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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节

    枯木逢深 作者:麻辣烫

    第7节

    “陆老师……陆深,”舒敛不再继续问了,直接叫他的名字,给这一场意外敲定一个结局,勉强笑道,“你对每一个人都可以温柔的,是吗……如果是,希望下一个人,你能少给他一些错觉。”

    话落不再指望他能有所回应,打理好身上的浴衣之后,拿着背包出门去,平静陈述道:“我会重新再写一间房,炮友这样的游戏……我腻了。”

    然而临走之前,舒敛忽然又回头,突兀地问一句,“陆深,你有没有一丁点儿地喜欢我?一点点也好。”

    房中一片安静,舒敛轻笑:“算了,晚安。”

    陆深看着他离开,静静地思考了很久,把他方才的每一句话都放在脑中过了无数次。尤其是最后一次的问题,魔咒一样地回环往复,一遍遍似永无休止。

    许久后他苦笑出声来,揉了揉疼痛很久的脑穴,低声像是在对空气说话,道:“哪才是一点而已。”

    第22章 返程

    陆深一夜未眠,房中不允许吸烟,又不想再去吸烟室。那地方像是一个雾气漫漫的蜗牛壳,只会令他麻痹且不断逃避下去,于事无补,所以烟这样的东西也许是真的该戒的。

    没有香烟,没有麻醉剂,头疼一点也好,至少能让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所处的境况,能逼迫自己思考透彻整件事情。

    陆深原本是这样打算的——用一整夜的时间,思考出一个理智且明智的决定,并找到一个最为上策的处理方式。

    然而他没有做到,最终直到天亮时,他都只是沉默地坐在房中,仿佛脑中一片空白,看着晨光倾泄,看着灯光不再那么晃眼。

    陆深莫名觉得好笑,他向来独立,自有意识开始,似乎没有什么事情不是由自己做决定的,如今却败在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少年手上。就是这个舒敛,让他迟迟落不定主意,甚至完全看不清楚前路的方向。

    拿不起,丢不开,所以他才彻夜不眠。

    而事实上,换到另一间房中的舒敛同样没有入睡。舒敛心中的难过慢慢沉淀下去了,凝成一种死灰一般的颜色,竟忽然平静异常,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寻来的胆量,努力凭借着夹生的日语向客栈老板娘询问了车点信息,在天未大亮时便坐上了第一班返回千叶的汽车。

    陆深这回是真的失算了。

    当老板娘神情万分关切地对他说话时,他几乎下意识不能相信那会是舒敛能做出来的事情。

    “陆先生,您的朋友已经乘坐清晨第一班车回去了,真是非常抱歉。”

    陆深看着老板娘面上的歉意,诧异之后又忽然想起来了。

    ——对,这就是舒敛。

    很早以前他就发现过,舒敛本就不是不带刺的,他表露出的温顺仅仅源自于他发自真心的好感、信任,以及情意。所以自己这一次无声的拒绝,算是摸到了舒敛的刺骨,以至于令他这样胆大,在陌生国度也敢独自一人说跑就跑。

    陆深无言,办了退房手续,搭乘汽车返回千叶。

    汽车平平稳稳,在回去的路上与另一辆班车错身而过。

    当陆深到达加藤家时,才发现舒敛跑得有点彻底。

    加藤凉拿着一只小巧的书签给他看,那是两人刚来时加藤丽香送给舒敛的花朵,被舒敛用闲暇时间做成了干花书签,解释道:“小丽去幼稚园了,这是舒君说留给她做纪念的礼物。”

    “还说了什么?”

    加藤凉像是知道些什么,用半分了然的目光望向他,一字不变地复述道:“‘忽然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情,只好先离开了,这段时间真的非常感谢您的照顾,也请务必替我向小丽香说一声谢谢。’”

    陆深听完沉思片刻,想到如果现在赶去机场,一定还能拦住舒敛,别的不说,光是这样贸贸然冲动回国,就足够令人担忧了。

    因为心中的这份顾虑,陆深没有多加思考,打算追过去,便也收拾起自己的行李。加藤凉站在房门处看了看他,随即离开了片刻,等到回来时手中又多了一样东西,打断他道:“深。”

    陆深抬头,见他递来一张洁白的稿纸,翻了一面,熟悉的字迹映入眼中。

    那首诗透着阳光的暖色,像一面镜湖,倒映着少年书写时微笑的模样。

    “如今我成了活的供品,

    除了你又有谁知。”

    ——陆深。

    这是落尾时的那两个中文字。

    陆深手中的动作停顿下来。

    “我昨天收拾佛堂时发现的东西,压在稿纸最下面的地方,”加藤凉道,“舒君似乎喜欢着你。”

    真是所有人都比他诚实。

    陆深不得不再度冷静了下来。

    从昨夜至现在,他的情绪就一直在理智与冲动之间徘徊不休,此时此刻看到舒敛的笔迹,蓦地回过神来,想不到自己应该追去机场的理由。

    既然决定放手了,就不要再有丝毫阻挠舒敛成长的可能,此时追上去,无疑会给他希望,难说不是更加残忍。追根溯源,还是他自己造成的后果,就像舒敛说的,如果不能,就不要给人以错觉。

    就算真的喜欢,就算独一无二。

    只要记住如果不能,就务必好好掩饰。

    到头来,却是一个少年教会了三十几岁的他这样一个道理。

    陆深自嘲笑出声来,慢慢地,把手中单薄稿纸捏得不成原型……

    另一边的舒敛赶到机场之后,果然没有半点犹豫的意思,直截了当买了时间最近的航班票。然而坐在候机室里时他才想到,其实哪用急急赶赶地回去,反正陆深又不会来找他。

    走了就是走了,陆深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任他再矫情也是一场独角戏。

    舒敛摸出手机,想在微信找人说说话。一开始点开了隋卞的对话框,话输了一半忽然觉得不好,便又删掉,戳了戳任臻,问:老大,你在做什么?

    任臻回得挺快的:还能做什么,你老大现在除了学习就是学习!

    舒敛心情稍微好点,又问:那你在哪儿呢?

    任臻:还能在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暑假申请留校……我说你小子欠呢吧,是不是来跟我炫耀你有多潇洒?然而你老大并不想听。

    舒敛无言,回复道:没,就是问问你,想说你要是还在学校学习,没走的话,我就来陪你吧……

    微信那头的人明显懵逼了,一串一串的省略号扔过来,许久才把话问清楚:什么情况,你不是在日本吗?

    舒敛:我马上就回来了,回宿舍住几天再回家。

    舒敛其实是有顾虑的,诸多事情他都不想让父母担心,说好了去一个月,这才二十来天就回去了,怎么解释?

    不得已想出这么个办法,去寝室混上几天。

    任臻察觉出点不对劲的气氛来了,试探着问了一句:老三,你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舒敛赶紧回:没事,老大你别问。

    任臻下结论:哦,那就是有事。

    舒敛:……老大,总之我回来再说吧,你等我,我下午就该到了。

    任臻一听他回得这么急,惊讶地在那边疯狂编辑信息,想说让他联系隋卞去接接他,刚打了一半就被舒敛又发来的一条信息给吓得手抖:不许告诉我哥!

    任臻把之前的消息删了重新发:哦……那我去接你……

    舒敛松了口气,把航班信息发送给了他。完事收起手机,想想做戏做全套,还是趁着最后这点时间去机场特产店买点礼物给爸妈吧。

    之后上了飞机,舒敛才终于昏昏沉沉睡过去,把一夜清醒的疲惫给补回来。

    短短五小时,竟然也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还是昨天晚上的时候,陆深还正在沉默,一切都没有变,只是他自己的台词变了。他勉强笑着对陆深说:“你不愿意就算了,那我们还是做炮友好了。”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灵魂交融。

    色欲的感觉很少,反倒是安抚的感觉更加厚重,厚重到他醒来时还有点恍惚,想着如果昨晚真这么发展下去,是不是境况会比现在好很多?至少彼此之间没那么尴尬,多留了一丝余地。

    但随即的,舒敛便觉得这是不可能的。

    他只想要陆深一个明确的回答。尽管最开始的时候两个人都只是追求最简单的快感,并且摸着良心说,像他们这种微妙的关系,本来就应该耿直爽快地只依赖于快感而存在而已。

    但既然他越界了,那么这关系就必须被打破了。

    陆深回不回应,如何回应,都是陆深的事;而他不能隐忍,不能妥协,这才是自己的事。

    说来说去,不就是关系断了嘛。

    舒敛笑了笑,有点想哭。

    任臻守时地赶到机场来接他了,远远对着他招手喊了一声“老三”,随后没心没肺地露出招牌笑容。

    舒敛心头踏实了一点,终于找回了一点见亲人的感觉,赶紧托着行李箱跑上前去,跟他开开心心地撞了撞肩膀。

    任臻还来不及说什么,忽然又听舒敛笑道:“老大啊,我跟他彻底结束了。”

    一副讲八卦的口吻。

    任臻呆愣住,看着舒敛的脸,明明在笑,却总觉得他哭了。

    第23章 断线

    舒敛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跟任臻讲清楚了,一来是信得过他,二来是实在想找个人倾诉,要是一直憋在心里估计得疯。

    关于昨天晚上闹崩的部分,他讲得还算详细,任臻听罢之后整个人都无比凌乱,想也不想就吐槽他,语气非常痛心疾首:“老三,我说你有病吧……”

    舒敛不爽地看着他,自己受了这么一记重创,竟然还得到如此评价。

    任臻不管,继续吐槽道:“你说你戏怎么那么多呢?居然还自己打飞的回来了!陆老师说什么了吗?他一个字都没说啊!你倒好,分分钟就自个儿演完了全过程……从告白到下结论到回国,风生水起!我说你这脾气,你怎么就不能等到他说话为止呢?”

    “……”舒敛认真地听进去了,忽然觉得好有道理,懵懵地点点头,“是啊……你说得还挺对……”

    “是吧?”任臻相当恨铁不成钢,“换我我就非等他说个话,行还是不行,咱们摊开了讲明白,一个字不吐算什么意思。”

    舒敛态度端正地听着,又点头,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不理性。只是现在才冷静下来,似乎有点晚了,毕竟他人已经回到国内,总不能再买个票飞过去。

    他想了想,犹犹豫豫道:“那我是不是应该给他发个信息?”

    任臻点头支持他,一边替他拉着箱子往地铁走:“我觉得行,至少说说,反正都闹成这样了,也没更坏的情况。”

    舒敛颔首,掏出手机点开了微信。陆深的名字就在眼前,想着自己的不告而别,多少有些尴尬,但还是鼓足勇气发送消息,喊一声“陆老师”。

    等了一会儿那边却一直没有回复,他下意识在心里安慰自己,当作是对方正在忙。

    任臻也安慰他道:“你别急,说不定陆老师来找你了呢?飞机上肯定没开机。”

    虽然不太可能,但这说法的确让舒敛暗自欢喜,重新升腾起一分希望。

    “老大,我真觉得他应该是喜欢我的……”舒敛时不时看看手机,像个初恋少女一样等回复,不安地讲道,“我不信他真那么冷血,你觉得呢?”

    任臻哭笑不得:“我觉得什么啊,我哪知道,你俩开始的方式就让我根本猜不到套路啊!”话落忽然又有了稍微不同的想法,补充道,“但在我看来吧,一个人心里怎么想,行为上多多少少一定能看得出来一些。”

    舒敛认同这说法,所以宁愿相信陆深对自己并不是全然没有感觉的,当即点头附和。罢了又顺口提到了另一事:“说到这个……老大,我哥知道你喜欢他了,差不多我刚去日本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之后你有告白吗?”

    “没有,”任臻不好意思地摸了摸秃秃的脑袋,“觉得自己还配不上他,就没讲……怎么说呢,人就是贱,又不敢讲,又希望他能感觉到。”

    “你以前没那么羞涩啊……”

    “以前是以前,就喜欢他,就想跟他在一起。可真的用心去追的时候,就会考虑很多事情,会发现自己跟他的差距,所以在告白之前,我想先充实充实自己,离他更近一点。”

    诚恳的话语令舒敛发自内心为之触动,一瞬间十分感慨道:“老大,你真的特别棒……说实话,我羡慕你,也羡慕我哥。”

    “别羡慕,”任臻拍拍他后背,“放宽心,没问题的。”

    舒敛收下他的安慰,当然明白他话里的“没问题”指的是什么。然而低头看一看手机,地铁都快到站了,陆深还是没有回复,于是心想着算了,就假设他真的是在飞机上吧,再等一等……

    结果这么一等就等了好几天。

    舒敛回宿舍住了一个星期,很快到了原定回国的日期。这几天他一直守着微信发呆,心情早已从原本的期待和忐忑,变成了后来的了然与淡定。

    在他看来,陆深现在大概还和闹崩那晚的状态一样,依旧在以沉默来逃避这个问题。

    既然如此,那不妨再多给他一点时间,像任臻说的,是与不是总该摊开了说清楚讲明白,而既然这个答案对于陆深来说那么困难的话,就再让他多想想好了。反正不论等多久,在陆深回到学校以后,两人总还会再见面的。

    舒敛平定下心绪,独自拖着箱子坐火车回家,好巧不巧,坐的位置恰好与遇见陆深那时的一样,就像是一个微妙的预兆,显露着有一些事情将会重新开始。

    舒母没有提前接到他的微信,听到门外的钥匙声时赶紧迎出来,惊喜得不得了,嘴里还责怪着他:“回来怎么不提前说呢,你这孩子……我还正在想,说好了今天回来,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妈”,舒敛很感动,强忍住心底翻涌的情绪,对她笑道,“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啊。”

    “惊吓还差不多,”舒母伸手去接他的行李箱,“快进来,风尘仆仆的。”

    舒敛没让她拎过去,回道:“我自己拿,又不是小孩子了。妈,我给你和爸带了礼物,都是些点心,特别好吃。”

    “行行行,坐下再说。”舒母拍着他的后背催他进客厅,笑盈盈地阖上家门,等舒敛已经打开箱子一样一样往外拿零食的时候,她又忽然提道,“啊对了,儿子,昨天家里收了个包裹,收件人是你,不知道是谁寄的。”

    “是吗,在哪儿呢?”舒敛笑着站起身来,把一堆零食乱七八糟地丢到沙发上,“妈,我知道你很贪吃的,这些点心配狗血电视剧最合适了!”

    “就你知道,”舒母赶他回房,笑应道,“好了你先自己进去看看,包裹放你书桌上了。”

    “好。”舒敛笑着进房中去,心情实实在在好了不少。

    书桌上安安静静地放着一个包裹,看上头的信息是同城寄来的,但却有意没有留下寄件人的名字,然而这一刻,舒敛仿佛已经猜到了什么。

    心脏沉沉跳动起来,紧张到几乎有点手抖,他不想乱猜疑,但此刻的直觉确实不太美好,以至于令他畏惧于将眼前的包裹拆开。

    客厅里传来声音:“儿子,这小饼干挺好吃的啊。”

    舒敛想回答,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徘徊了好半晌,终于取出笔筒中的美工刀,划开包裹的封胶处。

    ——里面赫然是一张游戏盘。

    那是当日出现在那本科幻杂志上、他告诉陆深自己打算要买的游戏,可最终他没有踏入繁华的东京市区里,也因此错过了购买的机会。原本他离开日本的时候就已经决定放弃了,毕竟比之自己遇到的事情,这游戏已经不值一提。

    可现在,他得到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却不是最想要的东西。

    舒敛拿起游戏碟,箱底还有一张折叠的信纸,打开来看,上面只单薄地留有一句话。

    熟悉的笔迹简简单单地写着:“你还年轻,且很耀眼,属于你的未来是无限的,任谁都没有资格打破这种无限。”

    ——没有落款,也没有日期。

    心脏只剧烈地疼了一刹那,之后如同死亡一般地平静。

    未来,这份喻意不甚明显的话语传达出了陆深的意思,是用这样的方式在告诉他,这就是拒绝的理由。

    舒敛觉得自己大概要疯了,生气,悲哀,失望,所有情绪都有,毫不迟疑地拿出电话,拨打陆深的号码。其实还没想好要说什么,但他就是有话想说,就是再也等不下去,想要亲耳听陆深说一个“不”字,或者甚至,只简单地骂他几声“傻逼”也好……

    电话没有人接听,不管拨打多少次,始终都无响应。

    舒敛几乎忍不住要说脏话,但依旧没有放弃,开始一条一条地给陆深发送微信消息。

    “接我电话。”

    “不要躲我,接我电话。”

    “这样的理由我不接受,我要听你亲口说不喜欢我。”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让我见见你。”

    “陆老师,陆深,陆深!”

    ……

    一条一条地刷屏,到最后已经无话可说,只不断发送着对方的名字。

    手机忽然黑屏,已经耗光了电量。

    黑色的屏幕里倒映出绝望又痛苦的双眼,舒敛看着自己,茫然无方向,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才能有所挽回。

    舒母又在客厅里喊他:“儿子你怎么这么久不出来,包裹看了吗?”

    “看了……”舒敛低语回答,声音干涩模糊,自己都听不太清楚。

    他静立许久,终于想起要给手机充电,再次开机以后,给任臻打了一通电话。

    “喂?”

    “是我,”舒敛低声应道,“老大,麻烦你替我跑一趟,教师宿舍103,看看有没有人。”

    语气格外消沉,听得任臻压根儿不敢问他发生了什么,一边接听着电话,一边迅速下楼窜到对面去敲门。

    舒敛全神贯注地听着电话那边的声音。

    103宿舍内似乎无人,倒是走廊里传来宿管阿姨的声音,提醒道:“同学,找陆老师吗?陆老师昨天搬走了。”

    任臻心想完了,舒敛一定听到了,想叫阿姨住嘴那是不可能的,只好硬着头皮听她继续热心地讲道:“陆老师申请提前结束交换了,要回以前的学校去了,你有什么事直接手机联络吧!”

    电话里无一丝声响,任臻抱歉地笑着向阿姨颔首致谢,担忧地对着电话问道,“老三……你没事吧?”

    舒敛此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终于知道,陆深逃避得有多么决绝。

    为了一句所谓的未来,连一句正面的回复都不愿意给,自以为是地选择放手,简直是一厢情愿的矫情。

    “他走了,”好半天,舒敛应答,语气带笑,“老大……他把自己排除在我的未来之外,然后彻底离开了。”

    还说什么无限的未来。

    舒敛笑着想,这个人,明明已经否定了他的未来。

    第24章 选择的方式

    久久等不到回音的舒母吃着小饼干走进舒敛的卧室中。

    “儿子你怎么都不说话,累坏了?”她笑道,“来跟妈说说,在日本开心吗?”

    舒敛垂下握着手机的右手,勉强自己对她笑,扭曲的嘴角衬着眼中的绝望,再过努力也掩藏不住崩溃的情绪。

    “发生什么事了?”舒母紧张地摸摸他额头,又担心地去看包裹里的东西,却无法从那张游戏碟上瞧出任何异样,不禁询问道,“刚跟谁通话呢,遇着麻烦了吗?跟妈说说。”

    舒敛不语,嘴唇如同畏寒一般轻轻颤抖,艰难地喊一声“妈。”舒母闻声望着他,听他又道:“妈,对不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吗?”

    舒母微愣,还想再说什么,可她顿了一顿,竟无端感到害怕——向来阳光开朗的儿子此刻却给她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尽管心中有无数疑问,也让她问不出口来,生怕再多说一个字,就会令舒敛彻底溃堤。

    她徘徊地想来想去,最后向他点点头,安安静静地退出卧室阖上了房门。

    门锁处传来的轻微金属声响让舒敛卸了防线,终于无力地蹲到地上,麻木又失神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陆深的对话框。

    所有消息,如同石沉大海……

    然而那上面的一字一句,每一条信息其实都被电话那头的人看在了眼中。

    陈文睿在桌上放下一杯红茶,瓷器碰撞着玻璃,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陆深回神,抬眼看看他,低声说一句“谢谢”。

    “不客气,”陈文睿坐到他身旁,余光扫了一眼亮着的屏幕,能大概看清几条留言,语气平静地问,“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不知道,”陆深蹙眉,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回去还要面对家里那两位,进退两难。但总是要回去的。”

    陈文睿稍作沉默,犹豫了小片刻,随后又问道:“你在怕什么?”

    “你指什么?”陆深回道,眼前的陈文睿却不说话了,看了看他,他便又说,“回去也得另外找地方住,他们两个恐怕没那么容易接受我的取向。”

    “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陈文睿总算开口,“明明知道现在不是回去的合适时机,却还是要走,害怕什么?凭我对这个学生的印象,你似乎没有必要逃避。”

    陆深失笑:“我不是怕他,我是不太信得过自己。”

    陈文睿听明白了,这事情他从头到尾没有问得太详细,因此并不知道陆深心中的真实想法,但眼下这一句回答却令他了然,于是客观讲道:“那你喜欢他。”

    陆深想,这一点大概不需要再被人提醒了。

    “文睿,他太年轻了,我担心他会因为太早的感情而局限了选择人生的方向,毕竟大学四年,是最能决定前路的时期。”

    “还有呢?”

    陆深坦言:“也许有一天,他会后悔选择我,将来的万事都是不一定的,他在这个社会中所感知的还太少,而诱惑却太多。”

    “所以说来说去,你只是没信心,”陈文睿递给他一支香烟,给自己也点了一根,道,“我太了解你了,所以只提醒你一句,在未来会后悔的也许不只是那个学生,也有可能是做出了现在这个决定的你。”

    陆深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借他的火将香烟点燃。

    陈文睿看似并没打算等他回答,接着说道:“你看起来对什么事都得心应手,但其实……总之从初中开始就是那样了。”

    就像他自幼的经历一样,因为缺少父母的陪伴,因为孤独地成长,而总能表现得独立自主,所有问题都能由自己完美解决。然而尽管如此,所有缺失的事情都实实在在地留下了负面的痕迹,比如在他性格中所形成的不为人知的怯懦和谨慎。

    这与他本身所表现出的形象完全背道而驰,因此鲜少有人能有所察觉,甚至连他的父母也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大概全世界只有陈文睿能将他看透看清,因为二十多年的友情而熟知着对方。

    陆深叹气,其实并不希望完全无作为,打算留下一条后路。

    少顷,他问道:“文睿,上次给你说的那个项目你有好好了解吗?”

    “工期三四年的那个?有,仔细了解了一下,确实还不错。”

    陆深慢慢吐出了口中的轻烟,头一次用稍显愧对的语气同他商量道:“这个项目,让我多投一点行不行?”

    “可以,”陈文睿并不犹豫,问道,“你想占多少比例?”

    两人口中所提其实是个稳赚不赔的娱乐建筑项目,算是正式工作之外的副业,虽然三四年的工期不算短,但最后的收益却是非常可观的。陈文睿以设计师的身份发家,如今成立了自己的设计公司,本来就不差钱,陆深把这个项目砸给他时,他也是出于兴趣才与这人五五包揽。

    并且从另一个角度说,这也是他们多年以来的习惯,所有的合作事宜,两人素来习惯一起参与。都说朋友之间不要谈生意事,但他们两个彼此之间从来不为利益而纠葛,硬生生打破了这条民间“魔咒”。

    所以这一次的事情,当陆深破天荒开口提出这种要求时,陈文睿二话不说就答应,陆深当然不可能不为之感动,他略作思考回答道:“我想占七成。”

    “可以,”陈文睿在心中简略估算了一下,提醒道,“你占八成吧,或者全占都可以,但这个项目虽然回馈高,风险却并不是完全不存在的,你确定要赌?”

    “也不算赌吧,”陆深回道,“这个项目我考虑过了,如果败了至少能收回本金,一旦成功,七成就够了。”

    陈文睿点点头,又问:“你考虑清楚就好,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打算?”

    陆深没打算瞒他,解释道:“以前觉得钱不在多,够用就行,反正我本职是老师,一辈子都有寒暑假的人,足够潇洒了。但现在的话,过几年……我也许会想开个公司。”

    “在哪里?”

    “还不确定,”他摇摇头,“再说吧。”

    陈文睿浅浅笑了起来:“好,不过这真是不像你的风格,会愿意把心思花在经营的事情上。”

    “一切都还不是定数,只能说先筹够这笔资金,未雨绸缪吧。”

    陈文睿猜到了他的心思,忽然问得特别直白:“你打算那时候追他回来?”

    “我说了,不是定数。”陆深无奈苦笑,不再多谈这个问题。

    他只是想给这件目前没有回转余地的事情一个机会,很多未知的因素都交给时间去应证,也把所有未形成的条件都交给时间去筑造。

    因为不管怎么说,他是真的喜欢舒敛。虽然那份喜欢还缺少了万事无惧的信心,但他愿意拿时间赌一次,而这同样也是一种检验,检验那时的自己是否有了坚持的底气,亦检验步入社会的舒敛,在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之后,是否还愿意停留在一个年长自己十余岁的人身边。

    现在的陆深也许看起来很好,但几年以后,十年以后,甚至更久以后呢?

    那时的舒敛一切都正好,可陆深却老了,时间的沟壑,是永远无法填平的差距。

    手中的香烟慢慢燃至烟蒂。

    陆深将之熄灭在烟灰缸里,又看了看手机屏幕。

    一个又一个的“陆深”像根根芒刺般扎在心中,让他看了很久,双眼发疼却挪不开视线。他望着留言开口道:“文睿,x大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嗯,”陈文睿点点头,“明天正好有饭局,我会转告张主任,剩下三年的事情,不会让他有什么阻挠。”

    陆深颔首,其他的一切,就希望舒敛自己能够一如既往地努力下去。

    不论结局如何,他希望这位小王子能耀眼如故,会有一片光明铺洒在他的前路之上。

    第25章 (假装有小标题)

    隋卞要爆炸了,准确来说,是正在爆炸中。

    舒敛自打从日本回来之后就没有主动向他报过平安,甚至顺利到家的消息都是他辗转着从任臻口中知道的。

    隋卞给任臻打电话的时候,觉得这个小光头语气有点不够自然,好像故意有什么事瞒着他,套了几句没套出话来,气得他按掉通话键,当即又甩了个电话给舒敛——当然不出意料,舒敛依旧没有接听,跟死了似的无声无息。

    隋卞要气死了,在直接闯到他家里去,和给舒母打电话问问清楚之间先选择了后者,而这一回,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

    “妈?”隋卞压下有点儿冒火的情绪,问候道,“我是隋卞。”

    “啊,干儿子!”舒母不知为何忽然声音急了几分,虽然不甚明显,但却被隋卞清晰捕捉住,听她仿佛抓着救命稻草,语气中透着焦虑说道,“妈这两天本来也想联系你……”

    隋卞冷静下来,向她问道:“妈你别急,发生什么事了?”

    舒母像是往某个地方走了走,随后才小声回答:“小敛这些天老把自己锁房间里……从日本回来之后就不对劲了,饭也不肯吃……问什么都没用,我已经没办法了。”

    “我知道了,”隋卞从卧室里出来,一边应着话一边拿着车钥匙往楼下走,嘴里哄着,“妈你等我,我过来一趟。”

    舒母盈满了希望,忙应下来:“好,你路上注意安全,别急。”

    “嗯,妈,回头见。”隋卞收起电话。

    隋家的长子隋缘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着报纸,听着他的对话声抬了抬眼皮,问道:“去舒伯母家?”

    “是啊,哥,我先走了啊,不在家里吃饭。”隋卞话未落人已经快速步出门去,身后人轻轻“嗯”一声,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见,继续看他的报纸。

    隋卞从x市出发,把车速飙得尽可能高,一个小时出头就到了地方,要不是速度有限制,估计他能把车子给开成飞机。

    路上还不忘戴着耳机给任臻打了个电话,狗血淋头地骂上一顿,骂得任臻倍儿委屈,在电话那头哼哼唧唧地乖乖听训,到最后不得已终于把事情透露了点。

    “学长,老三那事儿其实就跟陆老师有关系……”

    隋卞火冒三丈:“说,有什么关系!”

    “学长你仔细点开车……”任臻听着电话那头的鸣笛声紧张得心惊肉跳,赶紧回道,“简单说就是老三走心了,但又没走成,崩了。”

    隋卞提取信息的技术简直一流,瞬间怒道:“什么!那个老师敢把小敛给甩了?”

    “也不是,他俩就没交往过,”任臻哭笑不得,“学长你安全驾驶行不行?”

    “行个屁,滚!”隋卞眼看着到了小区门外,于是气冲冲地按掉电话,留下那边的任臻伤心得不要不要的。

    车子被随便甩在小区外的路旁,小区安保看着这辆与此气质有点违和的高调宾利,默默刷开安全门把浑身冒火的隋卞放进来。

    ——不是他没安全意识,而是这车他只要看过一次就不会忘,早就已经把这位爆炸中的富二代给深深记住了。

    隋卞火急火燎地冲上楼去,舒母早已留好了房门,听着声音赶紧从客厅迎出来。

    “妈。”隋卞低声招呼,看着她憔悴的样子,又心疼又气,想教训教训舒敛吧,却又觉得他也委屈,只好噎了噎,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小敛在房里,”舒母小声同他说道,“门没锁,但我总不敢进去。”

    “没事,你别急,我去看看。”隋卞安慰她坐回沙发上,独自向舒敛卧室走去,抬手敲了敲门,没等里面应答便开门走进房中。

    舒母一直探头望着这边,然而房门再次阖上,又什么也看不见了。

    舒敛的卧室没有隋卞脑洞大开时想象得那样阴暗,窗帘高高地束着,夏日的阳光充斥满屋,十分亮堂。空调稳稳地调在27摄氏度,一切都很正常,而坐在书桌旁的舒敛安安静静地看着什么东西,同样瞧不出任何异样。

    唯独能体现出问题的环节在于,舒敛对于隋卞的出现毫无反应,甚至其实不知道此时进来的人究竟是谁,一味地发着呆。直到隋卞绕到他桌旁,伸手不客气地拿走他桌上的一页信纸,他才愣愣地抬头来,有些发懵地看了他好一阵,终于问道:“哥?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死了没,”隋卞生气地把桌上的水杯往他眼前挪近一些,斥道,“喝水!声音都成什么样子了?”

    舒敛不回答,但还算听话,拿起早已凉透的水饮了几口下去。

    隋卞把视线放回那页信纸上,把上头那句话来来回回读了几遍,没好气地拍回桌面,问道:“这是那个老师写的?”

    舒敛没什么反应。

    “我觉得这禽兽说得挺对,”隋卞把自己给气笑了,指着纸上的留言又道,“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你看清楚他写的这句话,‘任谁都没有资格打破这种无限’,对,谁都没资格,他也没有!所以你赶紧地给我恢复过来,别要死不活的听见没有?”

    “哥……”

    “哥什么哥,没出息得很,你玩老师就已经把我给吓了一跳,我就觉得没什么好事,现在断了正好,各回各的路,谁没了谁还不能活啊?”

    舒敛无奈笑了笑,也不强求他能有所体会,毕竟每个人对待感情的事,立场和想法都不可能一样。况且这件事情似乎已经没什么转机了,终有一天会过去,又有什么必要再多说,想着便回道:“我没事的。”

    “没事?”隋卞更气了,“你照过镜子吗?脸都瘦瘪下去了!一点都不酷!”

    舒敛觉得他还真是一如既往得夸张。

    “你自己作死也就算了,你这两天有好好注意过咱妈吗?你看看她憔悴成什么样!”

    此言一出,舒敛才是真的恍然一惊,心中产生无数愧疚,望着他踌躇问道:“我妈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被你给急的呗,”隋卞把那张纸又拿起来随手一折,扔到书桌角落去,看他似乎有点人样了,欣慰说道,“行了别想了,今晚跟哥出去玩,开开心心地把事情翻页,之后该怎样怎样,让妈也宽慰点,知道吗?”

    舒敛本来想拒绝,隋卞却压根儿没给他回答的机会,摸出手机再次给任臻打电话过去,刚一接通便交代道:“一个半小时后在校门外等我。”

    “啊?”任臻听着电话,摸摸脑袋,“哦,好。”

    “……”舒敛知道自己必须服从了。

    隋卞火气消了不少,把舒敛从椅子上拉起来,赶着他去洗洗脸换身衣服,自己便先回到客厅,安慰一下舒母道:“妈放心,没事的,青春少年的烦恼,我带他出去放松一下就好了。”

    舒母欣慰笑起来,点点头又问道:“不在家吃饭吗?”

    “不了,我带他出去吃,叫上他哥们,明天再送他回来,你别担心。”

    “好……”舒母欲言又止,原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最终还是打住了这个念头,想着怎样都好,只要儿子能恢复成以前那样开朗的模样就行了,其他的她并不那么在乎。

    等到舒敛收拾好出来,隋卞就带着他离开,原路返回x市。到达x大大学城校区时,任臻已经规规矩矩地等候在校门外,光溜溜的脑袋像个信号灯一样醒目,隋卞这会儿少了些怒气,一时竟给看笑了,随口评价道:“看惯了觉得小光头这模样还挺可爱的。”

    舒敛没说话,作为一个被绑票式带出来的伤心人,心情有点复杂。兀自沉默了一阵,才总算想开了点,觉得隋卞给他的安抚的确是有道理的,毕竟日子还在继续,不管心里藏着多么沉重的事情,都不能从此一蹶不振。

    至于该如何振作起来,不努力寻找方式,又怎么会知道呢?

    舒敛自嘲地弯弯嘴角,低声向他说一句:“哥,谢谢你。”

    隋卞微微一愣,继而又笑了起来,愉快回道:“对了,这才像你。”

    话落车门被打开,任臻茫然地钻进来。隋卞没跟他解释什么,痛快地一踩油门带着两人潇洒去。

    第26章 恍悟的契机

    隋卞特别接地气,潇潇洒洒地把车停在小巷子里,刚近黄昏便带着两个小弟去撸串。老板喜滋滋地迎来了晚饭时间的第一桌客人,上锅上得格外热情。

    香喷喷的肉串在锅里煮得“噗噜噗噜”响,隋卞也不矫情,果断去撕舒敛的伤疤,问:“我也不问你具体发生了什么,你就告诉哥,想明白了没?”

    舒敛同样不委婉,摇头回答道:“没有,无所谓了慢慢想。”

    “小敛,你马上要大二了,如果说大一一年是为了让你告别高中时期,了解并适应大学生活,那么从二年级开始,你就必须为了未来而有所作为了,不要把一切累到大三大四,来不及。”隋卞难得那么正经地说话。

    舒敛并不否认他话中的道理,只是又听见了“未来”两个字,觉得这一次命运给他的玩笑确实太伤人。

    他觉得,他是真的有点看不明白未来的方向了。

    明明陆深的一切都不该影响到他本身的学业与发展,但事实却是,他早已在不知不觉喜欢上陆深的时候,就下意识地将所有的憧憬都与这个人绑在了一起。

    有些事情没有变,比如他依旧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学习专业课程,将来努力进入一家优秀的日企;但有些事也变了,比如他梦想中的镜头里,多了这个叫陆深的男人。

    多出来的人和原本的事物构成了一幅新的画卷,完整不可分割,所以当这个人又再度缺失时,整个画面便都被撕碎毁灭了。

    因此,隋卞所说的道理他都懂,却无论如何都不知道该怎样应对自如。

    “现在没有,但我会想明白的,”好半晌他才回答道,“我会思考清楚,该怎么解决我心里的这个问题,也一定会找到一个最佳的方式去解决。”

    “好,我就知道,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那么消沉?”隋卞彻底放心了,舒敛本身不蠢不笨,但就缺那么个人推他一下,因此很有成就感,觉得强行把舒敛掳出来开导是一个多么明智的决定,想着又愉快地鞭策鞭策只管吃的另外一个人,道,“小光头,听到了没,你也一样,大二就别玩了。”

    任臻仔细想了想自己怎么给他留下在玩的印象的,思来想去觉得这一定是误会,正儿八经解释道:“我现在也没玩啊。”

    “说你你就听着,还敢顶嘴了?”隋卞生气地给他拿个牛肉串。

    任臻老老实实地接,任他再怎么放纵不羁爱自由,也不敢在这个人面前嘴贱一丁点,一面厚道地在心里关怀着舒敛,一面不厚道地暗自窃喜一下隋卞的照顾,默默地做一个串桌旁最快乐的boy。

    三人潇潇洒洒地撸到天黑,舒敛跟这两个人相处起来情绪自然明朗了不少,本已把自己饿了好几天,这一顿总算全给撑回来。离去的时候,原本空空的串店已经坐满了人,喧嚣声充盈满场,热闹得不行。

    隋卞欢快地裹着一身味儿就钻进了车里,明明只年长一岁,却一副老前辈的样子询问两个小朋友道:“咱们去玩,酒吧,夜店,k厅,选一个?”

    舒敛看了看他,心想刚刚那么两三瓶啤酒应该不至于让他喝多,可见他真是清醒地在问这种问题。倒是任臻把这想法给槽出来了,道:“学长你没问错吧……咱先把夜店排除了行不行?”

    “行啊,”隋卞转头问舒敛,“那还剩两个,小敛你选。”

    舒敛觉得他们三个撑成这样再去喝酒岂不是找虐,还是关起门来唱歌好了,没怎么多想便作了回答。

    结果其实都一样,隋卞一改撸串的脱俗亲民路线,二话不说就把人给拉去了市里最奢侈的k歌场,第一首歌还没点上便让服务生把他的存酒送了上来。舒敛不过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就看到摆满桌的洋酒和任臻一脸问号的表情。

    每当这种时候,舒敛的内心就在特别想认哥和特别不想认哥之间徘徊。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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