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把谁当真 作者:水千丞
第9节
黎先生松了口气:“那就好,不然我怎么跟你赵叔叔和阿姨交代。”
黎夫人不赞同道:“你干嘛这样说我们家儿子呀,我们儿子哪里不好了,现在社会这么开放,还是要看他们年轻人自己的意愿。”
“话是这么说,但同性恋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找谁也不能找我朋友的儿子啊。”
“你朋友的儿子怎么了嘛,我们小朔配不上他吗,除了没有他家有钱,哪里比他差呀。”
“就不是这个问题……”
“那你什么意思呀。”
黎朔哭笑不得:“你们慢慢儿吵啊,早点休息。”
“我才不和他吵。”黎夫人抱着黎朔的胳膊,把他拉到一边,“你不管找谁妈妈都支持你,我相信你的眼光。”
黎朔摸了摸她的头:“妈,我要是真的有心仪的人了,一定会告诉你的,我没告诉你,你就别瞎猜了,乖啊。”
黎夫人朝他比了比大拇指。
黎朔心想,也就是他常年不在美国,否则又怎么会不知道赵锦辛声名在外,但他父母这种老一辈的、正正经经的人,是不可能知道什么gay圈的花边新闻的,要是他们知道,一定会反过来让他离赵锦辛远一点。
谁都知道花心的人最好不碰,赵锦辛调情和床技都炉火纯青,他当然知道这小子“纯情”不到哪儿去,但他太自信了,也太色迷心窍了,他觉得只要赵锦辛喜欢他,又何必拿过去给人贴标签,事实证明他不但自作多情,还眼瘸。
这一跤摔得四仰八叉,出尽了洋相。
他无法忍受他喜欢的人,羞辱他最深。
第26章
黎朔接到项宁的电话,催他尽快回国,这已经不是项宁第一次催他了,他猜测是合伙人给了项宁压力,他无法回国的这段期间,所有事都是项宁在扛着,他感到又愧疚、又着急。于是他再次打电话给律师,询问合同进展如何,得到的答复却是要在公司内部走一些必要的程序,快不了。
黎朔隐隐觉得是赵锦辛在捣鬼,明明之前说很快就能走完程序,最早下周一就可以签,现在却不知道要拖延到什么时候。
黎朔只能尽量安抚项宁,然后催促律师,但他很清楚,律师在这件事上没什么推动能力,他不能为这点事惊动赵荣天,就只能找赵锦辛。可犹豫了半天,还是不想给赵锦辛打电话,决定再等上两天。
赵锦辛这些天没闲着,时不时给黎朔发发短信撩撩骚,黎朔一概没有理会。
他每天在家看书、健身、料理、品茶,修身养性,一是快要回国了,要多陪伴家人,二是,他需要静下心来,忘掉赵锦辛在他身体上留下的强烈的“记忆”。否则他就会总忍不住钻牛角尖,想些毫无意义的事,例如,如果赵锦辛不是邵群的表弟就好了,那样即便这小子再花心,当个p友他也很乐意。
世事没有如果,他要求自己把赵锦辛忘得更干净彻底。
这天下午,赵锦辛又打了电话来,被黎朔挂掉了,短信随即追着过来:黎叔叔,你要是不接我电话,我就上你家找你去了。
黎朔朝自己的手机比了个中指,把电话拨了回去,淡道:“你有什么事吗?不管有事没事,不要来我家,我父母会误会。”
“他们也没误会啊,我们确实……”
“我们现在什么都不是。”黎朔声音有些冰冷,“合同进展怎么样了,为什么好几天都没有消息?”
“财务那边提出异议,我们内部还在讨论,我会去催的。”赵锦辛轻笑道,“着急了吗,着急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你要是上心,我催不催你都会去推动,你要是故意想拖延,我问你也没什么用。”
“当然有用。”赵锦辛撒娇道,“只要黎叔叔说一句好听的,我的工作效率能翻好几倍。”
黎朔“哦”了一声,“那就拜托年轻有为的赵总多费心了。”
赵锦辛意识到黎朔想挂电话,急忙道:“我想见你。”
“除了签合同,我没有理由见你。”
“那我就去你家串门儿,蹭顿饭叔叔阿姨一定会欢迎的吧。”
“……赵锦辛,我话说得不够明白吗?”
赵锦辛柔声道:“够明白了,可我也说得很明白,我喜欢你,怎么能因为你生气就放弃呢。你想让我怎么做,才能原谅我?”
“谢谢你的喜欢。”黎朔面无表情地说,“如果你真的希望我原谅你,让邵群来亲自向我鞠躬道歉,弥补我的名誉损失。”
赵锦辛一时语塞。
黎朔轻轻一笑:“做不到是吗,做不到就对了。你们是同仇敌忾的一家人,我是个外人,不必为了我伤了兄弟之间的和气。今天天气不错,多出去逛逛换换心情,再见。”
挂了电话,黎朔绷着的那一口气才缓缓吐了出来,被强制挤压的胸腔稍微放松了一点。
每一次赵锦辛撒娇装可怜的时候,他都禁不住地有点心软,他从来就是个容易心软的人,或者不该叫心软,因为宽于待人是他人生信条之一。可每一次,他也都明明白白地意识到,赵锦辛很可能在骗他,毕竟俩人从开始到现在,都建立在谎言之上,而且是由他的敌人蓄意构架的恶意的谎言。
他能宽容无心之失、宽容有心悔改,却无法宽容一个没有辩护余地的骗子,尤其骗的还是让他倍感痛心的感情。
当赵锦辛在晚饭之前出现在黎朔家的时候,黎朔知道自己还是太低估这小子的脸皮了。
黎朔的父母又惊讶又困惑,看黎朔的眼神都很复杂,黎朔想起上高中的时候被一个狂热追求者跟踪到家里的事,再结合赵锦辛笑意盈盈的脸,顿时有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感觉,只好硬着头皮给自己打圆场:“啊,锦辛来跟我商量合同的事,财务部那边好像有异议。”
黎先生皱起眉:“财务部有异议怎么不跟我商量?”
赵锦辛笑道:“您最近不是在忙另外一个大项目吗,这件事交给我们处理就行了,不是什么大事。”
黎先生“哦”了一声:“也是。锦辛啊,你留下吃顿饭,吃完饭再谈吧。”
“谢谢伯伯。”赵锦辛把手里提着的礼盒递给黎夫人,“伯母,我给您买了牛油果蛋糕,脂肪量特别低,味道也很好,您尝尝看,喜欢的话,我让那家店给您送。”
黎夫人笑得合不拢嘴:“锦辛真细心啊,谢谢你,来,坐,我刚沏了壶花茶。”
赵锦辛一点都不局促地坐下了,还夸那茶具好看,和黎夫人聊得特别投机。
黎朔感觉自己在旁边都有点插不上话,就去问他爸最近跟进的大项目进展如何。
那是恩南集团战略级别的项目,对未来几年开拓亚洲市场有决定性的价值,像和他的事务所合作这种小事,确实没必要惊动他爸或是赵荣天。
聊着聊着,就到了晚饭时间,赵锦辛是自来熟,从踏进门开始就没把自己当外人,和黎朔的父母、管家、保姆、司机都谈笑风生,让黎朔没法赶人。
吃完饭,黎朔道:“咱们去书房谈吧。”他真怕赵锦辛当和他父母的面儿说出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赵锦辛晃了晃资料袋:“走。”
黎朔领着他走进二楼的书房,书房的门一关,赵锦辛原形毕露,就想扑上来,黎朔早有准备,快速地躲开了他,微怒道:“赵锦辛,你不要太过分了。”
赵锦辛委屈得就差摇尾巴了:“我想你嘛,都好几天没见到……”
“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黎朔忍无可忍,低声怒吼道。
赵锦辛怔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黎朔。
黎朔骂完之后,自觉话太重,可又觉得若是不说狠点,根本毫无益处,他握着拳头,沉声道:“你听好了,你表哥是我最厌恶的人,而你嘴上说着喜欢我却在背地里和他串通一气陷害我、耍我,你怎么还敢装作若无其事地出现在我面前?你别把我对你最后那一点点好感都给消耗光了!”
赵锦辛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他的双手在背后握紧,又松开,再次握紧,才轻声道:“我没办法改变发生过的事,但我会尽力补偿你。而且,我不相信你能马上忘了我。”
“我早晚会忘了你。”黎朔冷笑,“不用太把自己当回事。”
“至少现在还没有。”赵锦辛一步步走向黎朔,“至少你现在还想着我,还记得我是怎么c你的,记得自己怎么哀求我的,记得怎么被我c得s出来的。”
黎朔被赵锦辛充满胁迫力的眼神逼得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又来了,他已经说不清有多少次,这个人让他感到陌生,感到他认识的赵锦辛和真实的赵锦辛,可能相去甚远。
赵锦辛一把擒住黎朔的腰,脚下利落地一绊,黎朔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往后倒去,被赵锦辛直接压在了身后的书桌上。
黎朔忍无可忍,挥拳朝赵锦辛的脸砸了过去,赵锦辛眼都没斜,隔空抓住了黎朔的手腕,缓缓地、有力地按在了桌子上。
黎朔眯起眼睛:“赵锦辛,你想干什么。”
赵锦辛暧昧地一笑,用眼神描绘着黎朔的唇形:“都说了我想你呀,谁叫黎叔叔这么撩人,你要负责。”
“我凭什么要为你的一厢情愿负责。”
“说真的,跟我做很爽吧。”赵锦辛轻轻含着黎朔的嘴唇,软绵绵地亲了亲。
黎朔觉得这样的赵锦辛让人不寒而栗,而且力气奇大,想来以前那些打打闹闹,赵锦辛都对他留了手?
“说嘛,很爽吧。”赵锦辛低笑道,“黎叔叔以前做1的时候,一定不会那么骚,在我面前更像真实的自己吧,你真的舍得我吗?有谁能让你s好几次呢。”
黎朔咬牙道:“跟你也只有做爱爽罢了,你这个虚伪的骗子。”恐怕这个富有侵略性的赵锦辛,才是真实的赵锦辛,可是,可是他喜欢过的那个,又可爱又率性的青年,仅仅是伪装出来的吗?他最不愿意相信的,就是这一点。
“那我们只做爱好不好?”赵锦辛的语气又带了点撒娇,可他做出的举动,却是用力顶着黎朔的大腿,兽性表露无遗,“既然我们都喜欢,何乐而不为呢。我把佣金提高一倍,作为对你事务所的损失的补偿,然后你就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我真的……很想你。”赵锦辛再次吻住了黎朔的唇,温柔而缠绵地吻着。
黎朔心里泛起一阵闷痛,他都无法形容此时有多失望和愤怒,跟他黎朔提钱?在赵锦辛眼里,他不满的就是损失的钱吗?!
他一把推开赵锦辛的脑袋,咬牙切齿:“从我家滚出去。”
赵锦辛眸中闪过冷意,他压着黎朔的手腕,神情复杂。
黎朔冷漠地说:“当我从来没认识过你。”
赵锦辛咬着嘴唇,慢慢垂下头,越垂越低,最后,抵在了黎朔的肩窝处,声如蚊吶:“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黎朔怔了怔,心脏越发揪得慌,他狠下心推开了赵锦辛,站了起来:“你回去吧。”
赵锦辛僵立了一会儿,拿上资料转身走了。
黎朔疲倦地坐在了椅子里。哪个才是真正的赵锦辛?哪个才是你……
接下来的几天,赵锦辛没有再骚扰黎朔,黎朔感到心里空落落的,只好自嘲几句。赵锦辛也差不多该放弃了,而他也快要回国了,到时候走得远了,自然而然也就真的远了,他也就不会再坐立难安。
周五那天,黎朔接到了律师的电话,说今天可以签合同了,他喜出望外,说自己马上就到,正好他爸也要去公司,他蹭了车一起去。
开到第七大道的时候,碰上了大堵车。这里堵车是常态,光叔把火熄了,看了看表,“又不知道要堵多久了。”
黎朔笑道:“光叔,你要是在京城开过车,这其实也不算什么。”
“哎,那你每天上班要花多久啊。”
“不堵车二十分钟,堵车就说不准了。”
俩人正闲聊着,黎朔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是赵锦辛打来的,鉴于今天签合同,多半是公事,所以他接了电话:“喂?”
“黎大哥,你们到哪儿了?”赵锦辛的声音果然听上去很正经。
“在第七大道堵着呢,快到了。”
“好,我们等……”
赵锦辛的话还没说完,黎朔的耳边突然炸起了一声巨响!
第27章
巨响伴随而来的是剧烈的震动,那一瞬间,黎朔心脏狂跳,头皮都炸了起来,4吨重的suv像个大玩具一样摇晃,他的手机脱了手,他下意识地抓住驾驶位的椅背,才勉强稳住身体。
发生什么事了?!
黎朔惊吓之余,循着爆炸声扭过身去,后方几百米处,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汽车的喇叭声肆虐,街上行人都一脸惊恐地往远离火光的方向跑,他听到很多人在尖叫着喊“bob”!
“先生!”光叔突然惊恐地喊道。
黎朔猛地扭头,就见他爸捂着心脏歪斜在驾驶位上,脸色惨白,眼瞪如铃,全身都在发抖。
黎朔瞠目欲裂:“爸——”
另一头,在恩南集团办公室里的赵锦辛,从窗外和手机里同时听到了双重的巨响,他愣住了。
律师猛地站了起来,跑到窗边,大叫道:“天哪,爆炸了,第七大道爆炸了!”
赵锦辛一步从沙发上窜了起来,朝着门外冲去。他边往电梯口跑边对着电话大喊:“黎朔!黎朔!”
电话那头声音吵杂不堪,充斥着汽车喇叭声、警笛声、喊叫声,唯独没有他迫切想听见的那个声音。
赵锦辛脸色铁青,心脏都凉透了,他冲到电梯口,见三部电梯都要半天才能上来,干脆一脚踹开了安全出口的门,从17楼飞一般朝楼下跑去。
“黎朔!黎朔!你听到了吗!黎朔!”赵锦辛的咆哮声在空旷的楼道里碰撞着墙壁,“操你妈的说话啊!”他气急败坏地将手机扔了出去,机身狠狠砸在墙上,顿时四分五裂。
“药!药呢!”黎朔抓着光叔的袖子吼道。
光叔颤抖着从隔层里拿出一瓶药,黎朔抓过药瓶,快速倒了两粒,喂进了他爸嘴里,然后拧开矿泉水,想送他服下去,可水流出了大半,撒了三人一身。
黎朔下了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把他爸拖了出来,平放在地上。他爸瞳孔扩散,浑身僵硬,已经没了意识,情况相当危险。
黎朔剧烈喘息着,大脑嗡嗡直响,眼眶灼热,双腿软得几乎要撑不住身体。他张嘴用力咬在嘴唇上,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然后跪了下来,给他爸做心脏复苏。
刚按了几次,黎朔的背部就被狠狠撞了一下,撞得他差点压到他爸身上,他回头一看,一个惊慌失措的男人摔在他旁边,他一把将人推开。
街上一派混乱,有人要远离危险,有人要去寻找重要的人,人流正反方向冲击着,随时都可能有人踩到他们。
光叔下了车,用瘦弱的身体挡在黎朔面前:“快,我帮你挡着。”并掏出手机打911。
黎朔俯下身,一边做人工呼吸,一边用力按压着他爸的心区,他额上全是汗,眼前模糊,恐惧如瘟疫一般侵占了他全身,他这辈子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而严苛。
爸,爸,求求你了……醒一醒……醒一醒……
黎朔不停地按压着心区,直到双臂酸麻,终于,黎先生有了一丝微弱的呼吸。
光叔急得要哭了:“急救电话打不通啊!”
黎朔绝望地看了看四周,所有车都拥堵成一团,街上人流杂乱,车是不可能开得动了,最近的医院离这里也有两条街,而且这里离爆炸地点那么近,急救资源肯定全部被占用了。
黎朔忍着眼泪,咬牙将他爸背了起来,他爸身材高胖,比他至少重了二三十斤,他一背起来,就感觉腿肚子发颤。
“嘿,站住。”三个黑人青年突然拦住了他们,并从怀里掏出了刀,“把钱包给我们。”
黎朔双目血红,嘶声吼道:“滚!”
光叔也叫嚷道:“快滚开。”
这几个人明显磕了药,想趁乱打劫,“你背上那个老家伙肯定撑不了多久,快,把钱包给我们。”
“我给我给,你们快让开!”光叔一边叫着一边去车上翻钱包。
下一秒,黎朔眼前一花,其中一个人像破麻袋一样被踹飞了出去。
黎朔定睛一看,赵锦辛?!
赵锦辛扳过另一人的肩膀,一拳砸在他脸上,黎朔就像看到了慢动作回放一般,眼睁睁看着那人的牙从嘴里飘了出去。
最后一个还站着的劫匪终于反应过劲儿来,挥舞着刀子扑了过去,赵锦辛闪身避过,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小擒拿手发狠地往背后一拧,劫匪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赵锦辛抓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狠狠撞在了车窗上,他的身体就这么软倒了下去。
赵锦辛做这一切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冷酷得吓人,目光凶狠而凌厉,跟他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样子判若两人。
黎朔震惊地看着他,嘴里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俩人隔着不足两米的距离相望,有那么一刹那,什么爆炸、混乱、人群仿佛都不存在了,天地间只剩下他们眼中的对方。
黎朔看着赵锦辛,背景的硝烟和混乱衬得他犀利、英武、强悍。
赵锦辛看着黎朔,发衫凌乱、眼圈通红,没有了平日的潇洒从容,只显得狼狈而绝望。
这稍纵即逝的一个对视,好像有什么东西对穿了他们的心脏。
赵锦辛跑了过来,握住黎朔的脖子用力亲了他一口,那一吻之重、之野蛮,撞得黎朔牙床生痛,可就是那痛,让他生出一股奇异的安定感,也让他混乱的心绪终于找回了一丝冷静。
赵锦辛用力甩掉西装外套,从他背上接过黎先生,沉声道:“去医院。”
黎朔不知道此时还能说什么,只能跟着赵锦辛往两条街以外的医院奔跑,他和光叔拼命在前面拨开人群,他一头一脸的汗,他发出了这辈子最强烈、最虔诚的祈祷。
赵锦辛开始还跑得颇快,跑了一半,已然气喘如牛,他眼眶充血,胸襟浸透,汗水顺着尖尖的下巴往下流。
黎朔叫道:“换我来吧!”
赵锦辛颤声道:“不用,快到了。”
黎朔知道他爸有多重,他刚才把人背起来的时候,腿都在发抖,照赵锦辛这样的速度,他恐怕跑出一百米都成问题。
赵锦辛强撑着跑了两条街,眼看着医院就在马路尽头,两脚已经开始虚晃。黎朔扶着他爸防止掉下来,光叔先行跑到医院叫急救。
眼看着快到目的地了,一片混乱的医院里跑出来两个抬着担架的男护工,赵锦辛把黎先生放到担架上的那一刻,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锦辛……”黎朔看看他爸,又看看赵锦辛,一脸焦急。
赵锦辛上气不接下气:“别管我……快去。”
黎朔咬了咬牙,扭头跟着担架走了。
医院里到处都是伤患,混乱而拥挤,好不容易穿过人群,把黎先生送进了急诊室。
黎朔和光叔看着紧闭的急诊室大门,心头如蚁噬。
光叔蹲在地上,低声哭了起来。
黎朔擦掉了一头一脸的汗水,也蹲了下来,抚着光叔的后背,哑声道:“光叔,别怕,我爸没事的。”
光叔哽咽道:“要不要……要不要通知夫人?”
“暂时不用,这附近刚发生爆炸,又危险又乱。”
刚说完,光叔的电话就响了,正是家里打来的。
黎朔拿过电话,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走到相对安静的楼梯间接了电话。
“光叔!”黎夫人叫道,“你们在哪儿?!第七大道爆炸了!”
“妈,是我。”
黎夫人颤抖道:“你的电话呢?我一直打不通,你爸的我也打不通,你们要吓死我呀!”
“我们没事,我和我爸刚才开会呢。”黎朔的声音温和而淡定,“妈,我们都没事,你在家呆着,不要乱跑,外面不安全。”
黎夫人如释重负:“你们没事就行了,吓死我了。”
挂了电话,黎朔虚脱般靠在墙上,用力闭上了眼睛。
他不敢想,不敢想如果他爸……怎么办,他还能做什么?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如果不是赵锦辛,他恐怕现在都没把他爸送到医院……他把他能想到的神明都祈求了一遍,他从未体会过这样的痛苦和绝望。
调整好情绪,黎朔回到急诊室旁,光叔靠墙站着,满脸哀愁,看上去很可怜。
黎朔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光叔的肩膀:“光叔,你在这里守一下,我要去找一下锦辛。”他不知道赵锦辛现在怎么样了,或许累瘫了,动都动不了。
光叔点点头:“你快去吧,多亏了他了,多亏了他了。”
黎朔往医院外跑去,眼睛努力搜索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终于,他在充斥着混乱、吵杂、呻吟、病痛的医院走廊上,看到了坐在公用电话旁的地上的赵锦辛,他正在打电话,整个人看上去疲惫不堪。
黎朔心脏颤动,一步步走了过去。
赵锦辛也看到了他,慢慢挂了电话,朝他伸出了手。
黎朔走到他面前,蹲下了:“你没事吧……”
赵锦辛一把将他抱进了怀里,用力地抱着,就好像怕他会消失一样,哑声说:“你吓死我了。”
黎朔眼眶一热,也回抱住了他:“谢谢,谢谢你,谢谢你。”
赵锦辛抚摸着他的背:“你没事就好,叔叔也会没事的。我爸从附近的医院调了心脏科权威过来,直升机五分钟之内就会到,如果叔叔的身体情况允许,就直接转院。”
黎朔哽咽着:“……谢谢。”此时此刻,除了谢谢,他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这个男人在他这辈子最脆弱、最绝望、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把他拖出了深渊。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给他黎朔这样的心灵震撼。
赵锦辛用指腹抹掉黎朔眼角的泪痕,他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微微一笑:“没想到黎叔叔还有这么楚楚可怜的样子,你真是……你现在要我摘月亮,我说不定也会答应呢。”
黎朔勉强笑了一下,眼泪依旧在眼眶里闪烁,只是忍着没有掉下来。
赵锦辛轻轻吻了吻他的眼睛,柔声说:“别怕。”
第28章
黎朔把赵锦辛扶了起来,赵锦辛脸色还是不太好,这种突然集中爆发式的消耗体力,肌肉会受损,短时间内肯定有后遗症。
“能走吗?”
赵锦辛歪倒在黎朔身上,虚弱地说:“不能,腿好疼,手也疼,全身都好疼。”
黎朔很是愧疚:“我背你?”
“不用了,你扶我就行。”
黎朔扶着赵锦辛坐到了椅子上:“你先在这里休息,我还要去急救室。”
赵锦辛抓住黎朔的手,把他拉到旁边椅子上坐下:“你让我歇两分钟,我跟你一起过去,到时候心脏科医生应该也到了。”
黎朔频频往急救室的方向看,他心急如焚,可他知道着急也没有用,他又不能冲进去帮他爸。他调节了一下呼吸,问道:“你知道爆炸是怎么回事吗?”
“听说是恐怖袭击,汽车炸弹,爆炸点离你的车只有一公里多。”赵锦辛想起律师大喊着“第七大道爆炸”时,那轰然袭上心头的恐惧,直到现在还让他瘆的慌。从公司跑到第七大道的几分钟里,他一直不敢去想黎朔会出事的可能,直到看到这个男人好好的站在那里,他悬着的心才落回肚子。
这样的经历,他真的不想再有第二次。
黎朔握紧了双拳,抵着额头,心里充满了愤懑。
他爸几年前突发过一次心脏病,但那次不严重,为了身体着想,还是提前从事务所退休了,可又因为闲不住,去给赵荣天当起了财务顾问。这些年饮食清淡、作息规律、坚持运动,看上去非常健康,如果不是今天惊吓过度再次突发病变,周围人几乎都忘了他的病。
在那样混乱的情况下,如果不是赵锦辛突然出现,他真的无法想象后果。
赵锦辛用温厚的掌心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没再多说什么。
休息了两分钟,俩人一起往急救室走去,恰巧医院的高层也带着心脏科权威专家赶了过来,同时进行急救。
黎朔坐在急救室外,度日如年。
赵锦辛拉过他的手,用两只手包住,指腹轻柔摩挲着那温热的皮肤。
黎朔此时根本懒得去想什么邵群、什么欺骗,他只关心他爸能不能渡过难关,他只知道现在任何人给予的一点善意,都是安慰。
漫长的四十分钟后,急救室的灯灭了
黎朔站了起来,僵硬地看着医生推门出来,身体克制不住地颤抖。
赵锦辛紧紧握着他的手。
医生笑了,“cpr起了很大作用,再加上送医及时,已经没事了。”
黎朔一直忍着的眼泪唰地掉了下来,他盖住了眼睛,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光叔直搓着自己的心脏,又哭又笑。
赵锦辛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他把黎朔揽进怀里,温柔拍着他的背:“好了,我都说不会有事的。”
黎朔蹭掉眼泪,轻轻推开了赵锦辛,危机过去了,他才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他调整了一下情绪,再次郑重地说:“锦辛,谢谢你。”
赵锦辛摊开手,露出爽朗的笑容:“愿为你效劳。”
黎朔噗嗤一声笑了。
黎先生还没有醒,就被运上了直升机,转去了更好的医院。黎朔和赵锦辛一路陪着,光叔则回家去接黎夫人。
黎夫人赶到医院的时候,眼睛都哭肿了,黎朔那时已经恢复了淡定,柔声细语地安慰他妈。
赵荣天和夫人也赶过来探望。
一口气折腾到天黑,黎朔才把所有人、事都安顿好。他妈坚持不肯回家,要留在医院,黎朔哄着她吃完饭,才终于能静下心来歇一会儿。
他离开病房,坐在茶水间的沙发里,闭着眼睛假寐。
这一层都是高级病房,配套设施堪比五星酒店,因此人又少、又安静。这一天太漫长、太疲倦了,他感觉自己坐着就能睡着。
突然,耳朵里传来一阵很轻的脚步声。他睁开眼睛,看到了正走进来的赵锦辛。
“你怎么还没回去?”黎朔惊讶道。他以为赵锦辛已经跟父母一起走了呢。
“留下来陪你啊。”赵锦辛坐在了他旁边,笑盈盈地看着他。
黎朔抹了把脸:“你还没吃饭吧。”
“没事,我不饿。我刚才跟教授沟通了一下伯父的病情,这次是突发状况,其实他这些年保养得很好,这次也能恢复过来的,别太担心了。”
黎朔点点头:“我爸平时看着挺健康的,有时候我都忘了……”他越说声音越弱,“这么多年,我为了追求自己的事业和自由,把他们两个人扔在这里……”
赵锦辛揉着他的头发:“不要这么想,你能开辟自己的天地,他们都很为你高兴。”
黎朔微微笑了笑。今天发生的事,让他重新考虑起自己的决定,当时一意孤行要回国,其实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摆脱他爸的荫泽,如今他已经用十年时间完全地证明了自己,而父母日渐老去,他如果还隔着太平洋尽孝,是不是太自私了。
他想了想,问赵锦辛:“你也是独生子,叔叔把你派回国,不会舍不得吗?”
“当然会,但我的经验是,有点距离反而让我们更亲密,所以我时常不在美国,但我也经常回家团聚。我小的时候,他们对我保护过度,让我产生了非常强的逆反心理,所以我喜欢探险,喜欢极限运动。”赵锦辛边笑边摇头,“我总是想证明自己即便再接近危险,也能全身而退,小时候真是特别幼稚。不过正是因为有那样的时期,我父母才放松了对我的管制,我也更理解他们。所以你不用为以前的决定自责,因为有一点距离和思念,相处起来会更融洽和包容。”
黎朔静静地看着赵锦辛,双眸在黯淡的灯光里显得异常明亮。黎朔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男人了,撒娇卖嗲的是他,虚伪骗人的是他,今天那个从天而降、拼尽全身力气帮助自己的,也是他。
赵锦辛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他是把真实的自己隐藏在了面具后面,还是这每一面其实都是他,只是会随着对象和情绪而改变?
赵锦辛眨了眨眼睛:“干嘛这么看着我,是觉得我今天实在太帅了吗。”
黎朔笑道:“真的很帅……”他顿了顿,“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感谢啊……虽然这时候说是趁人之危,不过……”赵锦辛凑了过来,软软地吻了吻黎朔的嘴唇,“以身相许怎么样?”
黎朔定定地望了赵锦辛几秒,才郑重地说:“好。”
赵锦辛挑了挑眉:“宝贝儿,我其实是开玩笑的。”
“你不是开玩笑,我知道你是认真的。”黎朔轻捏着他的下巴,“你今天救了我父亲的命,让我怎么报答你都不为过。我黎朔做事恩怨分明,从今往后,你和邵群联合骗我的事,我只字不会再提。”别说是“以身相许”,这个时候赵锦辛不管提什么,他都会答应,他是个不愿意亏欠别人的人,如果把他父亲的性命和任何一件别的事放到天平上,他发现他什么都愿意付出。
赵锦辛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间,然后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哦,你真的想用自己报答我啊。”
“为什么不啊,跟你做确实很舒服,我又不会牺牲什么,当然,你有别的要求也可以提。”
赵锦辛的嘴唇抖了抖,嗤笑道:“你以为我今天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要挟你上我的床?”
“不是,你救人只是因为你的悲悯之心。但你从我这里想要的、而我也能给的,不就是这个吗。”黎朔虽然承诺以后不再提邵群的事,但俩人之间的信任已经崩塌了,他能给赵锦辛的只有这个,他觉得赵锦辛想要的,也就是这个。
黎朔想,鉴于赵锦辛花名在外,没有负担的床伴关系,应该是他最想要的。
赵锦辛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黎朔的脸,声音带着丝丝蛊惑:“如果,我想要的不止这个呢?”
“那么我们就要重新了解对方、重新建立信任。”黎朔突然感觉到了来自心脏的一下、一下有力的跳动。这颗心依旧为赵锦辛而颤动,但已经被重重顾虑围了起来。这次的事件尽管他一万个不愿意发生,但既然已经发生了,也算是他们之间的一个契机,在他名为“顾虑”的心墙上,开了一个透光的孔,如果这次他们能接受真正的赵锦辛,能打破过去的隔阂,回到最初那样全心的信任和衷情,那就证明他们的缘分足够羁绊得更久、更远。
这就是他黎朔的感情,可以全身心的投入于激情,但永远也不能放弃理性的思考。
赵锦辛看了他半晌,突然大笑起来。
黎朔沉默地看着他。
赵锦辛拍了拍黎朔的脸蛋,笑着说:“黎叔叔,我真佩服你,还从来没人敢这么对我。你的提议我非常喜欢。”他突然噙住了黎朔的唇,略显粗暴地蹂躏着那柔软的唇,舌头顶开牙关,长驱直入,在那湿热的口腔内肆虐。
黎朔怔了片刻,也回应了他。赵锦辛的一个吻,就像在他疲倦的心湖上投了一颗石子,打破了表象的宁静,掀开了湖底的波涛。
俩人吻的热切而野蛮,甚至带着一些难以理解的凶狠,就好像要把对方吃进肚子里。
赵锦辛粗鲁地拉扯着黎朔的衣服,啃咬着他的胸口。
“不行,别在这里……”黎朔推拒着赵锦辛的脑袋。
赵锦辛充耳不闻,就像跟那些衣服有仇一般,想要把它们撕碎。
“锦辛!这里有监控!”黎朔用力推开了他。
赵锦辛顿住了身体,他低垂着脑袋,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黎朔整好衣物,他觉得赵锦辛好像生气了,但却无法确定。
“锦辛?”黎朔伸手想去摸他的脸。
赵锦辛一把抓住了黎朔的手。
黎朔手腕被攥得生痛,但他没有出声。
赵锦辛把他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一下,然后慢慢抬起头,笑着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黎叔叔太诱人了,真叫人把持不住。”
黎朔松了一口气,刚才那一瞬间,赵锦辛让他倍感压力。他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别胡闹了,医院里到处都是监控。”
赵锦辛躺在沙发上,抱着他的腰,枕着他的腿:“那我们这样休息一会儿总行了吧。”
黎朔顺了顺他的头发:“嗯。”他感觉特别特别累,现在只想安静的坐一会儿,什么都不想干。白天发生的惊险就不提了,他又在刚才的五分钟之内对自己的感情做了一次裁决,如此高浓缩的,不累才怪。
他做的对吗?黎朔自问。
在他和赵锦辛之间已经不存在信任,而他又同时心怀埋怨和感恩这样两种极端复杂的情绪时,也许这真的是唯一的出路了吧。
第二天,黎先生醒了,黎朔和他妈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黎先生倒是很乐观,还笑着调侃自己差点被吓没命了,黎朔母子还没发话,光叔先把他责备了一番,差点老泪纵横。
光叔是个孤儿,十几岁跟着黎先生,从中国跟到了美国,在这里娶妻生子、安家落户,两家人犹如亲人一般,黎先生出事,他的担忧不比妻儿少。
黎朔后来完全了解了爆炸案,就像赵锦辛说的,是恐怖分子的汽车炸弹袭击,死伤过百。这个新闻在几个小时内传遍了全世界,而身为事件的亲历者,黎朔一边为无辜受难的人默哀,一边也庆幸他父亲死里逃生。
国内自然也接到了消息,隔天,项宁就打了电话过来,本来只是礼貌地问一下黎朔有没有受到波及,却没想到听了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
黎朔说完之后,项宁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直感叹道:“天啊,福大命大,福大命大。”
黎朔沉重地说:“那是我这辈子最害怕的一次,想起来都还后怕。”
“过去就好了,叔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谢谢你。”黎朔叹了口气,“项哥,我回国的日期得往后推迟了,我爸这样,我现在肯定不能走。”
项宁沉默了一下,苦笑道:“老弟,这时候说这话确实不合时宜,但是你能不能还是抽空回来一趟,哪怕两天。”
“怎么了?”黎朔心里有些不安。发生这样的事还让他回去,项宁又不是没有轻重的人,那必然是事务所真的有什么紧急的情况。
“梁总对你非常不满,这段时间都是我在帮你扛着、劝着。事务所这一季度的业务量下降了一半,都是因为你的官司产生了负面的流言。”项宁疲倦地说,“老弟,你再不回来,我真的兜不下去了。”
黎朔闭上眼睛,深深皱起了眉,心里又是烦闷,又是愧疚,还有更多的,是对邵群的憎恶,他沉声道:“项哥,对不起,这段时间我在美国,所有事都是你在张罗,我给你添了太多麻烦。”
“哎,你对我就不用这么说了,当初我难的时候,你也是二话没说就帮了我。但是梁总这边,他的质疑和愤怒也都是情有可原的,你回来一趟,道个歉,协商一下。”
“我完全理解梁总,我也完全愿意道歉。”黎朔疲倦地说,“但是现在正是我爸妈最需要我的时候,我……”
项宁又重重叹了一口气。
“项哥,你给我一点时间考虑,明天的这个时候,我给你打电话,告诉你我的决定,好吗?”
“行吧,祝叔叔早日康复。”
“好,谢谢你。”
挂了电话,黎朔打开门,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父亲和正在喂他吃饭的母亲,心直往下沉。
第29章
晚上,黎朔回家拿他爸换洗的衣服,这是两天来他和光叔第一次独处。
光叔频频从后视镜偷偷瞧黎朔两眼,黎朔一开始还假装没看见,最后忍不住笑了:“光叔,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是赵锦辛的事对吗?”
光叔轻咳一声:“嗯。”
当时赵锦辛亲他,光叔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只是后来太混乱,谁也没有闲心去想这件事。
黎朔笑道:“不要告诉我爸妈好吗?”
“这是什么话。”光叔噘着嘴,“我要是真打算告诉他们,还轮得到你说啊。”
“光叔真好。”黎朔伸出拳头。
光叔笑着跟他碰了碰拳头,然后八卦道:“你们来什么时候好的呀?”
“也没多久,现在还在约会而已。”
“哦,其实你们很般配,就是小赵先生看上去有点像花花公子。”
黎朔忍着笑,心想老人家的直觉真强。
“他属羊……”光叔煞有介事地说:“说不定就是夫人说的那个真命天子呢。”
“你也被我妈洗脑了。”
“哎,有些东西真的准的。你看你们啊,相貌般配,家世般配,小赵先生又这么英勇帅气,光叔看好你们。”
黎朔无奈道:“谢谢光叔。”他和赵锦辛,是真的有缘吧,不管赵锦辛是因为什么出现在他面前,但他们确实有缘分相识、相知,甚至有一段时间他觉得俩人相爱了。若是能辩证的看问题,这样充满曲折的相处,也可以被称之为“好事多磨”。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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