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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节

    方寸存天地 作者:玄玄于书

    第29节

    “那怎么会知道阙祤?”青衫男子问了问题,又露出恍然的表情,“是了,定是你一到这边来,就听不少人在谈论他是么?”

    郁子珩没否认,“大家都在谈论他什么?”

    青衫男子拿起酒杯,对着他示意了一下,“他啊,那可是个心狠手辣的魔头。”

    郁子珩捏着酒杯的手蓦地收紧,看向对面那人的目光顿时透出几分狠戾来。

    被他盯着的人却毫无所觉,自顾自地喝了口酒,“他曾是魔教教主,在这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手上沾了无数人的鲜血。后来各路侠义之士觉得不该再放任他胡作非为,决定斩妖除魔,众人在御剑山庄二少凌玄渊凌盟主的带领下,攻上了饮血峰火云顶,将阙祤大魔头和他的两个弟弟都给斩杀了。”

    郁子珩死死攥着拳头,强迫自己收敛了杀意,干巴巴地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啊……”青衫男子看了他一眼,“兄台你怎么不喝酒呢?”

    郁子珩敷衍地和他碰下了杯子,将杯中酒一口喝干。

    青衫男子又为他满上,“后来,也就是三四个月前的事,那本该是死了两年的阙祤竟然又活着出现了。有人说他当初就没死,也有人说他身上戾气太重阎王不敢收,所以他又回来报仇了。”

    郁子珩勉强压下心间泛起的疼痛,道:“那他现在何处?”

    “就是不知道他人在哪里才让人不放心。”青衫男子摇摇头,“这人太过狠毒,杀了那么多人,定然是不能让他继续活着的。可他就露面那么一次,人就又消失不见了,我们还曾再次上饮血山上找过他,他人却不在那里。我忍不住怀疑啊,那次是不是有人看错了,阙祤根本就不曾出现过。”

    “他又回来,可曾伤害过什么人么?”郁子珩听到自己隐约带着怒气的声音。

    青衫男子怔了一下,“那倒不曾听说。”

    “那你们为什么还这样咄咄逼人,不肯放过他?”

    “我说兄台,”旁边一桌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都往这边看过来了,看样子一直在听他们的谈话,其中一人道,“你这样说就不对了。”

    郁子珩半转了脸看过去。

    那人便又道:“他这次不害人,难道从前的血债便都不算数了么?”

    旁边有不少人附和起来。

    “还有,兄台说‘你们’是什么意思?”那人看着他的目光满是试探,“你该不是从前的饮血教弟子吧?”

    郁子珩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知道自己动了杀心,想把这里所有说阙祤不是的人都杀个干净,让他们知道什么样的人才是真正的魔头。可是那又能怎样呢?一个小小的客栈里都有这么多的人想要他的命,那这江湖,这天下,又有多少人是真能容得下他的呢?

    仅凭自己一人之力,是无法为他杀尽天下人的,但却能为他撑起一片天地,让他再也听不到这些会令人不快的声音。

    忽然又觉得这不是什么坏事,如果这里再无他容身之所,他是不是就会心甘情愿随自己回到煦湖岛上去了?

    想到这里,郁子珩全身绷紧的肌肉都放松了下来,甚至还轻轻笑了一下,对着旁边那桌的人举了举杯,“兄台说笑了,在下也仅仅是好奇罢了。不知那饮血山怎么走,在下闲来无事,倒也想去看看。若是有幸撞见那位阙教主,在下愿打头阵。”

    这几句话说得甚得众人心思,当下便有人告知了他饮血山的位置,还将怎么走近都细细说给他知晓了。

    郁子珩一边留心记着,一边为自己对心爱之人的事一无所知而懊恼非常。

    他想起阙祤刚到寻教的时候,便曾说起自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可惜那时只当笑话听了。若将他所说的话都好好回想一遍,都一字一句认认真真记在心里,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这种事了?早知他回到故乡后的处境竟会如此艰难,那自己死也不会将他推离。

    说来说去,还不都是自己混蛋。

    郁子珩又假意和那群人寒暄了一阵子,便托辞旅途辛苦,回房歇着去了。

    已经得知了饮血山的位置,他不想再浪费时间。每日午时和子夜都会毒发,他能用来赶路的时间并不那么充足,想要和阙祤一起守岁的话,可得抓紧些了。

    先前因为体内的三种毒和内伤,郁子珩着实瘦了不少,这段日子好不容易稳定了些,可还没来得及将身体养好,他又开始没命地赶路,等终于到了饮血山附近,他简直憔悴得好像风一吹便要倒了一样。

    这里虽说也算暖和,但到底比不得煦湖岛,郁子珩不习惯,再加上连日赶路身体发虚,一不小心便着了凉。

    天色将暗,他又头昏脑涨,便不打算继续赶路了。可这荒山野岭,也找不到个像样的地方住,看来便只能露宿荒野了。

    他靠在一颗大树下,正想歇息一阵子再起来生火,却忽然听到有人朝这边走来,不是一个,还在交谈。

    “本来以为咱们兄弟也算有了家,不用过亡命天涯的日子了,谁想到那阙祤竟然真敢回来。”

    “不要紧,只要我们将消息散出去,很快就会有人来将他赶走的。”

    郁子珩猛地睁开眼睛。

    ☆、否极泰来

    “那饮血山整个山头,迟早都是你我兄弟的,谁也抢不走。”

    “我还听说山上有不少密道,里头藏了无数金银珠宝,等咱们再回去了,可得好好找找。只要给我们找到了,就算哪天阙家三兄弟一起回来了,我们也不怕没钱再建个家起来,大哥二哥你们说是不是?”

    “没错,我们别走太远,就在这附近……”

    几个人边说边走,忽然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个人。

    郁子珩也早就朝这边看来,终于看清说话的都是什么人了。

    一个虬髯汉,一个细麻杆,一个小瘦猴。

    郁子珩揉了两下突突跳的太阳穴,扶着树干缓缓站了起来。

    他连日赶路,有时毒发后人都打晃,却也不肯歇息,此时面色瞧着难看极了。那三人陡然在林子里遇见个分不清人鬼的家伙还有点心里没底,一见他这副样子,立刻便挺直了腰板。小瘦猴的视线在他那身明显衣料华美的长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他挂在马匹身上的包袱上,嘿嘿笑了两声,道:“这位公子,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坐着啊?”

    郁子珩自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却无暇理会,只开门见山地道:“你们是从饮血山上下来的?阙祤现在就在山上?”

    虬髯汉对他那倨傲的语气十分不满,当下便要发作。

    却被细麻杆一把拖住。

    细麻杆上前两步,道:“公子好耳力,听到我们说话了。那公子来此是为何,莫非是为了杀那阙祤来的么?”

    郁子珩眼中闪过危险的光。

    细麻杆不自觉又退了一步。

    郁子珩哼笑一声,到一旁牵过马来,简短地道:“带路。”

    “带路去哪里?”小瘦猴问道。

    “饮血山。”郁子珩有些头痛,不由皱了皱眉,“别那么多废话,快点。”

    虬髯汉终于控制不住怒气,捋起袖子吼道:“老子已经在阙祤那里憋了一肚子的火了,还要受你这痨病鬼的气么?正好晚上还没开伙,就拿你下酒了!”他吵嚷着,凶狠地扑了上来。

    郁子珩被他那大嗓门震得脑袋嗡嗡响,简直想将人杀了了事。可他又嫌麻烦,若真因为杀了这一个弄得另外两个也都来跟自己拼命而没人肯带路了,岂不是还要自己再慢慢找?他于是十分“有耐心”地在对上手臂抡过来的时候,轻轻巧巧地卸脱了人家两个腕子,又在对方开口呼痛之前,点了人家的哑穴。

    巨大的痛苦无处宣泄,虬髯汉张着大嘴,躺在地上不住地翻滚。

    细麻杆忙扑过去将人按住,想骂两句,又被郁子珩这一手功夫震住了,没有胆子。

    “趁我还不想杀人,你们最好快点做决定。”郁子珩冷冷地道。

    小瘦猴跪在虬髯汉旁边,努力将自己缩得更小,讨好地道:“大侠别急,别急。您看,我们也才从饮血山上下来,正要到附近镇上把阙祤已经回来的消息散出去,到时不出十天,各门各派的侠义之士肯定都会赶来的。您那时候再上饮血山,也会有不少帮手,不怕打不过那武功奇高的魔头。”

    郁子珩将拳头攥得喀喀响。

    小瘦猴半个身子藏在了细麻杆后头,赔笑道:“当然,我不是说大侠你的武功不如他,但那个人很阴险,我担心……”

    郁子珩抬掌。

    “大侠饶命!”小瘦猴忙给他磕头,“我们愿意带路,愿意带路!”

    郁子珩便又把手放下来,“此去饮血山,还需多久?”

    “小的几个是昨晚这个时候从山上下来的,”小瘦猴忙道,“走得不快,中间还歇歇停停。大侠您骑快马,小的估摸着,有一个多时辰,也就能到饮血山下了。”

    没想到竟有这么快,郁子珩心下欢喜,觉得连头痛都好了许多,语气轻快道:“很好,你带我去。”

    小瘦猴委婉地想办法自救,道:“这……小的几个都没马,反而要误了您的行程。”

    郁子珩从包袱里摸出两锭银子,甩手丢给细麻杆,“我今日心情好,不取你们性命,这钱便拿去给他接骨,余下的也够你们好吃好喝一阵子的了。但有一点,阙祤回来的事,你们若敢透露出去半个字,上天入地我也不会放过你们,到那时,只怕你们个个都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说的话,你们听懂了么?”

    细麻杆呆呆地捧着银子,没想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变了方向。

    小瘦猴撞了他一下,对着郁子珩连连拜谢,“多谢大侠赏赐!大侠放心,我们一定守口如瓶,守口如瓶!”

    郁子珩满意地笑笑,声音温和下来,“他不会在饮血山住很久,等他走了,你们可以再回去,在山上好好生活,当是替他看家了。”

    这回连小瘦猴也懵了,不懂眼前这人在说什么。

    “既然你们都没马,恐会误我行程,那便只来一个人给我带路。”郁子珩一指小瘦猴,“就你吧,多你一个,估计这马也不会觉得有多累。”

    小瘦猴哭丧着脸,“大侠,小的……”

    不等他说完,郁子珩长臂一伸,已经提着他的腰带将人直接甩上了马背。

    小瘦猴趴在马背上,肋骨被马鞍撞了一下,痛得他直哼唧。

    郁子珩也纵身跃上马背,道:“先往你们来的那边走就对了,是么?”

    “对,对……”小瘦猴欲哭无泪。

    郁子珩一夹马腹,马儿便奔了出去。

    “咳……”小瘦猴身体颠了一下,适才被撞的地方还没缓过来,便又给撞了。他怕自己掉下去,两只手死死扒住马鞍,大声道,“大哥二哥,小弟去去就回,你们可一定要等我啊!”

    今夜月光着实不错,这使得郁子珩骑马赶夜路的速度一点也不慢。

    一个时辰后,等二人到了饮血山脚下时,小瘦猴已经被颠得七荤八素,快要不省人事了。

    郁子珩跳下马,取了包袱,好心地道:“马就送给你了。”

    小瘦猴一听却是一抖,从马上掉了下来,还不等爬起,便哇哇吐个不停。

    郁子珩嫌弃地躲开了些,道:“山上岔路多不多,我要见他需要怎么走?”

    小瘦猴吐了半天,才缓了口气,虚弱地道:“不难走,就一直沿着主道,别理那些岔路。往上走一阵,就能看到山顶上的房子尖儿,奔着那里去就是了。贴着山壁有一座楼,像宫殿一样,绝对不会认错。”他本想说这些就可以了,可又记起了郁子珩先前那副心狠手辣的模样,怕有朝一日还会被此人报复,便又将闸门沟壑的事一一都说了出来。

    看着他那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郁子珩难得有几分感激,自马上解下水袋,自己喝了两口后丢给了他,“多谢了。”

    小瘦猴接住水袋,漱了漱口后猛猛灌了几口,待再要回话时,却见眼前早没了那人的影子。他在夜风里狠狠打了个哆嗦,而后飞快翻身上马,心说但愿我们后会无期吧。

    纵然头还在痛,但一想到很快便能见到那个差点被自己弄丢了的人,郁子珩心情就变得越来越愉悦。

    他按照那小瘦猴的指示,一路过闸门穿厅堂跃沟壑,自一条狭窄得只容一人通过的小路走上去,走到尽头后终于看到了那家伙说的那座如宫殿一般华丽耀眼的三层高楼。

    高楼建在山石之间,夜里看过去,简直像是漂浮在半空中的仙阁。

    郁子珩暗暗赞叹,相比眼前这座楼,听雨阁可显得太过小家子气了。

    他抬头看了看,觉得自己要是直接跃上去倒也不难,只是天太黑,落脚的地方会有什么他无法预测,此时的身体状况也算不上太好,若有什么紧急的状况能不能应对好也更是不好说,那就还是别为难自己了吧。况且要真不小心从上边掉下来了,还要阙祤出来救,惊喜没了不说,多丢人。

    郁子珩一边猜想着阙祤出入时也不会全都靠“飞”的,一边靠近了寻找了起来,果然在一侧的石壁边上被他找到了通向上方的石阶。

    凑近了看些,这石阶却不像经年累月一直存在的,倒像是不久前才修的。

    郁子珩便又想起了那三个把这里当家的家伙,忍不住好笑地摇了摇头。

    他这一摇头,倒是瞥见了些旁的东西。

    收回踩上石阶的一只脚,郁子珩转过身,朝立在不远处的三块石碑看去。石碑上有字,只是夜色下无法看清上头到底写了什么。不过就算从石碑后头的隆起推测,也大抵猜得出这是什么了。

    郁子珩走了过去,靠近后看到第一块石碑上刻着“阙祎之墓”四个大字。

    “阙祎……”他轻轻念着这个名字,回想起阙祤曾经说起过的死去的弟弟,看来这个叫阙祎的人便是了。

    他又朝旁边的石碑看去,看到上边刻有“阙佑之墓”的字样。

    心头忽然一动,郁子珩看向最后一块石碑。

    阙祤之墓。

    ☆、久别重逢

    那晚在两个弟弟的墓前,阙祤醉得一塌糊涂。

    从前喝醉了,他一向都是安安静静地睡觉,这一次却不同,十分少见地话多了起来,像是要把憋了三十来年的心事都倒出来一样。

    他说起了看到父亲被杀,母亲在自己面前自尽时心头萦绕着的巨大茫然和绝望;说起没了双亲后,一个人带着两个弟弟在逃亡中艰辛生活的恐惧和疲惫;说起被饮血教前任教主收养,终于又有了一个家后那短暂的满足。

    可那一切都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了,早就不如何深刻,现下他心里装的,都是失去弟弟后,这两年流落异乡的经历,都是那个……叫郁子珩的男人。

    他想,如果两个弟弟还在,自己就可以带着他们去见见郁子珩。那家伙虽然并不是那么讨喜,有时候还会像孩子一样幼稚得可笑,可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人,是自己珍惜着的人。

    如今那个人身中剧毒,饱受折磨,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可自己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什么都无力改变。

    “你们知不知道,我其实有点……有点希望……”阙祤打了个酒嗝,含糊不清地道,“明日我睡醒了,睁开眼睛,就看到……看到他还好好地……在我身旁……”

    一滴眼泪自眼角滑落,阙祤苦涩地弯起嘴角,“我是真地想他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里的,也忽略了自己的床铺是不是被那三人中的一个睡过了,就那样抱着个酒坛子,迷迷糊糊地睡死了过去。

    梦里,他看到被自己赶走的三个家伙正带着一群所谓的江湖侠士往这边赶,说要杀了自己为那些死去的武林同道报仇。阙祤翻了个身,半个脑袋塞进被子里,很淡定地想,你们怎么也还要赶个十天半月的路,我还是能睡个好觉的。

    后来又梦到了郁子珩,便坐在对面一脸委屈没完没了地埋怨自己为什么走了那么久了还不回家,说自己再不回去,他便亲自来找。阙祤在那里含笑劝他,叫他不要一个人乱跑,小心跑丢了,只要他听话,自己一定很快回去找他。

    这实在是个令人沉溺的美梦了,阙祤正想伸出手去安慰地拍拍不满的郁子珩,便觉脸上传来一阵微痒,熟悉的气息就盘旋在耳畔颈间。

    是哪个该死的扰了自己清梦?

    阙祤皱起眉,想睁眼睛一时没能睁开,手先不客气地拍了过去。

    而后他的手便被人握住了。

    有人极轻地哼了一声,贴在他耳边道:“没良心的,我大老远来看你,你就这样对我?”

    这个声音……刚刚在梦里还听到了。被抓住的手轻颤了下,阙祤费力地睁开眼睛,慢慢翻了个身,在微弱的灯光下出神地看着眼前的人,一时竟分不清是梦还是醒了。

    这个反应多少让郁子珩有点失望,他放开阙祤的手,嫌弃地拿开头顶上的酒坛子,“你看看你,我不在的时候你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还能不能让我省点心了?”

    阙祤极缓极缓地眨了一下眼睛,犹豫着抬起手来,递到郁子珩面前,在他脸上轻轻戳了一下。

    郁子珩哭笑不得地将他的手按下去,“我说,醒醒!”

    “你是真的……”阙祤喃喃道。

    “什么?”

    阙祤忽然一把抱住了他,力道大得仿佛要把骨头都碾碎了一样。他将脸埋进郁子珩肩窝,贪婪地吸着对方身上让人眷恋的气息,身体竟忍不住颤了起来。

    郁子珩是找了个角落熬过了毒发才来找他的,这会儿身上实在没什么力气,被他这样抱住,人立刻栽倒在了床上,还咳了两声。可他却半点没有让阙祤放开的心思,反而很享受地闭上双眼,宽大的手掌放在阙祤的背上,无声地给予着安慰。

    也不知过了多久,阙祤乱跳的心才渐渐平复了下来。他放开郁子珩,往后退了退,一点点坐起来,道:“我还没有原谅你。”

    郁子珩:“……”

    阙祤浅浅笑开,挑眉看着他,“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自然是想你了,来找你。”郁子珩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抱怨道,“你住这地方太大了,我找你找了好久。对了,居然还有机关,我差点被困住,然后……”

    阙祤见他抿了下嘴唇,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便知他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你破坏了我的机关?”

    郁子珩去抓他的手,“回头我赔给你。”

    阙祤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衣衫,想了想,下床去了。

    “你去哪儿?”这一夜郁子珩的确是累坏了,一躺下几乎不想再动,可见他要走,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

    阙祤没回头,只冲他摆了下手,“是你赶我走的,就别管我去哪儿。”

    “阙祤!”郁子珩不干了,当即便要去追他,谁知还没完全站起来腿便软了一下。他暗骂自己不争气得也太不是时候了,正要让阙祤等等,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转了下,又重新倒回了床上,假装压抑地闷哼出声。

    阙祤脚步顿住,却没回头。

    郁子珩留心听他动静,没听到他往回走的脚步,便又将身子蜷了起来,继续装模作样地哼哼。

    阙祤想过这家伙可能在使诈,却到底放心不下,认命地走回来,坐在床边去扶郁子珩的肩,“你身上的毒……”

    郁子珩极快地伸出手来箍住他的腰,将他用力带进自己怀里,而后翻了个身,把人压在了身下。他盯着阙祤的眼睛,认真又坚决地道:“我不会再赶你走了,你也不许再离开我,就算不要我了也不行,我绝不会再放你一个人去任何地方的。”

    阙祤本还因为他又骗自己而有点生气,可这会儿看到他眼底明显的青黑色和脸部因为太瘦而显得过分硬朗的线条,不免又心疼了起来。他带着一身的伤病不远万里来到这陌生的地方寻找自己,不知道要吃多少苦,看在这份用心上,自己是不是也不该再责怪他了?

    本还想回到煦湖岛后好好晾他个一年半载的,却没想到这小气的家伙连这样的机会都不肯给自己。阙祤叹了口气,伸手抚上郁子珩瘦削的面庞,道:“你身上的毒怎么样了?”

    郁子珩见他目光软下来,这才放松了些,抬手覆在他手背上,“不好哪敢来找你?”

    阙祤有些意外,更多的则是惊喜,正想问问他是不是真的,无意间察觉他脸上温度不大对,便把手从他手底下抽出来,放在他额头上试了试,“你病了?”

    郁子珩趴在他身上,“不要紧,只是还不太习惯这边的温度。”

    阙祤侧过身,让他从自己身上滑下来,帮他盖好被子,“煦湖岛上那么乱,你怎么抽得出身离开的?”

    “孟尧不再成气候,闹不出大事来了;至于我义父,我现在还能牵制他一段时日。”

    阙祤想起那群在中原为非作歹的兰花杀手,本想说,可看到郁子珩那一脸的疲惫,又将话咽了回去。他帮郁子珩掖了掖被子,自己站起身,“你先睡一会儿,我……”

    郁子珩却立刻紧张地翻身坐起拉住他,“你去哪儿?”

    阙祤翻了个白眼,“我都不知道我睡了多久了,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他矮下身来拍了拍郁子珩的脸,“放心,不会把你丢在这儿不管的。”

    “那我也去,”郁子珩拽着他站起来,“赶路弄得一身风尘,好几天没洗了。”

    阙祤:“……”那你适才为什么在我床上滚来滚去?

    那三个家伙虽然把这里的一切都据为己有了,可倒真像对待自己的家一样对待这里,非但没有弄乱什么,反而将所有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规规矩矩。

    阙祤烧水的时候,郁子珩便在一旁老老实实地等着,看着他为自己准备毛巾和换洗的衣衫,心里就有一种满溢的幸福感。

    等水烧好了,阙祤唤他过来沐浴。

    郁子珩的视线在面前两个大浴桶间转了一圈,很是谦让地叫阙祤先选,又在等阙祤选完了之后,十分自觉地与他进了同一个浴桶。

    阙祤:“……”

    “反正够大。”郁子珩无辜道。

    阙祤不得不将腿曲起,“我怎么不觉得?水都漾出去了,你收……”

    郁子珩栖身过来,硬是分开他的双腿将人拖进怀里,“你知不知道,哪怕只是一瞬,我也不想再和你分开了?”

    “不过是洗个澡,你还看得见我,算什么分开?”这个姿势让阙祤觉得尴尬,推着他道,“你先放开……”

    郁子珩紧紧地抱着他,近乎咬牙切齿地道:“你以为我看到你的墓碑,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明知道那是假的,可我依然会怕。阙祤你这混蛋,你回来了为什么不将那东西毁了,也不嫌晦气,存心要气死我是么?”

    阙祤背脊僵了僵,而后不再挣扎。

    ☆、倾心吐胆

    “你心心念念着要回来,我还当这里是什么好地方,”郁子珩嗤笑一声,“原来竟是宁可躲在这里日日借酒消愁,也不愿留在煦湖岛陪我么?”

    阙祤眸中有什么东西倏然闪烁了一下,而后又沉了下去,身上无端透出些拒人千里的冷意来。

    他身体向后靠去,似乎是没心思吃东西了,冷冰冰地道:“那日你赶我走的时候,说不会后悔那个决定,那你为什么又来了?”

    郁子珩没想到自己那一句话竟把他惹生气了,见他不吃饭就想赔个礼的,一听他这么说,心里顿时难受了起来。

    “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是真心的,怎么还能走得那么绝?我当时那个样子,你就不怕走了之后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我了么?还是说对你来说,那也无所谓?”这一路走得多难多累,除了自己谁也不知道,好不容易见了面,他表现得却像自己根本多此一举一样。郁子珩忍不住动了真火,简直是口不择言了。

    阙祤脸色变了几变,腾地站了起来,“行,郁子珩,既然你这样觉得,我们也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

    见他转身要走,郁子珩一把拉住他,“你心里清楚我为什么说那样的话,我是在怪你么?我难道不是因为心疼你?想听几句你的真心话,怎么就那么难?”

    阙祤想挣开他,可努力了半天也没成功,怒道:“你给我放开!想听真心话是么?好,我说!我就是犯贱才跑回来给你找解药,慌得不知道该求谁,一个人傻子一样钻进山里把那些野草当仙芝,还被人嘲笑!我真是多余,早知如此就该直接去找你义父要解药的,就算打不过被他杀了,也好歹能被你念那么一丁点好,何致走到这一步,让你满心记的都是我的不是!”

    郁子珩呆了呆,一时没能理解他到底在说什么。

    阙祤趁机把手从他掌中抽回,气冲冲地往回走。偏生某个地方的疼痛还一直跑出来提醒他,让他根本走不快。

    郁子珩回神,发现人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赶忙追了上去,“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回来不是因为你一直想要回来,而是为了给我找解毒的办法?”

    阙祤脚步不停,“我就是想回来,没人愿意客死异乡。”

    见他还是不肯好好说话,郁子珩不由分说地将人抱住,“我错了我错了,你别生气,本来胃里就空着,你再生气,当心把胃气坏了。”

    “你管不着。”嘴上这样说,这次阙祤却没挣扎了。

    郁子珩立刻明白了他没真生自己的气,拉着他坐回桌边,殷勤地把碗拿起来,要喂他喝粥。

    阙祤躲开了。

    郁子珩小心翼翼地瞄着他,“那……你都是为了我才……”

    “我有什么办法?”阙祤瞪他,“那晚冯宇威在听雨阁上头,郑耀扬的话他也都听到了,解药和下毒的人我全都问不出来,我又不是你义父的对手,拿什么……”

    郁子珩啪地把碗放下,米汤溅出来落在了手上他也没顾上,怔愣道:“你说什么?”

    阙祤瞥了眼他的手,本不想理,可想起米汤的温度,还是不情不愿地扯过郁子珩的衣袖在上头擦了擦,“我说什么了?”

    郁子珩反握住他的手,“你早知道宇威在外边听着,所以事后才什么也不对我说?”

    “我只是看见你就烦,懒得说。”阙祤口是心非。

    郁子珩眼圈有点泛红,却笑嘻嘻地靠阙祤更近了,“现在我都好了,你不必再为我担心,也用不着再东奔西走。这里虽是你的家,可我看也没什么特别值得留恋的,回头我帮你迁了你弟弟的尸骨,我们一起回煦湖岛去吧,好不好?”

    阙祤盯着他看了片刻,紧绷的脸终于松动下来,竟是浮起了浓重的忧伤。他动了动手,等郁子珩放开了,自己低头喝了两口粥,才缓缓开口道:“流落煦湖岛的时候我一直惦记着要回来,可真回来了,却发现我并没有自己所想那般依恋这里。我的亲人都不在了,没有什么好牵挂的,我没想一直在这里住下去,只是短暂停留几日便打算离开了。等去御剑山庄给你拿到回阳丹,我就……”

    见他说着说着,眼底竟泛起泪光,郁子珩伸臂环住他的腰,将他轻轻揽过来,用一种低沉中透着坚决的声音道:“你想报仇么?你若想报仇,我便替你报仇。”

    阙祤的身体一下子僵直了,目光呆滞,靠着郁子珩半天没说话。

    郁子珩极有耐心地等着。

    良久,阙祤的脊背才一点点弯下来,像是被负担不起的重量压得再也挺不直了一样。他疲惫地摇了摇头,道:“我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了。”

    “你不打算一直留在这里,最终是要到哪里去?”郁子珩听到自己满是期冀的声音。

    阙祤似乎还没回过神,嘴角的浅笑映着眼底的泪光,衬得脸上寂寞非常。又长又密的睫毛颤了两下,他轻声道:“我会……会回到煦湖岛上去。”

    郁子珩几乎压抑不住心中狂喜,环在他腰间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去煦湖岛做什么?”

    “回到寻教总坛,”阙祤的眼睛弯了起来,半转过头看着身旁的人,没等他继续追问下去,捏了下他的脸,道,“陪你一起找你父亲,弄清楚你义父要害你的原因,杀光所有和你做对的人……总之,就留在那里不走了。”

    郁子珩托住他的后脑便吻了上去,间隙中又不知满足地问道:“为什么要那样做?”

    阙祤回应着他热烈得过了头的吻,等两个人都气喘吁吁了,才枕着他的肩道:“因为我喜欢你。”

    郁子珩笑出了声,“你终于说出来了。”

    “我要是不说,你非因为这件事纠缠一辈子不可。”阙祤道,“我本以为天底下不会有比我那两个弟弟更任性难哄的孩子了,谁知道我命不好,又捡到你这么个喜怒无常的大累赘。”

    郁子珩在他颈侧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累赘你也甩不掉了,嫌我任性,嫌我喜怒无常,你也得好好哄着,反正你得对我负责了。”

    “……”阙祤推开他,“我什么时候能吃东西?”

    吃过了那半凉不热的饭菜后,阙祤主动承担起了洗碗的任务,把郁子珩赶回房去休息了。他回来时,自己身上也算不得多舒服,还是端了水来,给郁子珩拧毛巾敷额头退热。

    郁子珩人躺在床上,眼珠却是一刻也不肯歇着地追着阙祤的身影转,“我不烧了,你过来歇歇。”

    阙祤褪下外衫,示意郁子珩到里边去一点。

    谁知郁子珩才动了一下,想了想却坐起来了,为他让出了地方,道:“你睡里边。”

    阙祤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到里边去了,“吃完了就睡?”

    “天都黑了。”等他躺下,郁子珩立刻贴上来,“而且我们都是病人。”

    阙祤将从他头上掉落的毛巾又糊了回去,“你是我不是!”

    郁子珩拨开他的底衣。

    阙祤抓住他的手,“你能不能老实一会儿?”

    “我想看你的刺青,看不够。”郁子珩委屈扁嘴。

    阙祤:“……”

    “天就暗了,再不给看就看不到了。”

    阙祤闭上眼睛装死,却默许了郁子珩扒下他衣服的行为。接着他便感觉到温热的呼吸洒在肩头,那人的唇又如烙印般落在刺青上,含着满满的珍视与疼惜。

    亲得够了本,郁子珩一本正经地唤道:“祤儿。”

    阙祤:“……”

    “我们都是这种关系了,不能让我还喊你阙祤吧?”郁子珩道,“显得多生疏。”

    阙祤翻个身背对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我们什么关系?”

    郁子珩就从后头抱住他,“你不喜欢,那就叫小祤好了。”

    阙祤无奈,“我比你大。”

    “什么?”这倒是让郁子珩意外了,不过想想,自己确实没问过他的年纪,“真的假的?我不信,你看着也不像,多大了?”

    “过了这个年就三十五了。”

    郁子珩放在他腰上的手顿了下,“哼。”

    阙祤好笑地道:“喊我阿祤吧。”

    非常好哄的大教主于是又开心了,阿祤阿祤地喊个不停,直到阙祤烦得受不了威胁他要点哑穴,才总算肯安静下来。

    子时。

    郁子珩准时醒来,轻手轻脚地起身,为阙祤盖严了被子后,悄然从房中退了出去。

    吃完了东西回房时,他曾查看过左右,发现两边各有一间和这间差不多的空房,正好可供他在毒发时稍作休息。

    想得倒是好,可他刚从里间转出来,走到门口便已双腿直颤,眼前阵阵发黑,多一步也迈不动了。

    他强撑着把房门关上,在门外坐下,运动抵制几处大穴上传来的那要命的疼痛。

    小半个时辰,他想,只熬过这小半个时辰便好了。

    ☆、焕然如新

    撑过了毒发后,郁子珩又在原地换了几口气,才打算起身回去。却没想到手撑在地上竟没能使得上力,手肘一弯,人晃了两晃,差点倒下去。

    一双手自背后伸过来,稳稳地扶住了他。

    郁子珩闭了闭眼,有点心虚地笑了下,“你怎么出来了?”

    “你起来我会不知道么?”阙祤将他从地上架起,扶着他往回走,“这就是你说的中的毒都好了,嗯?”

    郁子珩道:“你承受的已经够多了,我不想你再为了我的事操心。”

    阙祤推着他躺回床上,不放心地又试了试他额上温度,确定了他没有因为在门外坐了半天而又烧起来,才一起钻进被子里将人拖到怀中抱着。躺了一阵子,阙祤觉得不解气,又在郁子珩的腰上狠掐了一下,“我回来不就是为了这点事么?”

    郁子珩这段时日瘦得连从前结实的肌肉都小了一圈,感觉阙祤的手直接捏在了自己的骨头上,力道还不含糊,疼得他一哆嗦。然而也不敢有半句怨言,还讨好地笑了两声道:“是我不对,以后我什么都不瞒你。”

    阙祤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最后还是帮他揉了揉,“你毒发起来怎么和初时不一样了?”

    郁子珩没出声。

    “不许编瞎话糊弄我。”

    “……”郁子珩叹了口气,“初时不是只有刺骨毒么,后来服了绝心丹,又被索魂剑上的暗器伤到,三种毒一起在我体内左冲右突,我受不了就用博元修脉的内力抵抗,结果……”

    阙祤手一紧,险些又掐了他一把。

    郁子珩急忙躲开,“现在比那时候好太多了,而且没想到连博元修脉也有所突破,我的内力可是今非昔比。”

    “内力再高有什么用,迟早还是会没命!”阙祤没好气地道,“再歇息两三日,我们去御剑山庄拿回阳丹给你解毒。”

    郁子珩没问回阳丹是什么,五指穿过阙祤的指缝,拇指在他手掌边上轻轻蹭着,“御剑山庄?我听说就是他们逼得你……”

    “你听说得倒是不少。”阙祤声音放低了些,“不错,凌柯是曾逼我的父亲,可那也不能完全算是他的错;我坠崖也确实和他的儿子们脱不开关系,可那个时候……更多的原因是我自己万念俱灰吧。”

    郁子珩沉默片刻,闷闷地道:“你不想去我们就不去。”

    阙祤却没什么犹豫,“前半生我活得实在太累了,下半辈子只想享受,所以你得好好的,不然我还得担惊受怕。”

    为了救自己,他连那么深厚的仇恨也都放下了,怎能教人不感动?郁子珩眼眶有些发热,握着阙祤的手不由更大力了些,“我想听你说从前经历的那些事。”

    “有什么好说的?”阙祤懒洋洋道,“不过是少不更事,又练了邪门的功夫,人像入了魔一样变得疯狂了,做了不少错事。”

    “我想知道,说仔细点!”

    “行行行,等你睡醒,等你睡醒。”

    阙祤说两三日便是两三日,第三日午后,两人便简单收拾了些随身物品,自饮血峰上下来了。

    走出一段距离后,阙祤驻足回头,望向那隐在山雾当中的火云顶,眼中怅然一闪而过。

    “等我们找间客栈,我就叫人去给留守在船上的弟子送信,让他们去将你两个弟弟的尸骨迁出,先送到船上去等着我们。”郁子珩柔声安慰。

    阙祤点了下头,“别叫他们直接到饮血山了,让人赶到御剑山庄附近先和我们见面,我有事情叮嘱他们。”

    “什么事?”郁子珩疑惑道。

    阙祤转回身,“饮血山上有很多密道,其中有几条是我用来藏些金银珠宝的,这么多年下来积攒的东西不少,可不能白白便宜了旁人。我的酒也都是好酒,若不是还剩下不少,我宁可醉个十天半月,也不想把它们就那么留在这里。”

    “行,那我就多叫来些人,你把藏宝贝的地方细细说给他们知晓,再让他们雇几架车子,把你的酒全都搬到船上去。”郁子珩眉飞色舞,“我真是找对了人,媳妇这么有钱,下半生我什么都不用做,也不愁吃喝了。”

    阙祤给他的回应是一记硬拳。

    郁子珩接住他挥过来的拳头,收起了笑容,认真问道:“阿祤,你以后还回来么?”

    阙祤脚步顿了下,又继续往前走,摇头道:“不回来了。”

    到了最近的一个小镇上,郁子珩便找人去给船上的寻教弟子送信,出手很是大方。为免那接下这趟任务的人拿了钱就跑了,他还承诺待到将信送到后,另有重金相酬。

    两人一路往江南去,在路上将分别的这段日子里身边发生的事都告知了彼此,比起独自没日没夜地赶路时不知要好过了多少倍。

    因为郁子珩每日两次准时的毒发,二人走得并不快,到江南时,早有十名寻教弟子在约好的地方等着了。郁子珩听说他们已经等了七八日了,心说那家伙为了钱还真是卖了力的。

    等待的这几日,那十名弟子也没闲着,在这陌生的地方很是自得其乐。领头的一个还对郁子珩报说,他们怕走错了路误了时日,除去付给送信那人额外的酬金外,又另给了他些银两,着那人将他们带到这里的。那人连接了两单活,大赚了一笔,觉得这买卖非常划算,如今就和他们住在同一间客栈还没走,只等着两位主顾回来,看还能不能再跑一趟。

    郁子珩觉得挺有趣,正好还能省下不少麻烦,将要做的事吩咐下去后,还让人给了那个带路的更多银钱。

    那十名弟子在这里玩得差不多,歇也歇够了,便不耽搁,次日一早就启程往饮血山去了。

    阙祤担心他们遇事吃亏,叮嘱那领头人,如果遇上有人围山,不要和那些人发生冲突,保全自己便可以了。

    “不会有人围山,”等将人送走了,郁子珩在他身后道,“不过说不定会有人给你看山。”

    阙祤回头看他。

    郁子珩道:“说起来要不是碰到了那三个家伙,我还没那么快就找到你呢。”

    阙祤怔了下,便反应过来他说的三个家伙是谁了。

    “我还挺感谢他们,赏钱已经带过去了。”

    阙祤:“……”

    为了防止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阙祤外出走动依旧是遮着脸,对这一点郁子珩极其不满。这个容不下自己心上人的地方,他真是一日都不想多留。

    好在阙祤很久没再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先前对他火热的谈论已经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淡下去了,不会再发生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他名字的事了。

    可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的滋味到底不好过,郁子珩心疼阙祤,便不舍得他蒙着脸出门,多数时候都是自己出去打探消息,让阙祤在房中等他。

    这日午时就要到了,郁子珩还没回来,阙祤有些坐不住了。他们现在住的客栈距离御剑山庄只有一条街的距离,他真怕郁子珩一个心急,就单枪匹马闯进去夺药了。

    又等了一盏茶的工夫,还不见人回来,阙祤决定不再等下去,打开房门便要出去。

    郁子珩却突然从楼梯那边跑过来,将他推了回去,反手关上房门便到床上坐着去了,甚至连运功的姿势都摆好了。

    阙祤:“……”

    郁子珩看了眼小二送上来的饭菜,道:“你怎么没吃东西?”

    “等你。”

    “恐怕没吃完我就要毒发了,你先吃,不然凉了。”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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