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这样一种变态 作者:紫菜南芥酱
第4节
我一开始并不相信,毕竟萧妈妈的家教在那里,奈何流言四起。
后来对这种消息有点麻木,想着算了,只希望他能找个适合地认真处一处,到时结婚我也可以沾一沾喜气。
萧景,果然是个喜欢女生的正常人。
我叹了口气,突然觉得很烦,上床拽上被子闷头大睡。
中秋节那天,离家近的果断奔回家,远的如我们就地摆个小会。
妈妈托人捎来月饼,让我自个留一半再给萧景一半。我哎了声,转身把我这一半和舍友分了遍。然后我们就疯疯癫癫地开始开会。
小会连头都没开完,哥几个的铃声纷纷大作,电话一打完就苦哈哈地说抱歉带好吃的给你们后一溜烟没影了,留下我和一个游戏宅坐在原地傻眼。
游戏宅非常愤怒:“中秋节!又不是情人节!”
我摸摸他:“月圆人团圆,还是和女朋友在一起有情调嘛。”
游戏宅看着一地残局:“路家,那我们……”
我立马拾掇拾掇月饼,起身义正言辞地说:“不好意思,我要去找我哥了。”
“麻痹,你哪来的哥……”游戏宅愤怒,“你这是典型的抛弃队友。”
我哈哈一笑,也跑没影了。
到萧景宿舍时他们正在打麻将,而楼下的看门大妈在放京剧,还真是各种文化相互交融。我先是给了大妈几个月饼,说了几句祝词,趁她笑呵呵地时候溜上去。
站在门口,我小声地喊了声哥。
一个脸上全是白条的男生就走过来:“哟,传说中萧景的表弟。骨头汤,好香好甜的。”
一年前的事都还记得,真有他的,我翻了个白眼。
正准备满嘴跑火车,男生身后的萧景就站起来,对队友说不打了。
其余三个连忙叫道:“别啊萧哥,亲戚来了又不是嫂子来了,我这都快胡了。”
“那钱我回来给你。”萧景扯下脸上唯一的白条,走到我面前,“吃饭了吗?”
我摇摇头。
萧景:“我带你出去吃。”
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忙摆手:“不用不用,和你女朋友一起去吧,我就来送月饼的。”
萧景古怪地望我一眼,撇下我一个人走了。
我瞬间傻眼,脑袋还没想好脚就赶忙跟着他,走了两步又倒回来,把月饼放在门口的椅子上:“月饼,请你们吃。”就往萧景那边跑。
萧景宿舍里先是一片无声,接着爆出一阵大笑。
我听到有个男生说:“这男的,二逼兮兮的,真好玩。”
脸一下就烫了。
穿过半明半暗的走道,看到萧景在尽头等我。
离他还有几米的时候,我的心脏突然怦怦直跳起来,没缘由的感觉到一股异样。我不知道这种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或者是萧景的眼睛让我产生了这种不要脸的错觉。
他的眼睛很黑,在暗暗的楼道里深沉的像是无底深渊。偶尔有光照来,也只有几秒就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我看不懂他这双眼睛,仅是隐约觉得今晚要出事。
萧景带我去了一家离学校很近的小饭馆。
吃完后又回到学校的小亭子里休息。
我没事,叫他回去,他嗯嗯应声,还站在亭子里不动。
然后我就不管他了,吃饭的时候喝了一罐啤酒,现在酒足饭饱,秋天的夜晚又天高气爽,吹来的风只凉不冷。我坐在亭子里,舒服地窝在背后的矮树丛中,享受着酒精挥发带来的热感。
迷迷茫茫间,我似乎见到萧景看过来,便冲他笑了一下。
笑完后,酒量烂到哭的我就睡着了。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只感觉周身的风从凉到冷,我冻得瑟瑟发抖却怎么也醒不来。一个久违的触感袭上来,我被动地仰起头接受,脑袋里跟连环画似的回放高中毕业电影院里的那个亲吻。
手胡乱地往前一抓,什么都没抓到,全是空气。
这种感觉让我害怕起来。
但很快,之前那种触感再次靠近我,并帮我挡住大部分的风,连我伸到空中的手也被抓住,前所未有的温暖传递过来。
我“唔——”了一声,慢慢醒来。
残留在嘴唇上的热感仿佛烧到身上,我努力睁开眼还是迷瞪地看不清。
“萧景?”我试探地问。
他嗯了声,走过来,问我:“醒了?”
我困惑地看向他,怎么说,我以为他一直在我身边,可其实他离我很远。
那么刚才那些……全是梦境……
我哈哈哈地直笑,心想路家你真贱,大晚上的发什么春。
“不好意思,让你等了,今天谢谢你了。”我踉跄起身,想整下衣服,手抓到的却是他的风衣。
哎……什么时候……
我又看过去,萧景站在亭子的黑暗处,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黑色线衣。我眯眯眼睛,视线从线衣上滑到脸,觉得他的脸好像红了。
萧景脸……红了……为什么?
带着一脸疑惑走上前,心脏又恢复了在男生寝室里那种剧烈地跳动。
今晚一定会发生事,我笃定地认为,说我迷信也好胡言乱语也好,今晚一定会发生什么。
手还没碰到脸就被他拉住,他一边带着抱怨地说酒不会喝就少喝点一边紧拉着我手不放。我看看他又看看手,啊了一声,不知是感叹还是应答。
萧景探过身把风衣笼好,把帽子翻上来让我带着,像是想把我整个人都遮住。
然后他背对我蹲下来,手招了招:“上来。”
我还没有完全酒醒,看他的动作傻不拉几地笑,一股脑地扑上他的背。
他整个人往前冲了点,但所幸最后好好地站起来。
我黏在他的背上,整张脸都埋进去。他的头发和我的头发交在一起,蹭着我的脸痒痒的。我被他背着,看着周围景色一点点变化。一盏盏的路灯照在他的头发上,像极了以前他骑车带我的场景。
我眯着眼睛沉浸在虚无的回忆里,再看时,路灯不见了,变成成片成片的树。
萧景带我上了学校里著名的情侣小山。
也许是太晚了,一路上都没看到人,只是又大又圆的月亮发出清冷的光。
我们一路到达最底上,小树渐退,月亮完整地在前边的天空,更好像在我们的前方,我一伸手就能碰到。
月圆人团圆。
满腔的浪漫情结多得快挤不下,满意地蹭蹭他的背窝,听到他叫路家。
我嗯了一声。
他又叫:“路家……”
我再次嗯了声,尽管山上的秋风冷的让人难受,可有萧景在,所有都会变得美好。于是,就着啤酒未尽的幻想和满肚子的文艺情怀,睡意不断上涌,我模糊地眯起眼睛。
“路家。”
睡意朦胧地最后一次回应。
“嗯。”
“路家,我xi……”
我彻底进入梦乡。
现在想起,这种诡异的浪漫耍起来好像没多少保证。
首先,即使是秋天,也难保证山上没有啥害人的虫子。其次,一个弄不好可能玩脱了。
所以,这件事的最后结尾就是我和萧景在山上吹了小半宿的冷风,天快亮才下来。
其实我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萧景看个月亮要爬那么高,还有就算我睡着了,也没必要还站在上面,直接下来就好了。
不过想来想去还是先睡着的人不好,于是在萧景面无表情还坚持来摸我头的情况下,对他露出一脸笑容。
第二天,我开开心心地来还萧景的风衣。
走到他们宿舍楼,看到萧景站在楼下,开心劲还没过,就听到远处一个女生叫他。
他回身,那个女生跑到他身边一把搂住他的手臂。
我噤声,立马掉头,好像看到不该看的。
心里不是滋味地走了两步,想着昨晚的预感。
果然是有事,坏事。
好事不灵坏事灵。
不禁在心里长叹一声,抓紧装风衣的袋子往前走。
满心复杂地抬起头,一下子站定。
我看到,许久不见的蒋扬站在我面前。
他看着我,又好像不在看着我,表情跟冰封似的。
|零|十|墓|碑|
2014年1月18日,冬,晴
我和萧景曾发生过关系。
这是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不容忽视的、非正常的、让人反感的关系。
原本我以为会一直记得,然而今天早上,在看到萧景刷牙的时候,突然想了起来。之所以用“想”,那就意味着之前已经忘记。
我飘在萧景身边,看着他把早晨的准备工作按部就班地完成,再跟着他走出洗手间。
活着的时候有些事渐渐忘了,死了却一点一点清晰地想起来。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讽刺。
那段槽糕的记忆让我觉得事情远没有我想得美好。
我还以为,之前的新年告别是活的时候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大学四年匆匆而过,其中没有什么新鲜事可言,除此在大四末梢时爸妈从大院子里搬出来,住到城市里的新房子里。那时我正为学业忙碌,没有参与搬家。
毕业后和大部分人一样在城市里找工作。当我第一次走进新小区时忽然意识到,除了爸妈偶尔的心血来潮,已没什么理由回到院子。
那我和萧景就没有再见面的必要性了。
一时松懈脑袋里就连串似的想起过往,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看过的那轮大大的月亮,还有第二天那个女孩的衣服—— 一件非常普通的背带裙。
想完后已经进入小区,走上楼道时意识到,真的不需要联系了。
再见面时已是两年后,新年,各家的鞭炮打个不停,随便一探头就是满目的红。小孩穿着新买的衣服在健身器材那蹦蹦跳跳,临近黄昏,手上的糖果变成烟花,一根一根,在夜晚来时闪着最后的光。
爸妈邀请各种熟识的人来家里,他们本就好客,过年刚好是走亲访友的好时机,更是不亦乐乎一发不可收拾。爸妈在厨房里忙碌,我好心去打下手,却被嫌弃。
那时参加工作快两年,在客厅里对于工资公司的询问没啥问题,对于女朋友另一半也勉强能应付。然而即使我如此自信满满,五分钟后还是败下阵来,各种各样的问题乘着郭芙蓉的排山倒海奔涌而来,让我只能落荒而逃。
原大院子的邻居加上亲戚,毁灭值直冲天际。
再塞了几个糖果给小孩后,我赶忙借口跑到阳台。谨慎地关好门,刚想松气,突兀燃起的烟味伴随新年的寒风扑面而来。
我条件反射地屏气,抬头,看到了在阳台上抽烟的萧景。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这情况真是最完美的诠释。
如今的萧景已经是个完完整整成熟的大人,衬衫领带笔挺西装裤一个没少,高冷炫酷的气质一个不漏,看着我……只想再一次冰天雪地掩面泪奔。
听说他毕业后没多久就去外省闯荡,如今买了房子,和人合开的公司也开始运作。
同样都是大学毕业,差距大得真想让人悬梁自尽。
不过自小萧景都想让他妈妈过上好日子,这样的结果也让人欣慰。
萧景回头时我还在盯着他无聊地想过往,半天才反应,急忙低下头。
阳台里的氛围僵得让人难受,两人都不说话,只有烟味断断续续。
不得已,我揉了下刚才在客厅笑傻的脸,抬起头:“哥……刚才就想怎么没在客厅看到你,原来在这里。”
大家都是成年人,睁眼闭眼今天就过去了,脸皮算什么。
平常心,平常心,我安慰自己。
萧景嘴里含着烟,白烟笼着脸,唯有那双漆黑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看我。
我被他看着没出息的心惊肉跳,紧贴在阳台门不敢挪步。
“好久不见了。”他取下嘴里的烟。
“啊……哦,是啊。”我结结巴巴地回他,心像被一只手抓住,紧缩缩的。
他很慢地点头:“我以为,至少会在大学里看见你几次。”
我干笑几声:“我不是说过,大学那么大,哥你只管放心就是。”
他也笑,只是垂着眼不看我,好像是自己笑给自己看似的。“路家,这么久的话你还记得。”说完视线又瞥向我,扬扬手里的烟,“抱歉。”
我摇头,他把烟重新放回嘴里吸了一口。
说实话,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很想快聊几句离开。可是脚底就像生了根,半天都移不开一步。“烟抽多了不好,小时候你都不让我抽。”我开口。
萧景一愣,对我笑:“成习惯了没注意,对不起。”
他今天笑的太多了。
我们也太久没见面。
萧景给我的感觉很陌生。
但是又很熟悉。
听完他说的话我立刻推开阳台门,就近从老爸窗前拿来烟灰缸,走过去伸到他面前。
萧景盯着我,刚刚扬起的笑容还没消散。他很自然地把烟灭在里面。
我讪讪地把烟灰缸放到一边。
此时城市中心的大钟当当敲了两下,八点。
萧景仍旧站在阳台上,没有离开的意愿。
“那个……”我吸了一肚子冷风,冷得开始没话找话,“伯母在外面过得还习惯吗?”
萧景:“还可以,常说起以前的事。”
我哦了声,点点头,想说点什么,思路绕了一圈,死在了找话题的路上。
这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得顺着话往下说。
“我爸妈也老说这里比不上院子热闹,变着法想让我陪他们回去看看。每次见过后回来就要说哪家哪家小伙子有个漂亮老婆、哪家哪家生了个大胖小子,顺带再骂上我半天,真遭罪。不过哥……”我看向他,“恭喜你了,刚才大家都在客厅谈论,你找了个漂亮的女朋友。”
我本来不想说这些话,想永远憋在心里。
可是——
我对萧景这两年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萧景没有看我:“家里安排的,只见过几次面。”
“伯母看上的那还有错?!”我笑了笑,“到时候结婚可记得给我这个弟弟喜糖,让我也沾沾喜气。”
萧景皱起眉,无奈道:“路家。”
“哎。”
我连忙应声,觉得有好久没有听到他用这种腔调。
就象是小时候故意让他背或者是初中霸占他的自行车后座不让其他妹子得逞时,他就会站在我跟前,微微皱点眉,一脸无可奈何。
“真好啊。”我感慨道,“到时候你结婚我就苦了,成为集体轰炸对象。我明明还这么水嫩,爸妈急得跟我明天就要挂似的。”
萧景:“大过年的别瞎说。”
他说话语气还是没有变,甚至有点恼怒的成分。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要生气。
但是,我已经没有耐心或者一点点该有的地位去深究萧景这种微妙的变化。
“虽然爸妈很急,可像我这种人哪能去祸害人家好好的姑娘。”我趴在窗户上,叫他,“哥,到时候我带男朋友回来,你可得帮着说几句话,我还不想被打死。”
萧景低头,我也侧过头,正好和他四目相接。
他的嘴巴动了动。
这时,不知哪家放起鞭炮,轰隆隆的震着耳朵。
客厅里的亲戚来阳台敲门,叫我们去看春晚。我哎了声,忙跟着走。
踏出阳台的那一刻,春晚开播的歌声充斥在耳畔,加上之前的搅成了一锅大杂烩。我被吵得脑袋嗡嗡作响,以至于萧景回了什么都听不清。
他跟在身后,我隐约听到他嗯了一声。
等我回头确认,他却又快步经过走到前头,只留下一个背影。
无声的,跟身上穿的衬衫完全相反,漆黑的背影。
整理好的萧景走出出租房,许久不见阳光的我故作矫姿地用手遮住眼,哦,我忘了我是个鬼,阳光根本照不到我,于是非常麻溜地飘到萧景身后。
说实话,我有点受到惊吓。
还以为萧景会一直宅在房里做个深藏帅锅,没想到几天就重新振作,这着实让小弟我欣慰,也不由对他的目的地感兴趣。
萧景先是上街,一圈下来买了花和水果。
较之于水果,花的数量多得惊人。
各种各样,红的黄的都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开花店。
当然,我也不明白他要做什么,觉得特纳闷。
看他表情也没啥特殊,仿佛这是理所当然。
跟着他坐上最远的一班公交。
公交车内很挤,他站着拉吊环,我凑在旁边,透明的身体被无数人穿过。到后面,下车人多上车人少,车内渐渐空了,可萧景依旧站着,两只眼睛无神地望向窗外,微小的阳光打在他脸上,很快又消散开来。
终点站到,作为最后客人的萧景走下车。
我左顾右盼,较城市来说这里算是荒凉,周围都是大片大片的绿色植物,人少,风一吹还凉飕飕的。
萧景抱着一大堆花往前走,渐渐的,我看到一段小坡,走上去,是陵园。
这片陵园区很小,也很简陋——我活着时候完全不知道。
一旁是水泥做的长方水池,一旁是房子,一位大爷正拿着扫把在打扫。
大爷看到萧景后立马笑道:“萧先生,又来了。”
萧景点点头,把水果给了大爷,大爷连忙道谢。萧景摆摆手,又说了些场面话,才抱着花进去。我迅速在脑袋里装上记忆雷达,搜索看萧景有什么去世亲人。
一个也没想到,只得飘上去看,一抬眼,就看见萧景把手里的花束一束一束地放在所有墓碑前。等放完后,蹲在最后一座墓碑前,轻声说道:“对不起,又来打搅你们。”
黑色墓碑下绿色植物一丛丛地围着,没有风,太阳也时明时暗。萧景独自一个人在这里,我被这种庄严的气氛唬住,莫名也有点感伤。
然而感伤的小尾巴还没翘出,一个耳熟的声音就从大门那传来。
“哟,大早上,就跑来装志愿者。”
我回头,是蒋扬。
|十|一|雷|电|
蒋扬走过来把手里的花束放到萧景面前的墓碑上。
“这样下去可不行,你再来我奶奶手里的孟婆汤都会吓掉,道歉都没用。”
萧景没有看他,只盯着眼前那张严肃的黑白照,语气倒没有记忆中生硬。
“嘴巴积点德。”
虽然不知道他俩是什么时候混到一起,但重见故友让我有点小开心。
我叫了声蒋扬,飘过去在他身上绕圈,最后扭成了一个弹簧。
蒋扬当然一脸无所谓,因为看不见我。
“多谢,我奶奶福气得很,活的时候做好事一摞摞的,叠起来比你还高,不像那个倒霉催的……”他语气一顿,忽然沉下来,“凶手抓到了。”
听到这句好动的心思一下飞没,我直愣愣地盯向蒋扬。
蒋扬看了眼没声的萧景,又接着说:“我去警察局的时候正好碰到路家的父母,他父亲还好,母亲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后来还跟去看了墓,原来他老家离这蛮近,坐火车要不了多久。”
“我知道。”萧景说道。
蒋扬露出欠扁的表情。
我以为接下来他会对萧景说“那你怎么不去看看”之类的话,结果这厮不知道哪根神经崩坏居然开启了嘲讽模式。
“听说是在小巷子里躺了一晚,第二天才被发现。捅了那么多刀,超人血都流光!”说着莫名其妙发出一声嘁,“那煞笔,我早说地方不好,又偏僻晚上人还少,劲说离公司近,就他那小破公司,赚得了多少钱。这脑回路,早死了,好咯!”
是呀是呀真对不起让您如愿了!我愤愤不平地对那张自以为帅了吧唧的脸就是一拳,透明的手自然而然地穿过脑袋,这结果让我更恼怒,来回地甩他脸,心里还祈祷,蒋扬奶奶,我们都是鬼魂,应该能听到,您孙子可想您了,拜托请拉他下去吧!
“家家那时候一定很痛。”
萧景游魂般地飘来一句话。
我震惊不已,手一下就挥了个空。
说实话,关于父母的话题一直像个烧红的大烙铁烙在心底,每一提起都像粘皮黏肉般死疼死疼的。而萧景的话无疑是在这个伤口上又狠命踩了一脚。
他叫我“家家”,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在我死了之后。
原来,他会这么亲密地叫我。
“别恶心我了。”蒋扬一掌拍去,“你也就敢背地里叫。我说过什么,路家迟早会被你熬死!”
萧景没有回他,要是以前早冲上去大战三百回合。
我感觉有点无助,在一大堆死人墓中像看话剧似地看着他们。
这两个人,在瞒我什么?
蒋扬甩甩手:“还记得那时候你说路家这人一根筋,什么事都要当面说,这不七八年过去了,看你鸟嘴里也没蹦出什么屁字呀。”
萧景笑了下,好像没被他打一样:“那么久的话还不敢忘?!”
“那是,萧大公子的金言听到一句都得赶快刻在心里,那个小娘炮不也这样。”蒋扬哼了一声,“什么家家家家,肉麻兮兮的,就一实打实的小娘炮。还有,萧大公子难得请我喝一回酒,还告诉我,你不喜欢路家。”
我嗡的一声,耳朵里尽是入水后的声音,仿佛什么都听不见,模糊的。低下头,苦哈哈地笑了下,搞什么,不是早知道萧景不喜欢,说来这些都是自己作的。
抬头猛吸口气,思路转向另一个方向,再次冲向蒋扬,这次手脚并用张嘴就咬。
你才娘炮,你全家都娘炮!
正当我耍得欢时,原本没什么反应的萧景突然站起来,什么话都没说就往出口走。
蒋扬:“走了?!等等我呗,走路来的,回去可累了。”
萧景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只暗含怒气地说了句:“有多远滚多远。”
蒋扬笑了下。
我飘过去,看到萧景只剩半个衣角,这么快!
想追上去又觉不甘心,磨磨蹭蹭地飘回蒋扬身边,转了一圈,看他把奶奶墓前的花束摆好,双手合十一副虔诚。
你小子也会这么……看来在亲人面前才有个人模样。
我戳戳他,心里说了句对不起,才往大门口飘。
“路家!!”
他一声大喝把我吓得在原地不敢动弹。
“你知道萧景这混蛋,他妈的真是个混蛋!他妈妈……”
蒋扬这话说得乱七八糟,害我都不知道他是在骂萧景还是在骂萧阿姨,不过骂萧阿姨好像不太好,所以还是归于在骂萧景吧。
“他爸爸那么早就死了,萧景一直都想着要报答他妈,给他妈好房子、好生活,所有的一切,但还是觉得亏欠,一个女人,死命把他拉扯大还供他读书……这些你比我知道得多,也知道他那个厉害的妈。萧景他娘的真是个孬种,想跟你断又不敢说,大学时故意放出和女人开房的消息让你知道结果一个人又解决不了……”
“别说你不相信,这王八蛋,每次一闹大就知道打给我!关系有这么好吗?!有次一个女的也是缺心眼,愣是没看出来,他呢,在人家洗澡的时候打给我!我能做什么,妈的老子是万能的?!还不是跟他一起被揍,还连着道歉了一个月!”
呃……我苦笑地摆摆手,蒋扬的声音越来越大,怒火冲天的,我感觉自个就像是中二少年的家长,听班主任在控诉几年来的艰辛。
“所以……”他的声音骤降八调,“萧景现在这样也是自作自受,他活该!还不相信地跑去看葬礼……路家,你不要管他了,如果有机会,就早点去投胎吧。”
说完这句话,蒋扬转过头,盯着我。
我心惊肉跳,以为他可以看见。
然而他直直走过来,却穿过我,走下楼梯,走了出去。
一路浑浑噩噩,从陵园回来已是傍晚,华灯初上,高楼上广告牌洒出五彩斑斓的光。我融在人群里,看着来往的人有微笑的有紧藏在围巾里的,不过最后,都随着各自的步伐,消失在视线里。
1月,冬天,两旁的绿化树仍旧光秃秃的惹人萧瑟,刺骨的寒风卷着被遗漏的塑料袋在地板砖上打圈,天空漆黑万里,连晚霞都吝啬地不放出来。
我在城市里无助地飘来飘去,最后还是飘回了萧景的租房。
房间里没开灯,黑乌乌的,空开的窗帘泄露一点夜景。萧景躺在床上,不知道有没有睡——他向来用这个来打发时间。
实在太暗了,我就像第一次飘来一样在远处望着他。
望着他像个没事人一样……
为什么?蒋扬的话还围绕在心头久久挥散不开。为什么!我握住拳头,为什么不直接来说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让我等了这么久!在你眼中我就这么难缠,这么不讲理?!
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后来还来找我,还和我……
五味交加,愤怒难耐。
这是我变成鬼之后,第一次,第一次觉得气愤,也第一次知道。
原来我一直在恨萧景。恨他的模棱两可。
话不说出口就代表没有吗?
好想让你死,好想让你跟我一样,如果你嫌弃我,就让你被我缠到永生永世。
手面不知何时长出尖刺,随着拳头的捏紧刺向灵魂,透明的液体滴向地面,荡起一层一层涟漪。我感觉身体在发烫,就像是有通天大火在燃烧,喉咙里近乎喷射出痛苦的怒号。
朝前走了一步,一道闪电直劈下来,照亮狭小的空间,并伴随霹雳巴拉的巨大雷鸣。
我回过头,奇怪地涌现出前所未有的惊吓,宛若已死心脏还在胸腔里跳个不停。
外面没有下雨,城市依旧繁华,月亮也好心地露出一角。
我看到窗户玻璃上反射出来的影子,惨白的皮肤,乌青的眼和紫红的嘴唇,漆黑身体上十三个窟窿,从里面涌出的液体像关不紧的水龙头滴滴答答掉个不停。
再度露出笑容,扬手一晃,玻璃上的影子不见了。
我叹了口气,算了。
都是死人了,何必在拿别人出气。
摇摇头,在看身上痕迹已经消失,又变回透明的样子。我飘起来,到萧景身边。
他闭着眼睛,完全不知道刚才有个菜鸟鬼想狗血地索他性命。
我躺在他旁边,控制力度浮在床板上,闭上眼假装入睡。
在闭眼之前又告诫自己,算了吧。
然而不知道是阎王还是神,也许是其他吊炸天的角色,总之当我想完这句话后,真的意识涣散,进入沉沉黑暗。
|十|二|繁|星|
2013年5月14号,春,晴
离上次新年见过萧景后不知不觉又过去两年。
在此期间,几乎没有联系,只是偶尔从父母那边听闻,之前谈论过的那个女朋友也没有长久,原因好像是萧景不主动,两人总是干巴巴地出去再干巴巴地回来。
当时我端了一碗饭蹲在沙发边,以桃色新闻下菜,料听完了饭也干光,然后心满意足地去上班。
不过说真,这倒蛮符合萧景的性格,以前和他相处也是不怎么说话,还好小爷是个话唠。大圣男神长生不老火眼金睛还会七十二变,而猴崽子我只会上蹦下蹿讲话没谱外加拼命闯祸。如今想来,萧景遇到我也许更像是遇见了一个悲剧。
眼下,时常把萧景挂在嘴头早就没戏,因为有个更难缠的麻烦题摆在面前。
从四年大学毕业,又在公司里工作四年,如今“高龄”26岁的我成为了部门的重点照顾对象。上至热情洋溢张罗着要为我介绍妹子的部长师姐,下至时常科普约会经验的三餐小伙伴,平常应付这些脸都要笑僵了好伐!
我伸了一个懒腰,彻底瘫在转椅上。
其实单身了这么久,也想体会下被桃花淋身的滋味,奈何性取向太过特殊。我也不是说偏赖在萧景这棵枯脖子树上不下来,毕竟告白了,象征性地小追过一会,对于直男hp值的伤害系数已达顶点。
我只是,在这些年来,没有遇到合适的。
今天下了班,一个人去肯德基买了汉堡可乐当晚餐边走边吃。
临近夏天,迎面而来的风都带着热气。汉堡中的肉片和沙拉黏腻无比,可乐也跑了大半的气,几口下肚,剩余地扔进垃圾箱,带着一身烦躁上了漆黑楼道。
感应灯一个星期前就坏了,我和邻居都叫过人来修,反反复复,到最后索性也没人管。
到了家用钥匙扭开房门,明亮灯光一照被庆幸自己是个爱干净的小孩。在整洁的床上滚了几圈,无可奈何地拿出衣服去洗澡。
我的生活就是如此,上班下班,偶尔空闲逗逗楼下的宠物狗,或者看电视打游戏蹭到睡点。为了贪图少走点路,在外面租了个房子,四楼。偶尔也回家吃饭,亲生父母依然嫌弃,但出门前还是会叫我带上一堆东西给邻居。
远水救不了近火,远亲不如近邻。
他们大抵是注意到这一点。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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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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