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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2节

    竹木狼马 作者:巫哲

    第42节

    付一杰把他按回椅子上:“你四颗智齿呢,早晚把你好牙都给磨坏。”

    “不,”付坤捂着嘴,“你是不是想拿我练手呢,你去拔蒋松的。”

    蒋松叹了口气:“没机会了,我上月智齿发炎,让伟大的郭大夫帮我敲掉了,统共就一颗,没多的匀给一杰了。”

    “我智齿没发过炎,好着呢。”付坤挣扎着想从椅子上下来。

    付一杰一把按住了他,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笑了笑,付坤正感觉付一杰这笑特别不正经,付一杰凑到他耳边很快地低声说了一句:“哪天在这上边儿试试?”

    付坤愣了愣,从椅子上蹦了下来,瞪着付一杰,这小子当着蒋松的面儿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

    他压低声音:“你丫欠收拾了。”

    “嗯,你收拾我也行,你是不是喜欢我穿这身儿?”付一杰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说完自己就上一边儿乐去了。

    付坤正想追过去踹一脚的时候,手机响了一声,有短信进来。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愣住了。

    是银行的短信,提示他的银行卡上有三万块到帐。

    第八十三章 肖妹妹十五岁

    “怎么了?谁的短信?”付一杰放好东西,转头看到付坤正盯着手机发愣,凑过去看了一眼,“银行短信?”

    “嗯,有人打款,”付坤咬咬嘴唇,他不记得这几天有哪个单子要结账的,他从号码本里找出小胡的电话打了过去,“胡啊?你记不记得这两天谁家要结账的……三万……嗯,行吧。”

    “飞来横财?”付一杰看看他。

    “不知道是谁……”付坤也看着他。

    付一杰拿过手机看了看:“孙玮?”

    付坤没说话,小胡也确定了这几天没有没结的款的时候,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孙玮。

    这孙子消失了一年多了,一直没有任何消息,也没跟家里人联系过。

    那笔钱,付坤已经不去想,尽管孙玮在他事业最关键的时候让他狠狠地栽了个跟斗,但十几年的哥们儿情谊,让他已经不打算再去纠结这件事,大不了重头来过。

    但现在这三万块,把他本来已经平静的心情又打乱了。

    他一面觉得这应该是孙玮,希望这是孙玮,不为他还钱,只想他能出现,一面又害怕如果这不是孙玮……

    “去银行打个明细单子查查汇款帐号,”付一杰拍了拍他,“我陪你去。”

    “不,”付坤按住了付一杰正准备脱白大褂的手,“我自己去,刚过来的时候我看到有个建行。”

    “你自己行么?”付一杰有点不放心,孙玮的事当初给付坤多大的打击他还清楚地记得。

    “你看看我,”付坤指指自己的脸,“看。”

    “看什么?挺好看的。”付一杰很认真地看了看他。

    “哎!”一直坐在一边看书的蒋松喊了一声,把书扔到桌,“付一杰你哥快三十的人了,你眼看都要奔三了,你要不要背着他去啊……”

    付坤乐了,冲蒋松竖了竖拇指:“这话说得不错。”

    “那你自己去,一会中午一块儿吃饭吧,”付一杰看了蒋松一眼,“吃烤鸭吧,松哥发工资了。”

    “你好意思么?”蒋松啧了一声,“这月工资给我打的八折。”

    “你请不请?”付一杰也啧了一声。

    “请,不就一顿烤鸭么,二折也能请得起,”蒋松打了个响指,冲付坤笑笑,“哥你快去快回。”

    付坤坐在建行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手机,翻来倒去在手上转着玩。

    看到明细里看到孙玮帐号最后六位的时候,他一下就确认了,孙玮用的还是以前的卡,就是当初他给孙玮汇款的那张卡,因为后六位数念起来很有节奏感,付坤印象相当深刻。

    是孙玮。

    这王八蛋是打算开始一点点还钱了么?

    付坤按出了孙潇的号码,他自打上回去孙玮家碰上了孙潇之后就一直没再联系,换了号码也没说,他犹豫了一会儿,拨了孙潇的号码。

    “喂?”孙潇很快接了电话,声音还是跟以前差不多,挺温柔。

    “孙潇?”付坤问了一声。

    孙潇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付坤?”

    “是。”

    “你换号怎么也没说一声,我给你打电话一直打不通。”孙潇笑了笑。

    “你给我打电话了?”付坤有些意外。

    “嗯,去年打了的,那时我们单位年终发了奖金,我想着拿给你,好歹补上一点是一点,一直打不通你电话。”孙潇轻轻叹了口气。

    “我不说了我没打算让他还么……”付坤也叹了口气,孙潇从小就是个死心眼儿的小姑娘,“孙玮跟家里联系了没?”

    “没,”孙潇语气里有些伤感,“过年也没回家,不知道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他给我汇了三万块,就刚才。”付坤说。

    “什么?”孙潇声音一下提高了,“真的吗?”

    “嗯,”付坤点了点头,“柜员机转帐,他回来了,柜员机的地址是本市。”

    孙潇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付坤听到了她很低的哭泣声,声音一点点变大,最后变成了号淘大哭。

    付坤也没出声,等着孙潇哭得差不多了才说了一句:“他要是跟家里联系了,告诉他我在等着揍他,他要肯过来让我揍一顿,所有的事我都不会跟他再计较。”

    “嗯。”孙潇带着哭腔应了一声。

    付坤又跟她随便聊了几句,顺嘴问了问卢春雨,孙潇说卢春雨上月嫁人了,市里一个连锁超市的少东家。

    挂掉电话之后付坤盯着自己面前的大理石地板看了很久,一直到付一杰的电话打过来了,他才站了起来。

    回到诊所,付坤发现屋里多了个正在忙着收拾的小姑娘,穿着淡粉色的护士服。

    “我们每天都迟到的护士,”付一杰给他介绍,“李珍。”

    “大哥好,”李珍跟付坤打了个招呼,有点不好意思,“不是每天,今天来晚了。”

    付坤笑了笑:“名儿没起好啊,要不怎么也得是个牛逼大夫。”

    李珍愣愣,过了一会儿才笑了起来:“李时珍啊。”

    “中午你盯一会儿吧,有事打电话,”蒋松换了衣服出来,“我们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

    “带瓶酸奶就行,我减肥。”

    付坤开着着去接诊所另一个医生,等红灯的时候付一杰问了一句:“是孙玮吗?”

    “是,不过我给孙潇打了个电话,他没跟家里联系,”付坤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随他吧,估计钱没还清之前他不会让人找到他。”

    “找着就得抽死他。”付一杰咬了咬嘴唇,他对孙玮没有付坤那种感情,这事儿他一想起来就想打人。

    “不提了,反正也不打怎么着他,你们那个医生叫什么来着?”付坤转移了话题。

    “郭宇,跟蒋松一块儿住着,技术比我俩强多了,现在都靠他。”付一杰扭头看了一眼坐在后边玩手机的蒋松。

    蒋松也抬眼看了看他:“所以给我的工资打八折都补给郭宇了。”

    “现在是特殊时期,万一周转不过来,你还得往外掏钱呢。”付一杰笑笑。

    “我给你掏。”付坤说。

    付一杰靠在椅背上看着付坤的侧脸:“你得替我数钱。”

    接到郭宇之后,一直到坐在饭店包厢里了,付坤才听到郭宇说了第一句话,付一杰问他要喝点儿什么,他看着手里的菜单说了一句:“不喝了吧,都不喝,你哥要开车,你俩下午要上班。”

    蒋松趴到桌上:“其实我喝点儿没什么,付一杰是半杯倒,我又……”

    郭宇看了他一眼,他冲服务员招招手:“大可乐。”

    付一杰看着他乐了,蒋松拖长声音叹了口气:“哎——”

    郭宇不爱说话,话少到一顿饭他说的话付坤都能数得出数来,蒋松和付一杰都不是话少的人,这仨一块儿呆着,郭宇跟隐形了似的。

    吃完饭,付坤把几个人送回了诊所,准备开车去苗圃,他上周接了个新通车的路绿化的活,这几天得准备着。

    “你这师兄也太不爱说话了,有人来看病的时候他是不是得用意念跟人家交流呢?一运气,思维接通,哪颗牙疼啊?哦,智齿,那敲掉呗你看蒋医生的牙就让我给敲了……”付坤上了车,趴在车窗上跟站在车边的付一杰说。

    付一杰笑了半天,看了看四周,没人,他也不管车身上都是灰,靠到车门上,顺着付坤的脸摸到脖子上,然后才收回手:“他那人就那样,做事很认真。”

    顿了顿又说:“蒋松追他呢。”

    “啊?”付坤愣了,尽管他已经接受了自己跟付一杰的关系,也知道蒋松是,但猛地听到谁追谁的时候,还是有些发懵,“郭宇也是?”

    “不知道,说是追,其实就是在试探,试探了一个多月了也没试出来,把蒋松累半死,”付一杰往诊所那边看了一眼,“郭宇不爱说话,情绪也看不出来……”

    “隐藏得特深,是吧,就跟你似的,”付坤看着他,“不喝酒不知道你挺能犯二,还挺流氓。”

    “我不喝酒看到你也想耍流氓。”付一杰很认真地说。

    “滚!”付坤往他脑门儿上弹了一下,发动了车子,“我走了,晚上可能要很晚回来,开车回家得俩小时了。”

    “我等你。”付一杰拍了拍车门,退开了。

    这话让付坤顿时联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等我干嘛?”

    “就普通仨字儿想那么多是病知道么?”付一杰叹了口气,挥挥手,“走吧,你回来的时候我都睡着了。”

    一家人的生活很快回到了以前的节奏,就像中间这一年没有存在过,老爸老妈每天上班下班,付一杰上班下班,唯一有点儿改变的是付坤,他偶尔会住在苗圃,碰上大单有时候一星期两三天都回不了家。

    其实有些事,还在心里,比如对父母亏欠了的那种负罪感,父母最终的让步,是付坤和付一杰心里永远都感激也永远都会内疚的结。

    只是这个结,未必一定要结开,就像老爸老妈心里也许也会有那么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结,用他们对孩子的爱包裹着。

    眼下这种平静而安心的生活,是一家人最珍惜的。

    入秋了之后,付坤的生意淡了一些,得到年前才会再忙起来,他每天都回得挺早,他和付一杰屋里的小台历上这月7号被划了个圈。

    老妈生日。

    家里人都不怎么过生日,付一杰和付坤的生日几乎都没怎么过,老爸老妈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今年得过,老妈50岁。

    “订个大蛋糕,”付坤靠着沙袋盘算着,“写上老妈五十大寿……”

    “你这是找抽呢,把她年龄写上去不算还大寿,”付一杰咬着笔窝在椅子里,“要写肖女士十五岁生日快乐。”

    “肖妹妹,肖妹妹十五岁生日快乐,”付坤拍拍手,“就这么写。”

    “嗯,饭店要提前订,上回我听爸说了一句,说咱小区后门那条街新开的那个饭店不错。”

    “叫什么?我去看看。”

    “回龙阁。”付一杰看着他说。

    “回龙阁?”付坤捏着下巴想了半天,“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付一杰没说话,咬着笔开始乐,乐了好一会儿都停不下来。

    “我去给你拿药,又犯病了。”付坤转身就往外走。

    “旱天雷。”付一杰在他身后说。

    “嗯?”

    “水中音。”

    付坤回过头盯着他:“闭嘴。”

    “回龙嗝,”付一杰坚持说完了,又是一通乐,“哥,这是不是你开的三屁连锁啊……”

    “靠,你能不恶心人么?”付坤有点儿无奈也跟着乐了半天,最后摆摆手,“你记性真不错,不过这家不行,这家严重影响我胃口。”

    最后饭店定的是家老字号涮羊肉,老妈爱吃涮羊肉。

    老妈对自己的生日没有概念,老爸似乎也记不明白,付坤说出去撮一顿的时候,他俩都没反对,很痛快地就上了付坤的铃儿响丁当,一路颠着就去了。

    “你这破车不是说要换么?”老妈打量着车里惨不忍睹的座椅,“我都担心开一半它轮子要飞出去了。”

    付坤乐了:“年前买,买辆皮卡。”

    “皮卡几个座啊?我们不会是要蹲后斗里吧?”老妈扒着椅子背问。

    “我给你们放两张沙发在斗里就行。”付坤说,一脸严肃。

    “啊!真的啊?我才不在斗里,放张床我都不呆那儿,风那么大!”老妈喊了起来,“虐待动……老人啊这是!”

    “五个座呢,”老爸拍拍她的肩,“你儿子说话什么德性你不知道啊,还能上当。”

    到了饭店,付坤报了名字,服务领着他们往包厢走的时候,老妈才开始有点儿回过神来:“这是提前订了桌?”

    “嗯,生意好,不提前订就吃不上。”付一杰说。

    “你拎这个是什么?”老妈往他身边凑了凑,想往他手上拿着的袋子里看。

    “我们诊所的资料,放车上怕丢。”付一杰很快地把袋子换到了另一个手上。

    “不对!”老妈扭过头,“付建国,老付同志,今天几号?”

    “七……你生日啊?”老爸说出来之后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上来搂了搂她,“真是你生日,我都不记得了。”

    “哎,你今年多大了我都不记得,”老妈捂着脸,“老菜帮子还要过生日这真是太伤感了。”

    付坤跟在最后,一边笑一边说:“老菜帮当年也是颗嫩白菜,现在也还能掐出水来呢,才五……”

    话没说完,老妈已经一回手指着他:“你说什么?”

    “岁,五岁!”

    进了包厢坐下了,老妈还一直在感叹,养俩儿子,养了快三十年,可算是赏了一回生日。

    “妈,”付一杰挨着她,“你辛苦了,真的。”

    老妈靠着付一杰:“不辛苦,你俩虽然挺烦人的吧,但养大了也不算难,就是你吃得多点儿。”

    付一杰乐了半天。

    付坤一边跟老爸研究要瓶什么酒一边说了一句:“妈,虽然我俩这是第一次给你过生日,但我们心里一直想着你呢,绝对是第一位的,付建国同志都只能排第二,就像你也从来不给我俩过生日,但也还是最好的老妈……”

    “烦死了!你最烦人!”老妈拍了一下桌子,“付坤你跟这儿等着噎我呢!一会儿回去你给我拎着付团子的屎在楼道站一小时!”

    老妈心情非常好,加上是她喜欢的涮羊肉,吃得比平时多,快吃不下了的时候还拿着小勺吃了好几勺麻酱:“哎哟他家的麻酱真好吃。”

    付坤起来拉开包厢门,跟外面站着的服务员招了手。

    过了一会儿,包厢里的灯突然灭掉了。

    老妈正夹着一根蒿子杆,眼前一黑,她叫了一声:“哎哟找不着嘴了!”

    包厢门被打开了,几个服务员小姑娘推着个小车进来了,车上放着个点上了蜡烛的蛋糕,几个小姑娘唱着生日歌把蛋糕推到老妈身边,围着她唱完了,又一起喊:“肖美人儿生日快乐!”

    这话是付坤特地要求的,不能叫阿姨,叫肖美人儿,叫错了不结账。

    “妈,生日快乐。”付一杰搂着老妈亲了一口。

    付坤也亲了她一下:“生日快乐老宝贝儿。”

    老妈捂着脸半天都没说话,一直到老爸在她耳边说了句老婆生日快乐,她才放下手,眼里有泪光,特别深情地看着老爸:“付建国你个搭便车的。”

    “搭就搭啊,生日快乐,”老爸也特别深情地看着她,握着她的手,“你怎么这么能煞风景啊……”

    蛋糕上的肖妹妹十五岁让老妈很满意,让付一杰专门把那一块切下来吃了。

    付一杰切蛋糕的时候付坤把他拎来的袋子拿过去,从里拿出了个小包:“我跟一杰送你的,把你那个票员的包换换吧。”

    老妈的包用了挺久了,连着两回上车以后被人戳胳膊说大姐我买票,她郁闷了好一阵。

    不过看到这个包的时候她又犹豫了:“这包贵吧?一摸就知道不便宜,你说我每天骑个自行车去上班,挂个这样的包,人会不会以为我捡来的啊?”

    “不会,”老爸很肯定地回答,“明明是你儿子捡来的。”

    “行吧,”老妈笑着把包挎到肩上,“那我就开用了!谁家十五岁的背这么成熟的包啊,好看么?”

    “好看。”付一杰点点头。

    “谁挑的啊?”老妈搂着包来回看。

    “我哥,”付一杰笑了,“挑这些肯定是我哥啊,我挑的他说像菜篮子。”

    吃完饭付坤绕小道把车开回了家,他喝了点儿酒,虽然没什么感觉,但还是没敢往大路走,老妈一直说要不你跟你弟把车推回去得了。

    “就这一回,”付坤把车停在楼下,捏捏老妈的肩,“平时我喝了酒绝对不开车。”

    “我今年去学个本儿,以后你们仨喝了酒就我开车。”老妈抱着包跳下车。

    “妈,”付一杰跟着下了车,“你们先上去吧,我……想跟我哥去个地方。”

    “几点了这都,”老妈看了看表,“开车去吗?”

    “打车去,”付一杰搂搂老妈,“用不了多久就回了。”

    “嗯,去吧,”老妈摸摸他的脸,“平时你俩晚上都不出门,也怪闷的。”

    老爸老妈上楼之后,付坤才问了一句:“去哪儿?”

    “我突然想……”付一杰低头皱了皱眉,“去看看夏飞。”

    第八十四章 一辈子

    付一杰突然说想要去看看夏飞,付坤愣了愣,但并没有太吃惊,夏飞对于付一杰来说有比其他人更深的意义,夏飞走的那天,付一杰一头栽倒在地上的时候应该就能看出来,只是那时的他并不知道付一杰内心的秘密。

    经历了这么多事,付一杰突然想去看看夏飞并不奇怪。

    “开车去吧。”付坤拉开车门准备上车。

    “打车,”付一杰按住了车门,“你喝酒了。”

    “这个时间你打什么车人能拉你去墓园啊,回来的时候更没车了,那边公车的末班到8点就没了,”付坤摸摸他的头,上了车,“我慢慢开。”

    付一杰站着没动,他其实可以换个时间去,比如明天,不一定非得大晚上的,但他心里那种强烈地感觉却按不下去。

    夏飞不仅仅是邻居家温柔的哥哥,不仅仅是那个分享他小秘密的人,不仅仅是在很多时候会告诉他该怎么做的人,从他第一次看到夏飞和张青凯亲嘴儿到现在,已经十几年了,这十几年,他的迷茫,他的害怕恐惧,他的压抑,他的痛苦,他的爆发,每一次改变,都有夏飞的影子。

    他看到的希望,感觉到的绝望,全都是夏飞给的。

    现在,他终于得到了自己一直期待着的一切,一个温暖的家,一个温柔的人,他怎么也控制不住想要见见夏飞的冲动,哪怕只是……一个冰凉的墓碑。

    “上车。”付坤伸手摸了摸他的鼻尖,“去那儿的路没什么车,我开慢点没事。”

    付一杰犹豫了一下,上了车,坐在副驾系好了安全带,闭上了眼睛。

    付坤发动车子,慢慢开到了街上,街灯忽明忽暗地从付一杰脸上掠过,他轻轻说了一句:“我觉得,我真的……太幸福了。”

    付坤笑了笑没说话。

    从家里去墓园不近,如果是公交车,得倒两趟车。

    付坤的车开得比时要慢不少,开出大街之后,付一杰睁开了眼睛,看着前面的路。

    路上的人和车都渐渐变得越来越少,一个小时之后,路上就已经看不到人了。

    四周非常静,只有车灯照亮前方的路,没有了居民楼里星星点点的灯光,路灯也没了,淡淡的月光都显出了几分寂寞。

    付一杰手撑着额角,身边向后滑去的夜色让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怅然。

    十年了,夏飞就这样安静地呆在这些寂寞的尽头。

    车拐上一条小路,路斜斜向上,墓园建在山坡上,面前是一个不大的湖。

    付一杰坐直了,看着前方,没多久,路到头了,墓园的大门出现在眼前,付坤离着还有二三十米就把车停下了。

    墓园下午不到五点就关门了,要想进去得从旁边的一条小路绕,或者爬门,鉴于付一杰同学虽然没喝多,但毕竟只有半杯的量,现在去爬门有可能会被挂在门上,他俩决定从小路绕进去。

    小路很窄,两边是以前农民自家的坟头,付坤把手机上的手电打开了,俩人沉默地顺着路快步走着。

    十来分钟之后,他们绕进了墓园。

    付一杰只在夏飞走的那年来过这里一次,不过夏飞在哪里,他记得很清楚,对着湖的那面坡上靠左边的角落里。

    他从两排整齐的墓碑中间穿过,走到尽头。

    在尽头的那个墓碑前停下了。

    墓碑上有一张小小的照片,上面有着熟悉的笑容。

    爱子夏飞之墓。

    付一杰在墓碑前弯下腰,慢慢蹲下了。

    墓碑前的小平台上放着一束玫瑰,花开得很艳。

    “张青凯今天来过吧。”付坤站在一边,这花很新鲜,还有些没打开的花苞。

    “嗯,”付一杰摸了摸花瓣,发现花束下面还压着一个小小的信封,“他可能经常过来。”

    付坤在墓碑前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轻声说:“我去下面那儿等你。”

    “好的。”付一杰点点头。

    付坤抓抓他的头发,顺着旁边的台阶往下面走去,坐在了下面一层的一个石桌旁。

    “小飞哥,”付一杰的手指摸了摸墓碑上的那个飞字,“好久不见啊,今天突然想过来,没给你买东西。”

    “也没带钱,”他笑了笑,看着那束花,“张青凯还给你写信呢,你看了没啊?我还没给谁写过信呢,就小学的时候给冰心奶奶写过信,让付坤教我写,他就写了个冰心奶奶你好就写不出了,还是你教我写的,记得么?”

    付一杰看着照片上夏飞的笑脸出神,他记忆里夏飞最后的样子苍白而消瘦,只有在看到张青凯的时候,拧着的眉才会舒展开来。

    那种感觉,他现在能体会,只要付坤在,他就会踏实,会觉得特别舒服,夏飞也一样吧,尽管身体和心里都同样痛苦,但只要张青凯在……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付一杰的指尖在地面上轻轻划着,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就像很多年前,他跟夏飞说自己的那些小秘密时一样的感觉,“我喜欢付坤……喜欢了很多年。”

    付坤坐在石桌旁边拿着手机玩游戏,手机他调了静音,能听到付一杰细碎的声音,说什么他听不清。

    付一杰平时话不多,熟悉的人面前他比较能说,今天是格外地话痨。

    付坤轻轻叹了口气,就付一杰今天晚上这个絮絮叨叨的劲儿,不知道夏飞受不受得了。他笑笑,想起以前在夏飞家玩,张青凯唠唠叨叨地给夏飞说他们篮球赛的事儿,夏飞直接拿了卷胶带纸递给他,说坤子快去把那人嘴给我粘上。

    他往付一杰那边看了一眼,车上还真有卷胶带。

    自己一个人笑了一会儿,付坤又没忍住叹了口气。

    小飞哥,你还好么?

    挺幸福的吧,你最在意的那个人,真的这一辈子就只想着你了。

    以前体会不到夏飞的感情,有多少爱,有多少不甘,但现在……一辈子能有这么一个人,能有这么一次感情,足够了。

    夏飞和张青凯,曾经是所有人心里过不去的那个坎,但到最后,抹掉心里这道坎的人却仍然是他们。

    付坤看着手机发愣,付一杰什么时候走到身边的都不知道。

    清冷的月光下,一只手突然在他脖子上轻轻摸了一下,付坤几乎没时间反应就已经被吓得跳了起来,往前窜了好几米还差点摔一跤,然后才吼了一声:“谁——”

    “哎!”付一杰被他这反应也吓得差点儿让旁边的石凳绊倒,“我!你弟!”

    “我靠啊,”付坤半天才缓过来,把手机从地上捡起来放进兜里,“你出点声儿行么,再怎么说这儿也是墓地啊。”

    “叫你好几声了,”付一杰有点儿无奈,冲他张开手臂,“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吓着了没?过来抱抱。”

    “抱个屁。”付坤看了他一眼,付一杰没动,就那么伸着胳膊,他原地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走了过去。

    付一杰紧紧抱住他,手在他背上拍着,又在他脑袋上扒拉了几下:“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滚蛋!”付坤推开他,“聊好了没?走不走?”

    “走,”付一杰笑着舒展了一下胳膊,“突然觉得很轻松。”

    付坤走上台阶,在夏飞的墓碑上轻轻摸了一下,转身往来时候的路走过去。

    两个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一点多了,老爸老妈已经睡下,老爸的呼噜从卧室里绕梁三日地传出来,还带着点儿哨音。

    “这一听就是喝了酒的呼噜。”付一杰小声说,把跑到他脚边蹭来蹭去的团子抱起来揉了揉。

    “我跟你说,就以前,我小学大概一年级还是二年级的时候,”付坤一边换鞋一边压着声音带着笑,“妈不知道从哪儿听说往打呼噜的人嘴里滴几滴水能止住,就在爸打呼噜的时候用勺弄了点儿水到他嘴里,结果倒多了,老爸一咳嗽喷了她一脸……”

    付一杰笑了半天,把团子放到地上,拉着付坤的胳膊往他嘴上亲过去,但屋里里没开灯,黑暗里他亲了好几下都没找到地方。

    付坤只得凑到他嘴边:“这儿。”

    付一杰搂紧他,吻了上去,舌尖探进他嘴里,付坤有点儿紧张,躲了一下,但又很快地迎了上去,两个人纠缠在一起。

    付一杰的手扯开付坤的衣服摸了进去,狠狠地抓揉了几下,付坤的呼吸顿时有点儿急,喘息着想拉开他的手。

    付一杰搂着他往卧室推,喘着粗气在他脸上脖子上胡乱又亲又吻的,手伸进他裤子里摸着。

    进了卧室付坤才放松下来,胳膊勾过付一杰的脖子,在他唇上碰了碰,低声说:“晚几秒钟能憋死你么,你怎么不在楼道里折腾!”

    “我也没想干嘛,”付一杰笑了笑,把他的衣服推到胸口压到墙上,在他胸口轻轻舔着,“我就想亲一下再摸几把。”

    “洗澡睡觉!”付坤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拉好衣服。

    “今晚上做么?”付一杰靠着他,搂着他的腰。

    “今天喝了酒累了,你要想,我帮你。”付坤捏了捏他的下巴。

    “手啊?”

    “嗯。”

    “算了,我怕弄一半我控制不住想……”

    “我发现你就跟开了水龙头一样啊,收都收不住。”付坤啧了一声。

    “有么?”付一杰笑笑,松开他,开了柜门拿衣服准备去洗澡,“我数着呢,一个星期差不多也就三四次,你住园子的话,就更少。”

    “你要不要做个统计图,每次做完了就记一下,手还是嘴还是那什么的,红绿蓝三条线,然后一年下来汇总一下看看我们这一年都是怎么干的?”付坤啧了一声。

    付一杰乐了,拿着衣服去洗澡,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凑过在他耳垂上舔了一下:“好。”

    快过年的时候,付一杰的诊所已经开始有盈利,他和付坤商量了一下,打算年前把新房那边最后的装修收尾,买上家具和电器,今年过年可以在新家过。

    “这些弄完的话,”付一杰按着计算器,“你的皮卡就没戏了吧?”

    “没事儿,”付坤靠在椅子里,腿搭在桌上,拿着个本子低头画着,“现在做开了,顶多到明年夏天就能买了,正好旺季能用上。”

    “这样吧,”付一杰想了想,“把你那个小破车顶给我,我给你出一半的钱。”

    付坤笑了笑:“那车现在白送都没人要。”

    “我要。”付一杰很简单地说,他其实想直接帮付坤把车买了,但付坤的脾气估计不肯要。

    “那……”付坤笑了笑,把脚放到了他腿上,付一杰想什么,他很清楚,他估计了一下付一杰诊所的收入,“给你个机会。”

    “怎么?”付一杰扭头看他。

    “这么着吧,别出一半了,你直接给我买辆皮卡,不用太好的,能拉货能跑泥地的就行。”付坤把笔咬在嘴里,上下晃着。

    “真的?你不玩不食嗟来之食那套了?”付一杰放下计算器,给他捏着小腿。

    “嗯,”付坤继续低头在本子上画着,“我算了一下,你比我有钱,嗟就嗟吧,不食白不食。”

    “付坤,你终于……”付一杰咬着嘴唇,“终于……”

    “终于肯让你得瑟一回?好好珍惜这机会吧付大夫,从小到大就等这一回呢吧。”付坤笑了笑。

    付一杰没说话,一直瞅着付坤笑,手在计算器上无意识地按着。

    付坤在画画,他特别愿意看付坤画画时的样子,眼皮垂着,整个人都很安静。付坤已经很久没画画了,本子和笔都是前几天才去重新买回来的。

    老爸老妈在客厅里看着电视聊天,时不时还要就剧情争几句,一般是老妈把声音一提高,老爸就没声儿了,过一会儿又继续循环。

    这种感觉很棒,付一杰无比享受,每天在诊所累一天回来,最享受的就是晚上这段时间。

    “在画什么?”他捏捏付坤的脚。

    “你,要看么?”付坤说。

    “看。”

    付坤又在本子上勾了两下,把本子递到了他面前。

    “哎,这么帅。”付一杰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付坤的画还是那么漂亮,简单流畅的线条让人看着特别舒服。

    画上是光着膀子只围着条浴巾的付一杰。

    他用手指在本子上弹了弹:“还说我流氓,你不一样么,裤子都不让穿。”

    “我这是在怀念你的腹肌。”付坤冲他呲牙一乐。

    “干嘛怀念,现在也有啊,”付一杰站了起来,掀开上衣站到付坤边上,“你看,多美妙。”

    “一,二,三,三对儿,”付坤手里的笔点在他肚子上顺着肌肉线条慢慢往下划,最后勾着他的裤腰往下拉了拉,在他小腹上继续来回划着,“三,三,三……”

    付一杰乐了,抓过他的笔扔到了桌上:“没有四了,最近都没时间锻炼。”

    “所以怀念一下,”付坤笑了,“怀念你八块腹肌的时候,我好歹一直四块儿没变过呢。”

    “是么,我看看。”付一杰拉了拉他衣服。

    付坤正想站起来的时候,卧室门被人拍了一巴掌,慢慢打开了。

    “啊!”老妈站在门外看着他俩,脸上有点儿尴尬,“没关门啊,一掌就开了,我的神功已练成,再见。”

    “掩着的,”付一杰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俩比腹肌呢。”

    老妈愣了愣,啧了一声:“这有什么好比的,你俩谁都比不过你爸。”

    “比什么?”老爸站了起来,拿着茶壶很威风地走了过来。

    “腹肌!老付你快跟他俩比试一下,”老妈手往腰上一叉,“走着!”

    老爸没说话,转身飞快地往回走。

    “你跑什么,”老妈一把拽住他,“把您那一整块儿腹肌拿出来吓死他俩!”

    付坤没忍住,靠在椅子上笑得不行:“吓死我了。”

    “你就挤兑我的时候特别来劲。”老爸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着老妈。

    “这是给你当头一棒!当!”老妈白了他一眼,进了厨房准备弄宵夜,“锻炼!懂么!你没有四六八块,你好歹练一下把你这一块儿劈两半儿吧!年纪越大越不注意健康,再过两年这肚子就可以挂腿上当球踢了……”

    “给你当枕头。”老爸乐呵呵地跟进了厨房。

    付一杰笑着在付坤肚子上摸了摸,又顺着往下很快地往他下边儿抓了一把,然后跑着出去了:“吃宵夜。”

    “我靠!”付坤吓了一跳,捂着裆半天才小声骂了一句,“付一截儿你个欠操的。”

    新房子赶在年前都装好了,付坤和付一杰忙活了两三天,把屋里的家具电器都置齐,又请了家政的阿姨过来收拾干净了。

    付一杰屋里屋外地转了一圈,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厨房,这里是老妈的地盘,所有的东西都必须顺着她的习惯,得就手。

    “怎么样?”付坤跟进来看了看。

    “不错,就是这抽油烟机可能太高级,老妈要适应。”付一杰拍拍油烟机的罩子。

    “十五岁,适应起来很快的,”付坤拉拉他胳膊,“来看看阳台。”

    付一杰跟着付坤跑到阳台,这套房子三个阳台,客厅里的最大,冲着远处的山,景色很好。

    装修的时候工人一直提议做封闭式的阳台,付坤坚持不要,他喜欢视野开阔的感觉。

    正午的阳光很好,阳台有一半沐浴在阳光里,虽然风挺大,但阳光还是晒得人很惬意。

    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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