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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节

    倚栏含笑看柳娘 作者:阳和

    第5节

    “我将你的青词递给了官家,官家很是喜欢,亲自嘱咐我要叫你多写一些呈上去,上回与你说的国子监司业那职位,官家也是点名要你去。”

    赵世卿直愣愣的看着王庸,一脸喜色。

    王庸笑的更是厉害了,脸上的肉挤做一团,他压低了声音道:“世侄啊,你的机会来了。”

    ☆、第25章

    谢姑娘在床上躺了许多天后总算是好到可以下床了,章姑娘跟柳娘都很高兴,两个人私下里凑了一些月钱给厨房里,叫他们整治一桌酒席送到小香院里来,按理来说这种赚外快的事情厨房里时很愿意的,这次不知道为什么,章姑娘要的菜居然缺了许多,听着就像是连鸡蛋都不够了。

    这倒是叫章姑娘好生奇怪,悄悄的与柳娘嚼舌头,怀疑最近府上是不是要做什么酒席?这才搅合的厨房里少了许多用度。

    可是谢姑娘好不容易好了,若是少了一桌酒席章姑娘她们心里总是觉得缺了些什么,柳娘思前想后,还是鼓起勇气去了一趟正院里,央求能用平君的小厨房做一桌饭菜出来。

    平君自然是同意的,这不过是小事一桩,能满足柳娘的平君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会满足她。

    倒是柳娘颇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平君对自己好,而且有些宠爱的意思在里面,可是若是自己仗着平君对自己好就提出诸多要求来,还是有些不妥。

    平君见柳娘扭扭捏捏的拿了手指头去扯帕子就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了,心中暗自觉得好笑又有些感慨,安抚道:“你早晨在我这院子里练武,回去可有好好复习?”

    说道这里柳娘的一张小脸都变作苦瓜了,上回平君让杏仁儿送她回去,杏仁儿手中还提着一个包袱,她当时还没有如何注意,待到回去以后,杏仁儿把包袱一拆,里头居然是几个沉重的沙袋跟几瓶药油。

    杏仁儿交代了,要柳娘平时将沙袋绑在腿上胳膊上然后再在院子里多多跑步,若是跑完后觉得身上疼的紧了,就要用药油使劲的擦一擦,第二天也就好了。

    亏了那些药油,柳娘才觉得身上没有那般痛了,因着不想要平君对自己失望,她也是日日在院子里勤加练习,常常绑了沙袋跳来跳去的,想着谢姑娘当时为了嘲笑自己硬是叫阿用把她抬了到院里放着,自己一边顶着谢姑娘笑的肚子疼的夸张行径,一边在院子里跑步,柳娘就觉得好生心酸,撅着嘴巴道:“柳娘自然是又复习的!我倒是觉得最近力气越来越大了呢!胳膊上也有硬邦邦的肉了,娘子你摸摸看!”

    说着伸手自己的胳膊,要平君去捏捏看。

    平君被她逗得直乐,半响才缓过来,看着面前小娘子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平君赶忙哄道:“我也有的,你要不要摸摸我的?”

    柳娘瘪了瘪嘴,拿眼睛去瞅平君。

    平君讨好的把胳膊往前伸了伸。

    终于是忍不住了,柳娘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扑上前去捏捏平君的胳膊,一脸神奇的赞叹道:“还真是呢!娘子的手臂怎么这般硬。”

    “是吗?”平君有些宠溺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娘子,“小柳娘可是要乖乖的,要好好学。另外告诉你一件事罢。”

    柳娘歪着头问道:“什么事?”

    平君上前去握住了柳娘的手,将她拖到一旁坐下,又亲手给她倒了杯茶道:“这些日子你们在院子里最好莫要出来走动,咱们的院子要改动一下,外头有外人在走动,你们小心不要被冲撞了。”

    柳娘有些疑惑的问道:“这是为何呢?”

    平君笑了笑,捏了捏柳娘的脸:“我与赵世卿说好了,咱们这后院他以后是不来了,我教他纳了他那表妹做二房,日后他们在前院,我们在后院,咱们几个关起门来过日子好吗?”

    上回挨了赵世卿那样一顿收拾后,这名字在小香院里已是无人再敢提起了,她自己也是想都不敢想到这人,柳娘现在听到赵世卿的名字都觉得小腿肚子在发抖、害怕的不行,但是听着娘子这般一说,又觉得实在是太委屈娘子了。

    柳娘有些心疼的道:“娘子为何要抬人做二房呢?还要关起门来,你本是明媒正娶的妻子,郎君却这般不尊重你,我心里头难过。”

    平君倒是笑了一笑,哄道:“你当他愿意娶我?原先他阿爹还没有做首辅之时就向我家求过亲了,我阿爹觉得赵世卿就是个草包,不愿教我嫁过去,他跟他阿爹都恨着呢,后来我阿爹在前边打战,他们就在后头使坏,为着我阿爹,我却自己求着要嫁给他了,你当他看我不讨厌?”

    柳娘听住了,迟疑道:“原来还有这样的缘故,不过,娘子既然嫁给了他,他就应当好好对你的。”因为平君这般好,这世上的男儿怎么可以不对她好?可是不知怎么的,想到平君与赵世卿琴瑟和谐的样子,柳娘的心里反而更加难过了,她突然意识到,如果赵世卿对平君好,好像就轮不到自己在这里大放厥词,他们两个自然会恩爱有加,这感觉像是自己的心被粗粝的石头打磨着,教她心里痛的很,声音也是渐渐的低落了下去,“任谁娶了娘子这般的好女儿,都是要好好对待的。”

    平君也有些不明白柳娘的心思怎么突然低落了下去,正想问呢,不妨又见她笑嘻嘻的对自己说:“娘子,我要先回去了,章姑娘她们还在等我呢!”

    平君也就没多想,笑着起身亲自将柳娘送了出去。

    等到平君回来坐着,她倒是瞧着杏仁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挥了挥手道:“你有事就说罢。”

    杏仁儿笑了笑,试探的道:“娘子,你对李姑娘,到底是怎样的心思?”

    平君一愣,反问道:“什么心思?”

    杏仁儿道:“若是以后对着姓赵的报仇成功了,三郎跟圣人想必都是盼着娘子再觅一个好夫婿的,娘子若是再嫁,李姑娘该如何是好?”

    平君从未想过这事,她下意识的反驳道:“我不会再嫁了,柳娘自然是跟在我身边。”

    这话说完,平君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对,柳娘要是跟在她身边,到底是以什么身份呢?她自己对柳娘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究竟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半响平君都没有说话,这之中的滋味似乎太过叛道离经,让她一时无法深思。

    赵世卿为了自家表妹,动作倒是很快,没过多久赵府便张灯结彩的办起来酒席,这一回满长安城都知道了赵家郎君要纳自家表妹做二房,还是他妻子王家娘子亲自同意的。那想要享齐人之福的男子听了便觉得这王家娘子真是个贤惠人儿,回去少不得要跟自己家里头那个犯了几句嘀咕,这一回平君倒是被了不少已经成婚的娘子们恨上了,在背后里很是埋汰平君性子软的连个丈夫都拿捏不住。

    那双娘子也是觉得自己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之前还特特到了小香院拜访几个姑娘,她倒是拿着自己算是赵家二房的地位,想着是要比这几个姑娘要高一筹的,心里头有些想要拉拢她们一起对付平君的,却不妨这几个姑娘似乎都不太买她的账,其中更是有一个李姑娘还顶了她几句话,教她好生下不来台。

    双娘子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刚刚起来了,在这府中根基也没有稳当,也不好计较,把那等想要拉拢几个姑娘对付平君的心思倒是熄了,拿定了注意以后也不与小香院里头的这些姑娘们接触了。

    这一次摆的酒席倒是顺顺利利的,没有出什么差错。

    但是谢姑娘与章姑娘最近倒是觉得,柳娘近来很是不对头,往日里她一去正院就是兴高采烈的,这些天倒是不知道怎么了,去了正院也有些没精打采的。

    章姑娘觉得这样总是有些不大好,便同谢姑娘打算劝她一劝,她觉得自己算是年纪大了几岁,柳娘在自己面前倒是不大放得开,就叫谢姑娘先去同她聊聊,若是不行了,自己再去。

    谢姑娘其实心里头也有些担心柳娘,偏生她自己又是那副性子,章姑娘来托她办事,她面上还有些不太乐意。

    这一日她们几个从正院里头回来,章姑娘朝着谢姑娘使了一个眼色,自己先回了正屋。

    谢姑娘抓着柳娘的胳膊,不客气的将她拖到的自己房中,端来了一大盘瓜子,又把柳娘按在椅子上,开口道:“我说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一副被别人欠了钱的模样,偏偏在正院里头又装的挺好,怕是娘子都瞧不出来罢。

    今日在正院里,娘子说她弟妹邀请她去春游,问几个姑娘愿不愿意去,章谢两个姑娘自然是识趣的说不去的,娘子心满意足的决定了要与柳娘一同去春游。

    当时柳娘倒是好好的,只是回来的路上又是露出了失落的神色。

    柳娘听了谢姑娘的话,觉得自己让她们当心了,心中也是怪不好意思的,但她心中的话确实是难以对别人启齿,也不方便对谢姑娘直言,想来想去心里头难受的紧,眼圈就有些红了。

    谢姑娘一见,如临大敌般道:“嗳你倒是别哭啊!叫章阿姐看见了又以为是我欺负你了!”

    谢姑娘赶紧拿了手帕去给柳娘擦眼泪,转念一想,想起了自己与章姑娘再背后讨论的柳娘不开心的原因,迟疑的开口道:“你是因为娘子才这般不愉快罢?娘子对你那么好,你有什么不乐意的?”

    柳娘听了这话更是拿着手帕捂住脸,低低的抽泣起来,她心头这些天想了许多事情,只觉得自己要被乱七八糟的想法撑得要炸了,又被谢姑娘点破了,索性破罐子破摔的说出来好了:“我想着娘子这般人物,应是值得有个世上最好的郎君来对她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想着娘子与郎君琴瑟和谐的样子,我心里头又真真是恨得要命,巴不得郎君就如现在这般对她不好、离她远远的。娘子对我这般好,我心中却不盼着娘子好,我真是对不住她!”

    柳娘说出了心里话,总算是不那么压抑着难过了,她哽咽道:“嘉娘,我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谢姑娘听了这话,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心里头有些明白了,只是这猜测太过离奇,她忍了又忍,还是说了出来:“柳娘,你是不是喜欢娘子啊?”

    柳娘闻言瞪大了眼睛,都忘记了哭,不可置信的看向谢姑娘。

    谢姑娘迟疑着说道:“我小时候在家里,我表姐也是喜欢上了隔壁那家的儿子,她对我说,只要一想到那人与别人好,她就气的不行,只盼着他只与自己好。柳娘,你也只盼着娘子与你好吗?”

    当然,柳娘有些恍然大悟的在心中答道,我只盼着她与我一个人好,只对我一个人笑,与我生生世世厮守,时时刻刻在一处。

    原来是因为我喜欢她呀。

    ☆、第26章

    那日与谢姑娘一番交心下来,柳娘总算是理清了自己的思绪,发现了自己原来对平君那些情不由衷、情难自禁都是因为自己喜欢她,而那些感情几乎是从第一次看到平君就开始如影随形的跟着自己,但自己真的是太过迟钝,直到如今才发现。

    柳娘几乎有些唾弃自己对平君的旖旎绮梦,她是那样美好、那样完美的人,她出生高门,又是那样美貌。自己这般渺小的凡人,又怎么能够配的上她?

    但是真的好想啊,好想与她并肩,好像自己也能成为一个跟她一样的人,那样强大又温柔。

    想要与她在一起,想要成为一个配得上她的人。哪怕只能永远把这份心思埋在心里,只要可以远远的看着她、守护着她,柳娘就觉得很满足了,她想着,不论以后娘子是忍不了赵世卿要与他和离,还是在这赵府里终老,自己都要跟随在她的身后,一直到大家都老了,直到大家都去世了,哪怕这仅仅是对于柳娘一个人来说的厮守终老,她也应该满足了。

    柳娘对于练武前所未有的投入了起来,她再也不在平君面前喊一句苦,每次从正院里回来也都还要自己默默的练习许久,也许她永远也达不到平君那般身手,但是只要自己努力一些,再努力一些,自己对于平君来说就不再毫无用处,身手再厉害一些,就可以保护自己喜欢的那个人。

    连平君都由衷的称赞了柳娘的天赋,她才习武一月有余,却已经有点有模有样了,而且柳娘也好像丝毫没有平常小娘子那般娇气,平君叫她练上三遍,她还会自己私下里再加上两遍。

    虽然不知道柳娘为什么这样刻苦,但是做徒弟又认真又愿意学,教的人自然也是相当满意的,这般过了几日,就到了平君带着柳娘出门春游的日子了。

    在本朝,对已婚的娘子们的管束并不是很厉害,即便是高门大户,也时常会有娘子一时兴起,带了兜帽遮面,就大大方方的出门逛街,那些普通人家的娘子们更是没有那么多讲究,就是不带兜帽抛头露面的出门,也是不会有人说些什么。

    这春游也是高门大户的娘子们解闷的好方法,在野外,又是没有许多外人可以不带兜帽的肆意玩耍,又是可以风雅一番,大家一齐吟诗作对,互相做些游戏,也是社交的一种。假使日后小娘子们成亲了,若是嫁在本地,又之前就与婆家人相处的熟稔,也是一桩好事,因此一到了春天,长安城外几乎天天都有被丈夫或者兄弟护卫着的娘子们浩浩荡荡的结伴出游。

    平君还没嫁人时自然也是爱出游的,她与认识的几个武将家的小娘子时常相约了一齐出去,外头都是些下人,也没人管得住这帮小祖宗们,时常打马狂奔也是有的,遗憾的是嫁人后又是守孝又是琐事太多,倒是许久没有出游的心思了,此番被弟妹邀请出游,哪怕是知道恐怕阿弟是有些事情要同自己商议,平君心中还是隐隐生出了几分期待,她甚至是迫不及待的就想到了后院里头的那个小娘子,想带她出门一同游玩。

    因此平君也是早早的做了准备,帮柳娘收拾好了户外的衣着,到了这日一大清早的就差人去叫柳娘到正院里来了。

    柳娘昨夜也是没有睡好,在她知道了自己对平君那番心思后,要与平君一同出游的兴奋与激动闹的她几乎一宿没睡。没等平君差人过来寻她,她自己就早早的起了身,叫了招娣给自己梳了一个又结实不容易散,又显得比较好看的发型,换上了平君特意为她做的袖口比较窄,裙子也没有那么长不容易拖在地上的衣服,又换了一双靴子,自己看看算是满意,平君院里的婢女才堪堪到了小香院过来叫柳娘。

    柳娘跟着去了正院,平君也是也是衣着整齐的候着了,两人互相看一眼,都觉得对方今天的样子真是十分的好看,彼此心中都燃起了几分情绪,柳娘也没有说上几句话,便被平君拉着手带到了马车上。

    因着这次出游是平君娘家人邀请的,平君也就不用丈夫护送了,自行驾着车出了府中,她带了杏仁儿与阿梨,防着若是柳娘坐马车有不适可以整治一二,杏仁儿与赶车的婆子坐在前头,阿梨骑着平君的马跟在一旁,马车中只留了平君与柳娘二人。

    柳娘还从没有这般与平君单独相处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加上马车行走时难免有些颠簸,让她不由自主的就朝平君那边靠了好多次,两人肩膀挨着肩膀,手靠着手,真是一种说不出的意味。

    平君也有些不足以为外人道的小心思,见柳娘脸上露出了几分羞赧,忍不住伸手去搂住了她的腰,低声道:“我见你似乎长高了些,看来习武还能叫你再长上一些呢。”

    柳娘这些天也觉得自己似乎长高了一些,但平君说了些什么话她全部左耳进右耳出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平君放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上了,磕磕巴巴的含糊道:“好像是哦。”

    柳娘的眼神左右乱飘,就是不敢回头看平君的脸,头也是越来越低,连脸上都红了一大半。

    平君见她这般可爱,不忍再逗她,把手规规矩矩放好了,把马车的帘子打起来示意柳娘去看看,柳娘松了一口气,又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也是听话的把头探过去看外头的场景。

    这一看,也是看住了,柳娘家里因着有个秀才阿爹的缘故,规矩总是极严的,旁人家的女眷总是能上街去逛逛,她们家的女眷却是很少出来。赵府的马车行驶在城中一条繁华的路上,只见到外头的鳞次栉比的小商铺,卖着什么的都有,掌柜的站在外头吆喝着自家的货物,又有汉子们挑着小扁担,担着针线之类的小玩意儿走街串巷的买,虽然还是早上,但是大家上工上的早,街上人也是熙熙攘攘的,小娘子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也不带兜帽,一家一家的逛着商铺,真是一派热闹的场景。

    平君试探的将手搭着柳娘的肩膀上,见她瞧外面瞧的入了迷,对自己的举动也是没了反应,不免的有几分得意,她欺身上前,凑在柳娘的耳边道:“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柳娘只顾着一个劲的看着外头的新鲜景色,摇头道:“我爹爹管得严,平时总不让我出来玩,这边我从来没有来过呢。”

    平君笑道:“那以后我带你过来逛街可好?这一条没什么好逛的,以后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保准你喜欢。”

    柳娘回头嫣然一笑,用力点头道:“好呀,那我可跟娘子说好了哦!”

    平君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道:“我可不曾骗过你!”

    只不过教她看看外头的街景,柳娘都开心的好似忘了心里头那点事情,平君有些好笑,这个小家伙还以为自己那点纠结的心思能够瞒得过谁去?成日里装模作样的叫她不要多想,可不见是谁心里头的想法都摆在了脸上?

    心里头藏不住事的柳娘趴在窗前连连惊呼,一会儿又说看见卖糖人的了,说自己小的时候有一回十五元宵节爹爹带自己出门看灯,阿娘偷偷给自己买了一个没让爹看见,一会儿又说看见冰糖葫芦了,小时候常吃呢,阿娘怕吃坏了牙,也不许吃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快活的像只小鸟般,平君只在一旁含笑听着,撩起了另一边的帘子朝着骑马跟着的阿梨做了个手势,阿梨会意的调转马头去了。

    马车走的再慢,也是路过了这条街,眼看前面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了,想来是众娘子们在此处集合准备出城了,柳娘依依不舍的放下了帘子,她这是才意识到了自己刚刚说的太多了似乎有些丢人,不妨一回头竟然在平君手上看见了一个糖葫芦!

    “娘子。”柳娘有些不好意思了,歪着头问道,“这个是给我的吗?”

    平君把糖葫芦递到柳娘面前,反问:“你不想吃?”

    “想!”生怕平君反悔一般,柳娘一把将糖葫芦从平君手中夺了下来,一脸幸福了舔了一口,感受着口腔里弥漫的甜蜜,又咬了一口糖葫芦,口齿不清的对平君说,“这个糖葫芦比之前我常常吃的那家还要好吃,好甜呀!”

    平君温柔的看着柳娘,笑意满满的问道:“真的那么甜呀?”

    柳娘的嘴角沾了一些糖渍,开心的不得了:“好甜好甜!”

    平君伸出一根手指在柳娘的嘴角抹了一把,又把手指放在嘴边舔了一下,颇有深意的说道:“是挺甜的。”

    没等傻眼的柳娘反应过来,平君又上前咬了一口柳娘吃过的糖葫芦,满意道:“又酸又甜。”

    ☆、第27章

    好险是到了大伙儿集合的地方了,平君像是知道柳娘实在是太过窘迫,自行与阿梨换了个位置,也不带兜帽,骑着马上前与王定之说话去了,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一时之间脸色都有些不太好,又等了一会儿,人就是来齐了,十几辆马车一齐动了起来,浩浩荡荡的朝着城外驶去了。

    城外的景色显然是更好的,车队沿着官道一直走了快一刻钟,沿途的低矮房屋也是越来越少,目之所及全是嫩绿色的草地,与满山的形容鲜艳的野花。开始坐在车里的贵女们还能待一会儿,待到了这时,大部分都按耐不住的换了马骑,呼朋唤友的呼啸着享受乡间的惠风。

    柳娘舍不得的舔着最后一块糖葫芦,整个人都趴在了车窗上贪婪的注视着娘子的行踪,诚然此次出游的娘子们都是出身不凡、样貌出众的贵女,但在柳娘心中,平君在这些贵女之中也仍然是数一数二的,她好像天生就有一股气度,不论外物如何,她也好似全然不在意一般,这股气度也深深的吸引着柳娘,教她只要一眼望去,就知道平君在哪里。

    “娘子就是跟所有人都不一样。”柳娘小声的对自己说着,“比所有人都要好看!”

    不知道是不是柳娘的眼神太过炙热,平君忽然回头朝着这边看了过来,柳娘吓了一跳,赶紧把帘子放下,坐的端端正正的假装自己从未往那边看过,却不妨一回头就撞上了阿梨无奈的目光。

    原来……马车里还有人。

    阿梨是刚刚平君出去换马骑的时候坐进来的,当时柳娘太过不知所措,加上阿梨又安静,倒是把这件事忘记了。

    柳娘都不知道该做出何种表情,她尴尬的朝着阿梨笑了笑,只盼阿梨没有听到刚刚自己说的话。

    阿梨却没有放过她,认真的对柳娘道:“李姑娘似乎对我们家娘子很有好感?”

    虽然之前在嘉娘面前自己确实是承认了对平君有不一样的感情,但是不代表柳娘可以大大方方的在平君的贴身婢女面前谈论这件事,这与当面对平君告白又有什么区别呢?

    柳娘并不善于说谎,更何况这件事若是自己说出一个不似乎有些对不住自己了,半响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但似乎阿梨也没有要柳娘承认什么的意思,她像是知道柳娘有些尴尬,偏过头去没有看她,自言自语般的说道:“自将军去后,我也没有见过娘子因为什么事情特别开心过了,有些事情是一定要她去办的,她也比寻常人要担负的多,但是自从见到了李姑娘,娘子似乎一直都挺开心的,她也能每天睡个安稳觉,不再日日被噩梦惊醒了。”

    柳娘不知不觉的转头看着阿梨,凝神的听着她定定的说话。

    “我们几个姐妹从小陪着娘子长大,早就发誓终身不嫁伺候娘子,娘子素来都有大志向,自小就要吵吵嚷嚷的与将军说要去当将军,她未嫁时我们盼着她嫁个好夫婿,心胸宽大,能容着娘子做她想做的事,待到娘子嫁到了赵家,我们只盼她能过的开心一些就好了,不要时时刻刻都被压的喘不过气,她见到了李姑娘,总算是能过的开心了,我们几个比什么都要高兴。”

    阿梨静静地讲着,眼神盯着自己的脚尖:“我们也盼着李姑娘对娘子也这般,不知道李姑娘愿意吗?”

    这种由衷期盼着自己从小就守护着的人能够幸福的感情有多强烈?在柳娘意识到之前,她就开口说了一个好字。

    阿梨欣慰的笑了一下,也有些不太好意思,赧然道:“李姑娘,真是唐突了。”

    柳娘摇了摇头,刚想要说不敢,自己对平君和平君对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个意思,自己才是唐突、冒犯了平君的那个人时,马车停了下来,杏仁儿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已经是到地方啦,李姑娘可是要准备好下车啦!”

    柳娘嗳了一声,便在阿梨的搀扶下下了车。

    这一块地方正是靠着一个湖,湖旁边有些小山,并没有什么房屋之类,只有漫山遍野的迎春花。马车队都停在了一处空地上,大家纷纷从马车上下来,平君远远的也是骑着马过来了。

    她将马停在柳娘身边,笑道:“小娘子可要跟着我一起骑马兜风?”

    柳娘看看周围这许许多多的人,平君身后还有几个贵女正在嘻嘻哈哈的朝着这边指指点点,十分的不好意思,摇头道:“娘子先去与朋友们叙旧罢!我在这等你呢!”

    平君想了想也没有勉强柳娘,嘱咐了杏仁儿与阿梨要好好的看着柳娘不要教她掉进湖里头去了,自己便下了马,与一众贵女们聚在一处去了。

    这回来的有十多个素来与秦家王家交好的娘子们,有些已经成亲了,有些还在待嫁,因此也来了不少护送妻子姐妹的郎君们,大家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前头已经有了婢女们铺好的大毯子,贵女席地而坐,彼此高谈阔论,有些更是拿出了自己的琴、萧,一齐奏起来,场面显得十分热闹。

    就算是平君带着自己出来玩,也没有道理要一直黏在她身边,更何况平君的交际圈对于柳娘来说太过不适合了,因此柳娘只远远的看了一眼,就乐颠颠的跟着杏仁儿阿梨两个与一群婢女们一道去了别处玩耍。

    出游讲究的就是一个随性而至,若是身边还跟着几个婢女那未免要被人说上几句矫情,因此跟着主人来的婢女们将前期东西布置好后,也是不与她们呆在一处,而是自己远远的寻了地方玩耍,待到了主人们要回去了,才出来服侍着并整理马车。

    要说心中没有几分遗憾也是假的,柳娘本以为可以与娘子两个人一起去踏踏青呢,没想到自己不是与平君一路的,不过这几分遗憾在山野中走了一会儿后也是消散了,日日呆在一方小宅子里,柳娘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般没有遮拦的天空了,此时阳光正好,算不上很强烈,照在身上也只有和煦的感觉,让人不知不觉的就把烦恼抛在了脑后。

    这些婢女们显然是相熟的,彼此也是有说有笑,阿梨与柳娘走在一处,悄声的在她耳边道:“李姑娘放心呢,娘子与我们说好了,过一会儿就过来寻你的,你先与我们待一会儿。”

    柳娘这才真正的开心了起来,高高兴兴的同婢女们一齐唱起来小曲,又结伴上山采了许多迎春花,编成一个一个花环戴在头上。有会吹叶子的婢女,摘了叶子在吹,大家一齐跟着和歌,都是觉得心里很快活。

    柳娘正跟几个婢女混熟了呢,阿梨从后头戳了她一下,悄声道:“娘子找你呢。”

    又跟婢女们扯了个借口,带着柳娘就七拐八拐的绕到了一棵树下。

    平君正骑着马在那里等着柳娘呢,远远地见她们两个来了,绽开了一个笑,朝着柳娘伸出了手道:“过来!”

    柳娘先是忍着笑小步走着,脸上的笑意跟着脚步的变快变得越来越大,最后禁不住伸出了手朝着平君飞奔而去,咯咯笑着被平君一把拉着侧坐在她的身前,平君伸手揽住她,踢了踢马肚子,马儿就轻快的小跑了起来。

    柳娘这还是第一回骑马,只觉得又是害怕又是兴奋,尖叫着对平君道:“娘子她跑的好快呀!”

    平君揽着她的手又紧了紧,凑近了柳娘的耳旁对她说道:“它还能跑的更快呢,要不要换个姿势坐着?”

    柳娘大笑道:“怎么换啊!”

    平君挥了一下马鞭,马儿立刻加快了速度,柳娘尖叫一声道:“娘子它跑的太快了!”

    平君快活的笑道:“那你就抱紧我呀!”

    柳娘伸手紧紧的搂住了平君的腰,把整个身子都埋在了平君的怀里,平君的怀抱与她的人一般,温暖又可靠,柳娘一时之间着了迷,有些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时间都仿佛停止了一般,柳娘喃喃道:“娘子,我好开心呀,要是能一直与你这般就好了。”

    平君却是似乎没有听清楚,低头问道:“你说什么?”

    柳娘摇了摇头,娇嗔道:“我说娘子好坏呀!”

    平君闻言更是生了淘气的心思,又踢了踢马儿,马儿跑的更快了些,直把柳娘颠地七上八下,觉得又是刺激又是有些恼,大声抗议道:“娘子再捉弄我我就不与你玩了!”

    平君畅快的笑了起来,轻轻勒了勒马,马儿的脚步慢了下来,她低下头,嘴巴靠在柳娘的耳边说道:“我也想要想这样与你一直在一起。”

    这些话每一个字柳娘都听得懂,可是不知道为何,连在一起的意思却有些教她不敢相信,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平君,轻声问道:“你说什么?”

    平君彻底勒停了马,示意柳娘看看这周围。

    柳娘这才发现,平君带着她一直到了一个小山谷里,这个山谷中有一泓小小的池塘,池塘里跌落着花瓣,整个山谷里的迎春花不时随着风飘落在地,仿佛花雨一般。

    平君将头贴在柳娘的脸上,手环住了柳娘的身子,轻轻道:“我们一直像这样在一起好不好?到我们老了,到我们死了,都在一起好不好?”

    柳娘静静地听着,也没有说话,只是伸手环住了平君的脖子,紧紧抱住了她。

    ☆、第28章

    原以为永远要做一个卑微的暗恋者,而却突然得到了回应,这时候平凡的人们会有在怎样的反应?你心中深深恋慕的那个人那样高高在上,她周围仿佛永远氤氲着那个阶层的人们所特有的气息,她那样的高贵与美丽,你恨不得全世界所有好的事物都被她所拥有,恨不得捧上自己的一颗心给她看,这样的她在你耳边轻声嗫喏着要与你永远在一起,你要如何反应?

    柳娘把头埋在平君肩膀,紧紧的搂着了她的脖子不敢抬头去看,她的心中充满了不真实的感觉,有一个卑微的自己在心中呐喊着,假的罢,骗人的,娘子怎么可能是那个意思?

    平君低低的在柳娘的耳边笑了起来,轻声说:“刚刚知道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可是一见到你,总觉得什么麻烦都没有了。”

    她轻轻的抚着柳娘的背,带着许多安抚的意味。

    柳娘的神智似乎回来了一些,喃喃问道:“什么不好的消息。”

    柳娘松开了平君,但是还是红着脸不愿意去看她。

    平君似乎是有些不耐,伸手戳了戳柳娘的背,有些撒娇意味又有些低沉的道:“难道我说了那番话之后你就不愿再看我了?还是我其实是想错了,你原对我是没有那种心思的,不过是我自作多情了。”却是岔开了话题,没有说究竟是什么不好的消息。

    柳娘闻言也有些焦急,自己刚刚问了什么也不记得的,急急的抬头表白道:“像我这般的人,能得到娘子的青睐,已经是顶了天的福分了,娘子如何说的这种话,可不是折煞我也!”

    低着头还好,一抬头便发现平君好整以暇的一脸促狭瞧着自己,表情带了点似笑非笑,看上去又是奇异的英气又是惊人的妩媚,看着这般出色的外貌,柳娘也是痴了,话到了嘴边,变成了一种十分娇柔的语调:“我最是喜欢娘子了!”

    平君听了这话,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道:“为何我总是唤你柳娘,你却娘子长娘子短的?好生生疏,我不爱听。”

    柳娘低头,伸手抱住平君,闷闷的在平君肩膀那处轻声道:“那以后如果只有我们两个,我便叫你平君可好?”

    平君爽朗的笑了起来,大声道:“那是最好不过了!好了,现在你可要抱紧了,咱们走罢!”

    说罢踢了踢了身下的马,调转马头朝来处奔去,她的声音在风中好像变的有些小,隐隐约约的传到了柳娘的耳中:“你记住了,自今天起,我与你要一直在一起。”

    她们今天出游的这块地方在长安城也是鼎鼎有名的,风景在周遭地区可以算的上是数一数二,再加上今天的天气又是好的很,因此往这边来游玩的人们到不止平君她们,不过是因着与平君一块出游的均是些高门大户家的娘子们,旁的人到了此处也就远远的打个招呼边另外寻地方了,所以平君带着柳娘一路骑马往山谷来的时候路上也没有什么人。

    这让柳娘举止放松了不少,她与平君都是女子,这般大咧咧的神情亲昵的共乘一匹马,又若是让旁的不相干的人看到了,还不知道要生出些什么事端来。

    柳娘之前从未想过女子与女子之间也能心生爱慕,这世道虽说对女子的管束并不是十分严格,但柳娘与平君的关系却不可以说不禁忌了,刚刚在山谷中互诉衷肠时倒是不觉得,这一会儿柳娘却是生出了几分后悔来,平君似乎一向都很是注重名声,若是与自己的事情被郎君知道了,应该会给平君惹上不小的麻烦罢?

    柳娘想到这里,有些闷闷不乐起来,自己的心中人本就是应该高高在上、任谁都不能指摘她半分,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得了麻烦,真是应该把自己打死才好呢!因此心中打定主意,若是因为与自己的事情让平君有了半分不妥,要不自己就出家做姑子去,要不就一头碰死,总是不能让平君受了一点委屈的。

    此时平君也没有在刻意吓唬柳娘了,马走的很是平稳,倒是很容易发觉柳娘的神态有些不对,她把下巴贴在柳娘耳边道:“怎么了?”

    柳娘先前也不愿意说自己的想法,支支吾吾的想要转移话题,但她到底是比平君少吃了几年米饭,被平君三下五除二就逼问出了心中的想法,这下好似惹的平君十分的不快,柳娘第一次见到平君真真正正的阴沉了脸不说话的样子,吓得她赶忙磕磕巴巴的道歉。

    平君叹了一口气,将柳娘的身子扳过来对着自己,凝视着柳娘的眼睛认认真真道:“你比我小了许多,又是一副天真的性格,我既然那样对你说了,就一定要护你个周全,纵然我本事不大,也不会让你出家叫你碰死了。”

    “我身上有许多事情要做,也许是不应该与你有何牵扯,可是我心中实在是不甘心,我这人过的糊涂,许是克父母亲人,身边只留下了一个阿弟,上苍容不了我过什么好日子,可是偏偏又叫我遇见了你。”

    “我再说一次,之后不管遇见什么,我不与你分开。我本就做了许多不得已的坏事,若是为了你,再做的多一些又如何呢?”

    这些话从自己爱慕之人口中说出来,怎么能教人不动容?她的目光澄澈,干干净净的教你晓得这就是她心里原原本本的想法,柳娘感动的恨不得立即与她共赴生死,刚刚想开口说话,却听见前头有个马蹄声远远的过来了。

    原来不知不觉两人已经骑着马走到了开始见面的那处地方了,前头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些许人声,柳娘急的不行,抓住平君的手央求她快把自己放下去。

    平君索性与柳娘一齐下了马,两人并肩牵着马往前走去,之前听到的那个马蹄声却是离这边越来越近了,只见是一个穿着鲜艳胡服的女子,骑着马朝着平君二人过来了。

    平君之前也是没有怎么在乎,以为同伴们是不是换地方了,或许是同行的那哪位女伴,但见这人走的近了,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不喜,拉着柳娘的手示意她低头走在自己身后,不要教那人看见了,自己也是尽量往路边靠了靠。

    可是山路本就窄小,那女子骑马过来一眼便看到了平君,竟勒马停下,一脸不善的居高临下看着平君。

    柳娘见状不妙,此人似乎与平君有什么过节似得,她有些焦急的偷偷看了一眼那女子,见她长得面貌娇艳、贵气十足,手上拎着一张小弓,想来又是哪里的贵人,不由的偷偷去碰了碰平君的手。

    平君反手轻轻安抚的捏了捏柳娘,那女子见状肆意大笑起来:“王平君,我当你是多能耐的一个人呢,怎么现在成了个满长安的笑柄,你还当真那般贤惠?你后头那个小娘子莫非就是这次赵世卿新纳的二房?好一个姐妹情深哟!”

    平君平静的朝这女子颌了颌首,淡定道:“我自然是与新河公主不同,公主金枝玉叶,哪里需要同我一般?”

    平君说出新河公主四个字时,柳娘心中咯噔一下,这个公主当真是大大的有名,乃至像柳娘这般常年不出门的都晓得她的事迹,这是当今后宫贵妃的长女,自小便是深的官家的喜爱,千宠万宠娇养大的,性子上也是有些刁蛮,养到要出嫁的年纪,官家给她千寻万觅,终是得了一位才貌俱全的好夫婿,新河公主自己也是满意,很是收敛脾气和驸马过了一阵好日子的,可是时间长了,许是公主也不愿意掩饰自己的本性了,终日的骄奢淫逸,驸马原是有才有貌的,自然是有些看不惯,想要公主收敛一些,两人成日的大吵大闹闹的满府的不安宁。

    驸马对公主的心也是淡了,便不愿意再去公主那里了,又偷偷沾染上了一个婢女,更是不愿意与公主说话了,公主也是伏低做小了一阵,发现丈夫的心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番调查下来,就发现了那婢女的事情,此时那婢女已经是有了身孕,公主二话不说,便生生将她打死了,驸马当时似乎也在场,与公主将近大打出手,之后竟上书官家,要同新河公主离婚。

    官家自然是偏着公主,训斥了新河一顿,给驸马他大哥升了官职,此事似乎就不了了之了,但之后过了不久,突然传出驸马暴毙的消息,当时长安城都流传说是新河公主与驸马产生争执,指使侍卫将驸马打伤了,又不要人与给他瞧病,将驸马活活熬死了。

    那时柳娘爹爹狠狠的在家里骂了新河公主,后来柳娘又听说官家费了好大功夫安抚下驸马家里,对外称是驸马饮酒摔伤,不治身亡,之后对新河公主也不那么宠爱了,但现在在这里又碰见了这个传说中的坏女人,不由得柳娘不害怕!

    新河公主似乎与平君有些宿怨,当即呵斥道:“你敢这般同我说话?”

    平君轻轻一笑道:“自然是不敢,不过公主若是嫌我太贤惠,可还是先回去多读几次女则才好呢。我与公主素来不和,就先告辞了。”

    说罢就牵着柳娘想要走,但新河公主却骑着马稳稳的挡在路中间,阴沉着脸瞪着平君,气氛一时之间有些紧张。

    两个人正不相让,新河公主后头响起了一个男声:“前面可是新河公主?”

    平君与新河公主同时望去,来者却是平君的阿弟,王定之。

    新河公主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但瞬间又似乎更加愤怒了,冷笑道:“哟,这不是王家那个药罐子嘛,怎么,现在你阿姐打架居然要你来帮手了?你可是能走路了?”

    王定之施施然从马上下来,朝着新河公主施了一礼道:“我不过是来寻阿姐而已,想必公主也早就知道,自小您与阿姐不睦,阿姐何时需要我来帮手,还是请公主快快让开罢,莫要让姑父又说你乖张了。”

    新河公主没想到王定之看似恭敬,话里却一点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气的笑了:“好,你们姐弟有能耐,不过是仗着元晟当了太子你们王家要抖起来了,你且看,看你能不能活到他登基那一日罢!”

    王定之自幼就身体不好,王家是费了好大的心思才将将把他养到这般大,平君一向把这个阿弟当宝一样护着,就是怕他有个三长两短,此时听了新河公主的话,当真是碰到了自己的逆鳞,怒从心起,顺势就从从路边踢起一块小石子,狠狠砸在新河公主坐骑的腿上,那马吃痛受惊,竟然立了起来。

    新河公主一时不察,险些被马摔了下去,不由得惊呼出声,费了好大劲才安抚住马。

    可平君上前数步,狠狠的一掌劈在马身上,将马身朝路边推去,马便歪歪扭扭的朝路边的林中走去,此时林间的小路已经被让了出来,平君牵了自己的马,朝着柳娘示意了一下,便朝着王定之走去。

    柳娘被平君的作为吓了一跳,心惊胆战的跟着平君走着,她心里对新河的公主身份颇为忌惮,生怕平君会惹来公主的报复,因此不时的回头看看。

    新河公主的马在林子里窜了好一段路,她好不容易将马拉回了路上,气的发抖,眼睛都有些红了,看着平君这般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大叫道:“以为元晟能护得住你们吗?做梦!你看他护不护得住自己罢!!”

    平君连头都没有回,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新河公主的这番话。

    新河公主一时竟像是昏了头,拿起弓便搭了箭便朝平君射去。

    ☆、第29章

    新河公主动作太过突然,平君与王定之一时都没有察觉,只有不停回头看的柳娘及时发现,柳娘心下一片空白,嘴中压抑的发出一声叫喊,用力的将平君朝一旁推去,两人一齐摔在地上。

    平君淬不及防被柳娘用力一推,失去平衡后立即反应过来转而伸手护住了柳娘,让她没有在摔在地上之后因为冲势撞到石头之类的磕到碰到。

    那箭本是朝着平君射去,柳娘将平君推开后,便直直的朝着王定之去了。

    王定之本就不是习武之人,一时无法躲闪,那箭自他左肩射过,顿时就划破了衣裳,连着带走了肩头几块血肉,王定之闷哼一声,本能的伸手去捂住肩膀,手指之间隐隐有血迹渗出,看着颇为吓人。

    从新河公主冲动的放箭射人,到柳娘把平君推到一旁,再到王定之被箭射伤,可以说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柳娘根本是凭着本能做了之一切,身上被惊起了一身的冷汗,还不待多想,被已经站起来的平君用力拉了起来。

    平君将她拉起来后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见真是没事,才松了一口气,这才眉头紧锁的拉着柳娘朝自己阿弟走过去。

    柳娘这才发现平君的阿弟正在脸色隐忍的捂住肩膀,吓得赶紧与平君围上前去。

    平君也没有去管那见真的伤到了人而十分惊慌失措的新河公主,而是小心的将王定之的衣裳撕开一些,观察自家阿弟的伤口,见那处虽然瞧着十分吓人,但不过是皮肉伤,心里倒是安定了一些。

    平君去处理王定之的伤口,柳娘一个不相熟的女儿家在一旁未免有些尴尬,她刚刚不小心看到了因为被平君撕开了一些衣服而裸|露出来的王定之的肩头,甚至眼尖的看到了一块紫红色的胎记,觉得自己甚是唐突,不敢再往那边瞧了,转而回过身死死的盯着还在马上的新河公主,生怕这个疯子再有什么动作了。

    此时新河公主见王定之的肩膀血流不止,瞧着似乎十分重,心中也是万分后悔,她这人做事从不想后果,这时才觉得,王家毕竟是圣人的娘家,这王定之又是圣人的唯一的亲外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官家怕是再也不会护着自己了。

    新河有些想上前去道声不是,可是终究脸面上放不下,再加上她总是觉得若不是平君挑衅自己,也不会有了这一出,归根结底还是有平君的责任在里头,更是万分不愿意道歉了。

    平君在自己的里衣里撕下了一大块布料,小心翼翼的给王定之教他处理伤口,自己的拳头捏紧了又放下,心中简直是燃起了滔天的怒火,眼神里冷冷的竟是杀意。

    王定之见了,心中知道自家阿姐是真的动了真怒,暗叫不好,与公主呈呈口舌之快算不得什么大事,若是真的对公主……,那事情也太过了,他口中不住的轻声安慰平君道:“阿姐,且忍上一忍,还是不要撕破脸皮的好,若是真的与新河闹到官家那去了,反倒叫姑母难做,我定是会长命百岁的,你不要着急,你本是最最镇定的一个人,万万不可叫她三言两语说的不好了,我来寻你本是有话说,你且不要与她当真闹上了,那是便是有理也变没理了。”

    王定之缓了一缓道:“我刚刚说了要来寻你,这会儿怕是有人要找过来了,就是你什么也不做,反而更好呢。”

    这些平君一直在赵府忍辱负重,哪里是冲动的一个人?不过是之前听了王定之告诉自己赵世卿中途插了一手,抢了原本安排阿弟去当的国子监司业,心下对这些人已经有些不耐烦,又听了新河公主说了自家阿弟身体不好活不长的事情,这是她心中最最隐秘的忧心之处,就算是刚刚与爱慕之人互表心意,也是一时之间有些过于冲动了,现在被阿弟好言好语的安抚了一会儿,也是想冷静了下来。

    她长叹了一口气,低头对着阿弟笑了笑道:“是阿姐不好,才让你受了伤,对不住了。”

    王定之却忍着痛挤眉弄眼的对平君悄声道:“阿姐,刚刚明明见我受伤了,你还是先去瞧了那个小娘子如何,我听说你很是在意刚刚那个小娘子,今日一见倒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呢。”

    平君没好气的朝着他头上拍了一下,板着脸道:“少贫。”

    站在前面避嫌的柳娘听到了,耳朵上悄悄的爬上了一丝绯红。

    他们姐弟两个这会儿好似没事人一般在一处说话,倒是惹得新河公主越发忐忑起来,一时拿不准平君究竟要如何待她,底气不住的喝道:“我瞧着那个药罐子是没什么大事的,你们少在这里演戏了!”

    这话说的诛心,柳娘都有些生气了,王定之是平君最亲的家人了,公主这般说他,平君定是会难过的,饶是面前这位是公主,她也是想要去与她争上一争。

    不过终究是轮不上柳娘说话的,还没等柳娘鼓起勇气开口,新河公主说话的这一会儿功夫,来处却是响起了好些人声并马蹄声。

    不过一眨眼呢,就有许多人从来路出现了。

    他们来时本来还是有说有笑的,突然看见王定之半个肩头都是血躺着地上,均是大惊失色,场面一时有些安静。

    这其中秦氏也在,见到自己的丈夫这般模样,顿时失了分寸,急急的上前来查看,得知王定之只是皮肉伤,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转头一见新河公主的模样,便是认定了这是公主做的孽,盛怒之下,开口斥责道:“我以为公主金枝玉叶身份尊贵,定是举止有度的,却不知竟能做下这种事情!可见即便是传言,也是有真有假,不可以全然嗤之以鼻!”

    秦氏此话一出,大家的面色各异,显然是想起了公主那些吵得沸沸扬扬的传闻了,秦氏的嫡亲大哥也上前为妹夫打抱不平起来:“我家妹夫的伤可是公主所为?公主可有何话说?!”

    新河公主也是从未见过这般场面,有心要辩解,急道:“若不是王平君挑衅我,王定之对我不敬,我才不会出手,这药罐子便是我不出手,又活的了多久?!”

    秦氏闻言气急了,嘴唇都有些哆嗦,指着新河公主道:“天潢贵胄,竟然出此言语,可是欺我王家无人?!”

    王家的人还剩三个,两个在这里,还有一个便是那母仪天下之人了,秦氏这话便是明晃晃的在质问新河公主是不是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了。

    新河公主脸色一变,硬撑道:“你少拿话来逼我,我便是对着王定之射了一箭,那也是与他自己的举止有关,说的什么有的没的!”

    王定之见妻子显然很是愤怒,也怕她怒气攻心反倒不好,悄悄拉着她的手哄道:“淑儿别急,我没事,公主势大,闹僵了与我们没有好处,你且缓缓。”

    他声音虽小,但大家站的也近,也是把话都听了去了。

    又见平君长叹一口气,朝公主施了一礼道:“似乎公主素来对我与阿弟有些不满,我们要是多有得罪公主,便先与公主赔不是了。”

    这下子大家都炸开了锅,来人之中也是不乏身份尊贵之人,当即就有人大声道:“公主就可以蓄意伤人吗?王家姐弟这般人你都不放在眼里,公主眼中可还有谁?”

    “我回去便会向官家递折子,公主未免欺人太甚!”

    新河公主心中一阵懊恼,她自小与平君就有不和,今天她阿弟泰王与她说了些事,本就高兴过了头,又见到了这位宿敌,不过是想折辱她一番,没想到却闹的这般大,怕是又要被阿爹责骂了,她有心给自己开脱,话到了嘴边却是说不出口。

    大家正是激动的时候,新河公主的侍卫也是从后头赶了过来,见公主被众人指责,又是群情激昂,直直的从后头将众人撞开,挡在公主身前。

    到底平君她们还是女子多一些,郎君们也是过来护卫自家女眷的,因此此时侍卫一过来,倒是有些冲撞到了贵女们。

    当场有几个贵女便要斥责新河公主目中无人了,平君怕当真有贵女出什么事,想想新河公主这次真是讨不了好了,站出来道:“公道自在人心,公主还是好自为之罢!我阿弟之事之后我也定会向公主讨要一个说法。”

    又转头对友人们道:“本是出游好兴致,却没有想到发生这种事情,真是对不住大家,我阿弟需要大夫,也劳大家扶一把了!”

    秦家大哥赶紧与另外一个郎君上前扶起了王定之,几个贵女也是上前安抚秦氏,公主的侍卫一来,众人也是不好再多加指责新河公主了,都是审时度势的,就怕新河公主这个没脑子的再恼羞成怒纵人行凶,纷纷不约而同的朝回走了,连理都没有理公主。

    平君落在最后头,看着柳娘有些神情紧张,大胆的主动去拉着柳娘的手,另一只手上做了个隐秘的动作,然后一脸灿烂的朝着新河公主笑了一笑,转身也走了。

    新河公主被平君最后的举止气的不行,泄愤般大骂自己的侍卫道:“都是吃干饭的吗?现在才来?”

    又想着这次又要被阿爹阿弟责骂,新河公主没好气的扬了马鞭轻轻抽在坐骑上,却没有想到身下的马儿却一时发了狂,上跳下窜起来,新河公主握不住缰绳,惊叫着被重重的摔下了马背。

    ☆、30|320

    且不论新河公主行为如何刁蛮,她这番行事总是给平君一个警示——宫里的事情,是不是有什么变化?

    这不算是想的太多,因为新河公主一直都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之一,再加上她有个不太安分的亲娘,先前也是没有少给皇后找不痛快的,前前后后加起来,总是能让人想上一想的。

    因着人多嘴杂,王定之被匆匆赶来的阿梨处理了伤口之后,只悄悄的与平君说了要她明天下午去回一趟将军府,之后便被忧心忡忡的秦氏带上了自己的马车,一行人开开心心的来,此时却闹的这般没趣的回去了,很是有人心里憋了一口气,打定了主意要回去一定要参新河公主一本。

    平君之前对着新河公主表现的非常强硬,面对着友人们也是举止有度,教人丝毫看不出她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是在进入马车的那一刻,平君的面具似乎突然破裂了一般,她有些沉默的坐在马车里,此时她的脸看上去有些怯怯的,脸上又有些迷茫,倒是比柳娘看着更像是个小娘子一般,平君呆坐了一会儿后,静静的将头靠着柳娘的肩膀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连一个眼神的对视都没有。

    虽然之前新河公主为何要与平君发生冲突,个中真正的原由柳娘可能不太知道,但是并不妨碍柳娘有些心疼平君,她一直以来都不是个特别聪明的小娘子,但是与平君这么久的相处下来,任谁都能发现,平君的身上背负了许多的事情,也许已经重到教她有些喘不过气来的程度了。

    柳娘伸出了手,轻轻的抚着平君的背,在沉默中悄悄的传达着自己无声的安慰,她的身子这些天锻炼下来,已经如春天的柳枝一般生长开了,不知不觉之中,似乎可以稍微的支撑一会儿平君的重量。

    平君一时竟恍惚了起来,好似面前这个小娘子真的能将她护住,一直被压抑的很好的脆弱此时也挣扎着显露了出来,她按捺了许久,终于是忍不住的撒娇般的伸手环住了柳娘的脖子,轻轻的蹭着爱人的脸颊,喃喃道:“柳娘,我好辛苦啊。”

    回应她的是还带着少女天真稚气的安抚:“我知道的,平君有许多事情要做,那些我都不懂,我也暂时帮不了你,但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以后也会慢慢变的跟你一般厉害,以后我也可以帮你分担的!”

    好似是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加有力量,柳娘说罢伸手把平君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双手有些用力的抱住了平君清瘦的腰。

    平君觉得自己的眼中似乎有些湿润,她不敢深想那是什么,只是更加用力的抱紧了柳娘,把头深深的埋在她的脖颈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马车骨碌碌的走在官道上,车厢里两人靠在一处拥抱着,好似从对方的身上汲取力量,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半响,平君直起身子,上前亲了亲柳娘的脸颊。

    柳娘兴高采烈的出门玩去了,回来的时候脸上却带着一点闷闷不乐,本来章姑娘在她一回院里时就把她叫到正屋里聊天呢,这副样子小香院的两个姑娘瞧在眼里,心中也是十分纳闷,谢姑娘年纪小些,也藏不住话,便直直的问了出来:“你怎么了呀?单独跟娘子出去踏春,反倒还不高兴了起来。”

    柳娘叹了口气,低沉道:“我们今天出去,碰见新河公主了。”

    这话说出来,章姑娘谢姑娘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章姑娘迟疑道:“莫不是起了什么纷争?”

    柳娘点头道:“新河公主跟娘子置气,用弓箭去射了娘子阿弟,把他射伤了!”

    “哎哟哟!”谢姑娘惊呼起来,“可见她真不是什么好人!这般蛮不讲理!我在家的时候还跟我阿娘争过,说怎么也是个公主,定是不会谋杀亲夫的,现在看来,她那丈夫定是她故意折腾死的!”

    章姑娘稳重些,想了想道:“这次娘子又与新河公主结下仇来了,本就是……,只怕以后更是要不好了,哎,这该如何是好。”

    柳娘听了这话说的有些不对,问道:“怎么听阿姐的意思,好似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柳娘的话问出来,连谢姑娘都有些丧气了,叹气道:“你是不知道,娘子不过出去了一天罢了,前头那一位,”她伸出了两根手指头,“就觉得这府里应该是她当家做主哩,还差人过来硬是要我跟章阿姐去前院与她聊天,你晓得前院那地方咱们看的跟什么似得,可惜推辞不过还是去了,哦哟哟,那个口气哦,晓得的知道是二房,不晓得的还以为是正头娘子呢!”

    柳娘一开始还有些糊里糊涂,毕竟她们几个都住在这后院,与那已经抬做二房的双娘子并没有什么联系,她心中也并没有把这个人放在心里,听谢姑娘说了这些话,也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仔细沉下心想了想,才明白谢姑娘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柳娘气的笑了:“她是什么人,也敢这样放肆?说什么二房,不过与我们一般也是个妾罢了,哪个家里轮得到像她这般的人蹦跶的?!”

    一旁听着没有说话的招娣也忍不住插嘴道:“姑娘,你是住在后院里头不知道,我听着前头那些人嚼舌根说,双娘子去了前头,把郎君那边那些个姑娘们管的服服帖帖的,见了她可不是像见了正头娘子一般了,听说郎君还夸她,说她来了之后将前院收拾的好呢!”

    柳娘平日里自是有许多要做的事情,光是把平君交代的功课做完便要了她许多力气,再加上她也不是爱说闲话的人,自然是没有察觉到这府中的风起云涌的,没想到等她终于知道的时候,事情竟然已经到了这等地步,她只觉得自己的肺都要被气炸了。

    王家看着是要起来了,平君的兄弟也是有出息了,更别提王家还有一位姑姑在宫里头当皇后呢,在这种情况下,赵世卿还敢这样放纵自己的妾室去不尊重自己的妻子,在前院的一亩三分地里头哄着捧着他那个好表妹,他究竟是哪里来的胆量?或者说他究竟是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

    柳娘觉得自己的脑仁可能不够大,实在是想不清楚这其中丝丝缕缕的纠结,她心疼平君的处境,也知道或许这处境暂时是不能改了。

    小香院的几个姑娘互相狠狠地说了几句双娘子的坏话——除了这个她们也实在是不晓得如何去帮着平君了——又聚在一起用了晚膳,正饭后叙闲话呢,阿用悄悄的从外面进来了,她去的时候还是脸上带着笑呢,回来时却是满腹心思的样子。

    谢姑娘瞧着她那表情有些不对,问道:“不过让你去厨房送几个碗,回来怎么就这副模样了呢?”

    阿用低着头道:“我去前头的时候,厨下的几个老东西在嚼舌根,我就听了一耳朵,似乎是说,前院里的那位,接到了新河公主下的帖子,要叫她去府上做客呢!”

    这话一出,一时间几个姑娘都有些不可置信,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还是柳娘磕磕巴巴的问道:“新河公主给双娘子下帖子?叫双娘子去公主府上做客?”

    阿用见几个姑娘脸色都变了,就仔仔细细的把自己听到的话又复述了一边:“那几个老东西好像见我来了故意说的呢!说是傍晚的时候娘子刚刚回来没多久,前院里就接到了新河公主的帖子,指名道姓邀双娘子去公主府上做客,上头竟是一个字都没有提到我们娘子。她们还说、还说我们娘子得罪了新河公主,怕是要落得不是了!”

    这话实在是不好,章姑娘听得狠狠锤了一下桌子,气道:“虽说是公主,也未免欺人太甚了!竟然正儿八经的绕过了正头娘子,去给妾下贴子!真是荒唐!”

    柳娘更是焦急的不得了,手中锦帕都要被扯坏了,恨不得立马跑去前院好生的安抚一下平君。三个人围坐一圈,你看我我看你,都是有些不可置信。

    按理说换做哪一个正妻,若是有个贵女竟敢这般折辱自己,少不得要为了自己的身份与尊严去与她闹个天翻地覆,但是在小香院里被众人担心的平君,此时想的却与她们想的不是一回事儿。

    “新河自小就是蠢笨如猪,她与双娘子下帖子,倒是想下我的脸,也不想想最后到底毁了谁的名声。”平君淡定的抿了一口茶,“不过她又有什么名声可言了,就算我不出手,多得是人看不惯她,想来她现在已经被她那阿姨召进宫训|诫一番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杏仁儿手上在帮平君做鞋,“可是不晓得她怎么又要招惹你来了,莫不是圣上她有什么不妥?”

    提到了这个许久没见的姑姑,平君也是有几分担心,刚开始做皇后的那几年,王氏与官家算的上是恩爱有加,连带着王家的小孩子也是常常出入宫闱,加上官家刚刚当政,官场上很是需要王家给定一定,王家与官家的关系可以说是好的很。

    可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官家的后宫里人数越来越多,王氏的孩子也是常常夭折,嫁给官家二十余年,最后只留下一双儿子。虽说官家对王氏尊重如常,王家的孩子却不是能常常见到王氏了,王氏与娘家的联系也是越来越少。

    从王家一门五口战死沙场至今,平君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姑姑,连时节的礼物往来都是干巴巴的老三样,直到最近宫中才慢慢又重新往外头递出来消息,想来这些年王氏在宫里过的不会太好,甚至是过的十分艰难。

    而官家的后宫里,有儿子的妃嫔不在少数,比如说贵妃膝下除了新河公主,还养育了三个儿子,其中最大的泰王乃是现在官家所有儿子里面年龄最大的一个,比现在立做太子裕王还要早几年出宫开府,前些年官家一直咬死了不立太子,里头未尝没有这些个莺莺燕燕在耳边吹得枕边风。

    因此这番新河公主主动挑衅平君,连这些个婢女们都从中看出了不一般的讯息,或许是贵妃一脉有又什么动作也不一定,毕竟因着血脉关系,王家一家乃是再天然不过的太|子|党了,新河那个蠢猪或许真是因着得了什么消息才对着平君那般得意忘形。

    平君摇了摇头道:“想这些也是没用,不如早些歇息罢,现在只能等着看阿弟那边到底是有什么消息了。”

    杏仁儿见平君的心情有些低落,转念想了想,笑道:“不说那些了,今日我见娘子与李姑娘可是手拉手一块儿走的,看着怪亲密的,可是说了些什么呀?”

    一旁都默默不语的婢女们顿时活络了起来,围着平君叽叽喳喳的打听两人的情况。

    小桃与李子因着留在家中看家,所以倒是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纷纷对着平君撒娇道:“我们与娘子一处长大的!小时候可是什么事情都与我们讲的,娘子可不能瞒着!”

    平君本有些不开心,不妨突然被起哄了,被这些人闹的一脸绯红,不自觉的把那些不愉快抛开来了,卷起袖子就嚷嚷着要教训她们。

    几个婢女们跟平君闹做一团,最后还是阿梨比较厚道,出声道:“好啦好啦,你们别去闹娘子了,我一直都在她们俩附近,什么都知道,都来问我罢!统统告诉你们!”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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