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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节

    此曲只应人间有 作者:林船

    第5节

    宋期雪摇摇头:“我不知道什么是饿。”

    这下君南辞奇怪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什么是饿呢?饿就是”

    她忽然找不到形容词来描述这种感觉了,在宋期雪探寻的目光下无处遁形,君南辞干脆也算了,很随意地再度揪起她的大拇指:“饿大概就是想吃东西了走,我们回家吧!”

    君南辞想,宋期雪那么瘦,估计是还没到饿的时候,等她真的饿了,兴许就懂了。

    三天后,当宋期雪带回来的药材都被熬成渣滓了,君南辞的肚子还在叫唤,可滴米未进的宋期雪,还是没有喊过一次饿。

    她看着因为够不着桌子坐在她怀里喝药水的君南辞不懂就问:“为什么我现在还不饿?”

    最好是不饿宋期雪没有走的意思,君南辞也不好意思赶,但是她绝迹是养不起另一个人的。

    从宋期雪的大腿上跳下来,君南辞摸了摸肚子:“在你饿之前,我们得想办法找点吃的!”

    宋期雪歪头,君南辞叹气:“估计也是没什么办法的要是师傅在就好了,师傅绳通广大,总能找到吃的!”

    天际飘下一道雪花,从漏风的屋顶滑下来,滴到君南辞的发束上,显得有些萧索。

    “累了。”忧郁的小家伙决定不再烦恼这些有的没得,钻到了被窝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你不睡觉吗?”

    “睡觉?”

    宋期雪又想起了来,君南辞曾经跟自己说过这个:“凡人跟我们不一样,他们每过一段时间就需要休息,嗯那个就叫做睡觉。睡觉嘛两个互相喜欢的人经过了拜堂成亲的仪式才能睡在一起。”

    “是吖,你快点过来,两个人暖和些!”离了宋期雪的怀抱,君南辞就觉得冷,冲她招招手,很依赖地撒娇。

    宋期雪犹豫了一下,掀开被子躺在了君南辞的旁边。

    君南辞整个人抱住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稀疏的眉毛,微挺的鼻翼,薄颌的嘴唇

    未长成的轮廓依稀也有当初朝夕相对的模样,宋期雪抚上君南辞的侧脸,捏起一团可爱的婴儿肥。

    那是成人后的君南辞消去了的。

    小家伙不耐烦地又往美人的方向蹭了蹭,贴上了她的额头,浑然不觉得睡梦中肆无忌惮地吃光了人家的豆腐。

    宋期雪心底一阵悸动,又揉了揉怀里的肉团

    这种居然恨不得把她吃到肚子里才甘心的情绪是怎么回事?

    很快宋期雪就想明白了

    ——哦哦,这大概就是君南辞之前跟她解释不通的,饿了的感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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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萝卜头一大早就醒了,艰难地爬起来,看窗外的雪也停了。

    宋期雪不在,君南辞也等不了她了。

    日头探出来,是个好兆头。

    以前通常这个时候,师傅都会说:“南辞啊,瑞雪兆丰年,想吃肉就趁现在了。”

    窝在家里烤火的人不会知道,冬天是打猎的绝好季节。

    山上的草已悉数败落,没有了遮掩,更容易发现猎物的踪迹;缺少食物,猎物们在冬日更容易乱了阵脚,常常不顾危险跑下山来觅食,有运气不好者,就会成为猎人的盘中餐;倘若再下一场大雪,猎物的脚印都会被看得一清二楚,想要逃离实在是很难的事情。

    把能裹的东西都裹着了,君南辞才踉跄着折了根粗重木棍上山了。

    师傅告诉过君南辞冬天是狩猎的好季节,却没告诉过君南辞,首先你要有狩猎的本事才能去狩猎。

    所以只身一人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就这样冒着危险去套狼了。

    与某只同样穷途末路的紫貂大眼瞪小眼了几个时辰之后,君南辞终于决定下手了。

    她踹了踹脚下的雪地,想要吓唬一下那个对于她来说体形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巨物”,却使敌人鼻孔里的气更粗放了。

    那只觅食的紫貂常年生活在深山,也不是什么素食主义者,否则也不会养得这么壮硕。

    所以当君南辞软绵绵的钝器松垮垮地戳过去,它也轻巧地避开了,然后一个反蹄子咬断了君南辞脆弱的武器,嚎叫着扑了过来

    君南辞在地上打了几个混,差点把自己滚成一个雪球。

    紫貂看她这样好欺负,更加兴奋了,长开了血盆大口就咬中了她的鞋甩开好远。

    君南辞头重脚轻,根本逃不掉,眼看就要成为猎物的猎物。

    “吒!”一声厉喝自山顶传来,往君南辞喉咙上咬过来的紫貂脑袋一歪,直挺挺倒在了雪地里成了瓮中之鳖。

    惊魂未定的君南辞逃了好远,盯着血泊里前一秒还面目狰狞的紫貂此刻不甘地扑打样子,脚下一空,整个人就被提起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先让君南辞悬一章

    ☆、师徒复团圆

    “你不要命了啊?!”道士严厉地喝斥道,顺便感慨了一路上悬着的大石,原来真的有师徒连心的说法,“还好我回来的及时!”

    惊骇化为喜悦再化为激动,君南辞一时之间忘了如何让表达自己此刻复杂的情感,最后哭着扑了过去,挂在她的脖子上将道士整个人压在雪地里,坐在她身上拍打着双手雀跃欢呼:“师傅?!南辞没有在做梦?你终于回来啦!”

    是的,师傅回来了,顺带着带回了那天跟着追过去的狐狸精。

    最重要的是,狐狸精还挽着师傅。

    君南辞呆了呆,等到新鲜的貂肉出锅了,这才很懂巧地叫唤:“师——”

    “娘”的音还没发出来就被道士一记筷子敲了脑袋:“乱叫什么?”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我才走了多久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还可是!先给我吃胖了再说!”

    “师娘跟您看上去是很亲密的样子啊?”

    道士的脸可疑地红了一下,可还是佯装淡定不肯认账:“小孩子家家懂个什么,我们两个都是女人,她行动不便我帮忙扶着点怎么了!”

    “是哪里不舒服?”君南辞咬着筷子不懂就问,“因为师傅不好才不舒服么?”

    自然是又被敲了一记:“给我吃你的,哪那么多废话!”

    夜里,道士给君南辞盖好被子,有些辛酸感。

    狐狸精提了油灯过来,靠着门看着这一幕,了然:“不用自责了,这些年是我困住的你,幸得这孩子福大命大,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也都是赖我拖住你才对,怪不得你。”

    道士抹了把眼角,再站起来,将手中缝制好的貂皮外衣扔了过去。

    狐狸精准确无误地接住了,听见她温润的声音叮嘱道:“注意些保暖。”

    “你”有暖流划过,在破屋子里荡漾起温馨的味道,可又瞬间被打断了。

    “等你好些了,我就领你性命回道观请罪。”道士的声音还是软濡的,让人听不出是残忍之前的慈悲还是真情切意的关怀。

    狐狸精猜不透,冷哼了一声,抱着貂皮去了另一个方向。

    好不容易停下去的的雪又开始下,绵延雪地里,失眠的又何尝只有她一个人?

    狐狸精以为自己看错了,但那个背影是那样的独一无二绝无仅有,恨得她咬牙切齿,说不出什么滋味,才叫出那个名字做了些最后的确认:“宋、期、雪?”

    回眸即使不笑也是百魅生,总是天生媚态的狐狸精也失了几分清气。

    宋期雪想起了这张脸的是属于老冤家的,表情却没多大变化,还是很平淡地询问:“你倒是命大,还能从泉境走出来。”

    五年前,君南辞下凡寻龙鳞,宋期雪同样领到捕捉偷饮凤泉水作恶多端的狐狸精归案的任务。

    也就是这样错过了两年,才导致了锦瑟怀上君南辞孩子的误会。

    由着本能排斥,宋期雪对病怏怏的狐狸精,也是没有半点同情心的:“怎么还不逃远点,不怕我抓了你又关起来?”

    狐狸精并不知道宋期雪现在已经没有了心思杀她,摸了摸下腹小声道:“你若真是要捉我,我又能逃得到哪里去呢,且不说几年前我被尚且蛋体的你打落九霄,现在你已有了人形,我更逃脱不掉这五指山了。”

    她其实在赌,赌宋期雪到底有没有狠心到连无辜道士都不放过的地步。

    却不知道,法力无边的宋期雪其实单纯地根本没有身体发肤授之父母的意识,所以之前的那次鏖战她输了。

    狐狸精算计现在进去抄个菜刀出来能不能平砍灭了宋期雪一根手指头。

    宋期雪还在为吃掉君南辞的想法而烦恼着,所以没有跟狐狸精算计那么多,背过身体不再看她:“我已经知道龙鳞的事情与你无关了,只要你不再为非作歹我也没功夫管你。”

    这对宿敌于是都不再说话,各占了一边屋檐看雪背对到了天亮。

    到了第二天凌晨,狐狸精看宋期雪还是没有走的意思,终于憋不住了,但又不好意思开口下逐客令,来了一句:“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冷?”

    又一个宋期雪不能理解的名词。

    她真的不明白了,人类怎么就那么麻烦呢。

    薄衣素裹的宋期雪不冷,君南辞却连夜高烧不退。

    道士用湿毛巾敷着她额上,披了衣服准备出去买药,就看到了门外站着的两位不同凡响的美人。

    一个狐狸精不说,另一位,真是光耀了这破败的小宅:“这位不是当初将我们打入异界的那位天人么?”

    宋期雪看她从君南辞的房子里出来,面上的不悦溢于言表。

    道士会错了她的意思,以为她又要故技重施,连忙摆手道:“姑娘手下留情,我南辞徒儿病着呢,且让我先安顿好她再从长计议!”

    看宋期雪没有动手的意思,道士亦步亦趋擦肩出了门。

    终究还是不太放心。

    没多久,又折返了回来,拽了把那还在原地踏步的狐狸精:“你跟我一起去。”

    宋期雪置身事外,待那俩人走远了,才想起道士才说过的话不得不去在意的部分。

    进了房里守在君南辞床前,看着那张前日还鲜活灵动的小脸,此刻却红润发烫,小小地裹在被子惹人好生怜爱。

    呼吸好像被这样的画面刺激地有些困难了,咸湿的液体顺着精雕细琢的棱角滑下,宋期雪不小心尝到了一口,察觉这液体分明与君南辞落下的如出一辙。

    她心里堵得难受,却不知是为何。

    半响。

    复又钻到被窝里,再度抱住了君南辞,藉由此传递些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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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的人疾走的脚步慢了下来,放缓了,应是想起她行动不便。

    道士的想法很好猜,狐狸精反手一勾,整只手挽住她与之贴身并行。

    “你”果不其然道士恼羞成怒了,狐狸精棋高一着,楚楚可怜道:“你也知这雪天地滑,我只是一个弱质女流,万一摔着了可怎么办?”

    道士知道她是趁机吃豆腐,也没办法,

    更何况南辞的病第一位,她也没时间与这恬不知耻的妖怪讲她乐絮楼是弱质女流,她景兆蘋也不是什么五大三粗的道理。

    进了医馆,前日因送药才被训斥的学徒眼睛一亮,峤州地小,他初来乍到,竟不知有这么多美人。

    虽是比不得那日惊为天人的梦中情人,只是这亲密无间醒来的两位姑娘,一个作单调道士打扮,背倚长剑潇洒俊逸别有一番独特的明朗魅力,另一个则身着简陋貂皮衣裳,杏目流转笑眷如花一双丹凤眼似要勾走人魂魄那般。

    先说话的是那一看便是那男装女道:“小哥,你这里可有金银花剩?”

    “有有有!”小伙子称了,盘算着怎么才能多搭上几句话,“怎得姑娘家里也有人患上伤寒么?”

    道士看他好说话,也顺着说了些症状:“是有些营卫不和,湿浊中阻。”

    卖弄的机会来了,伙计一边磨蹭着打包一边推销:“那光这点可是治本不治根,我再给您抓些菖蒲连翘,您回去一剂两煎,早晚温服下,保管百毒不侵生龙活虎!”

    “这”虽被说得确实有些动心,但道士的尴尬半分不减。

    她二人刚逃出来,有没得营生,都不知这些药材要多少银两,她脸皮薄,又不好意思开口说赊账,一旁精于算计的狐狸精把一切净收眼底,先一步掏出纹银十置于案上。

    “好咧,二位姑娘真是阔绰,这可要不了那么多钱!”伙计也算老实,数着纹银找了钱,活络地递过来那一大包小包,“客官慢走,欢迎常来!”

    道士的脸还是黑着的,狐狸精却笑得爽快,跟着打起了浑:“这地方我们可不想常来。”

    “说的也是,不过小的来峤州不久,都不知这里人杰地灵,竟有这么多稀世美人,不知二位家住何处?”伙计自以为搭讪成功,鼓足了勇气问了出来。

    狐狸精看了看道士——你看,本姑娘的魅力还是不剪当年,三两句就把人家迷得魂不守舍,你怎么就能不用正眼看我?是不是x冷淡是不是x冷淡!

    道士看了看狐精,把她揣荷包里的铜贯子抢了过来。

    向前了一步,狐狸精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以为她迂腐蠢笨到甚至不管亲徒儿死活要当面戳穿自己,可道士却没是说:“我俩久别家乡,也是刚回来不久,你自然是不认识的,我还想抓点药,只是不知道不知道你对这方面是否涉猎?”

    “但说无妨。”伙计看她遮掩难堪欲语还休,以为是什么很严重的隐患,可惜了这家端正姑娘。

    没成想道士羞羞答答捏了捏衣边,凑近了却问的是:“可有什么滋阴良药?”

    真是可惜了这么美的美人,再怎么美终究还是没得自己得份呀:“您这是”

    “不是我啦!”道士的脸上染上一抹可疑的红,看得后面听不清楚他二人说什么的狐精七窍生烟,“是后面那位,她的体质要是要是纵欲过度,该下个什么方子呢?”

    ☆、密语藏真意

    “你刚刚跟那个臭滑头窃窃私语说的什么坏事呢?”走了半路,狐狸精还是没忍住,对前面提着大包小包丝毫没觉察到或者说觉察到也不想多事的女人质问道。

    醋意横飞,毫不掩饰对她的不解风情很有意见。

    道士并没有回头看她,只是声音远远传来:“你还问我,怎么不说说你的银子又是拿什么变得,枉人家一片好心热情招待,你却害得他又要被老板骂。”

    “怎么啦,你心疼?那你怎么不去戳穿我啊?”狐狸精撇嘴,可惜道士没有回头,所以看不到这样娇俏表情。

    理亏,还是结巴了:“现在也是急用待我有了储蓄,定会登门致谢偿清债务。”

    “哼,真是死脑筋。那个臭男人一脸色胚相,盯着你都眨都不眨的,一看就是有意思。还登门致谢,本姑娘送丫一块石头已经是够便宜他了。早知道你要登门致谢,我就应该直接砸他脸上!”狐精没那么好素质,忿忿发泄完毕,坐在雪地里不动了。

    道士虽不回头,但听那紧跟着的脚步停了,也是奇怪地回头看她,姣好的柳眉有些难看了:“乐絮楼,你又想干嘛?”

    看来这样子的场景在两人相处中已开过先河了,狐狸精扭过头去,闹脾气:“我冬眠不行吗?你管我?”

    拿她没办法,道士把剑卸下来,连着抓来的药包一起塞到了狐狸精怀里,在她扔掉之前,快速分别穿过她的膝盖和脖颈,整个人从雪地里抱起:“敢乱动下试试?”

    突如其来的动作很有效果地让不安分的狐狸精安静了下来,可嘴里还是得理不饶人:“景兆蘋,你少来这套!”

    说着准备拆药包搞破坏,她倒要弄个究竟,看看这假正经到底弄了些什么东西来瞒着自己。

    “喂,我不是说了吗别动它!”

    一板一眼的假威严。

    “我就要,你咬我!”

    狐狸精自然是不惧。

    “你以为我不敢?哎呦——靠!你这个牙尖嘴利的妖怪!”

    想要示威结果被捷足先登反咬一口。

    “这到底什么东西?”

    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去,都被你弄洒了,知道多贵么!”

    吝啬鬼小气的很呢。

    “你不说吗不说就放我下来我今天不回去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向来是女人利器,狐狸精已经将胡闹演绎地入木三分炉火纯青。

    “那好,我明天来收尸”

    道士干脆真的不管了。

    “景兆蘋,你要真的敢丢下我,信不信我跟你一尸两命!”

    狐狸精终于怕了。

    “蠢货,一尸两命不是这么用的!”

    看来威胁并没有奏效。

    又是一场死循环的拉锯战。

    “真是受不了你了那个药是给你买的。”

    “给我?”

    “嗯!”

    “哦这还差不多”

    “现在告诉你了,可以老实一点了?”

    “”

    。。。。。。

    “不对,我为什么要吃药,你这是又拐着弯骂我有病的意思吧?”

    “乐絮楼,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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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醒睡睡浑浑噩噩下去,君南辞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而今日最美好与梦幻的存在恐怕就是宋期雪身上舒适的温度。

    贴着薄薄一层轻衫,却没有蚀骨的寒冷,反而因为那一丝凉意很容易就放松了身心。

    所以就算早就醒了,但还是闭着眼睛舒服地换了个位置,在宋期雪的怀里继续蹭啊蹭,像个温顺的小猫。

    宋期雪好像也很乐意这样,屈起手指理顺她蓬松卷翘的呆毛,整个人都软和下来。

    于是把骂骂咧咧的狐狸精抱回来的道士看见了这样的场景,以为自己瞎了。

    这还是那个当初二话不说毫不留情将两人打下泉镜受苦的冷血天人么?

    警觉到有人进来,宋期雪身上的那份暖意好像根本没有出现过,瞬间又将气氛降到了冰点。

    君南辞从她怀中揉揉眼睛醒过来,先是冲宋期雪咧嘴笑了一下,露出两行洁白的牙齿,再是招招手,懒洋洋地吸了下鼻涕:“师傅,你回来啦?”

    景兆蘋三步并作两步,有些护犊地将君南辞揽在怀里,准备好的手帕已经送上,君南辞配合熟练的擤鼻涕,发出不太文雅的巨大动静。景兆蘋这才松了口气——熊孩子刚刚要是把那么长一串东西留在宋期雪一看就不好对付的冰山洁癖女身上,自己这幢小宅还被掀了还不是一口气的事。

    这样想着面上有些讨好的道:“多谢期雪姑娘替我照顾南辞,这也没什么好东西可招待你的,南辞又有病在身,实在抽不出空来”

    “师傅!”君南辞抽抽搭搭地打岔,“期雪是我捡回来的朋友,她以后可以住在这里么?”

    “你说什么你捡回来的”景兆蘋面上有些挂不住了,

    君南辞扑过来撒娇道:“期雪救了我,您不是常常教导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么?她看上去无家可归,脑子也有些不清白,许多常识东西都不懂,更何况她吃得少穿的也不多很好养活的,您就答应让她住下吧!”

    说完扯了扯宋期雪:“期雪,你也来求求师傅,说让你留下来啊!”

    闻言乐絮楼也奇怪地看了过来,却见宋期雪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只呆愣了两秒,有些不情愿地开口:“让我留下来。”

    哪有人用这种欠钱的语气求人的啊,这个宋期雪果然什么都不懂!

    君南辞刚想教育一番,景兆蘋与乐絮楼对视一眼,却松了口:“那好吧只要期雪姑娘不嫌弃的就好”

    “太好了!”答应来得太简单,君南辞抓着宋期雪的手一个人傻乐起来,“谢谢师傅!师傅真是个好人!”

    这好像也不像在夸人?

    景兆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偷看了一眼宋期雪,然后说:“好了,我去熬药。”

    乐絮楼想起以后可能要跟宋期雪这个冤家同住屋檐下,顿时有些惧怕,来了句“我也去。”

    并肩跟了出去。

    景兆蘋生了火,乐絮楼还是没有停止烦她:“喂,你说那个宋期雪,到底安的什么心?她怎么会认识你徒弟,还那么听话?”

    景兆蘋也搞不懂,所以懒的理她,对着方子一付药下去了,把乐絮楼熏了个够呛,又自己想明白了:“我知道了,景兆蘋,你趁我不知道命令君南辞给那魔头下了药!今天那个不肯说的悄悄话,就是讨要这蛊惑人心的药剂吧!”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景兆蘋一边添柴一边瞥她,“我要有那个本事当初还会跟你一起困在泉境里?”

    说者无意听者却牵动了思绪,乐絮楼盯着紫烟袅袅里那个专注而冷峻地侧脸,听得出语气中的真切:“你没有想过一辈子困在那里,其实也是一种解脱吗?”

    蒲扇只是暂停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本来的轨迹,切肤的告白没能融化得了那块磐石,景兆蘋好像没有多大触动般很快接了一句:“不想。”

    不大的房子陷入死一样的沉寂里,还不够,趁着乐絮楼没发作,景兆蘋又补了一刀:“那地方都是些诱/惑和欲/望,全是不好的东西,沉迷于此只会被消磨斗志祸国殃民。”

    “呵,诱/惑么?欲/望么?说的那么高尚,那你们人类就没有受过这些东西的蛊惑么?”乐絮楼的丹凤眼眯起好看的月牙状,看景兆蘋的目光似乎又入木三分。

    又是这种古怪的目光,凛然的妖气混合在药味里,景兆蘋被看得冒出了冷汗,咬牙道:“乐絮楼,我警告你不要乱来。”

    “噢!”乐絮楼将发丝撩到耳后,尖利下巴上上淌下几滴汗珠,再坐近了一点,“人类就没有欲,没有望?”

    暧昧的气氛几乎要让人窒息了,景兆蘋晓得这是妖术,可依然口干舌燥,压抑着下腹的那团火,僵硬着动弹不得,生怕乐絮楼再靠近一点。

    而乐絮楼也确实没有靠近的意思了,隔着不过一掌的距离,景兆蘋整个人都紧张地贴着墙,嘴里念经一样地嘀咕:“人类会被诱/惑,所以不可以得到,武圣曾经曰过若想超脱,便要有这种定力。”

    沉重的貂皮大衣不轻不重落到地上,溅起小片灰尘,皓清的葱指若有若无地扫过颈下,划过一个轻柔的圆圈,很快打开一片暴/露的缺口:“不知道是不是熬药熬的,大冬天的弄得这房里好热”

    “你不要白费劲了,之前是迫不得已,现在你对我施展媚术,也不会奏效了。”分明已经没了定力,景兆蘋还是强撑着不知道说给谁听,

    乐絮楼故作媚态笑了下,继续扮无辜:“喔,谁对你施展媚术啦,我可是碰都没碰你一下。你要是怕,可以出去啊?”

    赌气般,景兆蘋当闻不到空气中的淫/靡,虽然煽风的手动作又失了节奏:“我怎么可能怕你,有没有作怪你自己心里清楚。”

    ☆、施计使破戒

    一根毛茸茸的缎带随风飘了过来,再然后,控制不住的视线瞥到,一双长腿交叠着就那样横在了旁边:“你说之前破了戒的人,不就是已经还了俗呢?为什么还总是自欺欺人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这不是假正经是什么?”

    “酒肉穿肠过,戒律心中留”声音都有些嘶哑起来,景兆蘋遏制不住自己去想,去看,去怀念,那种属于旁边人身体带给自己的蚀骨的销/魂。

    泉境里的画面走马观花一样在她脑海里回放起来,那种柔软与狐媚纠缠的感觉,肆意纵情地泛滥,像万千只蚂蚁在噬咬她,跟旁边那人一件件除去的衣裳一样,蚕食着她本就摇摇欲坠的意志。。。

    很快乐絮楼就脱地只剩下一个肚兜,但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画面,比全/裸又更甚了几分摄力,她站在景兆蘋面前的那一刻,就知道那闭着眼睛隐忍着跟所谓的道义斗争的人,是真的到了决堤的边缘了。

    不晓得是笑她太没有定力还是自嘲狐媚一世最后栽在一个连喜欢都不肯承认的女人手里,凛冽的嘴角勾了勾,已是直接面对面坐上了景兆蘋的身,曼妙的胴/体与她贴在一起,隔着衣服摩擦着,刺激着她残存的感官:“你单知道那前半句,又可知道那破山和尚的下半句是什么?”

    火红的唇和枯竭的唇碰撞在了一起,就如堆积的干柴瞬间燃起了熊熊烈火,乐絮楼整个人被反压在背后的稻草里,景兆蘋红了眼睛,将她最后一点阻挡撕扯开,拿出了吻遍她全身的气势,丧失了所有的理智,像一个发/情的兽,尝遍了素食,终于迎来了久违的荤腥。

    世人若学我,如同下地狱

    她好像真的醉倒在这具身体里,失去了分辨是非的能力,哪怕是刀山油锅,只要能拥有哪怕仅此一刻,也不愿再忍受折磨了。

    道义与诱惑挣扎着,景兆蘋是没有温柔可言的。

    丝毫不懂得怜惜地含咬,揉搓,摩擦。再然后是粗鲁的进入。

    乐絮楼痛在其中,却也快乐着。

    她之前从未想过,做/爱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无论表面上四书五经头头是道的书生,还是号称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抑或醉生梦死酒池肉林的帝王,所谓的正人君子,到了她乐絮楼的床上,每个人的丑陋都跟着外衣一起被剥去,那种占有的火焰到了顶峰的刹那,失去了所有的防备,总会被自以为收获囊中的猎物轻而易举咬破喉咙,就连死的那一刻,脸上都是带着满足的笑容的。

    很少有人不中她乐絮楼的媚术,因此遇见一本正经的景兆蘋,就算对方是女人,她也来了兴趣。

    喜欢逗弄追在后面的她,看连牵个手都会脸红的小道士一口一个“收了你”结果每次都缴械投降。

    当这种习惯成了乐趣,乐絮楼就很少去接近她。

    因为她不傻,许多妖精爱上人类,总能落个道行尽毁的悲剧结局。

    可是那个迟钝的道士连自己也不自觉地悄悄爱上了她,景兆蘋的眼里就多了些其他意味。

    她好像能理解那些悲剧了,或许能跟喜欢的人相守到老也算不得悲剧。

    等她想通了,却发现景兆蘋的闷骚,简直固执到了骨子里,明眼人都看得出那股子呼之欲出的喜欢。却死咬着不放,非要说什么我跟着你是为民除害,才不是什么牵肠挂肚。

    乐絮楼忍无可忍了,亲手把景兆蘋的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你除啊!”

    景兆蘋又不干了:“万物皆有灵,我不会杀生的。”

    “那你到底想怎么着?”乐絮楼急了,“我都为爱无私奉献到这个地步了,你总不能让我自杀吧!”

    景兆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乐絮楼说喜欢她的时候,她承认自己是有那么一点动心的,可是道义又总是告诉她,她追着她说要捕捉她,总归是一开始为民除害的目的:“你跟我回道观我把你交给师傅处置。”

    “我才不要!”乐絮楼闹了脾气,小女人态撒起娇,“你就忍心让我给那些臭道士收了,关个十年八载?”

    “我会跟师傅恳求在外面敲木鱼,亲自为你渡劫。这样你在里面要是害怕了,还可以跟我说说话。”景兆蘋商量着说。

    其实这样也好,就怕自己被关着,这个家伙跟说好的不一样,跟别人跑了。

    而且闷在里面隔着门也见不着面,就不会这样好玩了。

    乐絮楼盘算了一下,又逃了。

    这又追了好几年,直到宋期雪说要把她打下泉境,乐絮楼才知道她已经把景兆蘋想得比一切都重要,生死一线之间想的都是那人为什么不逃。

    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景兆蘋。

    景兆蘋放弃了逃跑毫不犹豫地跳下来,杀人不眨眼的乐絮楼也忍不住感动哭了。

    可是出来的那一刻,乐絮楼还没来得及庆祝,景兆蘋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看,我们被关了那么久,回想起来其实也不过一眨眼的事情,所以回去我们跟前辈好好说说,你也是受得起这个苦再重新做人的。”

    乐絮楼强词夺理:“这次是跟你一起关,两个人肯定没事了!只关我一个的话,我会闷死的!”

    景兆蘋早就想好了:“我在泉境里戒律尽破,犯下滔天罪恶,已是不可饶恕。自然也是要负荆请罪的,到时候跟长老们说说,求情能与你关在一起也好”

    这人怎么就那么死脑筋!乐絮楼倒真想去见见那些长老学习怎么给她洗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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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打入泉境之前,道士追,狐精跑。

    后来道士乏了狐精累了,就开始欲擒故纵。

    被打入泉境之后,天地就剩下这两人,磕磕碰碰相处中却让彼此的心靠的更近了。

    泉境,顾名思义乃万物之源,犯错的专门用来闭关思过的去处。

    每个人都有心魔,得道高人也不例外。

    战胜了那个魔魇,才能从泉境出去,道行修为更上一层楼。

    宋期雪要关的是乐絮楼,所以受罚的只有乐絮楼。

    乐絮楼自然是知道这种地方的规矩,但算不出景兆蘋在自己心中的分量,值不值得自己付出那么多,又或者看见整个想着怎么出去的景兆蘋存心作弄。

    她乐絮楼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她没有告诉景兆蘋泉境的测试,开始朝她使坏。

    人类梦魇的源头,无非便是七情六欲。

    景兆蘋也不例外。

    首先是欺骗她,说泉境里只有酒池肉林,为的就是破那八戒之条。

    景兆蘋死活不应,还真的饿了整整五天五夜。

    然后等她醒来就发现那是一个夜晚。

    她卧在一个奢华的大床上,而乐絮楼正笑地一脸贤妻良母给她喂鸡汤。

    于是就这样被动地一下破了三戒。

    郁闷的景兆蘋面壁思过了一阵,乐絮楼一不做二不休找来水果跟他坦白了把肉眼可见的素食藏起来经过,这样,景兆蘋脱口而出一句:“靠!”

    “不妄语”这一条就这样破碎了。

    于是景兆蘋开始鞭策自己不要再着了那诡计多端狐狸精的道,最起码不杀生,不偷盗,不淫,不饮酒,不香华髻严身,歌舞观听,这最后五点底线节操她是要守住的。

    她与乐絮楼三尺为界,过午不语。

    憋坏了那个话痨。

    这样的景兆蘋太没意思了,乐絮楼干脆也不理她。

    两个人在只有两个人的世界里冷战,寂寞地可怕。

    先开口的是景兆蘋,她看乐絮楼的脸色日复一日越来越差,像是受到什么病痛折磨一般,终是问了出来:“你是不是有什么没告诉我的,光说我,你也被困于此,你要战胜的是什么东西呢?”

    乐絮楼倒在她怀里笑得花枝乱颤,翘起妩媚的兰花指划过她担忧的脸庞,语气轻佻地自讽道:“我是人人喊打的狐狸精,你还怕我被困住?我只是太久没尝那交薅滋味,空虚难耐而已``”

    景兆蘋被吓得把乐絮楼扔到地上不管了,红着脸跺脚:“你这人怎得这般不知羞耻!”

    “我本就是狐狸精啊,靠阳气滋阴补肾,那么久没吸食恩泽,就跟你不吃饭也只撑了五天一样,即使我是妖,我也有需要啊。”乐絮楼迷离地看着她,纤细的胳膊挽上了她白皙的脖子,在她锁骨处辗转低吟,似诉求,似命令,好大一股欲求不满的味道:“景兆蘋,给我好吗?想要想要你很久了你明明也是喜欢我的,你看,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谁也看不见,为什么我们总是要这样折磨彼此呢?”

    受到了刺激,景兆蘋下意识地推开她,却发现用力过猛,或者说那个身体不知何时开始这样羸弱不堪,昔日明媚光线的脸此刻也只剩下沧桑和孑尔。很不忍心,但乱得很,大脑在轰鸣,理智在战斗。

    道士最后还是丢下了狐精落荒而逃。

    乐絮楼冷笑了一声,对着苍穹戚然道:“宋期雪,你厉害,这样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要跟下一章连着看,不然又很容易乱`

    ☆、柴房晌贪欢

    夜又深了。

    没有任何生物的泉境里静的可怕,也小得可怕。

    连人的呼吸声都充耳可闻。

    吱呀的木门被跌跌撞撞地粗莽推开,死板地过分的脸庞此刻白里透红,潮湿尽现。

    乐絮楼的心跳满了一拍,闻到了酒气,有些不可置信道:“景兆蘋,你喝醉了?”

    “啪!”吊着的酒瓶被摔碎在地上,温润的道士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仰天大笑两声,个中滋味恐怕只有自己知道:“是啊,我醉了!世人都说酒后失事,是不喝醉了,我做什么就都可以被原谅了!”

    说完已是起身逼了上来,将乐絮楼压在那张锦绣大床上,发出生动的响声:“乐絮楼,我为了你犯下女子最不可原谅的淫诫,从此即使世人以’荡/妇’称我也不为过,你要怎么还?”

    瞳孔里的色彩是愤怒,是纠结,最后,那些情绪都不见了,乐絮楼看到,她的眼睛里,被自己此刻如出一辙的悸动表情装满了。

    承载着这份厚重,乐絮楼抬身,重新挽住了景兆蘋的脖颈,主动亲了上去

    喝醉了的景兆蘋没有再躲。

    与乐絮楼融合在一起的那一秒,伴随着撕裂的疼痛与愉悦,她清楚地听到伏在她身上的人说:“景兆蘋,你这是犯了偷盗,怎么可以这样残忍地拿走我的心?”

    从背后依偎着,两具同样美好的胴体就这样紧紧依偎在一起。

    柴火明明灭灭,都要燃尽了。

    景兆蘋咬住乐絮楼的耳垂,她很明白之前发生了什么,或许不怪媚术,就如第一次酒醉之后,她以为人真的能被麻醉了,其实每次与乐絮楼鱼水之欢的那种快乐,事后她总能清楚地每一个细节都记忆犹新。

    她只是从来不肯承认自己是清醒的,而乐絮楼每次都恰到好处地帮她给自己一个交代。

    温存过后,景兆蘋的情绪宣泄完毕,沾着液的手指疼惜地抚过被自己弄伤的皮肤上的淤青与红痕,一路往下,落到翘挺透润的臀部,停了下来:“你的尾巴怎么少了三根?”

    毛茸茸的白毛从面前舒服地扫过,没了遮盖,身体就这样暴露在冷空气里,景兆蘋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也是清醒了一点,坐起来,把一旁的的貂皮先给乐絮楼盖上,再逐渐穿起来自己的衣服。

    乐絮楼抓了抓貂衣,看着她蜷缩的背影,伸了伸手,最后又缩回来,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那么久没有交/薅了,肯定对我的功力有所损害啊~不过现在好多了,怪不得别人常说双/修经验加倍!”

    “你”景兆蘋想骂,结果没开成口,她早就该想通了不是吗?狐狸精吸阳气,就跟正常人吃饭一样平常,一顿不吃饿得慌。

    只是每次ooxx都那么累,都不知道自己的“阳气”够她折腾多久的。

    呸呸呸这是什么奇怪的想法!这种事只此一次,以后都不准再发生了才是虽然...虽然个屁啊你还有什么虽然!

    乐絮楼不知道景兆蘋在纠结什么,只看见她刷刷穿好了衣服,体力很好的样子,很快就恢复了健气,才想起灶台上炖着药,这下盛了碗出来,吹冷了,跪在稻草堆周围,给乐絮楼喂了过去:“张口。”

    “这是什么东西?”乐絮楼含了一口,她没试过这人间的治病东西,虽很苦,但景兆蘋总不会害她。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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