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攻略 作者:语笑阑珊
第49节
“不去。”楚渊在他脖颈留下齿印,“过几日白象国主要来。”
“白象国?”段白月意外,“先前没听人说过,这一路也没风声。”
“先前他便差人送过一封信函。”楚渊道,“想与大楚联手,一道开辟新的通商航道。”
“他倒是会做买卖。”段白月摇头,“且不说如今南洋局势波诡云谲,就算是四海升平,开辟新航道又岂是嘴上说说就能成的事。”
“所以我才让他暗中来王城。”楚渊道,“若真心想与大楚合作,这事还有得可商量,若心怀不轨,那也好决定下一步对策。”
“心怀不轨,你怀疑他会被楚项收买?”段白月问。
楚渊点头:“还有,这回不止他,金姝与她的夫家人也会一道前来。所以这可不单单是南境之事,若白象国当真有问题,高丽国也会被牵涉其中。”
金姝所嫁之人名叫坤达,虽是暹远国数一数二的富户,却有一大半时间都住在白象国,产业更是横跨南洋数岛。如此有财有势,又有金姝的公主身份在,白象国主会带他一道北上不算稀奇。
“金泰虽说笑起来看着蠢,却也是一国之君。”段白月道,“白象国与大楚,傻子也知道该怎么选。”
“所以我也不算太担心。”楚渊道,“正好你在,也能一道看看,这回白象国的目的到底是何。”
段白月点头:“好。”
四喜公公端进来一个托盘,轻轻放在帘帐外,又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楚渊道:“酒?”
“先前跟你说过的,绮风。”段白月斟了一杯,“在酒窖里放了数月,此时入口才刚刚好。”
楚渊就着他的手饮下半杯。
段白月问:“如何?”
“比绯霞甜,却也比绯霞淡。”楚渊道。
“喜欢吗?”段白月又问。
楚渊点头:“喜欢。”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段白月将其余半杯也凑到他嘴边,“若是酒里加了月昙,会更醇些,只可惜路途迢迢,只有等你何时回西南再试了。”
楚渊挑挑眉梢:“回?”
“嗯,回西南。”段白月吻吻他的唇角,“回我们的家。”
外头冷风阵阵,四喜坐在房中,抱着热茶打盹。不知做了个什么梦,打了个激灵清醒,看看天色,再看看温泉殿紧闭的大门,心说,这回时间可当真是挺久。
水滴从肩头滑落,段白月低头,舌尖轻轻扫过他的脊背,带来身下人一阵更加激烈的颤抖。紧紧拥入怀中还嫌不够,亲吻不断落在泛红的眼角,情话低哑温柔,呻吟喘息间,滚烫的温度像是要将此生尽数融化。
欢好之后,楚渊翻身虚压在他身上,低头懒洋洋吻过那英挺的眉眼,疲倦却又满心贪恋,只想让这温存再多片刻。段白月手掌在他背上轻抚,直到将人哄得昏昏欲睡,方才扯过一边的毯子,裹着他踏出温泉。
这一夜,楚渊睡得很安稳——就算寝宫内的药香炉被西南王强行换走,也一样很安稳。
醒来已是中午。
刘大炯揣着手,感慨:“咱皇上可是许久都没病过了。”
陶仁德踢他一脚:“胡说什么!”
“你懂什么,小病小灾是福气。”刘大炯振振有词。
陶仁德实在很不想与此人说话,坐着轿子回了府。白象国主过几日就会到,虽说是暗中来访,也马虎不得,甚至还要更小心周到。
秋高气爽,连吹来的风都是稻谷香。
这日宫里做了杂粮饭,宴请百官一道庆贺丰收,顺便忆苦思甜。待他回来之后,段白月问:“好吃吗?”
楚渊答:“不好吃。”过了阵子,又问,“你今晚吃了什么?”
段白月道:“炖猪蹄,燕窝红枣,还有烩海参。”
楚渊道:“哼!”
段白月哭笑不得:“这也是你叫御厨做给我的。”
天子想了想,还是觉得糙米与窝头不好吃——就算是先祖定下来的规矩,寓意也好,那还是一样难吃。
段白月只好道:“那我带你出宫去吃馆子?”
楚渊道:“怕是不行,白象国主稍后便会进宫。”
段白月意外:“这么快?”
“快什么。”楚渊自己倒了一盏茶,“比起先前预想的日子,还迟了七八天。”
“那也不至于今晚就要见。”段白月道,“都什么时辰了。”
“对方是暗中前来,自然不能住客栈,势必要接进宫中。”楚渊道,“既然都进了宫,就算今晚不议事,也总是要见一见的。”
“那我出去替你买些点心?”段白月道,“你喜欢的香酥肉饼。”
楚渊摇头:“你随我一道去见白象国主吧。”
“易容?”段白月问。
楚渊答:“屏风后。”易什么容。虽说金姝已经嫁为人妇生活美满,但也一样不许见!
西南王摸摸下巴,吃起醋来时间还挺长。
当然,在出发前往御书房之前,段白月还是让四喜端来了一碗花生甜汤,看着他吃下去后,方才放人。
宫外,温柳年也坐着轿子,急急往宫里赶,到了御书房外,下轿时险些摔了一跤。
“大人小心。”四喜赶紧扶住他,“不必着急,白象国主还未到呐。”
就是因为他没到啊!温柳年满脸惶急:“还请公公快些禀告皇上,白象国的人像是失踪了。”
“啊?”四喜大惊失色。
“失踪?”楚渊闻言亦是一惊。
“是啊。”温柳年道,“微臣也是刚刚得知消息,追影宫几位少侠恰好来王城办事,已经去帮着查了。”
一行十余人,踪迹全无,只在山道上留下了一根簪子,是金姝之物。
段白月道:“我去看看。”
楚渊点头:“小心。”
温柳年赶紧道:“阿越也在眠鸦山。”可以一道找。
至于为什么本该在大理的西南王,却会突然出现在皇上身边,温大人则是没有表现出一丝疑惑——极为淡定。
要不怎么说是大楚第一才子,光凭这一点,其余大人就算是跑马都赶不上。
第一百零八章 金姝 出了点小乱子
眠鸦山上小路众多,除了前往王城的商客,附近的百姓也经常会进山砍柴采药,顶峰有个陶然亭,文人更是经常聚集赏景听风饮酒,因此白日里相当热闹,入夜才会变得安静。
山道上火把连绵,是官府正在寻人,虽说调拨了不少军队,却整整一夜也没发现任何线索。众人心里都犯嘀咕,这么大一座山林,莫说是丢了十几个人,就算是丢了一支军队,怕也不好找。
宫里,刘大炯担忧道:“一直这么漫无目的找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几位爱卿有何想法?”楚渊道,“说出来听听。”
“皇上。”陶仁德道,“倘若当真是遭人偷袭,十有八九,怕是南海叛党所为。”
“楚项?”楚渊点头,“朕也这么想。”
在此之前,白象国与大楚的来往不算频繁,这回国主亲自北上,算是两国近些年来最亲密的动作。因此即便是楚渊,也仅仅算是对白象国有粗略了解。此番纳瓦离奇消失在城外荒山,朝中众人堪称两眼一抹黑——即便是能推断出幕后主使是楚项,也不知他究竟意欲为何,是想杀人栽赃,还是想将人绑架做筹码,再或者是要趁机攻占白象国,用作将来对付大楚。任何一种推断都有可能,却又都不能确定,只能干着急。
从御书房中出来后,楚渊觉得有些闷,四喜公公小声道:“皇上,西南王回来了。”
楚渊匆匆回了寝宫,就见段白月正站在桌边喝水。
“如何?”楚渊问。
段白月摇头:“一无所获。”
楚渊叹气:“一个时辰前向冽回来,也说没有任何线索。”
“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那么大一座山,能轻易找到才该奇怪。”段白月道,“如今各个入山口都已封闭,大不了多费些时日,总能找到,不必担心。”
“若找到的是尸体呢?”楚渊问。
“留着纳瓦与金姝的命,要比留几具尸体划算得多。”段白月道,“更别提金姝的丈夫坤达,那可是横跨数国的大商帮,哪怕是先勒索一笔银子再杀,也是好买卖。”
楚渊问:“你这算是宽慰?”
“这叫就事论事。”段白月将茶杯递给他,“纳瓦有个弟弟,名叫纳西刺,在纳瓦不在白象国的这段时日里,政事应当是交由他处理,听说是个刺头,不好招惹。”
“那就更要快些将人找到了。”楚渊皱眉,“否则又白白多招惹一个敌人。”
段白月蹲在他身前:“急傻了?”
“什么?”楚渊坐在凳子上,与他对视。
“先前我在白象国的时候,可是听说纳西刺与他的哥哥纳瓦关系并不好。”段白月道,“这种你争我夺的兄弟关系,你理应最熟悉不过。”
楚渊点头。
“纳瓦此番北上是暗中动作,他定然比谁都更怕消息会流出,免得被其余南洋岛国知道,先一步派出使臣来大楚,分走这杯羹。”段白月道,“只是其余人能瞒,自家人却瞒不了。”
“你的意思,是纳西刺与楚项勾结,泄露了纳瓦此次行踪?”楚渊问。
段白月道:“只是猜测而已。”
“再过一两日,估摸着金泰也会来王城。”楚渊道,“原本是说来看妹妹,却出了这档子事,到时候又有的闹。”不说别的,光是那絮絮叨叨的大嗓门,想想就脑仁子疼。
“今天御林军还在山里找,我过阵子也会再过去。”段白月道,“晚上就不回来了。”
“山上也不差你一个人。”楚渊道,“别来回跑了,就像方才刘爱卿所言,一直这么瞎找总不是办法,一夜没睡了,好好歇着。”
“放宽心。”段白月拍拍他的胸口,“交给我便是。”
“交给你,就能将白象国一行人变出来?”楚渊问。
段白月道:“嗯。”
楚渊与他对视片刻,哭笑不得,抬脚踢了踢:“我在说正事。”
“我知道。”段白月站起来,开门让四喜送些膳食过来。
楚渊道:“没胃口。”
“就当是陪我吃。”段白月坐在他对面,“在山里待了七八个时辰,连水都没能喝一口。”
楚渊伸手,闷闷拍了拍他的脸:“辛苦你。”
段白月笑着摇头:“多大点事,就这般愁眉不展。西南王谋反了十几年,怕是也没见你叹过这么多气。”
楚渊道:“累。”好不容易心上人来了王城,高兴了还没一天,却又横生枝节,换做谁都会累。
段白月将他抱入怀中:“用完膳后,我陪你睡一阵子?”
楚渊道:“好。”
“怕什么,有我呢。”段白月在他耳边低声哄,“天塌下来也能给你顶回去。”
楚渊搂紧他:“嗯。”
段白月笑笑,也没再说话,直到听外头传来内侍的脚步声,方才将人松开。
膳食都极为清淡,两人用罢之后,四喜公公又来通传,说是礼部李大人求见。
“有急事吗?”段白月问。
四喜公公道:“看着不像太着急。”
“不见。”段白月道,“明日再来。”
四喜小心翼翼看了眼皇上,就见他下巴抵在桌子上,像正在看着前头发呆,于是低头允诺一声,赶忙退了出去。
楚渊用手捂住耳朵。
段白月于是又打开门,道:“除非当真十万火急,否则今日谁来都不见。”
四喜道:“是。”
楚渊看着他:“你假传圣旨。”
“那给你打一下。”段白月伸手。
楚渊抱怨:“头晕。”
段白月将他打横抱起,带着进了内室。
四喜公公在外头想,每回西南王一来,皇上都像是变了个人。
还挺好。
就算纳瓦丢了。
那也还是挺好。
哄着人睡下后,段白月又策马出城,去了眠鸦山。
新调拨来的军队与御林军一道,几乎要将山团团围住。虽说有人诧异为何西南王会突然出现,但见他与赵越向冽都相谈甚欢,估摸着皇上也知情,因此并无人多问。
西南山多林广,段白月也算是在山中长大,对这类地形了若指掌。不多时便与大军错开,沿着一条小溪向里走去。秋天的草丛已经有些干枯,河流水量下降,两岸的泥巴被太阳一晒,干裂出现龟纹,若是有人踩上去,痕迹便分外明显。
一蓬乱遭遭的水草被人踩倒,茎秆处还有些汁液残留,再往前头看,又是一大片断裂的草茎,甚至还有些……血迹。
段白月不动声色,右手握牢剑柄,一步一步向水草深处走去。
四周悄无声息。
一双绣鞋上沾满泥巴,罗裙在泥水坑中露出一丝鹅黄,再往上看,是戴着玉镯,年轻女子的右手。
段白月缓缓拨开面前的草丛。
金姝双目紧闭,大半个人都淹没在泥水中,看不清是死是活。
段白月将人一把拉出来,探了探鼻息,尚且还有一丝微弱呼吸,于是从怀中取出药丸喂进她嘴里,带人一路出山回了皇宫。
几乎整个太医院的大夫都被请到偏殿,会诊过后,都说并无大碍,只是中了迷药,不多时就会醒。
“不说别的,”段白月道,“至少金泰那头是有交待了,待到金姝醒来,便能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楚渊点头,伸手替他擦了擦额头:“今晚不准再走了,好好歇着。”
段白月握住他的手腕,顺势亲了一下。
四喜在外头道:“皇上,陶大人与刘大人求见。”
段白月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
楚渊好笑:“态度好一点。”
“偏不。”段白月道,“反正他又看不着。”
“谁说看不着了?”楚渊拍拍他的肩膀,对四喜道,“宣。”
段白月:“……”
“坐。”楚渊道,“现如今人人都知道你来了王城,还想躲不成。”
西南王心情甚好,挑了个最软和的椅子坐。
陶仁德进屋,却没料到段白月居然在,登时愣了一下。
刘大炯揣着手,倒是极为冷静——他原本就是来看热闹的。
楚渊问:“两位爱卿可有事?”
陶仁德看了段白月一眼。
西南王笑容极为和善。
陶仁德:“……”
刘大炯眼底充满同情,还能所为何事,回回都是那几句,颠倒来颠倒去,西南王狼子野心,大理城不可不防。这下可好,咣当撞上了正主,一句都不能说,估摸老陶能活活憋死。
楚渊又道:“打进门就一直盯着看,莫非太傅大人是专程来看西南王的?”
段白月笑容越发友好,受宠若惊。
陶仁德顿了顿,道:“正是。”
段白月谦虚道:“这怎么好意思。”
刘大炯:“噗。”
……
一时之间,殿内气氛很是诡异。
幸好太傅大人及时找到了新的话题,道:“微臣听闻,西南王从山中救回了高丽公主?”
“就在里头。”楚渊道,“太医正在诊治,说过阵子就会醒。”
刘大炯道:“那就好,那就好。”
话刚说完,便有太医来报,说金姝醒是醒了,只是……只是……
楚渊皱眉:“只是怎么了?”
太医跪地道:“回皇上,那高丽公主似乎失忆了。”
第一百零九章 流觞剑阁 除了夫婿还记得西南王
一听到失忆二字,楚渊不自觉便转身看向段白月。
西南王眼神甚是无辜,失忆了,看我作甚,难不能还能只记得我。
刘大炯小心翼翼道:“可要过去看看?”
楚渊点头,一行人赶往偏殿,就听里头传来清脆的玻璃碎裂声,以及女子骂人的哭喊声。
段白月叹气:“得,看来有的头疼。”
“参见皇上。”太医院章医官额头红了一片,衣襟上也有不少药汤,与平日里斯文白净的模样判若两人。
楚渊道:“在发脾气?”
“是。”章明睿道,“高丽公主自打醒来之后,先是喊着要见哥哥,后头又说要去南洋找相公,微臣试着询问她别的事情,却都记不起来,直叫头疼,药也不吃,端着碗到处乱扔。”
段白月却松了口气,幸好还记得相公。
然后就听章明睿继续道:“不过皇上不必太过担忧,高丽公主虽说失忆,却不像是伤了脑,更像是受了刺激才会导致。”
“只记得金泰与坤达?”楚渊问。
章明睿道:“刚开始是只记得这两人,方才又想起了西南王。”
段白月:“……”
为何?
章明睿又道:“既然西南王恰好在宫中,那不妨进去试着劝一劝,对公主的病情也有好处。”
段白月道:“咳。”
楚渊瞥他一眼:“去吧。”
段白月与他大眼瞪小眼,这就让我去了?
楚渊道:“如今金姝失忆,金泰还未赶到王城,坤达又生死未卜,只有西南王去试试看了。”
陶仁德也在一旁帮腔:“是啊,有劳西南王了。”
段白月胸口发闷,很想扯一把他的白胡子——与你何干。
见他站着不动,楚渊问:“西南王还有问题?”
没有。段白月揣着手往里走,不敢有。
待他进屋后,刘大炯小声嘀咕:“西南王的脚步为何看着如此虚缓。”
陶仁德及时答疑解惑:“因为练过菩提心经。”
刘大炯被噎了一下,这都多久了,居然还记得那本从追影宫手中买来的破书。
陶仁德还在感慨,要不怎么说是威名赫赫蜀中追影,出产的小话本就是很实在——说了练完会不举,西南王脚步果真便很虚弱,一点都不夸张,非常良心。
楚渊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卧房里,金姝刚发完火,此时正坐在床头,气喘吁吁发呆。
段白月走进去。
金姝立刻警觉地抬起头。
段白月定住脚步,道:“公主。”
金姝与他对视许久,像是在仔细辨认他的相貌,足足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方才开口问:“这里是大楚的皇宫?”
段白月点头,拖了把椅子坐在床边:“公主还能认得我?”
金姝道:“化成灰也认得。”
段白月:“……”
“我相公在哪里?”金姝又问。
“这个问题,该是本王问才对。”段白月道,“太医说公主失忆,记不起来先前的事情,可你必须得记起来,这样才能救你的相公与朋友。”
金姝眉头紧皱,像是极为难受。
段白月起身,到桌边给她倒了一盏茶。
两人在房中待了许久,眼看已经临近子时,楚渊差人将陶仁德与刘大炯送回去歇息,自己继续坐在院中等。
“皇上。”四喜公公小声道,“不如回寝宫等?也是一样,还要暖和一些。”
楚渊道:“无妨。”
四喜公公叹气,又往房中看了一眼,心说西南王到底在聊些什么,怎么还不见出来。
待到月色渐渐被晨光驱散,段白月总算是推开了房门。
楚渊站起来。
段白月上前将他扶住:“四喜呢,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我让他先回去歇着了。”楚渊道,“一个人清静些。”
“外面多冷。”段白月用掌心替他捂了捂脸,“走吧,回寝宫。”
“怎么这么久?”楚渊边走边问。
“我说了,你可不准生气。”段白月道。
楚渊答应:“好。”
“她受了刺激,稍微想久一阵子就会头疼,要缓许久才会好。”段白月道,“我一次也不好问太多事,怕加重她的病情,只能聊一阵子,再让她休息一阵子。”
休息的时候,你就不能出来?楚渊踢他一脚。
段白月无奈道:“她不肯让我走。”
楚渊:“……”
“说了不准生气。”段白月道,“况且这当口,如何解决问题才是正事。”
楚渊道:“那问出什么了?”
“她说话断断续续,大半时间都在重复要见金泰与坤达。”段白月道,“只提了一个门派的名字,名叫流觞剑阁。”
“流觞剑阁?”楚渊皱眉,停住脚步。
“你听过?”段白月问。
“是承州一个江湖门派,刘府的人,也是楚项的人。”楚渊道,“后来刘锦德与楚项被流放后,流觞剑阁也就逐渐沉寂,近些年更是差不多隐匿武林,阁主名叫潇潇儿。”
段白月道:“一听这名字,就知足够讨人嫌。”
“金姝为何会提起流觞剑阁?”楚渊问。
“断断续续的,也没说清,不过依照我的判断,应当是绑架她的人曾提到过这个地方,所以才会记在脑子里。”段白月道,“若在承州,离眠鸦山也不算远,绕过官道光走小路也能到,对方倒是的确有可能前往。”
楚渊点头:“至少多了条线索。”
段白月道:“我去看看?”
楚渊皱眉。
“救人这种事,赶早不赶迟。”段白月道,“金姝既然已经跑了出来,多少会扰乱对方的计划,这当口,多拖无益。”
楚渊道:“这宫里的高手多入过江之鲫。”
“可此事非同小可。”段白月道,“白象国加上暹远国,若当真被楚项因此拉拢,对大楚而言半分好处都没有。”
楚渊道:“所以你就要亲自去?”
段白月道:“交给旁人,我也不放心。倘翡缅暹远白象连为一体,再加上个星洲,南海局势可就彻底变了,那时大楚再想开战,至少要等到五年后,那我要何时才能等到你随我回大理洗米?”
楚渊:“……”
段白月道:“听话。”
楚渊自顾自往前走,一路沉默回了寝宫。
内侍送来热水,段白月拧了热手巾替他擦脸,又端了清水与青盐,问:“我比起四喜如何?”
楚渊道:“差远了。”
段白月笑,凑近亲亲他的脸颊:“外头天都快亮了,今日还上朝吗?”
楚渊点头。
“那就上完朝再回来睡。”段白月道,“现在先闭眼眯一阵子,我抱着你。”
楚渊道:“我不想让你去。”
段白月道:“十天,十天之后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回来,如何?”
楚渊与他对视。
“况且就算被发现,还怕我闯不出流觞剑阁不成。”段白月坐在床边,“现如今中原武林,能与我为敌的可没几个。”
楚渊用脑袋撞撞他,乱哄哄的,闭着眼睛也静不下心。
段白月右手在他背上轻拍,也没说话。
许久之后,楚渊道:“要小心。”
段白月笑笑:“好。”
楚渊伸手将他抱得很紧。
段白月趁机道:“看在我如此卖力的份上,等将来回了大理,你洗米好不好?”
楚渊道:“不好。”
段白月:“……”
哦。
过了不多会,四喜便在外头小声唤,说是该上早朝了。
“你睡一阵子吧。”楚渊坐起来,“即便要去流觞剑阁,也是明日的事。我会给你一队影卫。”
段白月道:“我此行也带了西南府的杀手。”
楚渊摇头:“不够。”
段白月靠在床头,看四喜伺候他更衣,心说不够就不够吧,再多带些人也无妨。
媳妇说了算。
待到楚渊走后,段白月靠在床头闭眼休息,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直到听到外头的动静才醒来。
楚渊进屋道:“接着睡。”
段白月打量他:“不高兴?”
楚渊道:“嗯。”
“说说看,谁又惹你生气了?”段白月道,“我替你去揍他。”
楚渊脱了外袍,枕在他胳膊上,想了想,又用被子捂住头。
段白月与门口的四喜对视了一眼。
四喜公公冲他打手势,与王爷无关,是朝中各位大人在争执。
白象国主此番来王城,行踪只有几人知道,失踪自然也只有几人知道。其余大人虽说隐约听到消息,说最近皇上在眠鸦山找人,却也不知个中缘由,因此依旧该奏什么奏什么——偏偏还没几件是好事,这里发了水,那里塌了山,就连一向消停的贺州府都失火烧了半座城,虽说并无百姓伤亡,重建却也是个费人费银子的大工程。再想想莫名其妙消失的纳瓦,不知里头有什么的流觞剑阁,局势紧张的南海,以及不日就会来的金泰,楚渊只觉一个头两个大,丢下吵吵闹闹的群臣甩袖出了金殿,留下众人噤若寒蝉,面面相觑。
皇上这是怎么了,自打登基以来,还是头回如此暴躁。
陶仁德犹豫再三,原本想去求见,却被刘大炯拖走。这当口触什么霉头,吃火烧去。
屋内很安静。
段白月用手指轻轻将他的头发理顺,又在穴位上轻按。
楚渊将被子掀开,与他对视。
“烦了?”段白月问。
楚渊道:“嗯。”
“那不做皇上了?”段白月问。
楚渊没说话。
段白月轻笑,弯起手指刮了下他的鼻头:“睡吧,天大的事情,也要等睡醒了再说。”
第一百一十章 羽衣会 借人还是借衣裳
四喜将宫人都打发走,又吩咐御林军守着门,说皇上在歇息,天大的事也不准打扰。
四周变得安静起来,只能听到风声与雨声,一滴滴打在房檐上。
“下雨了。”段白月将被子拉高,遮住他的肩膀,“正好睡觉。”
楚渊道:“金泰估摸明日就会到。”
“我留下?”段白月问,“将他打发走之后,我再去流觞剑阁。”
楚渊摇头:“不必了。”
“那说好,他若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可别惯着。”段白月道,“打一顿板子丢出去便是。”
楚渊皱眉:“大小是一国之君,怎么被你说得像个泼妇一般。”
“我还不清楚他。”段白月用温暖的掌心覆上他的眼睛,“为了讨好处,没事也要折腾出事来。”更何况这次是当真出了事,仔细算起来,也是大楚保护不力,理亏在先。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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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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