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心糖(ABO) 作者:余酲
第3节
余棠木着脸摇头:“没什么。”
拿着一只被手掌捂得温热的ji蛋走出卧室,苏朔径直去厨房,煮了锅开水下水饺。
水饺是猪r_ou_馅,里头都放了剁碎的辣椒块,很合他的口味。
刚才余棠说话的声音虽小,然而距离这么近,他没道理听不清楚。
余棠说:“那你还喜欢我吗?”
第十章
一场夜雨后,山上忽然暖和起来,岸边杨柳抽枝,春天姗姗来迟。
余棠在房里闷了一会儿才出来,眼泪被擦得毫无痕迹,额头也不怎么肿了,一张小脸白白净净,只有脸颊上带着点尚未褪去的红。
苏朔在水池边洗碗,见他出来,只匆匆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水饺我多煮了一盘放在桌上,趁热吃。”说着把碗放好,迅速地洗手擦干,“我有事出去一趟,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午饭你自己吃。”
余棠点点头,抬手拿过衣架上的外套递过去,苏朔头一回享受被送到门口的待遇,竟然没嘚瑟,也没有像平常一样口头调戏,匆忙接过衣服往身上套,临走也只留下干巴巴的一句:“苏砚要是再来,别给他开门。”
余棠不擅人际交往,起先尚未有所察觉,直到苏朔离开的第五天,连“今天有事不回来”的电话都不给他打了,他才确定苏朔是在躲他。
一个人倒也清静,余棠把画架支起来,画画山间景色,再把之前没完成的几张画仔细上色,他耐心极好,一坐就是一整天。
就是腰酸得厉害,孕期进入第九周,肚子跟吹气球一样鼓了起来,几乎一天一个样,余棠不得不穿上宽松的衣服,并时常站起来走动。
这天出去转悠时顺便去李婶家送水饺,在门口碰到苏砚。
苏砚笑得阳光灿烂:“嗨,又见面了。”
余棠客气地同他打招呼,把东西放下要走,李婶留他吃饭,随口问他:“小余你的alpha呢?怎么这几天都没见着?”
“他忙。”余棠说。
苏砚嗤笑一声,像听到什么荒唐话。李婶拍了他一下,叫他来厨房帮忙,他边帮李婶摘菜,边跟余棠搭话:“你在这儿住多久了?”
余棠在心里算了算,答道:“两个月。”
苏砚“哇”地惊叹一声:“这里这么无聊,你也待得下去?”
李婶把一根泛黄的菜叶甩他脑袋上:“这么无聊,你小子还不赶紧下山去?”
苏砚立马嬉皮笑脸:“我随便说说,山上好着呢,环境优雅,空气清新。”顿了顿,眨眨眼睛道,“还有世界上最漂亮的oga。”
整个屋子里唯一的oga余棠恍若未闻,淡定地喝茶。
吃完饭,苏砚自告奋勇地送余棠回去,路上先是东拉西扯地说山上风景,又问余棠平时的兴趣爱好,最后话题转移到学业上,问他为什么待在这里不去上学。
余棠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聊到这里,反问道:“那你又为什么待在这里?”
苏砚道:“家里吵得很,寻个清净。难道你跟我一样?”
余棠不点头也不否认,只说:“这里也不清静。”
“可不是吗。”苏砚笑了,“有你在的地方,我的心脏就扑通扑通的,根本停不下来。”
余棠偏头看了他一眼,清澈见底的目光仿佛能将人一眼看透,苏砚怔住片刻,随即催促道:“走吧,回去还能睡个午觉。”
到门口,苏砚想跟进去,余棠挡在门口,说:“谢谢,请回吧。”
苏砚笑着说:“连杯水都不给喝吗?”
余棠眨了下眼睛,似在思考,过了一会儿回绝道:“不太方便。”
苏砚仰头往里张望,巡视一圈发现没别人,露出了然的神色,半开玩笑地问余棠:“大哥不在就不让进了?怕我趁他不在干坏事?”
余棠摇头:“你不会。”
苏砚脸上的笑敛去大半,不知是忘了掩饰还是不屑掩饰:“什么?”
余棠不愿多说,转身要就进去,苏砚从后面拉了他一把,伏在他后颈腺体处迅速闻了闻,然后又笑了:“都结婚了还没被标记,难怪会害怕。”
余棠条件反s,he地躲开,手伸过去想把门带上,苏砚不知什么时候用脚顶住门框,关不上。
被看穿的苏砚显得有些焦躁,他把原定的计划尽数跑到脑后,一不做二不休道:“为苏朔那种人,值得吗?”
余棠按着门框的手松了松,眼中有一丝迷茫。
苏砚以为他动摇,接着道:“他整天在外面干什么,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一点都不生气?”
前不久从母亲口中听说苏朔的配偶离开苏家的事,苏砚当时就觉得机会来了。这些年他与苏朔明争暗斗,为的就是把属于他的东西夺回来,他要的不仅是跟苏朔平起平坐,苏朔有的他都要有,如果这东西只有一件,那就抢过来。
余棠听了他的话,表情似有波动,呼吸都变得急促:“不关你的事。”
苏砚轻而易举地听出他故作淡定之下的情绪翻涌。想来也是,余棠这样心高气傲的oga,哪里能容忍自己的alpha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和背叛,离家出走估计已经是他无可奈何之下使出的最后一招了。
苏砚乘胜追击:“昨天晚上,我朋友还看见他出现在首都最有名的约炮酒吧,左拥右抱好不快活,你在这儿为他守身如玉,他才不在乎。”
余棠的目光迅速暗淡,像是受了不小的打击,嘴唇嗫嚅几下,一个字都说不出。怪不得这几天苏朔都没有回来,连短信都懒得发,原来是玩得太快活,快活得把他抛到脑后,根本记不起来了。
只有自己,惦记着苏朔施舍的一星半点的温柔,痴痴傻傻地在这里等。
“不……不关你的事。”余棠重复一遍,比刚才更没有底气,眼角微微泛红,显然是受了委屈在咬牙强忍。
苏砚在心里叹息苏朔暴殄天物,家里有这么个尤物还成天出去勾三搭四。这么想着,他上前一步,凑近了闻余棠身上的恬淡清香,挑眉道:“怎么不关我的事?他不懂得怜香惜玉,我懂啊。”
oga到底是oga,表面的冷傲也遮不住骨子里的娇弱和敏感,余棠受惊似的往后退,慌乱地缩了缩脖子:“你想干什么?”
苏砚见鱼儿上钩,禁不住勾起唇角,低声道:“我喜欢你啊,想……要你。”
余棠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紧张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苏砚更加得意,他就知道自己魅力十足,没有哪里比不上苏朔,苏朔有的,他全部都要抢过来。
他抬手轻轻摸了下余棠后颈的腺体,毫无意外地引来oga的一阵颤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跟了我,我会标记你,只标记你一个。他不能给你的,我全都可以给你。”
春季雨水多,周末清晨的一场小雨弄得山路shi滑难行,想上山春游的人都没了兴致。
中午苏朔难得给余棠打电话,问他有没有想吃的东西,余棠以为他要来,忙说山路不好走,等放晴了再来。苏朔那头沉默片刻,说:“不是我要来,想吃什么,我差人给你送。”末了又补充一句,“我妈让的,怕你在山上吃不好。”
挂断后,余棠一个人在电话机跟前坐了很久,直到屋门被敲响,听到有人喊他名字,才慢吞吞地去开门。
“天气总算暖和了,我猜你还要在这边多待一阵子,就做了些吃的给你送来。李婶不知道你怀孕,做的东西可能不和你口味。”李老师把带来的食物放进冰箱,看见柜门上摆着的一瓶吃了一半的辣酱,诧异地问余棠,“苏朔找来了?”
余棠点头。
李老师四下张望:“那他人呢?”
“走了。”余棠说。
李老师忍不住又劝他:“既然他先让步,你也别太倔,服个软又不会掉块r_ou_,你是oga,发挥优势,以柔克刚才是上策。”
余棠不置可否,却依旧提不起ji,ng神。他不是没有软化过,也不是没有示过弱,刚才他想了很多,把和苏朔有关的一切反复咀嚼,可惜没找到任何往好的方向发展的迹象,只觉得心在一点点变凉。
他甚至开始思考自己是怎样喜欢上苏朔的,为什么会喜欢他,还有,能不能不再喜欢了。
“何况,你肚子里还有他的宝宝。”李老师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没有哪个alpha会不喜欢自己的后代,我觉得你还是趁早告诉他,再拖下去容易影响夫夫感情……”
跟跳脱的哥哥余笙相比,李老师老派得有点迂腐,生平做得最大胆的事大概就是跟学生谈恋爱了。
余棠扯开嘴角笑了笑,假装接受他的意见,心里却开始盘算起了别的。
他做事向来计划周全,按部就班,但也不是冥顽不灵,全然不懂变通。吊死在一棵树上这种事,这辈子都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此时的另一头,苏朔也在接受来自长辈的良心拷问。
“都这么久了,棠棠怎么还不回来?你小子是不是又干什么混账事了?……那个女明星,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天你又去给她捧场了!……什么?公司忙?你那也能叫公司?……不需要你未雨绸缪,把你爸交代给你的事做好就行,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把棠棠哄回家,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别总拿年轻当借口,知道棠棠年轻,你还敢把他往床上拐?……哎哟我的命怎么这么苦,老子不像话,儿子也不让我省心……”
挂掉电话,脑袋里还在嗡嗡作响。苏朔揉了揉太阳x,ue,刚清静不到半分钟,副驾上又传来女孩抽抽噎噎的哭泣声。
“哭什么?不是说了如果出事我负责到底吗?”苏朔不耐烦道。
江可澄委屈地摸自己的肚子:“可是伯母,伯母不会接受我……”
苏朔侧头看她,忽而笑了起来:“我说的是如果,如果,懂这两个字的意思吗?”
江可澄瞪大眼睛:“可是那天……那天晚上,他们都看到我和你,你把我……”
“谁亲眼看到了?”苏朔笑得敷衍,眼中没有丝毫温度,“我是看在曾经的情分上让你上车,不是让你来随便给我扣帽子。”
江可澄面露一丝慌张,强装磊落道:“那天你……你喝醉了,不记得了,我一直跟你在一起啊。”磕磕巴巴说了半天,觉得还不如撒娇管用,又忙改口,“哥哥,人家只有你啊,你……你怎么能不信我呢?”
苏朔闲暇时爱跟杂碎们玩在一起,不代表脑子也被他们带蠢了,去年利用江可澄气余棠的时候,他就看出这个女人没安好心,要是知道会整出这么个麻烦,他当初一定会选个聪明点儿的,或者干脆作罢,毕竟看余棠生气其实也不怎么好玩。
结婚后他就混过一次酒吧,真有这么巧一次中标,他觉得自己可以不用去争什么家产了,路边买几注彩票做暴发户得了。
苏朔点了根烟,慢悠悠地道:“行吧,生下来再打我电话,到时候做个鉴定。”
江可澄委屈:“已经显怀了,之后的半年我都没法工作……”
苏朔想了想,又提议:“要不现在就去医院,听说市三院刚进口一台新机器,可以通过信息素做亲子鉴定,准确度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我在那边有熟人,咱们做个十次,这准确率应该就没跑了,你看怎么样?”
江可澄听完脸色煞白,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哭着下车摔门而去,自己拦了一辆出租走了。
苏朔在车上抽完一支烟,开窗时晚风徐徐灌入,脑子也跟着清醒不少。
其实他并不是很确定。如江可澄所说,他那天心情不好,确实喝了很多酒,后来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断断续续拼不完整,他不确定有没有跟别人上床,如果上了,也不可能起来对方是谁。
这种行为算得上婚内出轨,如果让余棠知道了,说不定会跟他闹离婚。
奇怪的是,想到“离婚”两个字,苏朔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愉快。
即便不愿承认,这几天他确实是在躲着余棠。余棠突如其来的告白让他措手不及,之前他对余棠信手拈来的调笑甚至挑衅,全部都放在“余棠不喜欢他”这个前提下,现在突然告诉他不是这样的,余棠对他不是完全没有情意,即便当时已经装作没听到糊弄过去,时至今日,他依旧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说到底,还是对小oga逼婚的事心有余悸,或者说心怀怨怼,就算小oga真的喜欢上他,他也不确定自己能毫无芥蒂地回报同样的感情。
是非爱恨都弄不清楚,谈将来还太早了些,再说他现在又摊上风流债,自身都难保。
车子停在山下,苏朔踏着月光上山,走到门口抬手一推,门就开了。苏朔想着,小oga仗着小屋地处偏远又没锁门,明天得打电话提醒他提防着点苏砚,那小子爱耍小心眼,违法犯罪倒不至于,就是让人闹心。
本想放下东西就走,黑暗中转身时不小心碰到桌子,一个塑料药瓶掉在地上,咕噜咕噜滚到门边。苏朔走过去捡起来,迎着窗外的一点亮光看药瓶上长串的英文说明,边看边疑惑地皱眉,里面并没有关于信息素紊乱的字样。
他掏出手机,把药品名称输入搜索栏,出来的结果让他愣了下,随后仔细将药品上的字和屏幕上的字对照三遍,才确定自己没有弄错。
苏朔在原地站了半晌,接着在黑暗中勾起唇角,自嘲地笑了。
估计全世界都找不出第二个能在一天之内两次喜当爹的alpha了,自作多情果然要不得。
第十一章
这天余棠起得稍晚,推开卧室门看到沙发上坐着的苏朔,惊得后退半步,随即便恢复如常,慢吞吞地走到厨房,先把水烧上。
捧着温水去房间里吃药,在床头来回找了几圈也没找到药瓶,趴在地上往床底下看时,听到门口传来苏朔的声音:“在找这个?”
余棠扭头,看到他手上的药瓶,脸色一下子变了。
苏朔倒是从容,走进房间把药递过去,余棠伸手去拿,他又收回手,高举药瓶放在眼前:“我来看看,每日两次,每次一粒,对吧?”说着便打开瓶盖倒出一粒送到余棠面前,“喏,吃吧。”
余棠咬了咬泛白的嘴唇,缓慢地抬手,碰到苏朔掌心的指尖凉得仿佛没有体温。
吞药的时候喝水呛到,余棠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苏朔半蹲下,轻轻拍他后背,还问他急什么,不就吃个药吗?
吃过药,余棠去厨房做早餐,回头便看到苏朔笑眯眯的倚着门框站,错眼不眨地看着他,眼神露骨得让人如芒在背。
吃早饭时两人都没说话,苏朔吃完出去抽烟,这回时间格外久,余棠洗过碗扫过地,把衣服都塞进洗衣机,他才悠哉地进来,见余棠忙完了,道:“去趟医院吧。”
余棠显然是在这段时间里做好了心理准备,表情没有一丁点慌张,问:“去医院干什么?”
苏朔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你说呢?”
余棠别开脸:“不去。”
苏朔不知道他哪来的底气,事到如今还能如此淡定,不由分说抓起他的手腕就往外走。oga的力气与alpha不可同日而语,余棠没来得及反抗,就被苏朔拖到下山的小路上。
“你放手,我不去。”余棠挣扎得气喘吁吁,脸都涨红了。
“为什么不去?”苏朔不仅没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检查身体,对症下药,不比自己买药乱吃一通强?”
余棠不确定苏朔是不是在开玩笑,一路小跑着被拖到山下,刚在后座坐好,车子就飚了出去。余棠心跳很快,下意识护住肚子,抖着嗓子小声道:“开慢一点。”
苏朔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后,踩着油门的脚却一点没松。一路风驰电掣地来到医院,下车时余棠扶着车门站都站不稳,忍了好久才将呕吐感压下。
右手腕被攥得生疼,余棠跟在后面有气无力地说可以自己走,苏朔见他态度软化,反而更加心烦意乱,松开手径自大步往前走。
私人医院人不多,走道尽头拐了个弯,苏朔突然停住脚步,转身看着跟得气喘吁吁的余棠,沉声道:“我们谈谈。”
两人转移到医院楼下的小花园,余棠在长椅上坐下,刚喘匀气,就听苏朔道:“离婚,或者打掉,二选一。”
余棠怔住,张了张嘴,有些茫然:“什么?”
苏朔直到刚才还在犹豫,能把这句话说出来已经不容易,这事明明是他占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干坐了一整晚还是不能果断做决定。
没等他重复一遍,余棠迟钝地接收到了他的意思,磕磕巴巴回答道:“不……不离婚。”
苏朔哼笑一声,都到这时候了,这个坏心眼的小oga还以为整个地球都能顺着他的心意转。
他在余棠身边坐下,诱哄般地说:“离婚有什么不好?我不会把这事说出去,你可以放心跟你的情郎双宿双栖,这样岂不是皆大欢喜?”
余棠依旧迷茫,目光没有落点,稍微偏了偏头,听不懂似的:“情郎?”
苏朔更想笑了,岔开腿往后仰,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说:“怎么,不承认?上一次当就够了,你以为我还会栽第二次?”
回想起余棠过往的种种手段,苏朔心中依旧是恼火居多。他和余棠只在结婚初期有过几次房事,且几乎都是他主动,余棠不拒绝也不配合,只在舒服狠了的时候从喉咙里逸出几声呻吟,活像在执行任务,搞得苏朔也渐渐没了兴致,再加上后来工作忙,在家碰面的次数少,他连余棠的发情期在什么时候都不知道,如今掐指一算,两人至少有半年没上过床了。
余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来的可想而知,苏朔原本就对余棠突然离家出走的举动存疑,如今恍然大悟,什么度假一年,分明是为了给情郎生孩子找的借口。
亏他还因为这小oga前几天的“表白”心神不宁。
独占欲强是几乎每个alpha的通病,全世界也没几个alpha能接受这样被戴绿帽。苏朔此刻根无暇顾及旁的情绪,能冷静地坐在这里说话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他咬紧后槽牙,尽量使自己保持冷静。
让他没想到的是,余棠听了他的话,还在装不懂,黝黑澄澈一双眼睛直直看着他,就算被揭穿,还是镇定多于慌乱,语气平缓道:“没有情郎。”
苏朔失声大笑,引来路过的两个小护士频繁侧目,笑完坐着半晌没动,忽而直起身子靠近余棠,再次贴在他耳边:“那你告诉我,脖子上的咬痕是谁留下的?”
回去的路上,苏朔把车开得飞快。他觉得自己今天有点失控,这感觉很糟糕。
他没有标记余棠,也从未想过标记他,余棠惯穿高领衣服,尤其是在这种乍暖还寒的天气,是以周围人大多不知道这件事。
从前,这一点被他用来标明自己的立场,现在却成了个笑话。
竟然被别人抢了先,苏朔一面觉得好笑,一面又没来由地怒火中烧,不知道是哪个alpha搞大了余棠的肚子,让他一个人躲到山上,还妄想标记他,什么便宜都占光了,到这种时候反倒不敢站出来了,怂货,孬种,废物!
看上这种垃圾alpha,余棠是瞎了吗?
思维已然跑偏,苏朔却浑然不觉,只顾着生气,接表姐何聆的电话也没好气,弄得何聆险些摔电话,骂道:“就你这讨人嫌的臭德行,活该连个小oga都搞不定!”
苏朔梗着脖子跟她对杠:“谁说搞不定?”
何聆无情嘲讽:“我可听说了,你家小冰山年前离家出走到现在还没回来,呵呵,终于看清你的本性对你死心啦,弄不好现在正在哪儿跟别的alpha卿卿我我,想着怎么跟你离婚呢!”
“放屁!”被说中心事,苏朔整个人都不好了,“逼婚的是他,现在又想跟别人好,做梦!”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声音一下子降了几个度:“……他真跟别人好上了?”
苏朔看着二不挂五,实际上ji,ng明得很,说话做事都有自己的一套分寸,不然也不能一个人把公司上下管得井井有条,说漏嘴这种事从他不尿床开始算起,这还是第一次发生。
直到跟何聆面对面坐下,苏朔还有点回不过神。小时候穿同一条裤子姐弟俩之间气氛尴尬,咖啡喝到一半才稍稍缓和。
“他……我说你家……余棠,真把你绿了啊?”
何聆大概是怕伤害他,问得欲言又止,扎心程度却丝毫不曾削减。苏朔把昨晚看到的药的英文名在手机上打出来给何聆看,何聆的男朋友是医生,不到三分钟就确认了这是孕中期oga会服用的一种保健药,何聆震惊不已:“都孕中期了你才发现?”
苏朔一个头两个大,感觉自己脑袋上土壤肥沃,青青草原愈加茂盛。小oga那么会藏,又不让他近身,他怎么发现得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何聆问。
苏朔稳住心神,道:“我跟他说了,离婚,打掉,二选一。”
“他选什么?”
“他不肯离婚。”
何聆用指腹轻敲桌子,蹙眉道:“这就怪了……既然另有所爱,为什么要跟你结婚?假设结婚跟你一样是迫不得已的话,那现在为什么又不愿意离婚?”
这也是苏朔弄不明白的地方,事到如今,他不觉得余棠有什么非他不可的理由。
何聆思考片刻,道:“虽然没见过他几面,但我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他很喜欢你,就差在你脸上刻他的名字了,这情况也太反常了吧?是不是另有隐情?”
余棠的“喜欢”苏朔是不敢认的,他也不是没想过余棠被人强迫的可能性,然而余棠这么聪明,家里又有坚实后盾,除非他自愿,还有谁能强迫得了他?
一整晚没睡,脑袋里来来回回盘算这些事,刚才又发了好大一通火,苏朔整个人疲累不堪,捏了捏眉心说:“不知道。”
何聆看着小表弟长大,知道他最近为家里的事头疼得厉害,这种情况下也没心情开玩笑,沉默片刻,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呐,你拜托我查的东西,那个姑娘两个月前确实不是一个人去的医院,身边还有一个男人,两人挨得很近,举止亲密,不过那男人戴了帽子,看不清脸。”
这算是这两天唯一的好消息,苏朔舒了一口气,收下u盘,向何聆道谢。
临分别前,何聆给他提议道:“我觉得你们俩的问题还是在频道对不上,找个时间心平气和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抛开成见,坦诚相对,成天横眉竖眼的把对方当敌人,什么事都解决不了。”
苏朔又琢磨了一路。
他不是没想过跟余棠好好坐下来谈,包括刚结婚那会儿,他觉得他们两个人八字不合命里犯冲,余棠喜欢安静他喜欢热闹,余棠喜欢淡雅他喜欢花哨,就连口味都南辕北辙,余棠喜甜他嗜辣,吃都吃不到一起去,非要这么凑合过一辈子,他迟早得疯。更遑论这段婚姻算是他无力反抗家里的耻辱标志之一,是以离婚的心思从未断过。
可是每次提到这茬,余棠总是不动声色地扯开话题,或者拒绝沟通,又或者像今天一样咬死不离婚,一次两次倒也罢了,每次都不惜把他的怒火勾起,仿佛比他妈还了解他的爆点在哪,每每都要惹得他丧失理智,说出一些混账话或者干出冲动的事,事后清醒了再后悔,回头去哄。
苏朔从小就认为alpha让着oga天经地义,他的新鲜感来得快去得更快,游戏花丛这么些年,哄过的oga没有成千也有上百,哪个不是随便一哄就低眉顺眼乖得不得了?只有余棠,反复在他的地界上踩雷,他直到今天才觉得有些反常,余棠这些举动不像是不小心触了他的逆鳞,反而像是在为不愿坦诚什么而做掩饰。
步行到山上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苏朔把叼在嘴里的烟头吐掉,两手cha兜晃到小屋前。上午跟余棠在医院门口不欢而散,这会儿他怎么也该到家了。
苏朔觉得表姐说的有道理,这么干耗着,不如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和余棠弄到这个地步,可以说是正中他下怀,他本来的目的就是想离婚。上午因为不甘心说了些气话,现在冷静下来想,即便余棠无论如何不想让他知道不肯离婚的原因,他也会遵守承诺不把这件事让任何人知道。
毕竟他和之前的每一个床伴都是好聚好散,没道理到余棠这里就要区别对待。
想通一大半,苏朔却没来由地有些怅然,心口像被塞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闷闷的喘不上气。他抬脚踢了一下没关紧的门,门应声而开,原以为余棠又躲在卧室里哭鼻子,没想到入眼的是在墙边相拥的两个人。
衣衫不整的余棠靠在墙上,松垮的毛衣被粗鲁地扯开,他面色潮红,露在外面你的肩膀随着激烈的喘息上下起伏,双手轻飘飘地搭在面前的男人胸口,与其说是被强迫,看上去更像是情动的难以自制。
压着他的人闻声转头,放在余棠身上的手却没放下,充满占有欲地揽着他的肩,看见苏朔一点也不怕,展颜一笑,道:“是你啊哥,进来怎么不敲门?”
第十二章
琥珀色的瞳孔急剧收缩,苏朔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把拽住苏砚的领子,抬手就是一记重拳。
苏砚没有躲闪,被打了还在嘿嘿笑,抹了一把嘴角渗出的血,道:“原来哥也会生气啊?”
苏朔非但不理,还要继续打他,二十出头的alpha正是荷尔蒙最旺盛的时候,这种情况下理智早就出了窍,谁还管他三七二十一。
“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不准碰他?”苏朔质问道。
苏砚被他按在地上揪着领子,脑袋被迫后仰,本该是狼狈的,眼中笑意却更浓:“有吗?或许有吧……”
苏朔的捏紧的拳头再次扬起。
“不过,”苏砚又道,“他情我愿的,哥你管得着吗?”
苏朔目光一滞,愣住片刻,问:“什么意思?”
手上不由得松了劲,苏砚趁机逃离,刚站直身体,就大摇大摆朝还在墙角边站着的余棠走过去。
苏朔扭头便看到苏砚在给余棠整理凌乱的衣服,余棠不知是被吓到还是怎么了,站在那里不动,只在苏砚的手往他脸上摸的时候稍稍偏头躲了一下。
“乖,今天我们出去吃,你昨天不是说想吃海鲜吗?”
语气亲昵,仿佛热恋中的情侣。
余棠没回话,苏砚便拉起他的手往门口走,经过苏朔身边,被伸出来的胳膊拦住去路。
苏砚整张脸上都是明晃晃的得意:“一起啊,大哥?”
苏朔面如寒霜,这会儿才有了点被绿了的alpha的正常反应,眼里迸出几条鲜红血丝,目光死死胶着在余棠脸上,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寻到哪怕一丁点不甘愿。
苏砚拉着余棠,想绕开挡路的出去,苏朔伸手拉住余棠另一边手腕:“我们谈谈。”
一天之内就同一个话题谈两次,原本并不符合苏朔的行为习惯。
他最爱尝新鲜,从前的他,一周之内都不会跟同一个人上床,跟炮友也是好聚好散,对方想走,他也乐得洒脱,从不挽留。
可是这些对他来说几乎是约定俗成的规律,全都被这个叫余棠的小oga打破了。
苏朔脑中乱成一团,理不出一条清晰的线,只问他:“是不是苏砚强迫你?”
屋里只剩两个人,余棠的眼中依旧满是茫然,看向苏朔的视线都没有焦点,原本紧抿的嘴唇嗫嚅几下,接着短促地摇了摇头。
时至此刻,苏朔竟也弄不清自己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好像哪一个都无法纾解心头盘踞的躁郁,哪一个都不能让他如释重负。
“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余棠又摇头。
苏朔怒极反笑,呼气的时候喉咙口都在发颤。他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几天前还不厌其烦地提醒小oga离他弟弟远一点,谁知道人家早就勾搭上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才是多管闲事的那一个。
苏朔深吸一口气,还是问:“孩子是他的?”
回应他的依旧是余棠沉默的摇头。
苏朔勾着嘴角,笑容没有温度:“那是谁的?”
余棠从刚才到现在都没吭声,听到这个问题才有了点反应,抬头看着苏朔,眼睛一眨也不眨。
苏朔反手指自己:“我的?”
余棠犹豫了几秒,然后小幅度点了点头。
“余棠,”沉默良久,苏朔直呼大名,头一回觉得这个听起来很甜蜜的名字让人心里发凉,“过去的事我不想计较,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还要继续耍我吗?”
余棠睁大眼睛,十分惊讶的样子,突然挣动胳膊,引着苏朔的手摸自己的肚子,执拗地说:“你的……你的。”
苏朔不想摸,拼命压抑的怒火终于被余棠这个动作彻底点燃,他狠狠甩开余棠的手:“你疯够了吗?”
他已经够迟钝的了,之前余棠那些古怪的举动中其实早就有迹可循,发情期那么难熬他也从来不向自己求助,休学躲到山上不敢回家,以及现下前后矛盾的说辞。
一个正常的oga,每个月都有发情期的oga,怎么可能没有那方面需求?除非他早就找了别的alpha。
苏朔觉得自己不该生气,这段婚姻的原本就很荒唐,他压根也没放在心上,现在眼看就要解决了,有什么可生气的?明明是想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可是浑身的血液仿佛都涌入大脑,弄得他手足无措、思考不能,只想找个地方发泄掉这匪夷所思的暴躁情绪。
余棠被推得一个踉跄,后退几步,扶住边上的桌子勉强站稳。他脸色忽地煞白,闷吟一声,额头和鼻尖渗出冷汗,似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苏朔冷笑一声。又在装,结婚碰瓷,孩子碰瓷,现在连碰一下都要借题发挥,他简直要为小oga卓越的演技鼓掌。
摔门来到外面,苏砚那小子已经不知去向,苏朔抽完一根烟,觉得里面那位也应该冷静些了,又推门进去。
事情总要解决。
打开门,原本站在桌边的小oga蜷地上抱着肚子,双目紧闭,嘴唇上都被咬出一道道蜿蜒血痕。
跑车风驰电掣地驶向医院。
门口没有担架和推车,苏朔等不及,横抱起余棠就往产科跑。小oga的身体很轻,轻得根本不像一个怀孕四五月的oga,苏朔在心里狠狠地想,不是很有本事、很会耍心机吗?怎么连自己的alpha都管不住,把自己弄成这副惨样子?
把人放在诊室的床上,苏朔想让开位置给医生,余棠在昏迷中抓住他的衣摆,手指蜷得死紧,掰都掰不开。
“你是他的alpha?留下吧,oga需要信息素的安抚。”医生道。
苏朔没办法,在床边坐下,余棠似乎察觉到这人暂时不会走,紧张绷着的身体放松下来,呼吸也渐渐平稳。
医生先给测了下信息素,然后翻了翻病历,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仔细瞧余棠的脸,让护士安排挂上盐水,转过来面对苏朔时,已然换了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孔,撕了一张纸递给他:“姓名,电话,身份证号。”
苏朔莫名其妙:“干什么?”
“去oga保护协会告你。”
“告我?凭什么。”
医生指躺在床上的余棠:“就凭你家暴oga,人家辛辛苦苦怀个孕,你不照顾着,让他每次产检都一个人来也就算了,居然还动用alpha信息素压他,你还是人吗?”
苏朔本该理直气壮,话到嘴边却变得有些苦涩:“我不是他的alpha,孩子也不是我的。”
“你要不是,他能使劲儿这么攥着你?他都昏迷了还依赖着你呢。”医生凑过去闻了闻,白眼一翻,“他身上都有你的味儿,还说不是你的?”
说到这个苏朔就恼火,没好气道:“我没标记他,那是我弟弟,信息素味道差不多。”
这话里的信息量有点大,医生愣了下,随即嗤笑道:“哪有给自己扣绿帽子的?我当医生二十年,鼻子比机器还灵敏,还从来没闻错过。”
苏朔不服气,梗着脖子道:“要是错了怎么办?”
医生又埋头开单子,撕下一张化验甩给他:“要是错了我收回要举报你的话,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你道歉,喊你爸爸。”
苏朔觉得女医生这个赌注下得有点大,怕她到时候输了面子上挂不住,提取信息素化验后没去拿结果,拖着拖着就忘了。
余棠一直没醒,梦里呢喃几句胡话,苏朔凑过去听,“学长学长”的,也不知道在叫谁。
深夜,苏朔还是没能打通苏砚的电话,骂骂咧咧地把手机拍在桌上,这一拍惊动了床上的小oga,余棠又无意识地往他身边靠了靠,嘴巴里哼哼唧唧的,像在撒娇。
除去他们的第一晚,余棠在他面前就没这么乖顺过。得来不易总是让人格外珍惜,苏朔用棉签沾了点水,给他擦了擦嘴上干涸的血迹,小oga瘦得只剩脸颊和嘴唇有点r_ou_。
苏朔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抬手去摸他的脸,手指将将要碰到皮肤,又想到这个小oga是他弟弟的相好,肚里还怀着他弟弟的孩子,又咬牙收回手,心想这是造的什么孽。
鼻间萦绕着小oga香甜的信息素味道,苏朔在病房的椅子上凑合眯了一会儿。他昨晚上就没睡觉,然而越是疲累却越是睡不着,不知道是不是太长时间没跟oga一起睡,脑袋里敲锣打鼓ji,ng神得很。
眼看余棠睡得安稳,晚上医院有查房护士,苏朔便离开医院,到附近酒店开了个房间,调了个早上八点的闹钟,然后倒头进入黑沉梦乡。
余棠在天刚蒙蒙亮时睁开眼,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看了半晌,查房的医生推门进来,他才收回视线,缓慢地扭头往门口看。
“醒了?”医生四处张望,“那个臭小子呢?”
余棠想说话,张开嘴只发出几缕嘶哑的气音,医生给他倒了水,扶着他喂他喝,边喂边骂:“让他好好守着你,这就跑了,还死不承认孩子是他的,这下证据摆在眼前,我看他还想怎么抵赖!”
喝完水,余棠接过医生递来的化验报告。
“我在产科这么些年,信息度匹配度高的夫妻见得多了去了,可还从来没见过像你们俩这么高的呢,百分之九十九,啧,这得一见钟情了、非他不可了吧,就像歌里唱的,人群中只能看到他的那种?怪不得你死活不肯跟那混小子分。”医生笑呵呵道,“要是我也不肯,我看那小子也不是对你没有情,肯定是误会什么了,你跟他好好说说,自己的亲骨r_ou_还能不认吗?这可是天定的缘分,小两口就别再瞎折腾了。”
面对女医生与从前截然相反的态度,余棠却高兴不起来。
他当然知道信息素匹配度的重要性,很多相恋的情侣会来医院特地测试一下匹配度,如果不合适,甚至会快刀斩乱麻结束关系,以免为今后的婚姻埋下隐患。
可是自己和他……
余棠盯着纸上的“99”,直到眼前蒙上一层水雾,数字渐渐模糊,灵魂仿佛飘入一个虚空世界。
原来那份没来由的吸引力来自这里。
他身上还留着苏朔的味道,提醒着他昏迷前发生的事。别人家的alpha都是竭力安抚oga,生怕有个闪失,只有他,承受的是来自alpha强势信息素的压迫。
苏朔的信息素应该是醇厚迷人的,一如初见时,让他甫一靠近就不由自主地沦陷进去,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变成一条坚固的绳索,冷酷无情地将他束缚,让他无法反抗,让他痛不欲生。
原来即使是“天定的缘分”,也没办法让他喜欢上自己。
苏朔拎着早餐迈进医院大门时已经上午十点多。
许是前晚一宿没睡的关系,他这一觉睡得格外沉,手机闹铃也没能把他弄醒。
赶到住院部大楼,下电梯拐个弯,和在病房门口伸长脖子张望的苏砚碰个正着。
苏朔果断扔下手里的东西,揪住他的领子就把他往墙上按:“臭小子你还敢来?”
苏砚被掐着脖子,喘气艰难:“不是……不是你发短信……让我来的吗?”
“听你这口气,还挺不乐意?”苏朔拽着他,让他的脑袋离开墙面,又重重磕上去,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人家怀着你的崽,你不陪着不哄着,跑得倒是快!”
苏砚被撞得头晕目眩,更说不清楚话了:“什……什么……什么崽?”
有路过的医生护士过来拉架,请他们保持安静,苏砚把人提到楼梯间,两人二话不说扭打在一处。
终是苏砚不敌苏朔在打架方面有经验,被苏朔反剪着胳膊质问:“你敢说余棠肚里的孩子不是你的?”
苏砚连着两天被打,刚才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挨揍,这会儿动都动不了,昨天嚣张的气焰一扫而光,怂哒哒地说:“不是啊。”
苏朔见他不认,凶神恶煞地又要上手,苏砚无奈,边躲边全盘托出道:“我是想勾搭他来着,但他对我忽冷忽热的,怎么看怎么奇怪……再说我这个月刚跟他说上话,嘴都没亲到,哪有本事让他揣上我的娃?”
苏朔太了解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了,幼稚,好斗,恃强凌弱,自以为聪明,从小以抢他的东西为乐趣,他越是在乎的东西,苏砚越是要抢。所以先前几天没上山,也不全然为了逃避,他想让苏砚知道他对余棠没兴趣,从而让苏砚自动放弃。
所以他看到两人抱在一起,脑袋一热,就轻而易举地接受了“孩子是苏砚的”这个观点,余棠的解释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赶往病房的路上,苏朔脑子里前所未有的乱。不是苏砚的,那是谁的?余棠身边不像有别人的样子。
他想起昨天余棠让他摸肚子,小声说“你的”,忽而又想到江可澄拿给他看的孕检报告,上面写着“孕18周”,算起来正是孕中期。
他喝醉了容易往事,江可澄说的那天晚上他几乎没有印象,只记得一双体温略低的柔软小手在他脸上来回逡巡,就好像……好像和余棠上次趁他睡觉偷摸他的触感一样。
思绪尚未梳理清晰,苏朔就急吼吼推开病房门。
房间里空荡荡,只留一缕恬淡花香,哪里还有小oga的影子?
第十三章
被从余家赶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站在门口还能听到里面的交织纷乱的声音,有叫骂声,有啜泣声,还有柔声细语的安抚。
苏朔有点恍惚,觉得这才像一个家。
刚走出去两步,身后的门再次打开,几个礼品盒乒乒乓乓砸到他身上,余棠的哥哥余笙边扔边骂道:“拿着你的破东西滚,老兔崽子你给我听好了,要是我们家鱼豆腐出什么事,老子就拿你偿命!”
他身后的少女提着扫帚,单手叉腰,凶道:“我们先去找二哥,回来再收拾你。”
苏朔没去捡东西,本来就是随便买的,给婚后第一次上门找个借口,顺便装点门面。
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山上小屋,医院,苏家,学校,李婶家……到处都没有余棠的影子。
兴许是一时赌气,躲起来了吧,就跟之前离家出走跑到山上去一样。他一个oga,还怀着孕,能跑哪儿去?
这么想着,苏朔还是报了警,并把医院提供的监控纪录提交给警察。视频上的余棠身形单薄,在病房门口扶墙休息了好一会儿,才佝着背继续往前走。最后出现的地点是医院大门口,苏朔一眼就能找出余棠,他走得慢,在周围的人来人往中显得格格不入,中途还有个从急诊大楼方向过来的女护士跟他说了几句什么,伸手想要扶他,他只停留片刻,还是汇入人群,慢慢消失在画面中。
找到那名护士的时已是隔日清晨,她和诊治余棠的医生一起到警局做笔录,边回忆边道:“我看他脸色很差,就问他是不是需要帮助,他摇头说没有,问他哪里不舒服,他说刚办了出院手续,我看他小腹微鼓,才知道是个怀孕的oga,也不知道他的alpha跑哪儿去了,出院也不来接。”
边上的产科医生冷笑:“天知道跑哪儿鬼混去了,老婆孩子都不管,这种alpha就该拖出去浸猪笼。”
苏朔在门口拦住医生,问余棠走之前有没有说别的,这下直接撞枪口上,医生指着他的鼻子怒道:“你还要不要脸?看看好好的一个人被你折磨成什么样子?他从刚怀孕就三天两头往医院跑,每次都是一个人,我还以为他的alpha死了呢!你知道怀孕的oga身边没有alpha陪着,没有信息素的安抚会怎么样吗?会流产,会崩溃,会出人命!他还死活不肯用人造信息素,说怕孩子不知道父亲是谁,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你这么个混账,亏我看到化验报告,还劝他说这是天定的缘分,让你们俩解开误会好好过!”
女医生义愤填膺,苏朔被骂得狗血喷头,一个字都没反驳。
从警察局出来,他抱着最后一点希望,敲响了李老师家的门。
周末没课,李老师在家看书,鼻梁上架着的眼镜让他看上去比平时严肃不少。听明苏朔的来意后,腾地转过身,茶也不倒了,瞪着眼睛问:“你又把他气走了?”
苏朔不知道算不算被“气”走,僵硬地点头。
李老师放下杯子,在屋里来回踱步,间或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苏朔,好半天才组织出一句完整的话:“你啊你,真是要气死我,早知道结果是这样,当初就不该帮他躲到山上,直接劝他出国得了。”
苏朔眼睛一亮:“他出国了?哪个国家?”
“现在着急了?之前是我故意让李婶透露消息,你才能找对地方,余棠大概也猜到了,你认为他还会找我帮忙吗?” 李老师没好气道,忽而又意识到什么,一拍桌子,“怪不得余笙说这两天没空,臭小子居然瞒着我。”
最后一条线索也断了,苏朔有些丧气,垂着脑袋抿唇不语。
李老师平复完心情,还是给他倒了杯水,问他:“你都知道了?”
苏朔难得沉默,无声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李老师又问:“想通了?”
苏朔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交握的双手往里紧握,十指扭搅在一起,天人交战似的,末了才开口:“先找到他再说。”
“我建议你先想好再找。”李老师无奈道,“棠棠从来没跟我说过和你有关的事,但是我看得出来,他非常爱你,也渴望能得到你同样的爱,他那样一个冷性子的人,离开已经是他最后的退路,你啊你,究竟要把人伤成什么样,才肯信他的真心?”
苏朔的嘴唇蠕动几下,却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或许是不信,亦或是不知道,他自己都弄不清。
回到车上,瞥见放在副驾上的化验单,苏朔又拿起来看,百分之九十九的匹配度,白纸黑字,却让人有些看不懂。
临走前,李老师对他说:“如果实在不喜欢他,就别去找了,看到希望又失去,对他来说更加残忍。”
苏朔突然没来由的心慌,他似乎知道了小oga离开的原因,连忙发动车子,返回山上。
屋子很小,只是少了个人就变得有些空旷。当时医院里到处找不见余棠,苏朔以为他自己出院了,回来就把这间不大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连床底下都没放过。
然而余棠根本没回来过,昨天洗的衣服还晾在外面没收,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杯子打翻淌在桌上的水都快蒸发干了,也没用抹布擦一擦。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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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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