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灵的秘密日常 作者:莲兮莲兮
第4节
宫主额头上明显青筋暴起,我看得正暗爽,却见他忽然抬起嘴角,邪魅一笑,“小鸦鸦,你不要吃醋嘛,我只是跟这位姑娘闲聊两句而已~”
小……小鸦鸦?!
还不等我反应,只见那宫主深情款款地望着我,几步走上前来,一伸手抬起我的下颚,然后就……
然后就亲亲亲亲亲亲亲了上来!!!!!!!
我发出一声惨叫,可惜嘴被堵住了根本叫不大声,而且一张嘴还被他的舌头伸进来了!!!他那两条小胳膊别看穿着衣服显瘦,其实尼玛全是肌肉啊,而且根本挣不开啊!
我整个剑都懵了,感觉嘴里有个东西动来动去,拉着我的舌头缠绵悱恻,后颈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剧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的……
老子的初吻就这么没了!!!
我一想到这个悲痛的事实,就忽然全身充满力量,一脚将他踹开了。再一看旁边,那佳人早就吓跑了……
我呸呸呸往地上吐了好几口唾沫,用袖子狼狈地擦着嘴。而他则在一旁悠然地落座于阑干上,还舔了舔嘴唇,“嗯,味道不错。”
“老子干死你!!!”我一把抽出本体就挥出一道暴怒的剑气,整个亭子都在这剑气中被劈成两半,轰然倒塌。他风轻云淡地飘飞而起,倒是不还手,轻如鸿毛地闪避着我挥出的每一道剑气。一时间整个山上狂风大作,树叶纷纷散落如雨,花草摧折,飞沙走石,吓得几个正在爬山踏青的人纷纷尖叫着逃跑。
他一边闪避一边无辜眨眼,“只许你坏本宫的桃花,还不让本宫还手啊?”
“你这个天下第一痴汉是不是看见人就想占便宜啊!看我不削死你这祸害!”说外我再次连发三道剑气,削掉了他一片衣袖。只见他心疼地大叫一声,“啊!你竟然弄坏本宫的衣服!!”
“老子还要把你的衣服扒光了呢!”
“有种你试试?”他的神色微变,不见了那邪气的微笑,眼神危险起来。他的长发和衣袂无风而动,周身灵气翻卷,一时间周围都安静下来。
这家伙怎么这么在意自己的衣服?又不是大闺女衣服破了点有什么大不了?该不会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比如他那已经死了的老婆亲手给他缝制的衣服什么的……
坏了……如果是这样我岂不是要道歉?可是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刻让人怎么道得出口啊?
正在这一场大战一触即发之时,他却忽然一敛全身气息,缓缓落回地面上。半晌,他抬头看我,那双魅眼中已经恢复了平日的风流轻浮,“好了,不闹了。之前是我不对在先。”
矮油?竟然道歉了……这剧情转换的有点快……
他有这么高觉悟?
不过人家先低了头,我也不好意思再不依不饶,虽然怎么想都是用老子的初吻换他一片衣袖亏得大了点,但是咱也不能那么小气。毕竟作为一个很有格调的神剑,是不可以斤斤计较的。
于是我也收了剑落下来,气哼哼地说,“弄坏你的衣服也是我不对,我赔你。”
他低笑,“这衣服很贵的哦,你要真的想赔,恐怕得以身相许当我的佩剑咯。”
我翻了个白眼,愧疚感一瞬间就一点不剩了,“这样啊,那本神剑还是不赔了。”
我以灵力将衣袍上的绯红重新染成墨黑,将面具戴回脸上,转身离开已经被我俩折腾得东倒西歪满目疮痍的小山丘,往太湖的方向走。虽然闹了点不愉快,酒还是要喝的,不然下一次来太湖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如果是和主人一起来的该多好啊……当年明明和主人约定好,以后还要来太湖喝酒的。
“喂,你不带面具挺好看的,干嘛一定要遮住脸?”这些许忧伤的思绪被身后某为上不尊的宫主聒噪的问话打断了。
“这都不懂吗?”我瞥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谜一般的微笑,“因为帅!”
第14章 试剑大会前篇 (3)
太湖附近卖蜜桃酒的人家隐藏在一条曲折幽深的巷子里,因此知道的人似乎也不是很多。两侧的房屋都是青苔斑驳的墙,生着青草的瓦顶,灰尘在阳光下飞扬,看上去有些破落。巷子里偶尔经过的人也都是挑着担子卖豆腐的、走街串巷吆喝磨刀的、以及一些闹哄哄的熊孩子。花痴宫主有些嫌弃地用袖口掩着口鼻,怀疑地问,“这种地方也会有好酒喝?你确定喝了不会食物中毒?”
我说,“咱们两个一个是剑一个是鹿,食物中毒也没咱俩的事儿。”
远远地就能闻到一股带着果味的酒香。这味道隔了几十年竟似乎没怎么变,我酒虫上脑,健步如飞,走到大门口时哈喇子都快垂到胸口了。那酒铺比我记忆中破落多了,只是一家小厅堂里面摆了三张方桌,除了酒就只有点花生米猪耳朵这样的下酒菜。几个刚刚从太湖边干完活儿的纤夫正聚在一起喝酒聊天,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大笑。
花痴宫主明显是嫌椅子有点儿脏,恨不得就用屁股沿儿擦着边儿坐下,基本上跟扎马步没什么区别。别看这人没节操,他可比主人爱干净多了。主人看上去总是雪衣飘飘的仙样,实际上可是个在哪儿都能睡下的主……
那柜台后卖酒的是个清秀小哥,我们一坐下他就跑来招呼了。
“两位要点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位花痴成本能的宫主已经率先一个千回百转的魅眼抛了过去,“不知道你们这里酒怎么卖?”
小哥大约已经被电晕了,呆呆地傻笑两声,“蜜桃酒三文钱一碗,加小菜的话是两文,如果是客官您的话不要钱……”
我用力清了清喉咙,打断他俩的深情对视,“那就来一碟拍黄瓜一碟花生米两碗酒吧先。”
“好……好……”小哥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我怀疑地瞪着花痴,“你是不是学过什么迷魂大法之类的?怎么还男女通吃啊?”
某花痴得意地冲我扬扬眉,“那当然,本宫主的魅力天下无敌,没有人类可以抗拒……除了你主人以外……”
我切了一声,“我们主人是谁啊?追我们主人的男女连起来都能绕华夏三圈儿了,光后援会蜀山就有三个。你还是趁早放弃的好~”
“哎~这你就不懂了。”辟邪宫主邪魅一笑,“本宫就喜欢有挑战性的。”
酒菜很快端上来了,馨香浓郁扑鼻,我迫不及待端起来喝了一口,只觉一道清甜热辣的液体顺着喉头涌入肺腑,缱绻缭绕余味悠然。于是我咕噜咕噜又喝了几口,这碗虽大,但是这几口下来已经见了底。
再一看对面宫主一碗喝的比我还快,已经在文雅地用袖口拭嘴角了。
我俩对视一眼,当即又点了两碗。
两碗最后变成了一小坛。
想我鸦九的酒量是很好的,不过到这个时候也已经脸红发热,眼前万物都变得更加鲜艳支离。而对面的花痴宫主醉得程度似乎跟我差不多,脸红的像开了花一样。不得不说,这花痴虽然没节操,但长得还是很美的。
虽然比主人稍微差了那么一点儿。
哎……一想到主人我就难受,当年遇到乔嘉树之前,我和主人明明约好十年后再来这里喝酒。但是时至今日,也没能再和他来一次。却不知道他此时正带着龙渊在哪里?
咦?门口站着的那个人好好看啊,雪青长衫飘摇举,千山寂雪入眉间,长得好像主人啊……
他走进来了,真是越看越像……世上怎么会有人像到这个地步?而且……他手里的剑也好眼熟啊……
咦?他怎么似乎冲我们走过来了?
“鸦九……”
我那点酒意忽然就消下去了大半,蹭地站起来,“主主主人!”
几乎是与此同时,那位花痴宫主已经娇喊着一声“小修修”以饿虎扑食状扑向了主人。主人波澜不惊侧身躲过,眼睛一直盯着我,我打了个冷战,怎么觉得……眼睛里燃烧着怒火似的……
本来就喝了酒,这一焦虑,更是说都不会话了,“主人是我绑花痴来的……”琢磨了两秒……“不不不是花痴绑我来的!”
奇怪我这么紧张干吗……又不是偷汉子……就算真的偷汉子也没必要跟主人解释啊……
主人微微挑眉,“绑来?绳子在哪?”
“矮油,小修修原来你喜欢捆绑啊~~~早说嘛人家也喜欢~~~”花痴宫主用胳膊肘兑了兑主人。主人一把将他的脸推开,仍旧用那表面上平静无波其实眼睛里已经杀气滚滚的表情盯着我,“到底怎么回事?”
“师父,怎么了?”此时桂生他们也进来了,肾虚摇着扇子惊呼,“哎?这不是你那话痨剑吗?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主人的脸色于是更加难看。我冲花痴使使眼色,意思是让他赶紧帮我解释解释。那家伙对我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冲主人千娇百媚地一笑,“小修修,你这把剑一定要跟着我走,我甩也甩不掉。我也很困扰的,一直劝他赶快乖乖回去哦。”
我怒吼一声“你妈炸了!!!”就扑了过去要跟这花痴同归于尽,结果主人一把抓住我背上的本体,口中念动御剑真诀,我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拉力锁住我的全身,整个人立刻就被拉回剑里。我用力挣扎,却不能脱出剑体,被主人牢牢握在手中。
“主人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明明是他父子俩合伙把我给骗出来的!”
“闭上你的嘴!”主人低喝一声,我心里委屈,却也只好瘪瘪嘴不再做声。
主人抬起有些危险犀利的目光冷冷盯着花痴,不怒自威的气魄,另整个酒店都安静下来。他用不紧不慢的语气说道,“宫主,寂玄生平最恨别人动我的剑,还望你好自为之。”
虽然现在我自身难保不应该再想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主人生起气来原来可以这么有总攻气场的啊……
问题是宫主的花痴劲儿好像完全没有被这威吓减弱半分,仍然在那边叫着没有偷我。主人虽然生气,却还记着付了我和花痴的酒钱,提着我带着众人浩浩荡荡在众百姓的围观中离开酒店,而花痴宫主仍然恬不知耻地乐呵呵跟在后面……这么没节操没脸皮的生物是怎么修炼成神鹿的?
不过跟着也好……今天这笔账我迟早有一天得扳回来……
主人他们似乎是路经太湖,见天色不早,太湖风光又分外旖旎动人,于是打算在此歇一晚,却不想把我给捡回来了。主人五人入住的是华夏第一连锁字号——悦来客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太湖是试剑大会必经之路,经过大堂的时候我发现修真人士还真不少。
主人带着我进了屋,将龙渊祭在空中吩咐道,“龙渊,你先离开一下。”
龙渊很快幻化出人形,淡漠的眼睛扫了我一眼,应了声是,便推开门出去了。我咽了口唾沫,剑身有点儿冒汗。主人将我放在桌上,自己则坐在花梨凳上,“出来说话。“我于是乖乖从剑里出来,低着头坐在主人对面,大气也不敢出。
空气仿佛是凝固的,黄昏的日光将窗格上得雕花长长地拉在我俩之间。主人的神情显得比刚才柔和了很多。但是我知道他还在生气……
“到底怎么回事?你真的想跟辟邪宫主离开么?”他用平稳到没有感情的声音问。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的尾音有那么一点点不稳。
我叹了口气,“主人,你连那花痴的话也信啊……”
他皱眉,语气有些咄咄,“否则为什么你会跟他出现在那个酒店?本座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他私交这么好了。”
我皱巴着脸努力证明自己的对花痴宫主的唾弃,“我真的跟那花痴不熟,我是看他儿子从小没娘,跟着这么个变态爹很可怜,才偶尔跟他玩玩嘛。谁知道他把我灌醉了,我一醒,人就已经在太湖这儿了……”
主人却似乎有些意外,“儿子?”
我眨眨眼睛,”您不知道他有个儿子吗?”
主人摇了一下头,却似乎有些烦躁,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玫瑰红色的湖水。许久,他幽幽说了一句,“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想离开本座,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要当面跟本座说。”
我马上指天发誓,“主人你别做梦了,本神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你呢?你看你外表虽然很飘逸很高冷,但其实那么宅,不注意个人卫生还有选择恐惧症。如果没有本神剑一直在外面帮你耍帅给你维持形象你哪会有那么多后援会啊?”
主人背对着我似乎笑了一声,可惜我没看见。
虽然被主人骂了一顿,但不知为何我心情大好,走到他身后,拉了拉他袖口,“乖,别吃醋了啊~”
主人瞪我一眼,抽开衣袖,“别得寸进尺。本座只是不喜欢别人碰本座的东西。你这次违抗命令私自出来,回去定有你好看。”语毕,他一挥阔袖,飘然而去了。虽然主人如此别扭,但看来还是很在乎本神剑的嘛~枉我之前还担心他会不会哪天把我送人。我心里美滋滋,只觉一天晚霞分外妖娆艳丽,晒在剑身上暖融融的,于是躺到剑里舒舒服服睡觉去了。
只是刚刚迷糊了一会儿,隐约听到楼下传来争吵声。过了一会儿,似乎还有碗筷被砸碎的声音以及桌椅被大力掀开的声音。我有点儿担心,于是悄悄把门推开一条缝,就见龙渊抱着剑立在门边,不吭不声地吓了我一跳。
我问,“什么情况?”
龙渊深邃的视线越过二楼的栏杆,遥望着一楼大堂的情形,“茅山的人找茬来了。”
第15章 试剑大会前篇 (4)
咱们修真界素来有二山之说。首当其冲当然是蜀山,另一山就是茅山了。虽然名字听上去没有蜀山那么高大帅有气质,但茅山的道法与蜀山完全不同。蜀山修炼讲究先命后性,远离凡尘高居山巅;而茅山则持相反态度,讲究先性后命,注重入世修行,道士们不似蜀山那般仙风道骨,反而一个个都像是走江湖算命的,但其道法高明诡异莫测,另世人十分敬畏。
大概是由于常常被拿来相提并论,蜀山和茅山常常抱着某种竞争心理,干什么都喜欢相互攀比。今天蜀山炼了个十全大补丹,明天茅山就出个补大全十丹;今天茅山练个诛妖剑阵,明天蜀山就搞个降魔剑阵。私下里两边的弟子相互鄙视。茅山的说蜀山是一群只知享乐不懂真道的伪君子,蜀山说茅山是一群猥琐龌龊的江湖骗子。平日里在大街上要是两方人马不幸相遇,也少不得要打一番嘴炮。
所以这一次蜀山镇命塔出事,茅山是最兴奋的。
我一看,客栈大堂里已经有些剑拔弩张之势。两名穿灰色道袍的茅山弟子正跟桂生、段雅旭等人对峙。那两个茅山弟子后面还坐着一个似乎受了轻伤的,正捂着胸口的茅山弟子,而前面那两个茅山弟子神色激动,而蜀山大师兄蓝田正跟那二人交涉,看神色还颇为冷静,只不过不论他怎么说,那两个茅山弟子只是一个劲儿地大叫。
“你们蜀山欺人太甚!两个人合伙打伤我们师弟,以多欺少,卑鄙无耻!”个子比较高,长脸的道士嗓音洪亮,喊得连二楼的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嚯!这一顶大帽子扣得。我就问龙渊,“刚才发生了什么?”
龙渊说,“刚才那边坐着的那个茅山弟子旁若无人地大声说寂玄真人是草包,还号称剑法天下第一,连个鬼车都看不住,根本不是他们天梁道人的对手。段雅旭听了很生气,就丢了个杯子过去砸在那人身上,那人就拔剑去砍段雅旭,桂生便出手打了他一掌。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后面的我都没听清,我就听见他们骂主人是草包那句了。
于是我冷笑一声,“反了这帮茅山的狗崽子了”,然后脚一点阑干飘然降落在大堂里。
不就是打嘴炮吗?看他们那种段位的喷子,还不够老子塞牙缝的。
此时那一高一壮两个茅山弟子还在那儿唾沫星子乱溅,喊着“叫寂玄真人出来给个说法”、“让那两个仗势欺人的人给我师弟下跪道歉!”、“不要以为手里有玄武令就可以张扬跋扈!”
“你们俩一唱一和的,说相声呐?”我静静插了句嘴。
那两个道士立马凶巴巴地看过来,嗬,横眉怒目的,表情非常到位。
“你又是谁?!”那高壮的道士声如洪钟,虬须浓眉,颇为凶悍。但当然,是吓不倒本神剑的。
蓝田一看是我,马上额头冒汗,快步走过来低声说,“鸦九师兄……你就别出来捣乱了好不好?试剑大会在即,此事宜小不宜大。”
我不满地咂咂嘴,“蓝田,我知道你沉稳,但也太忍气吞声了。茅山已经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我们还一个劲儿陪好话。你以为他们会就此罢休吗?”
说完我便将他扒拉到一边去,抱着手臂慢悠悠走过去,上下打量那三个茅山的小兔崽子。
“你们问我是谁?我特征这么明显你们都不认识?白瞪那么大眼睛了。”
“这时我们茅山和蜀山之间的事,你这闲杂人等还是速速让开的好,可莫要乱管闲事。”那瘦高个语带威胁,眼神倒还挺凌厉。
我非常惋惜地啧啧嘴,慢条斯理地说,“看来你们茅山的人不仅颜值抱歉,智商也抱歉。你们师父呢?怎么看见自个儿的三个徒弟大庭广众之下出洋相也不出来管管?是不是你们亲师父啊?”
高壮道士于是开始发狠了,“你这小白脸找死是不是?!”
“哎呦呦!我好怕啊~~”我拍着胸脯,捏着嗓子叫道,“大家给评评理,我不就说了两句大实话,这大道士就要打死我咯~~你们说,是不是以多欺少、卑鄙无耻、仗势欺人、张扬跋扈啊?”
身后的桂生没忍住笑出来了,段雅旭则夸张地拉住我,“鸦九师兄,你可要小心啊,这两位茅山兄弟会要你下跪道歉的哦!”
那瘦高个气得直发抖,“你……你蜀山人怎可如此口无遮拦!!!不怕嘴上生疮么!!!”
我无辜地眨着眼睛,“我哪里说错了。难道你觉得你自己颜值高么?不会吧兄台……人就算自恋也要有底线的好吧?您看您一张脸长的比我的杰宝还长,将来到地府当个马面什么的毫无违和感啊。你说你看着我们蜀山这么多小鲜肉,一个个心里不平衡我也可以理解。但是你颜值不高就算了,情商还低。既然要骂人,就要做好被人打得觉悟啊兄台!骂完人还不让人家打你,到底是谁比较不讲理比较张扬跋扈啊?”
听我说的这样有理有据,周围围观的人群也跟着叫好。那高壮道士气得脸发红,感觉脑袋快要气炸了,马脸道士也“你你你你”嚷嚷半天却也说不出半句有建设性的话。眼看嘴炮打不过,那后面装病的道士忽然底气十足地哀叫两声,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了。那马脸连忙跑上去抱住对方,声嘶力竭地大喊“博棋师弟!博棋师弟!你怎么了?!你们蜀山伤了我师弟,必须给个说法!”
他们的演技有多差,那位勃起师弟叫得那么淫荡,知道的是他被打伤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被爆ju了,马脸连最起码的眼泪都没下来,和丹朱之间差了一万个破军。
我刚刚深吸一口气打算再炸他们几嘴炮,忽然插进来一个颇为沧桑沉厚的声音,“浩淼,何事喧哗吵闹?!”
人群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摄住,自动让开一条通路。通路的尽头站着一名白须靛袍的老者,虽然看上去不像蜀山的掌教真人那般显得与年龄不符的年轻出尘,但目光矍铄,刻满皱纹面容沧桑,周身流淌着一股深不可测的气场。
那马脸和高壮道士马上垂眸敛目,有些敬畏紧张地见礼,“师父。”
想必这人就是他们之前说过的天梁道人了,不愧是茅山长老,气度就是跟那三个小毛崽子不一样。但仔细想想,以他的修为,如果一早就在这客栈里,不可能听不到他这三个徒子徒孙在大厅里耀武扬威的,偏偏在这种嘴仗要打输了的时候出场,明显就是要给他那三个徒弟撑腰来了。
这不公平啊,要跟我公平对决的话,有本事把他手里那把巨阙剑的剑灵放出来,大家切磋一下啊?
我看了蓝田桂生段雅旭一眼,示意他们稍安勿躁。想来蜀山里要是打嘴炮也就丹朱能和我战上几回,连掌教真人都不是对手,所以就算是这个天梁道人亲自上阵本神剑也是不怕地。
那马脸上来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轻描淡写地略过了他那个勃起师弟骂人以及率先拔剑的环节,使劲儿渲染桂生打伤勃起的事儿,以及我是如何从口才和智商上碾压他们的经过。那道人听完看向我,微微一笑。
“这位想必就是寂玄真人的爱剑,神剑鸦九的剑灵先生吧?”
哎呦?来了个识货的。
咱也不是不懂礼数的剑,于是抱拳行礼道,“鸦九久仰天梁道人大名。”
“神剑客气,却不知,刚才劣徒所说之事是否属实?”
我回答,“除去你徒弟的添油加醋,以及对侮辱我们蜀山和寂玄真人的情节轻描淡写了点之外,基本属实。”
天梁真人目光猛然射出一道凛然之气,“既然如此,蜀山难道不该给我茅山一个交代?”
我就呵呵了,“所以你徒弟骂我们蜀山就是理所应当,我们蜀山就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咯?你也把我们想象的道行太高了吧?”
天梁道人微微侧身,亮出手中巨阙,“劣徒口出狂言确实该罚。博棋,罚你面壁三天,不准吃饭,不准说话。”
之前装晕的博棋在看到师父的一瞬间就乖乖爬起来了,此时虽然委屈,却也说不出什么,磕头应罚。
天梁道人此时再次看向我,“劣徒已然受罚。然而罚当有其度,劣徒出言辱骂,蜀山却公然动手,这可算是抱怨有度?你身为蜀山上仙剑灵,却贸然出头,肆意侮辱我茅山,又可有说法?”
他声音凛然,掷地有声,而且还颇有道理,我一时竟然无法反驳。
然而此时二楼插进来一到声音,我一抬头,却是那花痴宫主,居高临下,一副睥睨群雄的邪魅样子。
他说,“打你了又怎样?别说你们长得这么丑,就算是大美人,谁敢骂小修修和小鸦鸦,本宫主也让他舌头打结,满地找牙,你信不信?”
天梁道人看到辟邪宫主的一霎那,显得有些惊讶。大概是不知道我蜀山是什么时候和亦正亦邪行事诡变莫测的辟邪宫勾搭上得。但他还是颇淡定,周身真气隐隐浮动,虽然不似主人和辟邪宫主他们运气功来时那样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却仿佛深潭之水,波澜不兴,收放自如,令人不敢小觑。
天梁道人宁静的眼睛扫过我等,威慑暗暗弥漫,“贫道倒是想见识一下,有谁能让贫道舌头打结?”
此时主人总算从客栈外姗姗来迟,一进门,所有人马上都转头盯着他。他见大堂里楼上楼下都剑拔弩张的,一时愣了愣,似乎有些搞不清状况。
我赶紧小步跑过去,把经过大略跟他那么说了一下。他微微皱眉,一霎那露出几分怕麻烦的表情。我这时才看见他手里提着一只小酒坛,他将酒坛放在一旁的一张桌子上,慢悠悠转过身来,看着天梁道人,用他那一贯风轻云淡的语气说,“天梁真人,这么点小事,有必要搞这么大动静么?你看你那徒弟满面红光,也没什么大碍,都是小孩子不懂事,拌拌嘴而已,没必要这么得理不饶人吧?”
咦?我本来以为以主人怕麻烦的性格,说不定会直接让桂生和段雅旭道歉了事。却没想到他打算护短么?
主人好帅啊……
眼见辟邪宫主和主人都现身了,饶是他天梁道人有三头六臂,恐怕也是不可能打得过我们了。那老道哼笑一声,眼光一转,身上的气息却大不相同。那隐隐的煞气已经消隐下去,他转过身来,正对着主人慈祥一笑,“也罢,今天这笔账,贫道暂且记下。还望试剑大会上,寂玄真人好自为之。”
说完后,他又是一笑,但是这笑莫名令我身上发冷。
可是主人还是很淡定地看着他,一副“我无所谓啊”的样子。就这样看着天梁真人带着三个弟子浩浩荡荡走了。
我忽然有些担心。
这回和茅山的梁子算是结下了,还不知道试剑大会的时候他们会玩什么样的花样?
第16章 试剑大会 (1)
从太湖出发,众人或御剑,或乘黄鹤一路向东方的大海飞去。在高空中俯视红尘,大地上斑驳起伏的色块交融变化,徐徐铺展。森林与荒原、高山与湖泊、沼泽与城镇难分彼此,仿佛处在某种永恒的安然静寂中,巨大的球体在我们脚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转动着。在大陆的尽头处,大海如孔雀蓝丝绸横亘天涯,浪尖跳跃的光点宛如遍洒海面的碎钻。远处天海难解难分,淹没在一面邈邈如轻愁的薄雾中。
这样看,海是很美的。直到你深入她的腹中,才知道那里面厚重凝固的黑暗有多可怕。
沿海的城镇空气里永远漂浮着一股腥咸旷远的味道,海浪拍击礁岩的声音仿佛已经融进了当地人生命中每一个时刻。所以这里的人仿佛也都比内陆的人豁达些,走在路上大家都是迈开了大步慢慢走,邻里见了总要大着嗓门开开玩笑。我们这些奇异的修真人浩浩荡荡出现,他们也司空见惯。
主人说要去蓬莱仙岛,只能从这青虹镇走,因为只有这里的船夫能找得到去蓬莱的路。这东华派的行事风格跟蜀山和茅山又是截然不同,他们隐居海外仙岛,鲜少在中原露面,神秘兮兮,人间的事儿他们也不很在乎,就算世界要毁灭了估计他们也会耸耸肩说一句“关我屁事”。于是到最后,大家反而认为他们是超然物外不染尘埃的真仙人了。
我们一行人来到码头上,长桥尽头空空荡荡,只有远处海面上漂着几条渔船。主人说邀请函上写着要等到日落时分船才会来,所以我们大家就在镇子里随便逛逛街喝喝茶消磨时间。茅山的队伍也到了,双方碰了面都是一言不发,各玩儿各的。主人就在码头边的海滩上上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一躺,不多时就打起瞌睡。正如我所说,这家伙在什么地方都能睡着,完全不担心这种毫无防备的场景被花痴宫主看到……
一想到这一层,我就决定一定要守卫在这里以防花痴偷袭。我倚着石头而坐,看着主人衣衫单薄,海风又大,于是多变了层衣服脱下来给他盖上。
一转头,却见龙渊正抱着剑看着我,发现我注意到他,又默默把视线转向海面。
说起来,直到现在我还没跟他说上几句话。我确实是有点儿不爽他的,竟然敢跟本神剑争宠,枉我当初还帮他……可是仔细一想,好像这事儿确实跟龙渊没啥关系,人家只是默默躺在剑台上,连个屁都没放过。闹了半天,其实还是我跟主人在折腾……
“为何一定要跟来?”他忽然开口,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那是在跟我说话。
我一愣,略微不爽,“不跟来难道让你跟主人日久生情吗?”
龙渊微微皱眉,“若你这样在意,你的主人有这么多剑,你不会觉得难过么?”
“喂,他也是你主人好不好。”我吐槽了一句,把自己的本体拿出来擦擦干净,“我之前就说过,我们再有灵性也只是武器。难道一把武器还能要求主人不许买别的剑吗?这么作的事儿可不是像我这样懂事又帅气的神剑会做的。”
龙渊看了我一会儿,忽然转过头去,静静说了句,“你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
我正想反驳,忽然看见一团九色彩云奔腾过来,果然是花痴看到主人的睡颜就急色攻心扑过来了。我一个回旋踢将那人形球踢飞,宫主优雅地一个旋身落地,“小鸦鸦,你这样对待带你千里寻主的恩人不太厚道哦~”
此时主人也十分恰到好处地睁开眼睛坐起身,“到时辰了。”
哎?他刚才到底有没有睡着啊?
我和主人刚走几步,回头却见花痴宫主站在原地没有动。我就嘴贱问了句,“你不来?”
花痴宫主露出一个少见的比较正常的微笑,“我今晚有事,等明天再去找你们。”
我耸耸肩,没他正好,省得我还得成天担心主人贞操不保。
果然我们一上码头,就见海面上平白升起一片苍茫雾气。顿时深蓝的夜幕中只有码头的灯光照出前方寸尺之地,码头前方连海水都被雾气吞没,不能得见。正当我们怀疑这么大的雾怎么行船的时候,雾气中忽然飘起几道橘黄色的光点,仿佛某种巨大怪物的眼睛,无声无息,诡异莫名。那些眼睛越来越近,真身逐渐清明。原来是一条巨大的两层画舫,翘起的檐牙间垂挂着无数枣型橘灯,在海风中瑟瑟飘摆。船头上一个巨大的龙头塑像在夜色中显得有些狰狞,另得那一船华丽的彩绘也都有些鬼气森森起来。
大船在码头上停靠,没有看到任何船员,也没看到开船的人。仿佛整条船是空的。我心里一阵嘀咕:“不会是个鬼船吧……”
“不要胡说。”主人率先迈步踏上船板,肾虚摇摇扇子,笑道,“东华派的品味越来越独特了。”也跟着上了船。段雅旭明显有点吓到了,跟在桂生和蓝田后面寸步不离。茅山那几个人倒是分外镇静,除天梁外还有一位看起来十分年轻,留着一字胡的茅山长老,后面跟着那三个小瘪三,紧随我们之后登船。
在我们都上船后,船却没有动。忽然远处薄暮中又出现五个人影,各个都是光头青衣,原来是桫椤精舍的僧人。
虽然我们跟茅山互相看不顺眼,但显然桫椤精舍跟我们两家的关系都很好。为首的大和尚身披朴素的暗红袈裟,慈眉善目,耳朵大的出奇,很像庙里供奉的佛像。主人和天梁道人都像他见礼,称其为净愆上师,另外一位桫椤精舍上师约有三十来岁,面相白净庄严,姿态沉静平和,净愆介绍道是觉相上师。
想来之前听说的桫椤精舍上师大都是净字辈,如今竟然出现了觉字辈的上师,看来这位觉相师父属于天纵英才,跟主人一个类型的。
诸位僧人一上船,船便缓缓离港。不多时浓雾便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将整艘船围得密不透风,甚至难以辨别船是不是还在航行。众人大都聚在画舫一楼的大堂里。那画舫分外华丽,大堂当中的地板上以彩砖铺出一幅千鱼图,头顶琉璃灯盏将一切映照得色彩纷呈。然而越是华丽,趁着船舷外那灰蒙蒙的雾气就越觉得诡秘,四下一片寂静,只听得到海涛与船身撞击出的飒飒声和木头的呻吟声。
也不知道船走了多久,外面的雾气没有丝毫减淡的迹象。
我站在甲板上凝视那些雾,总觉得那一缕缕的雾气像是无数有生命的手臂一样,轻飘飘地从阑干上拂过,拥挤着对着船里的人挥舞,找机会将人拉下船去。一这样想,就觉得这雾怪得很,一阵战栗沿着背脊攀爬上来。
我回到大堂,肾虚正在欢快地跟觉相师父聊丹药炼制的事儿,净愆师父在闭目打坐,天梁道人在低声与另一位茅山长老交谈。主人又靠在墙上打瞌睡了,我推醒他,低声说,“我觉得不大对劲。”
主人毫不意外,“的确,那雾和这船都有古怪。”
“……你知道还上来?”
“既来之则安之。”
话音刚落,忽然整个船身剧震。有两个僧人几个道士都跌倒了。
震动只持续了很短的一瞬,然后一切又寂静下来。只不过这一次的寂静比刚才更加凝滞。
净愆师父忽然睁开眼睛,“船停了。”
众人闻之色变。在这凶险的大海上船突然停了,通常都没什么好事。毕竟只要大海掀一个浪头,就能将这船一口吞入。
大家纷纷散在甲板上,伸长身体往下张望。只能隐约看到黑色的海水冲击着船身,其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忽然传来一声惨叫,一转眼,之前茅山那个假装受伤的勃起师弟已经不见了,甲板上只留下一只黑色的道士鞋。
茅山的人一下子就炸毛了,无头苍蝇一样满甲板乱跑,朝着船下勃起勃地叫起。但是没有回应,只有海水荡漾的声响。
那个马脸道士忽然恶狠狠等着我们,“是不是你们怀恨在心,把我师弟推下去了?!”
我真是不敢相信这样的脏水也可以随便泼的?刚想损他几句,忽然听到又一声惊叫。我们一转头,发现一直跟屁虫一样跟着桂生的段雅旭不见了,桂生愣愣地看着刚才段雅旭站的地方,表情惊恐。
“雾……雾里有东西……把师弟抓走了!”桂生后退两步,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我感觉头发都要炸起来了,这岂不是我刚才的妄想成了真?!
一个小和尚吓得抱头哭叫道,“这是遇上海坊主了!海坊主要吃人了!!”
他刚说完,忽然雾气中模模糊糊现出一个足有两层画舫那么高的巨大影子。那影子有一个不成比例的硕大的头颅,似乎是人,又绝对不是人,仿若一个畸形的巨婴隐匿在雾气里,一动不动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
海和尚这种妖怪我在白泽书上看见过,是传说里一个没有头发的巨大人形妖怪,常常出现在浓雾中的海面上,向过往的客人索要最贵重的东西。如果不给的话就会吐出粘液或掀翻大船,将船里的人全部吃掉。这怪物厉害的很,神出鬼没,力大无穷,从未有人能降服它,只是后来它便销声匿迹了。
正想着,就听见茫茫雾气中传来一道尖锐的、快速的、不断重复的、仿佛小女孩一样的喊叫声,“给我!给我!给我!”
这声音蓦然出现在这被浓雾包裹的大海中一叶无人的大船上,给人的感觉只有诡异。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那叫声虽然是从雾里传来的,却仿佛有人正贴着你耳朵说话一样,那种直入脑海的声线,令人心头生寒。
于是那个小和尚慌了神,吓得一会儿磕头一会儿念经的。净愆老和尚呵斥道,“觉安!心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小和尚虽然勉强控制住自己,但仍然抖个不停。茅山那边的马脸和高壮道士也慌了神,天梁仍然故作镇静,但显然也有些摸不清头脑。
肾虚不确定地看了看自己的扇子,满脸都是心疼,“难道真要把自己身上最贵重的东西扔下去?要不咱们跟它拼了吧,管它是不是什么上古妖物!”
一想,现在主人身上最贵重的是我还是龙渊呢?虽然我很希望我是最贵重的那个,不过这种情况下,我还是很乐意将此尊荣让给龙渊……
打死我也不要再回海里……我宁愿自己跳进铸剑炉把自己熔了……
主人环视四周,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众人冷静。我不认为这是海坊主。”
作者有话要说: ps 这章有借鉴怪化猫海坊主一集的气氛。
第17章 试剑大会 (2)
主人这样一说,那茅山另外不知道名字的长老马上挑衅一般问道,“这无头巨怪,加上刚才的说话声,不是海坊主是什么?
主人道,“你说的两点确实符合海坊主的特征,不过之前呢?海坊主没有在索要财物之前就抓人的习性,但是贵徒和我的二徒弟,还有桫椤精舍的法师都是在海坊主问话之前就被抓走的。这不符合海坊主的习性。”
听主人这样一说,确实是有点怪。
那马脸不屑道,“难道习性就不会改么?”
桂生嗤笑,“你没听说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么?妖怪的习性是它们的本能行为,哪是说改就改的?”
净愆禅师问,“依真人之见,我们现在是被什么妖怪困住了?”
我本以为主人要大显身手,用智商碾压茅山。没想到主人忽然看向一直没出声的蓝田,说了句,“蓝田,你怎么看?”
……主人你这是闹哪出啊?你又不姓狄故做什么高深啊……
蓝田也惊讶主人突然点他的名,但仿佛马上明白了什么,对主人浅浅一笑,颇有心领神会之意。主人什么时候和掌教真人的大弟子这么心有灵犀了?看着他们俩隔着本神剑在那眉目传情,当本神剑不存在吗……
众人注意的焦点落在蓝田身上,他很有礼貌地先拱了拱手,然后说,“在下不才,斗胆猜测。我认为我们不是被妖怪困住了,而是被阵法困住了。”
众人一愣,随即哗然。
蓝天继续说,“在下这样猜测理由有三,第一便是司剑长老提到的,所谓‘海坊主’并没有遵循海坊主的习性。第二,我们去的是东海之主——蓬莱仙岛。东华派好歹是道家三圣教之一,怎么会允许海坊主,甚至是任何海妖横行在这东海水域里?第三,便是在下接下来要测试的。”
蓝田说完,忽然闭上眼睛,席地而坐,咬破指尖,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他灵识入定,以血快速在地面上写了一道咒符。
他睁开眼睛,里面闪烁着自信的光彩,“这咒符将会放大我脑中所有的恐怖妄想。现在,我在想象那巨大的黑影张开手,他的手像蜘蛛脚一样细长,四面八方张开。”
他话音刚落,只见那立在雾霭中的恐怖巨婴果然有了动作。八道蜘蛛脚一样的长着毛发的粗大东西从它的身体上缓慢张开,轰然扎入海面。
现在这怪物的影子看起来虽然也十分可怕,但已经明显不是海坊主了。
这么大的一只水蜘蛛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果然是某种可以放大人心中恐惧妄念的阵法?
这样一想,我之前站在甲板上妄想那些雾气像怨灵的手,好像要抓人一样,然后就真的有人被抓了……竟然还颇说得通?
肾虚一合扇子,恍然大明白道,“这难道是东华派的阵法?我早就听说他们有个百鬼夜行阵,说是被此阵困住的人会被世上最恐怖的鬼怪缠身。我还纳闷他们怎么能役使鬼道的众生,搞了半天是利用人的妄念,可真是狡猾啊!”
蓝田缓缓起身,环视众人。此时净愆长老明显已经认同了他的分析,但茅山的马脸和高壮道士明显心有不忿,天梁道人倒是没什么表示。
我瞥了主人一眼,却见他面带微笑,颇为赞赏地对蓝田点了点头。我便低声问他,“你怎么这么好心把出风头的机会让给别人啊?”
主人面上仍然笑的风轻云淡,嘴唇几乎不动地跟我说,“如果这是第一场比试的话,比的必然是阵法。每个人只能应战一次,自然要让最擅长阵法的人出战。”
我靠!原来是这样!
东华派也太阴了吧?!一上来一声不吭就给我们关阵里了,然后莫名其妙就开始比试了?这要是个像破军那样实心眼儿的,根本猜不出来这就是第一关啊!
我不得不说主人真是太机智了。他猜到这是第一关关于阵法的比试,于是故意不说话。毕竟如果他搀和的太多了,难免这一场就算是他上阵了,那么到后面比试武斗的时候我们这边的王牌主人岂不是就不能上场了。
我于是对主人刮目相看,本以为这些年他宅在家里成天睡懒觉,脑子已经不灵光了。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很狡猾的嘛!
我用心心眼瞻仰了主人一会儿,蓝田那厢又开口了,“既然是利用人得妄念布阵,要破阵的话就要控制自己的妄念。我建议,我们每派派一个人出来,与我一起布阵。”
桫椤精舍的觉相上师站了出来,“既然如此,小僧愿助真人一臂之力。”
茅山那边天梁道人跟马脸说了几句话,马脸便点点头,也站了出来。
这就算比试正式开始了吧?虽然大家都不说,不过话已经点到这份上,众人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没有性命之虞,大家都放松了很多,趁着他们准备阵法的时候,我在船上溜达了一圈,用下摆兜了点儿水果瓜子儿之类的,拉着龙渊找了个合适的角度坐下观战。
法阵布在大厅中央那画着百鱼图的地面上,巧妙地利用镶嵌在地面上得各色晶石,辅助以血液写就的咒文。三个人每人都画了一阵,呈三角之势,随后三人都跏趺坐入阵中,双手胸前结印,闭目入定。
不多时,精彩纷呈的4d大电影就围绕着画舫展开了。那八脚大蜘蛛先是迅速缩小,最后竟然变化成了一道婀娜多姿的鲛人身影,而且看线条可能还是个半裸的……我怀疑地盯着蓝田,一定是这个闷骚小子想出来的。
但紧接着美人鱼猛地扑过来,从雾中冲出来的却不是绝世美女,而是个头上长着海藻、硕大的眼睛没有眼白,双手干枯似僵尸的怪物。我看到蓝田的眉头抽搐了一下,那马脸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妈蛋,茅山的人果然开始捣乱。他们这是为哪般啊?这样拖后腿最后搞不好连他们自己的得分也会受影响啊。
然而就在那恐怖的海妖发出一声尖啸扑向我们众人的瞬间,背上忽然长出翅膀,变作一只鲲鹏掠过甲板冲上天际,消失在雾中。想来这是那位觉相上师的手笔,只是浓雾仍然没有消除,看来阵眼并不在那黑影身上,黑影不过是阵型变化出来的实体罢了。
紧接着四周忽然刮起大风,可能是谁想要用风将雾吹散,但是这风的方向杂乱无序,有些刚刚淡了点的雾气眨眼间又被吹回来了。我气得直想对那马脸砸烂香蕉。
狂乱的雾气中忽然有许多湿哒哒的东西霹雳巴拉掉到甲板上,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些形貌可怖的灰白色蠕虫,滴着湿哒哒的粘液,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圆嘴,张开后里面是一圈圈密密麻麻的小牙。它们成群结队一路往大厅爬来,散发着一股腐烂腥臭的味道。我恶心得连忙躲到龙渊身后,却见蠕虫都朝马脸爬过去,那马脸的脸猛然变得煞白,额角都在流汗。
我靠……这么恶心得东西竟然是蓝田想出来的……脑洞还真是大……
马脸连忙想象出众多海鸥将那些蠕虫叼走。两个人在那里你来我往打得分外精彩。
然而他们俩似乎忘了,还有个觉相禅师在一旁静静坐着呢……
倏然间,只见船前金光大作,雾霾中立起一坐巨大足有数十丈高的金色佛像。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宏伟的佛像,光一只脚就有我们的船那么大。与此同时,佛脚下踏出莲花,万丈佛光穿透了仿佛凝固的雾霭,遍洒无尽世界,一时间那些雾霭竟然在佛光中渐渐透明,终于归于虚无。
看来终究是鹬蚌相争和尚钻空子了……
当强烈的闪光过后,我们的视线才逐渐恢复。四周是一望无际的碧蓝沧海,一轮斜阳躺在天边的晚霞里,而船,竟然已经停靠在码头了。
在我们面前静静沉睡的巨大海岛沉浸在万般玫紫霞光中,氤氲飘渺的林木间遥遥可见林立的高塔。码头上一尊顶天立地的东华帝君汉白玉雕像分外惹眼,恐怕在几海里之外都能清晰可辩。
竟然已经到蓬莱岛了?
码头上站了一队衣着华美的人,为首身着骆色华服的人令人吃惊地年轻,白白净净的脸上长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看起来有些像小白兔。
为首者抬起被阔袖拢住的手向我们船上的人行礼,声音干净清澈,“鄙人东华执礼长老赵重华,恭迎各位上仙比丘。各位已经通过了试剑大会第一关阵法试炼,本组头筹由桫椤精舍拔得,小仙在此恭贺上师。详细得分状况稍后会送入诸位房中。”
蓝田回到主人身后,神色似有些难过。主人轻拍他肩膀,低声说,“此事不能怪你,莫要多想。”随后他上前一步,像小白兔询问道,“之前在百鬼阵里失踪的三位弟子,不知是否安全?”
小白兔眨着大眼睛看着主人,“他们已经在等待各位了,请随我来。”
我们三路人马跟着那位小白兔沿着栈桥走上仙岛。这岛上的植物似乎跟平常看到的不太一样,道路两旁的树上开满某种深蓝色的花,枝桠从两侧簇拥过来,交织成蓝绿相间的翡翠穹顶,连夕阳也被染成了清幽的色彩。地上盛开着某种白色的小花,只是这种神奇的花一沾染露水马上就会变得透明,好似冰晶雕琢而成。还有一些半人高的珊瑚一样的植物,通体绯红,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林木间有孔雀拖着硕大的彩尾散步饮水,梅花鹿时常躲在树后窥视我们,此外还有树上的几只凤尾绿鹃啼鸣啾啾,一派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世外桃源氛围。
建筑物逐渐密集起来。我发现东华人建造的房屋耗费油漆的量大概是蜀山的三倍不止。他们对于建筑的华丽精美十分讲究,所有门窗都精心雕琢着浮雕镂雕,琉璃瓦上干干净净寸草不生,就连茅厕都一定要造个飞檐画个壁画。来往的弟子们一个个穿的比我们蜀山上仙还要厚重华丽,光轻纱就要套它个八九层,这要是搁我们剑阁里赌钱的话,得赌多久才能脱干净啊……
我一路走一路赞叹,仿佛屌丝进城。听得那小白兔的笑容愈发骄傲了。
小白兔说我们三队人马是最后到达的一批,其他六路人马前两天已经到齐,所以将直接带我们去参加接风宴。坐了这么久的船,还在阵法里困了半天,桂生他们都已经饥肠辘辘,一听说有饭吃眼睛刷地亮了起来。我和龙渊虽然不用吃饭,不过想想他们东华派这么小资,定然有美食好酒的,于是也不禁期待起来。
宴会并没有设在屋内,而是在一片牡丹园里。远远看去,高低错落颜色不同的牡丹渐欲迷人眼目,花海中围着两条长长的筵席,中间有身姿曼妙的仙女长袖飞舞。此时席位几乎都满了,一路走过不断有人跟主人等人问候寒暄。段雅旭果然已经在这儿了,油头粉面的一看就没受任何伤。
于是我也释然了,毕竟是我的脑洞害得他被抓走的嘛……
华夏九门仙家齐聚一堂,空中御剑而坐的乐官暂息丝竹,仙子们也徐徐收舞,恭迎正落座于最上首的一位华服长髯、气质尊华的人,想必他就是东华派天尊上仙——欧阳北凌。他象征性说了几句官话,大家完全没心思听,眼睛早就瞪着那正一碟碟摆上来的美味佳肴冒绿光了。这天尊似乎也明白大家的心思,讲话短之又短,就让大家开席了。这种讲话风格真应该让我们那爱唠叨的掌教真人来学习学习,免得每次吃年夜饭或者中秋大餐前他那一番裹脚布一样的讲话总令大家急得憋出内伤。
我端起那刚刚被斟满的酒杯,凑在鼻子下闻了闻。清冽的酒香缠绵在鼻间,润而不冲,细致滋润,果然是很有小资情调的味道。我正打算张口品尝,此时一阵奇怪的妖风忽然扫过牡丹园,原本祥云袅袅的霞光忽然暗了暗,一时间所有鸟鸣都静寂下来。
这是……要出事儿的节奏?
欧阳北凌缓缓起身,这时空中传来一道忽远忽近,难辨方位的张扬声音,“美酒佳肴,怎么也不等我们就开始了呢?”
话音一落,忽然天空中飘下来团团飞雪,迷蒙乱旋间,九条雪白无暇的巨大狐尾宛如昙花般在夜空飒然盛放,美不胜收。如水银泻地般的长发高高束起,细长的红眼风华流转,但是周身一股浑然天成的王者霸气,在落地的一霎那如旋风般释放出来。
啧啧啧,看看人家这出场pose摆的,丹朱真应该学学,学好了去勾引花痴宫主……
许多仙家在看清来人的一霎那,已经激动得猛然站了起来,带翻了酒杯盘盏,手暗暗摸上兵器。刚才还歌舞升平的宴会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着名的九黎九尾狐王,华夏仙家的死对头,为什么会出现在试剑大会的接风宴上?
然而这还不是最诡异的,当我看到第二个出现在九尾狐王身旁的人时,才真的一口气差点背过去。
乔嘉树?!!!
第18章 试剑大会 (3)
乔嘉树……此时此刻看到他,我只想用鸟语对他说:how old are you!!!(怎么老是你?!)
最重要的是他怎么会跟狐王出现在一起,虽然现在这位九尾狐跟当初咬死他的那个似乎不是一只狐狸,不过看眉眼间也有那么几分相似……他怎么会跟把自己弄死的凶手在一个阵营?
果然,身旁刚刚还不动声色的主人马上微微变了脸色,肾虚也吃惊地用扇子捂住嘴,“哎?这不是之前塔里那个……”
我赶紧用胳膊肘顶顶主人,“主人,冷静……你可别忘了在塔里他变成了什么……”
主人没搭理我。
紧接着又有两男一女现身,一名穿着宽大的白底红纹法袍、手拿法杖的巫族老人,一名威武雄壮,面色黝黑狰狞的阿修罗,那个女子则一身苗人衣饰,头上戴着厚重的银头冠。
这样看去,九黎人果然都是奇形怪状啊……怎么除了乔嘉树没有一个看上去像正常人……颜值这么低怪不得华夏人总说他们是歪魔邪道……
最重要的是,他们是怎么跑到岛上来的?先不说东华派那么多的守卫,最重要的是蓬莱仙岛的位置据说是飘忽不定的,只有蓬莱和青虹镇的一位老渔人知道。
天尊缓缓起身,尊贵威严的目光穿过数数丈长的筵席直射座下来人,“狐王,你在试剑大会期间闯入我东华派,胆子倒是不小。”
那位狐王用绯红的眼睛缓缓扫了一圈敌意满满的众仙家,慢条斯理地开口,“试剑大会,乃是当年太乙真人、应龙天君和琉璃尊者所创,旨在激励凡间众生修行,凡皇天之下后土之上众生皆能参与,什么时候却变成你们九大门派的私人聚会了?”
得,他这样一说,好像还真挺有道理。
茅山天梁那个老不休又站起来发言了,“你九黎横行神州祸害无辜百姓,哪里有资格参加如此盛会?”
啧啧啧,我发现茅山人最擅长的就是给人扣大帽子。不管什么事儿都先给你一顶帽子戴着,生怕你脑袋受凉一样……大约是他们自己太脑残,所以格外关爱别人的脑袋?
狐王一记凌厉的眼刀扫过去,“有没有资格,是由上古流传下来的试剑大会讯则规定的,你算什么东西?”
不得不说,狐王这句你算什么东西说到我心坎儿里了……我没忍住拍了两下巴掌,然后一不小心就被众仙家、包括九黎那五位注目了……
我干笑两声,“我只是把剑,大家别理我。”
天梁怒目而视,“寂玄真人,管好你的剑。”
主人暗暗瞪了我一眼,清了清喉咙,缓缓站起身,“我的剑一直都很乖,狐王说的也不无道理。天梁道人,谁有资格参加大会,不是由你决定的,除非你自认为比太乙真人还要尊贵?”
“寂玄真人,注意你的立场!”天梁道人嗓门儿老大,震得桌子都抖了一下。
主人冷淡一笑,总攻气场全开,“寂玄的立场一向坚定,九黎闯我镇命塔助鬼车和藕女逃脱,此事我蜀山自会与九黎清算。不过一码是一码,试剑大会与我蜀山之事不可混为一谈,该由试剑大会讯则的掌事上仙们按照规定决定。如果不管讯则强行将九黎人驱逐,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们华夏九仙派不敢与九黎交手?”
大约是没想到堂堂蜀山长老竟然会帮九黎人说话,众仙讶然,那狐王一众也有些意外地看了主人一眼。只有乔嘉树,却自始至终没看主人半眼。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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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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