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2的报恩 作者:天瓶座
第42节
阿彻出去买早餐,不放心地探头进来:“那是犬神大人,很灵的,你可千万别对他不敬啊!”
秦修白他一眼,目视卷毛青年关门离去,他掰开易拉罐,边喝牛奶边走到电视柜前,盯着那尊狗头人身的雕像看了许久:
“咳,你们的事情我也不是很了解,我们这边的神反正都不是很靠谱,不过听说你很灵,让那家伙尽快完成人化术这个我不反对,不过尾巴就算了,怎么说那也算是你们灵狗族的象征,是吧。”
犬神大人一脸肃穆,秦修仿佛与对方达成共识一般“嗯”了一声点点头,然后把那罐牛奶放在了犬神的木雕前。
秦修的作品越来越多地见诸《伟大遗产》这样的摄影地理旅游杂志,偶尔希金斯大师会亲自打电话过来要他拍这拍那,而这一次的目的地又换在了尼泊尔,秦修的任务是拍摄尼泊尔的风土人情。
阿彻翻看着地图,尼泊尔……世界最高峰有好几条登顶路线也在这个国家境内。
“要不我们拍完风土人情就去拍蓑羽鹤吧。”他放下地图道。
秦修拉开冰柜门,回头看着他。阿彻不等秦修开口,看他那表情就知道这家伙心动了。
与去尼泊尔拍摄的经费相比,攀登世界最高峰更是一笔了不得的开支,除了昂贵的登山器材和氧气瓶,还必须联系靠谱的登山队,有经验的登山队和当地的夏尔巴人长期合作,会帮助新加入的队员进行适应性训练,不过问题也来了,最好的登山队一般不会接收毫无登山经验的人,也就是说,有钱还不一定搞得定。
登山队方面秦修说自己会想办法,阿彻这段时间也在为此进行大量的体能训练,每天早晚坚持跑步三公里。
秦修嘛,除了体能训练,还必须接受另一项训练……
“……啊嚏!啊嚏!沈彻,火怎么打不燃了?!”洗手间里传来北极熊牙齿打战的声音。
“哦,忘了跟你说了,我把热水器的电池取了。”阿彻在外面津津有味地看着记录频道的登山特辑。
“你吃饱了撑的?快装上去,冷死我了!啊嚏!”
“这都把你冷死了,你看珠穆朗玛的纪录片都得感冒吧?”
秦修没说话了,隔了一会儿阿彻听见哗啦从浴缸里跨出来的动静,又隔了一会儿……
“沈彻!!你什么时候把浴霸拆掉的?!”
“不客气,这点小事难不倒我。”狗青年吃着薯片甩着大尾巴。
“你死定了你知道吗?!”北极熊在浴室里喷嚏连天的咆哮着。
到八月底,阿彻进行体能训练已经一个月了,秦修除了每天洗冷水澡,跑步,还每天坚持做仰卧起坐,然后动不动就光着上半身亮着六块腹肌在他眼前走来走去,阿彻看了就碍眼,也开始每晚偷偷练仰卧起坐,秦修做三百个,他就做五百个!第二天早上经常累得腰都直不起。
不过狗青年并不知道北极熊其实一直在门后偷窥他做仰卧起坐,生生地憋笑得直不起腰。你以为我真做的三百个?我那是数出来让你听的啊,你这么又卷又二我该拿你怎么办?
令阿彻意外的是,秦修还真的联系好登山队了,登山队领队名叫希文卡特,有六次登顶珠峰的记录,在他手下成功登顶珠穆朗玛的队员超过一百人。阿彻纳闷秦修是怎么说服对方的,不过估计也能猜出个十之八|九。不管怎样,他们还是带着各自的六块腹肌往尼泊尔进发了。
在加德满都待了半个月,拍尽了周边的寺庙佛塔,湖光山色,然后在当地准备好所需装备,租好车,两人就往喜马拉雅山出发了。
他们租的车子无法直接到达大本营,好在他们时间还很充裕,也想借此机会适应一下,便打算徒步进山,不过进山的人不少,还有不少虔诚转山的信徒,他们找了个导游,租了一匹牦牛扛行李,跟着来远足转山的人们一路前进,沿途先是古木苍郁,经幡飞舞,然后渐渐看见喜马拉雅山一带标志的黄棕色岩石,每走一段路累了的时候刚巧就能遇见提供茶水和歇脚处的客栈,随着海拔渐高,世界屋脊的雪白山峰们一一呈现在眼前,行走起来虽然辛苦,但是只要抬头看一眼蓝天雪山,疲乏就仿佛尘埃一般被拂去了。只是路上的同行者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精瘦的夏尔巴人挑夫哼着歌穿行在山道间。好几天的徒步行走后,终于眺望见莽莽的白色冰川迤逦在眼前。
他们终于抵达珠穆朗玛,大本营在冰川下方一片开阔地上,海拔五千多米,大大小小的帐篷星罗棋布,汇聚了来自世界各地好几只登山队和一些散客,十分热闹。这一次来参加登顶的队员总人数目测超过三十人,他和秦修在迷彩色的军用大帐篷里见到了队长希文卡特。
卡特队长手握无线电通话器,正和现出发去先头营地做准备的夏尔巴人向导们通话,见他们进来,才将通话器交给副手,礼貌地笑着上前。卡特队长是个四十多岁的美国佬,虽然身高和秦修相当,但以美国人的体格来看他不算大块头,是非常适合登山的体魄。阿彻听秦修跟卡特队长说起自己曾有过攀登长白山的经验,在心里直擦冷汗,不过亏得秦修长着一张冰山脸,卡特队长一点没怀疑他们是来鱼目混珠的。
所有物资都会先抵达大本营,登山队员们在这里集结整装待发,包括进行为期两周左右的适应性训练,但他们来得有点迟(当然是故意的),第二天一大早卡特队长率领的队伍就要开拔往海拔六千多米的先头营地了。
他们选了块平坦之地扎帐篷,阿彻扎着扎着忽然手一松,还没支撑起来的帐篷“哗啦”垮在秦修头上,把北极熊整个儿埋了进去,然后就见蓝色的帐篷里稀里哗啦扑腾了半天,秦修才恼火地钻出来,见卷毛青年正望着前方不远处一只黄色帐篷,表情很是意外:“安少爷,他也来了啊……”
秦修跟着瞧过去,黄色帐篷前一把白色塑料靠椅上坐着一名茶色头发的年轻华裔男子,穿着一件浅灰色高领毛衣,下身繁复的登山护具还没脱去,却可以惬意地跷着二郎腿,男子端着一只冒着热气的马克杯,别人端的杯子不是保温杯就是不锈钢口杯,就只有这位端着一只印着花纹的马克杯,别人端着杯子不是在喝水就是在暖手,就只有这位抱着手臂,把杯子晾在一边,低头和正弯腰脱登山靴的国字脸墨镜男说着话。
秦修正觉得这两人有些眼熟,就听见沈彻嘹亮的一嗓子:“学长!!”
穿高领毛衣的男子闻声一愣,朝这边转过头来,俊美的脸上写满困惑,只看了一眼又转过了头去。
阿彻以为对方没看见,更加卖力地抬高手臂挥舞着:“学长!律师先生!是我啊!我沈彻啊!”
安嘉冕被喊得不胜其烦,什么“我沈彻啊”,你是个什么大人物不成?他懒得搭理,喝了口咖啡,就这么坐着弯下腰,开始优雅地解腿上的护具。
jason听见人家都喊他律师先生了,有点过意不去,抬头问安鲤鱼:“你不打算理他?”
“我跟他说过让他离我远远的了,估计是忘了,让他喊,”安先生无情地道,“喊到他想起来为止。”
“律师先生!!学长!!”
这次把律师先生都放前头了,估计是把宝和脸面都压他身上了,jason带着一副便秘的表情问安嘉冕:“那我要理他吗?”
安先生垂搭着眼皮瞄他一眼。
jason只好也装没听见。
阿彻被搞得很郁闷,秦修全程看完笑话,起身站到他旁边幸灾乐祸道:“别喊了,人家根本就不认识你。”
“不可能,”阿彻面子绷不住,自我说服着,“肯定是没听见。”
“算了吧,你那几嗓子西藏那边都听见了。”
阿彻回头看着心情愉悦地搭着帐篷的秦修:“人家不搭理我你怎么这么开心?”
“你不觉得比起那两人来,我待你那真是好得不得了吗?”秦修回头扫一眼他的裤子,“今天晚上……”说着手做了个捏握的动作,“懂吗?”
阿彻更郁闷了。
☆、117
第二天一大早,阿彻和秦修收拾好必要的随身物品随队出发了,别的大件装备比如水袋帐篷之类的则由牦牛托运上山。这一段路坡度不大,并不难走,就是碎石有些多,虽然温度也不高,大家还是走得浑身发热,阿彻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t恤,回头见秦修还裹得跟粽子似的:“你不热啊?”
秦修抬头睨他一眼,下巴缩在外套竖起的领子里,闷声道:“脱了会冷。”
“真不冷,”狗青年走到他身边,把袖子挽得老高,示意自己的赤膊,“我还觉得热呢。”
“狗有毛,我没有。”秦修冷冷地一棍子将登山杖插|进石头缝里,迈步朝前走。
被甩在后面的狗青年火冒三丈,你明知道我现在没毛!
安嘉冕和jason走在他们前面,有时候阿彻会看见安嘉冕回过头来,他就赶紧热情地挥手示意,不过安嘉冕根本没理他,倒是队伍前方的向导这都是第n次不厌其烦地挥手回应他了。
秦修在后头冷嘲:“才几天你就跟向导混这么熟了?”
狗小子怏怏地拿下手臂,无辜又困惑。
jason根本没登过山,安嘉冕又走得飞快,他有点吃不消了,勉力跟了几步,杵着登山杖停下来,埋头喘气:“你能不能走慢点?”
“那怎么可能,”安嘉冕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你没看见那小子蹦蹦跳跳的,我稍微一慢就会被他追上。”
“那您先上,我走慢点?”律师先生在后面扶着腰。
安嘉冕居高临下回过头,无视了远处又在热情挥爪的卷毛青年,对jason道:“三个月的带薪假。”
jason突然就觉得自己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
登山队中途扎营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陆陆续续抵达先头营地。阿彻绕过山坳,一眼就望见雪地里一片飘舞的彩色番旗,回头冲落在他后面的登山队员们鼓劲:“到了!大家加把劲啊!”
秦修正拍着沿途的风景,见他一副冲锋指挥的样子,撅着嘴很不以为然,又看沈彻热心地帮着拉一名年纪大的队员,就朝沈彻抬起手,硬邦邦道:“拉我一把。”
阿彻狗耳朵一抖,喜滋滋地连忙过来拽他:“走不动了吧,没事,有我呢……”
秦修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握住沈彻的手一个用力,阿彻只觉得整个人被一股“熊的力量”一扯,措手不及跌了下去。
这一跌连后面的队员也吓出一身冷汗,不过阿彻并没有摔下去,而是结结实实撞到了秦修身上。
秦修在这么大的冲击力下只用肩膀一顶就把沈彻和自己都稳住了,一只手牢牢环在狗青年腰后,嗓音低沉戏谑:“让你拉我你怎么扑我怀里了?”
阿彻稳了两下站定,秦修这才松开手,傲气满满地迎着卷毛青年惊魂未定的目光。阿彻对秦修这不分轻重缓和的举动着实不敢苟同,但是看着秦修这张一高兴起来就漂亮生动的脸,又什么责怪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没事吧?”下面上来的队员关切地问。
“没事。”秦修朝对方点点头。
阿彻看着眨眼功夫就变回了冷傲冰山的秦修,心中苦不堪言。
先头营地的规模也不小,厨房厕所医疗棚一应俱全,从这里开始才是正式登顶的第一步。按卡特队长的安排,他们会在先头营地停留三天,进行进一步的适应性训练,主要内容除了适应高海拔就是攀冰,在登顶的过程中这是难度最大的一环,很多队员都有登山的经验,能使用好登山杖和安全绳,但也不一定能驾驭好冰爪,如果出现险情,还有可能使用到冰镐,队长卡特必须保证每个队员都能熟练掌握攀冰技巧,才能放心让他们加入登顶队。
秦修的领悟力很强,加上以前在美国有过两次攀岩的经验,对安全绳安全扣也用得很上手。阿彻就比较倒霉,踩着冰爪拽着绳子挂在冰壁上举步维艰。
秦修站在冰壁下方,他和其余一组人先完成了训练,正抬头关注沈彻的进度:“沈彻!握着上升器就行了,不要去拽绳子!”
他离得有点远,再加上四周七嘴八舌的,在冰壁上方的沈彻像是根本没听见,还在和绳子搏斗。
安嘉冕在冰壁的最上方,他身后跟着jason,然后是沈彻。听见下方乱哄哄的动静,他回头朝下面瞧了一眼,沈彻正用普通人拽救命绳一样的方式试图抓着绳子攀上冰壁。
“jason。”
律师先生闻声抬头。
“不要去拽安全绳。”安嘉冕说。
jason纳闷,他没拽啊,陪安嘉冕来爬珠峰以前安总裁还算有良心地带他去练了两次攀岩,基本的运用安全绳的方式他还是懂的。
“安全绳的作用是让你保持平衡并在你掉落时拉住你,不是让你抓着它往上爬,你不能在攀爬时把全身的力气放在上面,你要当它不存在。”
jason仰头看着优雅地后倾着身子悬在上方的安嘉冕,总觉得自己的视线和安嘉冕的没有对上:“这我都知……”
“照我说的做,”安嘉冕不由分说打断他,“松开上升器,扣在安全绳上。”
jason不懂安嘉冕是个什么意思,还是一头雾水地照办了。
安嘉冕眯着眼看见沈彻果然竖着狗耳朵在偷师学艺,继续道:“好了,这下就掉不下去了,右手抓着上升器,现在抬冰爪往上走。”
沈彻抬起冰爪走了一步,左手又不由自主想拽住绳子。
“不要抓绳子,就跟上楼梯一个道理,你扶扶手只是为了借力,你不是爬着扶手上去的,你是踩着台阶上去的,冰爪就是你的台阶。”
jason心说这些话这么精辟你怎么没早跟我说?非得看我在攀岩俱乐部摔得满头包?
冰壁上方的向导在催促,安嘉冕最后看了一眼,掉头蹬蹬蹬几下干净利落地踩着冰爪爬上了近乎垂直的冰面,被甩在后面老远的jason愣了一会儿才醍醐灌顶,回头朝下一望,刚刚还在绳子上玩命的沈彻这会儿已经掌握到窍门,蹬着冰爪一连上了好几步。
律师先生仰望着已经在冰壁上方准备下降的安先生,一脸叹为观止。
提前去铺设路线绳的夏尔巴人当晚安全返回了,营地里举行了一个小小的庆祝会,安嘉冕没有参加,一个人在帐篷里看书,jason喝了点美国佬慷慨赠与的威士忌,有点反胃,站在帐篷外吐了一会儿,然后感到有人友好地顺着自己的背,还体贴地递来一杯热开水。他回头正要说thanks,一回头就后悔了——小麦卷青年那一口灿烂的大白牙在夜色中特别显眼。
jason没办法,跟个玩躲猫猫被逮到的倒霉鬼一样认了命。沈彻蹲在他身边,回头沮丧地看了一眼帐篷里安嘉冕翘着二郎腿看书的影子:“我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安少爷了啊?”
jason心说你哪里得罪他了啊,他对你好着呢,不就是不理你吗,我还求之不得呢。“你肯定没什么得罪他的地方,”他喝着开水边醒酒边道,“要真得罪了他,不用你去找他,他也得上赶着来找你。”
“那他干嘛装不认得我啊?”
“可能他心情不好吧。”
“那你干嘛也装不认得我啊?”
jason面对着斜着眼瞅着他的卷毛青年,语塞了一会儿,喝了口水:“……可能因为我老板心情不好吧。”
阿彻一脸同情地拍拍jason的背,又小声问:“我们在这儿说他的坏话他听得见吗?”
话音刚落帐篷里的灯就灭了。
安嘉冕摇摇头躺在睡垫上,营地的灯光把卷毛小子的影子投射在帐篷上,那家伙蹲在地上,正对着jason比比划划,一副“怎么办是不是听见了”的样子,jason的影子摊了摊手,卷毛的影子就这么脸冲着帐篷,沮丧地团在帐篷外,可怜巴巴一动不动了。
像一只犯了错守在家门口的大金毛。
安嘉冕在黑暗中静静地观看着这出史丢比和律师先生演出的哑剧,营地的喧闹声和帐篷里的黑暗让他陷入了一种半回忆半思索的状态。那个正在蹲班房他的家伙说得没错,他是个感情淡薄的家伙。
他可以把史丢比从收容所救出来,也可以把它丢到歹徒的手上自生自灭,区别只在于前者对他而言是举手之劳,后者对他而言却事关性命。
做慈善只是因为一个无法说出的约定,事实是他根本不会关心他人的死活。这次来登山时也假设了一下,如果jason因为陪他来登山葬身珠穆朗玛了,他可能只会帮他在城里建一座华丽的衣冠冢,墓志铭上刻上“离8848只差了那么一点”,连眼泪都不会掉一滴。
坐起身来,他看着帐篷外的影子。所以你到底有没有明白?
那影子还团在那儿,安先生禁不住在心里读起秒来,十九八七,还剩下最后五秒时,终于认命一般从睡垫上起身,躬身站起来时,帐篷外蹲守的影子却动了动,起身离开了。
☆、118
第二天登山队开始向一号营地进发,这一路上已经有不少队员显露出疲态,阿彻自觉体力各方面都还充沛,一直走在队伍前方,还会不时帮忙拉一把队友。他拉了一把六十二岁的山崎大叔,这时又看见秦修朝他伸出手来,冷着个脸要他拉他。
阿彻想到那天秦修干的好事,又看他分明走得脸不红气不喘的,果断没理他。
秦冰山在背后瞪大眼嘴撅得老高一路目视卷毛青年热情地跑去拉大姐大叔不亦乐乎。
这一路上秦修还是时不时就伸手要拉,阿彻一律懒得管他,最后一把没拉秦修还不是自己火冒三丈地上来了。
卡特队长根据一路上队员的表现和队医的意见,淘汰了一部分队员,只剩下六人继续冲顶,令jason惊骇的是自己竟然也在其中,都开始怀疑安嘉冕是不是拿钱贿赂了希文卡特做这种草菅人命的事。
接下来的三天卡特队长会驻守在一号营地,通过望远镜观察登顶队的情况,万事都得靠无线电联络。
从先头营地到一号营地也只是稍微费了点劲,第二天从一号营地往二号营地进发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气温落差很明显,所有人都穿上了防寒服,紫外线的强度到了皮肤可感知的程度,如果不戴护目镜,角膜被烧伤是分分钟的事,相比起来雪盲症反而不算什么了。阿彻抬头仰望风雪飘渺的峰顶,这种陡峭的程度,不用冰爪根本无法行走,更雪上加霜的是氧气量也开始锐减,每迈一步都要用上比先前多几倍的力气。前一天大家伙一路上还有力气说笑,现在交谈声也明显少了,张开嘴随便说两句都大口大口喘得跟牛似的。
阿彻小幅度地抬起冰爪,看着脚下冰壁上突起的一块摇摇头,平常看着也不怎么高的一道坎,好像有点一口气迈不上去的感觉。这时上方的秦修朝他回过头来,脚往下踏了一步,侧着身子伸手下来拉他。
这斜迈着箭步的动作太爷们了,登山队所有人都戴着老大的护目镜,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是秦修。不过北极熊的力气真不是一般的大,跟载货电梯一样轻松就把他提了上去,还没等他说声“谢啦”,秦修已经一副冷傲的表情掉过头去,阿彻在后面瞪大眼,虽然话都没说一句,但那句写在脸上的“看看主人是怎么对狗的,狗又是怎么对主人的”是怎么回事啊?!
jason是跟着安嘉冕最早从营地出发的,但是这会儿已经快被最后一批出发的秦修和沈彻赶上。律师先生无奈地望着在前方顶风而上的安嘉冕,这回他是真跟不上安总裁的步伐了。安嘉冕回了几次头,抬手命令他跟上,jason有气无力地摇头。
抵达二号营地时所有人都累坏了,当天下午带队向导通过无线电把队员的情况通报给了卡特队长,卡特队长斟酌以后要求吊车尾的jason和山崎大叔停止攻顶,这一次由不得万恶的资本家做主,jason恨不能在日记里写一百个喜极而泣。
安顿下来后阿彻就在帐篷里铺睡袋,秦修在帐篷外拍照,从一号营地到二号营地不比先前,中途根本就不可能停下来拍摄,只有到营地了才能有时间拍点东西,不过,他听着外面风声呼啸,这么大的风雪估计也没什么好拍的把,果然不一会儿秦修就弯腰进帐篷了,一进来就往睡袋里钻。
登山队出发前卡特队长有参考最近一段时间的天气预报,前两天的天气是很不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海拔高了,阿彻总觉得这雪都横着在飞,看起来挺吓人的。
“这个样子能拍到蓑羽鹤吗?”他问睡袋里背对着他躺下去的秦修。
秦修有些疲惫地哼了一声:“你真以为一次两次就能拍到吗?哪有那么凑巧的事。”
阿彻琢磨了一会儿,懂了。所以这是打算这次拍不到下次再来的节奏吧?
第二天一大早,jason收拾行装和夏尔巴人向导准备下山,回头看了一眼独自跟随向导出发的安嘉冕,心里竟然有点莫名的小负罪感,这绝壁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吧。他发觉自己症状还挺严重的,依依不舍地朝安嘉冕的背影喊了一声:“登顶了记得打电话给我啊。”
安先生在横飞的雪雾中回过头,护目镜遮了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不过jason还是看见安先生的嘴角勾了一下,带着惯常的优(qian)雅(bian)和志在必得。
不过他还是觉得安嘉冕即使登顶了也不会打电话给他。
从二号营地到三号营地,一路上已经没有人闲侃聊天,耳边只有自己大口的呼吸声和汩汩的风声,沈彻走着走着越来越吃不消,总觉得氧气都被风吹走完了,他一口都没吸到。
他离前面的安嘉冕至少落下了三十米的距离,风雪弥漫,安嘉冕穿着深紫色羽绒服的身影在大雪后忽隐忽现,而他却不争气地走得越来越慢,最后几乎停在了原地。
又一阵大风刮过,风雪迷了视野,阿彻低埋着头躲避刺骨的冷空气,直到劲风过去,听见前方夏尔巴人向导巴吉的声音才重新抬起头。
安嘉冕离他似乎还是只有三十米的距离,不仅如此,他仿佛看见安少爷停在了前方,回过头来,然后抬手做了个跟上的动作。可是jason已经不在了吧。
狗青年前后左右看了看,不太确定地抬起手来,试着挥了挥。
他动作不大,跟捉蚊子似的,怕自己又表错情,但这次安嘉冕回应他了,朝他举起了手。他还是不放心,又试了试换左手挥,安少爷抬起的手顿了顿,最后还是回应地冲他挥了挥。
沈阿彻同学彻底如释重负,不由想到了小时候,安嘉冕训练他捡飞盘的那些日子,一口气甩出七八只飞盘,甩得他眼都花了,那飞盘都有他个头那么大,捡不回来吃不了晚饭,说不定还得变成晚饭……想想那么苦都熬过来了,这算什么啊,笑了笑,脚下蓦地又有了劲,吭哧吭哧踏着冰爪向上走起来。
到三号营地的路上出了一些状况,沿着梯子爬垂直大岩壁时英国人派克跌下来摔折了手腕,这其实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垂直大岩壁两侧不是陡峭的悬崖就是深不见底的冰缝。带队向导欧文向卡特确认派克的状况不益再继续,派克便没跟他们到三号营地,半路折返了。这样一来继续往三号营地攻坚的就只剩下他和秦修,安嘉冕,以及美国人马修。夏尔巴人向导必须腾出一人带派克下山,留在山上继续协助登山客登顶的就只剩下两名夏尔巴人向导和带队向导欧文。
虽然顺利抵达了三号营地,阿彻却觉得天气更不妙了,秦修举着相机除了阴霾的风雪什么都没能拍到,太阳落山后气温会下降大家都有心理准备,但阿彻从来没觉得这么冷过,不仅仅是气温骤降,营地位于阴风处,也能感到外面的风大到让人难以立足。
三号营地再往上就是死亡禁区了,今天晚上按计划大家会开始使用氧气瓶,否则在这样极端的天气根本没法好好休息。秦修撒尿去了,阿彻抱着氧气瓶不晓得怎么操作,试着扭了两圈调节器,瓶嘴忽然“刺——”的一声,氧气一股脑地喷了出来,他连忙想拧回去,但见鬼的怎么都不起作用!
帐篷呼啦掀开,阿彻抬头诧异地看见安嘉冕,安少爷如神兵天降蹲下来拨了两下就把阀门拧紧了回去。
狗小子不去稀罕他漏掉的氧气,反而跟捡了便宜似的:“学长你不生我气了?”
安嘉冕起身走出帐篷,知道卷毛小子就跟在身后:“我生不生你气对你来说有多大区别吗?”你该朝我挥手还不是照样挥个不停。
“那你再教我调调出氧量?”沈同学两眼放光,得寸进尺地道。
安嘉冕接过氧气瓶,优雅地抱在怀里设好了每分钟的出氧量,又还给对方:“你什么都不会也能跟着来爬珠穆朗玛吗?”
“万事都有第一次嘛,比如你看你教我一次我就会调了,哎?这怎么又调不回去了……”
安嘉冕看着抓耳挠腮的狗小子,偏偏在这种地方看见这家伙,他都错觉自己不是在爬珠穆朗玛,好像在爬秋千架下小屁孩们堆的土堆似的。
“啊,我正要找你们呢。”身后传来带队向导欧文的声音,安嘉冕和沈彻闻声回头,欧文从帐篷里钻出来道,“我们明天可能要折返了。”
安嘉冕蹙眉:“为什么?”
“大本营接到天气报警,”欧文道,“有一股冷空气突袭,未来四十八小时天气会急剧恶化,卡特要我们停止攻顶,撤回一号营。”
阿彻没想到都爬到这个点了居然还有这一出,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安嘉冕,万能的安少爷抬头望着就在眼前的峰顶,眯着眸子显得很不甘心。
阿彻回帐篷把这个消息告诉秦修,秦修背身躺在睡袋里,听了也没说话,阿彻觉得有点不对,撑过去低头看秦修的脸,似乎在昏睡,他忙伸手去摸秦修的额头,手心被烙得一阵滚烫。
大概因为他手太冰,秦修被冰醒了,睁开眼,摘下呼吸器扭过头来:“没事,有一点小发烧,我已经喝了很多水,睡一觉就好了。撤回一号营的事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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