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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节

    方寸存天地 作者:玄玄于书

    第26节

    他要留我和你们这群人是否怀疑我又有什么关系了?就算你们也和他一样想让我留下来,那也是两种不同的心思。阙祤疲惫地摆了下手,轻声道:“那些事对我来说,已经都无所谓了。”

    ☆、人命危浅

    破晓时分,冯宇威才垂头丧气地回到了总坛。

    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去向郁子珩请罪,他也顾不上喝口水,便往和风轩去了。

    尚未走近,他老远就瞧见楼前站了好几个人,教中有地位的人几乎都在了。许是出了什么大事了,冯宇威紧走了几步赶过来,问道:“怎么了?”

    “低声些,教主才睡下,别吵到他。”祝文杰小声道。

    冯宇威不由担心道:“伤得重?”

    祝文杰张了张嘴,却到底没说下去,面色凝重地叹了口气。

    林当细细打量着祝文杰身边的殷海黎,道:“你要不要亲自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被他探寻的眼神纠缠了整晚,殷海黎早就想把话说清楚了,等他才一开口便道:“寻教护法以下设有使者位,明有追风使,暗有潜夜使,还有个说不准明暗的执令使。我便是潜夜使,一直潜伏在长宁宫中,等候教主的命令。”

    “殷家的孩子,”林当点点头,“我记得你,你小时候常随父母到郁家做客。后来你不是跟着家人迁到西边去了么,怎么会成了寻教的潜夜使?”

    殷海黎道:“郁伯伯出事的时候,家父曾带我来探望。那段时日来往郁家安慰郁伯母的人着实不少,却没几个能想起教主的,我便一直陪着他。后来跟着父亲回去,我也时常惦记着教主,曾有几次自己一个人跑出来看他。后来他有意建寻教,问我愿不愿到长宁宫去帮他盯着孟尧,我便应下来了。”

    这事祝文杰是知晓的,那时他和郁子珩走得也近,三人常常在长辈们不知道的地方商议这些事。殷海黎进了长宁宫后,殷家以为孩子丢了,险些就闹起来,还是他带着殷海黎的亲笔信去拜访了殷家的老太爷,说这事泄露出去恐怕有危险,这才勉强将事情压下来。

    可那时祝文杰到底也还是个孩子,他的话没法将事情压太久,后来郁子珩建起了寻教,亲自去拜会了殷老太爷,才最终让他们保守了这个秘密。同时,郁子珩又担心殷海黎受了孟尧的重视后会有人调查他的出身,从而连累了殷家,便又重新给他编了个不起眼的身份,并将殷家人暗中保护了起来。

    所幸他一直在帮孟尧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在长宁宫内名声也并不响亮,是以无论是孟尧还是寻教里的那个藏得极深的叛徒,都没有察觉这个人有什么问题。

    林当沉着脸,看不出是否满意他的答案,左右踱了几步,又对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云清道:“那昨天晚上那一大群玄衣男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被称为隐卫,”云清道,“算是教主一直藏着的武器吧。”

    林当气得直跺脚:“到底谁能把事情说清楚!”

    云清往楼上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委婉道:“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林当:“……”

    “不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殷海黎道,“寻教内部的事我也不是桩桩件件都清楚,教主想让我知道的我就知道,不想让我知道的我便不问。各司其职,不要僭越,这才是我们做下属的应尽的本分。”

    林当觉得他这是因为不满自己对他追根究底而在呛自己,可他没有指名道姓地说,自己也不好回嘴,否则倒像是承认了自己有僭越之嫌一样。被个突然冒出来的自称潜夜使的后生晚辈堵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林当气得老脸都红了,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祝文杰这才用手肘捣了殷海黎一下,问道:“那隐卫的事你知不知道?”

    殷海黎干脆道:“我知道。”

    祝文杰:“……”

    林当:“……”

    殷海黎从祝文杰含笑的眼中读出了“你知道居然不告诉我你给我等着”这样的危险内容,一把抓住他的小臂,解释道:“我知道也没多久,是教主看我从长宁宫往外送消息太不容易了,这才指派了一个隐卫和我联络。教主有令,我不能说……”

    祝文杰本来也就是吓唬吓唬他,见他那紧张的小模样,忍不住在心里好笑。不过这会儿到底这么多人看着,也不好表现得过分亲密,祝文杰便把手臂从他手中挣出来,道:“教主中毒的消息,也是你传出来的?”

    “是。”说到这个,殷海黎不免有些懊恼,“可惜时间太短,我也没用,没打听到半点和那□□相关的事情来,更没找到解药。”

    祝文杰本想安慰他两句,忽听半天没言声的尹梵在一边道:“你们两个怎么好像特别熟?”

    殷海黎眼底有几分得意。

    “……”祝文杰瞪他一眼,“行了,其余的事等教主好些了再说吧,都熬了一整夜了,快回去休息吧。”

    冯宇威总算找到了插嘴的机会,道:“我没追上执令使,不知道该怎么向教主交代,谁给我出个主意?”

    祝文杰和尹梵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各自转身走了。

    “喂……”冯宇威喊了一声,想起郁子珩在休息,忙又将声音压了下去,“你们倒是说句话啊!”

    “清儿,走了。”尹梵在前头唤道。

    冯宇威这才看见云清还站在那里欲言又止地望着自己,赶忙凑过去道:“圣女大人是否能指点一二?”

    云清眨了下眼睛,微笑道:“追风使不必着急,尽管去歇着吧。执令使昨夜已经自己回来了,现下就在听雨阁里。”

    冯宇威:“……”

    这一夜于郁子珩而言,漫长得简直像是没有尽头。

    绝心丹的药效退去后,他便被毒发折腾得几次晕厥过去,又痛得醒过来,反反复复不知多少回。身体里起初满是寒意,后来不知怎地又像有把火在烧,忽冷忽热让人受不了。直到天快亮,情况才稍稍稳定了些,却又开始高烧不退。

    一整夜下来,郁子珩已是半点精力也没有了,一早陷入了昏迷,才算是休息了一会儿。

    可他这一睡,便是整整三天三夜没能醒来。

    第四日一早,郁子珩被左臂伤口上传来的刺痛唤醒,总算是舍得睁开眼睛了。

    程岳正在给他的伤口换药,瞥到他手指动了动,立刻抬头去看,见他醒了,惊喜得手一抖,将小半瓶伤药都洒在了他伤口上,疼得郁子珩一个激灵。

    “教主!”程岳尴尬地收起药,拿过纱布来替郁子珩包扎,“您可算是醒了,这几天可把几位长老和护法都急坏了。”

    郁子珩张嘴想说话,却半天没能发出声音来。

    一边站着的两个婢女赶忙倒了杯温水送过来。

    郁子珩被扶着坐起来一点,就着婢女的手浅啜了两口水,便将头偏开了。

    “快去通知长老和护法。”程岳对那婢女道。

    婢女应了一声,正要去,却听郁子珩哑声道:“不忙。”

    程岳不解地看着他。

    郁子珩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按了按还有些闷痛的胸口,过了会儿才道:“我睡了多久?”

    “三天。”程岳半低着头,恼于自己能耐不足,“这次真是万分凶险,属下一直怕不能将教主救回来。若是师父在,教主一定不用受那么多苦了。”

    “怎么,很糟糕?”

    程岳道:“腰上的瘀伤倒是没什么要紧,再用药酒擦几次也就好了;手臂和虎口的外伤看着吓人,慢慢也总会长好的;掌力导致的内伤属下从前不太擅长,但这么长时间照顾师父也能摸出一些门道了,会帮教主一点点调理好;只是教主身上的毒,可有些棘手了。”

    郁子珩被他说得想笑,“你说得好像我全身上下都没有一处好地方了。”

    程岳认真地点了头。

    郁子珩:“……”

    “教主实在不该服用绝心丹,”程岳叹气,“单是刺骨,属下回去和师弟们一起想办法,说不定还能解,如今混进了绝心丹的毒,事情一下就变得难办了。对了,教主被那把索魂剑里带毒的暗器打中,没能及时逼毒,现如今那陈年早已腐坏的□□渗入教主骨血当中,更是叫人不知如何是好了。”

    郁子珩沉默片刻,平静地道:“碍着我活命么?”

    程岳面色凝重,“这个属下还说不准,但只要教主暂时不要运功,可能只是要时不时地受些罪,暂无性命之忧。至于能活多久……”

    郁子珩挑了下眉,“怎么?”

    程岳愁容满面,“也许会五年十年,又也许……”

    “嗯?”

    程岳声音极低,“又也许只有三五个月。”

    郁子珩再次沉默下来,这一次的时间要长很多。

    程岳觑着他看不出阴晴的脸色,道:“教主也不必为此太过忧心,属下一定会再想办法的。而且说不定师父哪天就突然醒过来了,只要他老人家给您瞧一瞧,那便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了。”

    “这些话暂不要对旁人说,只告诉他们我伤势不要紧就可以。”郁子珩道,“你们都下去吧,把云清给我叫来。”

    ☆、两败俱伤

    听说教主醒了,云清匆匆忙忙赶来,关切的话尚未出口,便被郁子珩抬手打断了。云清向来机灵,当即明白了他甫一醒来便唤自己前来是什么意思。

    果然,郁子珩很是直接地问道:“阙祤回来了么?”

    云清道:“执令使当晚便回来了。”

    郁子珩微怔,似是没想到他会回来得那么快。

    “教主,执令使他回来后旁处都没去,直奔和风轩来了,也不是偷偷摸摸进来的。”云清边说边留意郁子珩脸色,“面对隐卫的阻拦,他也没有要硬拼的打算,甚至没和隐卫过招,便答应了回听雨阁去。”所以因为这件事暴露了隐卫存在的秘密,实在是有些不值当。

    郁子珩却全然没能听出她话外之音,一个人微低着头想了好一阵,才道:“你说他不是偷偷回来的,也没和隐卫起争执?”

    “是。”

    “那他这几日都在做什么?”

    云清道:“每日只在房间里练功或看书,有人送水送饭过去,他便会问……”

    郁子珩半睁着眼朝她看过来,“问什么?”

    “问教主伤势如何了,他能不能来看看教主。”

    郁子珩的心猛然痛了起来,让他不由自主地弯下腰去。

    “教主!”云清赶忙上前来扶住他。

    郁子珩一手按在胸口上,半晌才缓过一口气来,慢慢直起腰靠回床头,低声道:“没事。”

    云清放开手,试探着问道:“那……教主要见他么?”

    郁子珩没回答,坐了一会儿,反问道:“清儿,你觉得我做错了么?”

    “什么?”云清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他本非煦湖岛人,这里的爱恨纠葛本来与他无关,是我自私地非要将他留下,”郁子珩苍白的脸上写满疲惫,“你说,是不是我做错了?”

    云清抿了抿唇,道:“这是教主与执令使之间的私事,属下并不清楚。”

    以前,郁子珩从未觉得自己是个优柔寡断的人,然而现如今面对阙祤,他却果断不起来了。先是程岳让他知道,他没有多少时日好活了;后又从云清的话里得知,阙祤是真心想回来陪在他身边,而不仅仅是要看上他一眼便走的。

    那个自己几次三番也不肯毫无保留地去相信,甚至用最不堪的恶意去揣度过的人,他在被自己伤得那么深之后还是愿意放弃回家的希望、放弃自由,留在这个没有一个人真心把他当朋友的地方来守着自己,这份情那么重,自己拿什么才还得起?

    非得是比这更重的真心真情不可,可纵是自己有真心真情,又哪来的伴他走完这一生的时间呢?

    郁子珩第一次后悔了坚持要把阙祤留下的决定。

    他往戴着扳指的手指上一模,却摸了个空,心立刻便悬了起来,忍不住操着沙哑的声音吼道:“我的扳指呢?”

    云清被吓了一跳,左右找了一圈,在床头矮几上看到了被放在绢帕上边的扳指,忙拿过去给他,“想来是上头沾了血,婢子瞧见了帮教主擦干净放在那里的。”

    郁子珩接过来,细细查看一遍,确认了没有什么损伤才放下心。他将扳指小心翼翼地戴回去,道:“你传话给为他送饭的人,就说若他再问起,便说我伤势无碍,但是不想见他。也不必再限制他的行动,教中除了我这和风轩,随他去哪里,若他要走,也……也不用再拦他。”

    后头那几个字,简直说得郁子珩心都要滴血。他开始搞不懂自己费这么大力气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猜测阙祤既然肯回来,那么即使自己这样说他也多半是不会走的,为此又是开心又是惆怅。

    云清实在想不通为何他将人留下了又不肯见,还说出任人去留的话来,不过她一向乖巧懂事,也不多问,只按照郁子珩的吩咐记下。

    郁子珩揉了揉太阳穴,道:“你还得替我办件事。”

    听他将声音压低了些,云清稍稍靠近。

    “让一半的隐卫出去,什么也不用做,就在煦湖岛上到处跑就可以了,”郁子珩道,“一个月左右之后,叫其中一人拿着个大些的盒子回来,里头随便装些什么都好。”

    云清不知他此举是何意。

    郁子珩微微笑了一下,“盒子拿回来,便要你和程岳配合,说里头装的是雪山灵芝。但这个盒子,不管谁要看,都不能打开。”

    云清愣了愣,大致明白了。

    “先前我放出假消息,不过我们教中一个身份不低的人知道那是假的,自然骗不了人,那我这回就连自己人也一起骗。”郁子珩注视着云清的眼睛,“清儿,我不敢再随便怀疑谁,更不敢轻易信谁,既然这么多年隐卫在你手上都没出过岔子,那我便接着信你这一次。我希望我没信错人,但若真地信错了,我也认命。”

    云清郑重道:“清儿定不辱使命!”

    郁子珩却又摇起头来,“我这疑神疑鬼的毛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我那样说,你生我的气么?”

    说全然没有感觉那是假的,云清嘟了下嘴,顿了顿才道:“还好,想到教主也是为了寻教上下的安危,便也觉得没什么了。”

    “你这丫头倒是实在。”郁子珩失笑,又道,“孟尧重伤,能不能活命不好说,长宁宫短期内定然是不会来犯了,可我义父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我就说不准了。现下我成了这副样子,若他再来,我也无力还击了,只能想出这样不算办法的办法来牵制于他,暂保寻教安全。”

    “教主放心。”见他说了这许多话,人显得疲累非常,云清道,“整三日未曾进食,教主身体可能要受不住了,属下叫他们送些膳食进来吧。教主吃完了再睡一阵子,等程岳熬好了药,属下再开唤教主。”

    郁子珩摆了下手,重新躺下,“我没胃口,不用准备吃的了。也别让其他人来看我,我没力气答对他们。”

    云清虽然担心,却知道郁子珩一定不会听自己的话,说多了只怕还要惹他心烦,便只应下,帮他盖好被子。又在床边站了一阵,见郁子珩似是已睡了,云清才轻手轻脚地退出来,心想教主不吃饭这事,要不要交给执令使去解决?

    从和风轩里出来,云清思来想去,郁子珩交代要说与阙祤知晓的那些话,还是自己亲自去说比较妥当。她便往听雨阁的方向去,没走多远,就被尹梵祝文杰等人给截了下来。

    “听说教主醒了?程岳说他伤势没什么大碍,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是真的么?那他身上的毒呢?程岳那家伙也不把话说清楚,匆匆忙忙就走了,到底要不要紧?”尹梵拉着云清一问就是一串,自己都差点被口水呛到。

    云清抽回自己的手腕,白了他一眼,“具体怎样我也不知道啊,不过程岳也是那样和我说的,那大概就不太要紧吧。他急着去给教主熬药,你们就别给他添乱了。”

    “那……”尹梵将他往旁边拽了拽,“教主为什么只叫你一个人进去,说了什么?”

    “他叫我一个人进去,说了什么自然不想让你们知道,你为什么还问?”

    尹梵:“……”

    云清扫了眼在一旁探头探脑明显也想问的冯宇威,道:“教主说的都是和执令使有关的事,我现在就要去一趟听雨阁。”

    听他提起阙祤,尹梵心情有些复杂地道:“执令使这人,我越想越不明白。”

    祝文杰打趣道:“他是教主的人,你别老是惦记着。”

    “胡说什么?”尹梵瞪他,又去看云清脸色。

    云清笑笑,“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无非是不愿意承认人家于你、于寻教有恩罢了。”

    尹梵皱了下眉,低头不说话了。

    殷海黎问云清道:“我们能去看看教主么?”

    “教主累了,又睡下了。”云清道,“他没什么精神和力气说太多话,等他好些了再去吧,也别一次都挤过去。”

    她既这样说了,另外几个纵然仍是担心,可也不好再到和风轩去吵郁子珩休息。几人想起了昨日说的要趁这段大战过后相对安稳的时间将长宁宫安插在寻教的探子都拔除的事,便又一起走了。

    告别那几人,云清径直来了听雨阁,老远便看到那个叫庞志浩的少年站在门前,半天也不动一下地往上看。云清顺着他的视线看上去,上头没人也没其他特别的东西,也不知道那少年在看什么。正想出声叫他,云清忽然从他眼中看到了一种本不该属于这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少年应有的冰冷杀意。

    庞志浩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提起手上的扫帚,转身要走。迈出半步,他才发现旁边站了个人,顿时吓得一把将扫帚扔了出去,哆哆嗦嗦地道:“圣……圣女……”

    云清将他从头到脚重新打量了一遍,冷冷地问道:“你刚刚在看什么?”

    ☆、锲而不舍

    庞志浩看也不敢看她一眼,“属下……没……没看什么。”

    “你是对执令使有不满么?”云清厉色道。

    庞志浩肩头猛地颤了一下,屈膝跪倒,“执令使是属下的大恩人,属下怎敢对他有丝毫不满!属下心里一直感激他,苦于无以为报,如今看他……看他受苦,属下只恨自己没有本事,不能替他出气,不能……”

    “你的意思是,想要到教主那里去替执令使讨个公道?”

    庞志浩一个劲儿地摆手,“不不不!属下不是说恨教主,而是恨那些伤害教主和执令使的人。”他说到这里停下来,见云清神色缓和许多,才又接下去道,“圣女,属下听说教主受伤了,他还好么?”

    云清又看看他,片刻后才道:“没什么大事,静养一段时日就好了。”

    庞志浩放心似地吁出一口气,腰背都垮下来了。

    “你起来吧,有件事我正要与你说。”

    庞志浩猜不到她找自己能有什么事,站起身理了理衣衫,认认真真地听着。

    “先前派出去为你家人相亲解困的弟子昨晚回来了,”云清道,“孟尧重伤,长宁宫顾不上这些小事,如今你家那附近的地方都由寻教接管了,你可以安心了。”

    庞志浩愣了愣,等云清从他身边走过才如梦初醒地大声道:“多谢教主,多谢教主!”

    “阙大哥,”楼上,苏桥正百思不得其解地盯着阙祤,“你说你到底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好不容易跑了,却又自投罗网?”

    阙祤捏着个杯子在指间把玩,笑道:“为了证明我能逃出去,并且成功了。”

    苏桥:“……”

    “不管怎么说,这次都多谢你了。”阙祤拍了下他的肩,“我欠你个人情,以后你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但说无妨。”

    苏桥支起一只手臂撑着下颌,“旁的倒没什么,我就是惦记着什么时候能跟你去你的家乡看看。”

    “行。”阙祤应得痛快。

    “不过那是真地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苏桥叹气,“我师兄正在房里摆弄索魂剑,寻思要不要找能工巧匠来把剑修好了。这事还是要回琼华门去做,所以等郁大哥再好些,我们就要去向他辞行了。虽说我们那边的事情都了结了,但寻教这头事情可着实不少,等你再腾出时间,又不知是哪年哪月的事了。再说,以郁大教主现在这架势,也不像到时候就会放你走的样子。”

    一旦不想在自己与郁子珩之间辩个对错,阙祤便将他这些强硬的手段都看成是闹别扭耍脾气,闻言笑了笑,道:“他不放人就不放人,带他一起去不就行了?”

    苏桥惊讶,“你不怪他了?”

    阙祤正想说自己也有错,便听楼下有人说话,也就没继续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自回来的那晚后,他便没再见过云清,今日云清亲自过来,想必是郁子珩那里有了消息。一想到这里,阙祤不知为何竟有些紧张,迎出去的脚步停在了隔断外,而后就走不动了。

    “怎么了?”苏桥跟过来,好奇地围着他转。

    不多时候,云清便上来了。她看到苏桥在此也没觉得意外,这几日虽关着阙祤,规矩倒还和从前一样,不阻拦前来探望他的人。

    “圣女姑娘。”苏桥热络地和她打招呼。

    “苏公子。”云清微微颔首,又看向阙祤,“执令使,教主叫我带几句话过来。”

    苏桥一下就明白了阙祤适才为何会那样,干咳一声道:“我出来这么久还没回去,师兄一定着急了,你们聊着,我先走了。”

    等他走了,阙祤才略显惶急地问道:“子珩怎么样了,我能去看他了么?”

    云清没点头也没摇头,更没敢对上阙祤的眼睛,半转了身子道:“教主伤势已无碍,只是他说不想见你。”

    阙祤好一会儿没说话。

    云清暗自反省这话是不是说得太过直白了些,小心地朝他看去,便见他正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阙祤眉头紧紧地皱着,“你今日才来,是不是因为他今日才醒过来?”

    陡然被他说中,云清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了。

    “昏迷了三天三夜,你却告诉我说他伤势无碍?”阙祤攥紧拳头,提醒自己面前的是个姑娘,不能吓坏了她。这几日他也跟着吃不好睡不好,整日担心着郁子珩身上的伤,强按捺住想要闯进和风轩看一看的冲动,耐心地等着他说见自己,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的一句话。

    云清不由往后退了一步,快速道:“教主下令撤了此处看守的隐卫,执令使要去哪里请自便,就算要离开煦湖岛也没关系,只是……只是不许去和风轩。”

    阙祤没问她为什么三日前郁子珩还要把自己留下,三日后却说自己要离开也没关系了,他的心猛地沉了沉,道:“去哪里都可以,只是不许去和风轩,是不是因为,他伤重得短期内连和风轩的门也出不了了?”

    云清被他说得都有些害怕了起来,回想起是程岳来叫自己的,才稍微安心了些,道:“教主伤势无碍是程岳亲口说的,你还是别吓唬自己了。”

    阙祤闭了闭眼,将心头乱七八糟的情绪都压下,道:“他不愿见我便不见吧,我等到他愿意了为止。”

    云清决定好人做到底,“这话我也会告诉教主的。”

    “多谢。”阙祤对她点了下头,“我的行动不再受限了是么?那我就暂住到药房里去吧,他那边再递来什么话,烦请姑娘到药房知会一声。”

    “好好地为什么要住去那里?”

    阙祤道:“左右没什么事可做,我就去帮忙照看一下陈叔。正好程岳这段时间忙,多个帮手也叫他能闲下来喘口气。”

    五日之后,顾文晖与苏桥向郁子珩辞行,回琼华门去了。

    当晚,阙祤终于在药房有了一间独属于自己的房间。

    他除了罗小川外不大和别人说话,每日只是帮着给陈叔喂饭擦身、打扫庭院、晒草药。做完了那些事,站在门口等着到和风轩给郁子珩换药的程岳回来,从他那里打听一点那个人的状况,便是他一天最期盼的一时半刻了。

    可从他搬到药房的那日起,郁子珩便猜透了他的想法,特别叮嘱过程岳绝不可说漏。程岳便每日想好要说什么才回去,一直用假话糊弄着阙祤,可他骗得了旁人却骗不了自己,整日为了郁子珩的伤病急得头发都快要白了。

    郁子珩的情况很是麻烦,没有一日能让他安安稳稳地度过。醒来的时候时常会被内伤所扰,他又不能运功疗伤,不然激得毒发只会受罪更多;可即使不运功,身体里的毒也会常常来闹他,一会儿寒意刺骨,一会儿又燥热难当,简直要活活把人折磨死。

    程岳的药有时候会让他感到困倦,可睡着了十次里至少要有七八次都在做噩梦,被惊醒后便是睡意全无。

    伤得重又休息不好,短短半个月,郁子珩便瘦了不小一圈。

    外头天还没亮,郁子珩睁着眼睛呆望了一阵朦朦胧胧的夜色,翻了个身,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梦里的情形十分糟糕,可他还是忍不住去回想。

    慈爱地看着自己的义父一点点敛去眼中笑意,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冰冷又残忍。他挥舞着一把厚重的宝剑毫不留情地向自己斩来,脸上瞧不出什么岁月的痕迹,内里却似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陌生的仇人。

    梦里的自己只会呆呆地望着他,连躲闪都不会了。

    便在那宝剑快要刺到自己身上时,有一个人忽然冲过来抱住了自己,挡下了宝剑。那人被剑身穿透,血争先恐后地自他体内涌出,却因为他身着黑衣而看得不明显。

    自己努力想看清这个救了自己的人,可无论怎样睁大眼睛,无论靠得多近,就算最后将他倒下的身子抱进怀里,却也难看清他的模样。

    他觉得自己知道那个人的名字,然而想喊却喊不出,直到挣扎着从梦里醒来。

    他那日担心绝心丹的药效过了会扛不住兰修筠与孟尧的合力进攻,便没和自己的义父闲扯家常,纵然有千万个问题要问,也都被他压下去了。

    可打了那一架后,他倒真没什么想问的了,被接连这许多日的噩梦所扰,他睁眼闭眼念的都是阙祤。他也曾多次试着强迫自己想些旁的事,可不管想到哪儿,没一会儿也都会转回到阙祤身上。

    一个要杀自己的人和一个爱自己人比,哪个更能让人挂怀,其实也并不难衡量。兰修筠那张和二十年前比没什么大变化的脸,如今看来已无半分亲切之感,曾经触碰不得的伤疤,倒是被他手上一把索魂剑给削平了。

    “阙祤……”郁子珩感受着兀自平息不下来的心跳,终于轻轻唤出了那个在梦里怎么也喊不出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应小雾妹妹要求,庆祝她的生日,加为三更。

    小雾妹妹生日快乐!

    ☆、暗箭难防

    喂了陈叔喝进小半碗米汤后,阙祤从他房中出来,到院中活动活动筋骨。

    罗小川看到他走过来,对他笑了笑,又低下头去晒草药,嘴里嘀嘀咕咕地背诵着草药的名字和药性。

    阙祤听他念叨了半天,脸上慢慢露出不解的表情,一个人站在一旁深思了起来。

    不多时,方虹馨抱着一篮子药从后院过来,蹲到罗小川身边,撞了撞他的肩膀,问道:“阙大哥在那里想什么想得那样出神?”

    “嗯?”罗小川闻言又往那边看了一眼,扬声道,“阙大哥,怎么了?”

    阙祤走近了,在小石凳上坐下,道:“刚刚听你说了那么多药材,药性大多属温属热,凉寒的为何那么少?”

    罗小川抹了把头上的汗,也懒得再站起来找地方坐,索性坐在了地上,嘿嘿一笑道:“阙大哥,你想啊,我们煦湖岛上这么热,哪有那么多性凉性寒的药啊?性凉的还能从山顶水边找到一些,性寒的可真是千金难求,现在我们手里有的,也大多是从往来商船上买来的。”

    “都是从师兄们那里听来的吧?一知半解就在那里糊弄阙大哥。”方虹馨拆台道。

    罗小川:“……”

    方虹馨抿唇笑了下,又对阙祤道:“不过也多亏了这里有用不尽的热性药物,才好帮教主压制那叫人浑身发冷的毒。”

    阙祤听了这话非但没高兴,眉头反而皱了起来,“既然这种性寒的药物煦湖岛上几乎没有,那这‘刺骨’之毒,又是怎么制出来的呢?”

    这个问题可把两个小家伙难住了,两人对视了片刻,都摇了摇头。

    阙祤的手不自觉地摸向悬在腰间的那块令牌,如果制成刺骨的药材不属于煦湖岛,那对症的药这里又有没有?郁子珩曾为了自己只身犯险到长宁宫去找阎王笑的解药,自己是不是也该为他跑一趟?

    他这般想着想着,脑中灵光一现,不知怎地忽然想到了雪山灵芝。

    几乎可以肯定,那东西不会生长在煦湖岛上,自己的家乡倒有几分可能。兰修筠那么想得到那东西,会不会早就派人到中原去寻了?然后没找到雪山灵芝,倒是给他找到了旁的什么药,拿回来制成了奇毒刺骨。

    阙祤手指无意识地在令牌上摩挲,犹豫着自己是不是真地应该回去一趟。

    “执令使,”陈叔出事后便一直守在外头的弟子中走进了一人,对阙祤行了一礼道,“听雨阁那边来了人,说有位姓庞的小兄弟出了事,急着找执令使回去。”

    “志浩?怎么了?”阙祤意外。

    那人道:“不知。递话的人便在外头,要叫进来么?”

    “不必了,多谢你。”阙祤站起身来,伸手揉了下罗小川的脑袋,“我去看看,你们两个忙吧。”

    等在外边的是一名在听雨阁伺候的婢子,见阙祤出来,微微福了福,低头道:“执令使。”

    “志浩出了什么事?”

    婢子道:“这几日两位护法在清理长宁宫安插在总坛里的探子,本来已经清得差不多了,今日不知为何又追了一道令,着人将庞兄弟带走,送他去和家人团聚。庞兄弟本该是高兴的,可又觉得自己这是不得教主信任被驱逐了。他不愿走,苦求之下得知这是圣女大人的意思,便不知当找谁好了,只得求婢子来先将执令使请回去。”

    “这的确也不是什么坏事,他也曾对我说过他想回家。”阙祤抬步往听雨阁的方向走,“我去劝劝他,左右回去了以后也不会再回来,被人信任与否又有何妨。”

    阙祤老远便看到有两名弟子要将庞志浩带走,而那明显受了不小惊吓的少年正跪坐在楼梯口,双手死命环抱着栏杆,说什么也不肯走。

    “执令使。”那两名弟子见他过来,齐齐退后了些。

    “大哥!”庞志浩一见他来了,手脚并用地扑过来,抓住他的衣摆颤声道,“大哥,我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他们一定要赶我走。你帮我说说吧,向圣女大人求个情,你说的话她一定肯听的!”

    阙祤俯身将他拉了起来,“志浩,你还记得你曾说过你想回家么?现在你能回去了,其余的事还有什么重要的?”

    庞志浩肩膀颤了一下,没有对上阙祤的视线。

    阙祤轻轻叹了口气,“你还可以回家,我却不知回不回得去了,珍惜这样的机会吧。你还有家人在等你,别让他们为你难过。”

    庞志浩攥了攥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终于抬起头。他看进阙祤的眼里,认真地道:“大哥说得是,是我想不开了。我来寻教的这段日子多亏有大哥照应,不然恐怕早就没命了。大哥待我恩重如山,我无以为报,只希望能在走之前再为大哥奉上一盏茶。”

    “好。”阙祤回头对等在一旁的两名弟子道,“再给他一点时间。”

    那两人自然不敢说不,乖乖退开了。

    帮着庞志浩去请阙祤的那名婢女低声道:“婢子这就去取茶过来。”

    庞志浩拉住她,“多谢姐姐了,这杯茶还是我亲自去泡来吧。”

    婢子看看阙祤,见他没说什么,便也退下去了。

    庞志浩道:“大哥到房中等我片刻,我就来。”

    阙祤看着他走了,一个人上得楼来。

    有一段日子没在这里住,这里依旧有人每天打扫,干干净净,却也冷冷清清。

    先前一直没觉得,今日再回来,阙祤才发现,原来郁子珩不往这里跑了,自己住得也没什么意思了。

    郁子珩……

    阙祤有那么点不想承认,自己是想他了。

    楼梯上传来动静,想是庞志浩上来了。阙祤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在桌边坐了下来。

    庞志浩捧着茶盏走进来,似乎是迟疑了一下,这才在阙祤面前跪了下来,将茶盏高举过头顶,道:“大哥,今日一别往后不知还能不能再见,我没什么能感谢大哥的,只好以茶代酒,愿大哥身体康健,长命百年。”

    “是不是我病得多了,叫你看得都怕了?”阙祤接过茶盏,拿起盖子吹了吹,“多谢你的祝愿了,不过只自己一个人,活那么长久反倒是煎熬吧。”

    庞志浩垂下双手,微微抬起眼皮,看到阙祤喝茶,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浅笑来,缓缓道:“人能活多长,那要看老天爷想要什么时候收。大哥,教主他是好人,老天不会轻易收他回去的,你也不必再担心他。”

    阙祤怔了怔,“你说什么?”

    “我知道圣女看到我那日的表现后便一直对我不放心,怕我会害了你,”庞志浩慢慢站起来,“因此她才想让我离开这里。可我怎么能走呢?他在这里,我能去哪里呢……”

    阙祤放下茶盏,看着庞志浩,“你今日都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了?”

    庞志浩一步一步向后退去,脸上的表情再不是平日里老实敦厚,而是换成了阙祤不曾见过的冰冷。他眼中一点一点升起恨意,语声恶狠狠地道:“你不是说你要走么?我也帮了你了,可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这件事我……”阙祤并不觉得自己还需要对旁人解释这个,因此话说一半便住了口。他搞不明白庞志浩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自己是去是留又与他有什么关系,便不想再和他继续说下去,认为云清让他离开是个十分明智的决定。

    正想叫人带了他走,阙祤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头晕得厉害,身体也开始不听使唤。

    “他对你那么好,为你连命都肯不要,你怎么还舍得负他?”庞志浩到底忌惮他,还是不敢靠太近,“你不想好好待他,走了便也是了,你不该去而复返。有你在这里一日,他便不会看到我,永远也不会!”

    就算阙祤的脑子再迟钝,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了。他往后踉跄了两步,扶住了桌沿,轻笑一声道:“我倒不知你对子珩竟存了那般心思,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不过这句话你算是说对了,他永远也不会看到你,无论我在与不在。”

    庞志浩气得脸色泛青,从袖子里抽出把匕首来,听他声音发虚,更是大着胆子向前凑了凑,“不许说!再说我就不给你解药!”

    阙祤腿上已经无力,勉强还能站着,“你在茶里动了什么手脚?”

    “只要你想办法让我留下来,我自会放过你。”庞志浩又走近了两步,匕首尖快要擦到阙祤的心口了。

    眼皮越来越重,阙祤知道自己撑不下去了,向后便倒。

    “喂!”庞志浩没料到药效竟会这般猛,下意识便要去扶。

    阙祤用仅存的那点力气,抬起右手猛地抽了下庞志浩的手腕,而后终于不支倒地。

    “啊!”

    伴着一声短促的惊呼,匕首刺破纱幔,飞出了窗外。

    ☆、担惊受怕

    自打受伤以来,郁子珩便没再出过和风轩,实在躺不住的时候,也就是楼上楼下绕几圈。他没那个精力出去散心,也不知什么时候又会毒发,免得给旁人添麻烦,便老老实实在房中找些可以消磨时间的东西,自己消遣自己。

    教中上下都知道他精神不济,也不拿那些杂七杂八的教务来烦他,他这里除了程岳和伺候的婢子,往往三五日也不会来一个人。

    今日倒是意外,一直忙着清理探子的祝文杰竟来了,还有回来后便无所事事起来的殷海黎。

    郁子珩正披着件外衫靠在床头看书,听说他二人来了也没起身,只把书往旁边一放,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对那二人点了下头。

    “教主这两日觉得如何了?”祝文杰拖了两把椅子到床边,匀给殷海黎一把,等他坐了自己才坐。

    郁子珩活动了一下肩颈,懒洋洋地道:“还好,可以趁着这两日清醒,把下任教主的人选定一下。”

    “……”祝文杰难得黑了脸,“教主,别胡说。”

    郁子珩笑笑,“找我什么事?”

    “前两日听海黎说起他在长宁宫时听说教主中毒的事,”祝文杰看了殷海黎一眼,“我们两个推断,这毒应该不是来自长宁宫。”

    郁子珩看殷海黎。

    殷海黎道:“我不被孟尧派出去做事的时候,通常都等在他随时可以找到的地方,只是不会露面在其他人前。那次郑耀扬回去见他,我便在外头听着。似乎是郑耀扬收到了从寻教里传出去的信,信里提到教主中毒的事,他看了便烧了,我没直接瞧见,只听他说,‘距离郁子珩毒发许是不远了,我们可以准备了。但愿他可靠,这毒管用。’”

    郁子珩低头想了一会儿,道:“孟尧会这么说,那这毒许真地不是他的人下的。”

    “若不是长宁宫的人,那就……”祝文杰觑着郁子珩的脸色,没往下说。

    郁子珩闭上眼睛捏了两下眉心,“一直以为潜在我身边的人是孟尧安排下的,却没想到原来是我义父。”

    “两者也没多大差别。”殷海黎坐直了些,“教主,左右我回来后也没什么事情可以上手,不如让我再去迎君客栈一趟吧?能不能找到解药虽说还不能确定,但至少要努力试试看。”

    郁子珩摆了下手,“太危险了,回头再说吧。”

    看着他明显消瘦的双颊,殷海黎十分不赞同再这样等下去,“教主,这事……”

    郁子珩打断了他,“长宁宫那边有消息么?”

    祝文杰拍了下殷海黎的手臂,回答道:“还没有,也不知孟尧是不是还活着,那边半点消息也没传出来。”

    “很好,这时候对付他的势力,想来他也分不出心应对了。”郁子珩对殷海黎道,“你觉得闲,我就给你事情做。长宁宫的势力分布,我相信你都清楚,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把他扩散出去的势力都给我斩断。那些长宁宫弟子,愿意归入寻教的,你负责整顿接纳;不愿的也不用留着了,免得成为后患。”

    殷海黎答应了下来,可到底还是对他不放心,犹豫着道:“那解药……”

    祝文杰叹了口气,“蠢,教主不也是担心你么?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别再让我们不省心。”

    殷海黎:“……”

    郁子珩看得有点羡慕,扯着嘴角笑了下,苦涩的意味差点都掩盖不住。他微微偏过头,道:“文杰,你把手头上的事暂都交给阿梵吧,自己准备一下,和海黎一起去吧。”

    祝文杰一怔,站起来抱拳道:“谢教主!”

    殷海黎忙也跟着站起来要道谢,可还不等他说话,下头便有弟子匆匆跑上来。

    那弟子停在了卧房外,语速飞快地道:“教主,左护法着人来禀,说执令使不知中了什么毒,此时昏迷不醒,似乎……”他顿了顿,才接下去道,“似乎连心跳都要停了。”

    听他说到阙祤昏迷的时候,郁子珩已经飞快从床上跳了下来,起得急了,眼前阵阵发黑。再听到阙祤连心跳都要停了,郁子珩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觉得自己的心跳才要被他给吓停了。

    祝文杰眼疾手快地扶住郁子珩,回头问那弟子道:“人在哪里?”

    “在听雨阁。”那弟子很是机灵,道,“左护法已派人去请程公子了,只是那边情况看着凶险,才叫人禀报教主。”

    郁子珩心又颤了两下。

    他这话什么意思?因为自己尚在养伤,尹梵本不欲打扰,但阙祤情况实在糟糕,怕报得晚了,自己赶不及见阙祤最后一面?

    “教主?”祝文杰感到他整个身体都在抖。

    郁子珩勉强站直,沉声道:“去听雨阁。”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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