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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节

    绅士 作者:剩余石

    第16节

    江淮恨恨道:“不知道,她死后我去过她家,已经没人了,房子是租的,房主早就收回了房子,人却不知道去哪儿了。”

    “那两个孩子呢?”

    江淮摇摇头:“没人知道下落,那个小的,我从来没见过,小华也不知去向了。”

    “小华……”陈欢楞住了:“真的叫小华……”

    江淮叹了口气:“小华开始在我这里吃过几口饭,那孩子过于机灵,也怪我当时又穷又病的,他后来再也没来找过我,我到处找他,直到现在也没找到,只希望他还活着。”

    “江叔叔,那如果你现在见到他,还能认出他来吗?”

    江淮没吱声,只是呆呆望着小梁玉蝶,嘟嘟囔囔地:“慧蝶,我知道小华还活着,因为你一直在天上看顾着他,他一定活得好好的。”

    陈欢轻声唤着,似要将江淮换回现实中来:“江叔叔……寄给我妈的那封信上写了什么?”

    雨不知何时停了,天空又放了晴,淡淡的一条彩虹挂在天边,陈欢不禁失神,江淮苍老沙哑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不是很清楚,她只是说要让小华回到爸爸的身边,我想是为了找到顾思明才给你妈妈写的信,当时顾思明已经去了英国。”

    “那我妈收到了吗?”

    “我问过你妈妈,她说从来没收到过小梁玉蝶的信,我腿好后,还特意跑到北京找过她,可是那封信的确不知去向了。不过,事后想想,也许你妈妈说的有几分道理,她常年在外演出,很少在剧团里,信被人转来转去的弄丢了也未可知。”

    “陈欢……”江淮忽然盯向陈欢有些异样的神情:“你怎么了?”

    陈欢的唇蠕动了一下,良久,轻声道:“那信上……是不是贴着一枚大熊猫的邮票啊?”

    第54章

    记忆本身有一种叫人摸不透的法则,有的明明很重要应该存留下来的,却莫名地消失了,而那些微不足道的,不经意间就溜了出来。也不知先前它们都存在大脑的哪个地方,丢不了也擦不去。用老陈的话来解释,它是一门复杂的学科,老陈可以写一本书来详细的剖析啥叫记忆。可在陈欢看来,记忆就是想忘也忘不掉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去。

    陈欢不能很肯定他见过的就一定是小梁玉蝶托江淮寄的那封信,之所以还记得它们,是因为当看到当时还是妈妈的大梁玉蝶一向自信、淡漠的脸上出现了难得一见的惊慌时,陈欢觉得格外的新鲜有趣,以至于在后来的岁月里,这一抹惊慌定格成了永恒,想忘也忘不了。

    放学回家久等父母不归的孩子,百无聊赖地玩着寻找宝藏的游戏时,翻出了一把神秘的小钥匙,开启了锁在衣柜抽屉深处里的一个漂亮的盒子,一封牛皮纸信封看上去很不起眼,陈欢却两眼冒出了光,同学们当时都很流行集邮,新的买不起就跑到人家邮箱里去揭旧的,陈欢不屑那么做,可是积攒的欲望却不逊于别的小朋友,只好从大人们手里不断的讨要,眼前这封信上贴着一张从未见过的大熊猫吃竹子,啊,这要是在小伙伴们面前拿出来该是何等的风光?二话不说趁爸爸妈妈都还没下班,先把邮票弄下来。

    那时已经识得几个字,大概看出这信是从江城寄给妈妈的,寄信人那里也写了个梁字,怎么和妈妈一个姓?要不就是写错地方了。也不以为忤,小孩子沉浸在刚刚揭下邮票的得意中,却被提前回家给儿子做饭的大梁玉蝶逮了正着。

    大梁玉蝶第一次对儿子发了飚,抢走了信,一向被妈妈骄纵惯了的陈欢哭闹起来,大梁玉蝶扬起的手臂迟迟没有落下,终究还是舍不得,但也着实吓了一跳,信拿走了,邮票给了儿子,连哄带骗地带着儿子出去吃冰激凌看电影,方才罢休,小孩子很快就兴高采烈地淡忘了一切,这点芝麻琐事在诸多成长的烦恼中,已成沉沙,只是妈妈当时那惊慌失措的模样留在了脑海深处,从此陈欢再也没见过那封信。

    陈欢不想再说了,江淮紧锁的眉宇拧成了疙瘩,小梁玉蝶当时身上一分钱都没有,那枚熊猫邮票还是江淮邮寄的时候贴上去的……

    “我要去问问你妈妈,她为什么要撒这个谎……”

    望着缓慢地站起身的江淮,陈欢也随着站起来,微微无措地:“江叔叔,也不见得就一定是那封信,而且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再想也没用的……”

    江淮紧紧盯着陈欢,良久才道:“好,我不问,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如果有机会,你帮我问问她,我想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江叔叔……”

    江淮又转过身,看着陈欢道缓缓道:“我不确定你手里的那个人就是小华,虽然轮廓有几分相像,但过去那么多年了,当时他在我眼里还只是个8岁的孩子,如果真是他的话,他为什么要躲着我?他一定有他的理由和难处,这个墓,我想他一定知道。

    “我想办法带他过来看你。”

    江淮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也不再理睬陈欢,佝偻着背,一高一低地踩着地面上一滩滩的积水,一排排整齐的墓影,消失在陈欢惴惴不安的视野中。

    “怎么了?”顾颜看着回来之后就躺在床上没精打采的陈欢。

    陈欢不吭声。

    顾颜走过来,坐在床边,系数扣着衬衫衣扣:“碰到你想碰到那个熟人吗?”

    陈欢模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顾颜动作稍顿,看着毫无说话欲望的陈欢,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体温正常。

    “都说什么了?怎么回来不太高兴?”

    “没有……”陈欢忽然看向顾颜:“那天松哥为什么叫你小华?你怎么也叫小华?”

    顾颜站起身走到穿衣镜前,一边打理着头发,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谁还没有个小名啊,我早就不用了。”

    陈欢坐了起来,静静地望着顾颜:“你知道吗?你爸原来跟小梁玉蝶还有个孩子呢,也叫小华。”

    顾颜哦了一声,无所谓地看了眼陈欢:“或许他对这个名字情有独钟?老头情人太多,谁知道在怀恋什么,我有个妹妹,我爸也这么叫过她,没什么奇怪的。”

    “顾颜,你小时候是不是也在江城生活过?”

    顾颜没出声,从镜子里望着身后的陈欢,忽然一笑道:“就算是又怎么了?我爸在江城工作过,我在这边还上过几天借读呢,不过很快就跟着回北京了,怎么了你?打听这些?”

    “江城……除了松哥,还有没有其他熟人了?”

    顾颜皱了皱眉:“这几年这边项目多,认识不少人,怎么了?”

    陈欢一笑:“没怎么,随便问问,”忽然又发现了什么,看着已经穿戴整齐的顾颜:“你这是干嘛去?”

    “明个就走了,晚上松哥为我践行。”

    没想到顾颜依旧打算一个人赴约,陈欢终于提出了异议:“既然如此,那我也去。”

    顾颜眼都不抬地:“不是跟你说了吗,那帮人不适合你。”

    “怎么就不适合了?不就是黑社会吗……”

    顾颜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见陈欢耷拉着脸,只好哄道:“你也知道,一帮大老爷们也不光是喝酒聊天,你还是别去了,大家何必搞得别别扭扭的?”

    陈欢很坚持:“有什么可别扭的,我没你想的那么纯良无邪。”

    顾颜扶额,他宁可陈欢此时纯良无邪一点。

    “你是不是过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历史啊,怕我知道?”陈欢眯起眼,笑得邪邪的。

    顾颜一抬眉头,直视陈欢,然后也笑了:“哦……是啊,你可真聪明。”

    一路上,陈欢笑意浓浓,看着顾颜阴晴不定的脸,笑得越发的明快。到了酒楼,顾颜警告:“别瞎喝酒,别胡说八道的,别……”陈欢一把捂住顾颜的嘴:“话太多,怎么学的跟薛恒似的?”

    看着摔门下车的陈欢,顾颜楞了片刻,方才觉悟:“你现在胆儿肥了?”

    松哥的场子热闹非凡,流水席似的你来我往又吃又喝,除了狼头他们几个,陈欢一个都不认识,看见陈欢,松哥一拍肩膀笑道:“怎么小兄弟,病好了?”

    嗯……自己什么时候生病了?瞟了眼面无表情的顾颜,陈欢一笑:“好……了。”

    反正也没几个认识的,陈欢只管闷头吃喝,狼头看见陈欢很高兴,一个劲地添酒加菜。在酒店这些天陈欢真是闷坏了,与狼头也算不打不相识,一时间俩人称兄道弟一杯一杯喝起来。顾颜频频传来的眼神,陈欢自动过滤。

    这些人虽然江湖气息重了些,倒也真性情,也没觉得哪里黑了,不过很明显的,围在松哥身边的几个人,举止做派看似平常,却颇有威望。陈欢想起了小时候看的香港电影,老大身边总要有几个四大金刚,八大护法什么的,狼头就是其中之一,最得松哥的信任。

    坐在松哥身边的顾颜,酒酣耳热,微松着领口,卷起了袖子,时不时地跟松哥低语交谈,此时的他与往日有点不同,不是谁家的顾总,也不需要应酬什么,难得见顾颜这么轻松、自在,谈兴浓,酒兴也浓,也许有着过命的交情和旁的总是不一样,即便像薛恒那样的朋友见到顾颜也会持有几分老板在上我在下的分寸。顾颜的神采飞扬而灵动,笑得开怀,也甚为动情,坐在人群中,光彩夺目,陈欢愣愣地望着……

    看着醉意朦胧的陈欢,狼头不禁问:“陈欢,你傻笑什么这么开心?”

    狼头这一问,松哥和顾颜都断开了话头,看向这边,松哥问陈欢:“这家的菜还吃得惯吗?”

    陈欢点头:“嗯,还行。”

    松哥不满:“什么还行?是没法再行了,这可是江城最好的酒楼。”

    陈欢不好意思地笑笑,一瞟顾颜,四目相对,不觉恍惚,人间岁月,除他以外,别无所求。

    只听松哥大大地叹了口气道:“你们哪里知道,那时候我跟顾颜几个,常常饿着肚子看着长江边上的这些酒楼,守着后厨的大门,趁人不备溜进去偷点东西吃,我啊,总被人逮着,逮着了就是一顿臭揍,一边挨揍一边往嘴里拼命塞东西吃,可是呢,顾颜就很机灵,很少失手,知道为什么吗?”

    陈欢茫茫地问:“为什么?”

    松哥一笑:“因为他没我贪,拿点就跑,我贪多,所以才老被逮着。”

    当年的糗事引发一阵笑声,松哥调侃的语气冲淡了原有的心酸。顾颜举起杯碰了碰松哥手里的酒杯,与之相迎的松哥目光瞬间一顿,瞟了眼陈欢,这才仰脖干了手里的酒。

    一时间陈欢怔怔的,顾颜偷东西吃……顾思明的儿子怎么会在江城还有这样的经历?

    松哥扭脸吩咐狼头结账,移驾紫金宫,那可是江城最豪华的夜总会。

    紫金宫金碧辉煌、奢华气派,也许不似帝都般各种管制,江城的夜总会更有种无所顾忌的奢靡之感,各种在帝都见不到的娱乐项目在这里堂而皇之地成为主流,漂亮的女人、俊朗的男人都明码标价,只要有钱,任你采摘……

    十几个人包了个花厅,这里的隐秘性相当的好,里边再怎么闹腾,外边几乎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服务员不经召唤是不得轻易进入客人的房间。所以紫金宫的生意一向很好,有头有脸的一些客人喜欢来这里,不为人知地放纵一把。

    小姐们知道此间的客人得罪不起又有钱,都求着妈妈桑安排过去,据说紫金宫有江城十二钗,最漂亮的怡姐是松哥的老相好,虽说没什么真情意,但找个松哥这样的靠山,在道上也没什么人敢欺负,钱也赚得多一些。偶尔松哥换换口味,吃点干醋也是常有的事。这不,松哥还没坐稳呢,怡姐就一屁股坐在松哥的身边,宣告今晚的归属权。不光自己发财,也不忘自家姐妹,十二金钗倒有一大半都来捧场,这几天总见着松哥身边有个特别帅气的男人,姐妹们都传开了,出手阔绰不说,关键是人长得好啊,不给钱也乐意,还有的居然说这样的男人,我宁可花钱包他一宿……

    于是乎,松哥的包房里,新老面孔莺莺燕燕地挤了一屋子,个个都漂亮妖娆得叫男人们血脉喷张。开始还唱唱歌、喝喝酒,那些耳熟能详的纯爷们之歌在这些大男人的嘶吼声中也多了点江湖豪迈之意。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

    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噢噢~~

    搂着松哥吼完几首兄弟情,顾颜好听的嗓音被众人强烈要求来首独唱,顾颜也不推辞,拿起麦克风,一张嘴,全场又是一阵掌声。

    这是一场没有结局的表演,

    包含所有荒谬和疯狂,

    像个孩子一样满含悲伤,

    静悄悄地熟睡在大地上,

    现在我有些倦了……

    全场热烈迎合,激情瞬间点燃,陈欢的酒杯停在了唇边,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顾颜唱歌,望着这个平时总在下属面前端着几分架子、很少流露感情的明华老板,在松哥这伙人面前似乎显得洒脱、轻松了许多,仿佛揭开了一层正襟危坐的面纱,露出了点真性情,而这点真性情又和以往与陈欢独处时不太一样,那是属于哥们弟兄间特有的东西。这样的顾颜,就好像变了个人,依旧不失儒雅,却更多了种血性的粗放和放荡,这样的顾颜,更叫人热血沸腾,痴迷不已。

    等酒喝得差不多了,气氛也就耍开了,在女人们娇声浪笑地渲染中,男人们渐渐把持不住上下其手,真正的释放才刚刚开始。

    陈欢终于知道顾颜说的大家都别扭是什么意思了,当一团香喷喷的躯体硬坐进怀里时,想拒绝双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推。陈欢没见过这阵势,哪有小姐比客人还着急的?红着脸,一个劲地跟身上那姑娘说对不起。

    满屋子就没几个帅哥,好不容易抢到了一个还这么不解风情,那姑娘嘟着嘴坐到了一旁,却也不肯离开,陪着陈欢喝酒、唱歌,也不再动手动脚,陈欢暗暗地擦了把冷汗。一旁的狼头忍不住笑道:“陈欢,你到底喜不喜欢女人,躲什么啊?”

    陈欢索性担当今晚的麦霸,你们是中国好男儿,我特么是中国好声音。唱着唱着,陈欢的注意力就开始涣散了……顾颜你到底闹哪样???不是说逢场作戏吗?这戏做得也太逼真了吧?

    在夜总会灯光昏暗、烟雾缭绕的包房里,两个波霸级美女纠缠在顾颜怀里,烈焰红唇,波涛汹涌,顾颜左拥右抱。这个男人仿佛是她们的战场,坐在这个战场上,她们就是两个争奇斗艳的战士,极尽所能取悦于这个男人。

    一旁几人也都情绪高涨鼓噪着叫好,松哥手里攥着一沓子钞票,一旦哪一方博得了顾颜的一个微笑或者一个反应,松哥就把钞票塞给那个女人,两个女人在如此氛围的刺激下,越发斗得狠了,忽然一个脱了上衣,另一个咬了咬牙也脱了,男人们轰叫着纷纷把钞票丢在两个女人身上,男人和女人之间最原始的欲望就像一场,顾颜的脸埋在傲人的双峰里,左右逢源,微微笑着,魅惑众生却也带着此人惯有的一种冷漠,宛若一个登徒浪子,越发的性感、迷人,温存逗弄间又透出几分蛮不讲理的野气,搞得两个女人浪声浪气更加不能自持,肆意地扭动在顾颜的身上,亲吻着,抚摸着,抢着漫天飞舞雪花似的钞票。其他女人见状,怎肯罢休?纷纷加入这场争抢男人,争抢钞票的盛宴,整个场子近乎疯狂,到处都是尖叫和狂笑……

    陈欢张着嘴巴,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样的顾颜于他很陌生,若不是亲眼得见,简直不敢相信原来顾颜对女人也会如此的有一套……

    第55章

    镜子里的脸泛着一层酒红,挂在浓长睫毛上的水珠滴进了眼里,陈欢甩了甩头,意识就像被打散了的蛋黄,无法凝聚,扶着水池缓缓地抹了一把脸,天旋地转,胸口就像堵了团棉絮,想吐吐不出来。哗哗的水流声仿佛隔绝了所有,抬起头,镜子里的人,神情陌生的有些惹人厌,人啊……究竟哪一张面孔才是最真实可靠的?胃里一阵翻腾,压抑不住,陈欢还是拥抱了马桶,似乎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

    “嗨,你还好吧?”一声低沉、温和的询问,也透出几分关心。陈欢抹净嘴边的污秽,摆了摆手,连眼皮都懒得抬。

    “陈欢?!”身后的声音十分的惊喜。

    陈欢晃晃悠悠地转过身来,呃,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的老男人,居然是那位大画家许莫生?

    许莫生更是惊讶,瞪大眼睛看着出现在江城豪华夜总会洗手间里喝的小脸粉红吐得稀里哗啦的陈欢。

    在许莫生这样的注视下,陈欢惊讶之余又有点尴尬,这世界就是个地球村啊,也忒小了,忽然想起许莫生原本要来江城的,自己还拒绝了他的邀请……

    “怎么喝那么多?跟朋友来的?”许莫生扶住了摇摇晃晃的陈欢。

    “哦,出差,陪个客户。”陈欢随口道。

    “唉,难怪,哪有这么玩命喝的?”

    陈欢重新洗漱干净,许莫生在边上默默地看着,然后道:“你好像又不怎么开心?”

    陈欢抬起脸,从镜中望向许莫生:“哪有,我挺好的。”

    许莫生一笑,任凭陈欢的遮掩无力地飘散在空气里。

    陈欢问:“什么时候来江城的?看朋友?”

    许莫生点点头:“有几天了,不过像这种地方一般不来,也是为了一点应酬。”

    彼此都笑了笑,来这种地方既然都非出自本人意愿,既无奈也有些释然。

    “明天有时间吗?不如我们一起去吃鸭脖子?”许莫生蛮有兴致的提议着。

    “恐怕咱们得北京约了,我明个的飞机,你呢?还要待多久?”

    许莫生表示遗憾:“那咱们北京再约,我下周回吧,画室弄好了,你来玩。”

    彼此暂别,陈欢说还要再醒醒酒,许莫生安抚似的拍拍陈欢的肩头先走了。

    整理好自己,跟服务生要了瓶清水,陈欢思忖着要不要先回酒店去,这里的一切都使人淡淡的厌烦。

    忽然哪里一阵骚乱,喊骂声、酒瓶碎裂声、女人的尖叫掺杂不清,声音来自松哥包房的方向,陈欢不由自主地站住了脚,黑社会就一定非暴力不合作吗?

    忽见拐角处闪出一个人,匆匆向这端走来,正是顾颜,看见陈欢只说:“赶紧走。”

    陈欢忙问:“怎么了?打起来了?”

    不容半点迟疑,一把抓起陈欢的手腕,顾颜疾步前行,将那些说不清的乱七八糟的声音甩在了脑后。

    瞟了眼顾颜苍白的脸色,陈欢莫名的不安:“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打起来了?”

    “嗯!”

    一个急刹车,陈欢站住了,连带着顾颜不得停住了仓皇的脚步。

    “跑什么?回去帮忙啊。”不管社会是黑是白,义气总还要讲的,陈欢热血上头。

    “他们不会有事,也不需要你我这样的插手,赶紧走。”顾颜又拽起了陈欢。

    一头雾水跟着顾颜,陈欢向身后看了看,躁动似乎平息了,只看到紫金宫长长的甬道,一扇扇紧闭的房门,似乎一切都很平静,却又哪里藏着鬼魅搅得心神不宁。

    车里的两个人都微微喘着,顾颜的脸色苍白如雪,没有马上离开停车场,散乱的目光毫无方向的四处游荡,自从相识以来,陈欢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的失态。

    “你没事吧?”陈欢小心地问,顾颜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

    陈欢默默地点了支烟递了过去,顾颜吸了一口,闭上眼又睁开,似乎很努力地在集中什么,却又徒劳。

    电话一响,俩人都吓了一跳,居然是狼头打给陈欢的。

    “喂,陈欢啊,顾哥跟你在一起吗?”

    “在”。

    “跟他说一声,手机落下了,明一早给他送过去。”

    “哦,我们就在停车场呢,我过去拿好了。”

    顾颜一拧车钥匙发动了车:“明天再说吧,先回酒店。”

    陈欢茫茫地哦了一声,将意思转达给狼头,狼头很痛快地答应着:“行啊,松哥说了,明早给你们送行。”

    “诶,那个……你们那边没什么事吧?”瞟了眼开车的顾颜,陈欢低声问狼头。

    狼头哈哈一笑:“没事,抢女人嘛。”

    什么?抢女人?陈欢呆了几秒,忽觉得刚才的逃跑又滑稽又可笑。

    原来江城某位高官今晚也在紫金宫快活,却不见十二金钗,高官点名要怡姐亲自过来伺候。碍于高官的面子,怡姐不得已跑去露了个面,仗着是松哥的人,坐了片刻就走了。有人通风报信十二金钗都在另一个包房里……高官怒了,派人到松哥这边来抢人,动了手才惊觉原来是松哥的人……

    黑白两道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真斗起狠来,明的斗不过暗的,高官选择了息事宁人,跟松哥碰了几杯酒,算是赔礼,松哥也不愿与官结梁子,打发怡姐带着十二金钗亲自到高官的包房里道歉,一场风波这才化解于无形。

    既然是抢女人,顾颜也不至于跑啊?听狼头的口气,简直稀松平常,当着顾颜的面陈欢也不便再问,挂上电话,又看看一脸阴鸷的顾颜,陈欢也闷闷地望向窗外,夜晚的江城想不到比帝都更加的斑斓辉煌,不肯安然入睡。

    吱——一声刺耳的刹车声,陈欢还没看清怎么回事,整个人失控地冲向了挡风玻璃,又生生地被安全带拽了回来,定睛一看,车子已经停在了路口,一个女人抱着个孩子惊恐地望着原本冲向自己却又突然停在眼前的suv,傻傻地没敢动,待回过神来,惊魂未定地冲着车子骂了几句,抱着孩子急忙跑了。

    顾颜的脸色煞白,陈欢也好不到哪里去。

    车子重新发动,陈欢一把按在方向盘上:“我来开车。”

    顾颜没搭理,拨开陈欢的手,一踩油门suv又恍惚地开了出去。

    酒店房间的门几乎是被人一掌轰开的,砰,又被一脚踹上……

    以酒精为燃料的火气从腹部腾腾地窜上了脑门,空气里弥漫着看不见的硝烟,陈欢冷眼看着顾颜在收拾行李。

    “你什么意思?”

    “我换个房间。”

    “你什么意思?”

    “我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了。”

    “顾颜,你抽什么风?”

    顾颜只顾匆忙收拾着行李,看都不看陈欢一眼。

    “究竟出了什么事?他们只是抢女人,关你什么事?”懊恼升温,眼前的这个人向来我行我素,蛮横不讲理!

    一把拽住顾颜的胳膊,陈欢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你说换房间就换房间,连个理由都不给,你当我什么?真是你的小跟班?把话说清楚,随便你滚到哪里,至少叫我知道这一切都不关我的事。”

    粗鲁地推开陈欢的手,顾颜面无表情地:“既然不关你的事,麻烦你让开,我只想自己安静地待会。”

    “顾颜,你讲不讲道理?把话说清楚。”

    “你特么烦不烦,我没什么可说的。”

    “你做事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吗?”

    “你要我考虑什么?”

    “其实你说的对,今晚我就不该去。”一想起那两个婊子坐在顾颜的腿上乱抓乱摸的情景,陈欢止不住地犯恶心。

    顾颜秒懂:“对啊,早叫你别去了。”

    气血翻涌,陈欢脑门一热,嘴巴也利落起来:“那怎么行,不去就看不到你顾总胸球大战的风采了?那多可惜!”

    顾颜脸上一红,嘴上却不甘示弱:“对,爽死了,有本事你也玩啊。”

    明知道顾颜有点借题发挥的架势,但完美地诠释了两个字:无耻!陈欢轻蔑地说:“我发现你有时候挺不要脸的。”

    顾颜抬起脸来,一丝愠怒:“你特么骂谁呢?”

    “谁爽骂谁!”

    顾颜的眼里两簇熊熊燃烧的小火苗倒映着陈欢的影子,陈欢感觉自己就要被这两簇火苗烤化了。

    “陈欢,你是老鸹站在猪身上啊?别特么在这装清高,你要是有点脑子,我也不至于这样!一天到晚叫我考虑你的感受?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一整晚都用那种我和这个男人有一腿的眼神盯着我,想叫全世界都知道咱俩的关系吗?知道我有多难堪吗?”

    陈欢气怔,胸口就像被人重重地砸了一个大坑,凹陷在那里,半天没缓过劲,慢悠悠地蹦出一句话来:“知道又怎么了?”

    顾颜的脸已经分不出是什么颜色,什么表情了,看着陈欢就像看着一个外太空人,好久才把断开的思路找回来,声音也没了力气:“陈欢,知不知道你最叫人受不了地方在哪儿吗?”

    陈欢不知道,虽然他们之间总是磕磕碰碰,可哪一次磕碰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可哪一次又是自己挑起来的?

    “你想法太多,问题也太多,什么到了你那一定要追出个所以然来,就不能不吵不闹地待几天吗?”

    “一个人能吵得起来吗?你霸道惯了吧?我比你小那么多还得处处让着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在指责别人的同时请先自检!小就可以任性胡为?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跳海的时候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这疮疤不揭还好,一揭里边都是浓。陈欢涨红了脸,刚要张嘴,顾颜又继续开炮:“就算我是你哥又怎么了?至于要死要活的还在公司那帮人面前?从认识你那天起就知道你智商、情商都不高,没想到居然一路掉线到现在。”

    内心呲牙裂目,陈欢誓死也要保卫最后一点尊严:“你被顾晓晟扒裤子的时候,智商情商都喂狗了?”

    顾颜怒极而笑,插着腰在原地转了两圈,一脚踹翻了陈欢面前的椅子:“那是我乐意的,不关你事。”

    陈欢的小脸顿时铁青,浑身气得发抖:“你可真不要脸。”

    顾颜点点头:“知道就好,那你还不放我走?死缠烂打的干什么?”

    陈欢也一脚踹在早已翻在地上的椅子:“你就是个混蛋,我特么也是贱!”

    架吵得毫没道理,可又停不下来,陈欢觉得顾颜比自己还幼稚!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顾颜好像并不介意吵什么,而只是想和谁吵一架,而自己,是枪口下唯一的小鸟。

    “你究竟怎么了?真的是因为我才这么生气的吗?”陈欢的声音柔和了许多。

    顾颜充耳不闻,继续将最后几件衣服丢进行李,索性混蛋到底了。

    “顾颜!你做人为什么就不能坦白一点,尤其是在我面前!”陈欢陡然提高了音量,喊得顾颜停住了手。

    顾颜阴沉着脸,目光打向陈欢,一字一顿道:“我没什么可坦白的”。说完不再理会陈欢,将剩余的东西一股脑地塞进箱子里。

    砰,顾颜的行李箱忽然横空飞了出去,哗啦,刚刚收拾好的行李散乱一地。

    顾颜难以置信地看着摔出自己行李的陈欢,猛然扬起了手臂。陈欢眼都不眨地回瞪着满身酒气、野气、怒气的男人。

    彼此的眼里都有怒火和痛楚,陈欢等着,等着那一巴掌落下来,然而,顾颜放下了手臂,眼里的火在剑拔弩张的对峙中,渐渐熄灭了,温度不断下降,降到冰点,一抹不安攫住了陈欢,顾颜眼里是再熟悉不过的淡漠,甚至还笑了一下,陈欢本能地绷紧了身体。

    “如果你真是我弟弟,我现在就想狠狠地干你一场!”

    一股寒意顺着背脊爬上全身,陈欢疑似自己耳朵听错了什么,顾颜一定是气糊涂了,在胡说八道中获得打击的快感,陈欢瞪大双眼努力看清眼前这个男人没有丝毫表情的面孔。双子座,果然毒舌又变态,玩死别人眼都不带眨一下的,陈欢这条可怜的小鱼在顾颜的水里几度缺氧,他知道顾颜心里不痛快,可是,顾颜宁可跟他吵架,却什么也不对他说,他还不如那个松哥更能叫顾颜真情流露。

    顾颜却什么都不再说,任凭行李散乱在地上,厌倦地往床上一倒,托着后脑勺只管望着天花板,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屋里出奇的安静,发热的头脑也在这份静谧中渐渐冷却下来,陈欢喃喃地,像是问顾颜又像是问自己:“为什么我们在一起总是吵架?”

    顾颜没吱声,继续望着天花板,好像石化了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我叫你们难受了

    更完今天这一章,知道很多亲们心里很不舒服,还有不少弃文了。

    我不想逐一的回复了,就在这里统一回复吧,反正大家的感受都差不多。

    很抱歉,入v之后还有很多亲都追着此文看,也有不少老读者从网上搜索到我追到这里看我的文。这点很感激。

    之所以抱歉,是因为这文叫大家看着极端的不舒服,给了精神支持又买了v,还特么叫人每天看着憋憋屈屈,撒点薄糖还没尝到甜头就又开虐。很多人喊没有爱,又一对渣攻贱受,那我今天索性在这里跟大家直接说清楚好了,免得大家抱着一丝希望还坚持追着此文,毁了心情还损失银子。

    这文虽然结尾he,但过程就是虐,我讲的不是一个你爱我、我爱你、爱来爱去的故事,没有!当然,最后爱了那也不是本文的重点。绅士这个故事就是披着爱情的外衣讲一个变态的故事,有心细的读者已经发现绅士一词在网络上的另一种引申含义即为变态。非要用正常的眼光去看一个谈恋爱的故事,会很失望,难免费解。你文案写的三观不正,精神洁癖慎入啥的,冲这个进来的估计也不少,但却没想到坚持到现在,只看到俩人在憋屈的强撑这段看似好没爱的一段感情,其他却不知所云,还特么入了v了,结果就叫我们看这个?

    这个文里,谁才是变态,大家可能各有自己的认定,顾颜渣都叫人渣的不爽,当然,在我心里,变态的不止他一个,人渣到了一定份上,也无所谓好与坏,翻越了人性所能承受的底线,我一同视为变异。只怪我功力尚浅,没能将这一复杂的人性通过一个其实看上去并不复杂的爱情故事而讲述到位,叫很多读者都落入坑,没能感受到看文时不管是甜是虐都理应获得的某种心理上的满足与愉悦。

    我不再希望谁还能保持耐心将这个变态的故事继续看完,也很抱歉自己的文给大家带来的各种不适感,看到那么多读者失望,我也很失望,没能将这个故事用大家喜闻乐道的方式讲好。

    如果有亲还想看看这个变态故事结局的,石头也讲大实话,可以不用花钱在这里追了,万恶的盗文每天都跟我同步更新着,我也是醉得透透的了。但估计没肉,想吃肉了咋办,老读者们都懂的,这里不再多哔哔。

    最后石头再次说声抱歉,叫大家心里不舒服了,我也就不再说什么祝大家看文愉快的屁话了。

    第56章

    第二天一早,松哥便带着狼头等在了酒店大堂,买了不少江城的特产叫顾颜带回去。四个人一起吃了顿早餐,说起昨晚抢女人事件,因为生意的缘故顾颜与那高官有过几面之缘,提早离场避嫌是对的,只是扫了大家的兴致,松哥过意不去,特一早赶来,亲自送送自家的兄弟……

    迅速瞟了眼面色淡淡的顾颜,陈欢默默无语地咬着松软的面包,一堵墙,横在你我之间,我在这边凿,你在那边砌,没完没了,筋疲力尽。

    昨晚顾颜还是留在了房间里,躺在沙发上抽了一宿的烟,陈欢躺在床上望着那片云雾也望了一宿,说实话,有点后悔和顾颜吵架,还吵得那么凶,虽然顾颜什么都不说,但也能感到这架吵的全都不在正题上,自己烦的和顾颜烦的似乎也不在一个频道上,自己还在计较那些风流的场面,可顾颜从紫金宫出来,明显不对劲,又不太像和高官抢女人有关……直到现在俩人都懒得和对方说话,幸好松哥、狼头他们来送行,否则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彼此间这样的沉默和对峙。

    到了机场,不再往前送了,松哥拍了拍顾颜肩头:“以后到了江城别光顾着忙,抽空也来看看哥。”

    顾颜点点头说知道了。

    松哥看向一路上都有些蔫不拉几的陈欢,忽然笑道:“陈欢,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到江城来找我,我给你出气!”

    陈欢茫然地抬起头:“啊?”

    顾颜胳膊肘轻轻一捅松哥,低声道:“说什么呢你!”

    松哥一把拽过顾颜,附耳道:“行了吧,那么骚的娘们坐你身上,你那儿连个反应都没有,跟哥这就别装了。”

    陈欢看着两个人嘀嘀咕咕,不知松哥跟顾颜说了什么,顾颜的脸色微微一变,又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捶了松哥一拳,松哥笑着说一路平安,狼头也有点舍不得陈欢,给了陈欢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顾颜扬了扬手,和陈欢一起向机场大厅走去,忽听身后松哥喊:“小华……”

    叫得人心里一震,俩人又都回身望去,松哥的声音依旧平稳有力:“要是有了什么难处,别自己一个人扛着,记住,江城还有你一哥。”

    摘下墨镜,目光沉沉,凝视着松哥,顾颜却什么也没有说,重新戴上墨镜,转身而去。

    躺在机舱柔软的皮椅里,顾颜微垂双目,似乎睡了,昨夜谁都没有睡好。陈欢轻轻地将毯子搭在顾颜的身上,呆呆地望着眼前这张略显憔悴的面容,江城之行就这么结束了,冯宇没了20万得了个小青梅,而自己呢?开始还以为江城就是福地,现在看来,简直是战场。

    伴随着一个明显的震动,顾颜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声轻呼:“陈欢?”

    “顾颜,怎么了?”陈欢急忙答应着,顾颜一双布满血丝的两眼此时有点骇人,流露出一抹惊恐。

    “做噩梦了?”紧盯着顾颜,陈欢很想唤回什么。

    惊恐渐消,茫茫地看了眼周边,头等舱里的灯光微弱,安静得使人昏昏欲睡,也看清了眼前的陈欢,顾颜似乎游离天外的魂魄才回了本体,倦怠不堪地靠回椅背,苍白的脸色看了叫人心疼。

    “想喝点什么?”

    顾颜不说话,只是摇摇头,将脸埋在又软又厚的沙发褶皱里,一向飞扬跋扈的男人此时显得有些脆弱、颓唐。

    陈欢的手轻轻地搭在了顾颜的手背上,又握了握。顾颜依旧微闭着双眼,任凭陈欢缓缓摩挲着自己冰凉的指尖。

    “对不起,不该跟你吵。”陈欢幽幽地说出心存的悔意。此时的顾颜看着叫人心里疼得慌。

    温暖的掌心下有种不安的悸动,顾颜的声音里也透出几分疲惫,一缕忧伤:“为了你,我已经做了很多……”

    陈欢动了动唇,想问,却又不知该问什么?他依旧看不懂眼前的这个男人,可他相信顾颜所说的,一定都是真的,他为了他,做了很多,只是他领悟不到而已,这样的笨拙这叫人惶然无措。

    陈欢松开了手,顾颜只觉手背上陡然一凉,下意识地又抓了回去,这次,陈欢的手被顾颜握住了。

    “陈欢?”顾颜轻声叫道。

    “嗯?”

    “别离开我好吗?”

    陈欢半天没反应过来,顾颜从来没有说过这样叫人心颤的话,他一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分手也好,和好如初也罢,顾颜都淡然的有点冷酷。

    “嗯。”陈欢点点头,他也从来没有想到要离开过顾颜,即便他们真的有血缘关系,他宁可麻醉自己也不要过没有顾颜的日子。

    “以后也别跟我说对不起,都不关你的事。”顾颜淡淡地说着,神情莫名地飘忽、萧索。

    陈欢知道这句话也是真的,对不起这三个字,在爱情的字典里,很难分清谁对谁错,说出口的未必错了,没说的,也不代表就是对的。

    似乎又想明白了什么,陈欢习惯性的选择了默认模式,顾颜的心里有很多扇门,都落了锁,蒙了灰,这些和现在的陈欢都无关,顾颜只希望陈欢能在他已经打扫干净、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地方驻扎下来,而不是四处闯荡、随意探险。

    “还有……”顾颜略带幽怨地看了眼陈欢:“以后也别摔我箱子了。”

    陈欢故作听不懂的样子:“我?有吗?”

    嗤,顾颜不屑一笑,恢复了几分不要脸的风采:“你要再敢摔我东西,我就真揍你。”

    “我饿了。”陈欢大咧咧地将脑袋靠在顾颜的肩头,嘴上说饿,手却摸着顾颜的肚子,反正这里是头等舱,隐秘性相对来讲比较好。

    还好,顾颜倒也不介意这样亲密的小举动,在外人看来,弟弟和哥哥撒个娇也是常有的事。

    “饿了叫空姐。”顾颜顺手摸出一本奢侈品杂志,打算转移一下注意力,陈欢发丝弄得自己脖子痒痒的,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那是他从伦敦带给陈欢的秘制香水,据说这款香水可以诱发一点点荷尔蒙的……

    “喝杯咖啡吧?”陈欢试探地问。

    “不喝,你叫的咖啡太难喝。”

    相视一笑,云淡风轻,往事历历在目,原来芳邻的肩膀靠上去是这么滴舒服。

    “那你帮我叫。”陈欢不依不饶继续纠缠着芳邻。

    顾颜板着脸不搭理懒在自己身上的陈欢,又深深吸了口气,啧,这香水,回头再多带回几瓶。

    “喂,你不是我男朋友吗?”

    一句话,一道符,顾颜认命!

    陈欢回来没多久,冯宇尚未痊愈也带着小青梅回来了,一起吃了个饭,冯宇非要叫上顾颜一起,顾颜婉转地推却了,陈欢知道,冯宇这是上了顾颜交往范畴的黑名单,且还是永久性的。

    冯宇明白,倒也不强求,若不是陈欢,顾颜恐怕才懒得管自己这破事呢,心里谢过就好,面上的事都是扯淡。

    提到了罗可,冯宇还没说什么,小青梅先愤愤不平起来,罗可嫌冯宇请假太多,扣了不少工资,一点情面都不讲。小青梅离婚是净身出户,冯宇几乎也是倾家荡产,这几个月工资被罗可扣了七七八八,冯宇的伤还没好,眼看着小青梅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连买营养品的钱都不够。

    冯宇呵斥小青梅闭嘴,闷闷地喝了一大口酒。小青梅的眼泪在眼里打了个转,又生生地忍了回去,陈欢已经帮了他们太多,这个时候说这些,自己都脸红。

    第二天,冯宇的账上转进一万元钱,陈欢只留了一句话:“冯工,借你的,得还,否则父债子偿!”

    噗嗤,冯宇先是笑了,后来不知怎的又哭了,哭的时候居然想起了姥姥、姥爷,他们曾经嘱咐过自己,别叫人欺负了陈欢。

    夏天的傍晚也是一天里最美的时候,天色尚蓝,暑气渐消,偶有一丝微风吹过,凉丝丝的,还伴着一抹花香。说好去许莫生的画室看看,陈欢直到今天才得出空来,虽说许莫生过完秋天才回法国,可最不禁过的就是日子,一忙好几个星期都泡在图纸、工地里,每到夏季,也是景观最繁忙的几个月。

    刚把手上的东西收拾完,顾颜就打来电话,陈欢一听顾颜要来,有点犯难,已经答应许莫生了……可又想顾颜……能不想么?俩人各忙各的快一个星期没见着面了。

    顾颜不知道这边磨叽什么呢,以为陈欢还惦记着几天前自己承诺过的话,于是笑了:“要不,今晚您来我家?”

    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振奋的提议啊,等这一天,陈欢似乎等得太久了。

    “好,你告诉我地址,晚上我直接过去。”

    “晚上想吃什么?”

    “嗯……我先去找个朋友办点事,就不吃饭了。”

    “噢?”顾颜有点意外。

    怕某人临时变卦,陈欢马上道:“不会太晚的,明天是周末,可以一起睡个懒觉。”

    一起睡个懒觉,这个提议听上去也很叫人舒畅,虽然顾颜压根不像陈欢那么钟情于周末的懒觉,可背后附着的意境更令人遐迩。

    “好吧,我等你。”顾颜爽快的答应了。

    挂了电话,陈欢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这才叫真正的周末愉快呢。再过几天就是顾颜的生日了,准备生日礼物还得花些心思,怎么人一忙起来就停不下来了?要做的事情这么多,可每件事情又都带着点期盼。

    叮咚,短信来了,打开一看,陈欢上扬的嘴角又抿回一条直线。银行卡上又按时到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金额。想了想,陈欢编辑了一条短信:“哪天有时间?我请你吃饭。”看了看,删除,重新写道:“有时间出来一下,有事说。”按下发送,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短信飞到了大梁玉蝶的手机上。

    不到十几秒,大梁玉蝶的短信就发了回来:“哪天都行,看你时间方便,要不周日来我这儿吃个饭吧?就你和我,好吗?”

    轻蹙眉宇,望着满是商量语气的短信,陈欢叹了口气,只回复了一个字:“好。”

    赶上周末最拥堵的晚高峰,帝都798艺术厂区更加的人满为患,陈欢找了半天,在许莫生一路电话的指引下七拐八拐地才在比较偏僻的角落找到了画室。那是一栋由旧仓库改建而成的复式小楼,在各类艺术家汇集的798厂,这里显然别出心裁地自成一隅,显得更加清净、无扰。

    许莫生早已等在门口,展开双臂给了陈欢一个热烈的法兰西拥抱。

    第57章

    原以为许莫生会手执画笔,一身油彩,没想到手中握了把铲子,还系着条围裙,一进画室,除了颜料味还夹杂着一股诱人的肉香味。

    陈欢不禁问:“你在做什么?”

    “煎牛排,欢迎贵客。”

    798里到处都是酒吧和餐厅,想不到许莫生却亲自下厨,陈欢笑了笑,只觉得这个周末处处透着愉快。

    哇哦,陈欢还是被眼前的画室震撼了一下,废弃的仓库旧有的底色倒衬托出一股浓浓的艺术感来,灰色的墙壁,生锈的铁架,造型各异的玩意随意地摆在主人精心设计的地方,楼上楼下,堆满了画作,一张大大的木桌子堆满了作画的工具,中央立着几个画架,最大的那幅清冷的街景显然还未完成,老式留声机支支扭扭地唱着颓靡的蓝调,什么都是旧的,什么又都是与众不同的。

    “你这好大!”陈欢由衷地感叹着,又有些歉意:“还说帮你收拾呢,结果啥也没帮上。”

    许莫生无所谓地耸耸肩:“那就帮我吃掉差点烤糊的牛排吧。”

    别说,上了一天班的陈欢还真有点饿了。

    典型的法式西餐,虽然谈不上多诱人,但在陈欢看来,那双价值连城的手做出来的东西,已经有了它特殊意味,何况,味道并不差,陈欢吃光了盘中所有的东西,品着许莫生从法国带来的红酒,听着许莫生那永远也讲不完的新鲜事,肚子又习惯性地酸痛了。

    “这是什么?”摇晃着酒杯,陈欢脚底虚浮地飘到了那幅未完的街景前。

    许莫生踱了过来:“江城。”

    陈欢噢了一声,狭长的街道,晦涩的房屋,匆匆的行人,整幅画唯一的一抹亮色,一个打着红雨伞穿着花旗袍的女人背影,逆行在人群中,修长而孓然……

    “这次回去,看来你又有不少收获。”

    “还行,物是人非而已。”

    陈欢看了眼有些感慨的许莫生,是啊,这个岁数了,谁还没点过往的记忆呢?

    “上学那会,老师总是叫我们不断创新、创新,可我却总画不出来,设计源于艺术,艺术源于生活,可生活不都是创新的。”

    许莫生点点头,也感叹道:“是啊,有时候我拿起画笔的一瞬间,想起来的倒都是过去……”

    陈欢的酒杯空了,许莫生又给倒了些,陈欢也没拒绝,浮动的目光落在一旁铺着白纸的画架上,许莫生拿过一支铅笔,递给了醉眼朦胧的陈欢……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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