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打脸狂魔 作者:风流书呆
第46节
“这里是龙泉山高尔夫球场别墅区88号,我叫薛晋怡,有人要杀我。我现在受伤了,流了很多血,头很晕。”
“请你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我们马上出警。”接线员挂掉电话后越想越觉得薛晋怡这个名字很耳熟,脑中灵光一闪,连忙给上级打电话,一问才知大名鼎鼎的钢琴神童果然住在龙泉山。
警方不敢耽误,立即派了几辆警车呜啦呜啦朝龙泉山疾驰。周允晟一边用008监控手术室的情况,一边把血蹭的到处都是,然后跑出大门拦在路中间。薛阎的车‘适时’路过,看见他浑身浴血的模样,脸色阴沉的可怕。
“这就是你说得不会出意外?那你告诉我什么才叫意外。”他揪住少年耳朵怒吼,见他露出痛色又连忙将他抱进怀里,脱掉外套按压在他胸口上,鼻端不停喘着粗气。看见这么长一条口子,他心脏都痛得麻痹了,终于体会到何谓感同身受。
伤口看着吓人,对身经百战的周允晟而言却连小伤都算不上。他装模作样的叫唤,实则一直通过008在观看兄妹二人的交锋。得亏薛瑞做事仔细,布置手术室时样样器械齐全,连带也安装了手术实时监控系统,只要无影灯一打开,监控系统就会自动运转,并将画面储存起来。
他没想到薛子轩为了救他能毫不犹豫的握住刀刃,他不敢放手,一旦放开十指就会被削断,只能将薛静依逼到角落困住。薛静依虽然心狠,却没法对薛子轩下毒手,看见他指缝不断溢出鲜血,终于找回理智,放开刀柄抱着他大哭起来,哭着哭着竟然心脏病发作晕倒在地上。管家腹部受了重伤,由于失血太多已经陷入昏迷。薛子轩再厌憎这个妹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强忍疼痛跑上楼帮她找药,看见一串血脚印顺着客厅跑出去,知道小怡安全了,这才如释重负。
他把药喂进薛静依嘴里,帮她做了简单的急救,见她情况好转,这才顺着墙根滑坐在地上。十分钟后,听见警车的鸣笛声,他低笑道,“薛家的报应来了,静依,你做好准备了吗?”
第155章 1415
周允晟没让薛阎帮自己包扎伤口,反正法医来了还要再拆开绷带拍照取证,也是白费力气。况且他看上去越狼狈,照片上了法庭才越能博取法官的同情。警方发现瘫软在车库里的薛静依时还以为守在她身边的薛子轩是凶手,马上给戴上手铐,然后让医护人员把薛静依抬出去,轻言细语的安慰,出了薛家大门看见另一个浑身染血的‘薛静依’,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警官,她是凶手,她要杀我。”周允晟躲在薛阎怀里,指着担架上的薛静依说道。
薛子轩被两名警员架着,看见少年神情激动,立时就想挣开辖制跑去看他,迎上他憎恨的目光,像是被施了法术,浑身都无法动弹。他明白,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负责办案的警察发现这起案子不简单,先把几人送到医院就诊,确定没什么大碍再分开审问。谁是行凶者谁是受害人,他们一时半会儿还弄不清楚,当然,他们更想知道大名鼎鼎的钢琴神童什么时候多了个双生兄弟。这里面一定有很多故事。
薛瑞和薛李丹妮接到警方的电话时还在宴会上,由于警方也不清楚原委,对他们说的不是很清楚,只让他们赶紧去警局一趟。到了警局,听说双胞胎中的一个想挖了另一个的心,他们立刻猜到大概,要不是互相搀扶着,差点双双晕倒过去。
由于周允晟之前表现的太高调,在华国算得上最炙手可热的人物,警局对这件事非常重视,又因为牵扯到十国峰会的表演,连外交部也插了一手,一再交代要赶紧把案子查清楚,更有蹲守在龙泉山附近,想要拍摄到钢琴神童日常的狗仔们闻风而动,先就把消息发布到了网上。
“钢琴神童薛静依疑似被警方拘捕!”
“薛静依疑涉入谋杀案中,现正接受警方调查。”
“是受害者还是凶手,是豪门恩怨还是感情纠纷,炙手可热的钢琴神童薛静依疑似陷入修罗场。”
各种耸人听闻的标题吸引了大众的眼球,周允晟全球吸粉几亿人,其中绝大多数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社会精英和音乐界的重磅人士,纷纷对此给予了高度关注。警方再想封锁消息已经来不及了,事情已经传得人尽皆知,唯一的办法便是加快调查进度,给翘首以待的民众们一个合理的解释。警方和外交部全都捏了一把汗,非常不希望薛静依牵扯到什么丑闻。
现在的薛静依无疑是华国最具知名度的人物,甚至说她是代表华国形象的标杆也不夸张,这根标杆若是倒下,必定会引起世界范围内的关注,而华国是这一届十国峰会的东道国,薛静依又要在峰会上表演,此事对华国的国际形象或多或少会有影响。
若是没遇上国家领导人换届,这种事说不定就被上头悄无声息的抹掉,但新上任的领导人对民意非常重视,下面的人也就不敢糊弄,宣扬开了就查,硬着头皮也得查下去,否则民众闹起来,大家的官帽都不用戴了。
办案过程中,警员们的心情像是坐过山车一样七上八下。由于薛静依受了刺激,不用人问就把自己杀人挖心的计划一五一十说了,还一再强调自己是真正的钢琴神童。她表情扭曲疯狂,双手满是鲜血,像是弹钢琴那样在审讯桌上按来按去,脑袋一点一晃非常陶醉,按完问别人这首《我的帝国》好不好听?能不能跟黄怡和伊万诺夫媲美。
警员们心里拔凉拔凉的,心知这钢琴神童算是毁了。她究竟受了什么刺激要去杀人?那人又是谁?为什么报案的时候自称薛静依?为什么跟薛静依长得一模一样?他两是什么关系?
负责审讯薛静依的警员一头雾水,满心惶惑,负责审问周允晟的警员却义愤填膺,庆幸不已。原来这人才是真正的钢琴神童,他什么都不知道,被薛家人接回来后一直软禁在龙泉山,薛静依发现了他超乎常人的音乐天赋,便起了利用他的心思,让他代替自己去参加比赛,比赛结束后便卸磨杀驴要挖他的心脏。
他到现在还有点无法接受现实,脸色吓得发白,身体瑟瑟发抖,一旦有人靠近就会神经质的躲避并蜷缩成一团,由此可见他在薛家过得是怎样的日子。他们根本没拿他当人看,不但想挖取他的心脏,还把他利用得彻底。他以为自己是在为双生姐妹完成遗愿,把亲手取得的荣耀和成就拱手相让,殊不知他真心以待的家人却个个都是恶鬼,面上对他温柔慈爱,背地里却千方百计想要他的命。
管家还在昏迷当中,无法审问,薛子轩倒是很配合,原原本本把事情交代清楚。专案小组拿到三份供词,摆在桌上综合一看,顿时为少年的遭遇揪心不已。从偏远乡村来到这个繁华的大都市,他是怀抱着怎样美好的希冀?却原来这只是一个杀机四伏的陷阱,他渴望的亲情从来都不存在。
审讯室里,周允晟抱着双膝缩在椅子上,脸颊、双手、外套、牛仔裤,全都沾满鲜血,被他惨白的面色一衬,越发显得可怜。他恐惧不安的呢喃道,“我杀人了,我杀了福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着说着,他将头埋在膝盖里哭起来。
警方已经在车库里提取到足够的物证,包括监控录像,对事情的经过了若指掌。看见少年如此惊恐自责,他们既为他的单纯善良感到心疼,又为薛家的冷血无情感到愤怒。
“别担心,福伯没死,他已经度过了生命危险期,今晚能醒。就算他死了,你也不算杀人,你只是正当防卫。别害怕,这里没人会伤害你。”一名女警员试图去拍打少年脊背,见他惊恐万状的躲开,差点流下眼泪。天杀的薛静依,对这样好的孩子怎么下得去手?他还是她的同胞兄弟,为了她什么都愿意付出,她难道就不长心吗?
对了,她原本就不长心,否则怎么会为了续命去挖别人的心?她不是人,是畜牲。
警员们轮番过来安慰都不奏效,调查过后发现他已经没有任何亲人在世,对他越发怜惜,每人凑了一份钱帮他找住处。薛瑞和薛李丹妮也被控制起来审问,薛家那个魔窟是不能回了,一进去就会有心理阴影。
周允晟收到警员们的捐款时耳根都红了,其中一位大叔还打算把他带回家照顾。
“谢谢各位对小怡的关爱,你们放心,我能照顾他。”薛阎操控轮椅驶过来,此前他一直在会客厅里等待,从早上九点多等到下午六点,一步也未曾离开,期间滴水未进。
“薛先生,您是?”警察局长面露迟疑。他现在对姓薛的很警惕。
“叔公。”周允晟走到他身边站定,对众人解释道,“他是我叔公,一直都很照顾我。我想跟叔公回去,谢谢你们的好意。”他推拒了捐款,看向男人的目光里充满依赖。
警员们无法,只得送他离开,并告诉他如果有事可以随时打电话求助。
“终于搞定了,回去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坐上汽车,周允晟瘫在椅子上叹气。
“伤口还疼吗?我看看。”薛阎解开纽扣,见他胸口包了一圈纱布,料理得非常干净利落,紧皱的眉头这才松开。
“不疼了,过几天就能结痂,连条疤都不会留下。我要起诉薛家蓄意谋杀,你帮我联系华国最好的律师。”
“好,余下的事交给我来办,你好好休息。”薛阎将他抱到膝上,心疼的吻他苍白的唇瓣。
由于这件案子引起了社会各界广泛的关注,警方的办案速度非常快,当天晚上就把证据和口供呈给上面的领导,领导又报备给外交部。得知凶手的确是薛静依,却不是他们要找的薛静依,外交部大松一口气,立即让警方召开记者会澄清真相。少年才华惊人,容貌俊美,天性善良,身世还如此坎坷,这一切综合起来让他的人生更增添了几分传奇性的色彩。案件曝光以后不但不会影响他的声誉,还会让民众对他更添几分怜惜与喜爱。
他代替薛静依参加比赛完全是受了薛静依的哄骗,是为了完成对方的遗愿,这事要摊在任何人头上都是一个污点,但他被薛家软禁没有人身自由,不得不按照薛静依的吩咐去做,且出发点是好的,可以说毫无错处。
所以这件事不需隐瞒,相反,还得尽快让大众了解真相,以免造成更多耸人听闻的流言。
警方第二天就在万众瞩目之下通报了调查结果,消息一出举世哗然。太震惊了,世上竟然会有如此黑心的一家人,他们想杀人就杀人,想挖心就挖心,把一个无辜的少年带回家中软禁起来,像对待待宰的牲畜那般对待他,他们还是人吗?他们眼里还有没有法律?有没有道德?
之前薛李丹妮和薛子轩在国内拥有多高的声望,现在就有多少谩骂。因为上面特别吩咐,取证和送检的过程非常快,半个月后,薛家一家人就以蓄意谋杀罪被带到法庭上。法官为了彰显正义,也应广大民众的要求,对这次审判予以公开,四台摄像机从各个方位拍摄薛家人的表情,重点是打扮的非常干净整齐的薛静依。她跟才华横溢的少年实在是长得太像了,尤其抿着唇不说话的时候,简直分不出谁是谁。但只要对上她的双眼,却又能很快将他们区分出来。
少年坐在原告席上,黑亮的眼睛像泉水一般清澈,又像星空一般闪耀,一看就让人深深的陷入进去,只觉得心静神明。他的坦荡跟薛静依的暴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身为被告,薛家四口齐齐坐在一排,薛瑞看见薛静依的一瞬间,恨不得扑上去咬死她。要不是她忽然发疯,薛家何至于此?他的公司已经被薛阎吞并,名声也臭了,日后还会沦为阶下囚。他丝毫也不怀疑薛阎要整死薛家的决心,更不会怀疑上面对黄怡的看重。他是内定的要在十国峰会上表演的人,洗白他的声誉也是洗白华国形象,为了达到目的自然会往死里黑薛家。
薛家就算请来世界上最厉害的律师也无济于事,因为这些控诉都是真的,而且证据确凿。
薛李丹妮盯着儿子缠着绷带的手,面如死灰。她知道这双手对儿子来说比生命更重要。现在它们毁了,也等于儿子毁了,日后他再也无法弹奏最热爱的音乐。她简直无法想象儿子该怎么活下去。早知道会有今天,她当初就不该收养薛静依。薛家给了她最好的一切,虽然无法给她一个健康的心脏,可也尽了全力,她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难道她不知道那会让薛家所有人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说到底,是他们给了她杀人无罪的错觉,是他们让她认为黄怡只是一个装载心脏的容器,死不足惜。她会毫不犹豫的举起手术刀,何尝不是他们给了她底气?其实是他们害了她,反过来也害了自己。
薛李丹妮从来没这么清醒过,她回顾往昔,忍不住掩面痛哭,一声一声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儿子、对不起女儿,更对不起黄怡。但一切都晚了,曾经风光无限的薛家成了华国最臭名昭着的存在。
薛子轩目不转睛的盯着原告席上的少年,神情痛苦,薄唇微颤,仿佛有很多话要说,薛静依凑过去询问他伤势,被他厌憎的推开了。若非检察官安排他们坐在一处,他永远不想再看见她。
“别碰我,你让我恶心!”他一字一句开口。
薛静依仿似被雷劈了一下,再也维持不住冷静从容的表象,面貌扭曲起来。
为了理清脉络,原告的辩护律师首先阐述了两人的关系和身世,说到黄怡代为参赛那一段,薛静依拍打桌面怒吼,“胡说!参加比赛的是我,夺得冠军的也是我,黄怡只是个乡下来的杂种,他连钢琴长什么样儿都没见过,能去参加国际比赛?他撒谎!我薛静依才是钢琴神童,那些荣誉全都是我亲手得到的!”她做梦都希望这是真的,久而久之便坚定的以为那是真的。
旁听席传来一阵喧哗,民众们对二人谁才是真正的钢琴神童很好奇,甚至超过了对案件本身的关注。听说黄怡被接到薛家前前后后才过了几个月,换言之,他接触钢琴的时间也就这么几个月,纯熟的技法和强而有力的音乐表现力却远超许多顶尖大师。世界上真有这样的奇才?听上去很不真实。
然而原告律师很快就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他首先公布了少年的智商测试结果,180的超高数值令人震惊,然后让他当庭展示了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表明他具备短时间内掌握一门高精技术的能力,随后播放了一段视频。
“该视频是从被告薛子轩的手机中查获,来源符合正规的法律途径,可作为当堂证供。”稍微解释了一句,律师点击播放键。薛静依坐在钢琴前磕磕盼盼弹奏《我的帝国》的画面出现在屏幕上,她咬牙切齿的表情与嘈杂的琴音混合在一起,像发臭的污水一般令人作呕。弹到第二小节,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能力继续,只得停下来自我催眠,“黄怡能做到你也能,薛静依,不要被他吓住了。加油!”
旁听席上坐了很多音乐界人士,在得知少年果真是天赋奇才后他们感到非常兴奋,对他的未来更充满期待。此时听了薛静依不堪入耳的琴声,看了她自欺欺人的丑态,那强烈的反差越发让他们厌憎。明明流着相同的血液,长着相同的脸蛋,为何一个如钻石般闪耀,一个却如粪便般恶臭,归根结底还是薛家的教育出了问题。能毫不在意的把别人家的孩子软禁起来做自己养女的供体,他们的心肝早就烂透了,被他们教养长大的薛静依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薛静依甫一听见自己的琴声就崩溃了,再也做不到自欺欺人,抱着脑袋又哭又闹,一个劲儿的说那不是我,然后翻着白眼晕过去。医护人员立即将她抬出去救治。由于庭上还有三名被告,法官敲锤后表示审判继续。
薛瑞根本不想管薛静依的死活,把所有罪名都推到她头上,说找黄怡回来是为了收养,并非为了换心,还说是薛静依自己想岔了才会酿出惨祸。但张医生的供词却很快戳破了他的谎言,等薛子轩陈述时,他完全绝望了。
他的儿子竟然站在检方那边指控他,把他们如何商量着寻找黄怡,又是如何骗他回来,将他打扮成薛静依的影子,限制他自由让他代替薛静依比赛的种种一字不漏的全说了。
“我有罪。”薛子轩嗓音嘶哑,低头认罪的瞬间深深看了原告席一眼。
“我也有罪。”继儿子之后,薛李丹妮也一五一十的招了。她这一生都在围着儿子和女儿打转,现在两个人都毁了,她再也没有坚持下去的勇气。
薛瑞看看儿子,又看看妻子,顿时瘫软在被告席上。完了,一切都完了,薛静依,看你干的好事!
原告方很快又出示了几张照片,那是布置在薛家地下车库里的手术室。一般人家哪里会需要这玩意儿?若是医学世家还说得过去,偏偏薛家没一个人跟医学沾边,由此可见薛瑞早就为女儿的换心手术做足了准备。他现在说自己不知情,谁信?
被告律师在一项又一项铁证之下早已失去斗志,而且四个当事人中的两个已经当堂认罪,他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他放弃了原本的辩护方案,力图为当事人寻求减刑。
毫无疑问,这也是妄想。该案件造成了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且引起了各阶层的广泛关注,为了顺应民意,法官必须从严判决。薛家人把少年当做可以随意宰杀的牲畜看待,视人权,视法律,视道德如无物,如果量刑较轻,怕是会引起轩然大波。
最后,法官宣布薛家四口蓄意谋杀罪名成立,薛静依被判入狱十年,薛瑞被判入狱八年,薛李丹妮有自首情节,可适当减刑,被判入狱五年,薛子轩有救人和自首情节,且积极配合警方调查,被判入狱三年,缓刑两年。
当薛子轩被检方带走时,他回过头凝视少年,用口型无声说了一句话,眼里充斥着深沉的绝望和浓烈的仿佛要燃耗起来的爱意。
“对不起,我爱你?他也配?”薛阎登上座驾后冷声嘲讽。
“我没想到他能为我做到这一步。他把自己的双手看得比生命还重要。”想起那人曾经认真的告诉他要远离一切利刃,为了救他却毫不犹豫的握住了薛静依刺过来的手术刀,周允晟对他的观感唯余‘唏嘘’二字。
“怎么,被感动了?”薛阎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能让我的心软化的人,世界上只有你,除了你,它不为任何人跳动,不信你摸摸看。”周允晟一面绽放灿如艳阳的微笑,一面低头去亲吻爱人薄唇,并引领他粗糙温热的大掌探入自己衣襟。
两人立即拥吻在一起难舍难分,车里回荡着唇舌交缠的啧啧声,不时还有几下闷哼。
薛老四一脸菜色的扭头,每天都被这对准夫夫闪瞎眼也是够了。
薛静依并未入狱,由于心脏迅速衰竭,她的生命快要走到尽头,每活过一天都是赚来的,她一直在打听薛子轩的情况,想知道他的手有没有事,想见他最后一面。医生秉持着人道主义精神给薛子轩打了电话,对方默默听完,默默挂断电话,却一直没有现身,直到薛静依濒死那天才面无表情的走进病房。
薛静依向他袒露了爱意,并向他索要此生最初,也是最后一个吻。
“不,亲吻一个魔鬼会脏了我的嘴,从此以后我们黄泉人间再也不见。”薛子轩直视她浑浊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末了转身离开,脚步未有片刻迟疑。
没过多久,薛静依撕心裂肺的哭声从病房里传来,她大喊着‘我错了’,红肿的双眼,消瘦的脸颊让她看上去狼狈不堪。但没有任何人同情她,薛子轩说得没错,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而挖取双生兄弟的心脏,她的的确确是一个魔鬼。
住在她隔壁病房的管家听见哭声想要出门看看,却被守在门口的警察拦住。他是薛静依的从犯,一旦伤势痊愈也要坐八年牢,这把年纪进去,能不能活着出来都是个问题,现在还有心思管始作俑者,也是老糊涂了。
薛静依哭累了,慢慢靠倒在枕头上睡了过去。在‘被心上人憎恶’的打击下,她怀着永远的遗憾和悔恨离开了人世。
周允晟听见消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现在正在起诉当年撞死他父母的那户人家。官司进行的很顺利,想必不久,他就能把判决书捧到父母坟前烧掉。虽然他们并没有给予他多少照顾,但每一次寄回老家的钱财却饱含了他们浓烈的父爱母爱,他们理应得到正义。
两个月之后,已经正式更名为黄怡的少年坐在国会大厅的舞台上演奏,与他同台的是上个世纪最伟大的音乐家伊万诺夫,主办方用最先进的3d技术合成了他的影像,真实还原了他当年在卫国战争前夕的精彩表演。这场演奏极大的激烈了士兵们的斗志,让人数远远少于敌军的联盟军取得了最关键的一场胜利,从而彻底扭转战局。
这次演奏已经被载入史册,被誉为永远无法超越的经典,然而少年坐在伊万诺夫身边,在他弹完第一小节后迅速进入第二小节,中间没有出现丝毫闪失,也没有半分逊色,钢铁与熔岩浇筑而成的壮烈琴音让全场的听众热血沸腾,第二小节刚完,微笑凝视少年的伊万诺夫也紧接着进入第三小节。一个是彩色灵动的少年,一个是黑白逝去的剪影,两人以如此奇异的方式在交错的时空中相遇,让过去的人预见未来,让未来的人追忆过去,让所有人明明白白的看见——战火燃烧殆尽后是希望的重生。
最后一个琴音落下,满场听众齐齐站起来,为伟大的先烈和杰出的后辈鼓掌。毫无疑问,这场表演已然超越经典,战争与和平、旧时代与新时代的交织赋予了它不同寻常的意义。
周允晟站起来走到台前致敬,发现爱人正流泪满面的看着自己,顿时被他极其罕见的多愁善感的样子逗笑了。
第156章 151
薛子轩番外:
因为妹妹的去世,薛子轩知道自己是个怪物。那年他十一岁,为了参加肖邦国际钢琴大赛,每天都待在琴房练习。他记得忽然有一天,母亲闯进来,哽咽道,“子轩,你妹妹去世了,去看看她吧。”
他走出琴房才发现家里已经布置好了灵堂,不满一岁的妹妹躺在一口小棺材里,身上裹着一条崭新的襁褓。她一生下来就患有溶血症,救治了几个月终究还是去了。母亲趴在灵台上痛哭失声,撕心裂肺的喊着妹妹的名字,父亲双眼通红默默流泪,表情同样悲痛万分。薛子轩摸摸自己的心脏,却发现它很平静。他无法感受他们的悲痛,也无法融入这个家庭。当他们为了妹妹的病忙前忙后时,他甚至连问也不想问一句。
“你好好看看她啊!你那是什么表情?难道你就不伤心难过吗?”母亲显然发现了他的异常,将无动于衷的他压在小小的棺材上,让他与死去的妹妹对视。他漠然的盯着她,眼眶干燥,许久之后,母亲放手了,用一种全新的,奇异的目光审视他。
安葬了妹妹,母亲带他去拜访心理医生,从此以后他开始了长达五年的治疗。他慢慢接受了自己是个没有同理心的怪物的事实,这样的人无法体会别人的感受,不明白什么是悲伤,什么是喜悦。他对此嗤之以鼻,因为他知道,音乐能让他体会到悲伤,也能让他感觉到愉悦。在音乐的世界里,他是完整的。
但很多年以后,当宿命的那个人出现,他才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完整。在此之前,他的世界是黑白色的,就像跳跃的钢琴键,在此之后,世间最美丽的色彩随着他的到来纷纷涌入他的世界,那是他从未领略过的绚烂和美丽。
母亲患上了忧郁症,甚至出现了自杀倾向,为了帮她缓解病情,父亲收养了一个女婴。但是很不幸,在女婴三岁的时候,竟又检查出先天性心脏病。因为薛家已经死过一个女儿,这个女儿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为此,父母不惜一切代价为她治疗。薛子轩已经明白自己跟常人的不同,并学会了掩饰。即便他对这个妹妹毫无感情,却也勉强接受了她的亲近,为此染上了戴手套的习惯,那是他最后一层防卫。
当她六岁时展露了钢琴天赋,他开始正眼看她,心想她出现在薛家或许是天意。他乐意教导所有有天赋的孩子,并期待他们的成长,音乐的国度需要更多人去维护,因为那是唯一能让他体会到情感的地方,是连通现实世界与他内心的桥梁。如果没有音乐,他就像活在真空里,早晚会窒息死亡。
当妹妹长到十六岁,她的心脏已经渐渐无法负荷她日趋成熟的身体。当父亲要求他把她的双生兄弟秘密带回薛家时,他明白他们要干什么,却没有任何感觉。妹妹需要一个健康的心脏,有人能提供这样一颗心脏,如是而已。
他在简陋破败的土窑里第一次与少年相遇,说实话,感觉并不美好。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站在他面前的,皮肤蜡黄脏污的少年,会成为他最美的梦境,最痛悔的劫数。回帝都的路上,他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说,将他带回薛家后才用冷漠至极的腔调告诉他,一,不要碰我;二,不要叫我哥哥。一切尘埃落定后,他每每回忆起这一段,便觉得摧骨剜心一般疼痛。
少年抬起头,黑亮的眼睛里满是惶恐和迷茫,几丝水汽在潋滟的瞳仁里氤氲散开,仿佛随时会哭出来。下半生的每一个夜晚,他都梦想着能穿梭回那个时间点,将他紧紧的抱入怀中,用最温柔的语气告诉他,“你可以,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
但现实是他什么都没为他做。他将他扔给心怀叵测的家人就离开了,直到巡演结束回到家中,发现了坐在钢琴前弹奏的他。他简直不敢相信那是少年第一次碰触钢琴,一曲《清晨》让他仿佛闻见了朝露和晨曦的气息,旅途的劳累在那一瞬间尽数散去。他第一次将少年看进眼里,猛然发现他有一双极其美丽的双眼,当他盯着这双眼睛时,仿佛能透过他深不见底的瞳仁窥见另一个绚烂的世界。
那个世界是如此的神秘,以至于把他迷住了。他开始教导少年钢琴,从此不可自拔。他比他想象的更优秀,当他坐在钢琴前,欢快的舞动指尖时,他的目光简直无法从他身上移开。他像是一座宏伟的桥梁,又像是汹涌澎湃的潮水,以不可阻挡的姿态闯入他的心扉。
看见少年万般依恋的趴伏在薛阎膝头窃窃私语,他感觉到了嫉妒,他痛恨当初的自己为何要对他如此冷漠,以至于让他的心背离了他,转向别人。如果把他带回薛家时他能陪伴在他身边,聆听他的彷徨与迷茫,或许他会成为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但这个‘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妹妹和家人对少年的压榨和利用让他渐渐意识到,当初他是为了什么才将他带回来。少年站在维也纳金色大厅的舞台上,用高超的技巧震撼了全世界,也震碎了他的心。少年的泪水和汗水洒落在琴键上,同时也落进他心里,浇灌了一颗名为爱的种子,让它迅速生根发芽,成长壮大。他荒芜的,仿似沙漠般贫瘠的内心首次布满了绿色的藤蔓并开出美丽的花朵,每一个花朵都凝聚着对少年的热爱和想往。
少年是一枚可爱的高音符;是一段最优美的旋律;也是一首最动人心扉的情歌。透过少年,他首次体会到真实世界的美好与温暖。他走上台将他紧紧抱在怀中,向全世界宣布他是他的骄傲。如果可以,他希望时光永远停留在他们相拥的一刹那。
少年使他空荡荡的躯壳长出了心脏,涌出了鲜血,成为一个有血有肉,有感知的人。然而生活中有美好的一面,自然也有丑陋的一面。带领少年回到薛家,他才猛然间意识到,他们把他找回来的初衷是什么。
妹妹问他希不希望她活下去,这句话让他的血液凝结成了冰块。他自然希望她活下去,但如果少年与她只能选择一个,他明白自己会选择哪一个。他想试着去保护他,却发现一切都太晚了。
少年似乎发现了什么,连夜逃出了薛家。他想把他接回来,又希望他永远不要回来。但只要一想起他趴伏在薛阎膝头眯着眼睛微笑的场景,他就无法克制嫉妒的心情。当时他的眼睛里坠落了无数星辰,一道又一道的划过,形成无比璀璨的流光。他多么希望某一天,那流光也能将他笼罩。
他忍耐了三天,心底的思念让他几乎陷入疯狂。当父亲决定将少年接回来时,他是如此的心满意足,迫不及待。
然而现实给予他最沉重的一击。少年竟然要跟薛阎结合了,当他还在踌躇不前时,他们已经相约走向幸福的明天。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薛宅,从那以后,他每一天都会从噩梦中惊醒。薛阎发现了薛家的阴谋,父亲深感恐慌,他却只关心少年是否知道真相。他最渴求的是少年的爱与关注,最恐惧的是少年的憎恨。然而他还未得到他的爱,就有可能面对他的憎恨。
谁会爱上一个试图杀害你的人?这是他永远也洗不清的原罪。他躲在房间里,用力捂住心脏,分明拥有健康的身体,却体会到了妹妹病发时那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感觉。当少年重新回到薛家,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思念,却连与他对视一眼都没有勇气。
他害怕在这双清澈如水的眸子里看见一丁点的厌憎与抗拒。那就像是一把刀,会把他的心灵乃至于灵魂切割成碎片。在痛苦难耐中他却又感到一丝解脱:少年离开了也好,离开就不会受到伤害。但他到底低估了妹妹的决心,在收到管家的预警短信时差点没能拿稳手机。
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家,但到底还是晚了。看见少年胸前被切开一条鲜血淋漓的伤口,他的身体也仿佛被切割了一遍。当警察把他带出去时,他发现每天晚上必要光临的噩梦变成了现实。少年躲在薛阎身后,用厌憎恐惧的目光看着他。
在那一瞬间,他内心里遍布的绿色藤蔓和美丽花朵全都枯萎了,重新变得一片荒芜。带着血腥味的风从鼻端吹过,令他差点窒息。在低头逃避的一瞬间,他原本已能窥见的,那个绚烂而又瑰丽的世界彻底关闭了。他曾经构思过无数遍的幸福未来变成了看不见尽头的绝望。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失去少年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那是比死亡更为可怕的死寂。
医生告诉他,他的双手可能无法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但他并没有任何感觉,这双手是为了拯救少年而毁去,这样一想他便前所未有的满足,甚至怀着感激的心情盯着染血的绷带。在此之前,他什么都没能为少年做到,在此之后,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他极力配合警方的调查,在法庭上供认不讳。他几次朝原告席看去,希望少年能看他一眼,哪怕用憎恨的目光。
但他终究还是失望了,少年对他的厌憎已然达到了连看他一眼也觉得恶心的程度。
他低下头,告诉自己这样很好,这是他应得的报应。薛家垮了,薛氏财团被薛阎吞并,部分资产用来抵债,部分资产用来赔偿少年的精神损失。薛子轩之前是世界上最顶尖的钢琴演奏家,颇有积蓄,他拒绝了代理人提出的卖掉大宅的建议。住在这里每年至少能远远的看上少年一眼,住在别处,他们此生便再也没有交集。
现在的他可算是身败名裂,家破人亡,双手因为韧带断裂连握笔都困难,更别提演奏。若是以往,他定然无法面对如此绝境,现在却颇为心平气和,因为他是在恕罪。他看似失去了一切,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充斥在内心中的,对少年灼热的爱意没有一分一毫的减少,反而随着时光的推移越发浓烈,那足够支撑他坚强的活下去。他坐在电视机前,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与伊万诺夫的演奏。
在谋杀案发生之后,他被世人称为受难的天才,他惊人的天赋和坎坷的身世让大家对他爱的疯狂。事实上,他也的确配得上这份爱。他的演奏精彩极了,全场的观众都站起来为他鼓掌,很多受邀的老兵甚至泪流满面。许久之后,少年的身影早就消失在屏幕上,薛子轩才擦掉已经冰冷的泪水,走到书桌前,将挤满了整个胸膛的,似火焰一般的热爱画成音符。
他修改了一遍又一遍,耗费了整整五年的时光谱写了这首《forever》,用忐忑而又激动的心情寄给早已成长为音乐巨匠的少年,不,应该是青年。他还是像往昔那般俊美,清澈明亮的眼眸也丝毫未变。他行事越来越低调,常常一两年不见人影,除非重大演出,否则不会现身。薛阎治好了双腿,每一次都以保护的姿态搂着他的肩膀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也会伸出手抱住他的腰,笑得格外满足。外界对二人的关系猜测纷纭,却并不敢过多描述。
薛子轩把两人被媒体偷拍到的照片全都搜集起来,剪掉薛阎那一半,做成一本相册。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是——或许有一天,那人会亲手弹奏《forever》,作为他爱的祭奠。但薛子轩等了一辈子,终究没能等到。他躺在病床上,满是皱纹的手背插着一根针管,鼻端戴着呼吸机。
他取掉呼吸机,艰难的喘了口气。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他仿佛又回到了最初,年轻的自己踩着泥泞的小路走到破败的窑洞前,看见满脸脏污,眼睛却比星辰还要闪亮的少年正惊奇的看着自己,忍不住微笑起来。他走过去,毫不介意的将少年拥入怀中,用最虔诚的姿态亲吻他额头,喟叹道,“我来了,这一世我会好好保护你。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少年懵里懵懂的点头,漆黑的瞳仁里清晰倒映着他的身影。
在梦寐以求的瑰丽幻境中,薛子轩心满意足的离开了人世。
周允晟醒过来的时候被修复液呛了一下,一边咳嗽一边狼狈的爬出感应舱。这次他昏迷了二十七个小时,医护人员一刻不离的守着他。
“有进展了,但是还需要再进去几次。”他快速穿好衣服,撇开忧心忡忡的元帅和几名将军,朝奥尔·亚赛的病房走去。
“你在做什么?”杰拉姆·亚赛正弯腰摆弄着奥尔身上的医疗仪器,似乎对呼吸机很感兴趣,盯着研究了很久。周允晟阴沉着脸走进去,拉开一张椅子在病床边落座。
“你是谁?”杰拉姆反问。
“你不用知道。”周允晟推开房门叫住一名路过的护士,“把我的感应舱搬到这个病房。”
上头早有交代,让他们满足这位‘烈士’的一切要求,护士也不多问,很快禀报了上级并把感应舱搬过来,然后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安装了监控设备,派遣医护人员二十四小时轮班照看。杰拉姆被这一变故打的措手不及,假作轻松的与一名负责守卫的军人攀谈几句便离开了。
周允晟借口想休息把人赶走,这才取下耳钉嵌入奥尔·亚赛的耳垂,他做的很隐秘,从监控里看去只觉得他摸了摸奥尔将军的鬓角,动作虽然亲昵,却并不出格。脑电图发出活跃的声响,连带着,奥尔的指尖也颤了颤,这是脑域复苏的征兆。周允晟收回耳钉,冲监控器挥手,“准备一下,我要再次进入星网。”
“这么快?您刚休息了一个小时。”医生皱着眉头看腕表。
“大家都在受难,我没有权利休息。开始吧。”
少年大义凛然的话让众位专家感动不已,眼眶微红的看着他重新进入感应舱。
由于女皇的数据库出现了数据倒退和紊乱现象,周允晟也不知道自己即将进入的是哪一次轮回,所以在008里留下一些能量做危急时使用。还未睁眼,鼻端就传来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更有人执扇轻扫,送来徐徐凉风。
“皇上,您醒了?那便起来用膳吧。”看见他微微颤动的睫毛,一道婉转温柔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皇上?周允晟迅速回忆自己曾经当过帝王的那几世,借由女人熟悉的声线理清了这个世界的脉络。好得很,上一世当了七八年乌龟王八,这一世终于可以讨债了。他睁开黑亮的双眼朝跪在榻边的女人看去,果然看见一张倾国倾城颠倒众生的脸孔。
这是他最疼爱的妃子,不,应该说是世界意识和反派系统最疼爱的命运之子——赵碧萱,,观她稚嫩的五官和身上奢华的袍服,此时应是她刚被册封为贵妃的头一年,也就是她16岁的时候,16岁,在现代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在这里却已经入宫三年,第一年因为不想承宠惹怒了帝王,被打入冷宫;第二年在冷宫中沉淀反省;第三年奋起逆袭,靠着一张艳冠群芳的脸和温柔娇怯的性格宠冠六宫,并为帝王诞下二皇子。
周允晟就是这大齐帝国的最高统治者,赵碧萱的夫君。他是个gay,只喜欢壮男不喜欢女人,想也知道不可能真心疼爱赵碧萱,但无奈反派系统不停给他发布宠爱赵碧萱的任务,让他一次又一次的破格擢升她位份。在顺利诞下二皇子后,她已然晋升为从一品的贵妃,赐封号慧怡,代为统辖六宫,在元后已逝继后未立的当下可说是金字塔尖的人物。
后宫里不知多少女人对她恨之入骨,却因为周允晟的维护动不得她分毫。
“摆膳。”周允晟下榻穿衣。这具身体名叫齐奕宁,今年27岁,从铜镜中看去端的是眉眼飞扬、面如冠玉、俊美无双,因自幼习武,更有一副强健柔韧的体魄,胸肌、腹肌、人鱼线一样不少,打小便被先帝戏称为大齐第一美人,对他很是宠爱,更为了抬高他身份将他寄养在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名下。周允晟是在三年前赵碧萱入宫时接管的这具身体,且看赵碧萱奢华的穿戴和富丽堂皇的寝宫,任务似乎完成的不错。
周允晟抬手让赵碧萱帮自己系腰带,淡淡开口,“诚儿呢?”
“他刚喝了奶,这会儿正睡着。皇上要是想看他我便让奶嬷嬷抱过来。”赵碧萱压根没打算吵醒孩子,不过顺嘴一说。要是以往,对她们母子格外宠爱纵容的齐奕宁定会摆手拒绝,今天却点头道,“带过来吧。”
赵碧萱只眸色一闪就遣宫女去偏殿,片刻后,奶嬷嬷抱着大哭不止的孩子跨入门槛,立时跪下请罪,说不慎吵醒了小皇子。
“无妨,让朕抱一抱。”周允晟将未满一岁的二皇子抱在怀中,轻柔的抚了抚他涨红的脸颊。孩子的眉眼与他有五六分相似,长大后必定也是一位俊逸风流的郎君,然而身体里却流着另一个人的血。
没错,这孩子不是周允晟的种。若不是在冷宫里不小心怀上,赵碧萱如此傲气清高的人物如何会放下身段引诱他?二皇子的生身父亲不是别人,却是周允晟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太后的嫡亲儿子恭亲王齐瑾瑜。若非先帝驾崩时齐瑾瑜才刚满两岁,这帝位能不能轮到齐奕宁还是两说。他虽然被太后收养,但生母只是小小的庶五品嫔妃,且难产而亡母家不显,身份算不得贵重。
因为他自小与太后亲近,易于掌控,太后这才联合母家靖国公府将他推上帝位。然齐奕宁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儿,上位三年就摆脱了太后一系的掌控,成为了大齐帝国名副其实的主宰者。有了地位和权利,总要添些风花雪月的故事才算完美,故此,周允晟来了,在反派系统的操控下带着齐奕宁狂奔在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傻叉道路上,直到被恭亲王活捉并一剑斩首,才堪堪明白自己做了半辈子的乌龟王八。
虽然疼爱赵碧萱只是迫于系统的威胁,但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种屈辱?这次回来,周允晟必定要成全这对儿狗那女。心里翻滚着各种阴暗的念头,他抚摸孩子的举动却越发温柔。
赵碧萱笑盈盈的看着‘父子两’,似是十分幸福。
第157章 152
齐奕宁不但长得风流俊逸,连兴趣也颇为高雅,平日酷爱吟诗作画,赏景踏青,处理完政务常会找几个貌美嫔妃陪伴左右,是个极其会享受的主儿。尤其在打压了太后母族并彻底掌控朝堂之后,他便松懈下来,命人大肆搜罗美女送入帝都,以填充原本空虚的后宫。赵碧萱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家族送进来,然后周允晟也跟着来了,成为她霸宠两朝的最大踏脚石。
有鉴于她是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之前的齐奕宁有多风流不羁,在遇见她之后就有多深情专一,不但散尽后宫独宠一人,还在二皇子刚满周岁时便将之立为太子,对这母子两的宠爱可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周允晟每一次被反派系统逼着写下晋位圣旨时,心头都在滴血。当时他已经轮回了十几次,眼界慢慢开阔了,观测人心的本领也修炼的炉火纯青。即使赵碧萱表面上装得再温柔体贴,他也能一眼看穿她隐藏在眼底的冷漠和怨恨。他原本就不喜欢女人,偏偏对方还看不上他,在他面前百般装腔作势虚以委蛇,将他当个傻子耍弄。
天知道有多少次他想一脚将这女人踹开,大吼一声‘叉出去’,却都被反派系统的一句‘抹杀’给拦住。如此,他只能假装痴情种子,一装就装了七八年。他看穿了赵碧萱的虚情假意,看透了恭亲王和安亲王的不臣之心,也把朝堂争斗看得明明白白,但唯一没能识破的就是二皇子的身世。直到死,他才知道这孩子不是他的种。
他素来喜欢孩子,二皇子玉雪可爱,懂事乖巧,他也是真心疼爱过的,得知真相差点一口老血就喷出来。在被齐瑾瑜一剑斩掉首级时他还在想,这厮当了皇帝,赵碧萱和二皇子的身份问题该如何解决?毕竟世人都知道那母子二人是齐奕宁最宠爱的妃子和皇子。
但既然是命运之子,世界意识自然会补全二人身份上的bug,便也轮不到他操心。上辈子瞎操心的事,这辈子回来,他倒是要好好帮这一家三口合计合计。
耐着性子逗了一会儿二皇子,周允晟摆手道,“用膳吧。”
赵碧萱连忙让奶嬷嬷把孩子抱走,忙前忙后的为周允晟布菜。吃罢晚饭,赵碧萱果然又用身子不适为由让周允晟离开。她不想与他亲近,却也不想他亲近别人,所以总会每天让人送信邀他过来,却又绞尽脑汁的规避侍寝。
在这后宫里,她早已经成为众矢之的,若是周允晟被别的嫔妃笼络了去,对她而言是非常危险的局面。
她这种撩火却不灭火的举动若是换个男人早就受不了了,偏周允晟是个gay,对此求之不得,叮嘱了几句好生休息便信步离开。走到宫门口,他抬头看向悬挂在房梁上的匾额,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烫金大字——凤仪宫。
一个从一品的贵妃,有什么资格居住在凤仪宫?周允晟冷笑一声,慢慢踱步回了乾清宫。他翻了翻堆放在御桌上的奏折,已然明白自己回到了哪个时间点,不免露出郁郁之色。
之前说了,碍于反派系统的威胁,他对赵碧萱格外恩宠,连带的也开始重用她的家人。她原本是文远侯府的庶女,乃武将之后,祖上为大齐建国出了不少力,之后海晏河清,国泰民安,帝王又奉行重文抑武的政略,他家也就慢慢衰微。然而最近几年,大齐周边的几个蛮夷部落竟有联合之势,夏秋两季屡屡侵犯大齐边境。周允晟就是在这时候收到系统发布的第二个任务,重用文远侯府。
于是他钦点了文远侯的嫡长子赵玄为征西将军,率领百万大军驱逐鞑虏。赵玄是个领兵奇才,刚到边关就屡屡传来捷报,周允晟也在系统的胁迫下一次又一次擢升他品级,及至二皇子出生那日,他终于扫平蛮夷大获全胜,也为外甥镀了一层‘天降福星’的金光。周允晟‘大喜过望’,不等他回来就颁下圣旨,册封他为虞国公兼任镇国大将军,在重文抑武的大齐帝国可算是少有的正一品武职,且手中至少握有百万大军,足以左右国运。
周允晟翻开最上面一本奏折,恰是赵玄写来的。正所谓人如其字字如其人,从赵玄这一笔铁画银钩的狂草不难看出他是多么桀骜不驯能力卓绝的一位人物。只是可惜了,他早已投效恭亲王,是恭亲王夺位成功的最大臂助,也是周允晟的头号敌人之一。
他在奏折中言明西征大军已经抵达帝都外的驻地,只等皇上开了城门检阅。
“来晚一步。”扔掉折子,周允晟摇头暗叹。文远侯府大势已成,要动恭亲王势必得铲除文远侯府。然赵玄手里掌控的百万大军可不是摆设,他须得慢慢来,否则必遭反噬。,后宫还有一个太后时不时指使靖国公府在朝堂上捣乱,也不得不防。要是早来一两年,那可痛快了,他抬抬手指都能碾死赵碧萱和恭亲王一系。
“皇上,夜深了,您该歇息了,明儿个还要接见众位将士呢。”一道阴柔的嗓音不疾不徐的拂过耳畔,周允晟偏头看去,顿时眯眼笑了。朝堂后宫各有纷争,就连自己身边也不是百分百安全,这位忠心耿耿的大太监六和不正是太后和恭亲王安插在他身边的奸细?只因他们借着先帝的手送出,才让之前的齐奕宁毫无戒备。
周允晟从未信任过六和,却也并不防范。他心知自己早晚要被炮灰,防不防的没什么意义。于是当安亲王谋反时,看见引领安亲王前来捉拿自己的六和,他一点儿也不惊讶。安亲王谋逆在前,恭亲王勤王在后,一举除掉两大劲敌却没留下半点污名,也不知这个局恭亲王和太后究竟布了多少年。
可笑恭亲王还控诉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得已,若非周允晟抢夺了他最爱的女人,还屡次猜忌暗杀他,他也不会走上这条弑兄篡位之路,他都是被逼的,话落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砍了兄长的头颅。
脑袋飞出去的一瞬间,周允晟真想大喊一句——我也是被逼的!他好好的皇帝不当,干什么跟一个小自己九岁的弟弟死磕?就算弟弟成年了,也根本无法动摇他的皇位。他之所以一次又一次的暗杀恭亲王,不过是为了完成系统颁布的任务而已,不跟男女主作对,怎么好意思当反派?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滑过,周允晟摆手道,“伺候朕更衣。”他的确该早点休息,因为明天在朝堂上很有可能会遇见爱人。他现在大约猜到了他的身份,心里满是期待。
翌日,众位功臣精神抖擞的站在朝堂上接受封赏。周允晟果然在他们中间感知到了爱人的存在,一一审视过去,眸色止不住的暗沉下来。
怎么会是他?他心里翻搅着惊涛骇浪,面上却半点不显,把所有功臣应得的赏赐颁下去。
风尘仆仆的一行人跪下谢恩,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喜色,唯独一员长相憨厚的小将,张口欲言,抓耳挠腮,好不慌张。
看见熟悉的场景,周允晟眯眼而笑,指着小将问道,“爱卿可是有话要说?”
“微臣斗胆,请皇上为微臣换一个赏赐。”那小将跪地拱手,面颊发白,显然很是紧张。
“哦,你对朕的赏赐不满意?”周允晟明知道原因,却很想逗一逗他。
“微臣不敢!请皇上听微臣解释。”小将苍白的脸颊迅速涨成紫红色,抖索着唇瓣迅速开口,原来他并非不满,而是想用高官厚禄为自己死去的母亲换取一个诰命。他原本是武昌侯府的庶子,母亲身份低微却貌美如花,因此常常受到正室磋磨,在他十一岁那年病逝。临终前他发誓一定会为母亲挣一个诰命回来,让她在黄泉之下能稍微过得有尊严一点。
当然,这其中的内情都是周允晟日后与小将渐渐熟悉才得知的。
为亡故的生母求一个诰命,这在重视孝道的大齐也算是一件人人称颂的事。周允晟大手一挥,准了,并把小将好生夸赞一番。至于被儿子下了脸子的武昌侯和侯夫人,周允晟表示朕日理万机没空搭理,想要诰命,让你们的嫡子去挣。
眼见时辰不早,他摆手宣布退朝,并刻意留下小将和赵玄二人。
“碧萱近日身子不适,怕是太过思念家人所致。朕前些天才招了侯夫人入宫探望,你也去探一探吧。你在西北征战时碧萱每日都要为你诵经祈福,这份心意实属厚重。”周允晟摆手,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格外高大健硕,俊伟不凡的男人。
他万万没有想到,赵玄竟是他的爱人。上辈子,他只见过赵玄两面,一是他出征西北之时,二是他大胜还朝之时,此后他又匆匆去了边关,再也未曾回京,直至安亲王谋反,恭亲王勤王,他才率兵驰援,一夕便把帝都拿下,烧了大半座城池。明知道上辈子的赵玄和这辈子的赵玄不是同一个,他依然觉得如鲠在喉。这人现在是否已经投效了恭亲王,是否暗中襄助他夺位?他没有记忆,对他来说此处的一切都是真实的生活,有家人、朋友,甚至还有妻儿。
赵碧萱为恭亲王诞下二皇子,事发后文远侯府必会被满门抄斩。为了生存,为了门楣显耀,为了后世子孙,他们不得不跟二皇子和赵碧萱绑在一起。
而现在的周允晟背负着莫大的屈辱和仇恨,也早已站在文远侯府和恭亲王的对立面,二者不死不休。烦恼,周允晟从未如此烦恼过,刚算计着铲除这人,转回头却发现对方是自己的爱人,真真是命运的捉弄!
用指腹压了压眉心,周允晟不想再看爱人如雕塑一般俊朗硬挺的脸庞,再次挥手催促,“去看看碧萱吧。”
赵玄垂眸,毕恭毕敬的答应,视线至始至终停留在帝王的衣襟上,并不直视圣颜,当然,此举不是胆怯,而是对帝王的长相不感兴趣。
等赵玄一走,周允晟便领着小将慢慢散步回乾清宫。小将名唤孟康,今年虚岁18,从小食量惊人,力大无穷,为此没少被武昌侯府的主子和下人嘲笑欺辱,尤其是武昌侯夫人,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武昌侯甚少看顾庶子,只在其母死后满足了他的心愿,将他送入军营从此生死自负。孟康从小受够了打骂折辱,看多了世态炎凉,心性却没有长歪,很懂得知恩图报。只因今日周允晟赐其母一个诰命,且让她迁入孟氏祖坟,他一辈子都感激他。
在安亲王谋逆之时,正是他带领周允晟杀出重围,并为他挡箭而亡。周允晟多次让他离开都被拒绝,直言要为皇上效死。由于见惯了世界的黑暗面,周允晟的心比任何人都冷,却也比任何人都热,别人对他坏,他千倍万倍的还报,别人对他好,他也会终身铭记。
他原以为爱人若在此处,大抵便是这个为他献出了生命的傻小子,结果却跟他预料的完全相反。罢了,不是便不是,并不影响他弥补傻小子的心情。
周允晟示意孟康坐在自己身边,细细询问他在军中的情况,也从侧面打听他的身世。上辈子孟康用赏赐换了诰命,回到家被侯夫人明里暗里的挤兑打压,甚至为了控制他将娘家侄女儿嫁进来。那女人全听侯夫人摆布,孟康的大事小事全都暗地里禀了侯夫人,倒真让他们觑着空隙陷害了孟康几次,令他丢了差事,大好的前途差点毁于一旦。
这辈子,他再不会让那些魑魅魍魉谋害他一分半分。
周允晟不但没收回之前的丰厚赏赐,回到乾清宫后想了想,又给孟康添了一座三进的宅邸,当即就亲手写了匾额,让内务司去打造。皇上赐了府邸,赏了匾额,不马上住进去可算是大不敬。孟康性子憨直,人却不傻,知道皇上这是在为自己考虑,一双牛眼被感动的泪水涟涟。
“八尺高的昂藏汉子,怎说哭就哭了?叫人瞧见还当是哪里来的大姑娘,快把眼泪擦干净。”周允晟哭笑不得的扔了一条明黄手帕过去。犹记得当年他为身陷天牢的孟康平冤时,他也像如今这般,趴在御前哭得涕泪横流,把光洁的大理石地板弄得黏糊糊湿漉漉的一片,差点害他摔倒。这糙汉子的外表小姑娘的心,两世都没变,可真够怀念的。
看着哼哼哧哧擤鼻涕的孟康,周允晟点着他额头朗笑出声。
赵玄乃嫡子,赵碧萱乃庶女,两人虽是同源却隔了一层肚皮,因此感情并不深厚,见面只相互问候几声,看了看二皇子,便告辞出来了,还未走进乾清宫,就听一阵朗笑顺着房梁飞出,似刀兵相撞般激越,又似微风拂过草原般清爽。
他耳尖止不住的颤动了几下,立在门边等候召唤。
六和弯腰拱背的走进去,说是虞国公求见。这是赵玄刚获封的爵位,比他老子文远侯还要官高一等。这爵位和封号早在他班师回朝的路上便已经赐下,且备了案,无可更改,周允晟只能暗恨自己来得太晚,没法及时遏制赵家的发展。
“让他进来吧。”周允晟收起笑容,心中郁郁。
赵玄耳尖又颤了颤,已然发现此人暗藏在低沉嗓音中的不悦。他迅速回忆自己是否做错了哪里,只得出‘功高震主’这一个结论,不由心内嗤笑。自古以来哪个手握重兵的武将得了好下场?就是大齐的几位开国猛将,也都死于鸟尽弓藏,由此可见猜忌是帝王的通病。
他抚了抚左手上的扳指,信步走进去行礼。
“起来吧。此次西征辛苦你了,时辰不早,不若留下陪朕用膳,明日朕再筹办大宴犒赏三军,与你们饮个痛快。”周允晟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亲手拉他起来,指腹在他手背上摩挲了一下。
赵玄谢恩后将手拢入袖中,用力握拳。被帝王碰触过的那片皮肤不知为何发起烫来。
说起用膳,孟康便头大如斗。他最害怕的就是在外面饮宴,既要做出文雅的样子,又要对着满桌的美味佳肴暗暗吞咽唾沫,最后还吃不饱,简直遭罪!见他脸色红红白白的变幻,周允晟暗笑不已。这人总是如此,把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叫人一眼就看出来。
“六和,不用上碗,直接给孟小将军来一个饭桶。”周允晟示意两人在自己身边落座,见宫女将酒盏大小的碗碟摆放在桌边,不由朗笑开口。
六和不知所措的站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赵玄却眸光电闪,没料到短短几刻钟的时间,皇上就与孟康如此亲昵,连这等糗事也拿到饭桌上调侃。他忍不住偏头看去,却见帝王瞅着面红耳赤的孟康灿笑,本就美如冠玉的脸庞散发出盈盈微光,竟似春花般绚烂。他定定看了一眼,勉力将视线收回。
“皇上,微臣用碗碟就好,这么大,够吃了。”孟康不善言辞,一时间只能憋出这句话。
“对,这么大够你吃四五十碗。”周允晟用银筷轻敲碗沿,抽空瞥了赵玄一眼,见他至始至终低着头,看似恭敬,实则将自己抽离,心下越发郁郁。
孟康没想到皇上对自己的食量如此了解,羞窘之下用求助的目光朝大将军看去。
赵玄正欲开口解围,却见帝王摆手道,“六和,拿饭桶过来,今日孟小将军奉旨吃饭,不把饭菜吃完不许离宫。”
六和忍笑答应,命宫女直接拿来一个小饭桶,摆在孟康面前。
孟康看看赵大将军,又看看皇上,心里纠结的跟什么似得。究竟是谁把他食量大如牛的事儿宣扬出去?竟都传到御前了!罢,既然是奉旨吃饭,他便只能从了,况且御厨的手艺名不虚传,光闻味儿嘴里的唾沫就收不住,再不用桶接着怕是会流到地上。秉持着破罐破摔的心态,孟康谢恩后抱起饭桶扒拉。
周允晟刻意交代御厨做了几个他最爱吃的菜,拿起盘子直接往他桶里倒,温声交代,“慢点吃,别噎着。”上辈子他死在他怀里时说得最后一句话就是:“逃了三天三夜,竟没吃上一顿饱饭,怕是要做饿死鬼了。皇上,您日后别忘了给微臣烧一头乳猪下来。”
这话听着滑稽可笑,却又隐含万般凄楚无奈,令他眼泪汹涌而出,擦都擦不净。轮回了那么多世,当时的孟康是唯一愿意为他付出生命的人,他对他的好掺杂了封建礼教的忠君思想,却也饱含着真心,他永远不会忘。
追忆完往事,周允晟冲六和摆手,“让御膳房再上一道烤乳猪。”
一直沉默不语的赵玄忽然抬眼看他。每一个属下的喜好赵玄都了若指掌,其中自然包括孟康。桌上这些菜,十之八九都是孟康爱吃的,更别提他在边疆做梦都想啃一口的烤乳猪。皇上缘何对一籍籍无名的小将如此了解,像是认识了许久一般?他想干什么,培养孟康与自己争锋?
思及此处,赵玄眸中遍布阴云,却又及时敛去。孟康有勇无谋,绝不是能撑起一方的帅才,更何论与他争斗。皇上十一岁登基,十四岁亲政,绝不会只有这点心机。罢了,不管他想做什么,我且以静制动。
周允晟与他视线相触,已然明白他在顾虑什么,暗暗在心里喟然长叹。爱人没有记忆,他也没指望一见面两人就天雷勾动地火,爱得死去活来。他应该很早以前就来到这个世界,表意识与世界同化,潜意识却慢慢沉睡,怕是很难唤醒。
这辈子有的磨了。这样想着,周允晟举起酒杯温声道,“虞国公,陪朕喝一杯。”
赵玄举起酒杯先干为敬,面上诚惶诚恐,心里却毫无波澜。对皇权,他实在兴不起半点畏惧。
第158章 153
发现自己来到大齐时,周允晟就已经想好了对付诸人的办法。赵碧萱母子他并未放在眼里,一个嫔妃一个皇子,在后宫完全靠着他的宠爱而活,他若是宠着二人他们自然尊贵,他若是厌弃了二人他们便就卑贱,并不需要花费多大心力。难对付的其实是太后、恭亲王和文远侯府,三者已经暗地里联合,且拥有不小的势力,要军权有军权,要人脉有人脉,只差一个由头便能名正言顺的起事。上辈子安亲王谋逆,怕也是他们背后撺掇所致。
周允晟原打算慢慢收回文远侯府的军权,这当然不是交回一块虎符那样简单,还必须收拢军心。大齐国的驻军多在西北,人数有百万众,其他三境驻军加起来都没西北多,而西北军在赵玄的苦心经营下说是他的私兵也毫不夸张,单从孟康的表现就可以看出,他们对赵玄敬若神明。上辈子的赵玄就有一个西北王的称号,这辈子爱人变成了他,能力何止强过他千倍万倍,周允晟有理由相信现在的西北应该已经是爱人的地盘,他若是想插手,怕是会被剁掉爪子。
摸了摸神经质一般抽痛起来的手背,周允晟苦恼极了。他其实并不在乎大齐皇位,更不贪恋权利,自由自在的生活才是他理想中的状态,如果爱人支持的是别的皇子,他顶多也就一笑而过,但他偏偏投靠了恭亲王齐瑾瑜,无法,他只能跟他对着干。好不容易重生了,上辈子欠了他的,这辈子总要一一讨回来。
思量了几天,周允晟决定将爱人从赵碧萱和恭亲王的利益小团体中剥离出来。没有共同的利益,他总不会再掺合上辈子那些事,他想当大将军还是西北王,他全都纵着他也就罢了。
思忖间,一名小太监走进来,袖子里藏着一封密函。
昨日用过晚膳,他便吩咐暗卫去调查赵玄的情况。上辈子他只顾着跟赵碧萱风花雪月你侬我侬,跟齐瑾瑜勾心斗角互相暗算,对赵玄此人还真一点了解没有。现如今爱人乍然变成了此人,他总要查查他生平才是,当然重点是有没有妻子儿女。
周允晟迫不及待的打开密函,完全忽略了自己是个坐拥三千佳丽的男人。
没有妻子,没有儿女,竟连一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赵玄的感情生活只能用‘单调’两个字来形容。他今年已经29岁,在普遍早婚的大齐,按理来说早已经妻妾成群,儿女绕膝,但他身边却干干净净。侯夫人也不是没催促过,但因为他作风太强硬的缘故,竟是谁也做不得他的主。当他长到十岁上下,老文远侯便被逼得退居二线,府里大事小事都要请示了他才能执行。
看到此处,周允晟抿唇暗乐,接着往下翻了翻,很快就把文远侯府的状况摸得门清。老文远侯自从被逼下台以后便对嫡妻一系非常不满,更加之娇妾拥有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庞,自然更偏向妾室。侯夫人膝下育有嫡长子赵玄、嫡次女赵欣然、嫡幼子赵旭,妾室膝下有一庶长女赵碧萱、庶次子赵继东,其他妾室也生了几个儿女,但都不怎么得宠,不提也罢。
老文远侯被儿子逼得节节败退,侯夫人也是心急,三番五次劝他上书告老,将爵位让给儿子。老文远侯一直未曾答应,心里也是憋屈的很,看见皇上广选采女,视线就瞄到了艳压群芳的庶长女身上,竟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将她送进去。
侯夫人直等赵碧萱中选以后才收到消息,气得差点晕倒,但圣旨已下不可转圜,只得认了。头一年她还担心赵碧萱得宠后会帮着妾室打压正室,见她一去就已失宠,高兴的跟什么似得。然而仅一年时间,那丫头片子竟就复起了,还获封慧怡贵妃,代为统辖六宫,晋位的速度比得道飞升还快。
眼见着皇上宠完她和二皇子又来重用赵家,让儿子借着机会平步青云,侯夫人就是心里再难受,也只能默默忍了,还三番四次的教导膝下几个儿女,让他们对赵碧萱的生母方氏敬着点,也莫与赵继东起争执。
好啊,三妻四妾,嫡子庶子,封建制度下产生的畸形家庭就是好,整个儿就是安放在乱石上的亭台楼阁,只需抽掉其中一块就会导致完全崩塌。要让爱人与赵碧萱一系反目,于周允晟来说可谓是轻而易举。他原想冷淡了赵碧萱,让后宫那些女人慢慢折腾她,为此还悄然放话下去,让曾经的他安排在赵碧萱身边的人脉不用再护着她。
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不但要宠,还要宠得肆无忌惮,无法无天,连祖宗规矩都能为了她违背或是废除。用指腹抹了抹微翘的唇角,他信步来到凤仪宫。
“皇上您说什么?”赵碧萱差点将手里的茶杯摔了,表情惊讶万分。
“朕想立你为后,然母后说你出身不够,予以否决。朕想着干脆将你母亲提为平妻,如此你便是正经的文远侯府嫡女,谁敢说你配不上朕。”周允晟接过茶杯慢悠悠的吹了口气。
“皇上,这是不是不合规矩?”大齐国有平妻一说,但都是不懂礼仪教化的商贾之家才会这么干,世家大族并不提倡,还对此颇为诟病。
“你也觉得不妥?那让侯夫人将你记为嫡女也好。”周允晟慵懒的笑了笑。
不!赵碧萱差点尖叫出声。她别了心上人进宫伺候晟帝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母亲弟弟在文远侯府能有一席之地?现在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她为什么要放弃?斟酌了老半天,她委婉的述说了自己的感激之情,并表示一切但凭皇上做主。
“记名是虚的,终究比正经嫡女差了一层,倒不如直接将你母亲提为平妻。规矩是什么?在这大齐,朕说得话就是规矩。拿纸笔来,朕这就下旨。”周允晟朗声说道。
赵碧萱忙命人备齐文房四宝,亲眼看着他写了圣旨盖了印玺,遣人送出宫,这才一番温柔小意的讨好,还破天荒的让他留宿。
一张圣旨换一个晚上,把自己弄得像是个廉价的妓子。周允晟心内嗤笑,面上却露出颇为遗憾的神情,推说政务太忙,下次再来。皇上刚提了自己母亲为侯夫人,还给了个一品诰命,从此与赵玄的母亲平起平坐,地位相当,赵碧萱自然不会怀疑他的情义,捏着手帕站在宫门口,摆出依依不舍的做派,等他消失在拐角,立刻抚着鬓角志得意满的笑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觉得入宫也未必那般糟糕。之前因着她得宠,赵玄却占了天大的便宜,从籍籍无名的白身一跃成为新晋的虞国公,她面上欢欣鼓舞,内里却并不好受。凭什么她的恩宠福及的不是她正经的家人,而是从小欺辱他们母子的李氏(文远侯夫人)一脉?他们何德何能?
圣旨连同诰命朝服送到文远侯府时,老文远侯和妾室自是欣喜若狂,侯夫人却生生气晕过去,唬得一双幼子幼女差点哭出来,唯一没有反应的便是赵玄,打点了传旨的太监便去校场练武,似是毫不在乎。
“贱人,定是她在皇上跟前吹了什么邪风,竟让皇上连礼教都不顾了,将一个破落户提拔为堂堂侯府平妻。这下好了,我成了全京城的笑话,怎还有脸出门走动!”李氏半靠在床头呜呜痛哭。
年方15的嫡次女赵欣然忙搂着她安慰,末了阴沉一笑,“母亲,您看我长相如何?”
李氏似想到什么,擦干眼泪定定看过去,心中暗赞:女儿肤白胜雪、唇红如火、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又亮又媚,虽比不得赵碧萱的倾城之貌,却也算万里挑一了。
“你是想?”李氏神色犹疑不定。
“她能入宫承宠,为何我不能?都是枕头风,她吹我也吹。今日她能央着皇上提那贱人为平妻,焉知往后会不会撺掇着皇上把文远侯的爵位赐给赵继东?我们若是不早做准备,擎等着认栽吧。”赵欣然咬着牙根低语。
“爵位是旭儿的,她竟然也敢觊觎!好个老贱人生的小贱人!”李氏暴跳如雷,仿佛文远侯的爵位果真被抢走了一般。嫡长子已是虞国公,这爵位自然该是嫡幼子的,怎么轮也轮不上一个妾室生的庶子。
李氏与女儿略一合计,便起了分走赵碧萱宠爱的心思,只苦于没有机会接触皇上。以往一年一次的选秀,因为赵碧萱的得宠早就废除了,皇上的后宫已经两年未入新人,想挤进去怕是不容易。
赵家人都是些什么心态周允晟了若指掌,没过几天又赐给慧怡贵妃一个恩宠,说是要陪她回去省亲,为防后宫闹腾,便也准了另外几名高位嫔妃。
省亲当日,从宫门到赵家的几条大街被京畿卫层层封锁,老百姓想瞧个热闹都不成,只远远听见銮驾走过时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莫不感慨慧怡贵妃得宠,恐是位天仙儿一般的人物。
到得文远侯府,周允晟接见过一干人等,见时辰还早,便在赵碧萱的带领下去参观她幼时居住的香闺。赵碧萱自小不受李氏待见,住的地方简陋破败,很是寒碜。但自她得宠,小院在老文远侯的吩咐下经过几次修整扩建,早已不可同日而语,谈不上富丽堂皇,却也清新雅致别有意趣。看见与往昔迥然不同的香闺,赵碧萱心内更添几分怨恨酸楚,竟是丝毫也不领情。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去寻你母亲说说话,朕在你屋里小睡片刻。”周允晟看出赵碧萱的心不在焉,大方的甩了甩袖子。
赵碧萱求之不得,谢了恩便匆匆去寻方氏。她需得交代方氏如何为弟弟谋取最大的利益。如今赵玄凭借她的恩宠已然位极人臣,弟弟却还是一介白身。他得了虞国公的爵位,这文远侯的爵位总该轮到弟弟了吧?堂堂慧怡贵妃的亲弟弟,怎么能处处被人压过一头。
见她步履湍急,周允晟摇头嗤笑,遣走太监宫女后在靠窗的软榻边躺下,随便拿起一本游记翻看。香炉内燃着苏合香,味道越来越甜腻,闻得久了竟让人口干舌燥,浑身发热,似乎总憋着一股劲儿无处使唤。周允晟扔掉游记,扶额笑了。李氏和赵欣然的反应还真跟他预料的一模一样。
他脱掉外衫,扯开衣襟,又把发冠取下,这才高喊道,“来人,给朕端杯凉茶。”
一名少女捧着茶盘袅娜多姿的走进来,跪到榻边时微微仰头,露出一张艳若桃李的面孔。她试图从晟帝脸上辨识出惊艳的神色,却先把自己给惊艳到了。眼前的男子足有七尺三寸,不但身形颀长如竹如松,一张玉面更似灼灼春华,淼淼秋水,俊美的宛若九天神祗。他一头黑色青丝披散在两肩,衣襟大敞着,露出白皙光滑的胸膛,再往下还能窥见些许排列紧致而又线条优美的腹肌,一只脚垂在榻边,一只脚曲起踩在榻沿,漆黑深邃的眼眸因为情动而浮出一层潋滟波光,其慵懒而又洒脱的姿态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赵欣然发现自己不能呼吸了,只对视的短短一瞬间就憋得脸色通红,连忙狼狈的低下头掩饰窘态。赵碧萱伺候的竟是这样一个神仙般的人物,她何德何能!?名为嫉妒的情绪占据了赵欣然的大脑,听见帝王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她略一咬牙便解开腰带,往榻上爬。这种情香燃烧过后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受它所控的人会得到无上快感,并且出现记忆模糊的症状。
如此,她只在事后摆出痛不欲生的姿态就成了。为了新晋虞国公的颜面,皇上必会纳了她。
她想得很美,却没料还未上榻就被帝王踹了下来,哑声命令,“来人,将她拖下去,唤赵玄过来!”
几名侍卫忙把人带走,并火急火燎的去找虞国公。
赵玄得令后匆匆赶到,甫一打开房门,就见帝王斜倚在软榻上,冲他勾手指,原本满是威仪的眼里遍布水汽,缓缓氤氲散开时竟似有星光在其中闪烁,令人目眩神迷。赵玄呼吸一窒,立即走过去跪拜,脸庞却正对着帝王摆放在软榻上没穿鞋袜的一双脚,其优美的形状、粉嫩的脚趾、隐藏在玉色肌肤下微微泛着淡青色泽的血管,都似最精致奢华的艺术品,叫人直想握在手中赏玩。
视线紧紧缠绕在这双玉足上,赵玄哑声开口,“不知皇上唤微臣前来所为何事?”
自是让你来灭火,否则我作甚故意沾染这一身催情香?周允晟双目赤红的暗忖,伸手拽住他衣襟,将他拉上软榻,压在身下重重吻去。
在此之前,赵玄从未与任何人发生过肢体上的接触,竟不知一个男人的唇竟会如此柔软馨香,还隐有甜蜜的气息从他齿缝间溢出,似吞食了无数朵艳红的罂粟。但无论这人如何美味诱人,他都不能碰他,因为他是大齐的帝王,他承担不起后果。
赵玄意欲推拒,却发现自己强壮地,能扼死一只猛虎的手臂竟一丝力气也无。
周允晟趁他失神的一瞬间扯开他衣襟,舌尖锲而不舍的想撬开他紧紧闭合的齿缝。他喜欢做爱的时候同他接吻,那才算得上灵与肉的结合,灵魂交缠的滋味往往比肉体的欢愉更令他痴迷。但现在,他分明感觉到了爱人的抗拒,没有爱抚,没有拥抱,没有回吻,他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竟似个木头人,连表情都是一如既往的冷峻。
周允晟慢慢停下来,双臂撑在他脸颊两侧,将灼热的鼻息喷洒在他脸上。没想到昔日的色情狂也有变成柳下惠的一天,那他唤他来作甚?对着一根木头发情?他还没那么饥不择食。
“滚出去!”他恼羞成怒的将人踹下榻,嗓音嘶哑,“回去问问你妹妹究竟干了什么好事!看在碧萱的面子上朕今日不会发作,你们好自为之!”
赵玄倒退着走出房间,当他关紧房门转过身时,被汗水打湿的背部暴露了他内心剧烈的挣扎。若非拼命用内力压制住了身体的自然反应,他怕是会当场陷入癫狂。他冲六和略一点头,信步离开,步履看上去不疾不徐,实则心里却一浪高过一浪。什么叫做活色生香?他今日总算亲身体会了一遍,无需闭上双眼,帝王因情动而显得艳色绝世的脸庞便浮现在面前,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他从上而下俯视他,一头瀑布般的青丝蜿蜒垂落,令他脸颊两侧因酥麻而失去知觉。当他伸出滑腻的舌头试图撬开他唇瓣时,他差一点就翻身将他压住,把能想到的所有招数都用在他身上,让他欲生欲死、欲罢不能。
但他是帝王,他绝不能碰他,否则会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赵玄瞥了一眼因撤回内力而猛然弹跳起来的那处,心内燃烧起熊熊烈火,越发觉得焦躁恼怒。
赵欣然被几名侍卫押送回去,这会儿正伏在床上哭得好不伤心。李氏又气又急,一面拍抚女儿一面按揉自己胸口。下药不成反被皇上撵了出来,虽不至于丢了性命,但丢脸是必然的。现如今只希望皇上看在赵碧萱和儿子的面上莫要大张旗鼓的处置,否则女儿下半辈子便全毁了。
听见丫鬟的通禀声,李氏连忙迎出去,火急火燎的询问,“玄儿,皇上怎么说?”
“皇上说看在赵碧萱的面子上饶你们一回。”赵玄捡了张凳子坐下,脸色越发阴沉。身体的热浪退去,他才能静下心来好好回忆那人的一举一动。他将他拉上床时心里究竟想着谁?赵碧萱?之后发现自己掠的是个男人,这才踢他下来?好个看在赵碧萱的面子上,为了赵碧萱,他竟打算守身如玉吗?赵玄不明白自己在计较什么,却越想越是窝火,转回内间,发现赵欣然穿着一件极其轻薄诱惑的红裙,脸色更黑了一层。
“来人,帮二小姐收拾收拾,送她去周家村。”文远侯府在周家村有一座庄园,来回京城至少要三天三夜,不算远,可也不算近,此一去也不知何时能回。
赵欣然忘了哭泣,露出哀求的表情。
“玄儿,你这是要干什么?皇上都说了不计较,你作甚还把欣然送走?我不许!”李氏硬着头皮拦在女儿身前。但一帮仆妇却还是有条不紊的打来热水,拿来衣服,帮赵欣然整理仪容,更有几个丫鬟去了偏院打包行李。
“皇上嘴上说不计较,心里总归不舒服。若是咱们当真一点表示都没有,他必定会暗暗为我记上一笔。母亲若是希望皇上始终对我心存芥蒂,便只管把妹妹留下。”话音未落,赵玄已甩袖离开。
李氏思虑半晌,终是忍痛将又哭又闹的女儿送离。若是等到皇上和赵碧萱回宫后再送走她,闻讯赶来的老东西怕是会亲手打断女儿一双腿。
赵碧萱为了保护母亲和弟弟,在文远侯府安插了不少眼线,赵欣然前脚离开,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脚便已传到她耳内。当初的卑微庶女现在是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再也无需按捺脾气,是以,当晚全家聚餐时,她冲周允晟妩媚一笑,“皇上,臣妾的妹妹今年已经及笄,该许配人家了,您不若帮她赐婚?”
“哦,爱妃可有合适的人选?”周允晟不停往她碗里夹菜,笑得极其温柔宠溺。
李氏一颗心瞬间高高提起,用惊恐不安又略带祈求的目光朝主位上的女人看去。
第4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6节
同类推荐:
我才不会爱上什么徒弟/太上忘情、
骚穴插入特集(脑洞肉段,粗口向)-v文、
乐可(完结+番外)、
他超霸道的 完结+番外、
男生宿舍被调教的小伪娘-v文、
皇上在奏折里夹话本看、
深度开发1v3、
轮流发生性关系(双性/NP/产乳/生子/QJ/LJ/人兽)-v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