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权奸复国的可行性报告 作者:生煎包大战小笼包
第24节
邓百川等三人已是汗流浃背,各个跪倒在地低着头不敢做声。唯有邓大嫂终究心软,忍不住担忧地喊了一声:“公子爷……”
慕容博亦知此事不能善了,不由咬牙道:“你待如何?”
“爹爹不若发个誓。”慕容复漫不经心地道。
“好!”慕容博想也未想地便应道,“慕容博当天立誓,我若记恨今日之事,便教我断子绝孙坟茔荒凉!”
“这话我却不信,”慕容博这般咒慕容复,慕容复却是无动于衷,只好声好气地道。“爹爹将来若是深感寂寞想着续弦生子,我这当儿子的岂能阻拦?还是换一个誓言罢!……就说,爹爹若是违誓,就教那兴复大业永成泡影,再无机会!”
慕容博的目光瞬间一深,眼底即刻迸发出不能掩饰的恨意来。
慕容复却依旧笑着,可那双冷透的双眼中却绝无笑意。“爹爹不肯么?”那神气便好似老猫在百无聊赖地戏耍着爪下的老鼠,残忍、恶毒!
“好……我发誓,我若记恨今日之事,就教那兴复大业永成泡影,再无机会!”慕容博艰难地道。
“如此,我就放心了!”慕容复满意地叹息,随手接过身后死士端来的一碗热腾腾的汤药,柔声道。“爹爹这几日为了孩儿的病势日夜悬心,着实辛苦!如今孩儿已能视事,就请爹爹喝了这碗安神汤,早早歇息罢!”
慕容博望着那碗送到他面前的“安神汤”即刻神色数变,然而他思来想去也无半点应对之策。纵然明知是碗毒药也是非喝不可,不由一声长叹,乖乖地接过汤药仰头灌下了。不一会,慕容博便觉神智昏昏,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慕容复这才轻叹一声,疲倦地摁着额角慢慢道:“将这里收拾干净,去请大夫给爹爹瞧瞧。之后,再来见我!”说罢,他竟连起身的气力也无,任由身后死士将他连人带椅一并抬了出去。
邓百川等人又在原地跪了许久,直至寒风四起,他们方恍然意识到慕容复最后吩咐的那番话竟是对他们几个说的。众人这才相扶着站起身来,彼此互视一眼,皆是冷汗淋漓、狼狈不堪,犹如劫后余生。
作者有话要说:慕容氏祖传神经病,越病越有病,效果杠杠的,谁用谁知道!o(n_n)o~
导演:慕容老先生,认识曹吉祥不?
慕容博:不认识,是哪位英雄?
导演:你们很应该认识一下,肯定聊得来!
第120章 归途
距少室山下萧峰与慕容复决裂,至今已过去了整整四个月。这四个月里,武林之中着实发生了几件大事。
这第一件大事,便是萧峰的结义兄弟虚竹的亲生父母玄慈与叶二娘被斩。虚竹生父少林寺前任方丈玄慈犯下淫戒、放贷敛财、逼杀人命等诸多罪行,生母叶二娘多年来偷盗虐杀婴孩无数。这两人的案子送到大理寺,朝廷念及玄慈老迈、叶二娘又是妇人,便改判秋后处斩。而与他们一同被斩的还有犯下杀人罪行的岳老三,以及犯下奸杀妇女罪行的云中鹤。
四人被斩当日,无数百姓扶老携幼前来围观,欢呼叫好。虚竹原本对判下他亲生父母重刑的慕容复颇有怨言,只是行刑当日亲眼见了这等场面,他却也只能一声叹息。岳老三与云中鹤无亲无故又作恶多端,原本并无人肯来为他们收尸。最终也是虚竹念及他们与母亲的结义之情,为他们收敛安葬。
这第二件大事,便是少林派这老牌正道武林魁首因住持玄慈问斩、少林寺被朝廷问罪清查而轰然倒下。江湖中不少帮派正窥视着这正道魁首的地位,哪知朝廷所立的六扇门却趁势而起,借处置少林立下了赫赫威名,隐隐有领袖群雄之意。
这第三件大事,便是一场武林大会之后,江湖竟果真有不少豪杰受慕容复教化,投身军旅。至于究竟能否跳荡得功、封侯拜将、名垂青史,却还要大伙拭目以待。
至于这第四件大事,正是朝廷果然颁下“忠义无双”的匾额至丐帮,丐帮由此声名鹊起,坐实了这“天下第一帮”的威名。“忠义无双”的匾额送往丐帮后不久,便有不少江湖豪杰登门拜访,与丐帮重叙旧情。但丐帮自从得知帮主乔峰原是契丹人萧峰,数月来着实过得沉浮波折。此时那些江湖客又来趁热灶,丐帮弟子却是颇有些宠辱不惊不冷不热。
而在丐帮之中,萧峰终于顺利召开丐帮大会,正式将绿竹棒传给蒋长运,并传授他降龙十八掌与打狗棒法。蒋长运在武学上实无多少天分,萧峰这一教便教了差不多三个月。直至他的两位结义兄弟段誉、虚竹在除夕夜来丐帮寻萧峰喝酒,萧峰这才恍然忆起他离开大宋的日子已近在眼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萧峰方知他这两位结义兄弟俱是满腹愁绪。
段誉在一个月前受王语嫣的邀请,去杭州拜访了王语嫣的师公苏轼苏学士,顺便也见到了王语嫣的未婚夫苏迨。现年二十三岁的苏迨刚过了取解试得了案首,明年便要赶赴京城折桂蟾宫,正是春风得意。至于其父苏轼苏学士在文人届的威名,那更是煌煌犹如日月。段誉虽是大理世子身份高贵,可他自幼喜好诗书,对苏学士更是十分仰慕。是以,当他见识了苏家这一门的文雅书香,却也并不以为自己这大理世子的身份与苏迨相比有多少胜算。更何况,王语嫣与苏迨感情深厚,人所共知。
郁郁不乐地离开苏家,不久,段誉又接到了伯父保定帝的书信。保定帝在书信中一共说了两件事,第一,正是段誉那性好渔色的父亲段正淳去了中原之后便再不知音讯。保定帝凭着他对这个弟弟的了解,推测他十有八九又是瞧上了中原的哪位绝色。要段誉安排人手打探父亲的下落,令他尽快回大理。这第二件事,便是西夏皇帝放出风声要为公主选婿,保定帝想着段誉正是单身,要他尽快赶去西夏应选。
父亲段正淳的下落,段誉并不十分忧心。段正淳本人的武功不错,身边又有“渔、樵、耕、读”四名护卫保护,出不了大事。但去西夏应选驸马一事,段誉却是十分不快。他刚失恋不久,哪有那心思去讨好西夏公主呢?只是段誉的性子虽有些天真烂漫,却也并非那只知享受不懂承担的懦夫。他的伯父保定帝并无子嗣,伯父与父亲百年之后,他便是大理国主。联姻西夏,那是国策,岂容私情?
“这么说来,三弟你很快就要启程赶赴西夏?”虚竹听了段誉倒出的一腔苦水,即刻便问了一句。
“是啊!”段誉愁眉苦脸地点点头,如上刑场一般悲壮言道。“今日与大哥、二哥喝过酒,明日我就该启程了。”
虚竹在灵鹫宫与段誉结拜时便曾听他提过他心中的“神仙姐姐”王语嫣,如今见他不仅失恋,更要违心另娶她人为妻,不由大为同情。只拍着他的肩安慰道:“三弟,或许那西夏公主亦是绝色?”
“我对王姑娘……”段誉正要辩解他爱慕王姑娘并非因为她的姿色,只是话到嘴边又隐隐心虚。怔愣半晌,他竟只打了个酒嗝,无奈摇头。
却是萧峰见段誉神色郁郁也不知如何开解,忙转口道:“二弟,你离开了少林,这几个月又去了何处?”
萧峰有此一问,虚竹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小弟去了星宿海寻人……”
这话却要从虚竹离开少林送英雄帖说起。当初少林大张旗鼓召开武林大会,遣寺中僧人出寺派送英雄帖,其中便有虚竹。结果虚竹出寺后英雄帖未曾来得及发上几张,便误打误撞破了那珍珑棋局,得了无崖子七十年的内功修为。虚竹心性实诚,得人好处便思报答,就答应他去杀丁春秋为逍遥派清理门户。
哪知他才葬了无崖子,出门又被天山童姥掳了去。两人话也没说上几句,李秋水又来抢他。天山童姥与李秋水缠斗争执,虚竹身不由己,被她们两人一路裹挟去了西夏皇宫,时隔数月方从她们的只言片语中弄清了这逍遥派的恩怨。原来当年天山童姥自慕容复口中得知师弟无崖子的下落便急急赶去寻他,再顾不上慕容复。可等她寻到无崖子,她才发觉无崖子已半身不遂,心中大为失落。不久,李秋水又杀到。这同门师姐、弟、妹三人又吃起那陈年老醋来,犹如修罗场再现,直闹了个天翻地覆。最终,天山童姥与李秋水俱被无崖子给气了回去,至于逍遥派孽徒丁春秋早已死在慕容复之手、星宿派阖派全灭的消息,天山童姥早就置诸脑后。是以在这两人走后,无崖子仍像那医院门口摆摊的“大仙”一般,兢兢业业地摆着珍珑等待有缘人。
天山童姥与李秋水都要抢那七宝指环,争夺逍遥派掌门之位,最后却如原著一般拼了个两败俱伤携手赴死。虚竹便又继承了灵鹫宫宫主之位,返回少林,葬了爹妈,终是想起了答应无崖子的事。可等他一路寻去星宿海,这才发现曾经在江湖上风光一时教人闻风丧胆的星宿派早已烟消云散。他又寻到西平县打探消息,可才说起自己是丁春秋的师弟,就差点被愤怒的百姓打成猪头,只得狼狈地逃了回来。
回想数月前被西平百姓用钉耙、牛粪追打的情形,虚竹不由一声长叹,黯然道:“也不知是哪位高人仗义行侠,为逍遥派清理门户……”
这件事,萧峰却是知之甚深,只见他抬手将一碗烈酒倒下肚,神色莫测地问道:“二弟,你若知道那高人是谁,又当作何打算?”
虚竹正色道:“此人于我逍遥派有恩,小弟自当知恩图报。……当日无崖子师父传我北冥神功与七宝指环是盼我为逍遥派清理门户,我若寻到此人,正该将七宝指环给他才对!”
“传他逍遥派掌门之位么?”萧峰闻言却扶着酒坛笑了起来,“他不会要的……他不会……区区一个逍遥派,他怎会瞧得上?便是整个中原武林,于他也不过是处水陆道场,不足挂齿……”
段誉出身皇族,一听这话便本能地深觉骇然。
却是虚竹一无所觉,只满脸惊喜地拉着萧峰道:“原来大哥竟知这高人是谁?快快告诉小弟!”
“他……”那“慕容复”三个字分明就在萧峰的唇边萦回辗转,可他却无论如何都吐不出口来。
“大哥?”虚竹又好奇地喊了一声。
萧峰怔愣半晌,终是沉沉地叹了口气,端起碗来道:“喝酒!”
段誉与虚竹二人虽有北冥神功护体,可若实打实地比起酒量来,却俱不是萧峰的对手。待月上中天,段誉与虚竹二人便一个喊着“王姑娘”、一个喊着“梦姑”,酣然入睡。
萧峰独自一人将剩下的两坛残酒喝个精光,这才抹抹脸走了出来。刚一出门,就见着长老吴长风正指使帮中弟子将欢饮大醉的众多弟子扶回房中歇息。
萧峰陪吴长风立在原地瞧了一阵,吴长风竟忽而言道:“萧兄弟,老吴年纪稍长,托大劝你一劝,你可愿听?”
萧峰诧异地侧目瞥了吴长风一眼,半晌方道:“吴长老有话不妨直说。”
“去向慕容公子赔个不是罢!”吴长风叹道,“吴某不知萧兄弟与慕容公子究竟闹出了何事来,只是这慕容公子与吴某人也算是老相识了。别看他精明强干,其实脾气还如小孩子一般,又倔又硬。你若不给他一个台阶下,他自己绝然下不来。萧兄弟与慕容公子终究是结义兄弟,也曾同生共死,又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
倘若换了从前,萧峰听了吴长风这番话必定会捧腹大笑,只因吴长风对慕容复的性格着实是洞若观火。然而到了今时今日,萧峰却实在笑不出来。至于慕容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萧峰也说不清了。只见他沉默了一阵,终是艰难地道:“吴长老,倘若我与他的矛盾事关生死道义,倘若他历年所作所为全是另有图谋,又当如何?”
吴长风立时一惊,半晌方道:“慕容公子身在官场,行事难免不够磊落。可若说他是个心思诡谲反复无常的奸险小人……”吴长风蹙眉思索了一阵,实不敢想象那等可怖的场面,只无奈摇头。“吴某人可想不出来。”
萧峰笑容苦涩,只叹道:“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你可知,当年吕司空曾言,他的心性便如那曹操一般。不到图穷匕见,你怎知他真正想当的究竟是哪一个呢?”
萧峰看似生性粗豪,实则粗中有细。这个特质,大半是因为他本人才智,小半是受那位与他相交十年将与人斗其乐无穷发挥到极致的“好兄弟”的影响。少室山下一别后,萧峰并未如萧远山一般只因慕容博父子的一番话便将他们父子二人视为毕生死敌,必欲除之而后快。反而即刻去见了玄慈,印证慕容博的话。之所以这么做,除了他本性中的精明,更多的仍是念在他与慕容复十年的兄弟情义。
然而,玄慈却确认了当年向他传讯的妄人的确是慕容博。
至此,萧峰再无理由为慕容复开脱。慕容复与萧远山无冤无仇,纵然要捉他归案也不必取他性命。那么,杀萧远山便唯有一个理由:杀人灭口,掩饰三十年前的那桩血案。而他既然早知三十年前的血案是他亲生父亲一手造就,却仍与他结交,思来想去也仅有一个缘故:为了他慕容氏兴复大燕延揽人才。这数月来,萧峰只要一想到十年来他视若手足兄弟、时时牵挂在心的那个人,实则一直虚情假意将他视为兴复大燕的垫脚石,浑身上下便止不住地阵阵发寒。
立在萧峰身旁的吴长风回想了一阵他与慕容复相识以来的朝廷与江湖上的大事,同样两手冷汗,失声道:“大奸似忠,那可是乱世才出的奸臣啊!萧兄弟,你真能确定么?”
那晚在玄慈口中问明真相之后,萧峰在暴怒中定下正月十五的生死之约。如今时辰未到,或许到了那时慕容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萧峰知道,这数月来他始终郁郁不乐,却对少室山下的一幕绝口不提只因仍对慕容复心存幻想。纵然他一早便已明白,无论这十年是不是全为利用,他与慕容复之间终究横亘着亲生母亲的血仇,再不可能回到从前。“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最终,萧峰仍是只字不提,只轻叹了一声便负手而去。
段誉与虚竹在酒醒后便要一同离去。虚竹左右无事,便被段誉说动将陪他同往西夏。临别前,段誉与虚竹约定中秋佳节往大辽探望萧峰。
而萧峰也将慕容复杀死丁春秋一事告知了虚竹。望着虚竹不可置信的脸孔,萧峰不由道:“那位慕容大人亦身怀家传武学,十分了得。况且他心在仕途,区区一个江湖门派怕是未必在他眼里。”
虚竹为人耿直,恍惚了一阵仍是坚持道:“无论如何,他总是我逍遥派的恩人,小弟自会去寻他。”说着,他又奇道。“大哥缘何知晓此事?”
萧峰立时一噎。当初他与段誉结拜,考虑到慕容复是朝廷命官与异国世子结拜大为不妥,便不曾提及他另有结义兄弟一事。武林大会上,他当着中原豪杰的面与段誉、虚竹义结金兰,那就更不方便提慕容复了。如此阴错阳差,到了今时今日,萧峰竟不知该如何他这两位结义兄弟提及慕容复。
“是小弟多嘴了。”虚竹见状忙低声道。
虚竹这般老实,萧峰不由哑然失笑,只拍着他的肩头淡然道:“他曾是我的一位故交,然而将来如何……我却着实没有把握。”
虚竹虽老实却也懂如何察言观色,他见萧峰隐隐流露出失魂落魄的神色来登知不可再问,这便与段誉相携而去。
两人走后不久,萧峰也启程与萧远山一同返回大辽。蒋长运率丐帮弟子一直将萧峰父子送到了雁门关。眼见离别在即,饯别的酒宴上群丐各个喝地酩酊大醉。
只见那盈盈冷月下,丐帮第十九代帮主蒋长运率领群丐慨然言道:“萧先生,纵然你去了契丹,只要你仍心存仁义,与我大宋和睦相处,便仍是我丐帮的好朋友!可若有朝一日,你为辽主所用入侵宋土,丐帮上下必誓死取你性命!”
萧峰不发一言,只目光炯炯地望住了蒋长运。萧峰不但武艺高强更加威望甚隆,此时冷眼望住蒋长运,正如渊临岳峙气象磅礴。然而,蒋长运与他沉默相对,竟也目光坚毅气定神闲,毫不怯场。至此,萧峰终能确信,蒋长运已够格担当丐帮帮主一职。他不由朗声一笑,一字一顿地道:“萧某虽是契丹人,却由汉人抚养长大,结交了一帮汉人朋友。所谓饮水思源知恩图报,萧峰在此立誓:此生此世,绝不以一刀一刃加诸汉人百姓之身!如若违誓,犹若此树!”说着,他便一掌向他身侧的一棵大松树打去。掌力所至,那棵足有碗口粗的大松树竟顷刻断成了两截。
蒋长运眼圈一红,弯腰拎起了一只酒坛放声道:“弟兄们,给乔帮主践行!”他话音一落,身后群丐便纷纷拎起酒坛齐声呼喝:“给乔帮主践行!”
萧峰见状不由微微而笑,跟着拎起酒坛,向众人道:“青山不老,绿水长存。萧某能与众位兄弟结识,三生之幸!他日江湖相逢,再当把酒言欢,干!”
“干!”群丐齐声回应,仰头将那一坛坛烈酒如数灌下。
只听“砰砰”连响,大伙一起将酒坛摔下。蒋长运扭头向南而行与丐帮群丐汇合,萧峰则携萧远山一步步往北走出了雁门关。
“乔帮主!”
“乔帮主,珍重啊!”
“乔帮主,若是契丹人待你不好,别忘了还有咱们大宋的兄弟!”
在萧峰的身后,无数丐帮弟子放声大喊抱头痛哭,然而萧峰却终没有再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段正淳:慕容复,你想干吗?我老实跟你说,我对男人没兴趣!你别妄想了!
慕容复:……干!
第121章 宿命
萧峰虽北出雁门,可却并没有即刻返回大辽,只因第二日便是正月十五。
然而这一日,萧峰从天明等到日暮,又从日暮等到月升,慕容复却始终没有出现。这生死之约虽是萧峰自己定下的,可他在雁门关外等了整整一日,往昔与慕容复相处的情形纷至沓来。萧峰始终无法回答自己:倘若慕容复当真来了,来与他了结三十年前的旧怨,他到底能不能亲手杀了慕容复为母亲报仇?若是他来是为了解释误会重修旧好……萧峰忽然感觉一阵惊慌,这种感觉是这般的陌生可又奇异地熟悉。心怀忐忑又满腹不甘,盼着他服软,却又不知该如何处置。
雁门关外,萧峰慢慢地抚过当年萧远山留下遗书的石壁,仰头望了一会天边那轮高悬的圆月,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知道,慕容复不会来了。或许这样的结局才最为妥当。萧峰忍不住暗自失笑,心道:我不想杀你,可我也的确不想再见到你。你不来,这很好!就这样吧,慕容,我们就这样相忘于江湖罢!就当是……世事一场大梦。
不多时,一个断臂的身影从山坡的另一头缓缓走了上来,是萧远山。
萧峰见状急忙迎了上去,叫道:“爹爹!”
萧远山四下一望,了然发问:“那狗官没来?”
萧峰一阵沉默。
萧远山嘿然一笑,冷声道:“那狗官自己心里明白,他的武功远远及不上你,又怎会来送死?”
萧峰仍然没有答话。
萧远山见了不由轻轻一叹,只道:“峰儿,爹爹只问你两个问题。第一,你母亲被杀之仇,慕容氏是不是罪魁祸首?第二,与你相交十年实则全为利用,是不是慕容复亲口承认?”
萧峰的面上一阵滚烫,半晌方艰难地道:“爹爹,孩儿明白!”这几个月来,萧峰度日如年,无论睁眼闭眼心里想着的全是慕容复。还能有什么想不明白?
“我看他是不会来了,走罢!”萧远山不由叹道。慕容复是朝廷命官,无论上哪身边都带着一群手持厉害火器的官兵。萧远山吃一堑长一智,纵然恨他入骨,却也知道要报仇不能硬来。
哪知萧峰却摇头道:“我说了正月十五,便是正月十五。无论他来不来,我都会等完这一天!”
萧峰言出必践,萧远山也唯有赞叹而已,父子俩便依靠着那块石壁一同坐了下来。萧远山故地重游,不免想起了三十年前枉死的妻子。回想这三十年来自己隐匿少林,妻子尸骸未得安葬,父子亲情就此隔绝,而最终竟连杀妻之仇也不能寻那正主了结,萧远山不禁阵阵黯然。回想武林大会上,那狗官神色幽冷又嘲讽地言道:“你一个契丹人来寻我这大宋官员伸冤,是不是寻错了庙门?”萧远山更是忍不住左拳紧握青筋暴起。然而激怒之余,他又不禁扪心自问:倘若当年我跳崖未死,便及早寻回峰儿返回契丹,求皇后娘娘出面为我交涉,令大宋朝廷交出杀我妻子的真凶。会不会,一切就大为不同?
想到这,萧远山忍不住紧紧闭上双目,无力一叹。他虽恨慕容氏父子入骨,对那慕容复更是开口“狗官”闭口“小贼”,绝无半句好话。可他心里却也知道:那狗官的有些话却也并非全无道理,这世上的许多事,那狗官也远比天下人瞧地明白!
萧远山父子正是思绪纷纷,却在此时,这山坡上竟又传来了第三人的声音。那是一个清脆的女声,急切地叫着:“萧大哥!萧大哥!”
萧峰忙起身望去,不一会便见到阿朱与阿紫两姐妹自山坡的另一头艰难地跑了上来。“阿朱?”萧峰诧异地叫了一声,急忙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
从燕子坞到雁门关实在不算近,阿朱这一路上都提心吊胆唯恐萧峰已经回归契丹,再也寻不到人。此时见到萧峰,她喜极而泣,当下将女儿家的矜持抛诸脑后,只不顾一切地喊:“萧大哥,阿朱要跟着你!天涯海角,阿朱都要跟着你!”
阿朱把话说地这样明白,萧峰不由一怔。阿朱对他的情意,这些年来萧峰也曾听慕容复提起过几回。如果说萧峰一度曾坚持以为那是慕容复的玩笑,那么在阿朱陪伴他护送萧远山去求治之后,萧峰已隐约意识到这或许真的不是一个玩笑。然而,那时萧峰已能确定自己的身世,又多年来始终视阿朱为自家妹子。纵然明白了她对自己的情意,可他却仍清醒地认定假作不知让阿朱另寻良人才是最好的安排。萧峰万万没想到,阿朱竟能这样不顾一切地跑来。阿朱如此待他,萧峰岂能不感动?甚至,岂能不感激?可这一时三刻,却又让他如何转变地过来?
萧峰正不知如何回应,萧远山已然上前笑道:“好!好!峰儿,阿朱姑娘待你一片深情,你万万不能负她!”那时萧远山断臂重伤,多得阿朱照料服侍,是以对这位任劳任怨又温柔可人的好姑娘十分欢喜。
阿朱闻言已羞得满面通红,忙屈膝向萧远山福了福,轻声道:“阿朱见过萧伯伯。”
萧远山正欲再打趣两句,萧峰已是轻轻一叹,率先道:“阿朱,契丹苦寒之地,你……你不后悔么?”
阿朱登时面红过耳,低着头小声道:“阿朱只要跟着萧大哥,便是吃苦受累也心甘情愿。阿朱……绝不后悔!”她的话越说越轻,细不可闻,可这话语之中的无限情意却是天地可鉴。
萧远山闻言立时哈哈大笑,对这个儿媳妇已是满意至极。
便是萧峰本人,也是快活的。纵然他从人人敬仰的丐帮帮主变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契丹别种,可他还有与他不离不弃的丐帮兄弟,有愿意一心追随他的阿朱,更有何憾?他终是忍不住纵声大笑,紧紧地抱住了阿朱。
两人方拥在一起,立在一旁的阿紫竟也扑了上来,从背后抱住了萧峰的腰道:“阿紫也要跟着姐姐姐夫,永不分离!”
只这一番周折,天已大亮,正月十五已悄然过去。萧峰一手握住萧远山,一手牵着阿朱,满足地道:“爹爹、阿朱,还有小阿紫,我们走罢!”
几人相视一笑,这便向大辽而去。
燕子坞内,邓百川等四人将燕子坞中的众多尸首收拾干净,又安抚了被捆在地窖的幸存仆役,遣其中一人去请大夫,这才赶去见慕容复。哪知几人方进入慕容复的书房,便见着公冶乾的夫人泪流满面浑身战栗地跪倒在了慕容复的身前。而慕容复本人,此时竟捏着一块“锦绣堂”出品的松子糖在温声细气地哄他怀中的小女孩。那小女孩头上梳着双丫髻,穿一身粉嫩嫩的绸制襦裙,瞧着极是可人,正是公冶乾年方五岁的唯一骨肉,公冶兰。
见到邓百川等人出现,公冶夫人即刻连滚带爬地扑上前来扯着邓大嫂的裙摆哭道:“大嫂!大嫂,求求你……”她一边哭求,一边将惊恐的目光投向了慕容复。
慕容复却是充耳不闻,只弯着腰笑眯眯地对坐在他膝上的公冶兰道:“原来兰儿不喜欢松子糖啊……那兰儿喜欢什么?公子爷这就命人去做来给兰儿,好不好?”
“属下等见过公子爷!”邓百川等人见慕容复哄公冶兰吃糖,只觉寒气四溢,忙跪下齐声见礼。
“公子爷有正事要办,兰儿乖,跟大嫂出去玩。”便是邓大嫂也青白着脸上前来要抱走公冶兰。
“我不!”哪知公冶兰待慕容复极为亲近,即刻抱住了他的胳膊,黏着慕容复不肯走。
“兰儿!”公冶乾夫人即刻高叫一声,连声音都在发抖。
怎料这公冶兰实在任性,只踢着腿连声大叫。“我不!我不!”公冶乾常年在西夏为间,唯有他夫人与女儿在燕子坞相依为命。是以,对这女儿难免娇宠了些。
“祸不及妻儿,这个道理复官总是懂的。二嫂,你怕什么?”只见慕容复轻轻地抚了抚公冶兰的背脊,柔声向公冶夫人言道。
公冶夫人涕泪横流,连连磕头道:“公子爷,我知道是我与相公对不起你!公子爷,你要杀就杀我,饶了兰儿罢!”
公冶夫人此言一出,大伙皆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耳边只听得慕容复幽声问道:“嗯……原来是你和公冶乾对不起我……二嫂,你与公冶二哥究竟如何对不起我啊?”
“我……我……”公冶夫人的眼泪更急,许久才喃喃道。“几年前,相公从西夏送来不少红红绿绿的虫子要我交给阿紫……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话说半截,她忽然又紧紧拽住了一向与她交好的邓大嫂的裙摆,声嘶力竭地哭喊。“大嫂,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阿紫会下毒啊!……他是我相公,我怎么能不听他的?大嫂……”
“下毒?!”邓百川等四人即刻勃然变色,一同望住了慕容复。“公子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容复没有说话,立在慕容复身后的阿碧随手点燃了一小块白檀,含泪道:“阿紫将毒下在了公子爷常用的熏香之中……若非前几日公子爷练功出了岔子,我们谁也不知道……这毒究竟下了多久,也……也……”阿碧哽咽着扭过头,再也说不下去了。
邓百川等三位家臣亲眼所见那块燃烧的白檀显出诡异的紫芒,熄灭之后却又恢复平常的灰白色,各个瞠目结舌如遭雷击。
不知过了多久,这满室的沉默才被邓百川打破。只见他近乎失神地低喃:“老二早就生了异心……老二他……公子爷给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机会,可他早就……早就背叛了公子爷!”说到此处,他大叫一声,扑向了慕容复,粗大的手指不断在慕容复的身上寻挲。“公子爷病了一回又一回、一回又一回,我却从未在意……我,我只念着兄弟情意屡番为他遮掩……公子爷!”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邓百川回想往事,着实羞愧难当忽然手掌一翻猛地向自己的头顶重重拍下。
“相公!”
“大哥!”
邓大嫂、包不同、风波恶三人齐声大吼,同时向邓百川扑去。然而此时再拦他,终究晚了一步。眼见邓百川这一掌要将自己打地脑浆迸裂,慕容复的右手食指忽然斜斜点出,指风点处,邓百川顿觉右肩一麻,整条胳膊都无力地垂了下来。
“相公!”邓大嫂忙扑上前紧紧抱住他,心有余悸地放声哭道。“你这是做什么?做什么啊?”
“公子爷……”邓百川却只一脸羞愧地望住了慕容复。
慕容复妄动真气,即刻一阵呛咳,半晌方气弱地缓缓言道:“君不密则失国,此事也是我的疏忽,邓大哥不必如此。事已至此,还是希图补救方是正经。”
“二嫂,你究竟给阿紫送过多少回东西?从什么时候开始?说!”包不同向来待公冶夫人尊敬有加,此时却也顾不了那许多。只见他一拳打在公冶夫人身侧,即刻便在地上打出了一个斗大的窟窿。
公冶夫人不识武功,立时面色惨白,至于慕容复怀中的公冶兰更是吓得直哭。
“阿碧,把兰儿带出去罢!”慕容复轻声言道,“大人的事,不必吓着孩子。”
公冶夫人闻言登时面露感激,目送女儿离去便忙不迭地回道:“我,我一共给阿紫姑娘送过两回东西。第一次,第一次是在五年前,那时公子爷刚回京不久……三弟,三弟,我没有办法啊!我不知道会是这样……他是我相公,我若不听他的,他会休了我啊!三弟!”公冶夫人说完,便又拉着包不同无助地哭喊起来。不同于邓大嫂亦是江湖儿女英姿飒爽,公冶乾的夫人只是一个空有美貌的无知妇孺,向来以夫为天,对公冶乾言听计从。
邓百川等人皆非铁石心肠,此时见公冶夫人失声痛哭亦是心有不忍。只是回头再望一眼日渐消瘦一脸疲态的慕容复,他们又是心如刀割。四大家臣情同手足同气连枝,回想往昔,公冶乾屡屡犯上,他们都念在兄弟之情为他遮掩求情。结果公冶乾却行此悖逆之举,这与他们亲自行那悖逆之举有何区别?
大伙正不知该如何面对慕容复,风波恶忽然嘶吼一声疯了也似地冲了出去。
“包三哥,去拦住他。”慕容复语调低弱地道,“公冶乾已死,便是将他挫骨扬灰,也已于事无补。”
“是,公子爷!”包不同含泪回道,可却没有急着走,反而道。“公子爷,这里的大夫不中用,还是快请‘阎王敌’薛慕华来瞧瞧罢!”
慕容复微微点头,慢慢道:“此事就托付给包三哥了。”
“是!”包不同又应了一声,急忙走了出去。他不急着去拦风波恶,却实在很着急去寻薛慕华。
“至于二嫂你,我姑且当你们母女不知情。”慕容复摁着额角低声道,“公冶乾已死,燕子坞就不再留你们了。你收拾好行李带上兰儿,今日便扶棺返乡罢!公冶乾这些年所赚钱财,我也一文不少地给你。但我有言在先,离开慕容家之后,你若有一字半句提及慕容氏,我要你全族死无葬身之地!”
“谢公子爷大恩!谢公子爷!”险死还生,公冶夫人感激涕零地连连磕头,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公冶夫人走后,慕容复撑着额角闭目倚在椅内许久不曾发话,也不知他是睡是醒。
不一会,连包不同也已拉着风波恶回来了。四人互视一眼,皆是忧心不已。邓百川终是忍不住上前小声叫道:“公子爷?”
隔了许久,慕容复方无意识地“唔”了一声,闭目问道:“……邓大哥是不是仍以为我太过仁弱?”
“属下不敢!”邓百川急忙跪了下来。事实上,慕容复能放过公冶乾的妻儿,邓百川心中唯有感激。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有些东西,便是我的亲生父亲,也不能动!我希望你们能尽快明白这个道理,以免他日步上公冶乾的后尘。”慕容复这才睁开眼望住面前众人。许是病中无力,他的嗓音一直十分幽冷,语调又轻又柔,好似那天明时将散未散的雾气。然而,他话中的深意却着实令众人胆战心惊。
只听“噗通”几声,邓大嫂、包不同、风波恶三人也跟着跪了下来,齐声道:“属下不敢!”
“爹爹那儿,一时半刻怕是不愿见我,就劳烦邓大哥为我多多开解了。我这儿有一些上好的安神香,邓大哥记得拿走,好令爹爹早日回心转意。”慕容复又慢吞吞地道,那慢条斯理又理所当然的口吻全不似正明目张胆地令属下给自己的亲生父亲下药。“行了,剩下的事该如何处置也不必我来教你们。退下罢!”
邓百川等人又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这才一同退了出去。
大局已定,慕容复的身边顷刻安静了下来。他在书房内坐了一阵,忽然仰头看了一眼窗外渐淡的圆月。月影东沉,这一夜如此漫长,却也要逐渐过去了。恍惚中意识到这一点,慕容复的心头再度泛起一阵熟悉的绞痛。他深喘了两下,两手摁着桌面似要起身,可过了片刻却又自嘲而笑,慢慢地坐了回去。只见他靠在椅内长长地叹了口气,沉默地与那轮圆月对望,竟似痴了。
红日初升,阿碧悄悄地推门进来。注意到慕容复竟不知何时坐在桌案后睡了过去,她忙走上前握着他冰冷的手轻轻摇了摇。“公子爷?”
慕容复应了一声,缓缓睁开双目。下一刻,他倏然站起身,一手扶着桌面难以置信地道:“天亮了?阿碧,备马!”话音未落,人已向大门走去。
“公子爷!”阿碧哪里能让慕容复在这个时候再操劳,想也未想地便上前拦腰抱住他。“公子爷,你不能走!你要去哪?你要去哪?”阿碧不过是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哪里拦得住慕容复?不过几步路的工夫,她便被慕容复拖倒在地。可她却仍死死抱着慕容复的腰身,怎么也不肯放手。
“正月十五,雁门关!”慕容复全身无力,眼前阵阵发黑,可他却仍挣扎着要拨开阿碧的胳膊。“阿碧,放手!这次不一样,他走了就永远不会回来了!放手!”
“公子爷,今天已经正月十六了!你醒醒啊,公子爷!”阿碧知道慕容复是病糊涂了,登时放声哭喊。
慕容复猛然一僵,半晌方转过身来,艰难地道:“正月十六?”
“……是……”阿碧点点头,瞬间泪如雨下。
“正月十六……”慕容复神色茫然地重复了一遍,一下子跌回椅内。
阿碧膝行上前,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连声道:“公子爷,还有办法的!一定还有办法的!”
慕容复一直怔愣地望着窗外逐渐东升的那轮红日,许久都没有说话。直至那金光逐渐漫入书房,淹没他的身躯,他方轻声道:“结束了……就算我把慕容博的人头带去,他也永远都会记得,是姓慕容的,为了复国,害死了他的亲生母亲;是姓慕容的,为了复国,骗了他整整十年……”
阿碧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哭出声来,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面对这样沉重的伤痛和无奈,任何安慰的话都是徒劳的。泪眼模糊中,阿碧清楚地看到那凌厉如刃的金光犹如千万支羽箭向慕容复疾射而来,穿透了慕容复的身躯。那些羽箭在地上留下了巨大的黑影,而慕容复本人正与那黑影渐渐相融,再也无法分割。
“阿碧,我没有退路了……”那个黑影轻声叹息,语调低微,仿佛来自九幽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部就此完结!明天会继续更新第四部,也是全文的最后一部。以及,大家放心,he,妥妥的!o(n_n)o~
导演:人如天上的明月,是不可拥有。情如曲过,只遗留无可挽救再分别……
慕容:导演,你!够!了!
第四部 小舟从此逝,沧海寄余生。
第122章 完颜部
元祐八年中秋,段誉与虚竹二人信守承诺,前往契丹探望萧峰。彼时,萧峰因为耶律洪基解决了耶律重元谋反一事,官封南院大王,位高权重。时隔大半年,兄弟三人于王府相见,均是不胜之喜。
酒宴过半,兄弟三人又重叙别情。正月的时候虚竹陪段誉去西夏应选驸马,不料那西夏公主李清露正是“梦姑”。如此一来,段誉不必违心另娶,虚竹如愿抱得美人归,可谓皆大欢喜。虚竹与李清露感情极好,纵然新婚数月,此时提起妻子他的面上却也仍带着少许喜庆的桃花红。
萧峰听闻二弟已娶亲,不由大笑着抱拳恭喜。“洞房花烛,人生大喜,岂能不满饮?”说罢,便端起了面前的大碗。
虚竹心性老实耐不住萧峰打趣,脸如红布地与萧峰干了一碗后便忙不迭地转口问道:“未知小弟几时能喝大哥与阿朱姑娘的喜酒?”
哪知虚竹话音一落,萧峰的面上竟颇有些不自在。隔了一会,他方黯然叹道:“愚兄如今却是人在官场,身不由己。”
原来萧峰的父亲萧远山在大辽果然大有来历,他是辽主耶律洪基的皇后萧观音的小堂叔。萧峰等一行人返回契丹后,萧峰本意要在契丹简简单单当一牧民,可萧远山却誓要报那杀妻之仇,便设法前往上京求见萧观音。时隔三十年,萧观音居然仍对这个小堂叔有印象。只因在她的记忆之中,幼年时父亲和叔伯们各个三妻四妾,唯有这位小堂叔只有一位妻子,夫妻二人鹣鲽情深,十分教人羡慕。只因大辽的礼教大防不如大宋森严,是以萧观音得到消息后不久便在皇宫之中召见了萧远山及萧峰。哪知萧氏父子甫一入宫便机缘巧合赶上皇太叔耶律重元谋反,派身边侍卫前来捉拿皇后要挟辽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平灭叛乱之后,辽主耶律洪基对立下大功的妻弟萧峰十分感激,不但与他结为兄弟,更全无保留地引荐辽国各部势力给他认识,又名他镇守南京,即后世的北京。萧峰返回契丹仅仅数月便又叠逢奇遇俗务缠身,一时半刻自然顾不上与阿朱成婚。
这个道理,却是段誉更明白些,当下开解道:“大哥,你如今是新官上任自然得事事劳心,待日后政务通达不以此为苦,也就逍遥了。”
萧峰闻言却是有些不以为然,只摇头叹道:“愿借三弟吉言。”萧峰虽不曾做过官,却曾有一个为官多年的朋友。那时每日里见他案牍劳形,何曾逍遥?更何况,辽主一意领兵南下立不世之功。萧峰虽不愿遵从,可为了结义之情也不得不稍稍应付。只是这话,他又不便与两位结义兄弟说了。
三人沉默着又喝了两轮,萧峰再度出言问道:“未知三弟可寻到令尊?”
说起段正淳,段誉的眉头更紧,只摇头叹道:“也不知爹爹究竟去了何处,至今不知下落。伯父已上书大宋朝廷相助寻访,然而时隔数月,亦无回音。”
萧峰见段誉忧心忡忡,心头不由一动,忙问道:“不知大宋朝廷是哪位大员负责此事?”
“正是左相范纯粹。”说起这个,段誉的面上又隐隐露出几分不足。“听闻大宋朝廷之中本是六扇门的消息最为灵通,然而六扇门只受皇帝召命。我等外藩之臣,却也不好私下结交。”
“你该去寻右相苏辙。”萧峰随口指点。
段誉闻言忙正色道:“大哥,何出此言?”
萧峰叹了口气,缓缓道:“三弟,你有所不知。如今大宋朝廷乃是蜀党当权,这右相小苏学士,正是蜀党。”辽主有心南下,对大宋朝廷上的事务自然十分关心,也曾与萧峰说过几回。如今的大宋朝廷,范纯粹虽为左相,可说话却是未必能有右相苏辙管用。
段誉醉心诗书,自然知道苏辙的大名。他只是想不到王姑娘要嫁的丈夫居然如此接近大宋朝廷的权利中心,不由失神喃喃:“原来小苏学士正是蜀党党魁……”
“蜀党党魁乃是大苏学士苏子瞻,然而如今真正能在蜀党之中说一不二的却是四品给事中慕容复。”萧峰见段誉对大宋朝廷之事一无所知不免又提点了两句,尤其这后面半句却是连耶律洪基也未曾探明的消息了。“三弟若要寻得力的人手相助,不如去寻这位慕容大人。而且,此人与六扇门大统领诸葛正我的私交也不错。”话说到这,萧峰不由又是一叹。他曾经以为离开大宋便能永远不再记起某个人,岂料机缘巧合又当了这大辽的南院大王,学着问政治民。辽主一心想着挥军南下,某个名字便又时不时地钻入耳中,牵动他心绪。
苏辙官居右相,段誉不便结识。但四品给事中,显然又不一样。段誉得萧峰提醒登时喜出望外,忙起身揖道:“多谢大哥!”
虚竹还俗执掌灵鹫宫数月,此时却也懂了不少人情世故。听闻萧峰提及慕容复,他即刻插言道:“三弟,你要去寻慕容复,不若带上几本医书,许能说得上话。”
“这又是何意?”段誉亦知官场结交、求人办事,给人送礼是题中应有之意,只是这慕容复不爱金银爱医书却是有些匪夷所思。
这一回,连萧峰也竖起了耳朵。
虚竹幽幽一叹,面色奇异地答道:“数月前,我得知了那位慕容大人的行踪便去见他。果然不出大哥所料,他对逍遥派掌门的位置全无兴趣,只是要走了逍遥派与灵鹫宫的医书算是他击杀丁春秋的谢礼。”虚竹是江湖中人,最为重视的就是武功绝学。逍遥派的武学高明异常,慕容复竟毫无兴趣,虚竹自然想不通。
段誉与慕容复素不相识,听了虚竹的这条建言只是微微点头。
却是萧峰不由神色大变,忙问:“二弟,你见着这位慕容大人时可曾发觉有何不妥之处?”
虚竹见萧峰如此紧张不禁诧异地睨了他一眼,老老实实地道:“小弟见到慕容大人时,他的情况的确不妙,像是有病在身。”
“可是唇色发紫、呼吸短促,且话音低弱虚浮?”萧峰连珠炮地发问。
“正是。”虚竹面色更奇,只道。“大哥如何得知?”
只见萧峰愣怔半晌,忽而长长一叹,低声道:“他本有心疾……起意向逍遥派索要医书,怕已愈发严重了……”
哪知虚竹竟道:“大哥,可是这位慕容大人索要的多为毒经与医经啊!”
不等萧峰弄清慕容复向虚竹索要毒经与医经的真正用意,耶律洪基便又派人传来讯息令他赶回上京觐见。彼时段誉与虚竹二人已在王府盘亘数日,眼见萧峰公务缠身将往上京一行,两人便默契地一同告辞离去。
因是公务在身,萧峰便将父亲萧远山、阿朱阿紫两姐妹一并安顿在王府,他本人则携南院枢密使耶律莫哥一路快马加鞭,不过数日工夫便已抵达上京。
耶律洪基见这结义兄弟来得神速却也十分高兴,当下携着他的手,指着堆积在他阶下的金银绢绸得意地道:“兄弟来得正好!这是宋人刚送来的岁币,你看喜欢什么尽管拿!”
“谢陛下!”耶律洪基如此恩宠,萧峰忙跪下谢恩,只是这心中却实有些五味陈杂。他还记得在宋土的时候,丐帮的兄弟们每每提起这澶渊之盟便是心头忿忿,不想今日他却有份分享这岁币。“先前萧峰往南京履任,陛下已赐了不少金银。萧峰实无所缺,就不用选了罢。”
萧峰如此识趣,耶律洪基心中更喜,不由笑道:“兄弟,你才见过多少好东西?来日咱们领兵南下,中原的花花江山尽在脚下,享用不尽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萧峰闻言大惊,忙劝道:“陛下,自澶渊之盟以来,咱们与大宋约为兄弟不闻兵戈,如此两家相安无事岂不是好?何苦再兴兵伐战,使生灵涂炭?”
耶律洪基一心建万世奇功,萧峰的劝谏他又哪里听得入耳?当即面色登时一沉,只不冷不热地道:“月前使者归来便与朕言,大宋皇帝对兄弟极为青眼,更曾亲笔手书‘忠义无双’四字匾额赞你品性。兄弟可是至今仍身在大辽心在宋?”
原来今年耶律洪基照例派使者去雄州与大宋交割岁币,席上那大宋使者草草恭喜了一番辽主平定内乱,便迫不及待地转入正题说起了大辽的新任南院大王萧峰。那大宋使者对萧峰的来历知之甚详,在宴席上历数他的功绩又好生夸奖了一番他的忠勇。最后道:如今楚王回归大辽,以他的品性定能忠心耿耿辅佐辽主,成就大业!
这番评价本是溢美,然则由敌国使者说来,显然是杀人不见血。辽国使者回去之后便一五一十地禀报了耶律洪基,这才有了耶律洪基诏令萧峰赶回上京觐见一事。
耶律洪基有此一问,萧峰忙跪倒在地,沉声道:“萧某既已回归大辽,自今而后便唯有一心忠于大辽忠于陛下,请陛下明见!”
萧峰身边的枢密使耶律莫哥也跟着跪倒在地,为萧峰辩白。“陛下与楚王本有结义之情,一身富贵全赖陛下。陛下不可轻信谗言啊!”
耶律洪基这才神色稍霁,只叹道:“兴兵南征乃祖宗所望,朕既为天子便不能辜负了列祖列宗!大宋现下太后垂帘,朝政修明、无隙可乘,只等将来……”
萧峰听耶律洪基这话说地意味深长心下便是一顿。他自知劝不了耶律洪基又苦于公务缠身,只日夜盼望将这南院大王做他一年半载,全了他与耶律洪基的兄弟之义便挂冠求去。
却是耶律洪基遥想了一番将来,便又收束心神说起了现在。“既然大宋的岁币的都到了,咱们大辽治下各部族的朝贡也该缴一缴了。兄弟,此事便由你去办罢!”
奉皇命去各部族收受朝贡那可是一桩肥差,耶律洪基差遣萧峰去做显然是要给他好处收揽其心。只可惜萧峰对这种索贿的官场门道一无所知也绝无兴趣,耶律洪基这般安排于萧峰而言直如做俏媚眼给瞎子看。
好在耶律洪基也知他这位结义兄弟实乃江湖草莽没有见识,见他只老老实实地领命而别无感激之意倒也不以为忤,只笑着道:“那些熟番各个驯服,他们要来奉承兄弟受了便是。却是那些生番不受教化野性难驯,到时他们若是不听话,兄弟便好生教训一番!”眼见萧峰仍旧懵懂,耶律洪基又扭头吩咐耶律莫哥道:“莫哥,你处事老到,可要忠心辅佐楚王!”
“微臣必定竭尽所能!”耶律莫哥忙跪下应声。
萧峰既领了皇命却也不敢耽搁,第二日便点齐兵马率耶律洪基的亲信侍卫室里与南院枢密使耶律莫哥一路北上。大辽立国百余年,辖下部族数十个,每年朝贡这种事却也早已是熟门熟路。以往,但凡大辽天使驾到,各部族族长除了准备好牛羊金银,还需准备好酒肉美女招待天使。若是招待地好,天使盘亘十天半个月也就启程了;若是招待地不好,天使住上一两个月、朝贡的数目翻上一倍也是寻常。
哪知这回来的天使萧峰,身份高贵行事干脆,既不要美人也不要贿赂。当初定好的规矩交多少朝贡便取多少朝贡,别的分文不取。唯有这洗尘与践行的酒宴上,他愿多喝两碗美酒结交各部族的勇士。萧峰如此清廉豪爽,各部族首领各个对他赞不绝口。他虽未曾因此行收到多少好处,却实实在在收揽了不少人心。便是远在上京的耶律洪基见那各部朝贡不打一点折扣地送来,也是喜笑颜开。
萧峰行事雷厉风行,不过大半个月已将至那长白山外的生番部族——完颜部。
那时,完颜部的族长和哩布正携大儿子乌雅束、二儿子阿骨打、通译许卓城招待三位自中原而来的商人。
营帐之中,只见和哩布随手端起酒碗向几位客人笑道:“贵客的武器厉害非常,多谢贵客救小儿性命。”原来今日他的二儿子完颜阿骨打外出行猎竟是遇上了一只黑熊,若非有这这三位商人派随从出手相助,只怕他已葬身熊腹。完颜阿骨打精明干练,极得父亲喜爱,族人对他也甚是爱戴。这三位商人既是完颜阿骨打的救命恩人,完颜部自然要以上宾礼款待他们。
哪知这族长和哩布话音方落,这三名贵客之中的一名容貌瘦削中年汉子便已歉然道:“族长容禀,我家公子爷自幼体弱不擅饮酒,这一碗且容小人代饮了!”说着,他便端起酒碗大口将那烈酒灌了下去。
和哩布见为首的那名年轻公子虽样貌俊美可却面色苍白神气荏弱,亦知他的身体怕是不佳。此时见他身边的随从代他饮酒倒也并不动怒,反而一脸关切地道:“关外苦寒,公子千金之躯,如何来此?”和哩布话音一落,通译许卓城便将这话翻译成汉话说与这三人听。
哪知那名年轻公子闻言竟是微微一笑,即刻起身一礼,以女真话一字一顿地回道:“不敢有瞒族长,晚辈苏明石,来长白山是为了做那人参买卖。”
作者有话要说:
注:耶律重元谋反历史上是在公元1063年,既北宋嘉佑八年。也就是说,无论是原著还是这篇同人,这个事件都应该已经过去很久了,萧峰是绝对不可能参与的。但既然金大神是这么写的,那么同人出于尊重原著的目的,只能延续这个写法。因此而引发的连锁反应,比如萧观音的存在……大家就当大辽历史事件整体往后移了吧!摊手!
慕容:晚辈苏明石,来长白山是为了做那人参买卖。
萧峰:你编!你t接着编!
第123章 朝贡
人参大补元气,紧要关头还能吊命,自然是宝物。完颜部安居于长白山,这漫山遍野的人参是要多少有多少。正所谓靠山吃山,按理完颜部早该发达。只是鉴于宋时糟糕的交通水平,这挖出的人参不等运出长白山就已枯成了树根,而树根当然是一文不值的。
是以,和哩布一听到他面前这位病弱公子所言便直言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人参一旦出土药效便衰,要运入中原只怕不易。”顿了顿,他又补上一句。“公子可想收些鹿茸、毛皮?”完颜部向来穷苦,难得有个中原商人肯来收购货物,和哩布当然也想促成这桩生意。
对面的苏明石腼腆一笑,幽声道:“族长有所不知,鹿茸、毛皮虽也是贵货,然则晚辈本钱不够,是以……”
这话甫一出口,苏明石身边另一名留着三缕长须的中年男子便忍不住神色怪异地睨了他一眼。而完颜部的族长和哩布却了然地点点头,在他一贯的观念中:中原人向来惜命,若是大豪商想来也不会来此苦寒之地做买卖。唯有那身无长物的破落户,才会有搏命的勇气。因而,他只问道:“公子要收购人参,却不知是什么价?”
“二十年以下的,每支十贯;五十年以下的,每支三十贯;五十年以上的,每支五十贯。若是品相极好,价钱还能再商量。”苏明石不假思索地道,这话又引得那三缕长须的中年男子看了他一眼。“族长若是不要铜钱,也可用粮食结账。”
和哩布不知人参在中原的市值,还以为这个“每个毛孔里都充满了肮脏和血腥”的苏明石是个童叟无欺的好商人,不由摸着浓须喜道:“这个价钱却也公道,不知公子要收购多少人参?”
苏明石微微欠身,语调低弱地道:“晚辈会在此地逗留十日,族长有多少人参晚辈便收多少人参,只是这人参不能有损伤。”
“这是何故?”和哩布奇道。人参挖出来是给人吃的,不是给人看的。在他看来,这参体无论有没有损伤,都不影响药效。
然而这一回,苏明石却没有再答话,只浅笑着道:“这十日内,还需劳烦族长照料了。”
和哩布见苏明石避而不答便知这应是他生财的秘诀不可外传,当下也就不再纠结此事,只转头向二儿子完颜阿骨打道:“阿骨打,你代为父好生招待苏公子。”
完颜阿骨打应了声“是”,便领着神色愈显虚弱的苏明石和他的两名随从一同退出了父亲的大帐。
只因苏明石一行救了自己的性命,完颜阿骨打感念他的救命之恩,便将自己大帐让了出来给苏明石和他的两名随从暂住。他见这三人方入大帐那颚下留着三缕长须的中年男子便急急取出了一枚通体雪白又散发着异香的药丸服侍苏明石服下,便忍不住道:“苏兄既然身体不佳,何苦来此搏命?”
苏明石一手抚着胸口喘了几下,原本雪白的脸孔渐渐染上几分红晕,便好似那上等的白瓷熏上了一点如雾气般的粉彩,使原本冰冷的质感又隐隐沾上了一点温润。听得完颜阿骨打有此一问,苏明石不由苦笑着道:“不瞒完颜兄,我苏家遭逢大难,全家死绝,只余我一人。我若立不起来,日后便没有苏家了,怎能不搏命?”
完颜阿骨打生于山林长于山林,过的是与险恶的大自然搏斗猎杀的血腥生活,向来只佩服那些有武勇的好汉。然而不知为何,他见了这含蓄沉静的苏明石,便好似见到宋人口中的“烟柳画桥、风帘翠幕”。温柔与沧桑、隐忍与光华,瞬间便将那凛冽的长白山变成了十丈软红的汴京城。完颜阿骨打心中一动,忙问道:“苏兄这是何意?”
只见那苏明石忽而轻笑一声,缓缓吐出六个字来。“契丹人、打谷草!”那话音幽冷寒彻,犹如鬼魅一般,直教完颜阿骨打浑身激灵灵地一颤。
那完颜阿骨打方一离开,苏明石身边那位留着三缕长须的中年男子即刻便沉下脸来。“慕容大人,你的身体若在此处住上十日命都要去半条,还请三思!”原来这一行三人正是慕容复、包不同与薛慕华。
这位江湖神医“阎王敌”薛慕华于今年三月被包不同自甘州请来给慕容复治病,一诊脉便发觉他不但得了极为严重的心疾更中了星宿海的奇毒“逍遥香”。此毒乃以西域的十种毒虫十种毒草试炼而成,中毒者一旦受伤便会血流不止,便是不受伤此毒亦会随中毒之人的内力增进毁坏身体机能,并令中毒之人极易大喜大怒,直至气血耗尽而暴亡。为解此毒,薛慕华翻遍了慕容复自虚竹那要来的医经毒经,也只寻到了一个办法——此毒既随内功而起,则以化功散化去慕容复的一身内力,毒性便不药而解。然而这个办法送到慕容复的案前,慕容复却是不置可否。薛慕华本人还被慕容复给扣了下来,充当他的保健医生。他与慕容复相处数月,不知为何总对这位向来言笑晏晏客气有礼的慕容大人十分惧怕,轻易不敢拂他心意。只是这关外苦寒又缺医少药,而罹患心疾之人一年之中最为难熬的便是冬季,薛慕华实在忧心慕容复这一玩命就真把自己的小命给玩没了。
薛慕华言之凿凿,包不同的面上即刻露出几分焦急。
然而慕容复却混不在意,只漫不经心地道:“薛大夫,难道你千山万水随我来此是为了玩的么?”
难道来不来长白山我能自主选择吗?!薛慕华偷偷地横了慕容复一眼,再不多言。
慕容复对此只当不知,却是陪坐一旁的包不同忧心忡忡地向薛慕华抱了抱拳。
此时的完颜部仍以群居为主,生活习惯上保留着朴素的共产主义思想。此后数日,完颜部的大部分族人皆上山挖参,唯有少许青壮由完颜阿骨打带头组成小队外出打猎为全族准备每日的食物。慕容复等三人闲来无事,便随完颜阿骨打一同出猎见识。薛慕华与包不同眼见女真人悍勇非常,二三人便能围猎猛虎,六七人就敢与黑熊较量,不由暗自咋舌。
包不同凝望了一阵那些女真人打猎的场面便悄悄地走到慕容复的身侧,低声道:“公子爷,这些女真人彪悍善战,不可不察!”
慕容复微微点头,轻声道:“包三哥,去帮忙。”
“是!”包不同即刻应了一声,提起长枪向那只被数名女真人团团围住的黑熊走去。
有燧发枪相助,完颜部这几日的打猎效率亦有了长足的进步。少数民族向来有歌舞习俗,这几日行猎与挖参皆是大丰收,完颜部族人各个欢喜,便在夜晚点起篝火围炉热闹起来。席间,完颜部的族人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青壮们相扑为乐,女儿家则牵着手载歌载舞。
慕容复身体虚弱,拒绝了饮酒、拒绝了相扑,却实在不能再拒绝和舞。眼见他一脸为难地站起身来,在那名年轻大胆的女真少女的注视下解下斗篷。不但完颜阿骨打兴致勃勃,便是包不同与薛慕华亦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只见慕容复轻叹一声,低声讨饶:“姑娘,在下有言在先,这歌舞之道着实是七窍通了六……”他话未说完,便已被扯入人群。
完颜部的族人们见到大金主下场歌舞,不由各个拍手叫好。哪知这歌声尚未响起,和哩布的长子乌雅束便带着几名负责守卫的青壮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沉着脸向和哩布言道:“父亲,辽主天使来了!”
说话间,三五名大辽侍卫便跨着高头大马冲将进来,一脸倨傲地道:“陛下天使、南院大王明日一早便至完颜部,完颜部今年的朝贡快快准备起来,别让楚王久等!”
此人话音方落,原本弥漫在完颜部上空快活的歌舞声便戛然而止。
此后三日,慕容复借口不愿因见了契丹人无法遏制怒火而为完颜部惹出事端,始终躲在大帐内足不出户。可即便如此,该知道的消息却也仍是一字不漏地传入了他的耳中。至于那传消息的人,正是完颜阿骨打。
完颜阿骨打深知慕容复那火枪的厉害,这几日见他能为了完颜部按捺灭门血仇将自己困守大帐,心中更是感念他的情义,便经常抽空来探望慕容复。两人闲聊起来,这话题自然会带到那位辽主天使的身上。
“英气勃勃,像是个好汉子,只是行事过于险恶!”完颜阿骨打恨声道。“以往契丹人来取朝贡多是在十月,如今还差着一个月,必定是故意找茬!”
慕容复听了完颜阿骨打对萧峰的评价,心中怪异无比,几艰难方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竭力以平稳的语调问道:“完颜兄此前与那位天使并不相熟?”
完颜阿骨打诧异地摇摇头,嘲讽地道:“他是契丹贵族、我是生番野人,不敢高攀!”原来这一回萧峰未曾失手打伤阿紫,更不曾为了她去长白山寻人参,自然也就不曾有机会与完颜阿骨打相识。
慕容复想通这些,心底纷乱的情绪方渐渐压下,只问道:“既然这位天使提早到了,朝贡方面完颜兄可有困难?”
说起这个,完颜阿骨打更是愁眉紧锁。完颜部向来穷苦,每年能上缴的朝贡除了驯养的马匹、捕捞的北珠,也不过是当年打猎所得的鹿茸、毛皮等山货。这次前有慕容复前来收人参,后有萧峰提前到了一个月,这给契丹的朝贡的确还没准备好。只见他沉默半晌,忽然扭扭捏捏地道:“苏兄弟,我有一事相求……”
“可以!”岂料不等完颜阿骨打把话说出口,慕容复便已眼都不眨一下地应了下来,又转脸吩咐包不同道。“包三哥,去取交子来。”
“是!”包不同即刻应了一声,这便起身自他们的行李中取出一沓交子递给完颜阿骨打。
“这里是三千贯,完颜兄可以拿这些银票向各部族购买货物,当做朝贡交给辽主天使。至于剩下的,就当是在下收购人参的预付款罢。”慕容复缓缓道。
完颜阿骨打无措地捧着这沓交子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方哑声道:“阿骨打是化外蛮夷不识廉耻,苏兄弟就不怕我杀人夺财么?”古时中原人不愿与关外异族做买卖,怕的正是慕容复眼下的情况。那些蛮夷各个凶悍又不讲道义,中原商人的财富一旦露白,十有八九要被他们杀人夺财。尸首再斩成十七八段扔在山涧,成为秃鹰的食物。这案子,便是过上一百年,也别想破!
慕容复却微微摇头,轻声道:“在下所认识的完颜兄却是个光明磊落的好汉!苏某若是连这点识人之能也无,那便是死不足惜!”一直以来,在完颜阿骨打的眼中,他的这位苏兄弟实在是风吹即倒。他在完颜部住了七八天,纵然完颜阿骨打已万般小心,很不能将他拢在手心、藏在心口,苏明石却仍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病弱下来。经过这几日的相处,苏明石已在完颜阿骨打的心中将他对中原人的印象牢不可破地建立在了“柔弱”、“文雅”、“温润”、“精致”等几个关键词上。不想他此刻的这一笑,竟是让完颜阿骨打瞬间品出了几分斩钉截铁的凌厉,这才恍然忆起他的这位“苏兄弟”虽然病弱,却也是能带着几个随从独闯长白山这等异族群聚之地的果敢之辈。
完颜阿骨打是生番女真,穿的是兽皮住的是岩穴,不识礼仪与走兽为伍。全族上下连铁锅也凑不出几口来,便连契丹人与那些熟番部族都能任意欺辱他们。今日听闻苏明石这样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原人认可他的品性,完颜阿骨打只觉心头激荡不已,当下便站起身将慕容复紧紧抱在怀中,用力拍着他的后背连声道:“好兄弟!好兄弟!”
慕容复仍旧微笑,低声道:“既是兄弟,便不必如此客气。完颜兄,正事要紧!”
“是!是!”完颜阿骨打受他一言提醒也警醒了过来,如今最要紧的却是打发那些契丹人。“苏兄弟,完颜族定然不会忘了你的恩情!”他一字一顿地言道,很快便带着交子走了出去。
有慕容复的三千贯交子相助,完颜部很快便联系上几个与他们交好的部族,买到了足够的货物应付辽主天使。又过了五日,萧峰自完颜部拿到足额朝贡,与族长和哩布及他的十一个儿子喝了顿酒便扬鞭而去。
直至萧峰的人马走得再不见踪影,族长和哩布设宴感谢慕容复援手,完颜阿骨打才终于对萧峰有了一句好话。“也不索贿也不要女人,到是个清廉的好官。”
慕容复只是微微而笑不置一词,隔了一会方道:“完颜兄,苏某也差不多是时候启程返回中原了。”
完颜阿骨打正懊悔自己口无遮拦在慕容复的面前夸赞他的灭门仇人,听到这句话却是立时一怔,忙道:“这么快?人参还没挖够呢!”
“已经够了。”慕容复正色道,“在下一共只带了三千贯,完颜部却给了我两车人参,无论如何都够了。”
然而族长和哩布亦道:“苏公子对完颜部的救命之恩却不仅仅只是这两车人参可以抵偿的。”契丹人向来视女真人为奴隶,任意欺压屠戮。这一回,若非慕容复拿出三千贯解他们的燃眉之急,整个完颜部都会被问罪。
慕容复微微欠身,笑道:“族长若是感念晚辈相助,在此晚辈不妨与族长定一约定。来日若有别的商人前来收购人参,同样的价格下,请容许苏某先行选购。”
和哩布思索了片刻方明白了里面的门道,不由扬声大笑,佩服地道:“苏公子,将来你定然是个了不得的大豪商!”
“愿借族长吉言。咱们的买卖,来日方长!”慕容复意味深长地回道。
第二日一早,慕容复便打点行装,带着两大车人参启程离开长白山。完颜阿骨打一直将他们一行人送出了十余里,方依依不舍地与慕容复告别而去。
然而完颜阿骨打却并不知道,他刚一离开,慕容复便沉下脸来向包不同问道:“那乌雅束的形貌包三哥可记清楚了?”
包不同正色回道:“化成灰也不会忘记。”
“很好!”慕容复缓缓道,“包三哥,正事要紧,你先行一步。”
“是!”包不同低头应了一句,可却没有急着驱马而去。“公子爷,这回萧峰也来了,属下只怕……”
慕容复眸光一闪,低声道:“你以为我将交子提前拿出来给完颜阿骨打,只是为了向完颜部示好?……你放心,‘乌雅束’去偷袭契丹侍卫的时候,萧峰定然不会在场。”他仰头看了看天色,忽而戏谑一笑。“这个时候,他也应该察觉出问题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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