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瞬华 作者:禅狐
第14节
「欠人干。」严泓之低哼,没想到秋灿气到这麽骂自己,竟不觉得生气,反而认为秋灿就像从前那样有精神,不觉面露悦色。
***
「都自身难保了你还耗费内力给人驱除寒气!」
魏荆澐对堂里榻上的裴清和破口大骂,蓝苡浱在一旁为师侄疗伤,待裴清和情况稳定後蓝大夫忍不住朝一旁魏大夫翻白眼,平音回呛道:「我专心运功你能不能离远点,口沫横飞的多脏。」
「哼!」
「两位师叔别为我吵起来,确实是我自不量力。」
魏大夫用力哼声,又说:「你还晓得。净是给我们惹麻烦。」
「对不起。」
「好啦,清和也不是故意的。」蓝大夫说完魏大夫又回头睨了眼师侄,摇头劝道:「你呀,凡事看开点,秋灿和你一样都是男人,也不是个孩子了,凡事他自有分寸,若他心向着你便会回头找你。」
「师叔,你不懂。是我伤了他,我一定得亲自去接他。」
魏荆澐听见又恼了,嗤声说:「哈,你伤成这德性打得过严泓之?根本就是去送死兼出糗。」
裴清和没再回话,默默算着下次新月的日子,还有三日,这三日他得尽快养伤,不管到时如何,他知道自己若错过这回恐怕会真的失去秋灿。
秋灿是个不敢奢望幸福和归属的人,尽管穷极一生追求,却不见得有勇气拥有。而裴清和了解秋灿,因为他们是一样的,一旦拥有就会恐惧失去。
那晚叶云隐拿了几封商杪杪用几只飞鹰传来的书信给裴清和,里头说裴清和已经被凤京氏除籍,而杀人香亦打算退隐江湖不管此事,要裴清和凡事自律,莫要牵连他们。
「那帮人真无情。」叶云隐坐在窄廊给裴清和倒茶,一旁是裴清和看完再拿给他看的信。
裴清和不可置否,但又说:「杀人香能存续至今,靠的就是无情,无心。」
「唉,这倒是。无欲则刚。」
「做人得像虚竹,再大的树、再紮实的根,有天还是会倒。」
叶云隐拿细夹换了一旁炉里的沉香木,按捺不住心里好奇,裴清和像是能看穿他人心事般提了句:「有事就讲。」
「师兄,那秋灿……你何时中意他的?」
裴清和坐在躺椅上凝视夜空宛如猫爪的弦月,想了会儿说:「不晓得。等察觉到的时候,眼光就已经离不开他。」
叶云隐一脸茫然,尴尬的吞了下口水又道:「我是说,他是男人,你以前不像是会在意男子的人,本来还要娶亲不是?」
「呵嗯。」裴清和轻笑,闭眸淡道:「你问再多也无法给自己解惑的。是男人又怎的?等哪天你遇上一个既是你一切问题来源,也是你一切答案的对象,你可能就懂了。」
叶云隐眉心微结,这话听来像在唬拢他,但又不尽然像是这样。罢了,反正他只是好奇,别人的私事莫要多管。
倘若能够,裴清和真想立刻杀去龙霜城把秋灿带走,但他的情况不允许,贸然行事只怕害惨秋灿,为了秋灿他什麽都能忍,只是现在每一刻都思君如狂。
「千江有水……」裴清和细细低吟,食指和中指的指尖抚过自己唇间,回忆着白日里秋灿给予的吻触。
叶云隐见他那样不由得摇头苦笑,感觉这师兄简直是病入膏肓,没药医了。他默默的走回自己屋里,留裴清和一人,绦草堂很安静,裴清和一阖眼就能想起许多他和秋灿的回忆,然後眼睛慢慢变得热烫。
爱一个人会如此痛苦煎熬,裴清和能想像爹亲遭受娘背叛时的心情,就算那样爹也没有想过要伤害娘,那时他还不懂,就算懂了,他还是会弑母。
因为她不配当他的娘亲,不过现在裴清和想起生母已经没有什麽情绪,完全记不起她的模样,就连亲爹的长相也有些模糊了。
他真的很怕遗忘自己重要的人,很怕遗忘秋灿,他怕万一失去秋灿,往後的日子也挽留不住脑海中秋灿的样子,徒留悲伤。
「这次我也会带你走。等我吧,秋灿。」
另一方面,商杪杪虽然传了那些信来,但杀人香也不全然是无情无义。近期鬼灯释出了不少消息不利於裴清和,有关於裴清和以卯花香的名义在江湖行走树敌不少,那些人得知卯花香负伤又出现在北方,都纷纷想找到人报仇。
涉及杀人香的事,杀人香就不会不管,在商杪杪信到绦草堂前已经解决不少当初没铲除乾净的後患,只是信里隐晦带过,并没讲明,就是不想让裴清和过度依赖杀人香。
而龙霜城内的情况,秋灿因寒气反噬而被关在房里好生休养,严桦一听消息就赶到他床边守着,伺候吃喝,拉撒的事秋灿尚可自理,虽然想把严桦劝回,但严桦硬是赖着。
「你安心睡嘛。」严桦把杯子搁在一旁,替人拉好被子。
「有人在我睡不熟。」
「哈,那你还不是跟那个姓裴的,你们没一起睡过?」
秋灿有点恼他提这些,一声不吭,严桦知道自己讲错话,自打嘴巴赔罪道:「你别气我,我口无遮拦,哥哥你别气我。」
「别撒娇。没用。」秋灿转身背对严桦,心里已经没怪他,只是不想惯坏弟弟。
说是弟弟,他们来到这世间不过差了会儿,若换了顺序,床边撒娇的成熟男人就成了他哥哥。秋灿无聊的想着这些,又为严桦那软声软语感到好笑,他自己是从不撒娇的,可是严桦好像天生就懂得讨人欢心,逗人开心,讲这些话从不害臊。
以前他常想像严桦娶了媳妇儿会怎麽哄弟媳,现在就认清现实,不会有什麽弟媳了。
「别气嘛。」严桦小力戳了戳秋灿的背,接着没出声音。秋灿还想他怎麽安静了,就觉得身後的床陷了一个重量,是严桦脱了鞋爬上床,从後面环抱他。
「真热啊。天又不冷,别这样闹我。」秋灿苦笑。
「我们小时候都一块儿睡的。」严桦喜孜孜的说:「我偏要这样。」
「呵嗯。是了,你还能预见麽?」
「不能了。」严桦答得乾脆。
秋灿不怎麽意外,也没应声,以前他听说自己生长的村子偶尔会出现一些人身怀异能,不过长大能力就会消失,因此村人们不以为奇,怕招惹麻烦也鲜少与外人提起。
「你呢?还能给人孵梦?」
「不晓得。有时好像可以,有时就没感应。」秋灿闭目养神,淡然说:「当凡人好啊。只怕当年假和尚就是知道我们村的秘密才抓人去卖的。」
「和尚都有假的,所以我才谁都不信。」严桦搂着秋灿,脸颊在他背脊蹭了蹭说:「我只信哥哥。」
「你是指严泓之呢?还是我?」
「都是啦。」
秋灿打了一个呵欠,想为了之後无月之夜的逃跑做准备,努力想入眠,便懒得思考严桦对自己怀有怎样古怪的心思了。
第24章 贰肆
室里点了两盏灯,一个是镂刻花样的铜灯罩,一个贴了翦花,蒙胧的花鸟图样就落在墙壁和床帏间,拥有相同容貌的两人亲昵相倚,同床共卧。
眼尾多了颗小痣的男人偶尔发出梦呓,身後的人将手探到他衣襟里抚摸,轻捏了他的乳首,小力搓揉,熟睡中的他仍禁不起刺激而模糊哼了声,挪动身躯想躲开,只是怎样都逃不掉那只手的骚扰。
胸前两点被玩弄到突起,那只手转而往下游移,钻进裤裆里掏弄起两团囊袋和垂软的器官。由於那里更加敏感,呻吟也比之前还明显,甚至呼应着现实喃道:「别弄了。别……呼嗯……」
「是不是觉得舒服?」清醒的人含着他的耳垂询问,那是动情後的嗓音,磁哑而低沉。
「痒死了。」
「是麽。」严桦宠溺一笑,伸进秋灿衣里的手更卖力讨好,不一会儿便觉掌心湿润,他浅浅笑道:「真是可爱,反应如此高昂。」
「啊……」秋灿的衣衫被撩开,露出大半边肩膀和胸膛,严桦从後方环抱他,一手揉胸肌并张口吮啃他肩头,秋灿往前挠床被挣动,却不觉撅起臀磨擦对方下体硬热的事物。
严桦受不了这般诱惑,匆匆脱下身上衣裤,抓起肿胀的性器便往秋灿後庭插,秋灿大声痛叫并生气骂了什麽,只是还没能够醒来,哼哼唧唧的又失去动力。
「对不起,是我太粗暴了。」严桦拍拍他的背安抚,知道秋灿还睡着,这回才耐着性子把秋灿的私处用手指拓软,加了些润滑的东西,费了些工夫才把自己挺进肉穴里操弄。
严桦抱着亲生兄弟紮实的抽送自己阳根,一手不忘撸动秋灿胯间与自己相同的性徵,让秋灿於梦里沉溺在肉欲中舒服呻吟。
看见秋灿被自己干得颇爽快,严桦心里感到满足,秋灿趴在床间把屁股翘得老高,严桦盯着他们交合的地方,看自己不断进出秋灿身体,兴奋不已,他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或许对任何人来说这都是件可怕而恶心的事,但此刻他只是想抱着此生最重要的人。
「我曾经为了严泓之而抛下你。」严桦加快抽插的速度,将秋灿牢牢扣在身下艰涩吐露着:「往後不会了。」
这不是常人能理解的,严桦从前也是懵懵懂懂,他喜欢上义兄严泓之,但碍於各种立场和艰困的环境,他有必要谨守本分。他爱严泓之,为其牺牲也在所不惜,可他在京城的时候察觉严泓之与秋灿的事,便把他们三人之间的情况又重新思考过。
严桦感悟到感情的事,光想是没用的,而在那段期间秋灿落难,靖王瞒了他,他无法即时与靖王翻脸,於是利用靖王的势力布署自己的局,做他所想的事。
他关心的事太多太多,可是最想要的还是把秋灿找回来,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预见将来的异能是有禁忌的,严桦跨越了不该越过的界限,看到了美梦的尽头。
「哥哥,我好怕。」严桦抱紧秋灿忘我的在对方体内驰骋,他恣意的撒娇,将不安和扭曲的感情倾注在亲兄弟的体内,然後趴在对方背上喘息。
严桦亲吻了秋灿身上的刺青,不管这人身上曾被留下怎样的痕迹,都是他唯一的兄弟。
别人不能明白,恐怕连秋灿都不懂,严桦怎麽会如此眷恋着与自己拥有相同容貌的男人,而且还有血缘关系。对严桦来讲,这要他想破头都难以交代出个所以然,只是有天他发现自己握着身下孽根泄慾的时候,满脑子想的不再仅仅是严泓之,还有他的哥哥秋灿。
严桦意犹未尽的顶了顶秋灿,秋灿趴在床上舒服的哼了哼,小声抱怨:「够了,别再弄了。清和,别太贪心。」
严桦浑身一僵,妒火在听见别人名字的瞬间油然而生,他退出来扳过秋灿身子,狠狠甩了他两巴掌,压着嗓子低吼:「给我醒来!药效也差不多该退了,你看清楚我是谁!」
两巴掌在秋灿脸上留了红痕,他本就从小吃苦吃惯的,只是严桦下手重,加上迷药正慢慢消退,他一脸迷糊的撑开眼皮,恍惚了会儿。
有个男人跨在自己身上跪立,空气间有近似栗子花的气味,室内光火蒙胧,秋灿感到脑袋嗡嗡作响,难以聚集精神,愣了好一会儿才把视线对准身上那人,骤眼一看竟是另一个自己。
「你……干什麽?」秋灿猛然意识到那是严桦,吓得脑袋有七、八分醒。严桦衣衫不整的模样,薄愠的神情带点妩媚,秋灿自己又衣不蔽体,後庭不断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发生了什麽事已经昭然若揭。
美梦的尽头往往是恶梦的开始,秋灿失控咆哮唾骂,但严桦拿布条环过他後脑把嘴巴绑着,虽然能出声却听不清楚讲了什麽。
「哈哈,看样子你现在认得出我了。」严桦对秋灿的反应颇为满意,拉开他双腿架到肩上,将再度雄起的凶器插回湿润的小穴。
「我要你永远都忘不了……忘不了我的事。」严桦愉快的欺压秋灿,语气很温柔,做的事却极为残忍,他知道秋灿绝不可能接受,而他不管怎样面对这兄长就只有後悔的份。
秋灿痛苦摇头,拼命想抗拒,但身体因迷药的关系使不上力,才会连严桦都打不过。房里一片骚动,严桦专注在秋灿身上,自然注意不到外头的事,秋灿却觉得有人逼近这儿,外头又出现了一个新的光亮,是严泓之提了灯笼进房。
严泓之的出现并没打断严桦正在进行的事,他表面平静的将灯立在灯架上,而严桦则一面侵犯秋灿一面对着他扬起挑衅的笑容。
「哥哥,嗯、呼……还没睡?」
「睡不着。」严泓之优雅的解开肩上披的黑色大氅,挂在一旁衣架,然後踱近他们,边走边褪下衣物,来到床边时就剩一件单衣和长裤。
严桦主动拨开自己臀肉,一手沾满油膏挖弄自己未曾被进入过的小穴,亢奋而短促的喘息,轻声道:「帮我。」
严泓之无奈吁气,带着对弟弟长年的怜宠,又望了眼哭着摇头的秋灿,温声说:「你没把他弄伤吧?」
「怎麽会。我把他当成宝,就你把我当草。」
「以前我错了。」严泓之脱了靴到床间,搂着严桦的腰柔声说:「认错不行麽?」
「又不……不怪你。」严桦两手按住秋灿的肩,佞笑道:「你不忍心怪我的对不,以前你说我对你很重要,你爱我的。」
严桦尖叫了声,是严泓之的手钻到他私处里进出、转动,偶尔微微屈起指节,第一次被人玩弄那里,尾椎窜起一阵酥麻,严泓之在他身後低声笑道:「天生媚骨。」
「才不……啊、呃唔。」严桦对秋灿的动作变得迟钝下来,臀部随着严泓之的手而起伏,只觉得自己埋在秋灿体内的东西因後穴刺激而更加胀大,秋灿哭哑了嗓侧首瘫在他身下粗喘,好像灵魂被抽空一般。
严泓之留意秋灿的气息,持续挑逗严桦的身体,严桦胸口悸动不已,弓着背发出几声吟哦,接着四肢发软的坐到严泓之怀里磨蹭。
两人缠抱在一块儿亲吻,严桦开始玩起自己的男根,严泓之粗长的阳具抵在他身下,严桦握着那家伙试着要坐上,但怎麽都错开。严泓之让他撑好身子背对自己跪立,不动声色盯着秋灿,在他面前上了严桦。
「哥哥,真大……快裂开似的,好疼。」
严泓之温柔的将人抱回怀里安抚,一手将严桦的分身弄硬,轻声在他耳边说:「来,用这儿干你哥哥。」
「唔、嗯嗯……哈嗯,好舒服。」严桦再度重覆稍早的事,秋灿激动挣扎、怒吼,就像濒死的鱼只不停弹动身躯,严桦则死死抱住秋灿并吻住,舌头隔着布条感受口腔的热气,身下的器官让秋灿紧紧绞住,相当疼痛,却更加舒服。
抱着思慕之人的同时,又被心爱的人抱着,严桦感觉到此刻无比幸福,尽管身体承受着强烈的痛楚,但涌上心头的又是更剧烈的欢愉和快感。
严桦认为自己和秋灿有同一张脸,又喜欢上同一个人,这都是命中注定的,撕扯秋灿的精神实在迫不得已,他想毁掉秋灿原本看待自己的眼光,他已经不甘心只是这人的弟弟,而希望秋灿把他当成一个独立的存在,一个依恋着他的男人。
「泓之,好舒服。」严桦靠在秋灿身上欢快的叫着,严泓之卯足了劲撞进严桦体内,一解宿愿,看见秋灿软弱哭泣的模样,严泓之感到不可思议的矛盾,既心疼又亢奋。
严泓之想起秋灿一再逃离自己,不由得心中生怨,他不只一遍想像过把秋灿的手脚折断,将这人弄得终生伤残,无法自己存活,只能一辈子依靠他。
「严桦小穴真骚。」
「讨、讨厌。」
「叫吧。」严泓之舔了严桦的耳窝,气声怂恿道:「别再压抑,这麽多年你我忍得不够?你常常想我怎麽上你不是?」
「啊啊嗯。」严桦软腻哼了声,理智被肉体感受到的快感浪潮驾驭,磨着秋灿的身躯并忘我的叫着。
「真会摇,像有尾巴似的。」严泓之浅笑,发现秋灿开始出神,又狠狠往严桦甬道里一顶,严桦跟着深深插进秋灿体内,惹得秋灿无措的叫了声。
如此玩了会儿,严桦不由得蜷伏在秋灿身上泄了不少精水,严泓之抓着他的腰猛撞,也注入自己的体液,两人将秋灿扶起来,秋灿又开始想逃,被严泓之捉着两手抱在胸前,严桦压开他双腿俯首吞吐起他软弱不振的东西。
「嘴酸了吧。」严泓之噙笑,用嘴咬开秋灿脑後的结,松开他嘴巴的束缚,立刻就听到秋灿恨恨骂道:「你们两个禽兽不如!」
严桦松口微愣,接着抬头朝秋灿微笑道:「能与你共赴云雨,做畜牲我也甘愿。」
「严泓之,你们究竟怎麽教我弟弟的,竟让他成了这样的、啊,住口……严桦,我……我不能原谅你,你们、唔。」
严泓之扳过秋灿的脸用力吮吻,尝到了苦咸的泪水,他已经不想再诸多顾虑,只要能得到秋灿,又能留下严桦,一时的残忍不算什麽。
就算秋灿疯了也没关系,他想要秋灿这人,而他知道严桦也是。
「认命吧。」严泓之在秋灿颊边低吟:「不管你,怎样逃,还不都要回来我、身边。」
秋灿守不住精关,皱紧眉头不去看他们,严桦吃了满嘴白浊液体,一副单纯的样子问严泓之:「还继续麽?」
「秋灿身子还有些虚,让他歇着吧。」
严桦点头,两人拿了乾净的布替秋灿简单擦拭过,又给秋灿灌了些许安眠的药,让秋灿意识蒙胧的躺在床里,严泓之才又搂着严桦在同一张床上演活春宫。
秋灿看了眼那景象,不忍再多瞅一眼,严桦用那皮相与严泓之交欢,就好像是自己做的一样。他曾经也这样快乐过,但那时的他只求一晌贪欢,不想投入太多。
或许就是那种轻浮的心态,才换来此刻报应,万劫不复。
他恨,不是针对某一人,而是深刻沉重的恨意要将他淹没,他恨这一切,恨自身的存在,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被生下来,恨自己是严桦的哥哥,恨自己无力给裴清和任何承诺。
他和裴清和想追求的不仅仅是一场梦幻,因为他们都知道梦早晚会醒来,而真正想握在手里的是将来。
然而这时的秋灿,连做梦都没有勇气了。
「清……」秋灿怀抱恐惧,又一次陷入昏睡。
察觉秋灿安静下来,严桦和严泓之互看了眼,默契的点头离开那张床,转移阵地再战。严桦腿间一片湿淋淋水光,摇摇晃晃走了两步,严泓之乾脆将他横抱起来,一跃至高处避开城内夜巡的人。
严桦累得睡在严泓之床间,严泓之一个人走去打开窗子,坐在窗台上吹风。风里有桃李花的香甜,天上繁星无数,月亮被云翳住,才刚走开严桦身边,严泓之就想起秋灿,看着严桦无瑕的容貌和一点印记也没有的眼尾,竟有点不太习惯。
若是以前他撞见严桦与别人厮混,大概一出手就要对方性命,但对方是秋灿,他并不气恼,好像能体会严桦的心情。他与严桦互相喜欢,但对於秋灿都是一种执迷和依恋。
秋灿不欠他们的,但他们还是想讨,所谓的恋情便是心有所求之物,一旦陷落就会变得贪婪,除非对方消失。
秋灿的出现,对严泓之而言是救赎,也像诅咒。
严泓之让严桦睡在房里,天刚亮就出去,龙霜城毕竟是北方赫赫有名的大城,尽管行事作风低调,但不代表平常龙霜城的人都是无所事事,即使城主在城里,有时也忙到连水都忘了喝。
他知道秋灿曾在靖王那儿受过怎样的待遇,严桦必然也晓得,可是他们没有人去帮秋灿讨公道,公道或许会在历史上长存,却不见得能让人过得更好。
秋灿大概不稀罕,他们俩同样没意思做那些伤人又自损的事。近午的时候严桦才睡醒,严泓之住处周围都是干练的仆人,一听房里有动静就马上端来盆水给他洗脸,接着伺候饮食,严桦让他们把午饭一并端进来,吃相很好看,举止很优雅,但掩不住脸上的悦色。
「二当家心情很好啊。」
严桦笑睇了眼伺候的人,点头温和道:「是啊。昨晚和秋公子叙旧,又和哥哥夜里聊了不少事儿。」
人前的严桦依然是斯文客气的二当家,待人谦和有礼,谁都不曾想过这麽一个翩翩君子暗地却奸淫亲兄弟,又与义兄逆伦。
「二当家,这是城後面山泉泡的茶。」
「这香味是……」
「城主说让您先尝。」
严桦抿笑没说什麽,先闻了茶香,然後端杯就口浅抿,心思却不在茶的滋味,只觉得严泓之越来越大胆,城里何时开始私藏贡品了。
是他不在龙霜城的期间做了什麽好事不成,抑或是一直以来都在做暗处的勾当,只是没让他这个二当家知道?
如此想来,以前严泓之并不那麽信赖他,那时想借刀杀人抹煞他也是情理之内,不管当时如何,现在的严泓之似乎对他没有这分防备了。
毕竟连私藏的贡茶都让他尝,许多事就尽在不言中。严桦心里还在琢磨自己往後和严泓之的关系,不经意抬眼望去,秋灿仅着水色薄衫的身影就立在眼前。
令严桦诧异的不光是秋灿主动找来,更是秋灿那副什麽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你一人用饭,怎麽不找我。」秋灿把长发随意束在颈後,浏海拨往左颊,发丝半掩去他俊朗如昔的面容。
严桦吓得站起来,看秋灿自动自发坐到对面拿了旁人递上的筷子,抬头跟他相望微笑道:「做什麽这样看我?」
「秋灿哥哥,你不气恼麽?」
「恼什麽?」
严桦噤口不语,默默坐下来帮秋灿挟菜,他想会不会是秋灿前一晚惊吓过度忘了?
「昨晚的事,我确实受了不小的打击。」秋灿淡笑,伸脖子嗅了嗅说:「什麽茶这麽香?」
严桦见他并没有大发雷霆,或许有机会原谅自己的作为,甚至和自己、严泓之一起在这儿生活,指尖高兴得发颤,急忙回答:「是茶、年初新摘的。哥哥你尝尝看,这个外头绝对喝不到。」
秋灿接过斟好的茶杯闻了闻,望了眼茶色噙笑道:「呵,确实只有这儿才有的东西。看来严泓之有通天之能,吃穿不必讲,连喝的用的都跟皇宫相差无几。」
严桦闻言愣住,秋灿并没点破他心思,只道:「你忘了以前我是干什麽的?比这还夸张的东西,我早就见识过,虽然这些是略懂皮毛,也够我闯荡至今。」
「唔,哈,是呀,你没讲我都忘了。」严桦低头笑了笑,秋灿提起茶壶要替他注茶,他有些慌忙的把杯子端好,没想到秋灿是这样溺爱自己这个弟弟,难道连那些事也都接受得了?
尽管严桦心里充满疑问,却无法忽视眼前的人对自己微笑示好,就算秋灿只是不反抗,他都会十分感动。
「喝吧。」秋灿抿起浅浅笑痕,神情相当复杂。「茶会凉的。」
「哥哥也喝,多占一些严泓之的便宜,呵。」
「嗯,我不贪求,这一杯就够了。」
「什麽嘛,哥哥你是在跟谁客气呢。」严桦让旁人退出房间,自己坐到秋灿旁边,见秋灿并不反抗就得寸进尺想靠上去亲那张嘴,然而他只是倚近秋灿,就觉得喉咙好像有什麽开始在灼烧,异状漫延得很快,眨眼就就讲不出是哪里难受,因为浑身都很痛苦。
「哥哥、哥哥!」严桦不敢置信的瞪着秋灿,眼眶刺痛、盈满水光,他的声音变得沙哑可怕,喉咙好像遭受千针刺击,然後是颈椎、背脊,毒发的过程秋灿只是静静凝视他瘫软,滑落到秋灿腿上。
「很快就没事了。」秋灿轻轻摸严桦的头,好像在安抚孩童,此後严桦没有再出过任何声音,安静的靠在秋灿腿上宛如沉眠。
秋灿仰首将眼里的泪忍住,深吸了口气之後将严桦抱回床上,拉下帷幕,隔着轻纱佯装若无其事的对里头说:「忘了告诉你,下毒我也学过皮毛,足够在外头混。严泓之一时大意,以为我没用内力就什麽都做不了。」
他坐回饭桌吃那些饭菜,偶尔望向床榻,彷佛严桦只是在睡觉而已。再悲伤的事发生,肚子还是会饿,秋灿对自己从来都很好,因为爹娘死後一直颠沛流离,没人疼爱,所以他有机会就会善待自己。
若是饿肚子,秋灿就容易觉得自己可怜,一旦觉得自己可怜,就算实际上没那麽悲惨,也会真的变得可怜又可恶。他认为有些人之所以不能振作,往往就是自怜自艾罢了。
未时末,严泓之回来,外面守着的人跟他说二当家和秋公子午时用饭後就一直没出房间,他还以为两人又怎麽了,一进门的景象意外的静。
秋灿端着不再烫口的茶瞅了严泓之一眼,然後视线落到床榻,严泓之见了便往他看的方向走,揭开床帷伸手往里探了严桦的鼻息和脉搏。
一时间,房间静得可怕,秋灿面无表情的撑颊望着严泓之的侧影,严泓之双手垂於身侧,涩声道:「为何杀他?」
「他本就该死。」早在严泓之起了杀意之时,严桦就在被白梧习杀死。
「从前你不是一直想跟他回家乡,怎麽……」
「以前是以前,那时提家乡,我会想到小时候的生活。」
秋灿嘴角缓缓勾起,告诉他:「杀他的是你。昨日你可以阻止他,但你没有。」
「他是你弟弟!」
「对!」秋灿瞪大眼吼了回去。「可你把我弟弟,把他教成什麽样了,跟你一样,你们。」
秋灿以为自己已经能平静说话,但喉咙因悲伤而灼烧难受,话语破碎,仔细想想他对严泓之其实也无话可说了。
过去错误的邂逅下产生的情份,消磨至此只觉悲凉沉重,多余而无奈,说得再多也只是伤心话,谁都不好受。
「你活该。」秋灿说给自己听,也说给严泓之。「爱你的人,已经没有了。我也不爱你,你也想杀我?」
严泓之迈开沉重的步伐,越行越快并来到秋灿面前,他给秋灿的不是致命的拳脚,而是让人肋骨泛疼的拥抱。
「哭吧。」
秋灿眉头一低,便扭曲了面孔喊叫,从身体深处发出了悲鸣,眼泪在还没流出前就被蒸乾,眼眶又红又痛,他失控的叫着,在严泓之怀里动弹不得。
「就算你不会爱我,我还是想要你。」严泓之用力抱住秋灿,努力留住他所渴望的事物,他知道现在要是松手,秋灿可能会不见。
不见,有可能是秋灿寻短,或是发疯,也许只是恢复平静站着,不管怎样严泓之只觉得松手之後秋灿就会消失了。
遇上秋灿之後,严泓之发现对着这人就用本能去相处,因为太多的算计只会徒劳无功,他明明就很用心的了解这人的事情,很努力讨好和挽留,也曾经与秋灿两情相悦,可是秋灿老是要离开。
「松手吧。」秋灿用叫哑的破嗓子说道。
严泓之见他已经没了方才那股疯劲才试着松开双臂,秋灿低着头发出细微的声音,像风在枝叶间绕,教人听不真切。严泓之凝神倾听,才听得秋灿小声说:「你们真傻。都能在一块儿,偏要搭上我。看吧。他死了,你铁定伤心了吧。因为你不确定他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那麽爱你,可你却比以前还喜爱他。我不会可怜你们,你们都活该……」
严泓之一手轻轻覆在秋灿头顶,秋灿拨开他的手冷冷说道:「拿开你的手。别以为只有你是男人。你不想给严桦报仇?」
「我不想失去你。」
「有这麽多还不够?」
「在你眼里我什麽都有,但我渴望的却只有你。」
秋灿冷哼,嘲讽道:「我以为你会气疯了。严桦听了会哭的。」
「并非如你所想。」严泓之一手搭到秋灿肩上,将秋灿按在原地,秋灿定住脚步漠然道:「怎麽?又想干那事?也对,你本来就跟禽兽没两样。」
秋灿觉得肩上一轻,对方并不强留,於是迳自走出房间,严泓之的手就这麽停在半空良久。是夜,秋灿坐在走廊上的廊栏望着夜空,察觉到附近有衣料磨擦的声音,便出声喊:「出来。」
现身的除了严泓之几乎没有其他可能,严泓之抬头看了眼黑黢黢的夜幕说:「今晚云多,星月无光,你看什麽?」
「就看它一片黑。」秋灿对着夜空痴痴傻笑,自言自语道:「有时迷途不打紧,找对了方向就一条路走到黑。」
「夜深了睡不着?」严泓之试着想与他搭话,秋灿仅是扫了他一眼,又抬头望天。
两人一时无话,秋灿觉得院里多了一人不自在,又问:「到底来干什麽?」
「看你而已。」
秋灿冷漠不应,仰天发呆,又过了会儿严泓之转身要走,临走前背对他说:「不要想着离开。只要你再逃一次,我就挑断你的手脚筋,以後我不会再让你走,不择手段也要留下你。」
「嗳。」
听到秋灿喊住自己,严泓之回头看他,秋灿一脸兴味的问:「为什麽这麽想要我?我到底能给你什麽?」
严泓之与他相视良久,答不上来,秋灿笑哼了声撇嘴道:「罢了。我也不在乎。」
那之後,严泓之想了很久,其实他以前就想过,但就是没有任何解释,只是很纯粹的想和秋灿在一起而已。
他拥有的很多,对许多人来讲是太多,但他渴望的却不多。睡梦里,严泓之想了许多答案,但连自己都不满意,三餐都是自己一个人度过,只有夜里才提起勇气去见秋灿。
和前一晚情形相同,秋灿望着没什麽光亮的夜色,笑得宛如傻子。那不是一个丧失亲弟的人该有的反应,更何况秋灿向来害怕失去自由,昨晚严泓之的话却没有对秋灿造成阴影。
「又是你。」
严泓之这回不跟着睇向天空,而是问他:「要是我愿意为了你放弃一切,你会不会,试着考虑接受我?」
「不会。」
「如果当时我就这麽跟你说,你会不会动摇?」
秋灿收回目光,低头蔑笑了声再看向严泓之,反问他:「可那时你没有,现在亦然。我始终都是最不重要的那个,你的爱我担不起。」
说完,秋灿不再多瞧严泓之,而是仰望头顶虚空,深邃无尽的黑闇,却充满了他微薄的梦想和希望。
忽地,严泓之怒斥:「你再看天空我就把你眼睛挖出来!」
秋灿的视线慢慢挪到严泓之愤怒不堪的脸上,带了点戏谑和恶意告诉他:「你生得很俊美,我曾受你魅惑。但现在我觉得恶心。你想挖我双眼?嗯,无妨,那样一来我就不必特地跑出来看夜空,更不用看见你。」
第25章 贰伍
小满末候,北方的春天来的迟,也走得晚,户外夏花始生,时序悄然推移。这天严泓之推掉所有事务跟着秋灿,但不亲近人,只是远远望着。
秋灿在水榭里抱着琵琶,严泓之就在园里的五角亭观察他动静,两人都在做各自的事,却又不时留意对方。
秋灿觉得自己像只笼中鸟,虽然不会被抓在掌心玩弄,可是很不自在。他抱着的琵琶,是以前严泓之说烧了的那把,今早一醒来就看它静静靠在窗边屏榻,上头不染纤尘,而且弦就跟当初一样不紧不松,明显是有人特地维护过。
严泓之身旁的侍童不时观望秋灿,忍不住在他喝茶时搭了句:「秋公子抱着琵琶半天啦。他不弹麽?」
「随他吧。」严泓之把杯子搁下,埋首浏览信件。
忽地,一声弦音盖过虫鸣鸟叫,榭台里的男子悠悠唱着《月出》。严泓之听了几句便觉有异,此时的秋灿怎样都不像是会弹唱这首曲的心情,莫非还没忘了裴清和,思及此,严泓之不禁停下手里的事务走出亭子,往水榭的方向过去。
秋灿垂眸低吟,听得有脚步声接近就罢手,抓着琵琶的鹿颈站起来面对严泓之。
「你是不是──」
「是。我在想家。」秋灿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飘到一旁。
「这曲子不是思乡。」
「你不像我一直流浪,你有龙霜城,有故乡。但我的故乡早就毁了。」秋灿勾了下嘴角,笑得凄艳。「所以思乡时,心头浮起的人便是我的故乡。以前是小桦,可现在……」
秋灿当着严泓之的面将自己从前心爱的琵琶摔毁,再将残骸踢到水里,严泓之愕视他,问:「干什麽?」
「你这人没几句真话,说烧了的琵琶,却还好端端的。我帮你了结一个谎言,彻底让它消失,你就感谢我好了。」
「你今天话真多。」严泓之不怒反笑,心里还是对秋灿的言行非常不以为然。
「严泓之,做人还是别太贪。你很像我小时候,我记得有一阵子我特别爱吃栗子,天天嚷着爹带我跟弟弟上山捡栗子。我专挑大个儿,可是没用,因为不仅被它刺伤,而且还吃不到,因为里头被虫蛀蚀了。」
「你就是那颗大栗子?」
秋灿坐回椅子上喝茶,歪头调侃道:「你真是个特别古怪的人,刺了又吃不着,何苦来哉。」
「因为记得那味道。」
秋灿笑容凝滞,听严泓之又道:「就算吃不着,可毕竟已经尝过那滋味,这辈子都忘不了。」
「那你就记着味道,别去捡不就好。傻子。」
「痛才知道还在。」
秋灿闭眼慢慢吁气,半晌露出苦笑。严泓之真是个可怕的人,就算他对严泓之已经没有留恋,只要想到这人还是觉得有点心痛,以前是痛在求之不得,所以宁可自己先放弃,现在则是抽离了自我,单纯觉得这人可悲。
「笑什麽?」
「其实你真是个可怜人。」秋灿起身走过他身边,又道:「可我已经不会再同情你。设计逼走清和的事或许我讨不了公道,但我恨你一辈子。」
秋灿冷漠斜瞟他,错身而过,严泓之没再跟上来。正因为他知道严泓之毕竟不是禽兽,所以刻意用这样的态度伤害严泓之,他们之间的矛盾从来没能消除,严桦的死都令他们心痛,只不过这次是共业。
从秋灿亲手下毒的那刻,亲眼盯着严桦断气时,他心里就已经缺了一块,再也补不回来。他还是逼自己进食,不过夜里实在吃不了多少,常常吐出来,虽然吃得比以前多,却好像更清瘦了些。
严泓之忍耐秋灿对自己冷言冷语,他甚至庆幸秋灿还肯对他说话,或是看他一眼,他再不是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城主,而是努力藏起卑微恋心的男人。
他还在心里反悔,那些暗地里的事情明明就能做到不令秋灿察觉,为何与秋灿有关他就变得盲目驽钝。然而秋灿从头到尾要的就不是他精心布好的骗局,严泓之不过在自欺欺人。
白日里处了一段时间,秋灿思量严泓之夜里或许不会再过来,哪怕是来了也不敢进他房里,於是在房里点了灯火假装有人在,自己则换了轻简装束偷溜到上回那道小门。长发紮了辫子用布巾缠头,穿着软底鞋,虽无轻功,但城里格局还算熟悉,一下子就摸到了目的地。
秋灿躲在树丛里压抑气息,深怕城里其他懂武功的人察觉到他,等了不到一个时辰已经满头大汗,每一刻的等待都越觉漫长,精神的煎熬压得他快喘不过气。
他把脸埋在腿间休息,体会到何谓度日如年,天空仍是被云覆盖,不见星月,究竟什麽时辰也不清楚,打梆子的人不会经过这附近,他开始感到害怕。
秋灿心想裴清和会不会遇上危险,还是裴清和有什麽意外,又或许裴清和突然不想冒险,不来了?
「不会的。」秋灿心道:「你既然都冒险过一次,一定会守诺言的,是不是?」
肩上突如其来搭上一只手,秋灿摀嘴差点叫出声,裴清和换了一副扮相,但仍然不起眼,穿着杂役的粗布衣对他说:「跟我走。」
秋灿的手被裴清和牵起,裴清和带他往小门走,守门的人早已躺在地上昏睡,他们成功离开龙霜城,而他逐渐跟不上裴清和的脚步,在後头喘道:「清和,我不行。」
裴清和停下步伐,猛地想起秋灿不能用武功,於是在秋灿面前蹲下来拍拍肩背说:「上来。」
「噫、可我,呃。」
「让我背有什麽好害臊?你不愿意?」
秋灿点头应了声,别扭的靠到裴清和背上环住他颈子,小声说:「谢谢你。」
不知怎的,秋灿虽然看不见裴清和的脸,但他知道裴清和表情一定是在微笑,可能还在想这种时候客气什麽。
但秋灿还是想让裴清和知道自己有多感激,因为裴清和真的出现,不负所望的来带他走。
「还记得我们第一个约定麽?」
裴清和背着秋灿在树林间奔驰,速度之快让人察觉不出他的内伤还没全好,听到秋灿的问话他应了声,答道:「当然。」
「还有两条命,你欠我的。」
「自然是。你想杀谁?」
「呵。」秋灿笑着贴近他耳边说:「我要你的命,要你长命百岁。」
「这简单。」裴清和疾行如风,说话简短有力并不喘。「你活多久,我活多久。」
「不,你得活比我久。」
「……嗯。」
「又是嗯!」
裴清和纳闷的顿了会儿,才淡淡应了声:「好。我答应你。还有一命呢?」
秋灿想了下,侧首贴在他肩背上说:「守护好你心里重要的那个人吧。」
「嗯?」裴清和只觉好笑,语带怜宠的回话说:「不正是你麽。真是个傻瓜。」
「会一直是我麽?」
「不只这一世,下一世也会是,再下一世也是。」
「清和啊,你怎麽也这样贪心。」
「人的一辈子太短暂。」
「可我觉得已经足够了。」
「已经离够远了。等会儿便走出这林子,先到山下的村子躲一躲,师弟寄了马在那儿接应我们,我们就这样一路回丰姜吧。」
秋灿抱紧裴清和说:「我们绕到别处走走看看,迟一些再回丰姜好不?」
裴清和有些疑惑,但还是温柔应了声好,没有多问,或许秋灿有自己的理由也说不一定,想讲的时候自然就会讲的。
天快亮的时候,他俩到了和叶云隐相约的村落,裴清和不敢缓下步调,只得稍微委屈秋灿和他共乘,赶路远离龙霜城。
马儿跑了半天,裴清和带秋灿到一间小旅店下榻,秋灿立刻累倒在床上,朝裴清和招手道:「东西随便搁着,你快来休息吧。」
「就来。」裴清和走到床边伸手抚摸秋灿的脸,心疼道:「瘦了。」
「不好看?」
「还是好看。」裴清和想起一事,望着秋灿若有所思,秋灿睁开眼看他这样又问:「想问就问吧。」
「二当家真死了?」
「我杀的。」
裴清和闻言沉默,不晓得该说些什麽,乾脆脱了鞋躺在秋灿身边搂着人,相伴亦是种安慰。
「已经没事了。」秋灿不想提,他知道裴清和迟早会猜到端倪,但有些事还是不说得好。说了没意义,凭添烦扰。
「昨晚等很久是不?」
秋灿闭眼微笑,低语:「心里觉得很漫长,很怕又是场空梦。但你还是来了,不愧是我的月。就算云多,但月亮也不会消失不见。」
「这算甜言蜜语?」裴清和轻笑了声,睁开眼轻轻的亲了下秋灿的唇。
他们之间多是蜻蜓点水的碰触,秋灿知道裴清和也有激动狂暴的一面,只是他们之间的感情不需要烧得像乾柴烈火,细水长流也很好,哪怕没有这亲昵的接触,只是同枕一床,秋灿也觉得满足了。
「搂着我不好睡的。」秋灿主动退开,躺回床里,然後伸手去牵裴清和,两人相视一笑,闭眼补眠。
裴清和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虽不敢太掉以轻心,可现在他还是忍不住感谢天地、神明,感谢一切,让秋灿能再回到他身边。
***
天色暗无光亮,四周黑得几乎连他都看不清路,只能凭本能背着最重要的人奔逃,忽然间他觉得背上轻了,而他慌乱寻找。
「秋灿……秋灿,你在哪儿?在哪儿、在哪里,秋灿?」
「清和。」秋灿听见裴清和不断梦呓,放下手里刚倒的茶水踱回床边握他的手,轻拍裴清和脸颊唤道:「我在这儿,清和,我在这里。」
裴清和平静下来,慢慢睁开眼,眼神是清澈的,他起身把秋灿抱住,自言自语着:「太好了。我以为我把你落在哪儿了。」
「呵呵。」秋灿忍不住笑出来。「怎麽可能,要是那样我就会喊你呀。」
「嗯,说得也是。」
秋灿见裴清和还有些疲倦,额头与之轻碰,噙笑道:「你再睡一会儿,我去买早饭回来。」
裴清和反射性去拉住秋灿的手,後者回眸笑道:「怕什麽呢。都跑这麽远,而且也不急着回丰姜,那人找不到的。我没事,你等我。」
裴清和被哄回床上躺,舍不得闭眼,直到听见秋灿阖上门的声音才睡下。等醒来的时候,秋灿就躺身边望着裴清和微笑,裴清和伸手摸他脸颊,把他鬓发往後撩,问:「怎麽了?」
「你真的是武功盖世啊,背着我还能跑这麽久的路。累坏了是不?」
「你不重。」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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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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