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琥珀情事 作者:毒毒sama
第13节
“抱歉,让你久等了,部长。”抬起球拍飞扬地指著手冢,对胜利的渴望,让金色的猫眸显得格外璀璨。
重重地闭眼,再睁开时,漆黑的凤眸一如往常清冷,却在闪烁之间婉转出一丝自责和疼痛。颔首,站在底线的位置,手冢在心中无声地呢喃:“不要大意地上吧,越前。”
赛末点了,可就是这么最后一球,明黄色的小球已在两人之间来回了无数次,谁都不肯轻言放弃。
手臂微沉,拍面碰触带著雷霆万钧之势飞旋而来的网球,轻轻一削,轻灵飘逸中带著隐隐杀意的零式削球就此完成。
而这一次,龙马没有让上次的失误重演,勉强透支著不断抽搐的右腿,以单脚小碎步快速移动至网前,他用同样的零式削球,将下坠中的球托起。
也许是早已不堪重负的左臂没有把控好力道,也许是故意的,当黄色的小球擦过球网时,竟然停留了些许,才摇摇晃晃的,贴著球网坠落在手冢半场。那样刁钻的角度,让手冢就算已身在网前,也无法还击。
胜了!被世界所关注的王子,再一次以骄傲的姿态击败了帝王!含著感动的热泪,满场观众不约而同地起立,将最真挚的敬意,送向连站立都显得万般困难的王子。
一手揽住即将倾倒的纤细身躯,手冢神情复杂地凝视著盈满骄傲笑容的精致俏脸,最终露出一抹无憾的浅淡笑意。“是我输了,越前。恭喜你获得了温网冠军。”
是的,是我输了,这场比赛我拼劲了全力,还是无法赢你。你已经走得太远太远,我已经无法追上你的脚步,除了送上祝福以外,只能看著你。
“谢谢你,部长。”依著手冢的臂弯站直了身体,龙马骄傲地环顾赛场,然后紧握著彼此的手指,高高举起。
离完成我们的承诺,只剩最后的美网了,真田学长。
(69)
面对在赛后强迫带自己离开的迹部,龙马懒得理,也没有力气再去争吵。所以,他就这么乖巧地靠在迹部的怀里,任凭他带著自己检查完身体,再来到这家位于泰晤士河畔,情调优雅的餐厅。
明显被全部包下的餐厅优雅而空旷,其间摆放满刚从保加利亚空运过来的红玫瑰,淡淡的清香和著柔和的灯光、悠扬的钢琴伴奏,气氛显得格外温馨。
将龙马温柔地放在露天阳台舒适的座椅上,迹部看著侍者鱼贯而入,送来最可口地道的晚餐和红酒之后,便挥退了所有人,只留下彼此静静地对望。
淡淡地扫过周围层层堆叠的红玫瑰,琥珀般漂亮的猫眼里有一丝无奈和说不出的歉然,龙马就这么安静地看著迹部微显笨拙地为自己分好食物,再倒上如血液般鲜红的酒液,送到自己手边。
没有抗拒地接过晶莹剔透的酒杯,龙马直直地盯著迹部欲言又止的模样,终于还是忍不住嘀咕:“不要搞得这么华丽好不好,又不是小孩了。”
“本大爷说过,要给你的都是最好的。”微拧著眉,迹部优雅地在龙马身边坐下,彼此的酒杯轻碰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声响。
轻抿了一口清香的红酒,保养得极好的修长手指轻轻滑过缠著绷带的膝盖,迹部沉默了片刻,华丽的嗓音里有无法掩饰的关切:“还疼吗?”
“一点小伤而已,是你自己要搞得那么紧张的,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故意的,忽略那叫人心颤的温柔,龙马眯眼望著华灯闪烁的泰晤士河,语气一如他们相处的这么多年里一样的随意。
“什么身份?本大爷是迹部景吾,想做什么随本大爷高兴,哪有空闲去管别人怎么说。”懒懒一笑,迹部舒适地靠回座椅,眸光一刻也不曾从龙马脸上移开。他是骄傲的迹部家的主人,除了眼前这个孩子,再没有人能够让他做到这种地步。
轻轻叹了口气,龙马有些不自在地躲开迹部写满明显爱意的凝视,垂著头望著手腕上早已陈旧的淡蓝色护腕,有珍爱,也有不舍。这是那个人唯一留在自己身边的东西,无论怎样小心翼翼地对待,也还是旧了,破损了,无可挽回,一如和那个人之间的一切。
目光随著纤细白皙的手指慢慢游移在陈旧的护腕上,迹部的目光微微不悦。不就是一个破护腕吗?就算他要再多,就算把yonex公司买下来也做得到,为什么他要如此珍视?就因为那是真田用过的东西?难道那个人给他的伤害,还不够么?为什么还要记得他?
深吸了一口傍晚清冷的空气,迹部强迫自己平静,强迫自己不要伸手抢下被他抚摸得有如情人般对待的护腕扔进楼下的泰晤士河,淡然地道:“幸村让本大爷告诉你,奖杯他会处理的,你不用担心了。”
“嗯,我知道。”微微一笑,龙马扬了扬下颌,盯著桌子上精美的食物,哼笑道:“你不饿吗,猴子山大王,我可是很饿了呐。”
微微眯眼,看著龙马专心致志地对付著盘中的食物,诱人的粉红舌尖不时滑过色泽粉嫩的柔软唇瓣,迹部终于还是无法压抑心中的渴望,修长的双臂从身后抱住纤细柔韧的身躯。灼热的唇轻触著线条优美的颈项,在他耳畔哑声低喃:“叫本大爷的名字,叫我景吾,龙马。”
轻轻挣扎,却无法挣脱那看似轻柔的拥抱,龙马挫败地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刀叉,转眼看向温柔如水的银紫眼眸。“别这样,迹部。”不再像年少时候那样骄傲又轻蔑地喊出那个可笑的称呼,却也不会那么亲密地唤出只属于情人间的字眼,他淡淡地提醒:“没用的。”
没用的,无论叫你什么,都是没用的。我知道你想要的不仅仅是改变个称呼而已,只是你渴望的东西,我无力给你。因为,我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好歹不是猴子山大王了。”将脸埋在龙马颈侧,贪婪地呼吸著他身上至今仍存留的,淡淡的奶香,迹部略显苦涩地笑笑,唇眷恋地轻啄著如婴儿般细腻的白瓷肌肤。
真的好甜,真田是不是也曾经这么吻过他,在这里留下痕迹?为什么真田能够舍得放弃这个他可以用迹部家所有的一切来交换的人?
“你真的打算啃我来代替晚餐吗,迹部学长?”冷淡了一双猫眼,龙马索性放弃了挣扎,再次拿起刀叉,吃著已经尝不出任何滋味的晚餐。好怀念那些和式的食物,好怀念那个人为自己细心挑去鱼刺的烤鱼呵。
“是你先来招惹本大爷的,龙马。”贪婪地吮吸著温暖的颈项,眯眼望著白皙肌肤上浮起的点点樱红,迹部低沉的嗓音含著情欲的暗哑。“不要忘记了,是谁出现在本大爷面前,给本大爷起了个不华丽的外号?”
无端被挑起的回忆,让龙马轻轻皱眉,沉默地垂下眼,手指不自觉地痉挛。
那个时候,他还不认识那个人,只知道要战胜比自己强大的人,比如部长,比如身后这个人。如果不认识那个人,这样的日子会继续得久一点吧。至少,网球很单纯,也不会让自己如此痛苦。
“从你叫住本大爷的那天开始,本大爷就已经陷进去了。是你撩拨了本大爷之后又逃掉,本想让你再多自由一些时候,没想到真田那个混蛋会插了进来。”手臂紧紧抱住怀中轻轻颤抖的身体,仿佛想把他嵌入怀中一般锁死不放,迹部粗鲁地啃噬著那甜美温热的肌肤,笑声里有愤然,也有伤感。
“还记得青年选拔赛的时候吗?手冢回来的那天晚上,你却在操场上和真田接吻,本大爷都快嫉妒疯了。为什么撩拨了本大爷之后,你却看上了真田?那个人对你一点都不好,为什么你还要对他死心塌地?”
如果你爱上的人是我,我会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捧到你面前,我会给你一生一世的疼爱,我不会让你有任何机会去伤心,可是你为什么不爱我?让我爱上了你之后,为什么你爱上的人不是我?
“不要说了!”被强迫地回忆起那些被刻意压在心底的记忆,精致的容颜渐渐苍白,连呼吸都带上了哽咽。转过身,颤抖的手指紧紧捂住迹部的唇,猫眼中婉转著一抹乞求,龙马哑声低吼:“不要再说了!”
久久地凝视著那双水雾渐起的金色眼眸,那样的疲惫,那样的痛苦,让迹部狂乱嫉妒的心绪渐渐回归平静。修长的手指轻轻覆上白得看不到一丝血色的手背,在颤抖的掌心烙下珍爱的亲吻,迹部张开双臂轻拥著他,歉然叹息:“好,不说了,你不想听的话,本大爷再也不说了。”
“不要再来管我了……”阖上眼眸,将头抵在迹部的肩头,龙马沙哑的嗓音缭绕著从身体到灵魂的疲惫,轻轻笑道:“我爱谁,我要怎么样,和你们没有关系,也和真田学长没有关系,都是我自己的事情。”
“本大爷不会不管你的。”轻握著削瘦的肩膀,将彼此的距离推开些许,迹部从衣兜中掏出一个精美的深蓝色绒盒,在他面前轻轻开启。
黑色的丝绒上,两只精美的戒指紧贴著彼此,金黄色的琥珀在白金指环下闪烁著耀眼的光芒,就像一轮小小的太阳。
抬头迎视著愕然的琥珀猫眸,迹部唇角勾起一丝温柔的浅笑,银紫的眼眸满含著希冀,认真地道:“嫁给我,龙马。”
让我用一生去守护你,即使你不爱我,也没有关系。我只想你过得好一点,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独自忍受痛苦。你想要继续爱著那个人也可以,让我陪你。
“你是笨蛋吗?”撇开眼去,龙马静静地望著满天星斗,语气冷淡:“我是越前龙马,和你一样的男人,也还没有可怜到要你用这样的方式来安慰我。”
“早就知道你会是这样的回答,可本大爷还是忍不住要试试,结果又被你嘲笑了。”摇头叹息,迹部在笑,可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有无法用笑容掩饰的苦涩。低头拿起较大的戒指套入自己的无名指,却将剩下的戒指连同绒盒一并捏回手心,淡淡地道:“你记清楚了,臭小鬼,本大爷会等,无论你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
紧紧咬著唇,龙马伸手去抢,想要将他手指上的戒指拔下,嘶吼道:“迹部景吾你这个神经病,给我拿下来!”
反手紧捏住他细瘦的手腕,迹部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银紫的眼眸定定地落入一双凄惶的猫眼,沉声道:“永远不会拿下来的,本大爷决定的事情,从来就不会改变。”
不会拿下来的,这是我对你,也是对自己的承诺。和你愿不愿意没有关系,和你爱不爱我也没有关系,这只是我自己的决定。
我是迹部景吾,骄傲的迹部家的主人,从来没有人能够动摇我的决定,就算你也不行。
所以,我会继续爱你,被你拒绝也没有关系。
(70)
九月 美国·纽约
站在美国国家网球中心决赛的球场上,球网对面的对手不再是手冢,而是击败了手冢的世界排名第三,以力量见长的凯宾·史密斯。
龙马记得他,从十来年前日美青年友谊赛到今天,这个人从未放弃过挑衅追逐,只要在球场上见面,必定是一场恶战。
眸光缓缓转向看台一边,在靠近自己半场的方向,龙马看到了几个熟悉的人。手冢、不二、迹部,还有身为经纪人兼专属医师的幸村,只差那个人。略显伤感地扬了扬唇角,金色的猫眸在抬眼与凯宾对视的瞬间敛去了所有苦涩,只剩下飞扬的桀骜。
“呐,斗了这么久,今天也来场精彩的比赛吧。”特有的沙哑嗓音缭绕著惯有的骄傲,龙马微微眯起眼眸,望著凯宾战意十足的灰蓝色眼眸,扯出一抹浅淡的笑意。今天,是最后一场了呵,所以,都让我们来一场无悔的比赛吧。
“那是当然。”与龙马握了握手,凯宾盯著那在掩盖在帽檐下只露出优美下颌的精致脸庞,眸光灼热。
这个机会,是他费劲了千辛万苦击败了手冢才得来的,自然不会浪费。已经过去的三场大满贯赛事,每一场都看得他热血沸腾。他不知道那场世界皆知的车祸给龙马带来了多大的伤害,他只是渴望与这个绝对不说放弃的王子来一场倾尽所有的比赛。当击败手冢时,即将实现的渴望让他激动得难以自持。
但是,为什么在击败手冢的时候,他从那双清冷的凤眸里看到了一种如释重负的神情?那样的眼神,给了他一种错觉,手冢很庆幸输了那场比赛。
微显疑惑地看向坐在看台第一排的手冢,凯宾微微挑眉,目光似在询问。而就是在这样的目光之下,手冢不自觉地扭头,俊美严肃的容颜上露出一抹复杂。
手冢承认,自己在与凯宾对决时有意无意地保留了实力。如果真的要与凯宾一争高下,要获得那场比赛的胜利并不是难事。可是,他已经无力再面对那个总是伤痕累累,却咬牙强撑的孩子了。每次看到那张因为伤痛而惨白的容颜,心里的痛就会和负罪感一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所以,让我做一次逃兵吧,越前。至少,这场比赛中逼迫你的,不再是我。
松开彼此的手,龙马缓步走向底线,摆好姿势静静地望著凯宾,等待他发球,开始这场预料之中艰苦的比赛。
一上来,凯宾就以一记重重的挥拍,将明黄色的小球以极刁钻的角度击向龙马的右场底线。
那样雷霆万倾之势的发球,让龙马琥珀般的眼瞳微微一缩,稍一犹豫之后没有去接,任凭网球笔直地弹落界外。
如果是在以往,这个球虽然极具威胁性,却并不是无法回击。但今天不行,今天这场比赛,若一上来就与擅长力量型网球的凯宾硬碰硬,那么无疑他的身体撑不到最后。四大满贯的最后一战,容不得任何闪失。
所以,就算眼中盈满了懊恼与羞愤,龙马也只是轻轻咬了咬唇,紧绷著一张精致的俏脸安静地站在底线处,任凭耳畔传来观众们失望的叹息。
蓝灰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凯宾看著那双充满屈辱的骄傲猫眸,心中有些许疑惑腾起。按理说,那个骄傲飞扬的孩子无论能不能还击这一球,都会去接的,因为他的骄傲绝不允许他轻言放弃。莫非,他的伤已如传闻的那样,急剧恶化了么?
用力吸了口气平复突然紊乱的心绪,凯宾高高抛起网球,暗自收敛了些许力道,挥拍,将球击向龙马脚边。
以单脚小碎步灵活地移动身形,双手握拍回击来球。拍面上明显放轻了许多的力道,让他微微蹙眉,眼中羞恼的神色更甚。没有忽略与凯宾目光交汇时,那抹灰蓝中隐隐的关切;而这样的一睹,也深深刺痛了他的骄傲。他越前龙马,什么时候已经沦落到需要对手来可怜的地步?
用力地抽击网球,球落在凯宾身前飞旋了数圈,笔直地朝他的脸飞去,逼得他不得不微微侧脸,躲过著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击。愕然的回眸里,凯宾看到那抹纤细俊逸的身影正用火红色的球拍指向自己,冷傲地怒哼:“不要侮辱我,不要侮辱这场比赛,凯宾·史密斯。”
的确,你不需要怜悯呵,龙马。如果我真的那样做了,不仅仅是侮辱了你,也是侮辱了这十多年来的坚持。你是骄傲的王子,就算是满身伤痛,你的骄傲也依然不允许任何人践踏。所以,接下来我会拼劲全力的。
淡淡地扬起唇角,对那双灼灼生辉的猫眸投去歉然一睹,凯宾再次用他最强大的力道发球。
不再退缩,以难以目测的速度出现在网球的落点处,龙马双手紧握住球拍,接下那力道大得惊人的来球。掌心被巨大的力道震得有些生痛,柔润的嘴唇却勾起一丝满意的弧度,借著球飞旋的速度,再加上更快的旋转,将球回击。
那是……?
球场边,手冢沉静的凤眸撩起一丝慌乱和担忧,修长的手指紧紧扣在掌心,神情复杂地盯著那张盈满专注的绝美容颜。
那是手冢幻影呵!那样在来球上加上剧烈旋转的技巧,不是自己的手冢幻影是什么?可是,你明明知道,这样的做法会加重手臂的负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越前?明明单是接住凯宾的发球,你已经很吃力了啊!
突然之间,手冢觉得懊恼自责,为什么要放弃半决赛?如果此刻站在他对面的人是自己,他也许就不会被逼得这么不顾一切了吧,至少不会在比赛的一开始,就开始勉强。
“那是手冢幻影吧?”坐在手冢旁边,不二优雅的薄唇紧抿,骤然失去了血色,冰蓝的眼眸里微笑不在,只有深刻的痛,是那么明显。
“那个臭小子,他是疯了吗?”左手紧紧握住右手,任凭金色的琥珀硌得掌心生疼,迹部银紫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拒绝任何人看到他眼中难以扼制的痛。
骄傲的王子,以决绝的姿态将比赛推上惨烈的局面。
时间在流逝,赛场上寂静得只有球拍击球和网球落地的声音。追逐著王子的身影走过这一年的球迷都明白,他们的王子破碎不堪的身体,又将承受怎样的痛。但是究竟是为什么,他们真的不明白。
为什么明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却拼劲全力执著于胜负,就好像打完这个赛季,以后再也不能打比赛了一样。
心中有些了悟,但更多是茫然不解,全场的观众早已忘记了欢呼,只是盯著球场上那场精彩到无与伦比,但怎么看都像是迎接终点的球赛,眼眶蓄满了伤感的泪水。
没有领教过手冢幻影,凯宾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连心绪都渐渐焦虑起来。明明对面那个人已经脸色惨白得看不到一丝血色,明明自己占尽了上风,为什么总是会回球出界,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凭藉著手冢幻影,龙马很快拿下了第一盘的比赛,趁著休息的空档微显踉跄地走向休息处。疲惫地靠坐在椅子上,微微睁眼看了一眼拿著运动饮料迎上来的幸村,他哑声道:“给我冰敷下手,幸村学长。”
垂头紧抿著唇,用毛巾将冰块包裹其中,小心翼翼地覆上连手指碰触都会感觉到异样高热和不断抽搐的手臂,幸村眼中有难以扼制的疼痛,沙哑了向来柔和的声线:“为什么要用手冢幻影,你比谁都清楚会给手臂多大的负担。”
“要是被凯宾那家伙拖入拉锯战,负担会更大的。”没有反驳幸村,龙马神情淡淡的,任凭冰冷的毛巾给火热的手臂带去一抹舒适的清凉。
是的,透支著手臂使用手冢幻影,虽然会带来难以想像的痛,但比起被拖进拉锯战耗费更多的体力,还是速战速决比较好吧。他已经承受不起太长时间的比赛了,这具身体距离崩溃,只是时间问题。
“放弃不可以吗?”微微颤抖的嗓音里不带任何希望,幸村的眼神飘渺而疼痛,仿佛自己说出的是笑话一般,淡淡地扯出一抹自嘲的浅笑。
若能够放弃,他就不是越前龙马了呵。
果然,龙马睁开双眼,静静地看著幸村朦胧的紫眸,摇头浅笑:“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幸村学长。”
怎么可能放弃,距离完成给那个人的承诺,只剩一步之遥了呵,怎么可以在这里放弃?
垂头,任凭紫色的发丝掩住满脸的伤感疼痛,在龙马苍白的脸颊上留下轻轻一吻,幸村放低了嗓音,柔声呢喃:“那么,不要输呵,龙马。”
“我是不会输的,幸村学长。”轻轻推开按摩著手臂的修长手指,龙马紧握住球拍,起身向球场走去。所以,他没能看见,在偏僻的看台一角,他的父母和他生命中最爱的那个人,用怎样痛心的目光静静地看著他,眼眶早已泛红。
第二盘比赛,凯宾接受了教练的建议,不再以重球去对抗龙马再度展开的手冢幻影,取而代之的是放短球和把握好时机的扣杀。
眯眼望著凯宾满是战意的脸,龙马笑得一如往常般骄傲。指望手冢幻影就能战胜凯宾,那是不可能的。毕竟那家伙,也是实力毫不输于自己的人呐,更何况,如今的越前龙马,早已不如以往了。
不过,我还有那么多学长呢,就算你熟悉我的所有,但你不会知道他们的,对吧,凯宾。
半眯的猫眼绽放著无可逼视的灿烂笑意,龙马身体后倾,双腿弯曲,面对高高抛起的明黄色小球,柔韧的腰肢爆发出强大的力道,左臂猛力挥出。
这是专属于迹部景吾的“唐怀瑟发球”,呼啸而去的小球犹如一团燃烧的火焰,直落凯宾的半场,然后贴著地面急速飞行,滚落场外。
蓝灰色的眼眸剧烈收缩,凯宾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张满是汗水,唇角因为疼痛而微微抽搐却盈满桀骜笑意的精致容颜,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拍柄。
你果然是最强的,越前龙马。就算所有人都说你已经满身是伤,不过是在强撑,但你依然是我最强劲的对手。从十几年前一直追逐著你走到今天,你一直是那个我想要征服的人,如果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凯宾?史密斯!
面对凯宾极具杀伤力的重扣,龙马抛给对手一个背影,纤长结实的手臂舒展成最优雅的姿势,将那一抹明黄送上天空,再稳稳地落在对手的底线处。
手臂抽搐疼痛得仿佛稍一使力就会断掉一般,腿也在过度使用雷霆下变得红肿不堪,可丝毫没有影响那张绝美容颜上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却深深刺痛了每一双关注他的眼眸。
高高的看台上,伦子早已哭泣得难以自持,无法再维持慈母端庄美丽的容颜,只能将脸深深埋在南次郎的臂弯抽泣。而那向来带著痞痞笑容的网坛前武士,此刻也红了眼眶,死死抿著双唇,紧盯著自己唯一的儿子,看他以决绝的姿态一步步走向最后的胜利。
坐在南次郎身边,真田脊背挺得笔直,如墨般的黑眸紧锁著球场内早已疲惫不已却仍然死命强撑的纤细身影,冷凝的英挺容颜上翻涌著无可掩饰的痛苦。紧咬的牙,早已在嘴唇上烙刻下深深的血痕,虽然痛,却是唯一能够宣泄的出口。
龙马,就算此刻我出现,叫你停你也不会停止的吧。你总是那么倔强,总是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其实,这场比赛胜与不胜都没有关系的不是吗?四大满贯的冠军,你已经全部握在手中,为什么还要固执坚持这场比赛的胜利?你给我的承诺,已经完成了呵,龙马!
球场上,伴随著最后一球的落地,全场观众不约而同地起立,将如雷般的掌声送给此刻已经瘫软在球场上,连强撑起身体都显得万般困难的王子。
这是奇迹,带著伤愈后并未完全复原的身体,却在一年之内包揽四大满贯的冠军,这要怎样的坚强毅力才能完成。只有他们的王子,虽然满脸痛苦,却在经纪人的扶持下骄傲飞扬地笑对整个世界的王子!
在幸村的扶持下走回球场边,面对蜂拥而上的记者,龙马一反往日冷淡的态度,带著疲惫的笑意面对摄像师的镜头。在金光璀璨的奖杯上烙下轻轻的一吻,漂亮的猫眸带著几许迷离,几许伤感,他就这么安静地望著镜头,眸中水雾渐渐凝聚。
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凝望著镜头,轻轻地道:“我给你的承诺,今天终于完成了。从今以后,我们两清了。”
然后,他将脸飞快地埋入幸村胸膛,任凭幸村紧拥著自己,快步离去。
球场内,记者们面面相觑,困惑于王子最后留下的有如谜题般的话语;看台上,真田久久枯坐,向来冷凝的英挺容颜流露著似悲似喜的复杂神情。
两清了吗,龙马?这就是你坚持到最后,想对我说的话?
不,我们之间,永远没有两清的时候。因为我发过誓,要用一辈子的时间补偿这段缺失的爱情。
我爱你,也永远不会再放开你了,龙马!
(71)
简单整洁的房间似乎很久没有人住过了,缭绕著透彻心扉的凉意。一抹清冷的月光洒落在房间里,笼罩著靠站在窗边的高大身影,寂寞,淡淡的,却始终充斥在黑暗的房间里。
真田就这么静静地站著,修长的指尖把玩著一颗明黄色的小球,久久地凝视著网球上用黑色水笔划的自己的q版模样。想像著网球的主人在画下自己模样时脸上带著怎样可爱的神情,漆黑的眼眸蕴开一丝浅淡伤感的笑意,真田微微低头,轻轻吻了吻球,收紧手指。
“弦一郎,你在里面吗?”门外,传来温和婉转的女音,灯光随即绽放。伦子站在门边,看著真田亲吻著网球,流露出那样眷恋温柔的神情时,微笑的容颜微微黯淡。轻轻叹了口气,将热腾腾的咖啡放在桌上,她柔声道:“那是龙马刚来美国后不久画的。”
“他在画的时候,也一定在嘀咕著真田弦一郎是个大混蛋吧。”礼貌地对著伦子点了点头,深邃如海的黑眸仍沉浸在回忆里,真田唇角微微扬起,宠溺地低喃。
“是呀。那孩子,明明那么喜欢你,可每次我问,总是很不坦率呢。”柔声回应著真田,伦子眼眸里流露著淡淡的心疼,伤感地叹息:“就像现在,他明明还爱著你,却说出那些什么要两清的话。”
微扬的唇角轻轻抽搐,真田抬头迎视著伦子歉然的神情,眸光坦然深情。“是我对不起他,如果能够早一点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就不会有今天了。这一切,是我咎由自取。”
伤感地笑笑,伦子缓步上前,拉著真田轻颤的手腕在整洁的床边坐下,轻声问:“为什么不去找龙马?他今天不会回来的,应该是住在幸村那边了。”
“我知道的,阿姨。”苦涩的笑意盘桓在唇边,真田的眸光中有难言的伤感疼痛,依旧流连在明黄色的小球上。沉默了片刻,他才深深地叹了口气,道:“龙马暂时是不会原谅我的。就算去了,也只是增加他的困扰而已,再等等吧。”
早在比赛结束之后,他就已经打过电话了。接电话的是幸村,用最淡漠的语气告诉他,龙马已经睡了,也乞求他不要再去打扰那个连灵魂都已经疲惫不堪的孩子。
若是以前,他会退步,会真的认为不再去打扰龙马,是最好的选择。可这一次,不会再退步了,暂时的放弃,只是为了今后永远在一起,不是吗?
面对真田浅浅淡淡的笑容,伦子有些急了。好不容易等到自家倔强的儿子完成了梦想,好不容易等到儿子深爱的男人想通了一切来到美国,为什么还要等下去?难道他们不知道彼此已经蹉跎了太多时间了吗?
紧紧抓著真田的手腕,逼迫他看向自己,伦子向来温柔的眼眸里泛起一丝焦灼,低声问:“还要等多久?弦一郎,如果你再这样,我真的没办法帮你了。”
难道,你不知道幸村已经等了龙马很多年了吗?难道,你不知道龙马今后再也没法打网球了吗?你如果再不出现,你们也许真的再也无法在一起了。
“不会太久了,阿姨。”轻轻地回应,真田转眼看向窗外,黑眸中泛起一丝伤感的涟漪,幽然道:“您知道龙马接受过的那个采访吧。他对所有人说他爱我,也说我不爱他,所以这一次,我会找机会告诉他,真田弦一郎,从15岁那年开始,就一直爱著他,从来没有变过。”
纤细的手指温柔地碰触著真田流露著深情与自责的脸,伦子释然浅笑,轻声道:“龙马会在11月份参加年终总决赛并接受ap授予的年度最佳球员奖励,如果在那时候说的话,所有球迷都应该会知道的。不过,你要做好今后的生活都被记者骚扰的觉悟哦。”
轻轻一笑,真田转头认真地看著伦子,低沉的嗓音盈满坚定,“我不在乎,只要能够挽回龙马,我什么都不在乎。阿姨,我希望有一天,能和龙马一样,叫您一声妈妈。”
“你可以从现在开始就叫我妈妈哦,弦一郎。”像极了龙马的眼眸泛出一丝满足的笑意,伦子伸手轻轻拥抱著真田,温柔的嗓音里缭绕著一丝哽咽,“你知道吗,弦一郎,很久很久以前,我就一直在等著这天了。”
因为你爱龙马,龙马也爱你,所以我一直坚信著你们会成为彼此的幸福。就算你们经历了这么多痛苦折磨,可我依然相信这一点。不要再让幸福从你们手中溜走了呵,龙马,弦一郎。
“谢谢您,妈妈。”低垂著眼,真田无法掩饰心中的激动,紧紧握著掌心的网球,哑声道:“我明天要先回一趟日本,11月我会去英国,也希望您和爸爸一起去,可以吗?”
“要是让龙马知道我和他爸爸已经把他送掉了,一定会很恼怒吧。”想像著儿子会露出怎样羞恼不悦的神情,伦子愉悦地笑了笑,轻拍著真田宽阔的肩膀,轻声允诺:“放心吧,我们都会去的。”
漆黑的眼眸泛著浅浅的微笑,真田望著手中的明黄色小球,轻声问:“这个网球,可以送给我吗?”
“有什么不可以,连龙马我已经送给你了呐,弦一郎。”笑著起身,伦子站在门口,对真田轻声嘱咐:“早点休息,龙马倔强著呢,你很快会知道的。”
那只小野猫,他比谁都知道有多倔强呵。看著房门再度阖上,真田轻轻靠在床沿,久久凝视著掌心的网球,一丝从未有过的放松笑容让紧抿的唇微微扬起。
同样的时间,幸村轻拥著怀中柔韧纤细的身体坐在洒满月光的客厅,一支闪烁著明灭火星的香烟在彼此唇间传递,腾起袅袅烟雾。轻吻著柔软白皙的面颊,柔和的声线带著一丝乞求温柔地呢喃:“总决赛不要参加了,好吗?”
“不要。”微蹙著眉眼,龙马懒懒地倚靠在幸村胸前,侧脸躲开那一个个不断烙下的亲吻,哼道:“好歹是最后一场比赛,我要参加。”
“龙马,不要任性了,你该知道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无奈地轻叹著,幸村深深吸了口烟,神情黯淡:“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打完四大满贯就退役。”
“我答应你的是打完今年,幸村学长。”眯起一双猫眸,龙马静静地看著幸村,眼中有不容反驳的坚定,沙哑的嗓音里有淡淡的惆怅:“没有和部长在美网上成为对手,所以我不能在总决赛上放过他。这是我和部长最后一场比赛了。”
垂下脸去,幸村修长的手指轻轻按揉著龙马紧绷的大腿,一径沉默。最后的比赛了呵,也是啊,这样的身体,再也无法从事激烈的网球了。如果没有真田,如果没有真田给这孩子的那些伤害的话,他应该还可以神采飞扬地站在球场上,而不是如此寞落伤感呵。
想到了真田,幸村自然想到了下午那个电话。垂眼看著半阖的猫眸,紫晶般的眼眸闪动著迷离的伤感,情不自禁地吻上那双诱人的猫眼,低声道:“龙马,和我在一起吧。”
我已经等得太久了,你已经完成了和真田之间的承诺,也已经对他说两清了,是不是可以和我在一起?我不会像他那样伤害你,我会一辈子爱你。
微微一怔,金色的猫眸泛起一丝歉然复杂,龙马撇开脸,轻声低叹:“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幸村学长。”
就算我已经对他说两清了,那不过是告诉他,不要再为我愧疚。而我,最爱的人,还是他呵。除了他,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
果然,还是被你拒绝了啊,龙马。除了真田,任何人都会被你拒绝,我早就有这样的觉悟,可是还是忍不住,忍不住呵。
久久地凝望著那双闪躲游移的琥珀猫眸,幸村俊美的脸上有深刻的痛苦寞落,却努力地微笑。修长的手指轻轻颤抖,勾起线条优美的下颌,他深深地看进金色猫眸深处,哑声道:“龙马,如果忘不了他,就去找他吧。”
这么多年了,我看够了你的痛苦,我不希望你再痛苦下去。我给不了你幸福,至少要把你送上幸福之路,我最爱的龙马。
“我和他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幸村学长。”微微苦笑,龙马起身靠在窗边,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著,眼眸荡涤著无法淡去的苦涩。
我爱你,真田学长,所以,我放你自由,不再把这段肮脏的感情强加给你。我得不到的幸福,你一定要拥有。
环抱著双膝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幸村良久地凝望著在月光下几近透明的白皙容颜,轻轻叹息,却强迫自己微笑著,柔声道:“龙马,今天真田打电话来了,说他想见你。”
愕然,微眯的眼眸骤然瞪大,龙马看著幸村,嘴唇颤抖得无法成言。
真田学长,你想见我?为什么想见我?你不是不爱我,一直躲避著我吗?为什么突然说要见过,你不是连看我一眼都觉得痛苦吗?我的存在对你而言,不一直都是困扰吗?
“龙马,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吧,一切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缓缓起身,在柔软苍白的唇瓣上留下深深一吻,幸村凄然微笑著退开,转身走进深深的黑暗。
是我自私,是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真田一直爱的只有你呵,龙马。
我一直以为,只要守著你,总有一天,你会被我感动,停留在我身边。可是,我错了,你从来就不曾属于过我,你的心,一直都停留在真田那里。
所以,我不再束缚你了,因为我不忍心再看你痛苦。
去吧,龙马,我送你去追逐你渴望的幸福。
我用这一辈子,送你离开。
请你一定要幸福,龙马。
我最爱的龙马。
(72)
十一月 英国·伦敦
在总决赛上输给手冢,龙马并未有任何遗憾,只有一种近乎完成的满足。部长,从13岁起就敬仰的部长,到今天为止,这样的仰望终于结束了,连同网球一起结束了。
在决赛结束后的年度颁奖晚会上,接过ap主席送来的年度最佳球员奖杯,龙马眼中含著淡淡的笑意,将它送入手冢掌心。
抬起头,面对满场无声闪烁的镁光灯和急欲获知一个答案的记者,他用惯有的骄傲嗓音道:“能够在车祸之后拥有一个无憾的赛季,和部长的支持鼓励分不开的。如果没有他当初的鼓励,没有今天的越前龙马,所以这个奖杯,我受之有愧。”
坦然地迎视著手冢难掩惊讶复杂的眸光,龙马微笑著,“部长一直知道我的身体状况,可他并没有因此手软,是他给了我最大的尊重,是他让我取得了对我而言,最有价值的胜利。谢谢你,部长。”
紧紧握著奖杯,即使掌心被坚硬冰冷的金属硌得生疼也不愿松开些许,手冢清冷的凤眸渐渐朦胧,向来冷凝严肃的俊美容颜却泛著浅浅的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越前。”
我知道,倾其一生,我也只能是你的部长。所以,这是我唯一能够为你做的。把你作为对手,给予一个对手最大的敬意,我用我全部的实力陪伴你走过这一年,然后送你离开网坛。
当颁奖晚会结束之后,虽然已是满身疲惫,可龙马依然强撑著接受了主办方举行的记者招待会。因为,有些话如果今天不说,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所以,当记者问出为什么这一年当中要如此拼命地包揽四大满贯的冠军时,龙马轻托著腮,神情淡然,慢慢地回答:“这是我欠那个人的承诺。”
“请问越前选手,您一直提到的那个人,就是您曾经说过的最爱的那位学长吗?”急切地打断了龙马的话语,记者站起身,眼睛紧紧盯著他,追问。
话语被打断让龙马微显不悦,轻蹙著眉,环视了一圈眼中同样闪烁著渴望的记者们,他轻轻地道:“没错。但是有一点是我错了,我一直以为,只要凑其了四大满贯的冠军就是完成承诺,直到后来我才明白,我承诺给那个人的,应该是在一年之内拿到四个冠军奖杯才对。”
“这就是为什么您在今年一年之内强忍著伤痛勇夺冠军吗?可完成了又怎么样呢,您不是说,你和那个人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吗?”面对龙马坦然的回答,记者似乎还不满意,依旧咄咄逼问。
沉默以对,不仅仅是被记者的问题绞痛了心扉,也是因为口袋中的手机不断震颤著,提醒他应该接电话了。低头拿出电话,看著萤幕上那个早已删除却烙在心头的熟悉号码,龙马抿紧了唇,把电话扔给坐在身边的手冢,轻声道:“说我不在。”
有些惊讶地挑眉,手冢低头看了看来电。陌生的来电,却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因为他看到了龙马骤然间变得难看的脸色。微微迟疑了片刻,接通了电话,听著那头传来的低沉嗓音,手冢淡淡地回应:“他说他不在。”
电话那头,传来真田轻轻的笑声,仿佛他此刻能够看到龙马微恼嗔怪的表情一样。轻笑了一阵,真田低声道:“没关系,我知道他在的。麻烦你把电话交给你手边的话筒,我有话要说。”
转眼静静地看著那双盈满不悦和困惑的金色猫眸,一丝似悲似喜又近乎完成般如释重负的浅淡笑意浮上手冢抿成直线的唇侧。然后,他将手机调成为免提状态,轻轻放在话筒边。
就让我送你走向幸福吧,越前。你想要的幸福,虽然来得太迟了一点,但毕竟是来了。
抬手示意记者们安静,片刻之后,一个低沉如咖啡般醇厚的男声伴随著些微嘈杂的电流声,透过话筒流过瞬间沉静下去的会场。
“我知道你在的,龙马。”仿佛看得见那双骤然瞪大的琥珀猫眸和那只蠢蠢欲动想要拿过电话的手,男声溢出一阵轻微的,无比宠溺的笑意,低低地呢喃:“所以,不可以不乖,好好坐著听我把话讲完。”
“在座的各位,你们好。我是龙马初中时代的学长,对手,以及那个被他说成是不爱他,觉得他的感情很肮脏的人。我的名字叫真田弦一郎。”
在满场突然爆发出的惊呼和接下来的窃窃私语里,声音顿了顿,就像是在思索斟酌著自己的言辞一般沉寂了片刻,继续响起:“第一次见到龙马,是在初三那年的关东大赛上,那时候他以替补的身份出战冰帝学院的日吉若。那天,手冢因为肩伤的关系输给了冰帝的迹部,所以两校的胜负,锁定在了最后的替补赛上。
龙马给了我惊喜,身为一个小小的一年级新人,竟然在那么大的压力下游刃有余并勇夺胜利,想要不关注他是很困难的事情。所以,那天他比赛的每一个动作,我一直都记得,也相信,在那年的关东大赛乃至全国大赛,龙马所代表的青春学院,将是立海大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第二次和龙马见面,是在金井综合医院门口,明明那么大的雨,却一个人傻傻的不肯进去。龙马除了网球以外,对很多事情都很迷糊,相信这一点大家都很清楚吧。”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里有丝丝无奈,带更多是宠溺,仿若面对情人般的低喃:“因为淋了雨,这个小笨蛋生病了,却还叫嚣著要打败我呢。”
“住嘴,真田学长!”霍然起身,金色的猫眸带著明显的不悦,龙马恨恨地瞪著自己闪烁著明灭光芒的手机,考虑著自己是不是要扣掉这个把自己老底都揭穿的电话。看,记者们还有部长都在笑呢!
“好,不说那些过去的事情了。”轻轻低笑了片刻,男人醇厚的嗓音渐渐沙哑,带上一抹透彻心扉的痛。“对不起,龙马。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想法,只是固执地认为放开你,让你前往ap,心无旁骛的比赛是对你最好的,所以才让你痛苦了这么久。”
“但是,怎么会不爱你,龙马。十多年了,每一天都会想起你,每一天都会想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想如果把你束缚在身边没有让你离开是不是会更好?其实,我比你更担心,担心这份感情对你而言是肮脏的,我不能让这么肮脏的感情玷污你,所以,我可以推开你,即使是痛苦也没有关系。”
猫眸渐渐朦胧,紧咬著唇,龙马将脸深深埋入掌心,发出如小兽般悲切的呜鸣。
为什么你会在这时候说起这些,真田学长?那些话,我曾经那么渴望听到你说出来,可你除了冷淡以外再也没有其他表情,为什么会现在说出来。在我好不容易决定忘记你,从此不再去打扰你之后!
就像是能够看得到那深爱的人此刻如此痛苦的表情一般,男人良久地沉默著,只有越显急促的呼吸透过话筒静静地回荡在寂静的会场里。那么压抑,那么痛苦,压得每一个人心里沉甸甸的,仿佛呼吸都是种奢侈。
他们的王子,这么多年来,就是背负著这样的痛一路走来的吗?而他深爱的那个人,需要怎样的勇气,才能够决绝地推开他,放他走向ap。
这样的感情,用爱来命名,已经太为肤浅。那是只有相互了解对方,一心对方著想才会不顾一切地承受疼痛,只为把最好的留给对方。
“龙马,我爱你。真田弦一郎从15岁那年开始就爱上了你,这十几年来没有变过,也永远不会改变。”深深地叹了口气,男人的嗓音似在颤抖一般,带著无法淡去的疼痛,哑声道:“今后也不会变的。龙马,抬起你的头,对我说你还爱我。”
屏住呼吸,龙马垂著头,手指深深嵌入掌心,却倔强地不肯抬头,直到满场响起记者的惊呼,还有那即使是喧嚣也掩盖不了的脚步声。一步,又一步,沉稳的脚步声仿佛敲击在心头一般,伴随著它的靠近,龙马心跳如雷。
然后,他看到一只生著薄茧的手出现在眼前,对他摊开掌心。记忆里一直无法淡去的熟悉嗓音在耳畔温柔响起:“神奈川的樱花很美,龙马可以给我个机会,让我带你去看吗?”
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一滴一滴滴落粗糙的掌心,溅落一掌的心痛。猛地仰起头,水光潋滟的琥珀猫眸死死地瞪著那个对他露出温柔浅笑的男人,雪白的牙齿紧咬著嘴唇,倔强地不让自己哽咽出声。
“你还是这样,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这样咬唇的吗,会破掉的。”粗糙的指腹轻轻抚上柔润的唇瓣,不让他再自虐下去,真田轻轻地叹了口气,索性伸手托著他的后脑将他压向自己,温柔地吻了上去。
那样熟悉的气息里,龙马忘记了呼吸,只能瞪大双眸盯著眼前漆黑如夜的眼眸,任凭那温热的唇瓣在自己唇上浅浅的厮磨。直到那灼热的舌尖开始探试性地碰触自己的齿龈,龙马才如大梦初醒一般。金眸中带著浅浅的羞涩,却无法掩饰那逐渐浓郁的欣喜,他用一贯骄傲的嗓音轻哼:“你还差得远呢,真田学长!”
回答他的,是真田修长的手指在精致中泛起一丝红晕的容颜上眷恋地抚摸,还有盛著不容错辨深情的黑眸。“三月是神奈川樱花盛开得最好的时候,龙马到时候会回来吧?”
“也许吧,反正我也打不了网球了,等和不二学长旅游回来之后,有时间我会去的。”丢下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龙马起身,以最平静的眸光环视在场的所有人,淡淡地道:“今天,趁这个机会,我要告诉大家,我要退出网坛了。”
满场哗然里,手冢缓缓起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龙马削瘦的肩头,为他挡去接下来如潮水般的不解询问。“越前车祸以后就被医生告诫,永远不能再从事网球这样激烈的运动。这最后一年,只是为了完成和真田的承诺。现在承诺完成了,是该他退出的时候了。”
你和真田的约定已经完成,所以,你可以放心去追逐你的幸福了,越前。
低头凝望著那双缭绕著淡淡伤感失落的琥珀猫眸,手冢微笑,低沉的嗓音里有无法掩饰的感慨:“没有你的赛场,总像少了点什么呵,越前。”
“我会一直为你加油的,部长。所以,不可以大意哦!”琥珀猫眸撩起一抹骄傲飞扬的笑意,一如初见时那样,美丽动人。
(73)
三月的神奈川,如云似霞的樱花如千堆雪绽放,被风一吹,就会飘落漫天樱雨,暗香浮动。
夕阳如血,为在春风中肆意飞舞的樱花镀上了一抹凄美的艳红;也就是那时候,一抹身影披著满身的阳光,出现在真田家的道场门口。
纤长的身形,在晚风中轻轻摇曳的墨绿色发丝,被帽檐掩盖了太半只露出优美下颌的精致容颜,怎么看都像是去年一年轰动了整个世界的网坛王子。难道他回来了?回来找真田家的家主了?
微蹙著眉看著呆若木鸡的学员,龙马发出一声不满的轻嗤,索性越过道场向后院走去。走在熟悉的回廊里,看著满庭飘飞的落樱,一颗心渐渐雀跃。
真田学长,我回来了,回来让你带我看神奈川的樱花。我们之间,是不是能够像你说的那样,还有继续的可能?不过,都无所谓了,这一次回来,我不会再离开,因为是你当著所有人说过你爱我。
走过转角,一眼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龙马的呼吸禁不住急促起来。他穿著洁白的道服,斜斜地倚靠在柱子上,修长的手指捧著茶,眯眼望著漫天的樱花,浑身荡涤著安静沉稳的气息。
他一点都没变呢,还是那样叫自己沉溺的气息,这个人,是一辈子想要在一起的呵。
“龙马,来了就不要躲了。”没有回头,真田唇畔漾著一丝浅浅的笑,低沉的嗓音里带著点点宠溺。早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感觉到了,所以,他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最爱的孩子已经在那里静静地看了自己好久。
“真是狡猾,真田学长。”轻轻蹙眉,为真田早发现了自己有些懊恼,龙马大咧咧地走过去坐在他身边,轻哼:“怎么发现我的?”
侧脸,在白皙优美的颈项上烙下轻轻一吻,真田喉间溢出轻轻的笑,低声呢喃:“龙马不知道吗,你身上总有股好闻的奶香味,就像没长大的孩子。”
缩了缩被温热的气息弄得有些痒的脖子,龙马抬眼忿忿地瞪著真田温柔如夜的黑眸,微微恼怒地提高嗓音:“别忘了你只比我大两岁,真田学长!”
唇侧带著一丝浅浅的笑,手指轻柔地拂去沾在墨绿色发丝上的残樱,真田亲昵地拧了拧那张虽然已是成熟轮廓,却依旧带著少年时稚气神情的精致面孔,柔声道:“去洗个澡,我泡茶给你喝。”
“不要,我要喝芬达,你现在去买给我。”骄傲地轻哼,龙马乖乖起身,眼中荡漾著甜蜜的笑意,快步朝身后的卧室走去。好久没喝过那样甜腻的饮料了,突然有点想喝了呐。
所以,他没能看见,身后的真田用怎样满含爱意的眼光看著他,然后从道服的裤兜里掏出一罐还带著冰凉水珠的芬达。从他告诉自己要回来的那一刻开始,已经在期待了呵,期待怎样与他重逢,期待与他一起走过今后的岁月。
带著一身沐浴后的清凉舒爽,龙马套著真田的睡衣走出卧室。太阳已经落山,傍晚的天空透著深邃的蓝,点点繁星在夜空闪烁著迷离的光华,偶有樱花飘过。但这一切,都比不上那个安静坐在走廊边凝望著自己的男人,还有他唇侧浅浅的小酒窝。
轻呼了一口气,走过去乖巧地倚靠在男人手边,像猫一样蜷缩起身体,灼灼生辉的猫眸缓缓滑过摆放在一边的茶具,微显稚气地挑眉:“抹茶?”
“嗯,我做给你喝。乖,坐好。”生著薄茧的指腹轻轻滑过微有些湿润的发丝,真田坐直了身体。拿过茶具,不紧不慢地将茶粉放入白瓷茶碗,冲入沸水,再拿起茶筅快速搅拌著茶汤。
安静地靠坐在真田身边,金色的猫眸静静地凝望著真田优雅的一举一动,看著他撇去茶汤上的泡沫,将一碗碧绿澄清送到自己面前。柔润的唇畔漾起满足的弧度,接过那还有些烫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唇齿间淡淡的清香甘甜让他忍不住轻叹:“好喝。”
“试试茶点,你一定饿了,等下我再做烤鱼给你吃。”拈起一块精致的茶点送到被茶水蕴得泛起粉红色泽的唇边,真田低沉的嗓音如抹茶般醇厚,缭绕在龙马耳畔。
张嘴对著精致小巧的茶点咬了一口,清甜软糯的滋味让龙马满足地眯起猫眸,口齿不清地嘀咕:“很好吃。”
“那就多吃一点。”手指在柔软的唇瓣上流连了一周,缓缓滑落线条优美的下颚,真田低头轻轻吻上白皙的后颈,几乎贪婪地呼吸著他身上清爽的香味。
手掌,不受控制地撩起睡衣的下摆,粗糙的掌心摩挲著如婴儿般细腻的肌肤。眷恋的轻吻渐渐激烈,变成不受控制的啃噬。手指轻拈著白皙胸膛上绽放的红樱,灼热的唇舌紧贴上微启的唇瓣,吞下破碎婉转的呻吟。
“嗯……”疏离了太久的亲吻,让紧贴的唇角无法承受地滑落淫靡的唾液,龙马瘫软了身躯靠在真田坚实的臂弯,任凭那生著薄茧的手指在浑身点火,却仍不甘示弱一般撕扯著真田的衣襟,直到露出结实的蜜色胸膛。
头微微后仰,挣脱真田激烈的索吻,龙马眯起一双水光潋滟的猫眸望向布满欲火的黑眸,勾唇露出一丝魅惑的浅笑。伸手捧住英挺的俊颜,缓缓吻过真田的嘴唇,颈项,嫣红的唇瓣停留在他胸口,舌尖挑逗著早已挺立的淡樱色乳尖。
“龙马……”难耐地仰起头,修长的手指插入墨绿色的发丝当中紧紧扣住,真田呼吸蓦然急促。
轻舔著微肿的红唇,看著那张向来冷凝严肃的容颜仅被自己这么轻微的碰触就悸动得难以自持,龙马满意地眯起双眼。游移的吻逐渐向下,吻过平坦结实的小腹,纤细的手指灵巧地挑开腰带,望著猛然弹出的昂扬火热,龙马眼中飞闪过一丝媚色,张嘴将它含入口中。
太过激烈的感觉让真田猛地一颤,再也无法克制周身喧嚣的欲望,手指滑过龙马削瘦的脊背,用力拉下宽大的睡裤,按揉著结实挺翘的臀,一径滑落到泛著浅浅粉红的穴口。
“嗯,轻点……”粗糙的指腹急切刺探著后穴,让龙马有些不适地皱眉,含糊地抱怨。
“抱歉,龙马。”低头在微蹙的眉宇间烙下珍爱的亲吻,真田用力呼吸著夜间清冷的空气,平复著周身的灼热。伸手沾了些许抹茶,轻轻按揉著柔软但乾涩的穴口,借著茶汤的润滑缓缓推入紧窒火热的甬道中,旋转,按揉。
粗糙的手指摩擦著敏感的甬道,些微的胀痛让龙马急促地喘息,却无法压抑从身体深处涌出的空虚渴望。用力吞吐著益发胀大的火热,柔韧的腰肢随著真田的手指不自觉地扭动。“我要你……真田学长……”
“乖,自己坐上来。”火热的舌翻搅在甜蜜的小嘴当中,真田灼热的喘息带著无可掩饰的暗哑,分开挺翘的臀瓣将柔软的密穴压向自己。
尽管甬道已经被放松过,可当火热的硕大进入身体时,龙马还是感到了一丝钝痛。不适地皱眉,却又渴望他更深更重地贯穿自己。努力地放松身体,扭动著腰帮助真田深入,当那硕大的柱体被完全纳入身体之后,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而哽咽的叹息。
这个人,这个爱了十几年的人此刻在自己体内,原来一切都不是梦呵。
“龙马,你好紧……”被那样紧窒柔软的甬道紧紧包裹著,火热的内壁就像有生命般纠缠吸附,让真田眸中泛起一阵难以抑制的狂乱。浅浅地抽插几次之后,他紧扣著龙马的臀,深深地埋入其间。
太快了,这样狂乱的深入,在彼此仅有过的两次缠绵里从不曾有过,整个身体都仿佛被搅乱了一般。可就是这样剧烈到无法承受的深入,却让龙马感到莫名的满足。紧搂著真田的肩膀,在那仿佛要将自己贯穿的抽插下溢出破碎的呻吟,他俯身在真田耳畔低喃:“我爱你,真田学长,我爱你……”
下腹骤然紧绷,真田紧锁著怀中柔韧火热的身体猛力压下,伴随著腰部狠狠一挺,灼热的情液在狭小的甬道中肆意激射。而龙马,也在陡然拔高的尖锐呻吟里攀上情欲的巅峰。
“还好吗?”修长的手指珍爱地轻抚著满是汗水的疲惫小脸,真田眼中有尚未褪去的激情,低头吻上半阖的猫眸。
像猫一样摩挲著真田的掌心,龙马挑起眼角,对真田投去风情万种的一睹,被情欲染得嫣红的唇瓣勾起一丝魅惑的浅笑。刻意轻扭著腰,收紧臀瓣摩擦著仍旧停留在自己体内的分身,感觉到那火热的柱体瞬间胀大了几分,龙马沙哑地哼笑:“你还差得远呢,真田学长。”
“差得远吗?那么,我们继续吧,龙马。”微眯起黑如子夜的眼眸,低沉的嗓音缭绕著再度升腾的情欲,真田一把抱起龙马,快步向不远处的卧室走去。“别急,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在一起,我的龙马。”
高潮后尚处敏感的身体在真田耸动的分身下泛出迷人的艳红,龙马紧紧环著真田的颈项,在他耳畔轻喘著呻吟:“说好了,如果再离开我的话,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
回过头去,在诱人的琥珀猫眸上留下珍爱的亲吻,真田宛若允诺般地呢喃:“不会了,龙马。”
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了,龙马。今后的岁月,我们一起走过。
(74)
在春日灿烂的阳光中苏醒,浑身的慵懒让真田唇侧漾起一丝浅浅的笑。伸手想要揽住一直依偎在自己身边的爱人,却没有想到摸到的只有凌乱的床单,笑容顿时僵直在唇边。
龙马!猛然坐起身,望著空荡荡的房间,真田眼中飞闪过一丝慌乱。他去哪里了?难道昨夜的缠绵悱恻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以后,他还是不在自己身边?
四下环顾,看到龙马的行李还放在屋角,终于让真田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开。然后,他看到那个他从伦子那里要来的网球被稳稳摆放在桌子上,压著一张雪白的便签。
“我去看你当初对我说的话了。”
当初说的话?难道是那间庙宇?一个人?想起龙马当初遇到的车祸就是在通往那间庙宇的路上,真田再也无法维持惯有的沉稳冷凝,忙乱地套上衣物之后,便在道场学员们惊愕的目光下冲出门去。
下了火车,龙马缓步在宁静的街道上。偏僻的山村,还是和十多年前一样没什么变化,来往的人们脸上带著悠闲自在的表情,让人从心底感到平静,连同那些模糊的记忆也渐渐清晰。
就是这里呵,那个人在这家小店里为自己买过抹茶。那时候不明白他是带著怎样的心情而来,只知道一味沉溺于他给予的温柔当中,却不曾了解过那个人是怎样的痛苦。
真田学长……
这些年,我疑惑,失望,也恨过你,恨你那么决绝地推开我,直到现在想起来,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幼稚可笑。只知道埋怨你,只觉得自己委屈,却从来没有去试图了解过你究竟为什么那么做。
对不起,真田学长,若这份爱可以补偿,就让我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补偿对你的伤害。
在小店中买下一杯抹茶捧在手心,龙马沿著小路尽头的石阶缓步而上,任凭纷飞的落樱洒落在发间,肩头。
真田学长,你提到过的神奈川的樱花,果然很美丽。从一月到三月,我跟著不二学长走过了那些他曾经带回照片的地方,那些风景虽然也很美,但还是比不上这里的樱花。这样的风景,今后的每一年都会在你身边看到的,对吗?
思绪飘飞,漫长的小道在不知不觉间已到尽头。望著比起十几年前更加破旧的寺庙大门,龙马突然有些胆怯。那个人,在那时候想对自己说的是什么?
踌躇之间,庙门被无声的推开,老和尚看著站在门口容貌精致的青年,历尽人世的眼中飞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又笑了:“我记得你,年轻人,你在十多年前来过这里。”
“你还记得我?”愕然地挑起眉,龙马半眯著猫眸盯著眼前笑容满面的老和尚,眼神中有明显的不信。
“呵呵,我虽然老了,但记忆力还是很好的。”对龙马的怀疑没有丝毫不悦,老和尚笑眯眯地望著龙马,柔声道:“那时候和你一起来的,是一个表情很严肃的孩子吧。你有双很漂亮的眼睛,看到过了,就不会让人忘记的,越前龙马。”
眉宇间的惊讶更甚,龙马久久地盯著老和尚温和的笑容,愣了许久之后才轻声嚅嗫:“你知道我?”
“我虽然做了和尚,但年轻时候也是网球的狂热爱好者哦!”侧身将龙马让进寺庙内,老和尚一边慢悠悠地走著,一边为龙马解惑:“说起来,我也是你的球迷。从看你第一场比赛之后,我就知道你来过这里,和那孩子一起。”
“你接受过的那个专访,去年一年的比赛,还有在总决赛上说的那些话,我都看过。没想到,你们竟然经过了这么多年,才明白彼此的心意。”苍老的嗓音里带著些许的感叹,温和但不失锐利的眼眸徘徊在龙马精致的面孔上,轻声叹道:“有些话,如果不说出来的话,会让双方都痛苦吧。”
低垂著眉眼,心口浮起丝丝酸涩的痛,龙马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笨蛋。如果那时候不仅仅只是告白,如果那时候能够和那个人多说点,告诉他自己想要和他在一起,也不会放弃ap的话,他们就不会白白浪费那么多年的时间了吧。
“那孩子,叫真田弦一郎吧。他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心情很不好呐。不过比起后面来的那些次,那应该算他心情最好的一次了。”安静地看著龙马微微痛楚的表情,老和尚的话语停顿了片刻之后,轻叹:“第一次我就对他说过,你的困扰,是因为他不肯说出真实的心意,结果那孩子还是这么忍著,忍过了这么多年。”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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