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 作者:易人北
第8节
缺水心中苦极,半月来他反复想的都是这件事,却怎么都问不出口。
棉被重新盖上他的身体,穴道被解开,耳边传来沙哑的安慰:「睡吧,什么不要多想。」
缺水睁开眼睛,看着高大的男子端起水盆向外走去。
第三批人找到他们了。
缺水躺在马车底下一动不动。
自从陈默感到不对劲,把他点了穴道藏到马车底下的夹层后,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没人想到会有人藏在后院中马车的底下,太大胆,反而让敌人忽略了明显的地方。
也许偷袭没有成功,前院传来留燕谷贼人挑明的叫骂声。
没有陈默的回声,也许他正躲在什么地方,等待给入侵者致命的一击。
想了想,缺水忽然很想笑。
他跟陈默在一起生活了那么长时间,知道他武功不如自己,却不知道他伏击暗杀的本领可以比美丛林野兽。
就像他从来也不知道陈默杀起人来也可以不眨眼,那样冷血残酷的陈默,让他感到陌生,也让他升起一股奇异的崇拜之情。
如果不是自己体内余毒未清,伤重不能行走,凭借陈默藏匿行踪的本领,此时他一定已经安全达到袁家庄的势力范围。
如果陈默是我的话,父亲一定会更满意吧?远处传来长长的惨叫声,不知道陈默用的是什么手法,竟然能让一个人临死前发出这种断魔般的惨叫。
他只在清醒的状态下,见到过一次陈默伏击敌人的手法。
那时,他就躺在马车里,车棚被人掀翻,敌人的金环刀从他身上拖过。
在他身上的血溢出来的同时,他见到……陈默吼叫着疯了一般扑过来。
他不知道陈默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就像那个人临死都不知道陈默是怎么制住他的一样——陈默把那人活生生撕成了两半!血,溅在陈默身上、脸上。
他想,他恐怕死也忘不了陈默那天脸上的神情。
那样残酷,那样嗜血,那样……愤怒!就像来自阿鼻地狱的修罗!有人躲过陈默设下的陷阱,闯进了后院。
他能感觉到有人蹑手蹑脚靠近马车,还有一个人似乎正往房屋摸去。
「唔!」一声闷哼在马车后门响起。
「砰!」有人摔倒在地。
死了么?看来陈默在马车上作了手脚。
布置机关,这个又是陈默在什么时候学会的呢?陈默的事情,到底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老金?呃!」一声轻微的呼唤后,存在感彻底消失。
是陈默。
他可以笃定。
「放火烧!」他听到有人大喊。
不久,他就听到了火烧起来的劈啪声。
热浪,慢慢向后院逼近。
前院再次传来了喊杀声。
夹板被打开,缺水掉进熟悉的温暖怀抱中。
穴道被解开,耳边有人轻轻嘘了一声。
缺水理会的对他眨眨眼,男人眼中有了一丝笑意。
马车冲了出去。
男人抱着他滚到井边,身体一翻,带着他躲进井道中。
「那辆马车至少可以杀死他们三、四个人。等他们发现马车中没人,我们已经在河道上了。」
陈默咬着他的耳朵轻笑。
河道?我们要改走水路?水路虽然比陆路绕远,但掩藏行踪更容易。
加上留燕谷的触手还没有伸到水路上来,竟然让他们享受了十多天的清静。
夜,深了。
小船停驻在九江一个安静平缓的港湾内。
顺着水流,小船轻轻摇晃。
船屋门被打开,寒冷的江风灌进船舱,有人走了进来。
是他!缺水睁大了眼睛。
恐惧,让他全身僵硬,竟是一动不能动。
来人在他身边停下,嘴角勾起他熟悉的嘲笑。
棉被被那人用脚尖挑开。
眼见那人慢慢弯下腰,似乎在嘲笑他眼中的恐惧一般,嗤笑着一把撕开他的襦衣。
走开!不要过来!给我滚开!怎么都无法喊出口的抗拒在喉咙口打着滚,变成微弱的呻吟。
布满厚茧的手掌,在他赤裸的胸膛上抚摸着。
因为寒冷因为恐惧而硬起的小小乳头,被掌心来回搓揉着。
恶魔在他耳边发出奇怪的叹息,另一只手顺着他胸膛上的伤痕缓缓往复。
缺水想要抗拒想要大喊想要挣扎,却像是被恶魔的力量束缚住一般,只能颤抖着睁着眼睛,忍受恶魔的凌辱。
恶魔一般的男人对他露出了淫邪的微笑,身体一翻直接跨坐在他的身上。
他的手指从他左胸上方掠过,难言的敏感让缺水忍无可忍。
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一块丑陋的伤疤。
可男人执拗地反复在那块伤疤上抚摸着。
他甚至低下头,含住了那块缺憾,舌尖在疤痕上方扫过。
啊……缺水的小腹泛起一阵痉挛。
为什么……那里会那么敏感?住手!停下来!不要碰我!不准碰我!
缺水的拒绝让男人感到愤怒了!恶魔疯狂了起来,啃咬他身体的力度变得失控,双手在他身上胡乱抓摸揉捏,襦裤被强行扒下,下身被抓住,双腿被打了开来,有什么试图挤进他的身体……住手!住手——放开我!不!放开我!救救我!陈默,救救我!
「缺水,缺水你醒醒!」面颊被轻轻拍打。
缺水胡乱挣扎着,直到看清眼前紧紧抱着他安慰的人是陈默。
「陈默?」如磨砂一般的粗糙嗓音。
「是,是我。又做噩梦了?」缺水还处在混乱中,刚才的感觉太真实,到现在他还没分清哪里是梦境,哪里是现实。
「没事了,别怕,有我在,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不会……」沙哑的嗓音温柔地安抚着他受惊的魂魄,比他大了四岁的年轻男人把他紧紧搂进怀中。
许久,缺水在陈默坚实温暖的怀抱中安稳下来。
「陈默。」
「嗯?」像对孩子一样的吻落在他的额头。
缺水的心被轻轻触动。
这个人怎么可以对他这么好……
「你想说什么?」头顶被摩挲着。
「……你会不会瞧不起我?」
呵呵,沙哑的笑声响起,「小傻瓜,我瞧不起谁也不会瞧不起你啊。」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耻?」
笑声停止。
「我做了很多很羞耻很不好的事情,我无法忍受酷刑向敌人开口求饶,我被人当作练功鼎炉,那恶魔说要送我去做像姑,我害怕就主动要求他做他的练功鼎炉,我还因为怕狗……我……」缺水说不下去了。
渐渐地,缺水觉得陈默抱住自己的双臂越来越紧越来越用力,竟是要把他勒成两半一样。
缺水不好意思运功抵抗,但又实在太痛,「……陈默?」
「啊,对不起。」紧锢的力量松懈下来。
「没关系,你可以不用回答刚才的问题,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问出这么傻……」
「缺水!你不可耻,一点都不!你会那样其它人也会那样,那……恶魔故意折磨你,你一点都不用感到羞耻。不要去在意那些事情,你就全当是被人刑求了。你怕狗那是没办法的事情,人总有一、两样自己最无法接受的东西存在,就算我,也有极怕的东西。」
缺水没有询问陈默极怕的是什么东西,反而问出一个问题:「陈默,像姑是什么?」
「像姑?」陈默愣了一下,没想到缺水会问他这个。
「那个假燕无过在威胁我的时候,曾说过要把我送去作像姑,说让我……我猜,像姑应该是和勾栏院里的姑娘差不多,是不是?」
那个混蛋!陈默震怒。
「对,像姑是指卖身的男孩。」男人按下怒火。
「他们做的事是不是会被人看不起?」
「见仁见智。」
缺水闭上眼睛依偎在他怀里不再出声,还没有全好的喉咙也禁不住长时间说话。
陈默并不奇怪缺水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只因缺水生活的环境太单纯,单纯到他知道勾栏的存在,却不明白它的意义,也没有人会当他面去讲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勾栏院的皮肉生意对缺水来说,大概只是一个营生,和其它酒楼、饭馆、店铺一样,只是卖的东西不一样罢了。
这大概也是缺水虽然被燕无过三番五次侮辱,却并没有像平常人一样寻死觅活,或者觉得自己肮脏不堪而彻底颓废崩溃。
燕无过对他肉体上的凌辱,对缺水来说也许只是刑求的一种,只是侮辱性更强、更无法让他接受。
想到这里,陈默突然想到,如果让缺水知道那种侮辱对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武林盟主的儿子代表了什么,如果让缺水亲耳听到、亲眼看到武林人士会对这种事有什么反应,尤其是他的父亲……陈默打了一个冷颤。
要继续下去么……他要亲手把这个孩子……毁掉么?
缺水,答应我……答应我无论如何不要轻生!陈默把少年搂进怀中,默默忍受来自良心的谴责。
他不应该对这孩子心软,他不应该对这孩子生情,他不应该的……
第十章
没有人打扰,疗伤也能安心进行,在陈默的悉心侍候下,不几日,缺水已能自己行走自如。
不知道是不是陈默行踪藏匿的好,水路一行没遇到任何风波。
眼看还有四、五天路程就可回到袁家庄,缺水竟有点近乡情怯。
一想到回去就要面对严厉的父亲,一想到父亲交代的事情不但没有办成几样,反而……他收功起身,放松全身靠在船屋壁上,侧头向窗外望去。
庆幸燕无过为拿他练功并没有废掉他的功力,但这段时间不管他怎么勤练,功力始终无法突破十重。
希望只是损耗太大的原因。
可是,如果是他所想的另一个原因,那他将永远没有可能把九阳真功修至十二重。
他很想问问别人……和男人上床是不是也会毁了元阳之身?虽然他一次也没有发泄过,但他问不出口,也无人可问。
「吱呀」一声,船屋门被推开,随着一个修长的身影,屋外灿烂的阳光也随之溜进阴暗的屋中。
缺水侧头望去,对来人微微一笑。
「余毒是不是都清了?」陈默把手中捧着的瓷碗放在床头柜上,在他身边坐下。
缺水点点头,盘腿坐起。
「陈默……」嘶哑难听的声音从缺水口中吐出。
「嘘,大夫说你喉咙伤得厉害,没好全之前无事不要多说。」
男人的眼神有着怜惜有着心疼有着……太复杂的感情。
盘坐在床上的缺水,却只能从这人眼中看到对他的温柔。
「来,先把药喝了。」
陈默端起瓷碗送到少年口边。
缺水接过,二话不说仰头一口气喝完,虽然药水滑过破裂的嗓口疼得几乎无法下咽。
但他不想再看见陈默为他难过的表情。
陈默看着他忍痛一点点喝下苦药,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抬头就见少年手拿空碗正在对他微笑。
陈默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一根青苗在他眼前被人生生拔出一尺,看着似长高了,根却坏掉了。
「你好好休息,过两天等你身体再好一点,我们就回袁……咳……家庄……唔!」陈默捂住嘴,但已经来不及,大量的鲜血从他口中涌出。
「陈默!陈默你怎么了?」缺水大惊,嘶哑难听的嗓音全是急切和慌乱。
陈默抬头看他,似乎想跟他说没事,嘴一张又是一口鲜血溢出。
「陈默!」关心则乱,抓住陈默脉门半天,才感到其脉象紊乱,内息不调。
运功查探下,熟悉的阴冷倒袭而至!是阴绝功!
「你受这么重的内伤为什么不说?」缺水又气又急。
陈默看急得满面通红的他,突然咧嘴一笑,似想伸手轻拍他的头颅,却在手将伸未伸之际倒了下去。
缺水悔恨万分!为什么一直都看不出陈默早就伤重难支?为什么不早一点发现,早一点为他治疗?想想这一个多月以来,陈默拖着重伤之体强行压制体中阴毒侍候他、安慰他,还要除掉追杀者隐藏行踪耗心伤体,哪个不是为了他?如果陈默有个什么……帮陈默盘起双腿五心向上,缺水收敛心神在其身后盘腿坐下。
纯正的赤阳功力,源源不断输进陈默阴毒横行的体内。
一盏茶后,陈默神志恢复,刚想挣扎就听:「陈默,收敛心神,引导我,让我把我引入你体内的三昧真火导入你丹田。」
陈默一惊,心神微微浮动。
这孩子想干什么?「陈默,收心!」
陈默不语,依言行事。
一炷香后,缺水收功。
坐在陈默背后,思考良久,一直到陈默功行十二周天睁开眼睛,少年才缓缓开口道:「陈默,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陈默顿了一下,心如电转。
他发现了么?他是不是发现我所练之功非……「你说。」
「不要告诉其它人!」
「你是指……你放心,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那件事情!」男人斩钉截铁的同时,也呼出一口气。
缺水在他身后缓缓摇头,「我说的不是那件事,我说的是……」看着男人的背影,少年更加坚定了心中想法,接着说道:「不要把九阳真功口诀传给他人,也不要把我传你口诀这件事告诉我父亲。」
陈默真正陷入沉默。
没有人看到此刻他放在膝头的手指,正不可抑制地轻微颤抖着。
隔了好久,才听到有人一字一顿问道:「你在说什么?」
缺水姿势未变,清晰地回道:「我说今晚开始我将传你九阳真功口诀,并辅助你练至十二重。虽然还只剩下半年不到的时间,但以你的根底……」
「缺水!」
缺水没有理他,继续要说的话:「再加上我之引导,以我现在的功力要引导你不是问题。九阳只不过是一种练功方法,你只要熟悉它,到不用控制它就能在经脉中流转之时,便算小成。
「我大概可以辅助你在小半年内把九阳练至八重左右,但如果有药物或其它什么相辅相成,想要练到十重也不是问题。至于能不能突破十二重达大成之界,就要看你本身的资质和缘分了。
「另外,练此功时有些忌讳,在没有修成之前,如与人阴阳交合破了童身,想再往前进便几乎不可能。这点请你切记!」没有人可以形容陈默此刻心头涌上的万般感情。
潜伏这么多年,付出这么多年,花出这么多心血,不惜使出真正悬吊在生死边缘的苦肉计,下了最大的赌注,赌这个孩子对陈默的感情。
他赢了。
陈默赢得了这个赌注。
但陈默并不高兴。
为什么呢?因为他已经看到,这个对陈默付出真挚感情干净得一如山竹的孩子,将不得不成为弃卒的下场了么?我该怎么办?再一次的犹豫在心头徘徊。
当身后传来清晰的背诵口诀的声音时,燕无畏捏紧双手做下了决定。
一将成名万骨枯,当舍得舍!
《面具(中)》作者:易人北
燕无过到底是谁?留燕谷主到底有没有死?纷扰的武林盟主大会之后,袁缺水心中满是疑惑,为什么他会觉得,和他同窗共枕的爱人不是原来那个?
一片混沌中他发现,自己认不出谁才是相伴他十二年的陈默。或许从来就没有陈默这个人出现过?
对袁缺水是杀还是留?向来同心的孪生兄弟各自有了打算,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想把他占为己有……
中部
燕无过到底是谁?留燕谷主到底有没有死?纷扰的武林盟主大会之后,
袁缺水心中满是疑惑,为什么他会觉得,和他同窗共枕的爱人不是原来那个?
一片混沌中他发现,自己认不出谁才是相伴他十二年的陈默。或许从来就没有陈默这个人出现过?
对袁缺水是杀还是留?向来同心的孪生兄弟各自有了打算,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想把他占为己有……
序章
且说缺水与陈默赶回袁家庄的当日,缺水虽担心父亲责怪,却在真见到亲人时不由自主红了眼圈。
袁正啸看到半年多没见的儿子似乎并没有多少激动,简单话了些家常就命儿子到内堂单独见他。
袁正啸和儿子单独相处,一共问了三个问题。
一、为何白杜鹃离开他和柳如飞走到一起?二、留燕谷主为何以十万两白银悬赏他的下落?三、他这段时间都在什么地方?
缺水暗中松口气,还好这三个问题陈默都和他商讨过,也想好应对之话。
告诉其父在赵陵发生的事情,掩过被邪鬼侮辱的那段,说白杜鹃感怀柳如飞舍命相救的恩情,遂走到一起。
留燕谷主为什么悬赏他的下落,无非是为了九阳真功口诀,他在江湖上消失的这段时间是躲起来练功了,因为和邪鬼交手过一两次后,发现自己不是他的敌手。
「那你现在功力如何?是否已经有把握对付邪鬼?」袁正啸负手背对儿子问道。
左手捏紧又放松,缺水答道:「我没有把握能胜过那个邪鬼,所以这次回来是想和陈默一起闭关练功。」
袁正啸皱眉沉思,半晌才回过身来。
「你的九阳真功还没有突破十二重?」
「是。练至十一重后便一直无法向上突破。」
缺水不敢说他现在连十一重都无法达到。
「嗯。还有不到半年时间就是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你的时间不多。要知今年又是更选盟主之年,加上一个留燕谷,今年明显会有个多事之秋。如果你不够独当一面,到时别说盟主之位,给袁家脸上抹黑亦不无可能!你好自为之。」
「是,父亲。」
正待告辞,突听父亲开口道:「你在外面没有胡来吧?」
冷汗刷的从他后背冒出。
「我知道你已经到了年龄,但在九阳真功练至十二重以前,为父的希望你能洁身自爱。九阳乃至刚至阳的功夫,最忌讳在功成之前阴阳交合,如果阴气入体阳气泄出,便是再怎么努力也只是原地踏步。你可明白?」
「是,孩儿受教。」
缺水躬身,面色苍白。
「父亲……」
「嗯?」
「如果……如果我被阴绝功所伤,会不会导致功力停滞?」
袁正啸看了看儿子,「你被阴绝功伤过?」
「是。」
「九阳是阴绝功的克星,就算你被其所伤,及时治疗应不会留下后患。除非……」
缺水抬起头。
袁正啸摇头,「除非阴毒入体,你又无法逼出,且与此同时你阳气尽泄,导致根基被伤,这和与女子交媾一般道理,不过这种特殊状况你无须考虑,也应该不会碰到,所以你只要守住童身即可。
「好了,没事你去看看你母亲吧,你离家这段时间她可是为你操透了心。对了,你的嗓子怎么了?」
缺水身子一震,胡乱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为了五个月后的武林大会,为了那个盟主之位,缺水和陈默双双闭关修炼不理外事。
袁正啸原不想让陈默一起闭关,他有不少事要吩咐此人,但在缺水强烈要求下,思考一番后竟也同意了。
只是袁大盟主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儿子闭关不为自己进修而是为了辅助陈默,更把袁家不传之秘一古脑儿全部传给了外人陈默!
陈、袁不问外事一心练功,除了每日有人定时送来三餐,竟是什么事都不管不问。
如今的武林在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留燕谷的搅和下,已经乱成一滩浑水。
身为白道盟主的袁正啸每日忙得焦头烂额疲于奔命,因担心留燕谷主为九阳真功再次杀上袁家庄,袁正啸苦心布置把袁家庄防守的如铁罐一般,尤其是儿子练功之处更是除了他自己和一个送饭仆人外,再无他人知晓。
可奇怪的是留燕谷却像是对袁家庄失去了兴趣,除了有两、三次小小的骚扰外,留燕谷主一直都未露面,就连江湖中似乎也很久没有人看见邪鬼亲自现身。
有人说留燕谷主可能被属下杀了篡了位,也有人说邪鬼大概是躲起来练功,想在七月的武林大会上争夺天下第一的名头。
众说纷纭,只能增加袁大盟主的心烦。
春天来了又去,转眼夏季已至,待进入梅雨季节,再过不久就是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
今年又是更替盟主之年,外面的江湖早已经沸沸扬扬,各门各派各家的弟子少爷们能出师也都下了山,江湖中一下多了许多少年俊杰。
外面的世界不管怎么热闹,这座在袁家庄范围之内单独成院的方寸之地,却一直平静如昔。
那孩子又在发呆了。
陈默功行圆满,下床走到窗边。
外面的天气并不好,空气又湿又重,几只红色的蜻蜓在小院中低低的飞来飞去。
那孩子就那样呆呆的坐在离水井不远的青石上,望着那几只蜻蜓,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默看着他,深藏在胸膛中的心脏有一处突然很疼很疼。
他和无过一样,也一直认为缺水是一个懦弱无法肩担重任的人,他虽然疼惜他,但在心中某处也确实有点看不起他。
他甚至认为袁正啸生了这个儿子就有点像是虎父犬子,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有一段时间,陈默一直都把缺水看作是将来打击袁正啸的最佳工具,而不是一个可以和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直到如今他还是这么认为。
这个孩子如果生在一个普通的武林世家,或者普通的老百姓家里,应该会比现在幸福的多吧,那样他就不会碰上无过也不会碰上他,既不用去负担那可笑的武林正义,也不用在袁家的责任压力下挣扎。
他可怜他。
虽然生在富裕的袁家庄,却没有享受过多少富家公子的奢侈任性,从小严厉的教育让他小小年纪就老成的可笑,加上他自身软弱的性格,造成对谁都是好颜相向。
袁家庄上至护院下至下人、佃户、雇佣,恐怕没一个怕他的。
一个十八岁生在有钱有势大世家的少年,却连象样的游玩都没有过一次,更不要说是流连青楼酒肆呼朋唤友。
一个堂堂武林盟主的儿子竟除了他陈默外,再没有一个能把臂言欢的朋友。
除了不缺吃喝修得绝世武功外,这个孩子也只不过冠了一个少爷的名头罢了。
怪不得他一直憧憬着普通山农生活,相对于肩负责任重压的少爷生活,可能还比不上陈家村那些山农自由自在呢!这样的孩子又遇到那样的事情,现在的他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他推门出屋,走到那孩子身后站住。
缺水仰头对他笑了笑。
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稚气了一些。
缺水看着那两只飞舞的蜻蜓,突道:「陈默,我想助你成为下一届武林盟主。卫道除魔,张扬正义。」
陈默眼光一闪。
说出口才发现这话说得有多鲁莽,垂下眼光,平静的表情变得不安,磨蹭了半天,少年又诺诺说道:「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欢出头露脸,也知道你对盟主之位不感兴趣,但……我肯定是要让父亲失望了。
「第一,我已经无法把九阳练至大成;第二,依我的性格也不适合去争什么盟主。如果勉强让我做那劳什子盟主,江湖要不了多久就会变得一团混乱。可是我又不知道谁适合这个位子,想来想去只有你有这个能力挑起重任。
「还有……还有那个留燕谷,又不能任由留燕谷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为了江湖平静,也为了减少杀戮,必须要有人出面对抗这股恶势力。所以……」鼓起勇气,少年重新抬起头,「所以我希望你能修成九阳真功,并成为下一届盟主。」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伸出双手把少年拥进怀中。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如果你不想做那什么盟主,等把留燕谷的事了结,你就……」
「我就带你一起离开。」男人在缺水耳边沙哑的道。
「……你说什么?」少年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说,我会带你一起离开。离开你父亲,离开你的责任,离开江湖,离开你不愿不想看到的一切。
「我们去大漠的边荒小城,或者去南边看海,我们可以在那里买几亩田,也可以开家小酒馆,你农我猎,你生火我烧饭,我们……就我们两个过一辈子好不好?」男人的气息在他耳边就像火一般热。
缺水从来没有感受过陈默言语中这样的激情。
那种像是许下一生诺言的约定,那种像是对情人的耳语……缺水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莫名的,一直以来不明原因的压力突然从心脏上消失,换之,就好像被压抑许久的什么被解放了,一种飘扬感从身体最深处升了起来。
「缺水,我喜欢你。」
陈默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出于什么心思会许下和缺水共度一生的诺言,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有意无意的引诱这个孩子,想让他对自己生情。
虽然为了九阳一直保持童身,但我明明应该是喜欢女人的!
是,他承认他对这个孩子有感情。
可从什么时候他开始对这个孩子有了欲念?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想要拥有他一辈子?!是为了和他相争么……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在这瞬间想得到这个孩子,想得浑身发疼!我一定是练功练到走火入魔了。
他这样苦笑着想到。
阴郁的天空下,还是少年的缺水抬头对眼前的男子灿然一笑。
「陈默,我也喜欢你。」
第一章
武林有邪教名留燕谷,崛起不到两年已经把江湖搅得混沌不明,到处掀起腥风血雨。
全江湖的奸人恶人似乎都投入了该组织,以至于留燕谷的行径也越发猖狂。
除了暗杀和垄断南方黑道生意以外,还出现好几次有计划的大规模掠夺屠杀,遭殃的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一方大豪或武林世家。
在武林盟主袁正啸的呼吁下,不少武林人士出面抗争留燕谷,但也有不少门派仍旧抱着自扫门前雪的态度。
直到有流言爆出,留燕谷主就是当时被武林正义所灭的天行教后人,并被敏感人察觉留燕谷所抢所杀的大豪或世家,都是当年参与捣毁天行教的一干人等时,终于武林黑白两道难得的同仇敌忾,决定连手对付留燕谷。
不为其它,只因为当时牵涉到天行教一事当中的人,实在太多太多!留燕谷,就如恶性溃疡,转眼间已经祸患整个江湖!
七月一日,袁家庄。
「二十八日就是武林大会,时间无多,你们今日就起程前往荆州,路上不可耽误。我与武林盟众人晚一日出发。十二日我们在荆州王家汇合。」
袁正啸对厅中二人吩咐。
「是。」
缺水领命,陈默微微躬身。
「你们一路上也要注意留燕谷行踪,如果遇上不要与其缠斗,万事以武林大会为第一!」
「是,孩儿晓得。」
顿了顿,「如果父亲没有其它吩咐,孩儿这就去与娘辞行。」
说完,缺水便准备告退。
「等等,」袁正啸唤住儿子,神色严肃的问道:「缺水,我问你,你现在的九阳真功到底练到了第几重?」
缺水不敢隐瞒,照实回道:「十一重。」
「你闭关半年也没有突破十二重!」袁正啸捂住额头。
孩子神功未成,留燕谷如附骨之蛆,半年下来四十出头的袁正啸已半头华发。
「孩儿资质愚钝,让父亲失望。」
缺水知道原因却不敢说出。
长长一叹,袁正啸挥挥手,心中对这个儿子的失望又多了些,「算了,我再问你,这次出关你可有把握对付邪鬼?」
缺水看了一眼身边的陈默,答道:「如我与陈默连手应敌,当与邪鬼一战。」
袁正啸闻言也向陈默看去。
陈默依旧是老样子,半年闭关下来,除了比以前更为精气内敛外,看起来和以前并无二致。
「是吗……」袁正啸陷入沉思。
两人见袁正啸未开口也不好就这样离去,就这样在大厅里等着。
过了许久方见袁正啸重新抬起头来。
「陈默。」
「在。」
「这次武林大会,如果你能助缺水夺得盟主之位,等大会过后我就告知天下收你为徒。」
陈默在心中冷笑,脸上却纹丝不动,微微躬身不惊不喜,平静回道:「谢盟主栽培。」
袁正啸似乎对陈默这样的态度很满意,点点头,示意两人可以走了。
出了大厅,缺水高兴得抓住陈默的手臂连声道:「太好了!父亲总算肯收你为徒了!以前我那样求他他都不愿意,说什么袁家功夫不能外传。如今总算等到他亲自开口要收你为徒,陈默,以后我们就是师兄弟了呢!」
陈默摸摸他的头,笑而不语。
心想那老狐狸收我为徒,也只不过想让我更好的为袁家卖命而已!你没听他说,前提条件是要助你得到盟主之位么?何况,就算他肯收我为徒,大概也不会把九阳真功传授于我!也只有你这个傻瓜才会如此高兴。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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