绅士 作者:剩余石
第19节
“好,我等你。”
陈欢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走在一个地方,干净得叫人心里发毛,安静得叫人慎得慌。这里不是太平间,可到处都充满了死亡的味道。
瑞森,不,李伟浩,躺在病房里,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天空,也不知再想着什么,陈欢第一眼没认出来瘦成麻杆似的瑞森,若不是那双收回视线望向自己的眼神,忽然展开一抹再熟悉不过的嘲弄的微笑,陈欢当真以为是另一个人。
陈欢缓缓地摘下了口罩,他已经完全暴露在一个aids患者的房间里,呼吸着略带着消毒水的空气。
瑞森看了眼他妹妹李晓云,女孩很懂事的出去了,深深地看了眼陈欢,那一眼充满了悲伤,还有嘱托。
“你怎么关机啊,害我这一通找你。”陈欢挨着床边坐了下来,望着瑞森,有点责备地说。
瑞森毫无血色的脸上浮上一个无力的笑容,算是回答了。
“以后我不去健身房了。”陈欢轻声说。
瑞森声音黯哑地问:“为什么?”
“你就是最好的教练,别人我看不上。”
瑞森笑了笑,刚要转过头继续望向窗外,手上却一暖,陈欢居然握住了自己的手,一个悸动,瑞森想抽回来。陈欢却握得紧紧的。
“欢儿,别这样……你这不是招我掉马尿吗?”
“你平时没少揩我的油,这次也该轮我一回了。”说罢,陈欢伸出另一只手来,拂去瑞森额前的碎发,即便瘦成一道闪电,瑞森的五官依然有着清晰的轮廓和剪影般的效果。
“揩不动了……”瑞森红了眼圈,终于还是别过头去了,任凭陈欢握着自己的手,轻轻颤抖着。
“哥们,振作点,这病多半都是被吓死的,我可不想失去你这么个宝贝疙瘩。”
瑞森笑了,没一会又哭了,陈欢细心地替他擦去鼻涕眼泪,听着瑞森断断续续的话语。
“欢儿,哥哥其实没你认为那么的滥,真不是……算我倒霉,真不该去什么泰国请什么蛇牌,那玩意真邪,我是着了魔道了……欢儿,你听着呢吗?哥哥以后也没法陪你跑了,你自己可得坚持下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欢儿,知道吗?哥哥其实打心眼里喜欢你,可不是你认为的那种,真不是……”
陈欢忽然道:“哥,我都知道,你真把我当朋友了。”
瑞森漂亮的眼眸眨巴眨巴地望着陈欢,露出了狡黠的微笑:“骗你的,傻子,记住了,以后别谁说什么都信。”
呃,哥你都这样了,咋还这样呢?轻轻地捶了瑞森当胸一拳,陈欢鼻子忽然发酸,低下了头。
瑞森涩涩地笑道:“轻点,哥现在受不起了,还有,陈欢……”
陈欢抬起头来,瑞森的话里透出无限凄凉:“答应我一件事,以后别再来看我了,好吗?”
陈欢不语,静静地望着瑞森。
“别来了,看到你,我心里特别的不好受。”
陈欢再度垂下眼眸,点了点头。
“还有,你那个帅哥,跟你挺配的,好好过,别闹腾。”
陈欢动了动唇,很想对瑞森说点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瑞森依然很聪明,喃喃道:“你啊,别老跟他较劲,稍微顺着点,有时候头一低事就过去了,俩个人在一起,都抬着头不会太长久的,真的,那个人一看就是个好强的主,特别有自己的主见,像这样的,没办法,遇上了,喜欢上了,那就只好让着点了,可你放心,你让他一分,他会让你十分的,哥是过来人,不会看走眼的。”
“哥……我知道。”陈欢的睫毛随着心头一起抖抖的,瑞森不该躺在这里和他说这些,他应该举着杠铃,炫耀着发达的肌肉,唇边依旧挂着专属于床神的嘲弄,和他细扒过往的芸芸众生,谈天说地笑看情爱风云。
“欢儿,把那个包给我。”瑞森没有力气抬胳膊,只是用眼神示意床头柜上李晓云刚刚取回来的一个小包。
陈欢拿在手里,轻飘飘的,看向瑞森,瑞森点了点头。
小心地打开,里边是一个小巧的纸袋,迟疑地拿出来,瑞森示意再打开,眼含期待。
一枚白金戒指,熠熠闪闪,没有复杂的设计,简简单单的一个圈,里边还刻着一串英文:kev(凯文),还有一张都是英文的名片。
陈欢望向瑞森,瑞森苍白的脸色有些红润,猛然咳嗽了几声,陈欢赶紧端过水杯,瑞森一口都不想喝,很久才平息了些,涣散的目光渐渐又凝聚在一起,盯着陈欢手上的那枚戒指,喘息道:“哥想求你一件事,不强求,你能做就做,不能做也无所谓。”
“哥,你说。”
瑞森沉默了一会,不知怎的,脸上浮上一抹笑容,带着柔和的光晕,与那枚戒指交相辉映,声音也透着难得的温柔:“原来你老问我有没有真心喜欢的人,都他妈的是人,怎么没有?谁还没个难忘的初恋啊?就因为太他妈难忘了,所以这心里也就不太能装下别人了。”
陈欢微微动容,瑞森困难地抬起一只手,要过陈欢手里的戒指,举在眼前,病房里的日光灯映得那枚戒指更加耀眼,发着刺目的光亮。
“凯文,我第一个男人,真的是喜欢啊,诶,你别说,那德行有点像你那位,看谁都冰冰冷冷的,老子天下第一的鸟样,不过,没你那位漂亮,要真那么帅,我就更容不下别人了。”
一个人真心爱过了,又怎么能真的做到岁月无痕呢?除非,爱的并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深。
“那……你们怎么分开了?”陈欢轻声地问。
“唉,还不是咱们这样的人见不得光,家里有点钱,他老子开公司的,后来移民加拿大了,说是子承父业要重新开始生活,其实啊,也是为了躲开我。听说,还生了三个娃,日子过的挺好。”
“你们还有联系?”
“没有,分开的时候,说好了,谁都别见谁了。”
陈欢抿唇不语,良好的开端往往并不会带来一个美好的结局。
瑞森苦笑了一下:“别误会,不见才是真的彻底摆脱,要真见着了,就分不开了,是我们共同的一个朋友,在加拿大偶然碰到他了,谁都没提我,可他也没瞒着什么,估计也是知道那朋友回来一准跟我说说,他过得很好,我过得也不赖,大家彼此都安心,还给了朋友一张名片,可我从来也没找过他,说好了的,不见就是不见。”
瑞森可能说累了,闭目休息了片刻,静静中又轻咳了几声,继续道:“欢儿,如果以后有机会去加拿大的话,帮哥一个忙吧,找找他,替我把这个戒指还给他。”
“哥……你这是……”陈欢不解地望着瑞森。
瑞森淡然地将戒指递给了陈欢,语气平静之极:“人都没了,还留着它干什么,也叫他明白,我其实心里从来就没有过别人,说的自私点吧,这也算是对他最后一点念想了,不想……”瑞森忽然哽咽了,坚持着说完:“不想他真的把我彻底忘了。”
陈欢的眼圈也红了。
“记住,他手里也有我的那一枚,和这个一模一样的,你带回来,这辈子,就算是真的彻底了结了。”
紧紧抓住瑞森的手,陈欢的头伏在病人的身上。爱一个人如果真的可以一生一世的痛苦,那就索性别爱了,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飞蛾扑火般的无所畏惧呢?床神瑞森,也只不过是吹了一个很美丽的牛逼罢了。
一阵剧烈的咳嗽,病房的门推开了,李晓云站在门口,哀切地唤着:“哥,你该吃药了。”
吹着闷热的风,陈欢的跑车毫无目的地飞驰在夜色中,在热闹的车河里,静静地听着那首《欢颜》,陈欢泪流满面。
电话接通了,顾颜的声音依旧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来,甚至有些冰冷,却叫陈欢哽咽不已:“顾颜,你在哪儿呢?我想给你过生日。”
顾颜那端片刻的沉默,然后道:“我在你家楼下,你去哪儿了?”
陈欢抹去眼泪,咧了咧嘴笑道:“我在回家的路上。”
第64章
抱着陈欢,顾颜陷入了某种沉思。
陈欢哭过,眼睛红红的,说是要过生日,却抱着自己不撒手,话也不说一句,顾颜疑似陈欢变成了化石,与自己就这么一直永远的抱下去了。
“对不起。”顾颜沉声说,脸颊蹭着陈欢柔软的发丝。
“不。”陈欢低低的只说了这么一个字。
顾颜抬起陈欢的头,俩人望着,似要把一切都看明白,却一无所获。
“你想自己单干,那就干吧,我不强求了。”顾颜无奈的妥协了。
陈欢再度抱紧顾颜,还是一个字:“不。”
“对不起……”顾颜好像也受到了某种感染,无限感伤。
“再过几分钟,你生日就过去了。”陈欢努力整理面容,露出一个轻松的表情。
顾颜配合地笑了下:“礼物呢?”
陈欢做了一个你稍等的手势,跑进屋里。
顾颜点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大口,坐在了沙发上,愣愣地望着地板出神。
“生日快乐,顾颜!”背后响起陈欢的声音。
转过头,顾颜就看见了端着一幅画报大小的画站在自己面前的陈欢,笑得有些腼腆,却闪耀着动人的光芒。
那是一幅铅笔素描,裸体的男孩仰躺在一个台子上,头枕在胳膊上,另一只手臂颓然地垂下来,眼神迷离,姿态销魂,尤其是那里高耸着,格外醒目入眼,整幅画充满了欲望和挑逗的气息……
顾颜的笑容渐渐隐没在唇边,缓缓地站起身,盯着那幅画,眼珠一动也不动。任谁都能一眼分辨出那画上的眉眼就是陈欢自己。
“送你的,但是不能挂出来,只能自己看。”陈欢的脸微微泛红,顾颜的表情有点……被惊着了?
目光迅速打在陈欢的脸上,陈欢不知怎的面皮上似乎真的被什么抽到般痛了痛,顾颜的目光游弋在画幅和陈欢之间,神情阴晴不定。
“像吧?”望着不发一言的顾颜,陈欢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微弱了下去。
顾颜的声音犹如此时僵硬的面部,沉沉地问:“这不像是你画的。”
陈欢举着画向顾颜靠拢一步:“是啊,不是我。”
顾颜下意识地向后闪去,冷冷地看着那画,陈欢的脸上似又被什么隔空打到了,兀自又痛了痛。举着画有些尴尬地看着顾颜:“怎么了?我请朋友画的。”
“什么朋友?”顾颜阴沉地问。
陈欢觉得自己似乎又犯了一个错误,这幅画毕竟是裸的,无论请什么朋友都得脱光了才行……顾颜又不是很大方……
“请美院的朋友帮忙画的,特意……送给你的。”舔了舔唇,陈欢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但……毕竟都是学过美术的,还在乎这个?
顾颜始终都没有接过陈欢独具匠心的生日礼物,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画,语气淡而无味:“谢谢,费心。”
陈欢只觉得手里的画沉甸甸的,还有点烫手,拿着、放下都不合适,干干地戳在那里:“你不喜欢?”
顾颜收回视线,掐灭了烟头,终于伸出一只手来:“没有,谢谢。”
陈欢默默地将画递过去,突然又缩回了手:“算了,画着玩的,我以为你喜欢,改天再送你别的。”
不等陈欢说完,顾颜顺势从陈欢手里夺过那画,然后道:“不早了,你休息吧。”
陈欢茫然:“你呢?”
“我先回去了,明天公司还有事。”
说罢,吻了吻有些发楞的陈欢,顾颜转身离去。
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陈欢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听着楼道里顾颜渐渐远去的声音。
缓缓地捻开画,久久地看着,双手渐渐用力,那画变了形,陈欢的身体在发白的指节中瞬间扭曲了。掏出打火机,点燃画的一角,望着火苗顺势而燃,飞腾的焰光映透着一双冷峻的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画中的陈欢灰飞烟灭……
陈欢没有再去看瑞森,留了一个李晓云的电话,偶尔问问瑞森的病情,还是老样子,死不了,也活不成。
也没有再提卖房的事情,至少没有当着顾颜的面再提个人工作室的事,每日里踏踏实实地去顾颜为他精心打造的景观设计部当他的主管,上他的班,画他的图。
顾颜也没再提那天过生日的事,偶尔约陈欢出来吃个饭,吃完饭各回各家,都是匆匆的,一切看上去似乎很平常。陈欢几乎很少主动给顾颜打电话,不是不想,是顾颜太忙了,时间总是由他来说了算,渐渐的,等待顾颜,成了陈欢生活里无法避开的一件事。网络是彼此之间悬系的纽带,顾颜甚至一早还会发来叫醒的语音,夜里睡不着了也会叮咚叮咚,询问陈欢:你睡着了吗?
陈欢很多次都很想回复他:睡着了。
白天无论陈欢去哪儿,做什么,都会不自觉地知晓顾颜,顾颜大致在哪儿做什么,一般也会告诉陈欢,剩下的,陈欢只是在等待,等待顾颜下一个叮咚叮咚,等待顾颜下一个举动。
自从瑞森病后,陈欢换到顾颜指定的健身俱乐部,偶尔一起健身、游泳、打球,望着顾颜矫健的身姿,脸上散发出的奕奕光彩,陈欢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无欲无求才更好。
顾颜说,他得空了就带着陈欢去看看房子,两个人住总要两个人都喜欢才好。
陈欢淡淡一笑:“没事,我都成,你喜欢就好。”
许莫生约过陈欢几次,陈欢就去了一次,俩人在798工厂里喝了杯咖啡。
许莫生问陈欢:“你男朋友喜欢那幅画吗?”
陈欢说:“还行。”
许莫生笑笑,欠身吻了吻陈欢略带忧郁的眼睛。
陈欢没有刻意地躲开,许莫生的唇淡淡的雪茄味,他真的很老了,但他很贴暖,陈欢恍惚地笑了笑。
手机叮咚一响,陈欢的心规律性的乱跳几下,打开一看,果然是顾颜,说是今天周末,一起吃饭。
许莫生眯起眼,望着陈欢跳动在手机上的指尖,幽幽道:“他又约你了?”
陈欢浅浅一笑,默认了。
许莫生伸手招呼服务生结账,再看陈欢,已经准备离去,依旧匆匆。
“你男朋友一定很幸福。”许莫生也起身道。
陈欢莫名地看着他。
许莫生回望着陈欢:“因为你实在太爱他了。”
顾颜约的地方是京城里很有名的一家日本料理,知道陈欢最爱吃三文鱼,点了双份刺身,亲自调好蘸料,陈欢第一口吃下去,芥末效应,辣出了眼泪,一个劲吐舌头。顾颜笑着将清水递过去,陈欢推开他的手,任凭眼泪哗哗地流了满脸。
再看顾颜一脸的笑意,陈欢终于明白了,丫是故意的,二话不说,站脚就要往外走,顾颜一楞,赶紧起身抓住欲要推门而去的陈欢,边笑边道:“我说你现在脾气怎么这么大?”
陈欢不说话,站在榻榻米上光着脚,顾颜只好搂过来,陈欢躲闪着,也没躲过去,舌头还是被人逮住了,连舔带问的:“我尝尝,有那么辣吗?”
因着是独立的包间,也没什么人,陈欢大胆地回吻着,舌头跟舌头缠在一起,顾颜吸溜了一下:“呵呵,是挺辣的。”
陈欢轻声说:“别吃了,回家吧?”
顾颜看了看陈欢直勾勾的目光,然后点点头:“行,一会咱俩去酒店。”
陈欢不解:“去酒店干嘛?”
顾颜重新盘腿坐了下来,抿了一口烧酒:“你家我不爱去。”
“哦……”陈欢扒拉着盘里的三文鱼,眼里冒着光,行,不管去哪儿都成。
一口气干掉了所有的三文鱼,顾颜也喝光了所有的烧酒,陈欢开着车,按着顾颜所说的,直奔某豪华酒店,大堂开房的时候,陈欢才知道,敢情顾颜早就预定好房间了,帝都观景房,除了总统套,就属这房最特么宰人了。
进了房,沐浴更衣,熏衣喷香的,陈欢来不及欣赏什么夜景,太久了,想的有点失控,顾颜还有心思抽烟?陈欢不管不顾地解开顾颜的浴袍就蹲了下去。
顾颜想躲,没躲开,只好任凭陈欢卖力的下着嘴上的功夫,这刺身吃多了真够生猛的。顾颜抽了口气嘱咐着:“轻点,轻点,我这不是三文鱼。”
不管是什么,陈欢吃定了,等顾颜把呼哧带喘的陈欢推在酒店的大床上时,陈欢都快炸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红鸾帐暖共缠绵。
但是,关键时刻,顾颜又掉链子了,那玩意在陈欢嘴里侍弄的开始还好好的,要上阵了,不知怎的,又渐渐地软了。
顾颜难受,陈欢更难受,陡然之间,陈欢心里拔凉拔凉的,顾颜这是真的病了,心里这么想着,不禁向大汗淋漓的顾颜望去,恰巧顾颜睁开了双眼也看向陈欢,陈欢的表情近乎凄惶,顾颜登时变了脸色,目光一凛,突然一把掐住了陈欢的脸颊。陈欢猛然一痛,眼泪差点没出来。
“放开。”陈欢挣扎着,含混不清地说着。
可顾颜的手犹如铁箍般挣脱不得,一直狠狠地攥着陈欢巴掌大的脸,越陷越深,陈欢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摇着头,无奈,摆脱不得,陈欢只觉得自己的颧骨都要被捏碎了,脚下也用力的蹬着,希望推开身上的顾颜。
顾颜原本身量就大,力量也大,陈欢终于知道当年孙猴子被如来佛祖压在五指山下是种什么感觉了,他从来没觉得顾颜的力气会这么大,内心划过一抹恐慌,陈欢觉得顾颜不是来与他欢爱的,而是要在这间豪华套房里杀了自己。
冷冷地瞅着身下泪流满面的陈欢,顾颜的神情似乎有了某种微妙的变化,就像在欣赏着什么,狎昵着亲了亲陈欢的额头,这一错神的功夫,陈欢的脸上的力道轻了些,陈欢猛地一摆头,终于从顾颜的手掌中挣脱了出来,大口的呼吸着,只差这一秒,自己也许真的就憋死了。可顾颜的手,又迅速的捏了上来,陈欢反应相当快,想都不想地张开了嘴,咬了顾颜一口,没敢使劲,但顾颜饶是一痛,顺手一抬,扇了陈欢一个耳光……
陈欢惊异得忘记了痛,瞪着神情有些狰狞的顾颜,冰冷的目光里闪动着诡异的光芒,一张脸涨得通红,粗喘着揉搓着身下的陈欢。
陈欢不干了,大声喊着:“你敢打我,混蛋,放开我。”
顾颜,置若罔闻,攥着陈欢的两个手腕,箍得紧紧的,一撇眼,拽过酒店里的被单,三下五除二将陈欢的两手捆了个结实。
陈欢听说过,没见过这阵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顾颜,居然要跟他玩s?
“你干嘛?你又犯病了是不是?你给我松开,顾颜,你大爷的……”
啪,又一个耳光抽过来,抽蒙了陈欢,也抽哑了,陈欢登时半边脸都肿起来,愣愣地,等醒过味来时,顾颜已经欺身而上了,而且状态他妈的好极了。
“啊……王八蛋,你打我,我操,你敢打我!”陈欢就剩下两只脚能动了,不停的踹着,希望掀翻身上的顾颜,可是顾颜已经不给机会了,压得死死的,脸上带着极端的冷酷与漠然,在陈欢奋力的反抗中,愤怒的骂声中,狠狠的泪水中,满意地将自己再展雄风的玩意塞进了陈欢那里,陈欢的骂声陡然消声了,换来的是一声抑制不住的痛哼……
这场性事,像一场暴风骤雨,席卷了陈欢,没有疼惜,没有温存,有的只是粗暴的横冲直撞,顾颜周身都散发着野蛮的气息,迷幻中带着兴奋,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带着某种令人心惊肉跳的疯狂,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驰骋在陈欢的身上。
陈欢脸上、身上布满了雄狮因为“爱抚”、“亲吻”而留下的淤痕、红肿,从最初挨完嘴巴后的愤怒到反抗,渐渐的,陈欢只剩下吭哧吭哧随着顾颜一起喘息的份了,间歇性的袭击也有点麻木了,早已冲抵了某种撞击带来的癫狂之乐,没办法,太想了,想顾颜,想顾颜的一切,想到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卑微,只为了这片刻的欢娱,已经到了没脸没皮的地步了。
风收雨停,激荡的魂魄归了鞘,眼前的世界又逐渐变清晰起来,陈欢望着窗外的斑斓辉煌,心内倒是一片空茫,帝都的夜景果然很美,照耀着每一个窗口,又有谁才能看清里边所发生的一切呢?
顾颜的吻轻忽缥缈,吻在陈欢每一寸又酸又痛的肌肤上,耳边的话语充满了自责和悔恨,陈欢没有动弹,也没有讲话,任凭顾颜重新在自己的身上做着赎罪的功课,一个吻一声对不起,顾颜哭了,这是陈欢第一次看到流泪的顾颜。
一连几天景观设计部的几个人都不明所以地看着主管陈欢怪异的装束,带着口罩和墨镜,这么热的天捂着长袖衫,扣子系到领口,坐在办公室里,一坐就是一天。
“你没事吧?”小尹未免担心,陈欢最近就没笑过。
“没事,过敏而已。”
“哦,要不你休息几天,我们几个能盯着。”
“不用了。”
叮咚叮咚,陈欢电话响,小尹懂事地关上门出去了。
顾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性感低沉:“下午你跟我出去一趟。”
“做什么?”
“去了就知道了。”
“我现在见不了客户,脸还肿着呢。”
那端沉默了片刻,继而道:“没事,不见客户,我带你出去转转。”
当来到帝都最大的一家地产商新近开盘的某项目,望着一栋栋独体的小别墅时,陈欢迟疑了。
顾颜领着陈欢说:“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陈欢不言语,跟着顾颜,听着售楼小姐耐心的讲解,每一套都别具风格,也都价格不菲。顾颜时不时耳语陈欢商讨着:“这个喜欢吗……这个呢……你看这间专门给你做个画图室怎么样?”
售楼小姐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对男人,一个高大英俊,器宇不凡,另一个看样子像是弟弟,长得应该也不差,可惜,全副武装是个什么鬼?八成是得了什么怪病,头上渗出的汗水打湿了额前的短发,看了半天,怪异的弟弟只对英俊的哥哥说了句:“离我家太远了……”
第65章
小阿姨小雪望着从头到脚只看到鼻孔的陈欢,吓了一跳,隔着雕花铁门没敢开。
陈欢只好摘掉墨镜和口罩,小雪这才迟疑地开启了院门,看着陈欢的车缓缓开进大梁玉蝶的院内。
“那个,梁老师没在家。”小雪莫名的有点紧张,虽说陈欢是梁老师唯一爱子,可……没听梁老师说今天陈欢要来。
“我知道,你给她打电话说我来了。”
“哦,好,那你……”
“我在这里等着,给我倒杯水,你就忙你的,不用管我。”
“陈,陈欢,你的脸……”
“没事,有点过敏。”
“哦,好,你稍等。”
望着一边喝水一边往楼上走的陈欢,小雪又有点为难了:“那个……要不你在楼下客厅等等吧,梁老师说已经往回赶了,要你务必留下来用晚餐。”
陈欢淡淡地扭过头来:“不用,我在她房间休息会。”
看样子陈欢的确不怎么舒服,陈欢说客不算客,可又比任何客都金贵,小雪没再说什么,眼瞅着陈欢三步并作两步就上了楼。小雪惦记着梁老师的交代,晚上要多弄几个菜,尤其是陈欢最爱吃的糖酥排骨,只好一转身回厨房了。
站在杜丽娘奢华漂亮的卧房里,陈欢环顾了一下,这间房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上一次的记忆有些模糊,好像是几年前,她喊他来,送了一把车钥匙,话都没说完,陈欢拿了钥匙转身就走了。
从来没有仔细地看过她的房间,这里不仅散发着一抹淡淡的专属于女人的脂粉气,也有着属于那个男人的气味。
手心里有些湿乎乎的,陈欢下意识地在衣服上蹭了蹭,吸了一口气,走向第一眼看到的雕花边柜……
大梁玉蝶的生活习惯看来还是很有规律的,陈欢不禁苦笑,自己何尝不是呢?抽屉里永远都是整整齐齐,每一样东西都不会胡乱码放。
这样也好,节省了时间,很多东西,一目了然。不一刻,陈欢的头上渗出汗水来,关上最后一个毫无所得的抽屉,望着床头柜上摆放的杜丽娘巧笑颜兮的丽影,陈欢不耐的将镜框按在桌面上。
再度环顾这间卧房,该找的地方都找了……目光锁定在窗幔后半人高的一台金属柜上,只剩它了,整间房唯一带锁的柜子,把手是金属的,旁边是一个程控屏,带有数字键……这应该是一个保险柜……
迅速掏出手机,拍下几个关键地方还有上边的字母……走廊里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小雪的声音恰到好处的传过来:“他来了有一会了,说是累了,要在您房间里休息……”
卧室的门开了,大梁玉蝶目光急寻,只见儿子躺在意大利的沙发里,合着眼似乎是睡了,急忙止住小雪的声音,自己的动作也放慢下来,轻轻地走到沙发旁,细看陈欢,不禁楞了,儿子的脸这是怎么了?有些肿,大夏天的衬衫领口系得严实,头上都出了汗,呼吸也透着有些不安稳。
房里的冷气是常年恒温的,大梁玉蹑手蹑脚地拽过一条薄毯,小心翼翼地压在了儿子身上,轻声嘱咐身后的小雪:你出去吧,告诉安部长叫他先不要上楼来。“小雪喏喏地答应着去了,大梁玉蝶衣不换,妆不卸,缓缓地落座在对面的沙发上,静静地看着熟睡中的儿子,只是怔怔的。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陈欢的气息渐渐绵长舒缓,这次是真的睡着了,连眼皮都不再抖一下。
儿子清俊的面容似乎总带着一丝隐隐的愁烦,那张胖嘟嘟的总是向上仰着找妈妈的小脸哪儿去了?
一只手轻轻地攀上儿子的脸,看着微微红肿的地方,当妈的眼圈有些泛红,没个人在身边就是不行,作为一名大夫,老陈永远都不会注意到家人的情况是好是坏,而她,却只能趁他睡着了才可以偷偷地摸一摸他的脸,难道,这就是宿命?
嗯?脖子上的痕迹究竟是什么?
轻轻拨开领口,大梁玉蝶变了脸色,气不打一处来,儿子也不小了,有那样的事也不算什么,不管宋晓是不是他女朋友,她都不喜欢,那样的女孩看着就过于的开放不检点,再怎么疯也要注意影响啊,弄成这样,这么热的天,叫陈欢怎么出门见人?
陈欢从来没有睡得如此之快,她进来时,他忙不迭地刚躺下,也不知怎么着就真的睡着了,鼻间似有似无的熟悉的味道,带着一点模糊的记忆游走在梦境与现实之间。
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某一个时刻,她抱着他,焦虑地坐在医院的门口,头贴着头,他发着高烧,医院狭窄的走廊里都是匆忙的身影,他们母子无人问津。
她的丈夫在手术台抢救着别人的孩子,而自己的孩子却不能有半点逾越,就要乖乖地等在急症室外一堆焦虑的患者之后,她恨恨地咬着牙,徒劳地抱着干瞪着两只大眼睛的孩子,孩子突然说:“妈妈,我怕。”
“妈……别走……”陈欢忽然呓语,平躺的身体不安地动了一下。
大梁玉蝶急忙附身过去,望着儿子渐渐睁开眼睛,神情迷惘地看着自己,那一刻,五味杂陈:“欢欢,妈妈在呢。”
陈欢静静地看着母亲,只觉得委屈,轻声质问:“妈,你为什么在这里?”
心下酸痛,却一句也答不出。
柔和的面容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坚硬,冰冰凉凉地敛眸收辉,微微尴尬地抽回握在母亲手里的手,掀开身上的薄毯,陈欢坐起身来,声音亦如往日的毫不带感:“我来拿房产证的。”
“你脸怎么了?”
“过敏。”
“吃什么过敏的?”
“不知道。”
望着儿子不耐的神情,大梁玉蝶半晌无言。
大梁玉蝶没有刻意避开什么,当着陈欢的面,打开了立式保险柜……指纹配合密码,陈欢面无表情地看着。
保险柜分上下两层,上边的空间大一些,除了一些古玩字画,就是几个首饰盒,码放得很整齐,下边是两个抽屉,打开最下边的一个,里边都是些证券、房契什么的,匆匆一扫,并没有什么信件纸扎类的东西。
大梁玉蝶埋首在那些文件里翻找着,忽然道:“将来我走了,这里边的东西都是你的。”说完拉开了另一个抽屉,陈欢瞬间被晃了眼,光彩熠熠,都是珠宝首饰。
陈欢不冷不热地:“这些东西买不来一个妈!”
大梁玉蝶僵在了那里,脸色瞬息万变,默默地看向儿子,陈欢回望着,又耿耿地把头扭向了一边,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对不起。”
大梁玉蝶的眼圈泛红,这是陈欢第一次对自己说“对不起。”可是,儿子的样子才叫人真的心疼。
一个木盒看上去十分的眼熟,陈欢一愣,不由自主地向前凑了凑。
大梁玉蝶回过身来,手里捧着一堆文件,放在了一旁的矮柜上。
“房子的东西应该在这里,我找找,晚上就在这吃饭吧,就我们俩。”说完,大梁玉蝶满含期待地抬起头看向儿子。
陈欢低低的嗯了一声,两眼只盯着那个熟悉的盒子。
的确见过,这就是当初装过小梁玉蝶那封信的盒子,心跳有些加快,陈欢踌躇不定,眼睁睁地看着杜丽娘找到了购房的相关手续,又听着她唠唠叨叨地叮嘱着卖房买房如何谨慎,望着重新关闭的保险柜,陈欢抿唇不语。
陈欢应景似的匆忙扒拉了几口饭,大梁玉蝶给了许多国外带回来的过敏的药,话都没说完,安启华低着头看着报纸溜达到餐厅里,一抬头,撞见母子俩,想退回去,也来不及了。
陈欢拿着那些东西,冷眼看了看安启华,低低地叫了声“安叔叔”,这一声安叔叔,叫得其余两个人都没反应过来,陈欢已经擦肩而过地走了。
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陈欢才接,冲着对面的小哥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哥晓事地闭上了嘴。
“你在哪儿?”顾颜的声音微冷。
下午有个不错的楼盘,原本约了陈欢一起去看,可陈欢无故爽约了,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朋友这,办点事。”
“我约你……”
“我知道,我都说了,我有事,不想去。”
沉默了几秒,呱哒,顾颜挂了电话,陈欢抓着电话,心头一颤。
对面的小哥神秘地眨了眨眼:“帅锅,可以继续了吗?”
陈欢回过神来:“哦,你说。”
“取得指模后,咱们就可以利用,哝,你眼前的这台仪器,制作胶膜了,看,多薄,近乎透明。”
说着,小哥很自豪地用一根食指托起了那件又小又薄的一层胶质膜。
陈欢眯起眼睛,努力聚焦,才看清那东西的全貌,真是微观世界里的一门艺术。
“你的指模越清晰越利于胶膜的复制,懂伐?”小哥打了个响指,望能引起陈欢的重视。
陈欢的表情有些犯难,小哥秒懂,低声道:“这个不仅需要技巧,还得碰运气,你得找合适的机会下手。”
陈欢微感刺耳,反驳道:“什么下手不下手的,我就是好奇而已。”
小哥一笑:“你为什么来和准备干嘛去,我不会问的,只要给钱,其他与我无关。”
陈欢看了他一眼,这小哥比几年前一起去爬雪山的时候,更狡诈了几分,要不是早知道丫有这特殊本事,他也没打算跟这驴友有啥过密来往。还好大家都是萍水之交,谈不上啥情和义,能用钱解决的事,那都不叫事,谁都没有心理负担。
“你等我信,我尽快给你指模。”
小哥懒懒地坐回仪器旁:“随时恭候,就看你自己了。”
出了驴友的小作坊,陈欢茫然地站在奥迪小跑旁,西沉的太阳染红了天边的晚霞,这里离798不远。
打了半天电话,许莫生才接,一听是陈欢,很是高兴,陈欢说一起出来吃个饭呗,许莫生抱歉道:“今晚约了模特工作,恐怕不行了。”
心神一荡,陈欢脑海中一幅淫靡的画面,失望地哦了一声,许莫生却轻笑:“怎么不陪男朋友了?”
陈欢又哦了一声,很无所谓地:“偶尔甩一次,挺爽。”
许莫生幽幽道:“那么帅的男朋友舍得甩?换了是我,天天把他锁家里,看他还怎么嚣张。”说完,倍觉有趣哈哈笑起来。
陈欢的笑僵在唇边,头一次觉得许莫生开的玩笑一点意思也没有。
一进门陈欢就站住了,屋里飘荡着引人肠胃骨碌一响的气味,应该是糖酥排骨,那是他最爱吃的,滋啦一响,葱花炝锅,从厨房到门口,顿时香气四溢。
陈欢放下了书包,一边走一边脱去外衣,今天有点凉,穿着长袖衬衫刚刚好,身上的那些痕迹已经淡化乌有。
厨房里忙碌的身影,还是那么的挺拔、帅气,即使往锅里倒着酱油,嘴上叼着烟,虚化在油烟里,依然不失翩翩之感,与生俱来的优雅、迷人,好像是这个男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与它们完美和谐的融为一个整体,不管他处在什么样的情绪下,始终如一的带着这种气息,魅惑众生,秒杀万物,犹如当初在飞机上看到他微蹙着眉宇,落座在自己身边的一刹那。
端着炝炒土豆丝的顾颜,手一抖差点没把盘子扣地上。陈欢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不声不响地站在一团阴影里,形如鬼魅。
“回来怎么也不吱一声?”顾颜放下土豆丝,勾了一下陈欢的下巴,脉脉地看着。
“吱——”陈欢吱完了,收回自己的下巴,拎着衣服走向浴室。
捻了捻尚在空中悬着的指尖,顾颜轻扯嘴角,转身走回厨房,丢过一句:“快点洗,排骨要出锅了。”
排骨很好吃,顾颜的手艺没的挑,一切都很恰如其分,谁都没再提下午爽约、挂电话的的事。
饭后顾颜也洗了澡,看样子,今晚是没打算走人,望着浴后仅裹着一条浴巾的顾颜甩着头发上的水,眯着眼向自己走来时,陈欢的背部不由自主地一僵。
第66章
汗水浸湿了彼此,也迷离了双眼,心却一点一点下沉,直到沉入心底的泥沙。
顾颜猛然放开了身下的陈欢,就像放开了整个世界。低喘如牛,那双犀利又美丽的眼睛也沉沉地闭合上了,再也不想多看这世界一眼。
陈欢的身上陡然空了,心跟着也空了,脑袋更空了。
顾颜,没有失控,今晚很温柔,比任何一次都温柔,却再度以失败告终。
陈欢静静地躺在床上,望着再熟悉不过的天花板,惶惶不安。
不知过去了多久,身边的顾颜一点动静都没有,陈欢蠕动着有些干涸的嘴唇,捕捉那渐渐聚回脑中的一点思维,他必须得说点什么,哪怕这点思维不足以支配他更好的思考,更好的组织即将出口的语言。
“还好吗?”话一出口,陈欢就觉得自己像个傻逼。
没有回应,顾颜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陈欢转过身,就看见顾颜趴在那里,脸埋于下,什么都看不到。
伸出手臂,轻轻地将这个仿佛已死的男人搂住了,肌肤微微泛凉,陈欢的手情不自禁地抚着,似要用身上所剩无几的一点暖捂热怀里的男人。
顾颜没有再睁开眼,呼吸渐渐均匀,似乎是真的睡着了。
坐在热暖的咖啡馆里,望着窗外冰冷的雨水顺着玻璃滑下蜿蜒曲折的水痕,宛若谁的一双哭泣的眼,眼里的世界霓虹闪烁,无声喧闹。
水印中,一个女人推开车门走出来,司机打着伞追过来,可女人已经冒雨街头,匆忙的推开了咖啡馆的门。
急忙收回视线,低头品着咖啡,直到大梁玉蝶带着一身水汽落座对面,陈欢才抬起头来,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梗在喉咙那声平常的招呼,还是没冲出来,这么多年了,那声妈实在太陌生了。
大梁玉蝶笑着说:“瞧这雨下的,还挺大,你等好久了吧?”
陈欢调了个姿势:“没有,”顿了顿又问:“你喝什么?”
大梁玉蝶瞅着儿子:“都行。”
陈欢一扬手,招来侍应生。
大梁玉蝶合上点单:“来一杯3wish……”
“不,不要咖啡,来一杯你们这的养生茶。”
母子相互看了一眼,大梁玉蝶的嘴角微微上扬,陈欢移开了视线。
养生茶冒着芬芳的热气,大梁玉蝶握在手里,神思悠悠,玻璃窗上一层水雾,繁华的街市也都虚化无形。
“这个,还给你,还是你收着吧。”陈欢掏出上次从家拿走的那份房契。
大梁玉蝶瞟了一眼,微感惊讶:“不是说要开个人工作室吗?”
陈欢有些意兴阑珊:“暂时先不用了,明华的景观设计一时半会离不开我。”
大梁玉蝶的脸色微微一沉,虽然有点舍不得儿子自己创业那份辛苦,但是……
“是顾颜不放你?”
陈欢模棱两可地说:“也不全是,有些东西我还是想简单了,等过两年再说吧。”
“也好,再积累积累经验,不忙于一时,不过,欢欢,别什么都听顾颜的,你也不用把他当什么老板,在妈妈这,他什么都不是,你不想干,随时都可以走人,不用顾忌什么,懂吗?”
陈欢抬眼看了看母亲,淡淡地点了下头。
大梁玉蝶又将面前的房契推了回去:“这个你留着吧,别弄丢了。”
陈欢没动,大梁玉蝶继而道:“妈妈留着和你留着都一样,放你那里,以后如何处置,自己拿主意吧。”
收起房契,陈欢又从书包里掏出一摞花花绿绿的地产宣传册。
“我还是不太想住现在这套房子了……打算租出去,再换套大点的……”
大梁玉蝶不易觉察地一愣,儿子从来不主动要什么,也很少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讲话,今天,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约自己出来喝咖啡,没有找陈牧怀,而是找了自己……
大梁玉蝶笑道:“你现在朋友多,应酬也多,早该换套大点的了。”说完,伸手接过儿子递过来的那些楼盘资料,粗略地翻看了一下,都是好地段,品质也不错。
嗯?抬起手指看了看,宣传册上黏黏的,不知粘了什么……
陈欢递过来一张湿巾,大梁玉蝶一边擦着手一边道:“我看都还行,你觉得哪儿好就买吧,妈妈只管给你付款。”
陈欢却道:“不,我自己付,你这几年给我的钱足够首付的了,剩下的我自己月供没问题。”
大梁玉蝶又是一愣,儿子约她来……不是为了买房,只是看看地段这么简单?
陈欢淡淡地:“上次不是说了,别再给我钱了。”
“月供要交多少利息给银行,还是妈妈一次付清的好,你非要自己还也行,按月还给我不就行了?”
“不,我自己买房自己供。”陈欢很坚持。
大梁玉蝶还要说什么,陈欢收起了那些楼盘册子,低声道:“咱俩好好待一会不行吗?”
行,行,太行了,大梁玉蝶不再提买房的事,抓起养生茶,笑吟吟地看着儿子:“好,坐多久都行。”
这是德国制造的保险柜,在当时由电脑程控指纹解码都还算高科技,现在嘛,不少大公司指纹打卡也能做到了,当然,它依然不是谁想开就都能打开的,因为它终究是需要密码和指纹两者缺一不可的保险柜,我只能送你一句话……祝你好运。这是那位自称电子达人开小作坊的驴友送给陈欢的衷心祝福。
陈欢也希望自己能有这样的好运,虽然此时此刻的心情犹如这鬼天气,阴郁低沉,看样子今晚又是一场雨。
小雪拿着电话,有点惴惴地站在楼下大厅里,望着通往二层的弧形楼梯,木质的扶手被擦得光滑乌亮,梁老师是个很挑剔的人,家里任何地方都不能落有灰尘,主人不在家的时候,坚决不接待客人。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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