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如何喂养一只主角 作者:鹤衣
第3节
扑通一声响,唐临不出意外地一头栽倒在地。
“我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他迷迷糊糊地想着,满心都写着“果然如此”。还不待他有时间心生懊悔,迷魂散的劲力就已经发作,唐临顿时眼前一黑,陷入了沉沉的昏暗中。
七尾狐狸从云头上纵身一跃,轻轻巧巧落在唐临的身边。他先是伸爪推了推唐临,见唐临晕晕乎乎地毫无反应,便低头嗅了嗅落在唐临喙边的果子,接着不由自主地狠狠打了个喷嚏。
“阿——嚏!”他抽动了一下鼻子,颇类人类地将爪子伸到鼻端前挥了挥,嫌弃道:“这上面洒的诱香浓得都能拧出水了。”
话刚说完,狐狸的眼光一转,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盯着完好无缺的果子猛看,惊呼道:“哎!我说孔六啊,你家这后辈够有忍性的啊!这果子洒了这么多的诱香,他居然忍得住一口没吃……咦,等等,他没吃这果子,那他是怎么昏过去的?”
被狐狸叫做孔六的男人慢悠悠踱步行来,俯了身将昏迷不醒的唐临往自己袖子里一揣,接着捡起那颗红艳艳果子,放在手里掂了掂,又捏着在眼前一转,接着便撇嘴道:“二黄倒是聪明了些,知道在果子柄上也涂了迷魂散。”
……果子柄……狐狸默然无语,在心底暗想回去后一定要小心二黄递过来的任何东西,包括盛东西的物什。
孔六捏了果子在空中随手晃了两下,果子上浓浓的诱人香气立刻就消散了。他从袖子里把唐临扒拉出来,捏开唐临的喙,把没了香气的果子往他的嘴里粗粗一塞。
“好歹是颗培元果,浪费了不好。”
他轻描淡写地说,塞完了果子,又把唐临塞回了袖子里,拍了拍手道:“阿宁,现在该回去了,你还要不要我化成原形带你飞?”七尾狐狸连忙跳起来,高声叫道:“我要!我当然要!”
孔六听了,便一弯身捞起了狐狸,唤起一股云雾来,自己变回了孔雀样子,拍拍翅膀往天际飞去。
昏迷着的唐临被他牢牢地抓在爪下。
远处靠北的树林里,正忙着把藤蔓往树干上缠的萧子白忽然心中一颤,若有所觉地看了看天边。
“怎么觉得有什么东西跑远了……”他紧了紧眉,自言自语着摇摇头说:“管他呢,反正与我无关。”然后他便继续弓着身子去缠那藤蔓,想到团子看到这礼物后会有多么惊喜,萧子白的眼中便不自觉地盛满了柔和的笑意。
他浑不知晓,自己心心念念着的团子正在迅速地离他远去。
第9章
这一天,萧子白和往常一样在日光渐渐昏黄的日落时分踏上了回家的路。团子每次都是天色将将擦黑时往家赶,他自己这时候回去,正好能赶得及在团子到家前做好晚饭。
说是晚饭,其实也不过是一些昨天采摘好的水果与腌制过的肉干,他们家的餐桌显然是不够丰富。前几天他倒是在树林里发现了一小片野菜,也许过两天可以做来试试看团子吃不吃。
萧子白心里默算着那些野菜何时将会成熟,手中慢慢地洗着果子,一颗颗地将它们摆在盘子里,他仔细地翻转着那些果子,好让它们把最好看的那面露在外头。
一盘果子洗完了,唐临却还没有回来。萧子白稍稍有些担心,他探头看了看天色,见暮色已经弥漫上天际,便不免微微皱了下眉,心想:“团子怎么还没到家。”
尽管心中多少有些不安,萧子白却还是没有多想——也许是因为他下意识地不愿往那些坏的方面想。他抿了抿唇,放下了那盘水果,拿出一把小小的刀来割肉干,这小刀便是唐临当初送给他的那把,刀柄上还挂着那只他偷偷用唐临换羽时落下的绒毛制成的小小毛团。
萧子白弓着身子,手腕用力使劲儿割着硬邦邦的干肉,随着他的动作,刀柄上挂着的那只毛团子自然地摇晃起来,柔软的绒毛时不时地挨蹭到他的手腕上。
被蹭了好几下之后,萧子白渐渐地有些心烦意乱。他猛地推开肉干,蹬蹬蹬地走到门口去再度看了看天色,满心不愿地发现天色正在变得越来越黑,遥远的天边已经能看见些微的星子。
天色已晚,而唐临还是没有回来。
这两年来,不论离家多远,每到天色擦黑的时候,唐临总是会按时到家的。萧子白扫了眼这间他们整整住了两年的小屋,忽然觉得整间屋子里安静得可怕。
再等一会儿吧,也许团子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萧子白想着,慢慢地坐下来,强行按捺住心底涌动着的不安,心神不属地摆弄着一颗洗好的果子,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好端端的一颗果子已经被他掐得满是印痕。
窗外的天色已经全黑,萧子白再也等不下去了。他腾地站起身来,连门也忘了关,就那么直直地冲进了茫茫夜!色之中。
他要去找团子,尽管他并不知道唐临究竟去了哪里。他漫无目的地四处寻找,一遍一遍喊着团子的名字,夜色越来越深,而他出门时完全忘记了要带火把,此时已经几乎看不清脚下的路。磕磕绊绊地走在树影幢幢的密林中,萧子白不情愿地意识到自己这样找下去完全是徒劳,但让他什么也不做却更不可能。
思索了一会儿后,萧子白将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灯火微微的萧家村。
他掂了掂身边带着的钱袋,钱袋在他手中发出哗哗的响声:这里面放着唐临抓来猎物换到的一些钱财,数目并不算多,但雇佣闲人找一只鸟应当是够了。
萧子白看着手中的钱袋,稍稍迟疑了一下:他并不想回去萧家村,那村里的空气对他来说都是冰冷的。但他并不知道其他村子的所在,如果想要雇人去找团子,萧家村无疑是唯一的选择。想到此刻依然生死不知的唐临,他来回地走了几步,最终还是咬咬牙,拨开面前的草木,径直往萧家村而去。
团子,千万要等我。萧子白心中暗暗地道,他紧紧地攥着手中的钱袋,一双眼黑如墨染。
床榻上昏迷着的唐临身子猛然一抖。
一旁嗑着瓜子的玄衣少年眼皮半挑,不甚在意地瞟了唐临一眼,见他再没什么异状,便转回了视线,形状漂亮的嘴唇一撅,“噗”地吐出几片瓜子皮来。他嚼着瓜子仁,支起胳膊哗啦啦地翻搅了一通瓜子盒,从中拣出两个最大的,冲着房间的角落处扬了扬:“二黄!来!吃瓜子!”
角落里窝着的那只奶黄色小猫冲着他翻了个白眼,奶声奶气地喵嗷了一声,软爪怒拍床面。
玄衣少年的眼神在小猫那几颗刚刚露头的奶牙上转了两转,扑哧乐了,把那两颗瓜子往自己的嘴里一扔,熟练地吐了皮,一边嚼着瓜子一边幸灾乐祸道:“二黄啊二黄,这下傻眼了吧?让你在迷魂散加化形草,还没和他说,惹孔六生气了吧?让你作!怎么样,现在煞笔了吧?活该你变小!”
奶黄小猫瞪大了眼对着他龇牙。玄衣少年乐呵呵地伸指在奶猫额上小小的“王”字上一弹,把毫无防备的小奶猫给弹了个倒仰。他兴致勃勃地把肚皮朝天的奶猫扒拉到自己怀里,不顾奶猫四爪连挥的抗议,颇有兴趣地开始揉搓小猫身上的软毛,嘴上还啧啧称赞道:“啧啧啧,二黄啊,你平时身上的皮那么厚,小爷我修炼多年的爪子都扎不透你的脸皮,我还以为你天生就是那样儿呢。万万没想到,你小时候身上的毛还挺软的?”他说着,捏了捏小猫爪上的肉垫,又捏了捏小猫圆嘟嘟的脸,接着便万分惊奇地说:“天呐,你小时候爪子都是软的!连皮肉也是软的!”
小黄猫羞愤难当地捂住了脸。
不知道玄衣少年身上的哪一根神经不对,他突然严肃地捧起奶猫,满脸痛心疾首地道:“苍天在上,二黄你成长的过程中到底遭遇了什么?好好一个软萌萌的团子,居然变成了那般粗壮的模样,实在是!实在是!”
他没能说下去,因为恼羞成怒的奶黄小猫冲着他的鼻尖狠狠来了一爪,虽然玄衣少年反应迅速地躲开了这迅猛一击,但还是被小猫的一爪抓断了半缕额发。
呆呆地看着那缓慢飘落到地上的黑色发丝,玄衣少年忽然发出一声痛呼,双手抓着奶猫合身往地上一滚,下一刻,玄衣少年消失不见,一只毛皮黑亮的七尾狐狸凭空出现在原地。那狐狸死死压住身下的小奶猫,红着眼睛压低了嗓子指责道:“你为什么要去碰我的毛?!是我惹的你,又不是我的毛惹的你!”
奶黄小猫不屑地打了个哈欠,黑毛狐狸怒发冲冠。
“犯我毛者,虽小必诛!”狐狸恶狠狠地道,他一伏身子,就地和那只身形比他小了数倍不止的奶黄小猫扭打撕咬了起来。虽然狐狸力量较大体型也大,但奶黄小猫灵活无比爪功甚强,一时间居然打了个旗鼓相当。
这时候门扉忽地吱呀一声轻响,狐狸和奶猫一下子就都僵住了。
白发白衣的男人孔六站在门口,皮笑肉不笑地轻轻鼓着掌:“打啊,继续打啊,怎么不打了?”他的眼神在僵持着的一狐一猫身上来回地转了几圈,着意盯了眼黑毛狐狸身上那几根显眼的黄毛。见黑毛狐狸反应迅速地伸出爪子拍掉了自己身上那几根毛,孔六这才满意地收回了目光,一步一步地迈进了屋里。
“阿宁,二黄,你们还记得自己为什么呆在这个屋子里么?”
孔六施施然在床榻的右侧坐下,他坐下时动作熟练地撩了一下袍尾,就像是孔雀习惯性地摆动自己的尾巴那样。
随着他的坐下,二黄不自觉地悄悄往左边缩了缩,阿宁则默默地趴在他膝上开始努力眨巴自己水灵灵的大眼,作出一脸无辜状。孔六眼皮不动,看也不看他们,径自从空中摸出来一盏冒着热气的茶,慢条斯理地吹了吹,又啜饮了一口,懒懒散散地朝引枕上一靠,这才慢悠悠地开口:“看样子还知道羞愧?”
他面无表情地把茶盏往旁边的矮几上一搁,发出“当”的一声脆响,黄猫黑狐随着那声音俱是一抖,孔六唇边勾起一丝冷笑:“我让你们来,不是为了看你们打架的!”
他指了指旁边昏迷不醒的唐临,砰地一拍桌面,震得茶水泼出来半盏:“二黄!你堂堂一个千年大妖,驭兽宗药峰长老,难道还不清楚药性吗?明明知道我家后辈才破壳几年,居然就在他要入口的迷魂散里加化形草!”
奶黄小猫气势全无地悄悄往黑毛狐狸的身后缩了缩,黑毛狐狸扭过头去,龇牙咧嘴地对着小黄猫做出来个嘲笑的表情,鼻尖几乎近得要碰到小黄猫的脸。孔六眼睛一眯,立时把矛头指向了他,再度狠拍了一掌桌面。
“还有你!玄宁!你这三千六百年的年纪都活到哪里去了?!连带个话都不会了?你明明知道二黄往迷魂散里加了化形草,居然从头到尾都一声不吭,眼睁睁看着我那后辈昏过去了!你当初化形的时候是不是忘了带脑子?我看你还不如林子里随便哪只野狐狸聪明!”
小黄猫藏在黑毛狐狸颇为显眼的七条狐尾后,不动声色地冲着狐狸的背吐了吐舌头,狐狸在孔六的怒视下慢慢地伸爪捂住了自己的脸,还没忘记用尾巴看似不经意地、把那奶黄小猫狠敲了一记头。
孔六一眼看见了他俩的互动,立时怒火更甚,他“啪”地一掌拍碎了桌面,化作一只纯白孔雀,怒气冲冲地戾鸣一声,逮住了黄猫就是一通狠揍。
“破壳了几年的小鸟!你们就让他化形!用化形草!心魔劫要是他过不去,看我不要你们好看!”
白羽孔雀利爪一亮,房间里立时黑黄断毛乱飞。
电脑屏幕前的唐临微微一愣,仰头看了看窗外黑漆漆一片的天空,嘴里嘀咕道:“我怎么好像听见了有人在惨叫?”
看了一眼逼近凌晨两点的时钟,他晃了晃头,把这古里古怪的念头挥到了一边,继续专心致志地在笔记本的键盘上敲字。
【网友:糖糖糖团子,评论:《修真之一剑灭世》,打分:2,所评章节:25
作者菌的文笔好棒o(〃&039;▽&039;〃)o!
可以偷偷摸摸地求勾搭吗!
砸一颗地雷给作者菌~作者菌加油努力哟喵o(=·w·=)~~~~】唐临握着鼠标,上上下下地审视了一番自己写的评论,觉得看起来有几分像是一只软萌的萝莉了。他思考了一会儿,在中间那句话里也添上了一个萌哒哒的颜文字,这才满意地将鼠标移动到了“发表评论”的小小按钮上。
他食指微微用力,就要按下鼠标左键,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不甘。
“我为什么要这么辛辛苦苦地伪装萝莉引诱作者多更呢?”唐临的心中忽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反正这本书注定了是要烂尾的,多更少更又有什么关系……
等等,我怎么知道这本书要烂尾?”
唐临皱着眉头切换了一下页面,将《修真之一剑灭世》的章节目录刷新了几遍,看清了这书写到现在也不过是寥寥几十章,按照某点里修真动不动就上千章的尿性,这书显然只算是刚刚写了个开头。
“难道是因为这个岚尾贞人以前的坑品太差,所以我不自觉地生出了这种不祥的预感?”唐临纳闷地砸吧了一下嘴,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之后他又奇怪地摸了摸下巴:“我什么时候有砸吧嘴的习惯了?我怎么完全不记得?”
他想了一会儿,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最终唐临放弃了思考,点点鼠标直接把编辑了许久的评论发表了出去——当然,他没有忘记勾选上地雷的选项。
看完了书架里的更新,又扫了几本新书,唐临只觉得越看越意兴阑珊。他百无聊赖地滚动着鼠标滚轮,一页一页地在新书列表上往下翻,只觉得这间屋子里安静的可怕。
“真是,越活越矫情了。”唐临自嘲地笑笑:“这么多年不都是一个人过来了,怎么今天晚上突然就觉得不对劲了?”
他又砸吧了一下嘴,上下翻了翻新书列表,发现除了那本《修真之一剑灭世》外自己全都毫无兴趣,他也提不起精神去刷微博,干脆把电脑一合,趴倒在了床上,扭了扭身子想睡觉,但很快他又发觉了不对劲:“我什么时候喜欢趴着睡了?我不是一直习惯侧躺的吗?”
唐临迷茫地坐起身,看了看自己右手边空荡荡的床单。
“……还有,为什么我总是觉得,这床上应该还睡着另一个人?”
第10章
唐临觉得自己最近变得不太对劲。
好像是一夜之间,他的生活习惯突然就改变了,从一个昼伏夜出的熬夜党,变成了现在天一黑就开始打哈欠的日落即息主义者;习惯吃肉,特别喜欢吃那种三分熟还带血丝的,对于以前热爱过的快餐食品深恶痛绝;从向往四合院转变成了热爱高楼,越高越好的那种,而且喜欢站在楼顶平台上任风吹,还总有一种“我能飞”的错觉……
自己是不是看太多变成神经病了?唐临深深地感觉到他应该找个时间去看看心理医生。
他认为自己很可能得了精神分裂,要不就是妄想症,不然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改变那么多习惯,还常常幻想着“自己能飞”或者“我的身边应该还有一个人”。
说起来“我的身边还有一个人”听上去虽然有点毛骨悚然,但其实并不会对日常生活造成什么影响,“我能飞”就不一样了。唐临实在是担心自己哪天神经病压倒了理性,会从高楼上一跃而下去尝试飞行,他一点都不希望自己留在世界上的最后痕迹是报纸上的一行小标题:《惨剧!男子幻想自己能飞,一跃跳下十二楼》。
想想自己多半会被当成论证网络对人类精神毒害的惨痛案例,唐临就觉得自己的hp哗啦啦碎了一地。
轻轻叹了口气,唐临吸光了手中的牛奶,把空荡荡的包装袋随手往垃圾桶里一丢,懒洋洋靠在抱枕上,在夕阳的余晖里用手机打开了某点根本没有去看别的更新,他直接戳开了《修真之一剑灭世》的章节页,并且不出意料地发现页面下的评论区里面正一片哀嚎:这本书的作者岚尾贞人已经接近半个月没有更新了,并且今天看来也还是没有更。唐临不太开心地砸吧了下嘴,在洋洋如海的书评里翻了翻,愕然发现自己的一条评论已经被顶成了话题。
【网友:糖糖糖团子,评论:《修真之一剑灭世》,打分:2,所评章节:41
作者菌好几天都没有更新了/(tot)/~~!
没……没有食物吃……好难过……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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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回复:
啊,我会努力更新的,团子酱要相信我!!!!(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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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一剑破苍穹]:顶一下,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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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一剑破苍穹]:顶一下,继续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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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一剑破苍穹]:作者骗子!这个回复已经发了三天了!三天以来完全没有更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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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大雕天天见]:ls一看就是新来的,居然会相信这种作者的承诺。上一个这么信任作者的家伙已经死在坑里nn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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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爱德华兹]:+1,作者说自己会更新的话显然只是骗骗小萝莉的,把这话当真才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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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bugfdd6fui]:作者不是要弃坑吧,我怎么觉得这节奏不太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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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大雕天天见]:ls莫慌,以作者的尿性,就算他要弃坑也会勉强给个烂尾的结局的,不用担心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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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bugfdd6fui]:……为什么听了这话我反而更担心了啊???有没有老司机可以指路一下,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接下来就是一大串作者岚尾贞人曾经的黑历史,经验丰富的老白读者们从历史的尘埃中扒拉出了一大堆远古大坑,科普给了那只误入神坑的小白读者该作者各种花样烂尾的姿势,并且语重心长地告诫他道:此坑深,莫跳。
已经跳进这个深深的巨坑里怎么都爬不上来了的唐临:……
他换了个姿势,双手握着手机,拇指如风划过,迅速地把页面拉到最下面,一眼看见了小白读者的最新回复:【……
网友:[bugfdd6fui]:所以说,你们早就知道这个作者的坑品不好,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在这个坑里待着呢?】唐临感觉自己的膝盖上中了好多箭。
这个小白读者说的好有道理啊,明明知道这个岚尾贞人的坑品不好,为什么看到这个新坑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在往下跳?难道真的是自己掉坑太多最终变成抖了?他沉思着切换了页面,把手指悬在了【删除收藏】的按钮上。
点下删除,他就可以愉快地脱坑了,让那个该死的烂尾作者自由地淹死在苦逼读者们的唾沫里吧,从此之后这篇文再怎么断更少更停更漏更都和他无关了!想想就让人……
……不知所措呢。
唐临出神地看着微光莹莹的手机屏幕,《修真之一剑灭世》的书名在屏幕中央、随着自动锁屏的出现而渐渐黯淡了下去,他却始终都没有真正下定决心,按下那个删除收藏的按钮。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这本书和自己有着莫大的关联,他烦躁地翻了个身,决定在删除之前把这本书前面的章节再看一遍。
重温一本已经看过好几遍的说不上是什么特别愉快的体验,特别是在你明知道这本书差不多已经进宫当太监了的情况下。唐临一页一页地往下翻着页,慢慢地浏览过那些自己已经烂熟于心的情节,心中渐渐地生出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留恋。
“如果我出了坑,那不就再也看不到主角的未来了吗?”
唐临的手指轻轻地滑过主角萧子白的名字。无缘无故地,他对这个主角似乎抱着一种特殊的感情,每当看见有主角出现的章节时,总是格外地有代入感,这大概也是这本书能够吸引他的原因之一吧。
他微微叹了口气。
就算这本的主角再怎么吸引他,想到那八成已经进了宫的无良作者,似乎也没有什么再追下去的必要了。唐临没精打采地点点屏幕,回到了目录页,想要直接取消收藏。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的文案页面刚刚刷新出来,他就看见评论区里一片的狂喜乱舞。
“更新啦!!!!!!”
“喜大普奔!!!”
“有生之年!!!!”
一时间评论区里充斥着粗大的感叹号和各种欢天喜地的言论,看到有更新的唐临心中一喜,顿时把什么删除收藏跳出深坑的想法给抛到了脑后,兴致勃勃地刷新了一下页面,点进了刚刚更新的章节。
“……
“妖怪!烧死那个妖怪!”
火,满眼都是火,他被牢牢捆缚在村口那棵已死的百年老树下,干枯的树身被浇满油脂,树下堆满了干燥的柴火。他预感到将要发生的事,哭喊着,叫着自己的父母,却在火光闪烁的光影里,看见了站在人群里的他们。
他们,他的父母,和那些村民们站在一起,手里拿着火把,脸上带着一模一样憎厌的表情,一个接一个地往他被捆缚的方向丢掷着燃烧物。
“砰”地一声,一根火把被人掷到了他的脸旁,火苗一闪,撩着了他的头发。外面围着的人群看到这一幕,立时欢呼起来,但这欢呼声刚刚持续了三秒不到便戛然而止。
他只是一眨眼,发丝上燃烧着的火焰便突兀地熄灭了,滚落到三尺之外的火把徒劳地在地上燃烧着,除了自己之外,什么也无法点燃。
人群里传来了带着恐惧的叫喊:“那些巫祝大人们说的对啊!他是个怪物!是妖怪!连火都烧不死他!他会害死所有人的!杀了他!快杀了他啊!”
为什么说他是妖怪?
为什么说他会害死别人?
他明明……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小小的孩童蜷缩在老树的根部,满心彷徨恐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遭遇这样的对待。
……”
唐临看着屏幕险些喷出一口血来。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剧情啊!作者是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电视剧吗?这个脑洞开得很奇怪啊!什么叫用火烧死妖孽就可以泯灭祸患?!烧人这个梗早八百年就不流行了啊!!!
主角年龄才八岁半好么?是怎么样残忍的心理会让人试图去烧死一个八岁半的孩子!
唐临愤怒了,他怒气冲冲地打开电脑,抄起键盘一通猛敲。
【网友:糖糖糖团子,评论:《修真之一剑灭世》,打分:2,所评章节:42
作者菌真的更新了!人家就知道作者菌是不会骗人的!(万万没想到你居然更新了啊,可以考虑给你一个死缓了。)
但是……这章肿么会这么虐……〒▽〒(但是你这么虐主是几个意思啊?!)
主角后面会反击的吧!一定会的吧!(如果主角就这么白白地被烤了我一定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地狱的!!)】他挟着满槽的怒气恶狠狠地捶下了发送评论的按钮,页面一转,菊花缓慢地转动起来。
下一刻,唐临瞠目结舌地发现,这篇章节的后面居然还有个新章节!发完评论之后,页面自动跳转到了下一章,唐临紧握鼠标,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抱着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悲壮心态,点开了新章节的页面。
“……此一村人要燃火堆焚杀萧子白,燃起的火光极大,烧的时间又长久,在没有几点灯火的城郊野外便就极为显眼。
偏巧几个魔修闲来无聊,下山散心时看见火光,一时兴起便来此察看,见了这样情景,顺手便杀尽了村中凡人,将那有些微法力的巫祝练成怨魂,又收了些怨念血气,拎走了萧子白便嘻嘻哈哈回返——这样高资质的孩童是上好的材料,他们几人一同发现,谁也不能独享,干脆便要携了回去献给师父,换了好处大伙儿齐分……”
这出乎意料的神转折看得唐临惊呆了。
作者的脑洞也开得太大了吧,为什么火光随随便便地就可以引来魔修啊!魔修原来是这么好引的吗?怪不得这本书里正道占据了那么大的优势……
他抽了抽嘴角,咽下了将到喉头的老血,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翻,看见这几个魔修回到山门却撞见了凌山剑宗的人时,唐临还稍稍欣喜了那么一下——凌山剑宗就是主角萧子白的师门,到了师门的人这里,主角的命运应该会发生比较好的转折。
果然不出意料,凌山剑宗的人斩杀了魔修,成功救下了萧子白,并且在发现萧子白天赋卓绝之后,凌山剑宗的掌门表示愿意收他为弟子。
事情的走向很好嘛。唐临心满意足地往下翻,结果没看几行,差点又吐出一口血来。
“……没想到这孩子似乎是受到的惊吓太过,居然变得对外界毫无反应,不论对他安慰还是怒吼,他都只蜷缩在角落里,不说话也不吃东西……”
仔细看,这一章的下面还有一行小小的作者ps:“嗯,你们没猜错,萧子白自闭了。”
自闭了。
闭了。
了……
愤怒的唐临差点就抄起键盘来把电脑给砸了。
作者你很会玩啊!自闭症这么现代化的梗你都能无缝融入到修真文里去!
僵着脸“呵呵”了两声,唐临在脑中幻想着作者岚尾贞人的花样死法,一百遍又一百遍地反复告诉自己“苦难只是暂时的,萧子白未来可是能一剑灭世的男人”后,终于强行压下了拍死作者的心思,忍耐着继续往下看。
凌山剑宗的诸人发现萧子白的心理出了问题都很着急,但他们是专业修真的,没有学过心理学,也不知道孩子这个状况要怎么拯救,只能一遍又一遍徒劳地给萧子白梳理元神,喂食丹药——很显然,这些方法都不对症,萧子白一天比一天更沉默。
就在唐临心疼地恨不得把萧子白从屏幕里拽出来、带他去看心理医生的时候,读者们期待了许久的转折终于来了。
萧子白遇到了一只雏鸟。
“……那雏鸟浑身湿漉漉的,显见是刚从蛋壳里孵出来,全身的毛色漆黑,看上去浑象只豆沙团子。它连眼也没睁开,就那么伏在地上,嘴里叽叽叽叫得戚惶。萧子白转过头,看了它一会儿,忽然伸出手去,将它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唐临的心里忽然咯噔一声。
有什么声音在耳边说着这不对,他们不应该是这时候见面的。可是作者的文就是这么写的,如果主角和雏鸟不是在这时候见面的,那他们应该是在什么时候见面?唐临扶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脑海里一阵恍惚。
第11章
在一阵比一阵更强烈的头疼中,唐临慢慢地闭上了眼。就像是蒙上一层水雾的玻璃渐渐被擦拭得透明,沉没在他脑海深处的记忆慢慢地浮现出来,一点一点变得明晰。
……他想起来了,他们的确不应该是在这时候见面的。
他和萧子白的相见,应该在更早、更早的时候,他刚刚破壳,萧子白六岁半,在一个不知名的山洞里,一人一鸟,初次相遇。
随着鲜明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浮现,耳边传来“哗啦”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
唐临猛地睁开眼,有些悲伤又有些恍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渐渐化成一团朦胧的雾气。电脑、手机、书架、床铺……这个熟悉无比的房间在他的注视下水墨一样洇开,翻滚成了一片混沌的灰。
“原来……这只是我的一场心魔。”唐临喃喃道,他看着那团灰色的雾在自己的眼前湮灭,忽地自失一笑。
回到现代,回到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回到穿越之前……他之前完全没有想到,原来自己的心底会对着“回到最初”有着这么深重的执念。
毕竟,他在21世纪生活了整整二十二年。楼下小店的豆脑煎饺,门前大街的车水马龙,图书馆前的树荫,夏日窗外的蝉鸣……这一切熟悉的痕迹已经悄无声息地镌刻在了他的骨子里,完全放下又哪里有那么容易。
但唐临现在还是放下了,他不得不放下:在那个他所熟悉怀念的21世纪里,没有一个叫做萧子白的小孩儿。
“要是我不见了,那孩子肯定会着急的。”唐临轻轻地说,他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用了二十二年的身体,伸出锋锐的爪尖,撕破了漫天的虚无。
御兽宗内的床榻上,那只昏迷着的华羽大鸟忽然变成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唐临抖了抖身子,从床上直起身来,茫然地抹了一把脸,蹭到了一手的黑黄断毛。
手?自己怎么会有手?难道是还在幻境里不曾醒来?他诧异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看。
……在他的记忆里,自己的手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只手修长白皙,一片薄茧也无,圆润的指甲透着漂亮的粉红,唐临用了二十二年的手应该在中指的指节上有一层握笔的老茧,指甲的颜色也不应该这么漂亮纯粹,而是应该稍稍长着些白色的小点——他确定这一点,因为不久前他还看到过一次自己的指甲。
唐临慢慢地试探着张握这只手:将手指缓缓摊开、伸平,然后再缓缓地弯曲,将五指合拢在掌心。微凉的指尖触碰着掌心的温热,这感觉如此鲜明,完全不像是作假。
他顺着自己的手望上去,看见自己的手腕斜斜地从一只青绿色为底、滚着七彩镶边的袖子里露出来,他的手轻轻一动,衣料上便随之有光华流转,隐隐透着一股华美尊贵的气息。唐临稍稍侧过头,乌黑的发丝垂落在颊边,他伸手捉住这缕发丝,轻轻扯了扯:微微的疼痛感从头皮上传来。
这应该是他,但不是活了二十二年的那个他。
唐临看着自己身上与当初羽毛颜色有几分仿佛的衣衫,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但随即又更困惑。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修真之一剑灭世》里的“阿玄”从头到尾都未曾化形,自己如果穿成了它,是怎么莫名其妙地变成人类的?
就在唐临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唐临的耳朵稍稍动了动,他抬起眼,看向面前完全陌生的房门。
下一刻,房门被打开了,一个怀中抱着只奶黄小猫的黑衣少年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
他低着头走进屋子,嘴里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唐临没听清——也不可能听清,这少年是直接跟怀里的小猫用灵识交谈,嘴巴动其实是在嚼瓜子——
他全程头都不抬,直直地朝着唐临越走越近,眼看着他似乎就要撞入自己怀中,唐临忍不住往斜后方小退了半步。
唐临刚刚动了一下,黑衣少年就听到了面前的动静,猛地抬起头来。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看见了唐临后,黑衣少年表现得比唐临更吃惊,他警惕地往后退去,手上摆出了一个防御的姿势。
唐临踌躇了一下:他本身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正当他烦恼于该如何解释时,黑衣少年怀中抱着的奶黄小猫忽然高高跳起,伸掌狠拍了黑衣少年的脑袋一下,然后喵嗷了一声,翘起尾巴指了指唐临,又指了指空无一物的床铺。
黑衣少年的目光顺着黄猫的尾尖溜过,在床铺与唐临之间晃来晃去,接着他猛拍了一下脑袋,恍然大悟地笑道:“哎呀,原来是你化形了!这下好了,孔六不会再生气了!”
说着,他便哈哈大笑着转过身,拎着小猫一溜烟地跑了出去,一路大喊大叫着:“孔六!孔六!快出来!有好事儿!”
被他遗忘在原地依旧满脸茫然的唐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是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吗?有没有人来救命啊,这个黑衣少年看上去好像是一个蛇精病!
一盏茶后。
得知了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唐临闷声不吭地坐在椅上,身周一圈的气压低得可怕。黑衣少年抱着黄毛小猫低头矮身缩在屏风后,抬头看看唐临,低头挠挠小猫的耳朵,悄没声儿地对那猫说:“真不愧是孔六家的后辈,看这气势,和孔六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斜倚在一边正倒着茶的孔六听到这话,似笑非笑睨他一眼,黑衣少年立时狠狠一哆嗦,迅速地把手中的奶黄小猫塞到了一边,身后藏好的七条尾巴一下子露出来六条半。
唐临看了一眼他身后大丽花似的盛开的尾巴们,抽了抽嘴角,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皮,将话题转回了原处:“……所以说,是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来的?用设陷阱迷晕我的方式?”
孔六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搁下茶壶,反问道:“如果直接让你跟我走,你会来吗?”
沉默了一会后,唐临诚实地回答道:“不会。”
“我猜到了,所以我才提前迷晕你。”孔六慢悠悠地啜了口茶,伸指敲了敲案几,等到唐临循声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时,才优哉游哉地开口道:“你还是个幼崽,所以大概不知道在修真界妖族有多么的……受欢迎。”
他露出一个充满讽刺意味的笑,放下茶杯指了指唐临:“你可能不知道你有多值钱,你身上的羽毛、眼睛,骨头,喙、爪……全都可以炼成法宝,血肉可以炼丹或者做成菜,妖丹可以吃下去提升修为,连你的神魂,都可能会被人吃了作补品。”
“妖族式微已经有很多年了,修为高的大妖已经不多,开了灵智的后辈更少。很多小妖连灵智都还没生出来,就在修炼成妖的过程中被杀了,你还算是走运的,生在一个没什么修真者的小地方,若是生在什么名山大川,恐怕第一时间就被人给发现,做成菜了。”
“你没开灵智便罢,开了灵智、被我感知到了,我就不可能放任你不管。”孔六说着,慢慢地敛了笑容,神色里带了些淡漠:“你应该不知道我为什么叫孔六吧?我叫孔六,是因为我是那窝孔雀蛋里第六个孵出来的,我是最小的那个,上面有五个兄弟姐妹。”
他说着,微微阖上了眼睫,唐临再看不清他眼底的神情,只听见孔六淡淡道:“……不过呢,现在只有我孔六一个了,其他的都死了,死得一个不剩。”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似乎凝固住了,空气里漫延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孔六睁开眼,脸上的神色冷峻下来。唐临微微蹙起眉:他刚刚发现,孔六的眼眸居然是血红色的,看上去隐隐透着股狠厉。
“何其幸运,我们兄弟姐妹六个,全都开了灵智;何其不幸,我们这一窝孔雀,是生在灵川附近。”
灵川……听上去有点耳熟。唐临皱了皱眉:他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说过灵川了。
孔六停顿了一下,大概是看出了唐临的疑惑,简单地解释道:“灵川附近有个修真门派,现在看来并不是很强,但那时的我们……连修炼是什么都还不懂得,根本就不是那个门派中人的对手。”
“刚开灵智的妖族不知道收敛妖气,吸纳日月精华的时候也不懂得隐藏,在修真者眼里就像是黑暗里的星火一样显眼,而我们六只孔雀都开了灵智,看起来简直是一团火焰。”孔六摇摇头,轻轻苦笑了一下:“现在想想,我们不死谁死?本身就住在修真门派附近,又整天的这么显眼……”
黑衣少年化作了一只狐狸,默默地趴在了孔六的膝上,用软软的舌舔了舔孔六的手,孔六看着狐狸沉默了片刻,将视线转向唐临:“你所在的那个地方虽然偏僻,但偶尔也是有一些修真者会路过的,所以我要带你走。与其在外面和你浪费时间,我宁可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和你解释。”
唐临思索了一会儿,抿了抿唇,斟酌着字句说:“我并不是想要抱怨些什么……只是在我原来住的地方,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我这次离开他完全不知情,也许他会以为我遭遇了什么不测……”他顿了顿,微微垂下眼:“我只是想和他道个别,至少是跟他报个平安。”
“很重要的……人?”孔六慢慢挑起了眉,他容貌本就是在华美中带了些凌厉,这么一挑眉更显泠然,属于绝世大妖的威压无声地扩散开来。黄毛小猫在他的威压下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唐临却挺直了身子,牢牢地站在原地,看着孔六的眼睛,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说:“一点不错,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孔六身上散出的威压愈发强烈,唐临抿紧唇,直直地与他对视,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黑毛狐狸灵巧地一跃,跳到了孔六的身上,一双眼略带些谴责地看着唐临,毛茸茸的狐尾轻轻地抚摸着孔六的背。
孔六定定地看了唐临许久,忽地收敛了身上的气势,唐临悄悄地松了口气,绷紧的脊背放松了些许。
一指点在冷透了的茶水上,一盏茶水被孔六轻描淡写地蒸发了个干净。他半坐在榻上,慢条斯理地开始重新给自己泡茶,一边泡,一边眼角也不抬地对唐临说:“你会后悔的。”
“你说的那个很重要的人,就是和你住在一起的人族吧?”孔六拿起放在一旁的茶壶,稳稳地将沸水注进杯中,茶叶在杯底舒展开,沁出淡淡的香气:“那个人族有很高的修行天赋,气运也强,以后八成是要修仙的。”
孔六将茶壶往旁边一搁,用指腹慢慢地摩挲着杯壁,眼神注视着面前浮升而上的白色雾气,不咸不淡地道:“你这个妖族,可是修真者眼里大好的材料,你与他交好,无异于稚童抱千金行走于闹市……”
他抬起眼皮,瞟了唐临一眼,唇角含笑地说:“你猜,等他有一天发现了你的价值,会不会对你下手呢?”
唐临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圆润漂亮的指甲质地坚硬,掐得他掌心生疼。
“他不会的。”唐临低低地道,他的声音低得近乎耳语,不知道是说给孔六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孔六轻声嗤了一下,狐狸从他身上溜下来,窜到了他的怀抱里,孔六熟稔地搂住他,递给他一小把瓜子。
“他不对你下手,只是因为你对他还有用,等你没用了的那天……”孔六摸着怀中狐狸毛茸茸的背,有意地把话尾拖得长长,留给人无限的遐想空间。
唐临闭了闭眼,他轻声说:“所以你不会同意我回去的,是么。”
孔六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笑起来。他捧起冒着热气的茶杯,从中嘬了一口后,突然说道:“阿宁,记得教他化人的法门。”
“啊……啊?”他怀中的黑毛狐狸眼神迷茫的抬起头,鼻尖上还沾着两片瓜子皮。
“在外面行走,一定不能泄露自己妖族的身份,化人的法门学好了再去。”孔六低下头,用杯盖刮了刮茶水上的浮末:“小子,你记住,如果你在外面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我会亲手杀了你的。”
最后一句话被他说得杀气凌然,孔六修长的眼尾都泛起了淡淡的血色,任谁都听得出来这话绝不是在说笑,唐临却在这杀气下慢慢地笑起来。
“谢谢。”
唐临轻声说。
孔六“啪”地把茶杯一放,不耐烦地低吼:“要滚早点滚!”
唐临对着孔六行了个礼,黑毛狐狸回头看了孔六一眼,摆着尾巴蹿到了地上,身子一晃,化作了黑衣少年,拉着唐临往屋外走去。刚走了没一会儿,黑衣少年忽然惊呼道:“糟糕!我把二黄落在里面了!”
屋内,“被落下”的二黄跳到了几案上,仰头看着毫无表情的孔六,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吗?”
孔六垂眼看着手中滚烫的茶杯,有些冷淡地道:“不用担心,我好得很。”
二黄看了看他的神色,想要说些什么,又硬生生地止住了,最后只道了句:“你莫要多想。”
孔六没有说话。
奶黄色的小猫悄悄抬起眼,看了一眼孔六的手臂。他的眼神很敏锐,透过阳光,能隐隐看见白色衣料下一道狰狞的伤疤。
——给孔六留下这道伤疤的,就是一个人类。
第12章
早就走出房间的唐临对房间里发生的对话毫不知情,他现在正一心一意地等着修炼化人的法门。
他不想让萧子白再等下去了。
唐临能清晰地感觉到,萧子白的心里已经笼罩上了一片阴云,伤心、焦急、后悔、遗憾……各种负面的情绪在萧子白的心底胡乱地翻腾着,最后酝酿成一种朦朦胧胧的绝望,这绝望浓重得让唐临心尖发颤。
不由自主地,他想起了自己当初看到过、不久前刚刚在心魔幻境中重温了一遍的剧情:萧子白八岁那年,巫祝卜得村落将要有大难,一定要烧死萧子白才可以泯灭灾劫。狂热的村人听话地把萧子白捆起来烧了,但却没能烧死,烧他的火光反而引来了魔修,魔修顺手杀光了村人,把萧子白带回门派,不料遇到了前来灭魔的凌山剑宗……
一想到这段剧情发生的时间,唐临就感觉到一阵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
……萧子白八岁那年。
八,岁,那,年。
唐临和萧子白初遇时,萧子白六岁半,他们在一起住了大概有两年,算一算,萧子白今年正好处在“八岁”的期间。
唐临本来觉得有自己在,应该可以回避掉这段剧情,为此他特意带了萧子白去村外居住,尽量避免萧家村人与萧子白的接触。如果不是他身量太小,驮不动萧子白,唐临早早就会把小孩儿带到千里开外,而不仅仅是找了个地方隐居。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毫无预兆地被孔六他们打包带走。
如果萧子白为了找他,而和萧家村的人有了什么接触,萧家村的人又正好做出了那个该死的“占卜”……
唐临不敢往下想了,从萧子白心中传来的绝望如潮水般,渐渐地蔓延感染,弄得他一时间也有些慌乱甚至不知所措。但是他不能慌乱更不能不知所措,如果想要帮到萧子白,他就要尽量快地回到萧子白身边,而为了能回去,他必须尽快学会化人。
唐临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心中纷乱的思绪,硬着心肠不去触碰萧子白的情绪,抬头看向黑衣少年玄宁:“要怎么才能化人?”
玄宁拍拍手,敛去了身后招摇的七条尾巴,在储物袋里摸了摸,随手扔给他一块玉简:“你自己看看吧。”看着唐临似乎仍是不解,他又做了个将玉简贴在自己额头上的姿势,唐临顿时恍然,学着他将意念探入玉简中查看。
一看之下,唐临不由得嘴里有些发苦:化人的法门比他初时想象的要艰难很多。
他本来以为,所谓的“化人”最多只是收敛妖气的法决而已,却没有想到,这其中包含了一系列的大小法术,涵盖了方方面面,比如收敛妖气、改变容貌、隐藏妖丹……甚至包括伪造出灵根和金丹。
是的,唐临不但没有灵根,未来也不会有金丹,取而代之的是妖丹,甚至他修炼到最后也不会出现元婴元神,不得不以修炼法决进行伪装;他也没有灵根,操控灵力依靠的是种族天赋,这种操纵比起修真者们要得心应手的多,连相应的法决都不必使用。但为了不暴露身份,唐临还是得背下大段大段的口诀和手势,以防被人发觉他只靠意念就可以呼风唤雨……
这实在是一项非常艰巨的工程,唐临在海量的信息下愣了一会,然后忍不住说:“我以为我已经化作人形了。”
玄宁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摸出来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嗤笑他道:“你当初吃的是化形草,又不是化人草,你也知道你只是化的人形。现在的修真者一个比一个精,你要是觉得只化出个外表也不会被人发现,那你就只管下山去好了。”
唐临默然,他知道这种想法实在是太过侥幸,与其指望自己侥幸不被发现,不如好好修炼眼前这些法决。他握紧了玉简,将它按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将灵识探入,一瞬间,字句组成的海洋将他彻底淹没。
小孩儿,千万要等我。唐临想,他眨了眨眼,隐隐能看见金红的流光自他眸中一闪而过。
萧家村口的老树干上,被牢牢捆绑住的萧子白猛然偏过头,躲开了被人群丢来的一支火把。他偏开了脸,熊熊燃烧着的火把却依然砸中了他的右肩,那火把翻滚着从他滑腻腻的衣服上滚下去,没能点燃他满身的油脂,反而在萧子白的注视下渐渐熄灭,熊熊的火焰化成了一股袅袅的青烟。
这近乎诡异的情况让激愤的人群沉默了片刻,但很快,人群中就传来了高高低低的议论声:“已经三支了,还是没能点着……”
“妖怪啊,他真的是妖怪啊……”
“难怪要烧死呢,这样的妖怪怎么能留在世上……”
“火,再多来点火……”
“快点把他烧死就好了……”
各种各样的窃窃私语最后演变成了异口同声的滚滚声浪:“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
红光满面的村民们一边有节奏地跺着脚,一边一遍遍高声地嘶吼,他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兴奋极了,仿佛在大庭广众下烧死个八岁孩子是一件多么有趣的活动。
萧子白没有理会人群中同仇敌忾的憎厌眼神,自顾自抬起头想看看天空,但现在是夏秋之交,头顶的树冠尚茂密,天色又已经渐黑,任他再怎么努力张望,也还是没能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身影。
“团子,你现在究竟在哪里……”萧子白默默地想。他当日下定决心来了萧家村,本来是想雇几个人帮他去找唐临。在他想来,自己离开萧家村已有些时日,又因为日子过得好,样貌比起从前多多少少有了些变化,衣服鞋袜也精致了,看着和一般的富家孩童无甚差别,应该不会有人把他和那个失踪的“妖怪”联系在一起。
他怎么也没想到,刚一进村子,就撞见了自己的爹娘。
“娃他爹,你看,那个人像不像?”他的娘刚刚看见他,眼神就猛地亮起来,伸手戳了戳他爹的腰。被他爹娘的视线一扫,萧子白颈后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他直觉不妙,便不动声色地转过身想走,却被人粗鲁地一把扯住了衣后。
“你们要干什么?”萧子白厉声喝道,他挣扎着想要脱身,但一个八岁的孩童如何挣得过身高七尺的昂藏汉子。他那个壮实的爹只轻飘飘一扯,他便立足不稳,竟被直直拉了起来,然后他爹便伸了手来,直接扯开了他的衣襟。
那瞬间萧子白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凉了。
他的胸口,有一枚冰晶莲花的纹印。
他僵着身子,眼看着他爹朝着他娘“哈”了一声,得意洋洋地叫起来:“抓到了!那小畜生抓到了!”
想到这里,萧子白不由得闭了闭眼。他不想看见面前那汹涌的人群,人群里那些兴致勃勃的脸,每一张都和他的爹娘一模一样——那对将他亲手捆缚起来,浇上油脂绑在树下的爹娘。这对爹娘给他的只有殴打和虐待,一想到他们现在就在他的面前,萧子白就格外地想念团子:唯一给予了他温暖的团子。
自己可能要死在这里了,在自己死前,团子会来么?
萧子白不知道,他有些害怕他来,又有些希望他来。
如果团子来了,这些人发现了团子也是妖怪,他们会像想要烧死他一样去烧死团子的。萧子白想,他不知道唐临不怕火,他只是单纯地担心着团子来了之后会受伤,甚至会死去:如果说对他而言什么是最可怕的事,那大概不是死亡,而是失去团子。
又一支火把被激动的人群扔了过来,紧接着是另一支、再一支……萧子白垂着头,任凭那些火把接二连三地被掷来,又一一滚落在地上无声地熄灭。
团子不来,大概也是好事。萧子白努力地试图安慰自己。
……可是他还是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怎么能甘心?他还不知道团子是否安好,甚至不知道团子是否还活着!如果团子能来,只要让他看一眼,让他知道团子好好地,哪怕是死了……哪怕是死了…
…
柴堆被架了起来,更多的火把被点燃,萧子白微微抬起头,眼底是一片闪烁的火光。
“啪”地一声脆响,青白的玉简被唐临失手掉在了地上。玄宁闻声抬头,看了唐临一眼,好意提醒道:“别慌,这玉简结实着呢,轻易摔不坏的。”
唐临勉强笑了笑,谢过他的好意,低下头捡起毫发无损的玉简,唐临的脸上现出了忧心忡忡的神情。
就在刚才,他突然心生一股格外不详的预感,这预感来的毫无来由,却让他感到了强烈的不安。手中紧握着玉简,唐临眼前似乎出现了一片闪烁的火光,而火光中央,是萧子白苍白到几无血色的脸。
“萧子白出事了”,这个念头一经生出便如野草般地疯长。他反复摩挲着手中的玉简,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咬紧了牙,低下头拼命地练习着化人的法决。
唐临此生从未这么努力地学习过什么,即使在当年高三赶考的当口也没有。整整三天,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硬生生啃下了那玉简里浩如烟海的内容。感谢他身为穿越者的强大元神,感谢他身为妖族的强健体魄,他发挥出了自己都想象不出的潜力,以惊人的速度掌握了化人的法门,但即使他已经发挥了自己都想象不出的潜力,学完玉简里的内容也花去了整整三天。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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