。刚才在卫生间,他站都站不稳,苏朔伸手往他屁股上一摸,发现后面出的水把裤子都弄shi了。
余棠昨晚住的是他们从前的主卧,苏朔前几天都在这张床上睡,所以留下了浓烈alpha信息素,这也是他被刺激到提前分泌ru液的原因。苏朔见余棠恨不得把脸埋到枕头里,一副不愿展开个对的样子,似乎弄明白了小oga在不好意思什么。他试探着趴下去舔了舔再次溢出汁液的胸口,余棠果然难耐地急喘,抓着床单的手指猛地揪紧。
苏朔受到鼓励,又去亲他的唇,这次比刚才放肆许多,舌头伸进去攻城略地,像要在他身体的每一寸都染上自己的味道,打上自己的专属烙印。
在情事上,alpha对oga有绝对的主导权,匹配度越高,这种被欲望支配的效果更甚。
一吻毕,苏朔在距离不到一公分的地方看着余棠意乱情迷的脸,看着他被alpha的信息素弄得浑身瘫软,没有一丁点反抗的力气,又觉得自己趁人之危实在不够君子,心虚地找借口道:“书上说这个时候可以做了,对宝宝好。”说着,下面的东西又往里面拱了拱。
余棠闷哼一声,轻飘飘地瞥了身上的人一眼。他的眼睛生得极美,情动的时候眼角红而shi润,瞪人都带着一抹娇嗔,苏朔被这一眼看得魂都飞了,身体里的火噌地蹿起几米高,不由得耸动下身,一鼓作气就是一阵猛顶。
或许是怀孕的原因,甬道里头的水分泌迅速,痛感并不明显。封闭的环境将人的所有感官无限放大,黏腻的水声和皮r_ou_的拍打声越来越响亮,响得余棠的脚趾不住蜷缩,酥麻感随着苏朔的动作一下一下往脑袋里冲,将他最后一线展开公智都冲散了。
苏朔很会找敏感点,不轻不重地cha了几下,让x,ue口变得松软,然后低头看白嫩的小屁股吞吐他胯下巨物的美景,每一次进出,里面就有盛不下的水被带出来,滴滴答答顺着jg身往下淌,尽根埋进去时,性器像被裹在一汪暖融融的泉眼里,舒服得让他不禁怀疑,小oga身上总是冰凉凉的,热量是不是都集中在这里头了?
不过苏朔没忘记这次的主要目的是要让余棠舒服,他再次俯身,叼住左边已经被他吸得发红的ru头,边用牙齿轻轻地咬,边含含糊糊地说:“上面的没有下面多,不够我吃的。”
余棠平时不爱听荤话,对这样的调戏自带免疫,然而这次却没能抵抗住。或许是因为这个姿势苏朔的东西进得太深,热烫的头部从比腔壁敏感数倍的殖腔口擦过时,余棠猛地弹动身体,挺起胸膛,无意中把ru头往苏朔嘴里送。
苏朔很满意,张开嘴连ru晕周围的软r_ou_一同吸住,往后拉扯,又突然松开。颤巍巍的小红豆一接触到空气,就扑簌簌地往外吐了几滴ru白色液体,落在粉白的皮肤上,配着被口水浸得发亮的rur_ou_,显得分外 y 靡。
每一滴都被苏朔舔了个干净,舔罢还意犹未尽,叼着另一个,说好香好甜,问余棠还有没有。
看着黑黢黢的头颅在胸前拱来拱去地找n_ai喝,余棠羞得恨不能立刻昏死过去。提前分泌ru液本来就是孕期oga的一种非正常反应,从侧面说明了他有多饥渴,刚才还义正言辞地让苏朔走,转脸就张着腿地任人摆布,十足口不对心,装腔作势。
可他没办法,忍着不叫出来已经是他的极限。苏朔知道他在强忍,alpha的征服欲上来,非要逼着他叫,下身大开大合地动,上面也不松懈,舔咬吸吮不遗余力,啪啪的水声和啧啧的啃咬声不绝于耳。在一个险些撞开殖腔的深顶中,余棠抬起脖子短促地叫了一声,随着前头s,he出,后面也瞬间涌出大量水液,宛如泄洪。
苏朔也加快冲刺,托着余棠r_ou_乎乎的屁股快速抽动,延长他高潮的时间,让两人的信息素密不可分地交融,混合成这世界上最动人的香气。
余棠受不住这样的刺激,上半身紧绷着仰起,胸前两颗小巧ru头喷出因信息素紊乱产生的最后一点n_ai水。
苏朔俯身去舔,下面一点没停下,又凶又快地动,余棠一手抱着肚子,一手去推苏朔的脑袋,嘴里断断续续地喊“不”,声音是哑的,带着浓重的哭腔。
从未听过过冷冰冰的小oga在床上叫出声的苏朔哪里还撑得住?s,heji,ng的瞬间,他埋在余棠的脖颈间,拼命克制住一口咬下去的冲动,忍得额头上青筋爆出,眼前花白一片。
今天小oga接收的信息素够多了,再多可能会承受不了。
而且,他并没有同意被他标记。
高潮后,苏朔大口喘气,间或轻轻啄一下余棠散发香甜气味的腺体。
他自由散漫惯了,最是讨厌被安排,害怕担责任,可他现在居然产生了标记一个oga的欲望,几乎控制不了的欲望,如灭顶般强烈,既陌生,又让他喜不自胜。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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