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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节

    [重生]天生平凡 作者:流水鱼

    第14节

    “咳咳……”易辉用拳头堵着嘴,将笑声化解掉,“小勺,事情一有不对记得机灵点,实在搞不定,就给我打电话,啊?”

    孙韶扣了扣脑袋上的鸭舌帽,又把领子前的围巾给拽一点起来,左右看了看,没好气地瞥易辉:“要不是刘勤品味奇特,喜好怪异,我会弄成这样?”

    易辉失笑,“是是是,我知道你做了大牺牲,晚上回来慰劳你,记得早点回来。”

    说完,拉过孙韶,避过他的帽檐,在他腮帮子上啃了一口,放他下车,让他自己进酒店——孙韶托易辉关系一早打听到的刘勤下榻的酒店。

    第四十五章

    孙韶在大厅里等了不多一会儿,就看到了刘勤,确切的说,是看到一个打扮跟他很相似的人,从上到下,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而且还是通身诡异的黑色,黑衣黑裤黑衬衫,再加黑风衣,黑墨镜,脖子前面还折了个黑色的三角巾,遮了一张嘴。

    但只一眼,孙韶就知道是他。

    孙韶看对方黑漆漆又鬼祟祟地从电梯里出来,本来他的装扮就比自己更夸张,再加上他这么一副夸张怪异的行止,当下引得大厅里来往的人驻足凝视,刘勤被这阵眼光弄得差点蹿回电梯,直接跑到房间里去了。

    孙韶站在一旁悄悄扶额,突然不想上前了,这家伙可比当初他们初见时的“病情”严重的多了。

    孙韶的思想和理智挣扎了一会儿,终究被脑子里“拐一个天才级导演,还是价位不高的天才级导演,然后为他们的歌争取更多的赢面”的想法给打败,他挠了挠脸颊,将帽子压低,墨镜带好,然后裹了裹身上的卡其色风衣,将围巾也拉起来,赶在刘勤跑回电梯前,施施然地从刘勤面前走过。

    顿时,刘勤身上的压力剧减,孙韶镇定地漠视所有由刘勤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的视线,但等到孙韶走到十米开外后,大家又把视线重新挪回了刘勤身上。

    虽然孙韶也引人注目,但总得来看,格子休闲裤,白色t恤,轻便的男士围巾,再加个墨镜,虽然一看就知道好像有什么猫腻,但总得来说,还是比不过这位“放弃治疗“的同志啊。

    刘勤当下一个机灵,眼神往孙韶身上一移,眼珠子一转,快步就跟了上去。

    孙韶悄悄往后瞥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放慢脚步,等刘勤走到他身后两步左右的地方,周围或偷瞄或光明正大好奇的眼神也全部集中到了两人身上,孙韶故意停了下来,摘下眼镜,坦荡荡地朝周围扫视,所有人在同一时间摸着鼻子收回视线,然后该走路的继续走路,该做事的继续做事。

    孙韶听到身后重重的松了一口气的声音,他勾起嘴角悄悄笑了一下,知道鱼儿上钩了,于是继续不动声色地往外走。

    出了门后,孙韶停下脚步,身后跟着的人也立即停下,甚至往后缩了好几步。

    孙韶转身,看着身后的人,眼中藏着些许熟稔和怀念地道:“你把眼镜摘了,围兜摘了,外套脱了,抬头挺胸走,就没人看你了。”

    虽然看不到刘勤的神色,但通过他猛地抬头的动作,孙韶还是可以想象他脸上惊讶的表情,他又往后退了两步,抱着一个大包摇摇头。

    孙韶看他这副样子,无奈地望天,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有“人群恐惧症”的怪胎,拿起相机和摄影机就会化身为凶神附身的黑煞神。

    “那你这是准备去哪?”孙韶故意做出无奈的样子。

    刘勤四外望了望周围来往的人群,还是摇头。

    孙韶其实知道他这是表示,要去没人的地方,但是他们才第一次见面,不能表现的那么了解不是。

    孙韶看着他,挠挠脸颊,“你不会说话啊?”

    刘勤抬头看他,声音很清冷,又带着点不屑道:“……会……”

    看着他那副小媳妇的样子,孙韶逼迫拿出自己十二万分耐心,他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最初的刘勤,不是后来的那个刘勤,也不是举着相机或者摄影机的刘勤,所以,要谅解,要谅解,千万别抽他耳光子。

    孙韶对刘勤露出和煦的笑容,“那你是怕人啊?”

    刘勤连连点头。

    孙韶笑得嘴角差点抽搐,“为什么?”

    “……”刘勤抬头看了孙韶一眼,虽然依旧看不到他的眼神,但是孙韶明显感觉到自己被鄙视了。

    “哦,那你是讨厌人了。”孙韶只好自说自话地接口。

    对面的刘勤倒像是诧异孙韶能说出这个答案似的,他依旧不太搭理孙韶,孙韶只好自己再接再厉,从来都只有求人的,抱着目的的那个是装孙子的不是,“那你怎么还愿意跟我出来?我也是人。”

    刘勤抬头看看孙韶,毫不犹豫地道:“因为你也很怪,跟着你……比较好。”

    言下之意,你这打扮也是个忘记吃药的,指不定咱们是同一个种族的,那啥,动物不都是找同种族的一起群居吗?

    孙韶按按额头,笑着安慰自己:以后会好的,以后会好的,反正,现在最重要的目的是拐人。

    于是孙韶拿出自己上能招揽毒蛇猛兽下能抚慰伤痛弱小的笑容,一边在前面漫无目的的走,一边照顾着刘勤的心情,话倒说得很少,但是一整天下来,孙韶基本什么正事都没干,就带着刘勤满h市地找各种静物和景物去拍照了。

    孙韶选择的地方,其实是刻意挑选过的,上午是h市保存尚为完整的一处5a级景区,下午孙韶则带着刘勤跑到了h市上世纪遗留下来,至今未拆迁的一处老城区。

    他这两天特地翻看了刘勤往日的所有主题的摄影作品,也算做足了功课。他发现,刘勤照片里的东西,除了自然界的东西,其实也涉及到人类文明里的聚居地,有各种古老的村落,也有青石小道的古镇,更有那些即将面临拆除的老城区。

    但是,让孙韶叹为观止的是,在这种明明应该充满人群的地方,刘勤硬是拍出了不带人的照片,只余那些房屋、树木和篱笆里探出来的花草在镜头里。

    虽然,刘勤给这些照片都取了生机勃勃的名字,甚至照片的布局意境也都很好,但是孙韶还是从中看出一些悲凉。

    没有人说,这种地方必须要有人去做照片里主角,但是,比起刘勤拍出的那些纯自然界里生机勃发的照片,这些照片显然猜更能体现刘勤深埋在心里的东西。

    音乐与照片,确实差得很远,上辈子孙韶不懂,也不会去想这些问题,但是现在,孙韶知道,音乐与照片是有界限的,但是,艺术和人心往往是想通的。

    于是,孙韶特地挑了下午三点以后,带着刘勤跑到自己生活的那片老城区,先是一个废弃的工厂,在那里晃了一个多小时后,孙韶不动声色地将刘勤往人多的地方带。

    但是刚跨过两个街区,手里举着相机的刘勤便几次顿足,戴着的墨镜早就因为要拍照拿了下来,挂在脖子上,他眼里带着怀疑和一点讥诮地盯着孙韶的背影打探。

    孙韶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四十五度泪流满面——大厨哥,我误会你了,这货才是真分裂,而且不管哪个人格都很奇葩。

    孙韶没有停,刘勤便也不拆穿,因为不得不说,不管孙韶抱着什么目的,他带自己来的几个地方,确实都很合他的口味。

    两人一路走,刘勤也一路拍。两人极为默契或者说“极其没有默契”地配合着,一句话都不说。

    直到临近五点左右的时候,孙韶才停了下来,他暗暗揣测,自己刚刚带着刘勤一路走来,可以说处处都是人群,老头老太们都趁着下午这会儿在外面瞎晃悠,而且因为是国庆假期,路上闲散的年轻人其实也很多。

    这么多人,总该拍几张了吧?

    孙韶想着,慢慢地转身,悄悄走到刘勤身后,刘勤猛地一转身,吓了孙韶一跳。

    “你干什么?”刘勤蹙着眉看孙韶,像是很不喜孙韶这样跑到他的身后。

    孙韶看着刘勤的脸,不知道是因为他常年把自己锁在一身黑衣服里衬托的,还是天生就有吸血鬼的血统,脸色苍白到几乎病态,而眼睛却像墨星一样,黑里透着亮。

    当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某人时,不可否认,里面确实带着点震慑力,起码,孙韶就很没出息地被震慑到了,他眨眨眼,挠着脸颊道:“我看你拍了一天了,我想看看你拍了些什么……”

    刘勤嘴角扬起不那么讨人喜欢的讥笑:“你是想看我有没有拍人吧?”

    孙韶嘴一张,眼睛又眨了眨——他表现的这么明显吗?还是拿着相机的刘勤人格不一样,智商也直线上升?

    刘勤将相机抱在手里,避着人群走到一棵大树下,顺着大树根部就坐了下来,“我只是不喜欢人,不代表我是白痴。你带着我跑了一天,还专门照顾我的行程,我要是还不知道你是有求而来,我就可以重新化为精子,回炉重造了。”

    这个人格真不讨人喜欢。孙韶在心里呢喃,同时也知道对方说得是事实,不过自己最初的目的也只是和刘勤搭上线,并没有想过能靠一点小伎俩,把刘勤直接拐走,毕竟,人家好歹担着天才的名号,不是真的是个除了艺术就什么都不懂的白痴。

    孙韶也走过去,盘腿坐下,单手支着下巴,他看着刘勤道:“我就是想让你拍人。”

    刘勤低头调试着自己手里的相机,听到孙韶的话,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嗤笑了一声。

    “刚刚走过来,我看你拍了不下几百张照片,你难道一张都没拍到人?”孙韶有些不信,他总觉得那些照片,要么是刘勤后期处理出来的,要么就是他筛选过的,那些有人入镜的,后期都没有被选入。

    刘勤恰好这时已经调好了手里的相机,他将显示器对着孙韶。

    孙韶莫名看他,刘勤抬抬下颚,示意他翻阅一下,孙韶接过相机,刘勤相机一离手,眼神便和缓了些,不若先前那样锐利,但是眼中依旧有一些奇特而坚毅的神采,他抱着自己的包,悠闲地依靠在身后的大树上。

    孙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开始慢慢翻阅起来。

    随着一张张照片的翻过,孙韶他们之前路过的地方,一帧帧地再次重现。

    有爬满爬墙虎的矮楼房,有花草环绕的四格木窗棱,有红墙小屋,也有铁门锁着的小院子,院子里有猫啊狗的,窝在主人的摇椅下面,摇椅旁的矮桌上,或摆着棋盘,或放着茶具。

    铁门框里关着的月季还未落尽,地上的残红被风从门缝里吹了出来,再并着地上铺着的些许落叶,尽是一副清秋凉景的好风光。

    但越看,孙韶的脸色却越不好,这一路走来,刘勤居然真的一张人影都没拍进去。

    他最后也无心再翻了,他把相机递给了刘勤,略带些沮丧地将脑袋也靠到树上。

    刘勤接过相机,看了孙韶一眼,奇道:“我遇到很多人关心我为什么不拍人的问题,倒是第一次看见你这么较真的。”

    孙韶无语,仰头穿过树叶的间隙,看着傍晚带着点红晕的天空,嘟囔着:“连照片都不肯拍个人,重新掌镜拍v是不是难度太大了,我果然高估了自己……”

    刘勤摆弄相机的手忽然顿了一下,孙韶的话,他像是既听到了又没听到似的,他忽而又接着说道:“人有什么好拍的,这世上,最肮脏的就是人心了,我拍不下去。”

    那意思,就像某某食物很恶心,我吃不想去似的。

    “什么?”孙韶闻言,忽然盘腿坐直了身子。

    刘勤被他唬了一跳,摇头懒得再说。

    但孙韶却突然站起来,“如果,你在明天之前拍了人,那你就帮我一个忙,行不行?”

    刘勤好笑地勾起一边嘴角看孙韶,像是笑他不知哪来的这股自信,又像是笑自己为什么要答应他,但一抬头,对上孙韶亮晶晶的眼睛,刘勤却摇不下去头。

    虽然只有短短一天,但对孙韶,刘勤心里总觉得有种遇上老朋友的感觉,他既不像凡人的记者追着自己问这问那,又不像那些很自我的人,决定他应该怎样怎样,反而像个真正了解他的人,带着他穿梭在这个城市里,寻找他满意地方去留印时光。

    这好像是长久以来,第一次,自己不觉得跟人接触很烦躁,于是,不自觉地,刘勤撇开脑袋,视线低垂,看着自己手里的相机,轻声地道:“明天日落前为期。你会失望的。”

    孙韶脸上顿时挂满了他习惯的笑,眼角都笑眯了起来,他抬头往远处看了看,“那走吧,请你吃个便饭。算提前感谢你了。”

    刘勤站起来,不满地蹙眉,“我说了,你会失望的。”

    孙韶随意地摆手,“哦哦,知道了。我家就在前面,去吃饭吧。我妈做的鱼香茄子和麻婆豆腐是我们这一绝,尝尝?”

    刘勤:“……”

    吃完饭,孙母借着孙韶进厨房帮她收拾东西的空档,悄悄问孙韶,这个朋友什么时候交的,怎么看着那么鬼气森森的。弄得孙韶只能哭笑不得地给孙母解释,人家就是喜欢那么穿,其实人不错巴拉巴拉的。

    但是孙母依旧听着云里雾里,还是觉得这刘勤人太鬼气,这样的朋友,还是少交的好。

    孙母说这话时,偷偷往厨房外瞥了眼,恰好看到刘勤正在摆弄自己的相机,一个侧脸上,端是一种认真和平和,先前那种阴森森的气质一下去了大半,这下看来,也不过是个稍苍白了点的乖孩子。

    孙母忽而问道:“他是做什么的?”

    “拍照片的,算是个艺术家吧。”孙韶挠着脑袋答。

    结果,艺术家三个字一出口,孙母便立即了悟地直点头,像是突然间,就从混沌里看懂了刘勤一样,她赞叹:“难怪呢,原来是艺术家。”

    妈——艺术家不是都那范儿的!孙韶当即神色复杂,在心里默默地吐槽哀嚎。

    当晚,孙韶将刘勤送回酒店,约了第二天一早来,带刘勤去一些地方,刘勤可有可无地点头。

    孙韶只当没看见他的冷淡,第二天一早,终于换了正常的青春学生装扮来酒店大厅等刘勤,结果刘勤一看他,愣了一会儿,才问:“你到底多大?”

    孙韶笑眯眯地比了两个手指,“二十。”

    刘勤又微微皱皱眉,昨天孙韶做了那副打扮,又压着鸭舌帽,前后领着他穿过那么多地方,那种沉稳的姿态,以及后来去孙韶家,看孙韶前前后后照顾孙母又招呼他吃饭的样子,行为举止,根本不像个二十岁的青年。

    孙韶不理他神色里的异样,只暗自琢磨了一下对方的打扮,还是昨天那副样子,甚至更甚,像是为今天要去各种人多的地方专门做的准备一样。

    这哪里是讨厌人群,其实说畏惧更恰当一点吧。想到这,孙韶忽而觉得自己又有些明白了刘勤,他想起刘勤曾经在访谈中抱着一架相机轻轻抚触的表情,那时他轻描淡写说起的那个被女友抛弃的故事,像说笑话一样简单。

    刘勤忽然出声道:“今天会去哪?”

    孙韶回神,抖出一张纸,指着上面的几个地点道:“今天带你去的地方,先说好,人都多,你要是觉得能忍受,就先忍着,实在不行了的时候,你给我说,我就带你走。”

    刘勤接过纸张看了看,一边瞥孙韶一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心里同时再次怀疑——既然想让自己帮忙,不是应该完全地强制自己去接受吗?居然还能在自己不能忍受的时候,愿意妥协?

    孙韶像是一眼看出他的诧异,笑眯眯地道:“如果你一直都只能感受到压抑和厌恶,又怎么可能拍照呢?谁会将使自己压抑和厌恶的东西留刻下来呢?”

    刘勤听了,心头微微动了动,什么都没说,只点了点头。

    接下来,孙韶先带着刘勤蹿到各地的菜市场,现在正是早市的时候,菜市上的人多杂且不说,环境也嘈杂,气味儿也不好闻,孙韶本以为刘勤会呆不到两分钟就要求走人的,但,谁知他却一直静静地跟在自己身后,手里的相机举着,时不时地会对菜摊上的蔬果拍几张照。

    不过好在,大早上的,大妈大婶们都忙着吵菜价的升降等民生大计的“国家问题”去了,没有人特地对刘勤这样一个怪人表示奇异。

    或者说,中国的市场大妈,其实是见怪了怪人的,你看菜市场外面不是天天有各种犀利哥造型的流浪汉吗?

    刘勤这点小装扮算个啥?

    也许也正因为是这样的环境,刘勤在这样的人群中,既没有显出厌恶,也没有显出畏惧,穿着一身怪异的衣服,就这么融进了菜市里。

    孙韶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微喜,第一站带刘勤来菜市,就是因为上辈子刘勤的第一张人物照就出自于此,但是此时时节不对,肯定是遇不上生了冻疮的母子什么,但这并不妨碍孙韶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态带刘勤过来。

    但是直到上午九点左右,菜市上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刘勤好像也没有对哪个摊位上的人多看过两眼,孙韶心中微微失落,但是紧接着又给自己打气,寻向下一站,是一家养老院。

    孙韶带着刘勤来,也不好意思说拍照什么的,因为很有可能,院里的老人都要凑趣说让刘勤拍一张,到时候不好收场就完了,但是养老院也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不是,你没事没由的,总不能在里面乱蹿啊。

    于是,孙韶只能以义工的理由带着刘勤进来,两人一进来,首先就各自洗了一大盆床单,然后又被安排着和老人们话家常,让他们能解解闷,最后一起吃了顿饭,便走了。

    出来的时候,孙韶看向刘勤,他脸上依旧是一脸平静,他默默地回视着孙韶,孙韶心里凉了半截,依旧不气馁,带着刘勤奔往下家。

    依次是小巷里平凡生活的各种人家,弄堂里的一家由周围生活并不富裕的人家资助孤儿院,晚上,孙韶带着刘勤走向最后一个地点,热闹的广场。

    到此时,孙韶心里已经有些惋惜和无措,但同时也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一天下来,所选的每个地点,孙韶都先从自己的角度去衡量了一番,虽然,自己没有刘勤的那双善于定格美与生命的眼睛,但是他觉得在这些生命即将结束,和生命刚刚开始,以及生活在流水里安实的场景,也许有能打动刘勤的地方。

    但看刘勤那么配合地陪自己跑一天,却一直没有一点表示,孙韶终于有些觉得自己太过想当然了,他慢慢收起了最后的心思,虽然觉得无奈,但是却没有什么愤懑。

    有些事,即使重生,也不代表他就拥有绝对优势。

    在广场上,孙韶带着刘勤坐在一处石凳上,周围都是晚上出来散步的人群,有小情侣,有祖父母带着孙子,有新父母带着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广场上五光十色,中心的地方正播着烂俗但很符合大众审美的音乐,在灯光里,是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在灯光下随着音乐晃动的影子。

    孙韶拧开手里的啤酒,跟刘勤的碰了一下,“行了,哥们,这是最后一站了,你什么都不用再想了,就跟他们一样就好。”

    刘勤也拧开啤酒,灌了一口,“一样?”

    孙韶点头,“一样,简简单单生活,简简单单快乐,抓住你手里有的东西,别去看飘在银河里的星辰。”

    刘勤闻言,若有所思地沉默,忽而,孙韶的手机响了,他接起一看,脸便苦了下来,他灌了口啤酒,才接通了电话:“喂,肖统。”

    “小勺,我跟你说,刘勤我要了,你赶紧把他给我带来。”肖统在电话那头振奋地道。

    孙韶闻言,苦笑地道:“你先前不是还不太乐意吗?”

    “此一时彼一时,何况,这可真是位埋在了金子里的老翡翠,价值不是几张摄影照片就能估量的,快快,赶紧帮我找来,就是价高,我们也得拿下。”肖统显然已经将一切消息都收集到了手里。

    “不是钱的问题……”孙韶说着,看向刘勤,很是犹豫和为难,“我压根没跟人谈好呢……”

    刘勤忽而将电话从孙韶手里抢了过来,“不,我同意了。”

    “啥?不对啊,你是谁?小勺呢?”肖统在那边怔了一下,然后连声发问。

    刘勤只说完这一句,就把手机又重新塞给了孙韶,孙韶已经傻在了那儿,他眼都不眨地挂了电话,看着刘勤:“你同意了?同意什么?”

    刘勤看了他一眼,“你说呢?”

    孙韶终于慢慢明白,忽而指着刘勤道:“你拍了人物照了?”

    刘勤抿了抿唇,远目看向广场,不答反问,“你们想让我做什么?给谁拍照?”

    “不,是你更早的老本行?”

    刘勤一怔,目光倏地幽邃起来,“拍电影?”

    第四十六章

    孙韶前后花了近三天时间,终于用一张网,将刘勤这条大鱼给兜住了,带上了他们的船,在刘勤答应帮孙韶忙的时候,他以为孙韶是找他拍电影,心里诧异惊撼的同时,其实也有点更为复杂的情思。

    但等到最后得知只是拍一个五分钟左右的v时,他顿时松了口气,同时也流出隐隐的失落,孙韶将这些看在眼里,却不出声点明。

    他知道,当他自己都没有想明白自己心里装着什么时,谁去点,都点不化顽石。只有当他执起镜头时,很多事情才会自然而然地就走了下去。

    这边,孙韶终于把导演给搞定,通知给肖统的时候,差点没把他给乐坏了,孙韶不但给他找了个牛逼的导演,最重要的是,导演还是免费的。

    孙韶愿意是想让肖统看着给刘勤点啥啥的费用的,但是刘勤自己却大手一挥,只道:“不是说帮忙吗?”

    得!又是个性情中人,谈钱伤感情,肖统当场就没脸没皮地应下来,“那感情好,大家都是朋友,完了,庆功的时候,咱们一定要好好喝个过瘾。”

    刘勤自然是抱着他的相机冷气压地瞥肖统,不搭话,肖统也无所谓,天才么,高人么,也不是个个都跟小勺似的,毫无架子和怪癖的,其实,在肖统心中,这样的天才才叫天才,孙韶那样的,才是天才里的奇葩。

    孙韶也懒得搭理肖统的这些胡思乱想,只转过身去接着找编剧,而在编剧没搞定的这段时间里,刘勤自然还是先顾着他在h市即将开幕的摄影展,五感的众人也抓紧一切时间疯了一样狂练习。

    比起刘勤这个难搞的导演,编剧则好搞定的多。

    这个编剧其实也是个趣人,用他自己曾经说过的话,那就是,他是个俗人,写东西就是奔着钱去的。

    没有原则就是他最大的原则。

    他最初动笔,还是在大学里,因为参加了一个小小的诗词文学社(参加诗社的主要目的是冲着那几个学分去的),然后诗社里的成员写得诗词,有在校报和地方报纸上优先发表的权利,于是,毫不犹豫地奔着那五十块钱稿费就提笔开始写诗了。

    那时正是先锋诗流行的时候,各种凌乱与抽象疯癫的词汇他用来简直信手拈来。毕业前,这位主儿大小也算得上地方上一名创新意识极强的疯癫小诗人了。

    但等到他一毕业,工作磨个两年,仅仅凭每月几首小诗,三五百块钱根本添补不了什么,有时候连个酒钱烟钱都补不上。

    这时,又正好遇上网络文学兴起,各种苏文雷文和种马文正是火得一塌糊涂的时候,他一见这燎原之势,心眼一转,就又开始提笔,诗是不屑再写了,只见他,是见天儿换着笔名各个网站蹦跶,什么题材体裁红就写什么。

    慢慢写得久了,跟一些写出版和改编剧本编剧一类的就混到了一个圈子里,慢慢又觉得写一本能被电视电影看重的,或者直接给电视电影写剧本脚本什么的更来钱,便又毅然决然地转投到这一行。

    然后一写三四年,不算是个高产出的编剧,但是还真让他写一部红一部,到后期,基本都很少写原创剧了,基本都是各种改编剧本,照样在业内红得发紫,天天有制作人投资人专指着他去改编。

    这样的人,早先,上辈子孙韶最开始听说的时候,还打心眼里鄙夷,觉得没有原则,没有底线,没有灵魂什么什么的。但等他慢慢熬到最后的时候,才发现,这样的人才是醉梦里的清醒者,自己不过是个端不起架子还要装着的二逼。

    不过,现在这个时间,这位没原则的大神,应该正换着各种网名在网上写网络才对,还没有转投到这一行业。

    孙韶再次以出卖自己鲜嫩多汁的肉体,将最近显得很贤良淑德,但实际独守空闺满腹怨言很久的大厨给喂饱了一顿,之后,才腆着脸,求助了一下自己的土豪厨子,拿到了这位大神的资料。

    然后二话不说,揣着一张五千块钱的银行卡就奔上了门,说话前,先把银行卡往对方眼前一撂,对方立即狗腿地请他坐下上好茶。

    孙韶将来意一说,对方眼里飘过很多惊讶,先是呢喃,剧本什么自己还真从来没写过,什么歌格式自己都弄不懂,但转而,对着孙韶却拍着膀子说放心一切交给他。

    孙韶眨眨眼,他这态度还真让他放心不了。

    虽然对方这态度狗腿得让人接受不了,但孙韶心里其实明白,这位大神还真是大神,因为他足够迎合市场。

    如果说刘勤是个颇有脾性的艺术者,那这位那就十足十的市场迎合者,他不一定能写出惊天地泣鬼神或者传唱千古的旷世绝作,但是,他很清楚的了解时下的人们想要什么,想看什么,所以,他能写出最符合时下男女老少喜闻乐见的东西。

    说白了,就是,大家都是撒狗血,写种马,各种苏和雷,但他写的,就是每一部都有人买账,下面叫好的人连绵不绝。

    最重要的是,他的每本书都用各种诡异奇葩的笔名,也就是说,根本没有老读者积累粉丝这回事,但即使这样,他也每一本都赚得叫人眼红,基本都是被人一边黑着一边捧着给写完了书,塞满了腰包,然后转战阵地。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本事。

    孙韶需要的正是这位大神的这种能力,所谓“灵魂”什么的,他们这边不还有一个最后掌镜把关的刘勤吗?他相信经过刘勤手里的东西,不会空洞洞的就面向世人。

    这边孙韶充分挖掘着自己脑子里,上辈子那点记忆的剩余价值,那头五感的集训也慢慢步入了中期,罗美玲的各种培训也告一段落,可以将所有精力投放到这首单曲上了。

    大神写手则在孙韶的引荐下和肖统以及罗美玲都见了个面,见面时,这位大神还真的有点被吓到,先前听孙韶说的时候,他以为只是业余爱好者想弄个v什么的玩玩,不然怎么会请他这个业余的不能再业余的写手出马呢!当时他还暗自庆幸,孙韶这傻逼,显然不知道行情,钱都给多了。

    现在一见面,看肖统那么正式地递名片,低头一扫职位和公司,当场肠子都悔青了,这活接得不合算啊,压力太大,太大。

    孙韶三方接触交流,协商v脚本的剧情和传达的感觉,剧情方面,孙韶和罗美玲合计了很久,将各自的想法说了说,而感觉,肖统只给了一句话,够吸引人就行。

    大神写手脑门噌地一亮,这个他在行啊!

    刘勤也安排了行程,只等摄影展结束的时候就能执镜了。

    刘勤摄影展的当天,孙韶也被邀请了,他想想整整一个国庆假期都快要过完了,自己基本没休息到什么不说,跟大厨哥也就偶尔滚了一次床单,实在太不上算了,于是便颠儿颠儿地拿着邀请函,凑到厨房约了易辉一起去看摄影展。

    摄影展当天,恰好是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孙韶早早和易辉稍稍捯饬了一下就出门,开着易辉那辆黑色自由客,到了刘勤的界面上的时候,差点没被到场的人给挤死。

    光找停车位就找了小半个小时,到影展大门前的时候,又被人山人海的扛着摄像机和相机的各路记者给堵得死死的。

    什么情况?这摄影展这么红?易辉以眼神询问地看向孙韶。

    孙韶其实也是丈二的和尚一个,刘勤在业内算小有名气,但因为他摄影对象的一定局限性,名气显然也还没到这种地步吧?

    孙韶正纳罕着,便听到易辉已经随意拍了扛着摄像机,满脸胡子的中年男人搭上话了,一打听,孙韶才明白。

    刘勤这次摄影展,前几天做宣传的时候,还是小猫两三只的那种,虽然关注度也不错,但是远远没有今天这么火爆的,可是就在昨天,承办他影展的主办方忽然打出了另一条宣传噱头,这么多年从没有拍过人的刘勤,这次影展中居然有人物影像。而且,还是拍自这个城市的。

    当即,h市当地政府的宣传部门和政治敏锐的人立即看出其中各种宣传热点,一个从不拍人物照的摄影家,为什么那么刚好在第一次来h市开影展,就拍了他们h市的人物像,正不恰恰说明,他们h市是一个充满人情美人文美的城市嘛!

    于是,本来只小有名气的刘勤在这种环境里,在这种政府与当地各处顺应政治走向的新闻媒体的烘托渲染下,立即升为“国内知名摄影家刘勤”于h市开展的影展,将首现他的人物摄影,这些人物统统摄于h市,展现了h市美好的人情人文主义情怀。

    孙韶在旁边听了个大概,好奇心也被吊了起来。

    刘勤那晚拍得照片他也没看到,其实他有一度怀疑对方不是真的拍了照片,而是被自己这一整天带着他东奔西跑的种种义举给感动了,当时,孙韶还觉得自己身上果然还是有王霸之气的,现在看来……果然自己想多了……

    孙韶和易辉掐着邀请函,迅速跑到了门口去排队,等着入场。他们这一动作,立即便引得很多没有拿到内部邀请函,今天可能进不去抢不到第一手新闻的各地记者,纷纷投以羡慕嫉妒恨地眼神,尤其是刚刚有一句每一句,言语里还带着点对易辉和孙韶不够敏锐的政治自觉的鄙夷的胡子大叔,扼腕痛惜,自己刚刚怎么那态度呢。

    上午八点半,刘勤被人拥簇着站到了大门前,这话还没说呢,下面的灯光就闪成了一片,他身旁的经纪人下意识就把刘勤挡到了身后,那意思——好不容易哄得这祖宗这么正式的出席,可不能被这些人一通闪光给闪回去了。

    好在刘勤只是紧紧拧着眉,很不情愿,眼里还是有些排斥和排挤,但终究没有一甩脑袋,不给面子地就走人。

    一行人,刘勤,主办方,还有主办方请来的一些颇有重量的致辞人,在上面一边宣扬艺术一边吹嘘h事,终于在刘勤自己都要听不下去的时候,致辞人终于意犹未尽的结束,刘勤只上前说了一句谢谢各位到场,然后摄影展就算正式开场。

    孙韶和易辉并肩在人群里慢慢地朝前走去,通过大门,像旁边的礼仪递交了邀请函,然后迫不及待地往里走。

    展厅显然也是精心设计布置过的,层层叠叠,有点走迷宫的意思,又有点之字形长廊的感觉,每一张相片都被摆在了极为恰当的位置,旁边或单配一些雕塑或者植物盆栽一类,既不会显得单调,但也不会和其他摄影作品离得太近,以免观看者不能单独体味摄影里的含蕴。

    而备受瞩目的几张人物摄影,则被摆在画廊最后面的一个被单独隔出来的小房间里,大家只有一路走过去,欣赏完了外围的摄影作品后,才能到达最后的小房间,而小房间外面则又安排了几个礼仪,有礼地安排着众人分批进去观赏。

    孙韶和易辉走到的时候,恰好里面一批人刚刚走出来,孙韶和易辉便听到一连声的赞叹,懂行的说着内行话,什么内蕴采光角度,不懂的单说自己通过一张摄影看懂了什么,众人一边走一边与孙韶擦肩,其中几人瞥眼侧目看到了孙韶,不由步子都是一顿。

    “这双眼……”众人不约而同地出声。

    孙韶:“?”

    几人纷纷摇头叹笑,在礼仪的礼貌轻声催促下,再次挪动步子往外走。

    孙韶心里划过狐疑,易辉眼中飘过些不好的猜测,两人随着下一波观赏者的步伐往里走,一进门,孙韶便不由自主地和易辉顿住了脚步。

    一入门,正前方便是一张尺寸不小的人物侧面半身照片,其实说侧面半身照并不太准确,因为光线的原因,这张摄影作品中,人物的侧脸和半身几乎都隐在了黑乎乎的背景中,看不太清,显然拍摄的时间应该是晚上,画面中只有一双眼睛最为突出,人物是半仰着脸的,眼中很平静愉悦,满是一种对生活的期许和享受的恬淡。

    而他的前方,在摄影中露出丁点影迹的是拥杂的人群,和一个高高耸立的路灯。

    在整个摄影布局中,孙韶的那双眼睛被无限放大,乍一看,像只是一双充满很多蕴含的眼睛,但仔细盯着看得时候,又隐隐觉得,这双眼其实就是每个看画人的眼,他们好似能透过这双眼看到画中人物看到的东西。

    那些人群,那些喧闹,那跟普通的高高跳起的路灯,以及那双眼中所能感触的真实的幸福。

    这幅作品被命名为《平凡》。

    旁人看了这张摄影,再看孙韶,也许会惊异画中人的眼睛和孙韶居然还挺相似的,但孙韶和易辉一眼就看出来,这张摄影中的人物就是孙韶。

    易辉在摄影旁边站了许久,神色几变,看得一旁的孙韶心里一阵危机感,赶紧拉着他埋头跟着人群往里走,里面也一溜烟地摆满了不少照片,孙韶进门一看,脸上的表情就哭笑不得起来。

    排除一进门那张照片,其他照片的顺序基本就是那一日孙韶带着刘勤游览的顺序,有菜市结束,一个拾荒老人拾捡地上菜叶时眼里带满欣喜的照片,有养老院里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夫妻共同倚在长条凳上晒太阳的背影,有孤儿院里,一群孩子蹲在一起戳蚂蚁窝时的笑脸,也有小巷子里,小孩儿牵着狗躲在门后偷窥道路的照片,一副副,一帧帧,看得孙韶心里既蹿火儿,又不免为刘勤的天赋赞叹。

    他手里的如果是摄影机,那么他相信这些画面会更具有生命与活力。众人看完,从回字形廊里转出来,一抬眼,看到了墙上最后一副照片。

    这一次,易辉的神情狠狠一怔后,忽然咧嘴笑开了,他指着面前的这副照片问旁边拎着他们参观的工作人员问:“这里的作品卖吗?”

    工作人员一怔,“你想怎么买?”

    易辉摸着下巴,正欲说话时,刘勤从门后转了进来,“不卖。”

    易辉脸当下一黑。

    “你们俩的话,连底片一起送你们。”刘勤接着道,瞄了一眼易辉,又看了看孙韶,眼里有些奇特的情绪。

    孙韶一摸鼻子,有些尴尬。

    原来,这最后一副作品并不单是一张图,而是一副拼图,由三个部分拼成,最上面的一张还是半个脸,脸侧过去,微微朝上看着,像正对着什么人,角度显然又是特别摘取的,还是一双眼最鲜明,眼里闪动着灼亮的光华,好似所有心神都只看得到对面那人。

    中间是一副是两只手交握的图片,一只粗厚,一只修长,粗厚的那只手一定是男人的,但是修长的那只却不好猜测。

    最后是两双脚,步伐一致地朝前迈着,很明显,这是两双属于男人的脚。

    作品的名称标在旁边——《从前慢》。

    这副作品大概是那次自己为刘勤和肖统引荐时,易辉来接自己回家时被刘勤拍下来的。

    果然,影展结束后,刘勤便让工作人员将前后两幅作品都拆下来送给易辉,顺便将底片也拷贝给了他,他看着易辉,很认真地道:“里面有张完整的,喜欢可以洗出来。”

    易辉惊讶一挑眉,当即点头道谢。

    刘勤冷淡地说不用,然后看向孙韶。

    孙韶苦笑回视他——你拍照片的时候,我怎么都没注意到?

    影展结束,易辉一手抱着刘勤送给自己的两套作品——《平凡》和《从前慢》,一手牵着孙韶,颇有些光明正大的意思,一路走到了停车场。

    回程的路上,孙韶看着易辉的神情,支着下巴颇觉有趣,“哥,刘勤这人怎么样?”

    易辉瞥孙韶一眼,铿锵有力地道:“靠谱。”

    孙韶莞尔点头,不但靠谱,其实还挺有点性情中人的意思,很有点金庸笔下黄药师的味道,天地大概只有谈得来的人和他看不上的人,其他都不在他考虑之列。

    《从前慢》,引用了木心的同名诗来命名,从前时光慢,人、车马与邮件,都是慢的,所以人一生的时间只够用来爱一个人正好。而现在……

    孙韶摇摇头,一副作品也能看出创作者的心,孙韶想,他大概能真正看懂刘勤的作品了,不管是人还是物,刘勤其实想说得东西从来没有变过。

    随后几天,刘勤的影展也圆满落幕,只是后面几天去观赏的人没能看到被大家交口称赞的两幅作品,主办方一边扼腕刘勤的大手大脚,一边确定了易辉和刘勤的朋友关系后,便高调地对外宣称,被某某知名不具的款爷以高价收购走了,连底片一起。

    当场将刘勤的画展炒向一个更高峰,刘勤本人则完全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全然不搭理这些,只在第一天开展的时候到场了一下,后面几天连个头都不冒,主办方当即用各种高端的借口,将刘勤这个不在乎名声的“真正的艺术家”的名气吵到了顶峰。

    这场影展,除了主办方赚个盆钵皆满笑得合不拢嘴外,最为高兴的大概非肖统莫属了,为什么?

    又省了一大笔宣传费用,将他们用在后期的精良制作上。

    想想,一个名声到达顶端的摄影师,正在众人以为他即将走向更辉煌的时候,他居然先暂停了自己的摄影事业,转而掌镜了一首歌的v,想想就知道这其中的噱头有多大,几乎不用他可以宣传,那些新闻媒体也会像见了蜂蜜见了花一样,一窝蜂地涌上来。

    随后半个月时间,写手大神已经根据孙韶的意思,写出了一部集狗血、泪点、霸气、暧昧等种种元素于一身的v脚本,而刘勤的加入,也为这部v的成功拍摄开起了保驾护航模式。

    最后,五感的那首歌终于也练到闭着眼也能演奏的地步了,孙韶在录制前夜,再取得罗美玲的同意后,将歌曲里的故事,以第三人称客观地转述给众人,帮助众人重新去解读歌曲里的意境。

    而后,第二天去参演录制的时候,五感的众人眼中饱含深沉的泪水。

    拥拥杂杂地,孙韶跟着五感帮着录完了配乐的部分后,转身就投身到了自己的学习中去了,胖子直言与他,再不来学校,就要兜不住了。

    而五感的众人则在这一次的录制中尝到了前所未有的甜头,再不像先前那样,汲汲于眼前的小利,他们心中对自己未来的路基本都有数,夜场里,阿船最后回绝了大部分人,只应下了梁城,一周带着乐队出唱两晚,其他时间,全部用来提升乐队的实力。

    就像每一个不平凡人的出生史一定要伴随一点奇异的天象一样,就像每一部红色文学总要配以“平地一声雷”这样的开头一样,罗美玲这个名字,就像平地一声炸雷一样,突然间就响彻了大街小巷,开始了属于罗美玲的一个传奇的时代。

    而罗美玲单曲出来的第一天,其实还是天晴云淡的悠闲日子。

    孙韶像往常一样,背着包往学校走去,进校门的时候,学校的校园广播正呼啦啦地播着,里面一个男声不无轻快地说道:“那么,让我们来听一首小编昨夜突然听到的一首新歌,小编非常喜欢这首歌,当然,更喜欢唱歌的这位女神。顺便一提,歌曲的v也拍得非常好,好像还是前段时间在我们h市举办了摄影展的一位大神刘勤,是的,你没听错,是摄影展。所以,小编称其为大神。好了,废话不多说,正如这首歌,所言,人生有太多突然的事,这首歌的出现,我想对我们的耳朵来说,就是一件突然的事。下面,调动我们一天的神经,让我们去领会人生中太多的突然。倾听罗美玲的《突然间的事》。”

    “有一度骗了自己又骗过你

    说过去过去不会真的就过去

    泥墙下的醡浆草不小心就蔓延了一里又一里

    差一点忘了自己也忘却你

    想曾经 曾经好像无法再继续

    如果那时不选择 爱情大概不会有泪水与分离

    我笑幸福原来多么近

    可惜怎么也不懂珍惜

    生生把一切都耗尽

    我笑能够变得更实际

    好像没有那么不容易

    习惯就能放过自己……”

    孙韶捧着书愣住,单曲已经放出来了?

    他略一回忆,好像昨天早上肖统和自己说过,他将剩下项目剩下的所有经费都压在了最后的宣传上,他东奔西走,为罗美玲跑了一档最近很火的娱乐节目,让她作为一个新人上了一次通告,不过只能算是个陪衬,但肖统废了老大力,让节目组给罗美玲安排了一次表演时间,顺便宣传一次她的新曲v,而罗美玲自己也在节目中借机说出v是由刘勤执镜的。

    这节目的播出时间是哪天来着……好像就是昨晚吧?孙韶不确定地挠头。

    孙韶最近为了挽救自己在老师面前的印象,差点忙疯了,这茬事,孙韶觉得自己已经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其他的只能看时运了。

    广播里,歌声还在回荡,路上匆匆的行人有好几个驻足听了几耳朵,然后问身旁的同伴:“这是谁得歌啊?从没听过,怪好听的。”

    “不知道,叫《突然》还是什么《突然间的事》回头上网查查,广播不是说了,还有好看的v呢……”

    “看!看!这女神确实担得起女神的称号啊!”某一同学举着手机给身旁的同伴看,显然,手机上网不是新鲜事。

    “真的,我看看!”同伴立即来劲,美女谁不爱看,“不是黑长直啊?”

    “你小子懂屁,黑长直有什么味道,就这样的才算得上是女神,不,女王!你看人家那颜那气度……”

    “诶诶,二武,这刘勤不是你最近这段时间挂在口中的偶像吗?什么摄影一类的,怎么,人家现在改做导演啦?”

    “别瞎说,我偶像那是摄影大家,哪能这么折腾,人家的摄影里都是生命,怎么可能做导演呢?再说,摄影和摄像差得远了……”这位将信将疑地答道。

    正在这时,孙韶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想也没想就接通,电话那头不是肖统和罗美玲是谁,只听肖统很振奋地在那头问,“昨晚的节目你看了吗?”

    孙韶蛋疼地望天:“没看……”

    “……”

    “但是,我想我已经知道效果了,你们听……”孙韶将手机开了免提,举高,录取校园里回荡的乐曲。

    “醡浆草又长了满地

    突然间就想起你

    其实早就回不去

    记忆却总一遍遍回映

    想起儿时的你教我说话逗我笑

    突然间就想说和好 放下一切骄傲

    星光在夜间里投影

    突然间就想起自己

    总爱漫天追着雨

    你撑着伞一步步追紧

    想起那时的自己轻狂爱唱时刻闹

    突然间就觉得那是野马脱了槽

    ……

    像是突然间的事

    突然就 读懂了自己读懂你

    谢谢那时的你

    愿意牵着我的手

    教我一路慢慢往前走

    像是突然间的事

    突然就看到了来路看到你

    来路太远 我不回头

    像你教会我的那样

    大步不停往前走

    时光永远不翻页

    只愿记忆不停留……”

    作者有话要说:唔,从八点码字到现在,木有休息过,实在码不动了,只能码到歌词出了,打榜和大杀四方的具体情节,其实这章已经能瞥件苗头了,具体内容就下一章出~

    然后,说一说写歌的事情:

    内啥,看到大家写歌的热情高涨,我特别特别高兴,总觉得,我以后终于不用苦苦奋斗在歌词原创第一线了。

    虽然作者写歌词很渣,氮素,作为一个追求进步的作者,我还是去总结了一下写歌词的几点注意要素。

    第一,歌词总得来说,还是要押韵的。当然不是律诗那种严格的平仄押韵,押韵的方式和方法比较多,大家可以自己摘几段歌词看一下,感觉一下。

    第二,段落之间其实也比较对应,因为很多歌词其实是在同一小节的旋律下唱出来的,所以一小节一小节的歌词之间,有时候字数会相同,句式或者内在上有一定联系(这是单纯说文字方面的哈),歌词总得来说,肯定是连着的啊。

    作者手渣,随便摘两个给大家参考一下哈

    《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

    1第一次见面看你不太顺眼(yan

    2谁知道后来关系那么密切(qie

    3我们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tian

    第1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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