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回闻 作者:顾不听
第10节
“回青,我无处可去了。”
陆回青的心乱得很,不用她明说,也已经猜出了几分,怀中的人哭得极伤心,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她此刻的无助与绝望,他唯有反抱住付落英,轻轻拍着她的背,却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娶她吗?不可能。收留她?也不现实。
半响,他道:“你先随我来。”转而向霁安道:“你去把林均和叫过来。”
金堂依然在屋里等他,见他带了付落英上来,便困惑地去看陆回青,回青向他摇摇头,示意以后再说,而付落英却好像突然被毒蛇咬了一口,指着金堂嘶声道:“他为什么在这里!”
“落英……”
“让他走!让他走!”付落英疯狂地吼着,回青无可奈何,只好歉意地看向金堂。
金堂也瞧出不对来,自动走了出去,路过他们身边时,依然能感到付落英仇恨的目光。
回青关上门,付落英依旧颤抖着,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回青不敢太直接地去问,只好拐着弯道:“你可受伤了?”
付落英紧咬着牙关,并不言语
“那,你可认得那人……”
付落英眼睛通红,嘶声道:“化成灰我也认得!”
“你放心,我必然替你讨回公道!”
付落英忽然紧紧注视着他,“你真要替我报仇?”
“那是自然……”
“好!你立刻与那姓金的一刀两断!”
回青讶然,“这和金堂有什么关系?”
“我要你娶我!没有了他,你还是从前的你。要不是他,你之前怎么会向我说出那样的话,我也就不会……”
回青盯着她,慢慢变了颜色,他很愿意照顾她,只是因着过往的情谊,但假若她非要将此怪罪到金堂头上,那便无疑是无理取闹了。
“我原本以为你已经懂了我的意思,没想到你还是不懂。”尽管这时候说这些话太过不合时宜,但回青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究竟是因为我不爱你罢了!有金堂时不爱,没有他时也不爱。落英,我素来只将你当做朋友。”
“你……”
付落英的神色一点点变冷,眼眶一点点变红,有隐隐的泪在她眼中闪烁,回青偏过头去,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做这样伤人的事呢?
很快,林均和被霁安领着进来,回青如遇救星,“你们终于来了。”
林均和看看回青又看看付落英,“陆公子,出了什么事?”
“你莫问。我有一件事烦你——这是我的朋友付落英,让她,在你那儿暂住。可方便吗?”
还不等林均和回答,付落英已站了起来,“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赶我走?”
“林老板是可信任的……”
“不必了,我再也不会来自取其辱!”付落英说完就夺门而出,回青急道:“霁安,林老板,你们快帮我追一追,她现在情绪不稳,千万别让她做什么傻事。”
两人急忙追了出去,半响,却一无所获地回来了,回青急问:“她呢?”
“她一出门就没了影子,我和林均和找了半天也找不见她,只好先回来了,要不,我去请主子爷过来商量一下?”
回青心烦意乱,找金堂,难免就要麻烦言穆,他虽然不想让金堂和言穆多做接触,但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林均和轻声道:“霁安说,那付姑娘你有婚约的妻子?”
“曾经。”
“她千里迢迢地来找你,你却不为所动,看来,你是认清自己的心了?”
金堂正迈进门来,向林均和一笑,林均和有些怅然地点点头,“若有什么事,再找我就是,我一定尽力帮助的,现在,就不打扰二位了。”
他倒是真心无怨无悔尽力帮助,回青轻声道:“谢谢。”
林均和走了,金堂在回青身边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付落英找不着了?”
“是,我怕她有什么危险。你能不能……”
金堂点头,“我已经让霁安派人去找。”
回青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他微微一笑,知道他是在疑惑自己没有去找言穆求助,解释道:“在锦城混了这么些年,人还是认得一些的。”
“那,能查出是谁做了恶吗?”
“或许要那么几天,但应该不难,总而言之,我会帮你处理好的,你放心便是。”他深深地看着陆回青的眼睛,再过几日,或许言穆就该准备好了一切,他就要离开了,到时候付落英的事,就让他替他处置吧。
“谢谢你。”自己总是给他添麻烦,却不能给他分忧。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呢,你好,便是我好了。”他心中想着不日便要离别,怕自己露出破绽来,便劝慰道:“你早些休息吧,明日有消息传来,我再来通知你。”
☆、报仇
付落英茫然地走在街上,鞋子有些破了,走着并不是很舒服,她的衣服也脏了,身上只有一个包袱,已经没有多少钱了。街边的包子香气扑鼻,她捂着咕噜噜直叫的肚子,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眼睛不经意地注意到两个高个儿的男人向她走来,状若不经意地打量着她。她已经吃过一次亏,看见这种人就害怕,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两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那两人立刻追了上来,付落英脚下发虚,很快就被他们追上,推进了小巷。
外头有路人探了探脑袋,被豹头环眼的男人一瞪,马上装着什么也没看见走了,付落英咽了咽唾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打颤,“光天化日,你们要干什么?”
那两人上下看了看,彼此点了点头,最壮的男人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胳膊。
老虎和羊的抗衡,毫无悬念的,付落英被制住了,她涨红了脸,张口就是救命,那人掐住她脖子,粗声喝道:“老实点儿,少让哥哥们折腾。我们没打算动你,你安生,我们也安生,知道了吗?”
付落英瞪着眼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终于点了点头,那人松开她的脖子,另一人开始上绳子,她咬牙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有人花了银子找你。”
“是谁?”
那人没有多做解释,扛着她就上了一边儿的马车,一个驾车,一个在车里盯着她,根本没有任何逃跑的机会。
付落英沉默下去,只能走一步看不一步。
她万万想不到,这些人带她来的,竟是快绿阁。
绳子极紧,手臂已经疼得没有知觉了,她咬着唇,想起那一日梦中的恐惧,想起无法挣脱的痛苦。
大汉带她走向熟悉的方向,敲门道:“金老板。您要的人,我们给你找来了。”
“哦?”门里应了一声,立刻就走出了金堂。
“哈。你们办事还真是快啊。”
“呸!”付落英啐了一口,恨不得将金堂生吞活剥,假若不是他,回青一定会恪守约定娶她,哪怕是不爱,他们也会如亲人般相伴一世。
“还用了绳子,这也太过粗鲁了。”金堂笑笑,掏出两张银票将他们送走,亲自解开了付落英的绳索,“付姑娘没事吧?”
“假惺惺!”付落英扬手要给他一巴掌,却被他抓住。
“付姑娘,对在下成见太深了吧?”金堂一触就松开了她,好脾气地维持着微笑的模样。
付落英瞪他一眼,不再言语,又要出去,金堂抬臂拦在她面前。
“你要干什么?”
“我,自然是要把你交给回青。”他正说着,陆回青推门进来,无暇旁顾,一把抓住付落英的手,“落英!你去了哪里?知不知道这样多叫人担心。”
“哦?你还会担心我吗?”付落英咬着嘴唇,指向金堂,声色俱厉,“你心中不是只有他吗?”
金堂不屑地耸耸肩,这个小姑娘,难道人美魅力高让陆回青喜欢上了也是他的错吗?
回青皱眉道:“你知道那是不一样的。”
付落英恨恨地要挣开,“好。我便不要你的担心!”
回青一个脑袋两个大,还不得不抓紧了她,“你现在这幅模样,我怎么能让你走?”
她徒自紧咬着嘴唇不说话,金堂觉得这个场合自己还是退避一下好,免得被付姑娘的怨气误伤,只在走过回青身边时,他腰间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算是对他的报复。
回青扭头瞪他一眼,他笑嘻嘻地退出去,回青又好说歹说,才勉强把付落英劝下。
两人对坐,回青看着这个自己曾经的未婚妻,不由叹道:“落英,你我从小一起长大,如今就算不能做夫妻情侣,难道就连守望相助,朋友之谊也没有了吗?”
付落英沉默不语,其实她受了那样的委屈,也只能来找陆回青了,若是以残破之躯回到家里,一定会被父亲打死。
看她的神情似有所动,回青道:“金堂已经探听到了那伙人的消息,你可想亲手处置他们?”
“真的?”付落英握紧了拳头,语气中的狠毒丝毫不像个女孩子,她说:“我要杀了他们!”
“这……”回青皱眉,若弄出人命,难免对金堂不太好,可若是不让付落英出了这口恶气,恐怕她以后再难平静,他只好折中道:“只要不杀了他们,随你处置可好?”
“你要我放过那些人?”
“落英,这天下,可不是你我可随心所欲的。”能放任她处置,已经是仗着言穆做靠山,出了事也不怕。
付落英偏过头去,终于妥协,“好,那我要一个人去。”
回青怕她依然芥蒂金堂,便只叫霁安领着她去,金堂抓紧一切机会和回青呆在一起,他们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走了进来,对着陆回青闲闲笑道:“这付姑娘对我的成见可够深的。”
他那样尽心尽力地帮着与他毫无关系的付落英,还要遭到付落英的无端迁怒,回青十分不好意思,便主动牵住他的手,道一声多谢。
这几日回青一直为付落英的事焦心,人都瘦了,金堂想让他放松一下,便故意笑着揽住他的腰,邪笑着,“光是说一句谢谢就够了吗?”
回青板起脸,企图用自己的严肃吓跑他,“你还想怎样?”
金堂掰正他的头,不许他闪躲退缩,在他唇上重重一记,陆回青的脸立刻变得红中带青,金堂哈哈笑着放开他,“这样才够。”
“无赖!”
“这就无赖了?还有更无赖的,你还没见识过呢。”
回青的脸色变化了许久,理智分析认为再斗嘴也只有自己吃亏的份儿,干脆闭了嘴,不做回应。
金堂松开手,道:“我已经给付落英订了一个客栈,她不愿意住到林均和那里,你等会儿好好劝劝她,只说那屋子是你订下的便是,她一个女孩子,受了那样的委屈,也是怪可怜的。”
回青点头,霁安跳进门里,抱着胳膊,好似很冷的样子。
“你怎么了?我们可怜的付姑娘呢?可别告诉我又丢了?”
“哎,主子爷,可别提了,你说她可怜,我看,那几个混子也是可怜极了,进门就被她举着棍子打,打得牙都没了,就是亲娘来了也认不出来,我看,后半辈子,指不定就这么废了呢。”
“她真的……”回青皱了皱眉。
“没事,那是他们罪有应得,只要打不死就好。”金堂笑嘻嘻地宽慰他。
“打死也没事儿,不是还有……”被金堂眼刀一瞪,霁安猛得捂住自己的嘴巴,“啊,我再去看看她打完了没有。”
依仗着言穆的感觉着实不太好,回青面色又沉了下来。
金堂扫他一眼,有些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回青叹了一声,“我真后悔当初进了快绿阁。我早该在我还不是戴罪之身时,就到锦城来把你赎出去。”
“世上难买早知道,况且,若真是像你说的,你我哪里还会有这些缘分?”金堂笑着劝慰道,随口岔开了话题,“嘿,若是恢复了自由,你倒是跟我说说,你想干些什么?”
“我?”陆回青略加思索,“我本志在庙堂,但如今,若是能和你寻个风景秀美的地方教书赚钱,安然度日也不错,如果能将妹妹寻回来,那就最好了,我离开她那么久了,她一定长大了不少。”
“她也一定很想你。”
回青注视着他,柔和地笑笑:“是啊,她一直十分粘我。”
话说着,回青渐渐低了头,金堂只得用力地握住他的手,劝慰似的说:“会有这一天的。”
回青点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头。
过了一会儿,金堂笑道:“付姑娘大概快回来了,我还是先回去避避,免得她余怒未消,连我一起揍了。”
回青目送他离开,又等回了付落英。
她手上都带了血,衣服上也溅了一些,可郁结之情似乎消了许多,回青便将多余的话咽了下去,只将在外订了客栈的话向付落英说了,好歹是得了她的点头,但不论他怎么说,付落英都坚持每天要来快绿阁看他一回,回青也只好先让她安顿下来再考虑该拿她怎么办。
☆、离开
言穆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头一天晚上打发韩碣过来说了事情,金堂听了,不动声色,怔怔的出了好久的神。
天黑了。他在屋中兜了几个圈子,却不想点灯,从窗户里一看,隔壁是亮的。
他便安下心来,微微笑了笑,带了点苦涩。
他不是没有在这么晚的时候找过陆回青,只是这一次却有些控制不住,目光停留在他脸上,久久不肯挪窝,回青察觉了,笑问:“我脸上有饭粒了?”
“是啊。”
“是?”
“在这里。”金堂靠近些,煞有介事地点了点位置,回青下意识地要去摸,却被吧唧亲了一口,“好了,我帮你吃掉了。”
“恶心。”回青很嫌弃地皱了眉。
金堂笑起来,“今晚我和你睡好不好?”
回青张了张嘴,耳朵快速红了上去,似乎要拒绝的样子,金堂摆摆手,“只是一起睡,不干别的。”
“你,你还想干什么!”回青一书敲下来,金堂手明眼快地接住,顺手夺过,扔到了一边,另一手抓住回青的手,“不早了。”
“你……你真的要在这儿睡?”
金堂推开被子,“不然呢?”他毫不客气地爬了上去,立时躺了下来,拍拍身边的空位,笑得柔柔的。
回青站直了别扭了一会儿,“霁安他……”
“他不会来找我。”
“绮绣大公……”
“他不会知道的。”金堂笑道:“你要不要干脆把楼里所有人都杀了以防万一?”
回青瞪他一眼,坐在了床沿,“安分些?”
金堂点头,回青脱了鞋,和衣躺了下来。
“不脱衣服?”
“你不也没脱?”
“你要我脱?我……”
“诶。”回青赶忙阻止他,“不要了,我们就这样睡吧。”
金堂没有再坚持,胳膊直接搭了上来,搂住了回青,回青僵硬了一下,却是没有拒绝,屋子里安安静静的,静得能听见两人的心跳和呼吸,并没有做什么,回青的呼吸却渐渐紊乱了。
感受着他越加僵直和发热的身体,金堂“噗嗤”笑出声来,“我又没动,你紧张什么?”
“谁紧张了。”话说出来,却觉得底气不足,他勉强解释道:“热。”
“热就脱呀。”他的呼吸洒在回青耳畔,带了点诱惑,“要不要,我帮你脱?”
“不要!”回青断然否决。
“真的不要?”他含笑问着,手已经不请而动。
回青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再闹就滚回去自己睡!”
“好了好了,我不闹了。我就知道你是打算把自己憋死的。”
“胡说八道。”回青低低骂了一声,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他不得不承认,就是什么也不做,他的身体里也燃起了一把火。
金堂在他肩膀上蹭蹭。
“陆回青。”
“嗯?”
“你的龙阳之心,是无可逆转了吧?”
回青嘴角一歪,不做回答。
金堂的手抚上他的脸颊,“是吧?”
“你是聋还是失忆?”
“我想听你再说一遍。”
回青翻了个白眼,别别扭扭地“嗯”了一声。
“我要听你说。还要加上几个字。”
“什么?”
“我要你说,金堂,我对你的龙阳之心,已经无法逆转了。”
“……你今晚吃多了吗?”
金堂哼哼两声,“我没吃晚饭。你要不说的话,我就只好吃点东西咯?”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上了回青的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两手分别抓住回青的手。
“下去!”
“不下,你能怎么样?”
“你!”回青刚刚举起一点的手又被按死在床上。
“啊,看来你真的很想让我吃点什么嘛。”他慢慢俯下身子,回青几乎都要感觉到他的呼吸了。
“啊啊啊,死混蛋金堂,我对你的龙阳之心,已经无法逆转了!”
回青几乎是喊着说了出来,金堂满意地笑了。
回青愤愤地瞪他,“这样够了吧?快放开我。”
“唔。鉴于你做的很好,本少决定给你一点奖赏。”
不容反驳,他的吻就落了下来,回青想喊,却被钻了空子,连舌头都被勾去,金堂深谙此道,转眼之间,就将他吻得七荤八素呼吸不济。
一吻结束,回青脑海一片空白,听见他伏在耳边说:“我们明日出去玩儿吧。”
他点了点头,竟觉出困来,就此沉沉睡去。
简荣铎在北边一路打过来,倒是势如破竹,战无不胜,言穆的心情极好,本不打算来送陆回青,但后来又思念起金堂,便独自带了斗笠,也未骑马,往快绿阁来。
金堂以出游为名,哄着回青上了马车,回青抓着帘子,“你不上来?”
“这么舍不得我?”金堂笑着指指后头,“我坐那一辆,就在你后头。”
回青扫了一眼,果然看见另一辆马车,便点了头,坐回车里。
车夫是早已交代好的,金堂冲他点了点头,马鞭一扬,车辘辘行进,那第二辆空着的马车也随之出发。
金堂站在快绿阁门前的阴影里,遥遥望着马车远去,握紧了拳头。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表情都落在了言穆眼中,他在那儿站了多久,言穆便盯了他多久,等他终于怅然若失地回去,不多时,又见一个女子径直走进了快绿阁,言穆随后进去,心中装了些疑惑,却不想在金堂门外,便听见了争吵的声音。
一个女声说:“你凭什么不说一声便将回青送走,你有问过回青的意见,问过我的意见吗?”
金堂的声音难得得冷厉:“我何必要问你的意见,我送他走,自然是为了他好。若是问了他,他又怎么肯走?”
“无论你将他送去哪儿,我都会找到她。”女声尖利,似乎还砸了什么东西,随后,先前看见的那女子冲了出来,几乎撞到言穆。
“让开!”她推了言穆一把,跑下楼去。
言穆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这才进门去,金堂本是沉郁的脸色,看见他来,硬生生挤出些笑来,却是生硬而空洞的。
“陆回青走了?”
金堂点头。
“你很舍不得他?”
“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总是有些感情的。”
半响沉默,言穆看着他,声音有些缥缈,“那他要是死了,你会很伤心么?”
金堂暗地握紧了拳头,眼睛也不眨一下,“我随后就死。”
言穆心中一颤,又见金堂笑了起来,仿佛刚才的话只是开玩笑一般,说:“怎么可能呢,他若死了,我们朋友一场,我少不得要替他报仇,岂能那么容易随他死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言穆伸手搂住他的腰,“那我要是死了呢?”
金堂笑得很谄媚,“言公子贵不可言,自然长命百岁。”
他无心听他的好话,手中紧了紧,“我要是死了,你会不会随我去?”
金堂的狐狸眼中勾起魅惑,声音轻软,“言公子死了,我自然活不了,不是么?”
言穆一时失言,随即轻声一笑,放在他腰间的手松了,却顺着他的锁骨描画,“说的不错,我若死了,定然要你随我而去,不管你愿不愿意。可我还是想知道,你会不会心甘情愿陪我?”
他的手在金堂肌肤上若有若无地勾画着,金堂仍然笑眯眯,“等到那一天,言公子自然会知道的。”
言穆注视着他,目带审视,手放到金堂的腰带上,只要轻轻一勾,就可以解开,此时的姿态,暧昧至极,金堂身子僵硬,皮笑肉不笑的:“言公子该不会想……”
“是又如何?说起来,咱们到现在,还没有真的成过好事。”
金堂若无其事地“哦!”一声,知道自己不那躲,这时候躲了,就显出自己的心虚来了。在陆回青还没有安全之前,哪怕言穆现在霸王硬上弓他都不会反抗,这样的□□他并不陌生,真要伺候起来也不是不行的,只不过都是客人罢了,他主动将身子放软,勾住言穆的脖子,言穆看来是起了疑心,他便赌他不会真的要他。
言穆直视着他,“你不愿意?”
金堂很是委屈地看看自己,好像在说:这哪里是不愿意的样子了?
半响,言穆轻轻搂住他,好像在搂一件一碰就碎的珍宝,细细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你要知道,我绝不会强迫你。”
“嗯。”金堂暗暗松了口气,拖长了声调应着。
两人之间的距离是如此之近,而情感却遥不可及,心不在焉,不需要天赋异禀也可以感觉得到。静静地抱了一会儿,言穆松开手,“你若是想离开快绿阁,现在就可以跟我走。”
“去哪儿?您的王府么?还是什么别院?王妃他们,应该不会想要知道我的存在吧?”
“可若是你想,我可以不叫他们发现。”
金堂咧开笑容,“多谢言公子,我在快绿阁呆惯了,暂时并不想搬到什么人迹罕至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做您的情人。”话脱口而出,转眼看见言穆注视着他的样子似乎有些失望,金堂叹了口气,单手抚在太阳穴上:“我今儿有些头疼,这事儿咱们改日再谈吧。”
言穆微微皱了眉,终是快步走了出去,在门外,还能听见他吩咐霁安,“金堂精神不太好,你要叮嘱他好好休息。”
金堂一叹再叹,这时候关心,还有什么用呢。
他的心,已随着陆回青的马车去了。
☆、燕鹜
言穆恹恹地回到王府,正看到韩硕韩碣正与简章平在一处说着什么,看见他来,韩硕韩碣行礼,言穆笑笑,“在聊些什么,怎么看见我回来就不说了?”
简章平抚须,“也并未聊些什么,只是听说你有一员得力干将,叫做言穆的,怎么,近来不曾见到?”
“他……”韩硕上前一步道:“他平日里在外替王爷办事,今日正巧回来了,老将军若是想见他,不如让韩碣立即叫他过来见见。”
简章平看他的眼神带了点审视,却很快恢复了常态,“也好,也好。老夫的确有些兴趣,见见也好。”
众人在堂上等待,不多时,韩碣上前来,身后跟着一名身姿提拔的劲装青年,双目炯炯,甚是英武,正是派去照顾闻楚的燕鹜。
“你就是言穆?”
燕鹜单膝跪地,面不改色地应着,“回老将军,正是属下。”
简章平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看向言穆,捻须笑道:“倒有几分样子。”
做事如何能不想周全,早在言穆打算用侍卫的身份行走的时候,就早已准备好了这个人,无论从身形气度,还是言谈举止,都另其效仿言穆,等的便是今日,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倒也是没有让言穆失望,当即含笑谢道:“老将军谬赞了,小人已久仰将军大名了,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简章平也不过是偶然听见这言穆的名声,如今一见,倒真觉得不差,想起那些传言里说他喜好男色,便动了规劝之意,却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面训斥,只旁敲侧击地问:“小兄弟可娶妻了?”
“小人年纪尚轻,且立志为王爷效命,故还没有娶妻的打算。”
“男子汉大丈夫,的确该有些志向。”简章平抚须,似是颇为赞同。
言穆笑道:“老爷子别信他的,他性子野得很,之前还跟我说想做只野鹤,无拘无束呢,哪里就是为了效忠于我。”
这话倒将简章平逗乐了,“谁年轻时性子不野呢。”
燕鹜与言穆对视一眼,俏皮道:“多谢老将军替我说话。”
“好了,没什么事,你们都下去吧。”言穆挥挥手,燕鹜等人都退了下去,简章平略加踌躇,低声道:“兰瞻,你可知道外头传的这言穆的事?”
言穆微微一笑,“多少知道一些。”
“他的名声,倒是比你还大了。只不过,是那样的名声,哎,若是真的,实在是可惜了这一表人才。”
“他浪荡惯了,又是少年心性,所以,只要他不出格,我便也不怎么管他。”
“话虽如此。”简章平顿了顿,“他毕竟是你的下属,传了出去,于你的面子也有损,我看,你多少得让他顾忌着些,若能转了性子,早些娶妻生子,那也是好的。”
“是。我会找机会说他的。老爷子放心。”
言穆笑得一点破绽也没有,丝毫不像是刚刚从快绿阁见完相好回来的人。
简荣月从后头走出来,后头跟着几个下人,“爷爷,夫君。你们在这儿啊。”
言穆看她的神情有些焦急,便问:“怎么了?”
“我惦记着好些日子没有看到闻先生了,今儿特去瞧他,下人怎么说他已经搬走了?他身体那样不好,你让他搬去了哪里?”
“是闻先生自己要出去的,他说怕王府里人多了吵闹,我就让他搬出去住了,你放心,衣食住行,下人都会伺候好的。”
“你们是在说府里那位门客吧?”简章平道。
“正是。老爷子也知道他?”
“铎儿跟我说起过,说是像是个人物。”
简荣月嘟了嘟嘴,“何止是像是个人物!可惜他搬出去了,不然,爷爷见了他,肯定也和二哥一样欢喜。”
言穆低声道:“以后,会有机会的。”
燕鹜与韩碣走至僻静处,韩碣停了下来,低声问道:“闻先生的药你有记得随身带着吗?”
“带了。”燕鹜从怀中掏出那个木瓶,“王爷的吩咐,属下一刻也不敢松懈。”
韩碣打开来看了看,点了点头,将他递还给燕鹜,“闻先生他还好么?”
“劳烦韩侍卫惦记,闻先生甚好。”燕鹜灿烂地笑着。
“看来你做得不错。”韩碣略加沉默,“时间不早了,你不能离开闻先生太久,快点回去吧。”
燕鹜快马加鞭回到海棠别院,他来这里这么些天了,尽管费心讨好,却始终不得闻楚的青睐,往常闻楚皆是一个人在屋子里呆着,今天他却破天荒地开着门,燕鹜想着他必然是知道自己去了王府,等着听消息,便兴冲冲地走了进去。
他虽没有犯什么错,闻楚却一直因为他与言穆有几分肖似而不愿亲近他,见今日天气晴朗便开着门看书,见他冒冒失失进来,微微地皱了眉,道:“什么事?”
“小的今天回了王府,想着闻先生或许想知道王爷的消息,特来禀告的。”
闻楚的眼神落向空气,喃喃道:“是啊……好些日子没有见过王爷了……”知道了也只是徒增忧思罢了,他苦笑着向燕鹜摆摆手,“没什么特别的事,就不必禀了。”
燕鹜愣了愣,他是领教过闻楚的冷淡的,虽然被泼了冷水,却也不再多说什么,闷闷地要退下,闻楚叫住他:“我的药是在你身上吧?”
“是……”
“分盛在两个瓶子里,一个你仍收着,另一个拿来给我。”
“您的药我一直小心看着……况且王爷吩咐……”
闻楚打断他:“不论王爷吩咐了什么,自有我担待着,你照做便是。”
燕鹜不甘心地张了张嘴,终究还是退了出去。
闻楚倦倦地低下头,有些昏昏欲睡,明明阳光极好,却从指间到身子俱是冷的,冷得他已经分不清是因为天凉还是身凉。
有人站在门口,影子投到了他的脚下。
他以为是燕鹜来送药瓶,抬头一看却吃了一惊,“韩碣。你怎么来了。”
他展颜笑了,韩碣将手中的药瓶举起示意,神情有些复杂,“先生为什么要随身备药,您身子凉,药效会打折扣的。”
闻楚将药接过,若无其事道:“我近来感觉好些了,不想太过麻烦别人。”
“为您效力,何谈麻烦?”他低低地说着,视线模糊不清地投在闻楚身上,这些日子没见,他似乎更瘦了,瘦得如纸片一般,风来了也唯恐他禁不起,他忍不住问:“您的身子真的好些了吗?”
闻楚顿了顿,竟一下笑了,“其实不大好。”
“这些日子我的病已经发作了好几次,但每次都没有从前凶猛,忍一忍,就可以过去,可是……平常不发病的时候,我的身子也越来越冷了。你知道的,仁恕先生说过,我这病最严重的地步,是全身冰僵……” 他语气轻缓地说着,将瓶塞打开来看了看,手指有些僵硬,试了几次也塞不回去,韩碣心中一痛,上前夺过,替他塞了进去。
闻楚就站在他的身边,低低地呼出一口气,“韩碣,我大约要死了。”
手中的瓶子几乎要跌落,他甚至不敢抬头看他,匆忙地接上话:“我这就回去禀告王爷。”
“不用了。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帮我将仁恕先生请来,我想知道……我还剩多少时间。”韩碣猛得抬起头来,见他微微笑着,唇色微有些发紫,“你会帮我保守秘密吧?”
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可以闻到闻楚身上的药香,韩碣的嘴唇有些颤抖,王爷早就警告过他不可再瞒着闻楚的事不报,可如今闻楚将实情全告诉了他,是对他莫大的信任,权衡再三,情感已经冲动地应下,甚至没有给他反悔的余地。
他吩咐了燕鹜安分守己地看好海棠别院,便立刻地派出自己最得力的下属连夜赶往京城去请仁恕先生。
☆、决定
北边儿简家军听说战得得意,人皆称,那一位简家二公子竟比他兄长还能征善战,治军又严明,所克之地,惩恶扬善,百姓皆安,主动向简家军送粮纳税,这样的人才,先前,竟是埋没了,其人又忠心不二,日日都要向锦城方向遥拜其主锦城王爷兰瞻,让那几十万军队皆以兰瞻为神人。
人们对简家军的动态的关心程度,一日日的,胜过西边儿赵家的动态,也听说,赵家和朝廷的大军僵持着,毕竟数量少,一日日,逐渐衰颓了下去。
若不是还有简家军这支反军,西边的战事倒是不足为虑,皇上几次三番向简荣铎下招安令,简荣铎一边向京城的来使表达自己仍忠于皇上的心,一边又向自己的军队大数朝廷之劣政,一路加紧行军,摧枯拉朽似的接连战胜,其实,也非是朝廷政治太过糟糕,只是简家世代的功勋名望,从未出过罪臣,简荣铎一路的战事,又从无败绩,叫原本就游移不定的人心隐隐向简家偏了。
市井上又不知何时起了这样的说法:说兰瞻乃天命所归,简荣铎便是天上的战神转世,生来就是为了辅佐兰瞻荣登九五的。
这说法越传越真,渔民在河中捕鱼,还捞上来一块儿石碑,上书:将星护主,皇天庇佑。
石碑连夜就被皇宫来人抬了进去,渔民因此而死,却仍阻止不了消息传出去。
兰瞻为主,简荣铎为将星,与此,不正是对上了?
皇上气得几乎没吐出血来,拿着宝剑恨不得将这石碑劈成碎块,他哪里不知道这是兰瞻故意为之,可百姓是不知道的,外头传什么,他们便信什么。
九皇子闻听外头一日日的战报,也不得不信他这位素来叫人尊敬的六哥,是真的反了。
内心的第一反应,竟是茫然地回顾了童年的日子——总是充满算计和勾心斗角的宫廷,他虽然没有母妃,却在父皇的宠爱下安然长大,兰瞻在一夜间失去了母妃和亲弟弟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闹着要找父皇,却在殿前看见了这样一幕:兰瞻跪在地上,不要命似的磕头,父皇阴沉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命令侍卫将兰瞻带下去。兰瞻拼命喊着“饶了母妃和矅儿吧父皇”,小小的身子却根本无法从侍卫手中挣脱。
他红红的,流血的额头,脸上闪闪的泪痕,都印在兰睽脑海中,他想要为这个哥哥求情,却看见父皇在兰瞻被带走之后愤怒地砸了案上的东西。
“孽子!”
兰睽回过神来,老迈的帝王靠着龙床喘息,“朕早该把他和那个女人一起杀了。就当没这个儿子。”
“父皇……”兰睽张了张口,想要问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究竟是没有这个胆量,他鼓起勇气,“儿臣斗胆,想去找六哥谈一谈,请父皇恩准。”
“找他做什么?你还指望和他促膝长谈一番就能让他罢兵就擒吗?”
兰睽抿了抿嘴角,没有说话。
他只是觉得,曾经那样为母亲和弟弟求情的人,不该干出谋逆这样的事……
“九皇子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天玑直视着兰睽,眼中带一点笑意,好像在给他机会似的,兰睽挺了挺胸,略带犹豫道:“儿臣……若是六哥真的不听劝告……儿臣,会替父皇……大义灭亲。”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四个字几乎微不可闻,皇帝的神色却欣喜起来。
“你下得去这个手?”
“儿臣说到做到。”
“好!”皇帝宣来纸笔,咳嗽着断断续续书完了一道圣旨,将他赐予兰睽。“睽儿,这道圣旨,给了你斩杀逆贼的权利……见旨如见朕,你,莫要让父皇失望。”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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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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