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白深渊前传 作者:DNAX
第13节
“比如说这并不是一次公开的家族会议,而只选择了部分人──老戈登信任的人,因此对外是保密的,不能大张旗鼓。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我们最好在这里等一会儿,周围没有车,想必该到的人还没有到场。”
“很好。”奥斯卡从车座底下摸出一个扁平的金属酒瓶,打开盖子喝了一口。麦克从後视镜中看了他一眼,惊讶地问:“你什麽时候藏在那的,我怎麽不知道。”
奥斯卡满足地抬了一下眉毛说:“这就像你永远不知道你父母把安全套藏在哪里一样,是大人的秘密。”
麦克无奈地笑了笑,似乎已经习惯奥斯卡把他当做孩子似的开玩笑。他们在车里聊了一会儿,马克斯给梅格打了电话,在奥斯卡和麦克面前,他尽量简短,但温柔关切之情溢於言表。奥斯卡说:“谈谈即将当父亲的感受。”
马克斯从他手中接过酒瓶喝了一口,深思熟虑後说:“我得好好想想今後该把安全套藏在哪。”奥斯卡和麦克大笑起来,这时一辆车从公路的一头驶来,缓缓停在别墅门外。他们立刻有默契地停止交谈,麦克的车在路旁的阴影中,避人耳目不容易被发现,但从这里往车窗外看,视野却很开阔。
几个人从对面的车里出来,其中一个满头白发,奥斯卡说:“那是老戈登的兄弟布莱恩,他是个十足的享乐派,对家族事业漠不关心,但他是杰夫瑞的支持者,他竟然是第一个到的。既然已经有人来了,看来他们只是习惯姗姗来迟,并没有什麽特别之处。”
“你真的相信老戈登就在里面?”麦克说,“他们为什麽不开灯?”
“也许是家族规定,他们喜欢在黑暗中办事。”这当然只是玩笑,黑暗意味著危险,意味著更多出其不意的陷阱,更意味著阴谋和诡计。然而接下去发生的事似乎并没有什麽特别之处,高档车一辆接一辆到来,前後相差的时间只有几分锺。
麦克仔细观察每一个下车的人,他忽然问:“你们发现了吗?”
“你也发现了?”奥斯卡反问。
马克斯说:“不对,这其中一定出了什麽问题。”
“到场的人都有共同点,他们全都是赫尔曼和玛蒂娜的支持者,其中包括杰夫瑞的几个叔父,赫尔曼的堂兄,玛蒂娜信赖的家族长辈,另外两兄弟和他们的拥护者却一个也没有出现。你们觉得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老戈登最终还是决定把家产留给长子和妻子吗?他故意避开其他继承者,免去他们的参与,以免双方因为不满而大打出手。”
“我刚才也这麽猜测过,但是不对。既然遗嘱的事连我们都知道,说明这并不是个秘密会议,所以他不可能只让一部分人知道。”
“他真是老狐狸,病得快死了还能有这麽多花样。我们现在去见见他如何?”
“别著急。”当麦克这麽说的时候,他们都听到了枪声,是从别墅内部传来的,接著几个窗户中亮起了火光,飞快地闪烁著,可以断定那是枪械开火时发出的光亮。麦克推开车门朝别墅大门冲刺,奥斯卡把酒瓶扔在车座上,以毫不逊色的速度和反应追了上去。
别墅的庭院中仍旧是一片死寂,只有从内部传来的枪声和惨叫声。麦克走进大门,门外停留著刚才赶到的几辆车,里面空无一人。这种情形令他联想到某个电影中的场景,古老而诡异的旧别墅,恐怖的夜晚,到处在发生凶杀。这时,有人从正门走出来,麦克正想避开,但奥斯卡在後面挡住了他。奥斯卡满是胡茬的脸在树影重重的庭院中有些看不太清,但他摇了摇头。麦克明白他的意思,朝他们走来的人忽然阶梯上翻滚而落,背部中枪,子弹穿过了心脏。他们都认出这是刚才那些到场的大人物的保镖。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奥斯卡喃喃自语,庭院深处的草丛里传来沙沙的声音,他立刻转头举枪瞄准。黑暗中一双发亮的眼睛盯著他。
“是狗。”麦克说,“别惊动它,看来我们只能往正门进去,要是你想走捷径,这些‘看守’会把你撕碎。”
他经过阶梯上的人时,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对方的状况,结果和当初的判断一致,这已经是一具尸体。麦克正要推门,奥斯卡拦住他说:“到中间去。”麦克把手收回来,听从了命令,这是好意,他不想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
别墅的门非常顺利地被打开了,并没有预料中的沈滞和咯吱声响,途中也没有遇到任何阻力。这扇门就像全新的一样,一视同仁地迎接到来的访客。
别墅的前厅没有灯光,四周一片漆黑。当奥斯卡的眼睛适应黑暗後,别墅内部的构造才渐渐清晰起来。这里充满了古老陈旧的气味,地毯厚重,吸收著脚步声,奥斯卡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一路上的景象令人吃惊,尸体以各种姿态出现在每一个地点──走廊、楼梯、墙角、房门外。这种景象似曾相识,奥斯卡回想起郊外别墅中的情景,但那时的死者数量远不能和此地相比。
他跨过一具仰卧在地上的尸体,失去活力的躯体以不自然的动作张开著,鲜血横流的脸几乎擦著了他的脚。麦克紧跟著他,马克斯则留意著身後。麦克明白他们将最安全的位置留给自己,这种好意让他有些不自在,但却心怀感激。
忽然,盘旋而上的楼梯上方传来一声惨叫,紧接著一个黑影从螺旋形的阶梯滚落下来,奥斯卡朝声音的方向赶去。死者满头白发,脸上血肉模糊,但仍然能够看出原来的面貌。
是布莱恩?戈登,赫尔曼的叔父。奥斯卡往楼上看了一眼,越过尸体飞奔起来,凶手就在楼上。他对马克斯说:“看好他。”麦克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他”指的是自己。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生气,马克斯尽责地拦住他:“别去,奥斯卡能应付。”
“那麽我做什麽?”麦克问。
“他就是这样自以为是。”马克斯朝他眨了一下眼睛说,“不过现在他不在了,你想做什麽?现场这麽混乱,我们随时都可能走散。”
麦克愣了一下,马克斯说:“我们分头行动,捉迷藏可不兴人多势众。”
“谢谢。”麦克说,“我会小心的。”
“别让我挨骂。”
他们互相握了一下手,各自选了一个方向离去。
奥斯卡没有把握自己尚在追踪的人是否真的存在,上楼时他看见人影一晃,但因为四周太黑暗,影子和各种障碍物的阴影融合在一起,有可能那只是他的错觉。然而布莱恩的尸体并不是幻觉,其他尸体也不是。这里正在进行一场大屠杀,而他们正好也被卷入其中。奥斯卡沿著楼梯往上走,很快眼前出现了难题──二楼的走廊和继续往上的阶梯。凶手会往哪个方向走?他可能赶著去杀下一个目标,也可能躲起来。奥斯卡还能听到各处传来的响动,显而易见,杀手并不是一个人,戈登家族的保镖再无能也不会顷刻间死在一个人的枪下,这不符合常理,也没有足够的时间。他犹豫了不到两秒,决定选择走廊。走廊里同样有厚厚的地毯,楼梯上却没有,如果有人在往上走,应该能够听到脚步声,他一定是往二楼深处去了。走廊里有一线微光,从凹凸不平的花纹玻璃窗外透射进来,今晚没有月亮,很难说这些光亮的来源在哪。
奥斯卡握著手中的枪,走廊中的阴影让他感到安全,他来到一扇门边,轻轻转动把手,房门上了锁,他继续往前走。接著,奥斯卡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刚开始他以为是呻吟,但又不像,听起来更像野兽的哀鸣,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奥斯卡往走廊深处前进,怪声渐渐响起来,他又觉得确实是人发出的声响,他听出了哭腔。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出现在走廊转角处,脸上血流不止,血是从眼眶中涌出的,他的眼睛成了两个深不见底的空洞。奥斯卡抬起他的脸,他的嘴里也有大量血浆,此刻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他的舌头不见了。奥斯卡不知道该拿这个人怎麽办,他似乎并没有致命伤,如果能得到及时治疗还有机会活下去。尽管眼前的人可能并不是什麽无辜者,但遭受这样的酷刑仍然令人感到心有余悸。奥斯卡试图把他转移到一个空房间去,以免其他杀手到来时将他杀害。就在他将受伤的人扶起时,忽然听到身後传来了嗤笑声,危险如同有形之物向他猛扑过来。奥斯卡本能地躲开,一声尖锐而轻微的声音划破了空气,子弹射进被剜去双眼的人的头颅中,一股黏稠温热的液体飞溅出来,落在奥斯卡的脸上。他的鼻子闻到了没有生命的死亡气息,一瞬间,各种曾经推测过的结论争先恐後地从脑海中冒出来──他是个施虐狂,喜欢看人受罪,他笑容可怕,手段残忍。
奥斯卡在满脸是血的状态下转头往身後看去,看到了一双藏在黑暗中的眼睛,眼角弯曲著正在对他微笑。
“他出局了,但我们可以继续。”那人低声说。
53.搭档ii
──让我们继续。
子弹擦过奥斯卡的眼角,他感到一阵灼热的刺痛,好像自己的眼睛也被剜去了一样。疼痛不只是肉体上的,而且已经影响了他的精神。奥斯卡感到全身紧绷,如坠冰窟,死亡的感觉还不怎麽强烈,但是恐怖感却汹涌而来。这种感受首先带来了僵硬,奥斯卡发现手指发麻,当他举起枪时,不再有平时的敏捷和精准,枪口开始无意识地左右摇晃。刚才那一幕带来的震撼力超越了他以往所有的经历,甚至在噩梦中也从未见过如此可怖的场面。死者的血浆还在他脸上流淌,如同有生命的东西,渐渐变得冰凉,像某种邪恶的软体动物缓慢爬过他的额头、鼻梁、腮部和下巴。奥斯卡朝对面的人开了一枪,但他知道肯定没有命中目标,他需要让自己的心跳平稳下来,也需要摆脱脸上那种软绵绵的令人恶心的蠕动感。奥斯卡伸手按住额头,用力往下抹去,他闻到了更为浓烈的血腥味,有一些流进鼻腔和嘴里,但那种液体慢慢流动的爬行感终於不见了。他站起来,朝黑暗中的人举枪瞄准。
然而这把握十足的一枪仍然落了空,子弹好像凭空消失了似的,只听到开枪的声音却没有射杀应有的结果。奥斯卡惊讶地看著眼前的人,对方的脑袋往一侧偏了一些,没能完全躲开,他的额头开始流血,红色的液体流到嘴边时,他忽然咧嘴一笑。
奥斯卡再次瞄准他的头部,但这次他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开始了反击。奥斯卡至今无法形容当时发生了什麽事,他只觉得自己中了一枪,在肩膀上,这麽近的距离,他不相信对方会射偏,就像他不相信自己会射偏一样。可事实就是如此,子弹钻进了他的肩膀,他感到伤口一阵剧痛,那个人已到了跟前。奥斯卡闻到一股冰冷的金属味,接著他发出一声惨叫。
奥斯卡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叫声,中枪的部位被一把锋利的匕首刺穿了,刀锋正在左右旋转,他似乎听到锋利的刀口刮著关节处的软骨发出的奇怪声音,伴随著弹头尖锐的摩擦感。奥斯卡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摆脱这种可怕折磨的,当他几乎以为手臂即将就此被切断时,终於用尽全力举枪对这个人开了一枪,对方的笑声还在耳边,但人已退开了,放开了冰冷残酷的匕首退回黑暗中。奥斯卡带著肩膀上的凶器往後退,一时间难以站起来行动,只能不断後退。他喘著粗气,尽力缓解疼痛。
“好玩吗?”对方低声问。
奥斯卡说不出话,有一段时间,他几乎以为眼前的人想和他同归於尽,因为这个人面对枪口时好像对著镜头一样充满了表演欲,完全不惧生死,只想玩得尽兴。他开始盘算如何逃离这里,面对疯子,取胜成了一件极为困难的事。奥斯卡靠著墙慢慢站起来,注视著对方的一举一动。
“你是锡德家族的杀手?”
“有可能是,有可能不是。”这个人说,“如果你想知道正确答案,只有一个办法。”
奥斯卡明白他的意思,被剜除双眼割去舌头的尸体就在身旁,这是挖掘秘密的最终後果,奥斯卡甚至觉得并不是别人在试图挖掘真相,而是他自愿透露的,然後他以这个理由把对方残杀。
“你真的想知道吗?”他微笑著说,“我可以告诉你啊。”
“阿尔基小屋杀人案的凶手是你,杰夫瑞?戈登是你杀的。”
“你是警察?”他毫不犹豫地承认了,“是我。”
“戈登家族郊外别墅的凶杀案也是你。”
“包括我。”
“看林人呢?”
“他的好奇心不如你,运气也不如你。他看到了我,而且试图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和盘托出。”
奥斯卡忍耐著疼痛等待机会,他问:“你承认你是锡德家族的杀手吗?”
对方并不回答,反而突兀地说:“他的狗不见了,那是一条勇敢的好狗,我喜欢勇敢的人和动物,切割起来令人心旷神怡。你知道它在哪吗?”
窗外的微光从他周围散射进来,形成一道奇怪的光晕,他的脸始终隐藏在背光的黑暗中。奥斯卡感到不寒而栗,这是他的真情流露,眼前这个凶手真心认为切割他人的身体是件愉悦的美事。
“你是警察,所以你更想知道来龙去脉,让我来告诉你。”
奥斯卡发现他举起枪时,立刻往旁边躲开,但嵌在关节间的匕首发出紧绷的声音,并传来一阵常人无法忍受的疼痛。奥斯卡在那一瞬间几乎像诺曼一样破口大骂起来,子弹在他身後呼啸而过,对面的人却朝他猛扑过来。奥斯卡抬起手肘往他胸前撞,但是他却以更快的动作将他绊倒,双方扭打在一起。奥斯卡只能想出这个词──扭打,但他处於下风,当他翻滚过地面时,那个人抬起脚,朝他受伤的肩膀用力踩踏。
奥斯卡以为自己会昏厥过去,疼痛超过了肉体能够忍受的极限,自我保护的本能在起作用,以便使他躲开这种剧痛。但是他听到有人叫了他一声,接著是枪声和脚步声。
“奥斯卡。”马克斯飞奔到他身边说,“你怎麽样,醒一醒。”
他的魂灵好像又被唤回来了,回到剧痛难忍的肉体中。奥斯卡睁开眼睛说:“那个该死的变态在哪?”
“我打中他了。”马克斯说,“但他肯定还在附近,我们得先离开这,你能走吗?”
“当然,我的脚没事。”奥斯卡挣扎著站起来,但他错误估计了自己的伤势,肩膀的重伤影响了平衡感,使他站起来时摇摇晃晃非常困难。
“麦克呢?”发现少了一个人比刚才的恐怖经历更令奥斯卡感到焦虑。马克斯说:“别担心,他会照顾好自己。”
“照顾好自己?那麽你认为我能够照顾自己吗?”
“你对此有怀疑?”
奥斯卡摸了一下肩膀上的伤口,他的手臂好像不是自己的,或者如果肢体也有自己独立的灵魂,此刻一定不知飘向了何处。
“我也以为自己可以,但你看到刚才那个人,他们是一群杀人机器,和我们想象中的完全不同,我没有什麽自信能够独立对付他而不受伤,麦克也一样。去找到他,现在不能单独行动。”
“奥斯卡,你想干什麽?”
“那个人是杀害杰夫瑞?戈登的凶手,也是别墅凶杀案和杀死看林人的杀手,我不能放过他。”
“你受了伤,别乱动。”
奥斯卡脱下外套裹住伤口,开始往前走时,他仍然有点摇晃,但已经不再感到恐惧。这是他的职责,必须完成的任务。
马克斯并没有回头去找麦克,相反,他认为此刻奥斯卡的情况更令人担心。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搭档脸上露出如此严肃的表情了,奥斯卡经常会让人觉得有些不修边幅,玩世不恭,对待事情总是以开玩笑来敷衍了事,但此刻,马克斯看到他的眼中平静如水。这种目光只出现过一次,在老埃尔文警官退休前一天,奥斯卡从他的办公室里出来,站在走廊上,看著自己的手掌。他让马克斯闻了手掌上的味道,一股铜和锌铝合金的味道。──他的奖杯。奥斯卡说,他要退休了,这个老家夥。
马克斯认为那是他前所未有的认真。
认真是好事,太认真却不是。
奥斯卡单手检查了枪里的子弹,接著往前走。马克斯不敢离开他。他看到了沿途的尸体,还有那个最为可怕的被剜去双眼和舌头的人,这些景象难免令人胆战心惊。奥斯卡跨过尸体,凶手已经离开了走廊,地上有一串新鲜血迹,沿著墙角往前而去。马克斯确实打中了他,但伤口并不致命,他离开的速度如此之快,好像忽然之间消失在空气中一样。
奥斯卡继续走著,血迹在一扇紧闭的门外中断了,他将手放在房门的把手上,悄无声息地轻轻转动了一下。马克斯在另一边,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奥斯卡抬脚踢开门,举枪对著室内的每个角落扫视。这时身旁传来一阵风声,黑暗中一串血珠扫了过来。奥斯卡立刻转身,但对方的拳头已近在眼前,他放弃了用枪的念头,双方距离太近,近到无法伸直手臂。血珠落在对面的墙上,一颗子弹从门外射来,奥斯卡看准机会弯腰冲对手撞去,直到那人的背部撞上门後的墙壁。即使遭到更为猛烈的反击,奥斯卡仍然不肯放手。对方似乎被他的蛮力控制住了,两人又一次几乎摔倒在地。“我要割掉你的喉咙,让你的气管露在外面。”这个人向他耳语,奥斯卡不顾伤痛,尽力把凶手按在地上。他的身上不知多了多少伤,甚至觉得自己也被感染了,有了一些疯狂的征兆。
“好的,好的。”奥斯卡不断重复这句话,“要是你做得到,你不妨试试。” 马克斯果断而迅速地开了一枪,混乱中子弹却毫无差错地射中了那人的右腿。“别动,除非你有两个脑袋。”马克斯的枪口对准他的後脑,奥斯卡气喘吁吁地继续按著他不敢放松,杀手诡计多端。他没有多余的手可以给嫌犯戴上手铐,只能请搭档帮忙。马克斯弯下腰,奥斯卡说:“夥计,没你真不行。”
“我知道。”马克斯把手铐的一头铐上凶犯的手腕,他的心仍在剧烈跳动,和职业无关,这是人体自然的反应。“你知道为什麽我可以放心让麦克一个人走,而要跟著你?你冲动起来没人挡得住,我不希望你出事。”
奥斯卡似乎对这句话感到有点难堪,而凶犯却毫不留情地笑起来。
“搭档。”他说,“听起来好像很不错,但我们有更贴切的称呼──同夥。”
一发子弹从走廊外射来,带著消音器的枪。马克斯往後退了一下,子弹正打中手铐中间的连接处,如此精准的枪法使他大吃一惊。接下去发生的事难以形容,奥斯卡感到一股细密的雾气升腾起来,湿漉漉的,顷刻间到处都是。马克斯朝他的方向晃了一下,这时雾气又变得沈重,往下落在地面上,直到此刻他才恍然明白这是血。杀手的手铐被不知何处而来的子弹打断,与此同时他抓住马克斯手中的枪,以极快的速度朝上方开了一枪。
子弹从马克斯的喉咙边对射而出,鲜血像喷雾一样四处飞扬。
“喉咙。”杀手说,但他的话被另一个人打断了。另外的人说:“时间到了,我们该走了,父亲说过,别做多余的事。”
54.身影
麦克沿著楼梯小心前进,途中经历了几次惊险迭出的搏斗。黑暗似乎比想象中更难应付,每个角落的阴影都可能出现意想不到的敌人。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陷阱,可他仍然猜不透设置陷阱的人真正的目的。很显然,对方的目标不只是警方,戈登家族的某些成员才是真正的猎物,如今这些常在外面耀武扬威的家夥已成了狩猎对象。麦克所到之处随时都能发现几具姿态各异的尸体倒卧一旁,一路走来的惊险使他不敢掉以轻心。他右手握枪,左手轻轻抹去脸上的汗水,对於刚入行的新人来说,今晚的经历足以令他在很长一段时间记忆犹新,甚至终生难忘。他确定自己并未受伤,但不能保证之後也安然无恙,这样小心翼翼地将四周检查了一番之後,他忽然感到有些奇怪。四周安静了许多,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把音量调轻了,不再有暗处隐隐传来的响动,不知道什麽时候开始,枪声消失无踪,甚至一直在庭院中吠叫的狗也没了声息。
这是怎麽回事?
麦克开始加快脚步往楼上走,当初分开时,奥斯卡和马克斯都上楼去了,对於目前的怪事,最好等会合後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没有声音是否意味著那些人已经离开了?这时,楼上忽然传来一声枪响。杀手们的枪装了消音器,行动起来无声无息,那麽枪声是戈登家族的保镖还是奥斯卡和马克斯。麦克跑过楼梯,往枪响的方向而去。二楼的走廊和楼下并没有什麽不同之处,同样的壁纸,同样的地毯,甚至同样的夜晚独有的自然微光从窗外透入,地上血迹斑斑,到处是尸体。
麦克走到尽头,转角处的尸体惨不忍睹,眼珠不见了,嘴角裂开著,露出里面可怕的伤口。继续往前时,他听到一阵摩擦声,像树叶沙沙作响。他来到其中一个房间的门外,透过微弱的光亮,似乎能够看到一团黑影。麦克把枪口对准那里,他想说什麽,对了,他想说别动,警察,但是他看到了奥斯卡。
马克斯躺在厚厚的地毯上,尽管光线模糊,但麦克能够感觉到地毯已经湿透了,大量鲜血浸湿了地面,房间里四处是血。奥斯卡正用自己的外套按著马克斯的伤口,外套也全湿了,他满手鲜血,可是一反常态地没有发火。麦克站在他面前时,奥斯卡说:“我叫了救护车。”
“马克斯……”麦克低声说,但他忽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这麽多血,已经足够预示死亡降临。奥斯卡始终没有松开压住马克斯伤口的外套,似乎觉得还有一线希望。麦克看到他的侧面,奥斯卡的脸上布满了血迹,脸色却无比苍白。他不禁有些担心,希望能够跨过这道房门,查看情况究竟如何。
奥斯卡说:“他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为什麽不多说几句?为什麽不像电影里那些家夥一样一边喋喋不休一边等到救护车来呢?”
麦克几乎是不相信奥斯卡会哭的人,事实上他确实没有掉泪,只是说话时声音有些不连贯。他的肩膀鲜血淋漓,伤口像被炸裂了似的开了一个洞,血从衬衣中渗透出来,但他浑然不觉。
奥斯卡坐在地上等待救援,他说:“我刚才还责怪他把你弄丢了,我总是责怪他,好像一切都是他的错。其实这麽做是为了掩盖我自己犯的错,他说的对,我冲动、莽撞、嗜酒如命。”
他用受伤的手摸了一下脸,手指碰到了腮边的胡茬。“我不该对他发脾气,我也不该受伤,这样就不必让他来铐住凶手,那个混蛋射中了他的动脉。”
麦克仍然没有出声,他觉得自己不该进去,也不该出言安慰。这一刻,他完全了解了奥斯卡与马克斯搭档间的感情──没有你不行。奥斯卡怎麽能够把手放开呢?放开了就代表结束,为什麽救护车还不来。
麦克站在门外,窗外的微光将他的影子投射到前方。他全身上下任何部位都没有去碰奥斯卡,没有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安慰他,也没有从他的臂膀中接过马克斯的尸体。只有影子,麦克的影子覆盖在奥斯卡和马克斯的身上,代替他安慰这对生死与共的朋友。
“我觉得你心中的芒刺变软了。”
“案子是办不完的,而我们的生命有限。”
“希望是个男孩,这样我就有很多事可以教他。”
“我不希望你出事。”
这是马克斯最後的留言,每个人都会有很多希望,有些非常渺茫,有些简单易行。奥斯卡不能让他的希望落空。他慢慢松开了手掌,鲜血已经开始凝结,变得粘稠而厚重。他小心翼翼地把马克斯放在地毯上,好像生怕他继续流血。这一幕令麦克感到鼻腔有些酸涩,他得承认自己并不如奥斯卡那样坚强。奥斯卡说:“我耽误了太长时间了,我们走吧。”
他恢复了冷静,走出房间,轻轻关上门。
“有多少杀手?”此刻,奥斯卡的脸上没有表情,血迹如同某些好战部落刻意画上去的象徽图案。
“至少有十个,但好像忽然不见了。”
“他们有计划,现在正在撤退。”
麦克说:“我刚从楼下上来,下面没有人。”
“这里没人经过,也许楼上还有。”奥斯卡从地上捡了一支枪,开始检查子弹。麦克说:“你的肩膀怎样?”
他没有回答,似乎觉得多此一问,接著忽然说:“这里有人。”
麦克也有同样的感觉,声音是从走廊边的某一个房间内传出的,非常轻微,但确实存在。他向奥斯卡看了一眼,奥斯卡却在仔细看著每一扇可能藏有秘密的门。
战场已经安静下来,死者的亡魂离开肉体四处飘荡,奥斯卡在其中一个房间外停下,这时室内并没有响动,他正要踢门,麦克却拦住他,示意自己先进去。如果换一个时间地点,如果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奥斯卡一定会对他的意见置若罔闻,认为谁也不能代替他的老搭档。然而此时此刻,他忽然感到时光倒流,又回到了第一次任务的时候。麦克的目光说:“小心。”奥斯卡同意了他的擅作主张。
房门打开时,有一阵风迎面而来,对面的窗户是打开的,厚重的窗帘在夜风中微微摇晃。这个房间并不大,几乎可以一目了然。室内如同别墅的其他部分一样黑暗无光,没有灯,没有任何光源,但麦克感到有人在这里。不知道为什麽,他忽然觉得这里有一股暖意,但实际上热源也是不存在的。奥斯卡跟了上来,他们发现地上到处是枪,但却没有走廊上那种浓烈而刺鼻的血腥味。
忽然间,黑暗中亮起了一道光,麦克把枪口对准光源处,很快发现那并不是武器而是一根火柴。
燃烧的火柴随著窗外的风不断跳动,屡次像要熄灭,最终却顽强地烧著。
微弱的火光移向某个角落,点燃了一支蜡烛。烛光下,麦克和奥斯卡认出了她的脸,玛蒂娜?戈登光滑的额头反射著烛火的微光,眼睛如同坚冰一般,嘴角一如既往的生硬冷漠。玛蒂娜好像没有发现他们闯进来,不动声色地移动蜡烛,将它小心放在椅子的扶手上。她走到窗边,伸手关上窗户。
没有风,烛光变得稳定而明亮,麦克和奥斯卡看清了坐在椅子上的人。赫尔曼?戈登似乎是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至少不该和玛蒂娜同处一室。他们是矛盾的两个极端,应该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可是此刻两人却以如此平和的态度坐在一起。麦克朝赫尔曼看了看,发现他的眼睛虽然睁开著,却没有光泽。
“他怎麽了?”
“他去世了。”玛蒂娜有条不紊地回答,“我杀了他。”
“为什麽?”麦克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这样才符合两人之间的关系,但玛蒂娜接下来的动作却令他和奥斯卡惊讶万分。她将手放在赫尔曼的脸颊上轻轻抚摸,然後弯腰在他没有血色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因为他知道逃不出去了。他的父亲要置他於死地。而我──”玛蒂娜抬起头看著前方,目光穿透障碍,到了更遥远之处,“堪比特家族的人从来不逃。”
她亲吻赫尔曼的举动如此柔软,犹如少女,可抬起头说话时又立刻恢复了原貌,成了一个身披铠甲的女战士。
麦克说:“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
玛蒂娜冰冷地望著他,声音带著轻蔑和不屑。“你不如他聪明。”
“他是谁?”
玛蒂娜没有回答,但她同样没有任何反抗之举。麦克为她戴上手铐时,那种奇怪的暖意又来了,仿佛在这个房间里有他不知道的秘密。他们进来时窗户是开著的,室内一片狼藉,意味著刚才发生过一些令人不愉快的事。
他是谁?麦克忍不住在心中想。
“你怎麽了?”奥斯卡担心地问。
“没什麽?”他回答。
楼下传来了警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声。
55.尾声
床大而柔软,房间舒适温馨。灯光在深夜时分既不刺眼也不昏暗,如同金色的粉末均匀铺洒在每一个角落。
乔治?戈登躺在床上,他的脸上布满皱纹,双颊松弛皱缩,皮肤满是斑痕。四周异常安静,听不到任何声音,这样的夜晚对於垂死的老人来说并不安逸轻松,相反,死寂是终止和消亡的征兆,时常令人感到焦躁不安。
老戈登闭著眼睛,似乎在沈睡,这时房门传来轻轻的一响,门外的人没有敲门,但主人已经听到了。老戈登以生锈的齿轮似的声音说:“进来。”
房门打开又关上,地毯吸收了访客的脚步声,若是换了别处,黑色高跟鞋想必会发出更大的声音。
一个漂亮的人拉开床边的椅子坐下,他的外表似乎是个年轻姑娘,但脸上却没有女性化的表情,显得冷漠而不近人情。
“现在是几点?”老人问。
“十一点整。”
“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不,正好相反,收取报酬时我一向很高兴。”
“这是特罗西家的传统啊。”老戈登艰难地笑起来,“家族遗传的爱财,但却不会享乐,你这样的年轻人应该有更多乐事可做,像我的儿子……”
“你的儿子玩过头了。”
“但他们还是我的儿子,这是永恒不变的。他们太聪明,认为可以瞒天过海,可是他们忘了我是父亲,父亲什麽都知道。”
露比沈默了一会儿,要反驳老戈登的话并不困难,但他被最後一句吸引了,反复思索著其中的含义。父亲什麽都知道,父亲这个词本身就包含著很多秘密。露比说:“你什麽时候开始知道赫尔曼和你妻子的关系?”
“很久以前,久得我已经说不清了。”老戈登的双眼从天花板的花纹上转向露比的脸,他说,“感情是藏不住的秘密,只要有了感情,一切就全完了。”
“谁杀了杰夫瑞?”
“杰夫瑞……”老戈登舒了口气,他的气息弥漫在整个房间里,每一口气都像是被剥夺的生命的一部分。“杰夫瑞是个意外,他不该死。”
“我们都知道,这个世上没有什麽意外,凡事都有因果关系,意外只是借口,好像意外就不用担负责任。”
“你为什麽要这麽严厉?”老戈登说,“你只是个情报贩子,一个杀手的中介人,刨根问底对这一行并没有什麽好处。”
“是的,我父亲是这麽认为,这也是我不认同他的地方。对於危险他总能事先知道如何回避,但回避并不意味著危险不存在。”露比说,“知道真相有助於消除危险,这才是一劳永逸的方法。”
“你比你父亲勇敢,可惜青出於蓝却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让我来告诉你这个意外是怎麽回事。”露比看著他说,“正如你所说的,感情是藏不住的秘密,有一天你察觉了妻子的不寻常,开始怀疑她背叛你,於是你暗中调查,可是这个奸夫却藏得很深,他们甚至聪明地找了个替身。奥布里?巴奈特就是个很好利用的对象。你对他信赖有加,他可以随意出入戈登家族,自然有更多机会能接近你的妻子。事实上他们确实来往密切,这个烟雾弹搅乱了你的视线,杰夫瑞出生时,你就曾试图验证与这个孩子的血缘关系,当时的结果是什麽?”
老戈登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露比说:“结果是,这个孩子是奥布里?巴奈特的。”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老戈登说:“还有呢?”
“这是个错误的结论,有人自作聪明,从中做了手脚。”
“是谁?”
“除了赫尔曼和你妻子,谁都有可能,他们都不希望再多一个竞争对手。你不让杰夫瑞接触家族事业,任由他吃喝玩乐,变成一个一无是处的混账,这种反常的父子之情令周遭的人误解,你知道迟早有一天会有人动手把他干掉,他并没有自保能力。”露比说,“可是你没有想到替你动手的人找来的是锡德家族的杀手,赫尔曼暗中追查凶手时发现了这个杀手家族的存在,而你还没有做好准备和这些亡命之徒打交道。”
老戈登无声地笑起来:“那时你还不是杀手的中介人,他们是最佳人选。”
“你承认,是你默许杀害杰夫瑞吗?”
“当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你一直暗示所有人要把家族留给杰夫瑞,这为他招来杀身之祸,可他一死,你立刻改变了主意,对遗嘱摇摆不定。父亲的反复无常令人心烦意乱,这麽看来,你似乎很想把自己一手建立的王国毁於一旦。”
“拆毁有时,建造有时。毁坏只是为了重建。”
“听起来很有道理,你真是个自私的人,不愿意任何人分享你的王国。”
“商人都是自私的。”
露比朝天花板上看了一眼,乔治?戈登不过是个走私犯,此刻却自诩为商人。
“真相。”露比轻轻地说,“有人为了真相不惜冒险,如今我们在这里轻松揭开内幕,你应该感到庆幸。”
“什麽真相?”
“戈登家族的秘密,整件事的真相。自从家族内幕曝光後,你的走私买卖就不如往日好做了,警方随时在盯著你们,那些原本和你们同流合污的官员也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以免遭池鱼之殃。这件事超过了你所有的烦恼,妻子的私情,小儿子的血缘都变得不值一提。因此当你发现锡德家族的人参与其中时,你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主意。拆毁是为了重建,赫尔曼和锡德家族的关系只不过是杀几个人,而你和这个杀手集团的交易却是杀了整个戈登家族。今晚有多少人在你的诱导下去了锡德家族安排的坟墓?你告诉那些你不信任的有企图的无能之辈今晚有个秘密会议,他们或许认为自己受到了重视而欣然前往,等待他们的是什麽?大屠杀?赫尔曼是你的儿子,但他太心急,他会把一切都搞得乱七八糟,你不能杀了他,只能让他暂时失去自由。报警是出於这个目的,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戈登家族的重要成员死伤大半,长子和妻子被捕,而家族的大量钱财全落入雷根?锡德手中。你甚至安排好了自己的死亡,等你死後戈登家族不复存在,可是这笔巨额家产究竟在哪,谁也不知道。锡德家族是神秘莫测的杀手组织,他们不会公开出来说明自己并没有得到你承诺的报酬,这样就没有任何人会知道钱的真正去向了。它可能在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手中,等到风平浪静,一个新的家族就会重新复活,家族成员改名换姓,不再受警方监视,可以方便自由地重操旧业。我不该说你自私,你为家族设想得太多。”
乔治?戈登微笑起来,笑容如同刀刻,他在床上苟延残喘,笑得喘不过气。
“就是因为这样特罗西才会让人敬而远之,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去找他。你比你的父亲更危险,锋芒毕露,自以为是。但出於职业道德,你不能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只能在我面前一一说穿来表明你的聪明。我雇佣的杀手呢,为什麽还不到?”
“他就在门外,你没有听到脚步声吗?”露比站起来,以更近的距离弯下腰,在老戈登的耳边说,“那个值得信任的人真的可靠吗?赫尔曼有可能已经死了,因为他把你的计划当真,以为你要杀他。他不是一个持之以恒,懂得忍耐和蛰伏的人。”
老戈登微笑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片灰白,他的血液已经不足以在激动状态下加速流淌。露比看了他一眼说:“而且,没有b计划的计划,怎麽能算好计划呢?”
背後的门咯吱一声打开了,艾伦慢慢地进来,走到床边。露比让开了位置,艾伦对著老戈登举起手中的枪。“谢谢惠顾,乔治?戈登先生,很高兴为你解除烦恼。”
露比在门外等待,艾伦出来时关上了房门。
“你都按照我说的做了吗?”露比看著他问。
“做了一部分。”艾伦回答,“我告诉赫尔曼珠宝的下落在他父亲手中。你呢,有没有隐藏什麽别的秘密?”
“我本身就是秘密,你还指望能对我了若指掌?”
艾伦无所谓地弯了一下嘴角,收回手中的枪。“我们是不是该谈谈酬金的事了?”
“什麽酬金?”
“要是你赖账,这次我真的会动手。”
露比朝他一笑:“那就试试看。”他向门外走了出去。
“我们感到万分痛苦,年轻的朋友离开了我们,生命消逝,永不再来。”
奥斯卡往沈重的棺木上放了一张照片,上面是他和马克斯刚成为搭档时的样子,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该放些什麽,花朵不适合马克斯,他外表温柔内心坚强。梅格站在棺木前,她的腹部还没有明显的隆起,但那里已经有一个生命在孕育,在延续。
看到奥斯卡向她走去,梅格抬起头微微一笑。她的脸色如同此刻的天空,苍白,寒冷,令人心酸。“他总是告诉我你说没有他不行,他用这个借口躲过了好几次麻烦──我父母的到访,朋友的聚会,还有第一次产检。渐渐地,我真的相信是这样。”梅格望著奥斯卡,她笑容依旧,“没有他不行,我们都是这样。”
奥斯卡搂住了她的肩膀,梅格在他怀里哭起来。“对不起。”奥斯卡说,并亲吻她的额头。
棺木被放了下去,干燥的泥土将它渐渐掩埋。
过了好一会儿,梅格忽然说:“现在我觉得可以了。”
“什麽?”
“我们得习惯没有他的生活。”她把手放在小腹上,“别让他失望,奥斯卡。”
“我会的。”
麦克看著他们互相告别,他没有走过去,也没有说话。他知道奥斯卡在想什麽,还有更多的事等待解决,他会比以往更成熟地看待一切。未来是不可预测的,此刻在天空下,他和他所不知道的人都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行走,耐心地等待相遇的那一刻。
六年後。
房门打开了,艾伦站在门外微笑著说:“请问这里是安德鲁?凯斯的家吗?”
“是的。”麦克回答。
the end
by dnax
2011211
沈闷的故事而且前写後忘错误百出,谢谢纠错的各位:)新年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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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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