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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节

    无冥之火 作者:倾凤茗玥

    第7节

    “让他老实等着,等不了就来火葬场把自己炼了,两腿一蹬啥都不急了。”段容枫把手机扔到姜文曜怀里,再把人推出去,砰地一声重新关门。

    姜文曜站在牡丹阁门口默了一秒,边往回跑边把段容枫的原话编成信息发给霍明亮。

    急得火上房的霍明亮听到手机响赶忙逃出来,打开一看气得鼻子都歪了,原地转了四五圈,头发拽掉好几把,同事们见状纷纷避让,生怕这位狂犬病发作再把自己咬了。

    “这个臭小子,平时遛我挺痛快,今天有点事找他帮忙咋就这么费劲!”一拳差点把桌子砸碎,霍明亮七窍生烟,吼声响彻警局:“我就不信了,今天要是不把你弄进警察局,老子就把自己炼了!”说完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走,搭档刘辛扬赶紧放下茶杯,拿起包跟出去,霍队这种状态开车太危险,别凶手没抓到先把自个儿变成凶手了。

    其他楼层不明真相的警员们:“……”这是出了什么穷凶极恶的凶手么,霍队居然说出这样的缉凶宣言?

    在门上加了个法术锁,段容枫转回身,眯着桃花眼冷冷盯着离他只有不到三米远的魂魄。魂魄一哆嗦,他怎么觉得高人要杀鬼灭口呢?

    “你成功地激怒了我。”段容枫冷冷开口,魂魄无语望天,敢情五体投地这事算他头上了?

    “识相的老老实实接受超度去投胎,否则别怪我弄死你!”段容枫没给对方反应的时间,突然出手,向前迈了两步击出一掌。魂魄的天眼只感受到一道金光,没等搞清楚那是什么,就被一掌掀飞了。魂魄在天上飞的时候还在思考个很严肃的问题:这人是怎么徒手把自己打飞的呢?

    怨气迅速集结,呈网状垫在魂魄身下,把他稳稳接住,魂魄倒在厚重的怨气上好半天都没站起来。段容枫没有乘胜追击,抱着肩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亮出了自己的实力,也再三警告过对方,如果这家伙还是不知悔改,就别怪他使用雷霆手段。

    魂魄摇摇晃晃站起来,天眼眨了眨,目中的金光翻出血色,段容枫皱皱眉,不知是否错觉,他居然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段容枫正猜想对方要放怎样的大招,外面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跟着还有门开开关关的响动,可他分不出精力出去看看,只能更加警惕地盯着对面毫无动作的魂魄。

    魂魄又露出那个熟悉的讽笑,很快,远处传来老杨和老孙歇斯底里的叫吼。段容枫气得一跺脚,拉门出去救人,魂魄趁这工夫化为一道青烟,从门缝溜走了。

    段容枫出来的时候,老杨和老孙正被几具行动异常缓慢的尸体追赶,幸好现在是下午,整个火葬场都没人,要是被办白事的人看到这幕,这里以后甭想再接丧葬业务了。

    看到段容枫出来,两个加起来一百多的男人赶忙跑过来,指着摇摆追上来的尸体连吓带累都说不出话了。段容枫烦躁地摆手,让俩人哪凉快哪玩蛋去,他飞起来一脚把最前面的尸体踹倒。这里有两具是存放在公共停尸间的,他出来的时候看到有两个铁皮床的白布掉在地上,尸体不见了,也不晓得那三只眼的家伙提前设了什么阵法,居然让尸体短暂诈尸,替他赢得逃跑的时间。

    一想到三只眼跑了,段容枫就满脑门官司,让怨气那么重的家伙跑了,被家里骂到狗血淋头还不算什么,真有人被害,他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灵异界混!

    段容枫越想越火大,追着一群四肢僵硬的尸体狠擂,老杨捂着心口满脸扭曲,老孙帮着顺了半天气他才说出话来:“小段啊,你下手轻点,这些,这些可都是即将焚化的尸体,你给打坏了我没法交代,哎呦,你你你,轻点轻点!”

    “少废话!”段容枫抽空回头瞪了老杨一眼,老杨不敢吱声了。别看段容枫平时嘻嘻哈哈没正行,得瑟起来像个中二时期的半大孩子,真要板起脸来可是很吓人的。

    段家出品,看看段天海就知道段家人的本质了。

    ☆、第034章

    霍明亮和刘辛扬赶到的时候,段容枫正对着躺了满地的尸体鞭尸,老杨和老孙在旁边苦苦劝着,心里快滴血了。

    “嘿嘿嘿你干嘛呢!”霍明亮上来推了段容枫一马,瞪着眼珠子扯着嗓门吼道:“我可告诉你,刻意损坏尸体是犯法的,信不信我把你抓回去蹲半个月!”

    刘辛扬拎着包站在后头直嘬牙花子,这种货还弄回去?嫌警局现在不够乱么!

    “损坏你奶奶个熊!告诉你,老子今天还就鞭尸了,有本事你来抓我,没本事有多远滚多远,不然把你揍成个孙子别怪我不顾念老交情!”段容枫眼珠子也瞪圆了,要不是这群尸体乱蹦跶能让三只眼跑了么!天下这么大,让他上哪找去!

    霍明亮没想到从来好脾气的段容枫也有炸毛的时候,愣了下后火气烧到脑瓜儿顶了,两手掐着腰,嗓门更大了:“擦,你个孙子长本事了是吧,成,老子今天就和你练练,我就不信了,当了三年半刑警队张,什么穷凶极恶的歹徒没遇到过,还怕你个龟孙子!”

    看俩人撸着袖子真要开打,刘辛扬赶紧上去劝架,老杨和老孙也回过神来挤进俩人中间好言劝着。可惜这俩人跟让疯狗咬过似的,谁说什么也没用,霍明亮大手一扒拉,刘辛扬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等他站稳,那两位已经干起来了。

    平心而论,霍明亮的功夫非常棒,当年读公安大学的时候他的拳脚功夫和枪法都是学年第一,经过这些年的实战演练,霍明亮绝对称得上高手中的高手,五大三粗的壮汉一招就能撂倒。

    可他现在遇到的是段容枫,别看段公子平时没正行,但到底是从小修炼的童子功,抓鬼多年,实战经验比霍明亮还丰富,出手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霍明亮没留神挨了两拳,大吼两声,抡着胳膊冲上去,俩人抱在一起打来打去,不知谁绊了谁,两人同时摔倒,倒在地上继续撕巴。

    刘辛扬目瞪口呆,认识霍明亮五六年,他还是头一回看对方这么失态。老杨和老孙急得直跺脚,眼睁睁看着这俩人在一群尸体上面踩来踩去滚来滚去,一脚踢在右边老太太的脸上,一拳打在左边中年男人的肚子上,现场狼藉的让人不忍直视。

    打了十五分钟,这二位才呼哧呼哧着爬起来,霍明亮嘴角破了,眼角也有点黑,段容枫的脸倒没留痕迹,不过身上有不少乱七八糟的痕迹,也不晓得是霍明亮踢的还是在尸体上蹭的。

    老杨和老孙立马冲上去把尸体一具具搬进停尸房,生怕他们再打起来,尸体们遭殃。

    “我说,这到底是咋回事,怎么摆了满地的尸体?”霍明亮揉着生疼的腮帮子,用胳膊肘捅捅段容枫的肚子。两年前,段容枫曾配合他抓捕过一个凶狠狡猾的犯罪嫌疑人,他深知段容枫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吊儿郎当,这人认真起来比任何人都能忍耐,这种内心坚韧的人很少爆发,能把段容枫气到拿尸体撒气,一定是天大的事。

    “还不都怨你!”段容枫狠狠啐了口,剜着霍明亮的眼神跟刀子似的,“要不是你非让小蚊子回来找我,我早把那玩意收拾了,现在好了,他跑了,天大地大的你让我怎么办!我告诉你姓霍的,要是有人被他杀了,全是你的错!”

    霍明亮听得满头雾水,不过也明白是因为自己要求段容枫立刻过去一趟而引起了某种严重的灵异后果,这些年,警方陆陆续续也接触过几起科学解释不了的案件,最后全靠着他和段容枫的关系转给了段家,他深知鬼杀人有时比人杀人还可怕。不过他这边也有十万火急的事,耽误久了同样会死很多人!

    “反正也跑了,出啥事以后再说吧,你现在立刻跟我回去一趟!”霍明亮从地上爬起来,段容枫看看他没动地方,霍明亮冲刘辛扬使了个眼色,俩人一头一脚把人抬起来扔到车上,驾着车一溜烟杀出火葬场。

    段容枫:“……”警察叔叔,这里有两个坏人绑架!!!

    好吧,这俩本身就是警察。

    把憋到胸口的火气压下去,段容枫给段天海打了个电话,把三只眼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先不说三只眼的危害,单就是这新奇的鬼物种就必须和整个家族消息共享。挂断电话,段容枫闲闲地靠在座位上,拿脚踹踹前面的副驾驶座位问道:“到底出啥事了?”

    “丧尸药你听说过吧?”霍明亮回过头,面对段容枫说,“就是一种危害非常大的毒·品,主要成分是甲卡·西酮,有强大的致幻作用,吸多了会严重损伤大脑,致死率很高,前两年国外那个啃脸狂魔就是这玩意嗑多了。”

    段容枫不耐烦地摆手,示意对方直接说正事,他对毒·品常识普及没兴趣。

    “年初缉毒大队缴获了一批丧尸药,据毒贩供述,他已经出手了一部分,所以缉毒大队一直在追查购买者。上周有人报警,说上瑶街有个男人当街咬人,我们赶到的时候咬人者已经昏迷,送进医院抢救三小时后宣告死亡,后来确定这人就是嗑了丧尸药致死的。”想起上瑶街的咬人案,霍明亮皱了皱眉,刘辛扬更是打了个哆嗦,当时不仅咬人者情势危急,被咬者同样伤势严重,咬人者都晕了还狠狠咬着被咬者的脖子,把被咬者的气管都咬断了,还没送到医院,被咬者就死亡了。

    尸体停在警局法医室,法医反复检验之后确认再没线索,正准备把双方尸体交还给家属妥善安葬,谁知道昨晚咬人者和被咬者同时诈尸,先后冲出法医室,局长大惊,紧急调来重火力武器镇压,尸体都被打零碎了还能动,最后有人想了个办法,买了两张渔网把尸体捆住,拴在法医室里才算告一段落。

    “昨晚火力镇压的时候有几名同时被尸体的血迸到了,今天早上就开始发烧,现在身上起了大大小小的斑点,法医说那是尸斑。”霍明亮面沉似水,出了这种事警局上下束手无策,那几名同事看上去还好好的,但谁都知道活人身上长了尸斑意味着什么,牺牲他们不怕,但谁也不想死的这么莫名其妙,何况谁知道会不会变成直接活死人,被打得血肉模糊之后害了更多人!

    段容枫很想说“这玩意应该算在生物范畴,不归他管”,即便在过去僵尸横行的年代也没听说谁被僵尸血迸着就起尸斑的,可这事横看竖看确实该划归到他头上,只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哪有吸·毒而死和被咬死的人同时尸变的?还是说那个丧尸药有问题,真把人变成丧尸了?

    左思右想也没有结果,段容枫决定先给姜文曜打个电话,手机掏出来在手里转了一圈又放弃了,要是告诉姜文曜今晚八成没法回去喂阿丢,姜文曜非火上房不可,反正阿丢吃不吃不要紧,那家伙在姜文曜面前不敢说话也没法告状,就让它饿一晚上吧,正好五十块钱买只大肥鸡他自己吃,他不怕高血压。

    到了警局,段容枫跟着霍明亮去法医室看尸体,隔着老远就听到法医室里砰砰乓乓的,段容枫来了兴趣,吹着口哨迈进法医室一看,当即有点傻眼。一般来说,僵尸的身体损坏到一定程度,就算道行再高深也蹦跶不了了,而眼前这两具尸体快被打零碎了,可还在网兜里蹦蹦跳跳,跟打了鸡血差不多。

    段容枫左手并指在眼前一划,仔细盯着两具尸体看,确定灵魂已经不在了,这才关闭阴阳眼,溜达到两具尸体旁,想伸手试试手感。霍明亮吓出一身冷汗,玩了命地把他拖出法医室,把门一关,霍明亮又开始咆哮:“你特么疯了!老子都跟你说了那玩意的血能把人变成怪物,我是找你来帮忙的,不是让你也变成怪物的,你要是活够了就自己找根绳上吊玩去,别在这祸害老子犯错误!”

    全警局留守人员抖三抖,心说霍队今天这是咋的了,吃枪药了么!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废物?”段容枫抓住一切机会嘲讽对方,一把推开他,迈着方步回了法医室,一把拎起血葫芦一样的咬人者。咬人者像被买家拎起来检查的螃蟹,在网兜里张牙舞爪,血盆大口张着,不断喷着血水。段容枫嫌弃地把他拎远些,虽然他不怕被变成长尸斑的怪物,但他也没兴趣迸一身那么恶心的血。

    衣服可是新买的限量款呢!

    隔着老远仔细打量半天,段容枫得出个不太可能的结论——这人还活着?

    段容枫被自己吓着了,这人死亡可是医生宣布的,就算医生诊断有错,在挨了那么多枪后也指定死了,胸口那么大个窟窿要是还能活,这世上就没人会死了。

    被咬者也是,右半边脖子都被咬没了,可能还活着?话说他被咬死时,血都流的差不多了,怎么这会还在不断往外冒血?

    段容枫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再理会两具尸体,跟着气鼓鼓瞪自己的霍明亮去看被感染的几个警员。尸体就绑在那儿又跑不了,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救救活人吧。

    段容枫双手背在身后,右手食指和中指轻轻捻着,指肚间有一滴他从咬人者身上取的血,他倒要看看,什么毒这么厉害!

    ☆、第035章

    从下午到晚上,姜文曜忙得晕头转向,等有工夫坐下喝杯水,都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小姜,再坚持坚持,马上就完事了。”刘主任也累得不轻,设备安装完毕,调试确认没有问题后就可以下班了。姜文曜点头,两口喝完一杯水,跟着刘主任去车间。

    老天还是眷顾这帮加班到深夜的工人,机器确认没有问题,所有人欢呼一声回家休息。明天不是周末,他们还得准点上班,只能压缩今晚的睡眠了。刘主任跟姜文曜打了声招呼,骑着自行车回家了。

    站在街口,姜文曜伸了个懒腰,反正已经这个时间了他也不急着回家,决定去对面咖啡厅买杯咖啡吃点宵夜再回家。走进咖啡厅,姜文曜差点被迎面的热气顶出来,问了服务员才知道是冷气坏了。夜里外面凉爽,姜文曜索性叫了宵夜坐在道牙子上吃。

    两口把三明治吞进去,姜文曜刚想喝咖啡,就感觉有人在背后拍了他一下,有个男人在跟他说话:“兄弟,帮我给家里捎个话呗。”

    “行啊,收费!”姜文曜喝了口冰咖啡,透心凉的感觉让他舒服得眯起眼睛。

    身后那男人似乎被噎了一下,好半天都没说话,姜文曜连头都懒得回,继续喝咖啡吹凉风,想着儿砸吃饱没有,是不是已经睡了。

    一张焦黄的纸伸过来,姜文曜斜着看了眼,发现那是张欠条,欠款金额五千块。

    “只要你把我的话带到了,我的家人就会兑现这张欠条,当作你的报酬。”男人说话冷冰冰的,显然在捎话变成生意后,他不觉得还欠对方什么了。

    姜文曜接过欠条看了两遍,确认有效,这才叠的整整齐齐装进钱包,一口把咖啡喝光从地上站起来。身后有风吹过,一句若有似无的话传进他的耳朵,然后是一个地址。

    拿出段容枫给他买的高大上智能机,姜文曜调出地图看了看,发现那个地址是本地有名的富人区,离这儿远着呢,打车少说五十。姜文曜有点心疼,虽然这一趟标价五千,但谁知道人家给不给兑换啊,万一不承认,他不白白浪费一百车费,还损失了他睡觉的时间。

    可既然答应了对方,他也不能抵赖,看到有空出租车经过赶忙拦下来,报出地址,然后趁坐车的工夫闭目养神。

    姜文曜以为今晚妥妥要扰民一把,没想到赶到的时候别墅区好几户人家还亮着灯,仔细分辨门牌号,发现他要捎话那户人家也没睡呢。出粗车被门卫拦住,姜文曜说明找谁后,保安给业主打了电话,两分钟后,保安看贼似的把姜文曜上上下下看个遍,这才让出粗车进去。

    怕回去时打不到车,姜文曜答应多给司机二十,让他在别墅门口等着,然后按响了门铃。开门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妈,一看就是家里的保姆,对方给姜文曜相相面,感觉他不是坏人才把人放进去。

    一楼客厅灯火辉煌,十来个人都坐在沙发上,不晓得在商量什么,姜文曜目不斜视,直奔坐在沙发上冷冷看着自己的女主人,把欠条掏出来交给对方。

    他看得出,女人接过欠条时脸上闪过一抹诧异,看清欠条上的字时身体狠狠抖了抖,任谁看了已经离世的人留下的欠条都会疑惑,偏偏当事人又死得很惨,大夜里的看到死者笔迹,害怕也符合常理。可是那个人不太可能留下这么张小面额欠条,女人看看欠条,再看看姜文曜,又把欠条交给身边一个年纪稍大的男人手里。男人看完欠条点了点头,女人接回来,从茶几下拿出名牌包,数出五千块钱交给姜文曜,示意他可以走了。

    “你叫韩雨梅?”姜文曜面无表情接过五千块点了点,然后装在口袋里。女人一愣,下意识点头,眼里满是警惕。

    “我有句话单独对你说。”姜文曜不等女人的同意,一屁股坐在她和看欠条的男人中间,用目光示意闲杂人等让位。对面两个年轻些的青年火冒三丈,被男人制止住,男人淡定地挪到对面沙发上,却没有退出客厅的意思,姜文曜明白,这是对方的最大让步。

    “他让我告诉你,不要相信任何人,这世上只有他不会害你。”姜文曜附在韩雨梅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着,女人脊背一僵,刚想问姜文曜这话是什么意思,姜文曜已经站起来往外走了。

    韩雨梅看着姜文曜的背影,久久说不出话,直到对方离开,男人才重新做回她的身边,用眼神询问她那个奇怪的男人说了什么。

    “啊?哦,他说这张欠条是向东生前在地下赌场赌钱时欠他的。”女人面不改色,两眼低垂盯着手里的欠条。男人没想到那人神神秘秘就说这么一句,不过想想也不奇怪,齐向东生前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去地下赌场赌钱还欠了钱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身为债主,那人向遗孀解释下欠条来源也是有可能的。

    赚到五千块的姜文曜心情大好,钻进出粗车一溜烟返回自己家,阿丢听到声音颠颠跑出来,看到姜文曜,眼泪差点奔出来——你终于回来了,汪要饿死了!

    “儿砸,晚上的大烧鸡好不好吃?段叔叔有没有偷偷吃鸡腿啊?”姜文曜把阿丢抱起来揉了揉,阿丢委屈地哼哼两声,心里啥都明白了,它的晚饭被段容枫那个不要脸的给吃了!

    阿丢磨牙,恨不能冲到楼上去把某人啃死,不过一晚上都没听到开门声,段容枫那个混蛋不会吃多了撑死在路边吧?

    正对着两具活蹦乱跳尸体发愁的段容枫打了个喷嚏,不知是不是在温度较低的法医室呆的时间太长,他居然有点冷。

    长尸斑的警员情况很不乐观,高烧不退,吃什么药都没用,有个女同志更是陷入昏迷,眼看人就不行了。段容枫担心他们异变伤人,让霍明亮收拾出一间宽敞的休息室,把所有被血迸到的人关在里面,派人严密观察。

    段容枫查看过他们的情况,发现他们身上长得斑确实很像尸斑,但并不是,为此法医挥舞着解剖刀和他大吵一架,差点把段公子给剖了。经段容枫诊断,警员们身上的斑是尸毒感染的产物,但这种尸毒很奇怪,和常见僵尸身上的尸毒不一样,更诡异的是他没在两具源头尸体上找到这种尸毒。

    难道不是尸体的血出了问题?段容枫捻捻曾沾过血的两只手指,透过皮肤,他能感受到这血确实有毒,但是什么样的毒却分辨不出来,有心用舌头尝尝吧,又觉得恶心,段容枫做了一晚上心理建设也没下狠心往嘴里抹点血。

    “饿坏了吧,先吃点东西吧。”法医室门推开,霍明亮拎着大包小包走进来,晚上一直忙活着受伤警员的事,都没顾上吃晚饭。深知段容枫的饭桶本质,霍明亮让刘辛扬去不远处的夜市来了个大扫荡,足足买了十人份。

    “在这儿吃饭,您可真够有品位的!”对霍明亮竖了个中指,段容枫冲着两具蹦跶更欢的尸体吹了声口哨,拿出羊肉串撸的特开心。霍明亮默默无语,品位这个问题,谁敢和段公子一较高下!

    “还是没有头绪吗?”挑了样素点的吃食,霍明亮坐到段容枫身边边吃边观察尸体,他真好奇这俩玩意儿的动力是什么,跳蹬这么久居然还活力十足,要是能把这种能量提炼出来,地球将告别能源危机啊!

    “看不出是哪种尸毒就没法对症治疗,万一留点毒素在人体内可不是闹着玩的。”段容枫边吸气边撸大腰子,段家解尸毒的方法有很多,但他不敢轻易尝试,一是怕和警员们体内的尸毒冲突发生危险,再来也怕把毒表面解了,内里留下点根儿,到时外表看不出毛病还以为没事了,猴年马月的突然犯病,那杀伤力可就大了。

    霍明亮打开一罐啤酒递给段容枫,自己又开启一罐狠狠灌了口,沉吟许久才幽幽地开口:“你,你没事吧?”见段容枫诧异地看过来又解释了一句,“我看到你沾了尸体的血。”他的刑警队长可不是白当的,观察力一流。

    “尸毒再厉害也别想把我怎么样!”段容枫把袖子挽得高高的,向霍明亮证明自己没事。霍明亮看完胳膊又看他的脸和脖子,确定没看到斑才长出口气,释然地笑了,再灌一口酒。

    “我们段家的子孙天生对尸毒就有抵抗力,再加上后天的训练……”段容枫说着说着突然停了,霍明亮放下啤酒疑惑地看他。段容枫一动不动坐了两分钟突然跳起来,大腰子都顾不上吃了:“我想到了!我想到了!老霍快走,咱们这就去救你同事!”

    霍明亮也激动了,把乱七八糟的食品袋扔到解剖床上,小跑追着段容枫。

    ☆、第5章 14

    段容枫让霍明亮拿个碗,霍明亮莫名其妙,还是照着他说的做了,把队里某女同志平时吃麻辣烫的大海碗给拿来了,段容枫看了差点没晕过去,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控诉:“老兄,你这是打算玩死我啊!”

    霍明亮:“???”其实还有个专门洗水果的盆来着……

    段容枫萎靡地摆摆手,估计办公室也找不出吃饭的小碗,就拿海碗将就将就吧。段容枫走进关着被感染人员的休息室,霍明亮捧着海碗在后头跟着,才几个小时,这群人的情况更糟了,昏迷的女同志脸色发青,怎么看怎么像恐怖片里的僵尸,幸好她还没跳起来乱咬人。几位男警员也好不到哪去,个个脸上跟擦了层灰似的,有个穿半袖的年轻警员整条胳膊都是疑似尸斑的半点,看得人触目惊心。

    段容枫没说话,突然抓起短袖警员的手,另一手变戏法般多了把巴掌大的小刀,在他的指腹上割了个小口子,挤了点血在自己手心上。短袖警员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回缩手,眼神惊疑不定地看向后头的霍明亮。现在他们几个犹如瘟疫,谁见了不得绕着走,怎么还有上赶着来放他血的?就不怕也被感染了?

    霍明亮也吓了一跳,不过想到段容枫连尸体的血都不怕,自个儿属下的血应该也不会把他怎么样,这才放宽心看段容枫到底要干嘛。

    段容枫照例捻了捻掌心的血迹,感觉和尸体的血非常像,但其中夹杂着勃勃的生机,说明这名警员的阳寿很长,若挺不过这关,那就成了妥妥的横死。单手在眼前轻轻一抹,段容枫从容地拿小刀在自己手上割了个口,挤出的血滴在警员的血上,然后静静用阴阳眼看着掌心的变化。

    被感染的警员血液中充斥着满满的阴气,这是中尸毒最典型的表现,段容枫用手指头小心地搅拌着,让自己的血充分融入。十指连心,指尖血堪比心头血,凝聚了修炼之人的全部道行,和舌尖血都是驱鬼降妖的好东西。段容枫眼睁睁看着散发着阴郁气息的血被一股阳力冲散,阴气想逃,却被阳劲围追堵截,被包裹,最后被消耗殆尽。

    “成了!”段容枫得意地吹了声口哨,把手里那点血顺手抹在小警员肩膀衣服上。小警员不明所以,看看废掉的白衬衫再看看自家队长,委屈的不行——他是招惹过对方么,怎么一会放血一会往他身上乱抹啊!

    段容枫满脸欠揍地走到霍明亮跟前,把碗接过来放到桌上,然后在霍明亮刚想张嘴问他有什么结论的时候,突然出刀在手腕上狠狠割了一刀。

    霍明亮:“!!!”

    “你这是干嘛!”霍明亮眼珠子瞪得比牛大,不管不顾冲过来掐住段容枫手腕,阻止血液流淌。就刚才那下,血管八成都断了,霍明亮边替段容枫疼得慌边冲旁边彻底傻眼的小警员吼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叫救护车,想看人死在咱这啊!”

    小警员如梦初醒,着急忙慌找手机,可翻遍全身也没找到,这才想起来被关进休息室的时候手机被没收了。于是他只好皱巴着一张脸,用踩地雷的决绝去摸他家队长的电门:“队长,我,我我没手机啊!”

    “没手机正好!”段容枫不以为意地挥开碍事的霍明亮,霍队只感到一股巨力袭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后退几步,还想上去救人,脖子下面多了把巴掌长的小刀。

    霍明亮:“……”

    小警员:“!!!”

    段容枫依然嬉皮笑脸:“老霍,我警告你哦,千万别乱动,你也看到了,我正放血呢,万一我这只手一哆嗦,你就得陪我血溅当场了。”

    霍明亮气得浑身哆嗦,倒真不敢动了,他不怕段容枫真在他脖子上来一下,而是担心俩人再撕扯,段容枫的血会流失更快。

    “嘶,到底谁发明割腕自杀这种缺德的玩意,真特么的疼,死后又要去地府受罚,谁这么死谁傻叉!”段容枫边骂边跳脚边抽空狠狠瞪霍明亮,要是找个小点的碗,他至于如此大放血么!

    流了半碗血,段容枫收回架在霍明亮脖子上的刀,像武侠人物似的在受伤手臂上点了两下,狂喷的血立马止住了。霍明亮也冷静下来,他差不多猜到段容枫要干嘛,心里既感动又愧疚,让好兄弟放血救他同事,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早知如此,刚才宵夜就多买点猪血啊猪肝啥的给段饭桶补补了。

    段容枫拿出药膏在手腕上抹了点,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很快就剩一条肉粉色的划痕,不仔细看都看不到。小警员还在啧啧称奇,段容枫两腿一软瘫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掏出手机,用要死不活的语气和电话那头的人诉苦:“小蚊子,我失血过多,你快来警局救我!记得多带点好吃的,最好再来只大肥鸡,越肥越好!”

    小警员:“……”一秒变脸什么的,这位真不是精分么?

    霍明亮没心思吐槽段公子的变脸神功,小心翼翼地把段容枫那半海碗血摆在桌子中间,这才把刘辛扬叫进来,让他去法医室把刚才没吃完的宵夜拿过来。甭管一会儿姜文曜带什么好吃的来慰问,这会儿都不能让段饭桶的嘴闲着,能补一点是一点。

    挂断电话的段容枫立马恢复活蹦乱跳,小警员默默把目光收回来,他觉得再看这个人,自己也会精分。

    “你给老子稳稳端着这碗血,我给他们擦。”一想到姜文曜很快要来警局接他回家,段公子的好心情就像坐了飞机,美得北都找不着了。霍明亮忍了半天才没把这碗宝贵的血扣他那张欠踹的脸上,黑着脸端着碗一声不吭跟着他。

    段容枫从衣兜里翻出几张驱邪的符纸贴在几个警员脑门上,嘱咐他们绝对不能把符纸撕下来,警员虽然搞不懂他要干嘛,但也都乖乖听话,像僵尸似的排排坐好。段容枫从一身血的小警员下手,沾了点还冒着热气的血,擦药酒似的往小警员胳膊上擦。

    “看懂了吗,就这么擦,身上哪有就擦哪,自己动手,要快,不然血就不新鲜了。”段容枫做完示范,指挥着几个警员有样学样,自己够不着的地方就相互擦,因为不敢确定这种方法百分之百能把这几个人治好,所以段容枫也不敢托大让别人来帮忙,防止传染给其他人。

    比较麻烦的就是昏迷的女警员,她的身体大面积起斑点,人又晕过去了,只能他们几个大老爷们给擦,可谁也不好意思脱女人的衣服。趁人昏迷就扒衣服什么的,会不会太禽兽了?

    “要不还是叫个女的进来帮忙吧,带着手套擦应该不会有问题。”霍明亮比划了半天也没好意思下手,最后冒险把女法医叫来帮忙。女法医一见段容枫就怒目横眉,她是鉴定尸斑那位法医的首席弟子,敢质疑她师父的,必须解剖了!

    不过置气归置气,女法医工作起来可是一丝不苟,听霍明亮说完,二话不说带上手套就给女警员脱衣服,臊的几个老爷们纷纷转头向另一面墙面壁唱国歌。段容枫时不时转过脑袋来指导她怎么擦,女法医没好气地哼哼,手下一点没含糊,很快把女警员长斑的地方擦了一遍。

    女法医本来不明白霍队为什么让自己往活人身上擦血,可当她看到那些被师父认定为尸斑的半点在擦拭按摩的过程中渐渐淡化,最后消失时,整个人都震惊了!

    “霍队,你这血是哪儿来的?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东西,居然能把尸斑擦没了!不行,霍队,这点碗底你必须给我,我要拿去做研究!”女法医两眼放光,满屋子男人默契地闭口不言,要是让她知道这碗血是段容枫的,非把人直接绑走,新仇旧恨一块儿报了不可。

    打发走女法医,段容枫伸手在每个人脑门上一点,符纸瞬间燃起,把几个人吓得跳起来。等符纸烧没了,他们才发现之前难受的感觉居然消失了。

    “安全起见,你们再封闭观察两天,确认毒完全解了再放你们出去。”段容枫说完这句话大摇大摆走出休息室,在刑警队办公室找了张舒服的凳子一坐,整个人立马萎了。

    霍明亮:“……”人还没来,你装毛线啊装!

    霍队长正在吐槽,门外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门被推开,穿着工作服的姜文曜风风火火跑进来,左手拎着个大塑料袋,右手抱着一条黄白相间的肥胖土狗。

    他回到家逗了逗阿丢,真想换衣服洗澡睡觉,段容枫的电话就打进来了。认识段容枫这么久,他还是头一次听段饭桶用那种随时咽气的腔调说话,又听对方说正在刑警队,还以为段容枫让人给捅了。

    俩人虽然没啥关系,但好歹也是即将合伙买房子的人,又多次出生入死,怎么都算朋友了吧?姜文曜在这种诡异的关系纠结中抱起阿丢,一溜烟杀到马路上,打了个车就跑过来,下车才想起段饭桶好像说想吃烧鸡,又急三火四到处找地方买。

    “你咋了?”看段容枫一副随时挂掉的德性,姜文曜赶忙把塑料袋和阿丢放到一边,几步跑过来围着段容枫左看右看。段容枫软绵绵地举起一只手拉住姜文曜,气若游丝地说:“我刚才为了救人,放了好多好多血,现在浑身都没力气,连口水都没法自己喝。”

    霍明亮背对二人竖起中指——擦,想让人喂就直说,矫情!

    姜文曜立刻找一次性杯子给段容枫倒了杯热水,扶着他一口口喂进去。

    “我好饿!”段容枫眼巴巴望着姜文曜,肚子配合地叫了两声,他这可是实话,没吃饭就放血,他现在真有点晕头转向了。

    “这会儿太晚了,我没买到什么好东西,只在警局附近那家饭店里买了只烧鸡,你先垫垫,我在饭店给你订了鸡汤,再过俩小时就好了。”姜文曜边说边找塑料袋,一回身,发现阿丢正坐在塑料袋上,满地都是鸡骨头。

    姜文曜:“……”儿砸,你这是……今儿吃了两只烧鸡??

    怪不得胖的快抱不动了,是不是该给儿砸制定个减肥计划,少吃肉多运动啊!

    段容枫泪流满面,无比凄惨地哀嚎着:“我的烧鸡!!!”

    ☆、第5章 14

    段容枫窝在姜文曜身上眼看快咽气了,阿丢一脸无辜地蹲在地上,时不时舔舔嘴巴,姜文曜夹在一人一狗中间都不知该怎么办了。最后还是霍明亮看不下去,给他们收拾了个休息室,让两人一狗进去休息。

    这群人怎么秀下限他管不着,但不能让他们污了警队的声誉,眼看天就亮了。

    装模作样在阿丢屁股上打了两巴掌,又答应天亮后做很多好吃的做补偿,姜文曜这才把段容枫给哄睡了。看天边泛起鱼肚白,姜文曜也没心思睡觉了,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赶紧去饭店拿鸡汤。阿丢委委屈屈蹲在墙角,直到姜文曜离开休息室才原形毕露,一蹦老高跳到床上,张开血盆大口在段容枫屁股上狠狠咬了一口。

    “嗷,你这条疯狗要干嘛!吃了我的烧鸡不够还要把我也吃了吗!”刚睡着就被吵醒,段公子的火气瞬间喷发出来,差点把躲闪不及的阿丢给烤糊了。

    “你到底遇上什么事了,咋一宿不见就跟快死似的。”阿丢迈着小短腿跑到段容枫眼前,盯着他左看右看老半天,最后得出结论:它这个不靠谱的主人这回不是装的。

    “你大半天不吃饭再放半碗血试试!”段容枫没好气地把阿丢踹下床,让它有疑问去法医室自己看。阿丢摇摇尾巴,看段容枫闭眼重新躺好,难得发了回善心,轻手轻脚弄开休息室的门,溜达着往法医室走。

    它跟段容枫来过警局几次,对去法医室的路驾轻就熟,离着老远就闻到浓浓的血腥味和阴气。阿丢全身狗毛倒竖,小心翼翼靠过去,进入法医室后还不忘在门上画个隔音符,生怕弄出动静被别人听见。

    看着两具在渔网里跳来跳去,四处洒血的尸体,阿丢顿时呲牙咧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警告声。它的眼睛介于阴阳眼和天眼之间,一眼就看出这两个人身上弥漫的大量阴气,以及血液里流动的尸毒。按理说刚死不久的人不该出现这样的变化,除非是被几百年的僵尸给咬了。

    靠近尸体嗅了嗅,阿丢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虽然这股味道挺恶心,但凶兽的属性还是让它对一切阴物垂涎不已,小小的狗身上腾起两米多高的巨兽幻影,低低地吼了两声,甩了两具尸体满头满脸的口水。

    许是感受到凶兽骇人的气息,两具尸体的行动瞬间变慢,好像电量耗尽的机器人,所有行为都变成了慢动作。

    阿丢跳上解剖床,盯着两具终于消停的尸体,在漫长的记忆里寻找相关资料。若是没记错的话,两百年前的乱世似乎发生过类似的情况,当年有个邪修的道士抓了几只百年僵尸,让僵尸去咬活人,待活人尸化的时候再把他们的血放出来,和健康的人换血。

    那时候也没有血型的说法,换血的人大多出现排斥,没等换血完成就死了。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那是个十三岁的孩子,换血之后没有出现任何不适,还和活着的时候一样,但他的身体发生了异变:力大无穷,不吃不喝,双眼赤红,全身血脉凸出。

    段家先祖追捕邪修道士的过程中和这个孩子交手很多次,确定没救后不得不杀了他,可段家先祖在孩子身上砍了七刀,刀刀致命,孩子居然像没受伤似的继续与之周旋。那仗打了大半天,孩子的血一直在流,最后段家先祖祭出大招才把他放倒。

    阿丢闭上眼睛,回忆着血液的味道,那孩子的血和这俩人的血,味道确实有点像。

    邪修道士最终死于战乱,被乱枪打死,段家晚到一步,只来得及找到他的尸体,至于他为什么要用活人做如此残忍的实验却不得而知。段家先祖推测,邪修道士应该是想通过换血的方法长生不死,炼出那么个打不死的怪物也是始料未及。

    阿丢扒拉着自己的耳朵,它记得换血的关键是魂魄被困在体内,人变成僵尸,但还是活的。可这两位的魂魄早飞了,只剩下两具会蹦跶会流血的尸体有什么用?

    想来想去觉得这事和两百年前的道士没什么关系,阿丢跳下解剖床,姜文曜应该已经带早饭回来了,它得趁段饭桶睡觉的时候多吃几口。

    可惜阿丢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它回到休息室的时候,姜文曜正伺候着段容枫喝鸡汤,各色菜肴摆了满桌子,它不敢当着姜文曜的面往桌子上跳,只能眼巴巴蹲在桌子底下,等了半天也没人丢块肉给它。

    阿丢耷拉着耳朵哀怨地看了姜文曜一眼,哼哼着趴在地上舔爪子。

    姜文曜有点心疼,可是一想到儿砸一天之内吃了两只大肥鸡,他就强迫自己狠下心来不去看可怜兮兮的阿丢。倒是段容枫不停往桌下看,因为他听得懂阿丢的哼哼——到底谁是你儿砸!

    谁规定只能给儿砸喂饭?段容枫挺直腰杆,满脸傲娇,姜文曜发觉这位大少爷今天喝汤的声音格外大,还吧唧嘴!

    姜文曜想把段容枫搬回家,但段容枫说他还要检查警员的解毒情况,留在警局比较方便,姜文曜想了想,回了家也没人能照顾他,万一饭桶饿了连个捎饭的人都没有,实在太可怜,也就同意把段容枫留在休息室,还好心地把阿丢留下给他作伴。

    “中午让人给阿丢一份蔬菜,再拌点米饭就行。”姜文曜拿出五块钱交给霍明亮,托孤似的交代。霍明亮拿着五块钱石化了。

    到了上班时间,姜文曜依依不舍地和阿丢挥别,阿丢还不知道它的午餐变成了素菜拌饭,乐颠颠地甩着尾巴和便宜老爸告别。霍明亮为阿丢掬了把心酸的泪——凶兽落到吃蔬菜拌饭还高兴成这样的地步,你还能更惨点么!

    送走姜文曜,段容枫从床上蹦下来溜达两圈,阿丢趁机把它想到那段过往和他说了说,段容枫也没想到两者间有什么关联。警局上下都在忙,中毒警员的情况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化解的,段容枫百无聊赖伸个懒腰,决定睡一会。

    段容枫刚沾枕头就被手机叫起来了,拿过手机一看,是七哥段天海打来的。

    “在哪?马上回段家一趟。”段天海言简意赅,昨晚所有留守段家的人员开了个会,讨论三只眼的事,可唯一当事人段容枫不在,他们说来说去也没个结果,最后段太爷爷拍板把段容枫叫回去,让他再把当时的情况说一遍,最好能画出三只眼的画像,尤其第三只眼的形态。

    段容枫苦着脸挂断电话,拎着阿丢打车回段家。现在段家只有段太爷爷,段天海,老二段名耀以及叔父辈的战五渣十九叔在,段容枫一脚踏进老爷子的别墅,就见这四位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好像他就是那逃走的三只眼。

    “详细说三只眼这事前,我还有个别的事。”段容枫甩手把阿丢扔在桌上,让它代劳。阿丢也不客气,叼起桌上的大苹果一口吞进去,舔舔嘴巴开始讲述警局那两具奇怪的流血尸体。

    “小疯子,这些百年不遇的事咋都让你碰上了,买彩票了吗?没有?赶紧的,段家能否一夜暴富就指望你了,我看双色球奖池九个亿了,你多买点,争取一次性捞光!再买点大乐透,把大乐透那几个亿也包圆了!”段太爷爷戳着阿丢的脑门指点江山,段家子孙满脸黑线。

    “晚点让老七跟你去警局看看,你先说说三只眼的事。”段名耀无视了段太爷爷的插科打诨,把话题转到正道上。段容枫又把昨天电话里说的那套讲述一遍,然后给霍明亮发了个信息,他让霍明亮调查过三只眼死亡那场车祸以及相关人是否还活着,后来光忙着警员中毒的事,忘记问了。

    霍明亮的电话很快打回来,段容枫把手机放在桌上,开了公放。

    “死者名叫齐向东,家住在明园小区18号,是本地很有名气的富豪,他的出名不止局限于他的财富,还因为他是天生的哑巴,商务谈判都带着手语翻译……”霍明亮语言简练,很快把齐向东的情况说了一遍,经调查,肇事司机,齐向东的司机,齐向东的家人及朋友,参与抢救的医护人员都还活着,也没像老孙小庄那样意外断腿疑神疑鬼。

    “你说齐向东是哑巴?那他能看能听?”段容枫似乎记得本市有个残疾富豪,早些年上过报纸,不过他向来不关注这些,也就是有点印象。

    “是的,以前有媒体报道过,齐向东是声带先天受损,但听力和视力都没有问题,别人和他说话他都听得到,没有翻译的时候他可以用手写和别人交流。”霍明亮翻了翻资料,肯定地回复。

    “这小子,死的诡异。”段容枫摇了摇头,他确定齐向东的魂魄受损,眼耳喉功能丧失,之所以没人发现齐向东瞎眼耳聋,唯一的解释是齐向东一直在用天眼去看去解读别人的内心,能如此随意使用天眼的人绝对是高手,这样的高手居然没能预料到那场要了他命的车祸?

    段天海和段名耀审视地打量段容枫,阴阳眼能看到魂魄,却看不到魂魄内阻的损伤,这家伙为何这么肯定齐向东是用天眼感知外界?

    段太爷爷淡定地继续戳阿丢,一头雾水的十九叔手忙脚乱地护着——别戳了,狗肚子都漏了!

    ☆、第5章 14

    离开段家的时候,阿丢蔫头蔫脑地被段容枫抱着,虽然它不至于真被戳死,但老爷子也不能仗着它不好意思咬人就这么欺负它啊!苹果都被戳吐出来了!

    段天海面无表情地开车,他的思路还停留在三只眼上,可警局的事同样十万火急,段名耀的意思是和霍明亮做个交接,把尸体转到段家来,省得留在警局再出状况,再来也方便段家对尸体做深入研究,搞清楚他们异变的原因。

    “七哥,你说三只眼下一步会做什么?他怨气那么重,肯定会害人。”段容枫愁眉苦脸,如果齐向东的目标是那些和他有交集的人,事情好歹还在他们的控制范围里,一旦发飙见谁咬谁,后果是不可估量的。

    “让霍明亮调查下昨晚有没有人离奇死亡,回头我再问问几个世家,看他们有没有接到委托,如果齐向东昨晚没害人,说明他保有神智,情况暂时不会太糟。”段天海说道。一路上他都在思考这个问题,齐向东怨气深重,又有三只眼加持,闹起来肯定特别凶,搜集这方面信息算是他们查找线索的唯一方式。

    但就算有天眼,齐向东害人多了也会变成毫无神智的厉鬼,心念被杀意吞噬,他们必须在悲剧爆发前把他找出来处理掉。

    段容枫很反感这种亡羊补牢的方法,明知有个很厉害的鬼在游荡,他们却毫无作为眼睁睁看悲剧发生,这有违驱鬼世家行事的准则,可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等齐向东先动。

    他们到达警局已经是下午,霍明亮正端着碗菠菜拌饭等阿丢,看到它被段容枫抱进来还以为是饿晕了,赶忙把碗递过去。阿丢看清楚碗里的东西,眼泪逆流成河,连哼哼的力气都没有了。

    段天海看了看几名警员的情况,证实段容枫用血擦身的方法确实能解尸毒,然后去看两具尸体。经过半天的回血,两具尸体又开始撒花地蹦跶,段天海没好气地一人赏了一脚,尸体又蔫了。段天海找局长商量交接尸体的事,段容枫把霍明亮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姜文曜中午来过没有。

    霍明亮摇头,段容枫既高兴又失落,高兴的是他能继续在姜文曜面前装病娇,失落的是姜文曜居然没有给他送爱心午餐。

    破工厂的工作就那么忙?是不是该雇几个小鬼去闹一闹,让零件厂歇业几天啊?段容枫眼珠转了转,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是零件厂的灵异顾问,零件厂闹鬼,那不是没事找事么!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段容枫上蹿下跳的时候,姜文曜正在车间围着几台新机器打转,机器马上投入生产,他必须准确记录各项数据,确保生产线流畅。工人们吃完午饭在午休,姜文曜抹抹脸上的汗,希望忙完手头的事食堂还有残羹剩饭给他吃。

    “兄弟,我听说你能给别人传话,帮个忙呗!”怯生生的年轻男人飘在姜文曜背后,好半天也没见对方反应,恍然大悟般拍拍脑门,声音不自觉地大了点,“我,我付钱的!”

    姜文曜写完最后一笔猛地转身,文件夹从年轻男人身体里穿过去,年轻男人抖了抖,悄悄向后飘了半米。

    “兄弟求求你了,帮我给奶奶传个话,家里供的关二爷太厉害,我进不去!”年轻男人急得团团转,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再见家人一面,安慰下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父母和年迈的奶奶,可家里有关二爷镇宅,他连托梦都做不到。他阳寿已尽,鬼差来收过他两次,都被他苦苦哀求着躲过去了,可鬼差发话了,下次若还不肯去地府,就永远留在阳间当孤魂野鬼吧。

    “我没有天天找死者家属收欠条的习惯。”姜文曜看都没看他,把所有文件整理好,准备去食堂吃饭,年轻男人急得飞过去,挡在姜文曜前面。姜文曜想穿他而过,又觉得不太礼貌,不得不停住脚步。

    “我,我,我写不了欠条。”年轻男人脸都憋红了,可那张脸看上去依然毫无血色,他只是个寿终正寝的普通亡魂,无法接触实物,也没本事把虚无变成实体,些欠条什么的,那可是有道行的鬼才办得到的。

    但凡有点道行,又怎么会连普通的关二爷神像都对付不了。

    “总不能让我伸手向你奶奶要钱吧?”姜文曜有点不耐烦,其实他挺同情这小伙子的,将心比心嘛。可他不能开这个免费帮忙的先例,天知道帮了这个,后面会有多少人来传话,家属肯信他就当做善事了,家属要是不信再把他当骗子,他冤不冤啊!

    “不不不,我给你钱,我有钱,我有钱的!”年轻男人边说边翻兜,姜文曜看着他掏出一大把冥币,都不知该做什么表情了。

    他活人的日子还没过够呢,就开始给死后存款了?

    “你别看这些是冥币,它可以换现金的!”年轻男人又掏了半天,找出一张卷了边的名片递过去,段容枫虚虚地接过来,发现这张半透明的名片上印着个很偏僻的地址,离怡园小区大概五站地,都到城边上了。

    “这把钱够换车费么?”姜文曜换算着冥币和软妹币的汇率,越想越觉得这是桩赔本买卖。一张红票票能买好几摞冥纸,反过来他得扛多少冥币才能换回跑腿送信过程中的开销啊!

    “能的能的!”看姜文曜松动了,年轻男人激动得两眼放光,立刻把那把冥币塞到姜文曜手里。这些冥币虚影接触到姜文曜的手,立刻变成实体,姜文曜好奇地拿起一张看,上面标着一亿元。

    姜文曜:“……”

    年轻男人:“冥币不是按烧纸算价格的,这一张大概能换两百块,如果你觉得不够,我可以在托梦的时候让我奶奶多烧一点,我再补给你!”反正他去地府后很快就能转世,留钱也没用。

    姜文曜摆摆手,他不是个贪心的人,要不是想多攒点钱买房子,他也不会连死人的钱都赚。“让你奶奶把关二爷雕像搬走就行吗?”

    “是的是的!”年轻男人使劲儿点头,姜文曜也点头,表示他接了,下班就去办。

    年轻男人让开路,姜文曜刚抬脚又站住了:“不要随便跟人说我帮你传话,我不想接太多这种活儿。”他是有正式工作的人,天天帮死鬼传话,早晚过劳死。

    年轻男人忙不迭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不过昨晚那个很厉害的家伙让对方传话,许多鬼都看到了,那可是火葬场门口啊!现在全城的鬼都在往这边集结,他就是守口如瓶,也会有大量鬼找上门的。

    吃完饭还有十分钟休息时间,姜文曜决定给段容枫打个电话,他答应给对方亲自下厨,但因为接了年轻男人这活儿,他得晚点才有时间去菜市场买菜。

    接到姜文曜电话,段容枫一秒变无骨,在众目睽睽之下瘫在沙发上,用恶心死人不偿命的声音撒娇,指责着对方不给他送午饭是多么不人道多么残忍的事。

    围观警员们裹紧衣服做鸟兽散,真怕多听两句会忍不住抡凳子砸死丫的。

    “我晚上要晚点回去,你饿了就先叫个外卖。”姜文曜憋了半天才把这话说出口,果不其然,那边传来段容枫堪比“信不信我死给你看”的幽怨抱怨。

    阿丢翻个身,肚皮朝上,舌头吐出老长耷拉在嘴外边,怎么看怎么生无可恋——它这个儿砸是彻底被遗忘了么!

    明明一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事,段容枫愣是磨叽了十分钟,姜文曜挂断电话后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又匆匆返回工作岗位,忙得像个陀螺。段容枫听到听筒里传来嘟嘟声,当即板着脸跳起来,时间充裕,他正好帮七哥把尸体送回段家。

    “你让我查的事都查完了,昨晚本市没有发生死亡案件,我还问了周边几个地级市,同样没有异常情况。”霍明亮风风火火进来,又风风火火出去,他的队伍正全力配合缉毒大队寻找流失那部分丧尸药,不幸中的万幸,目前还没有再出现咬人事件,也没发现能让人长斑点的尸体。

    看来老孙和小庄会受牵连是因为齐向东刚死,还无法控制自身怨气。在和自己打了一架后,齐向东找回神智,也能控制住怨气,才没有继续害人。

    目前最好的局面是齐向东找回控制力后想清楚继续徘徊人间不是办法,自己把自己超度了,若真如此,他们倒是能节省不少力气。

    可直觉告诉段容枫,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否则对方也不用从火葬场出逃,齐向东会跑,说明他心愿未了,再加上滔天的怨气,早晚变厉鬼。

    一个能解读别人却无法让别人了解自己的鬼,更容易走极端吧!

    段容枫踹踹阿丢的屁股,阿丢要死不活地甩甩尾巴,继续它的生无可恋。段容枫没好气地拎着它的尾巴把它倒提起来,边抡边往外走,他看到段天海去提尸体了。

    齐向东的事貌似从迫在眉睫变成了不那么紧急,反而警局这边的事紧迫性凸显出来,他总感觉,这两人的死只是个开始,后面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阿丢被抡得满眼蚊香圈,踢踏着四条小短腿想逃脱某人虐狗的魔爪,路过的警员全部用看人渣的眼神瞄他,段容枫毫不在意,吹着小调离开警局。

    ☆、第5章 15

    敲了十分钟也没人开门,姜文曜郁闷地坐在楼梯上,上楼下楼的邻居看他穿了身蓝色工装,还以为是哪家请的工人被关在外头,都向他投来同情的眼神,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大妈还好心地给他倒了杯热水,外加两个刚出锅的肉包子。

    姜文曜边啃包子,空着的手边无意识地摸工作服领口下面别着的别针,等待这半个钟头里,他甚至想把门撬开,自个儿把关二爷搬开,可这么做风险太大,不仅容易被人当成入室盗窃的坏人,万一年轻男人没来得及回来托梦却先让游魂野鬼跑来骚扰老奶奶,他良心不安啊!移动镇宅神像这种事是你情我愿,他把话带到了,年轻男人的家人愿不愿意冒这个险就是人家的私事,姜文曜可没打算牵扯进去,徒增因果。

    晚七点,姜文曜实在不耐烦了,那头有个病人等他照顾,还有他那个正在减肥期说不定闹脾气闹得凶的儿砸,可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这儿。再说他昨晚就没睡,今晚要再不睡,他就可以给别人托梦了。姜文曜站起身准备下楼,迎面正对上正蹒跚着往楼上挪的老太太。姜文曜好心扶了老太太一把,老太太边道谢边拿出钥匙打开那扇紧闭的门。

    “小伙子,谢谢你啊,要不要进来喝杯水啊?”老太太慈祥地冲姜文曜招手,姜文曜默了一秒,轻轻点头,跟着老太太进了家门。迈进防盗门,姜文曜一眼就看到摆在玄关拐角上的关二爷,心想这种满大街都能见到的雕塑居然这么灵,他是不是该进点货站火葬场门口卖啊?

    客厅装修很朴素,姜文曜随意看了看,发现靠窗户的桌子上摆了张全家福,最边上的大男孩依稀有委托他那只鬼的痕迹,看来那家伙确实是老太太的亲人。

    “谢谢您,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姜文曜往门外走,老太太赶紧放下果盘往外送,路过玄关的时候姜文曜突然停住,状似无意地拍拍关二爷的脑袋,随口说道:“关二爷铁面无私,妖魔鬼怪进不来,想念你们的亲人也进不来。”然后不等老太太追问他话中的深意就下楼走远了。

    老太太站在门口好半天都没回过神,半晌才讷讷地把目光转到关二爷的神像上,干涩的眼睛渐渐湿润,嘴里喃喃念叨着:“娃啊,怪不得你不肯回来看奶奶,怪不得……”

    关二爷的神像被老太太颤抖着搬开了。

    那晚,累到差点昏过去的姜文曜在梦里又见到那个年轻男人,男人眼睛和鼻子都是红的,但看得出他很开心,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向姜文曜深鞠一躬后转身,被两个浑身包裹着黑气的高大鬼影带走了。

    姜文曜忙着去市场抢剩菜做大餐的工夫,段容枫和段天海押着会动的尸体回到段家,看到两具和僵尸截然不同的会动的尸体,段太爷爷激动地挥舞着菜刀,非要把他们切开看看是什么原理,十九叔玩了命地把菜刀夺下来,他倒不在意两具尸体为什么会动,可那是全家人做菜专用的菜刀啊!剁完尸体还能不能愉快吃饭了!

    “太爷爷,您看得出这两具尸体有什么古怪吗?”老二段名耀围着尸体转了两圈,被浓重的血腥味熏得直皱眉,段天海的脸比他还黑,押解一趟尸体,他的豪车算彻底报废了。

    早知道开老十三的车了,反正这饭桶的车那么多。

    段容枫摸摸鼻子,总觉得该回去检查下个人资产,看是否有所短缺。

    “古怪?我怎么知道有什么古怪!”段太爷爷掐着腰噘着嘴,怎么看怎么像和小女友吵架的初恋小处男:“你们这帮不肖子孙不让我分解尸体,我怎么搞清楚这其中有什么古怪啊!”说完趁十九叔傻眼一把抢回菜刀,照着离他较近的咬人者就是一刀。

    段天海忍无可忍,一脚踢中段太爷爷的手腕,菜刀打着旋飞出去,擦着段天海脑瓜顶飞过去,牢牢钉进墙里。

    段容枫:“……”七哥你这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呢?

    段太爷爷受到了惊吓,抱着被踢疼的爪子缩到十九叔身后,心有戚戚焉地用眼神控诉段天海欺师灭祖、活该被雷劈的不孝行为。

    “他们是吃了丧尸药死亡才变成这样的?”段名耀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一本正经地问段容枫。段容枫指指差点被太爷爷大卸八块的倒霉蛋,示意只有他吃了丧尸药,也是因为药物作用导致死亡。

    “老七,有没有把丧尸药带回来?”段名耀转向段天海,虽然目前还不能肯定丧尸药和这俩人变丧尸有直接关系,但查查当事人用过的毒·品还是很有必要的。

    段天海摇头,他也想到详查丧尸药的成分,但局长说之前缴获的毒·品是重要证物,因为性质特殊,决不能外泄,而且也没有绝对证据显示这批丧尸药是引起两具尸体尸变的直接原因,所以死活不肯给。不过在段天海的坚持下,局长亲自陪同他去看了眼这批毒·品,段天海特意开启天眼,证实这批毒·品没有问题。

    “也可能是流出去那小部分毒·品后被人动了手脚。”段名耀认为缴获那部分毒·品没情况说明不了问题,毕竟会做毒·品生意的人再怎么亡命徒,终极目的也是为了赚钱,他们没理由搅浑下线市场,事情闹到这一步,对毒枭没好处。

    “老霍和缉毒大队正在追查剩余丧尸药的下落,不过……”段容枫耸耸肩,毒·品这玩意化整为零到个人手中再想找回来,就跟大海捞针差不多,天知道有多少丧尸药已经被消耗掉了。

    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管家颠颠跑进来,说裘家和傅家派代表来,要见段名耀。

    段名耀纳闷地看了两个弟弟一眼,他们都搞不清楚裘家和傅家怎么会突然派人来,段名耀正想回自己的别墅接待两个家族代表,段太爷爷突然跳出来,可怜巴巴拽着老二的袖子,用快滴出水的眼神诉说着他也想参与。

    对视三十秒,段名耀败下阵来,冲管家摆摆手,让他把人接到这边来。段太爷爷欢呼一声,冲到卫生间对着镜子梳头又擦脸,跟相亲似的,段容枫和段天海无语望天,总觉得今晚的发展方向会很诡异。

    一男一女被管家领进来,两人恭敬地向端端正正坐在正位的段太爷爷请安,再向站在旁边的十九叔问好,然后男人走到段容枫面前,在他胸口捶了一拳头:“嘿,没想到你也在啊!”

    “你不是去外地处理事情了吗!”段容枫回敬裘五一拳,没想到裘家派来的代表居然是裘五。那个女人叫傅绮彤,二十出头,是傅家当家人傅流光的小女儿,也是傅家年轻一辈里天赋最好,修为最深的。

    “这不是遇上麻烦了么!”裘五叹了口气,解决完明东大楼的事,他被派去临市处理一件超度委托,这种不入流的活儿,几大家族都会交给最年轻的子孙,既能让孩子锻炼独立办事的能力,又不存在危险。

    裘五早过了接手超度委托的年纪,所以得知这回要去帮人做法事,就抱着度假的心思乐颠颠赶过去了。可到了当事人家里,裘五就发现事情严重超乎他的预期,死者家里阴气缭绕,所有人脸上都蒙着层黑气,眼见是被厉鬼缠身,分分钟就会横死街头啊!

    在他和大公鸡联手追捕害亲人的厉鬼的时候,又遇到一件怪事。那晚裘五设了个阵法把厉鬼困住,却因为死者四岁的小儿子突然冲出来破坏了阵法的气韵,放跑了厉鬼。厉鬼一路奔逃,走投无路的时候附到一个醉汉身上,操控醉汉和裘五对打。裘五投鼠忌器,束手束脚,被对方找到机会逃脱。

    “我眼睁睁看着他被大货车撞上天,厉鬼也被撞了出来,可你猜怎么着!”回忆着那晚的经历,裘五脸色铁青,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也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那个被撞死的醉汉居然晃晃悠悠站起来,然后在所有人和鬼的惊诧目光中,一把掀翻了撞倒他的货车。

    “我跟家里说这事的时候,他们说警方打过招呼,遇到类似的事一定要上报,我就想到了老霍,一问才知道你们也遇到类似的事。”裘五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叠资料交给段名耀,段名耀刚想翻开,手上就空了,资料到了段太爷爷手里。

    “看看,你们看看,人家这资料做的多好,有字有图有真相,你们都学着点!”段太爷爷边翻资料边像小学老师那样逐条点评,段家人满脸黑线,又不好意思当着外人面吼自家老祖宗,只能耐着性子听老爷子说些有的没的。

    最后段天海忍无可忍,一把夺回资料交给二哥,傅绮彤冷哼一声,段天海冷冷回敬一眼。

    段名耀翻了翻,里面有几张被裘五联合当地警方制服的醉汉照片。醉汉脖子扭成不可思议的弧度,一看就知道颈骨断了,胸腔塌陷,两截白花花的东西隔着衣服若隐若现,应该是断裂的肋骨。

    “人肯定是死了。”裘五言之凿凿,所有人附和着点头,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可死了的人不但活了,还变得力大无穷,把货车都掀了。

    “绮彤,你不会也遇到这样的事吧?”段太爷爷一副小生怕怕的样子缩在十九叔背后,两手死死捏着十九叔肩膀,把十九叔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叫疼。

    傅绮彤点头,她的情况和裘五差不多,也是在附近市县办事时遭遇死人复活的情况,向家里长辈报告时得知其他家族同样遭遇这种疑似变种的僵尸,所以立刻赶到段家交换情报。

    “没本事就老实在家里呆着,成天像个疯子似的在外面跑,被人捧几句还真以为自己了不起!”段天海低垂双眼看资料,嘴里说的却是毫无关联的话。其余人对视一眼,默契地退出老远,生怕这俩人打起来迸自己一身血。

    段天海和傅绮彤是两个家族年轻一辈里修为最深的,从小就被放在一起比较,两人性格很像,都有点高智商低情商,外冷内热脾气怪异,自恋到天怒人怨,所以每次见面,两人都会觉得对方在模仿自己,久而久之就成了水火不容,见面必定演变为火星撞地球。

    “怪不得你整天在家里呆着,原来是有自知之明。”傅绮彤淡定地打开限量版白金包,在所有人以为她要掏武器开打的时候,拿出她整理的资料交给段名耀。

    “你说什么!”段天海狠狠拍茶几,腾地站起来,傅绮彤跟着站起来,手里多了个小瓶子,朝比她高大半头的段天海喷了喷。

    段天海:“……”眼睛立马肿成了桃子,眼泪哗哗的。

    所有人默默低头研究资料,不参与这二位的低级战争。年纪一大把了,每次都闹得像过家家,他们这帮无辜围观者也是醉了。

    “防狼喷雾挺好用的嘛!”傅绮彤把小瓶子抛起来又接住,然后在段天海尝试着睁眼的时候,又补了一下。

    段天海:“……啊啊啊啊啊!”

    ☆、第5章 16

    被两个大龄幼稚儿吵得头痛欲裂,旁边还有个老不死的煽风点火,段容枫揉揉额角,看差不多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急忙把资料重点用手机拍下来,然后不等段名耀批准就一溜烟跑了。

    段名耀:“……”老十三,你不能这么对我!

    裘五也站起来,呲着呀冲段名耀一笑:“二哥,时候不早了,我妈喊我回家吃饭,我就不打扰了,你们有任何消息随时联系我。”然后像被狗追似的撒丫子跑没影了。

    段名耀:“……”为什么不把你带来的疯婆子带走!!

    “老二啊,我年纪大了,先回去睡了。”十九叔拍拍任重道远的段名耀,那语气跟刘备托孤似的。

    段名耀快化身咆哮兽了——十九叔,你就比我大两岁好吗!

    所有能闪的都闪了,段名耀自暴自弃地缩在沙发里翻资料,想了想又觉得不能这么亏待自己,把管家叫进来,让他弄一桌丰盛的菜肴,只摆一副碗筷……

    段容枫离开太爷爷的别墅立刻给姜文曜打电话,彼时,姜文曜正手忙脚乱地炒菜煲汤,家里没有那么多饭盒,他正发愁怎么把这么多东西搬到警局去。

    “要我去警局接你吗?”听说段容枫回来吃饭,姜文曜立马把装进保温盒的高汤倒出来,其他菜肴装盘往桌上摆。他去市场的时候许多菜都卖没了,只好打了个车去附近的大超市采购,幸好传话赚了笔钱,不然他今儿妥妥亏本。姜文曜叹了口气,要是以后每天都过这样的日子,他会崩溃的。

    “不用不用,我已经到小区了!”一个潇洒的甩尾,骚包的红色超跑稳稳停在小区停车场,段容枫把手机装好,猫腰把晕头转向的阿丢从座位底下揪出来,吹着流氓哨心情大好往楼上走。

    “脸色比早上好多了。”从一副快脱力模样的某人手里接过胖狗阿丢,姜文曜难得殷勤地递过热毛巾让对方擦手,段容枫大爷似的瘫在沙发上,坐等姜文曜投喂。

    阿丢终于逃脱魔掌,愤恨地在段容枫小腿肚上咬一口,甩着尾巴回自己的小窝,虽然满屋子都是饭菜的香气,但它一点吃东西的都没有——谁坐段饭桶的亡命飞车谁明白!

    看儿砸恹恹的,姜文曜心里那个疼啊,可一想到儿砸逆天的体重和饭量,心肠又硬起来,听说宠物体重超标也会像人那样得很多富贵病,他可不想儿砸也天天去宠物医院报到!

    “晚上还去警局吗?”把段容枫扶到餐桌旁,姜文曜拿出段容枫专用的大号饭碗盛了满满一碗饭,一抬头,发现段容枫已经把离他最近的一大碗红烧肉吃光了。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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