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攻略 作者:语笑阑珊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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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帝王攻略
作者:语笑阑珊
【文案】
出身皇家,楚渊每一步棋都走得心惊,生怕会一着不慎,落得满盘皆输。
十八岁登基,不出半年云南便闹起内乱,朝中一干老臣心思虽不尽相同,却都在等着看新帝要如何收场。岂料这头还没来得及出响动,千里之外,西南王段白月早已亲自率部大杀四方,不出半年便平了乱。
宫内月影稀疏,楚渊亲手落下火漆印,将密函八百里加急送往云南——这次又想要朕用何交换?
笔锋力透纸背,几乎能看出在写下这行字时,年轻的帝王是如何愤怒。
段白月慢条斯理摊开纸,只端端正正回了一个字。
你。
内容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渊,段白月 ┃ 配角:段瑶,叶瑾,沈千枫 ┃ 其它:江湖系列,语笑阑珊,土匪攻略,帝王文,he
编辑评价:出身皇家,楚渊每一步棋都走得心惊,生怕会一着不慎,落得满盘皆输。十八岁登基,不出半年云南便闹起内乱,朝中一干老臣心思虽不尽相同,却都在等着看新帝要如何收场。岂料这头还没来得及出响动,千里之外,西南王段白月早已亲自率部大杀四方,不出半年便平了乱。
语笑阑珊又一力作,作品以惊心动魄的朝堂争斗为背景,将少年登基的皇帝楚渊和西南王段白月的爱恨纠葛逐步的展现在读者面前。作者文笔老练,人物刻画细腻,故事精彩纷呈,是一篇值得一读的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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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王城命案 西南王府的客房就长这样
西南有座山,名曰落仙。
落仙山名字好听,景致也美。三四月间,漫山遍野都是绿茵茵的小嫩芽,雨水濛濛一落,一夜之间便会开满野花,风吹摇曳教人心旷神怡,着实是个踏青出游好去处。
可惜山下镇子里的百姓一提起此地,却十个有九个都摇头,还会劝外乡人千万莫要去,问及原因又都支支吾吾不肯说。只有遇到硬要往里闯的愣头青,才会透露一二,原来这落仙山几年前便被人抢去占地称王,山寨头子叫王大宝,手下养着一群喽啰,个个凶蛮不讲理,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手里又有刀,大家伙被欺负了几回,也就不敢再进山去理论,只当对方是瘟神,能躲多远便躲多远,只求能过安生日子。
亏得西南山多林广,倒也不缺这一座。
只是百姓想安生,王大宝却不想。
他原本是楚国一恶霸,家里有地有房有武馆,日子倒也滋润。平时耀武扬威惯了,不小心就当街闹出人命案,还惊动了正在出巡的皇上,为求保命不得不连夜潜逃,才会一路到这西南地界当了土匪。只是大鱼大肉的日子过惯了,骤然来到这穷乡僻壤,刚开始倒也消停了一阵,时日一久就难免开始心思活络,总想找些机会东山再起。
而此时此刻,他正坐在轿子里头,被人一路抬往西南府——谁都知道,西南王段白月对于楚国而言,可是个微妙又微妙的存在。
当今天子楚渊在登基时,不过刚满一十八岁。彼时朝中一干老臣拉帮结派,西北各路匪患烽烟四起,只有西南勉强算是消停,甚至还能帮忙平乱,朝廷自然少不了嘉奖安抚,又是封地又是金银。几年时间下来,那些闹事的藩王大都被削了个干干净净,只有西南王段白月不仅没有任何折损,反而还受封边陲十六州,将管辖势力一路延伸到了楚国境内。
朝中大臣对此颇有微词,总觉得段白月有些太过得寸进尺,手里又握有重兵,不可不防。百姓也在私下传,西南王狼子野心,保不准哪天就会挥兵北上,到时候朝廷里的那位,只怕有的头疼。
而王大宝也将这个传闻听进了耳朵里。
既然身处西南,那最大的靠山自然就是西南王。想要攀附上他,首先要做的,便是投其所好。恰好赶上西南王府新宅落成,于是王大宝花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才准备好一样贺礼,又在山里埋了一个月,便迫不及待屁颠屁颠挖出来,一路抱着来献宝。
下轿之后,王大宝跟着管家往里走。西南王府的建筑样式不同于普通的大理白楼,倒更像是王城里头的金殿。若说是西南王没异心,只怕傻子也不会相信。
前头花园里,一个穿着粉嫩白裙的少女正坐在石桌边出神,管家小声提醒:“是主子,莫要到处乱看。”
王大宝闻言低头,那少女却已经看到了两人,于是站起来脆生生地问:“是客人?”
“是。”管家回答,“来拜见王爷的。”
少女上下打量了一番,王大宝见她久久不说话,于是主动称赞:“小姐真是如花似玉,貌若天仙。”
话音刚落,管家脸色便是一白,那少女更是怒道:“你再说一遍试试看!”
王大宝被吓了一跳,心说难不成是嫌这八个字太粗鄙,还要用高雅一些的诗句赞美?天可怜见,他只是个土匪头子而已啊,并不是很有文化。
“小王爷见谅,这位客人是山里头来的,没见过世面。”管家赶忙打圆场。
“……”小王爷?王大宝震惊。
“哼!”少女,或者说是少年一跺脚,气冲冲转身回了宅子。
“胡言乱语!”管家也瞪了他一眼,“亏得小王爷不愿与你计较,等会见着了王爷,若再是像这般不知轻重,当心掉脑袋!”
王大宝心里有苦说不出。民间传闻都说西南王府有个小王爷,脾气秉性与西南王无二,谁会知道他竟会以这副姿态出现,千万莫说西南王也有如此雅兴,喜好穿着裙装满院子乱晃。
怀揣着一丝惴惴不安,王大宝被一路领到前厅,暂时坐下喝茶。
一炷香的工夫后,外头终于传来脚步声。
“王爷!”院内侍卫齐声行礼。
王大宝也赶忙站起躬身:“小人参见王爷。”
“你就是那个挖到宝的?”段白月坐在首位,随意问了一句。
“正是在下,正是在下。”王大宝喜不自禁,双手献上礼匣,并且偷偷摸摸看了眼传说中的西南王。五官俊朗身材高大,一身紫衣自是华贵轩昂,周身气度不凡,一看便知是个好靠山。
段白月打开盒子,然后皱眉:“石头?”
“是石头,可也不是一般的石头。”王大宝故作神秘,上前指给他看。
纹路隐隐约约,是一头西南猛虎,爪下踩着一条金龙,含义不言自明。
西南王挑眉不语。
王大宝满心期盼。
“甚好。”许久之后,段白月终于说了一句话。
王大宝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狠狠落了回去,似乎已经预见到了荣华富贵的锦绣将来。
“接下来还有何想法?”段白月又问。
“这是顺应天命啊。”王大宝又往近凑了凑,“若是让百姓也见一见这块石头,那对于王爷而言,可是大有好处。”
段白月听得不动声色,任由他的头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险些贴在一起。
“不知王爷意下如何?”幸好王大宝及时收尾,避免了被一掌拍飞的噩运。
“不错,不愧是大楚来的客人。”段白月点头,“以后便住在这西南王府中吧。”
“当真?”万万没想到如此容易就混成了幕僚,王大宝很难顶得住如此狂喜,险些晕厥过去。
“自然是真的。”段白月点头,冲外头道,“瑶儿!”
“什么事?”先前花园里头的那个少年走进来。
“带客人去客房歇着。”段白月道,“没有本王的允许,就不用出门了。”
“走吧。”少年看也不看他一眼,“快些,我等会还有别的事。”
“是是是,多谢西南王,多谢小王爷。”王大宝也顾不上多想什么叫“没有允许就不用出门”,赶紧跟着往外走。
少年看着身形单薄,走路却极快,王大宝刚开始是一路小跑,后来就几乎变成了狂奔,头昏眼花气喘吁吁,还险些摔了一跤。
“到了。”少年停下脚步,不耐烦道,“进去吧。”
王大宝看着面前的阴森监牢,整个人都惊呆了。
若他没记错,西南王方才说的,是……客房?
“是不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王法宝讪笑着问。
“没误会,西南王府的客房就长这样,爱信不信。”少年拍拍手,转身就往外走,“安心呆着吧,饿不死你。”
“小王爷——”王大宝还想拉住他多解释两句,却已经有几名侍卫一拥上前,将他拖起来锁进了监牢中。
“王爷。”前厅里,管家进来禀告,“又有王城里头送来的信。”
“哦?”西南王看似很有兴趣,随手将那块破石头丢在一边,起身去了书房。
而与此同时,千里之外,当朝天子楚渊的心情却不怎么好。
“皇上。”贴身内侍四喜公公小声道,“该用膳了。”
“没胃口,叫御膳房撤了吧。”楚渊有些烦闷,将手里的茶盏放到一边。
四喜公公在心里叹气,躬身退下后,轻轻替他关上门。
登基两年多来,皇上的日子过得也是不轻松啊……
一炷香的工夫后,楚渊丢下奏折,怒气冲冲找来几名侍卫,让他们将寝宫院内的一株梅树给挖了,能丢多远丢多远。
众人应下之后,有条不紊分工协作,你拿铁锹我挖坑,不仅要动作快,还要留意带好土,更是千万不能伤着梅树的根——毕竟不出三日,皇上必然是会下旨,再捡回来种回原位的——冬天还指着它开花呐。这七八年来种了挖挖了种,来来回回折腾个不休,换做寻常树木只怕早已枯萎干死,这梅花却能一年比一年开得旺,也算是罕事一件。
虽说时节已非寒冬,王城内的夜晚却依旧寒凉。各家各户都是屋门紧闭,一早就上床暖被窝。这夜子时春雨霏霏,原本是睡觉的好时光,城内却突然传来一声嚎叫,更夫屁滚尿流,嗓子几乎扯破天:“了不得,杀人了啊!”
片刻之后,巡逻的侍卫便赶到现场。就见小巷里头四处都是血迹,直教人瘆的慌,一个身穿锦袍的男子正趴在地上,后背插了一把尖刀,看样子早已断气多时。
侍卫上前将他翻过来,看清之后确是一愣,又确认了一回,才回来道:“禀告统领,死者似乎是阿弩国的小王爷。”
第二章 九玄机 我要那颗珠子
阿弩国位于西北边陲,统治者名叫沙达。和其余游牧民族一样,部落子民都是逐水草而居,并无固定疆域,却有一支力量不容小觑的骑兵。在楚渊刚登基之时,漠北各部一直蠢蠢欲动不安分,边境百姓深受其害,当时朝廷主要兵力被东南倭匪牵制,分身乏术只好派出使臣暗中前往阿弩国,游说沙达与镇西将军一道出兵,方才暂时压制住漠北动乱,消停了两年。
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楚国一直将阿弩国视为盟友。这街巷内的死者是沙达的胞弟,名叫古力,原本是率部前来楚国纳贡,后来见王城繁华似锦,又恰好赶上过年,就多留了一段时日,还打算等山间化了雪便启程回西北,却没想到竟会在此丧命。
事关重大,众人也不敢懈怠,赶忙抬着尸体,一路向着皇宫的方向赶去。
寝宫门外,四喜公公正靠在门口打盹,听到有人来后赶紧睁开眼睛,却是朝中兵部李大人。
“公公,皇上呢?”李大人年逾古稀,多走几步便气喘吁吁。
“刚睡下没多久,大人现在前来,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四喜公公也被惊了一下。
“可不是。”李大人惶急道,“火烧眉毛也顾不得礼数,还请公公快些替老臣通传才是。”
“爱卿有何事?”四喜公公还未来得及答话,楚渊却已经推门走了出来。
“皇上。”李大人赶忙上前,“方才禁军统领来找微臣,说是在福运门后的巷道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是阿弩国的小王爷,被人从背后一刀穿心。”
“古力?”楚渊眉头一紧。
“千真万确。”李大人道,“微臣已经下令封锁消息,尸首暂时安置在猎苑旁的空屋中。”
“先去看看。”楚渊往台阶下走,四喜赶忙从殿里拿出披风,一路小跑替他搭在了肩头。
好端端的,怎么就又出事了呢。
西南王府,段白月正在对月独酌,一柄钝剑放在面前石桌上,闪着幽幽白光。
一个轻巧身影从围墙上跳了下来,见到院中有人,明显被吓了一跳。
“又去哪了?”段白月放下酒杯。
“大半夜不睡觉,坐在这里是要撞鬼吗?”段瑶松了口气,“还当又是师父。”
“师父在三年前就已经仙逝。”段白月提醒他。
“那说不准,万一又活了呢,借尸还魂这种事,他熟着呢。”段瑶解下腰间七八个小竹篓,里头装着各色幼虫,嗡嗡叫起来直教人脑仁子疼。
“三眼血?”段白月随手拿起一个,“运气倒是不错。”
“喂,我守了快半个月才抓到这一只。”段瑶警惕,“你要自己去找。”
“你想多了,我还真没心情与你抢虫养蛊。”段白月摇摇头,“回去收拾包袱吧。”
“你又要将我送去哪?”段瑶瞪大眼睛。
“我要去一趟楚国王城。”段白月道。
段瑶后退两步:“你要去就去,关我什么事?”
段白月答:“因为你有用。”
段瑶:“……”
“留你一人在王府,估摸等我回来之时,宅子都会消失无踪。”段白月道,“不是被你炸飞,就是被仇家炸飞。”
段瑶泄气,一屁股坐在石凳上:“你就会利用我。”
“如何能是利用。”段白月道,“早跟你说过要收敛脾气,少气走几个先生。别人十四岁便已经在考状元,你不会吟诗作对也就算了,居然连话都不会说,想想也是心疼。”
段瑶双手捂住耳朵,原本想听若无闻,视线却被桌上那柄钝剑吸引:“这是什么?”
“不知道。”段白月摇头,“刚从地下刨出来。”
“你去挖人祖坟了?”段瑶狐疑。
“是师父临终前留给我的。”段白月道,“叮嘱务必要在今夜挖出来。”
“你大概又被坑了。”段瑶拿起桌上竹兜,看都懒得多看那柄剑一眼。
段白月赞许:“我也这么认为。”
八岁的时候带自己上山,随便采了一把不知是何的毒花,说是插在房中能令功力大增,结果第二天看谁都是重影,走路头重脚轻险些栽进水里。自那之后傻子也能长记性,便再也没收过来自师父的礼物,这算是第二件。
段瑶打着呵欠回去睡觉。
段白月仰头饮下最后一杯酒,也带着钝剑回了卧房。
三日后的子时,段瑶看着面前两匹马问:“只有你我二人,就这么悄悄摸摸出王府?”
段白月点头:“自然,难不成还要敲锣打鼓庆贺一番?”
“我以为楚皇知道这件事。”段瑶委婉道。
段白月摇头:“除你之外,不会再有第三人知道这件事。”
段瑶:“……”
西南王暗中前往楚国,这可是杀头的罪。
虽然知道他也不会将此当一回事,但……好端端的,去楚国做什么?
“驾!”段白月一甩马鞭,向着北方疾驰而去。
黑色骏马四蹄如风,踏碎一路星光。
积攒了一夜的露水从屋顶上落下,在地上溅开料峭春寒。
王城里头,做早点的小摊主也支开板凳桌椅,赶着这阵天气再卖上几天驱寒羊肉汤,也就该换成包子稀粥烙大饼,毕竟越来越暖了呢。
“十碗羊汤,二十个大饼。”一队官兵呼啦啦坐下,看起来像是忙了一夜。
“好嘞,几位稍等。”老板手脚极快,须臾便将羊汤大饼端了上来,显然与众人熟识,笑着问道,“最近怎么看着大家伙都在忙,昨儿早上张统领也是带着人巡逻,来我这吃的早点。”
“没什么大事,日常巡逻罢了。”打头的官兵草草敷衍两句,便低头大口喝汤吃饼,老板见状也识趣噤声,没有再搭讪。心里却开始有些没底,看着架势,莫不是真出事了吧?
皇宫里头,楚渊喝完药,依旧头痛欲裂。
这几日明里暗里虽说一直有人在查,却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古力当日在同福楼吃完烤鸭之后,又去茶馆听了阵小曲儿,便心满意足离去,甚至还给了琴娘不少赏银,看上去并无任何异常,众人还当他独自回了府,没想到在仅仅过了几个时辰,就被更夫发现陈尸巷中。
“皇上。”负责彻查此案的官员名叫蔡晋,“现在城里已经有些风语风言传出,依微臣所见,还是尽快将此事告知阿弩国才好,多拖怕是无益。”
楚渊坐在龙椅上,眉头久久未曾舒展。
这两年西北边境虽说看似消停,矛盾根结却一直就没有被消除,各部之所以会按兵不动,一是忌惮朝廷兵力,二来便是因为有阿弩国从中协助,现如今古力惨死楚国王城,沙达脾气又一向暴躁冲动,若是被人从中挑拨,只怕隐患无穷。
“皇上。”见他一直不语,蔡晋不得不再次小声提醒。
“朕亲自修书一封,后日派人送往阿弩国。”沉思之后,楚渊终于出声,又问,“千帆也该回来了吧?”
“回皇上,沈将军约莫七日后便会抵达王城。”蔡晋道,“若是路上快马加鞭,五日就能到。”
楚渊点点头,挥手让他先退了下去。
楚国疆域辽阔,越往北便越冷。段瑶刚出西南时尚且穿着单衣,几日后便换上了厚夹袄,连晚上吃饭都不肯离开火盆,只恨不得钻进被窝就不出来,却偏偏被段白月拎着一路出了客栈。
“又要去哪?”段瑶问。
“做客。”段白月答。
“是做贼吧?”段瑶戳穿他。
段白月带着他稳稳落在一户人家的屋顶。
段瑶呵欠连天。
“去替我取个东西。”段白月道。
“偷就偷吧,还取。”段瑶撇撇嘴,“是什么?”
“看到前头那座塔了吗?”段白月道,“顶楼有密室,我要那颗明珠。”
“先说好,就偷这一个,后半夜我还要睡。”段瑶拍拍衣服上的灰。
段白月点头。
段瑶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腕,须臾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段白月摸摸下巴,悄无声息跟在他身后。
宝塔很破旧,还四处掉渣,段瑶一进去就一脸嫌恶,等费尽千难万险躲过机关,顶着一头灰尘拿到明珠时,已经快要飚火骂娘问候段氏先祖。
“甚好。”折返之后,段白月依旧在原地等他。
“拿去,你的破珠子。”段瑶就好像在丢蟑螂,“脏死了。”
“你可知这是什么?”段白月晃晃手里的盒子。
“我怎么会知道,也不想知道。”段瑶扯过他的衣袖擦了擦手,“走吧,回去。”
“那座塔是九玄机。”段白月继续道。
“我管它是九还是……九玄机?”段瑶睁大眼睛,“机关塔?”
段白月点头。
“四处都是杀人暗器的九玄机?就是这座破塔?”段瑶又再确认了一次,“这颗珠子,就是江湖传闻里的焚星?”
段白月依旧点头。
段瑶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怒不可遏:“那你就这么让我去?”
多少江湖豪杰在里头丧命,戴着钢盔铁甲都能被射穿。怪不得自己方才进去的时候,满屋子都是死人白骨鬼骷髅。
还能不能靠谱一点了。
第三章 刘大人来了 怕是又要说媒
武林之中,想要焚星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过大多却也只能想想而已。据传九玄机乃是木匠师祖爷鲁班同门师弟所建,里头机关处处危险重重,稍有不慎便会丧命——事实上近年来,也的确有不少江湖中人命丧于此,因此传闻也就愈发诡谲起来。段瑶先前听倒是听说过,不过他向来对中原武林没有任何兴趣,也就未将其放在心上,只知是个险而又险的地方,还想着将来遇到最好绕着走,却没料到居然这么就稀里糊涂闯了进去。
段白月将木盒揣入袖中,转身离开。
段瑶:“……”
两人一路无话回了客栈,待到卧房门口,段白月拍拍他的肩膀,道:“今晚有劳,快些回去睡吧。”
段瑶躲过他,自顾自推门走进去。
段白月在身后提醒:“这是本王的卧房。”
“给我看一眼。”段瑶坐在桌边伸手。
“看什么?”段白月明知故问。
“当然是焚星啊。”段瑶道,“那些江湖中人为何都想要它,还有,你又为何想要它?”
段白月答曰:“不知道。”
段瑶:“……”
不知道?
“不是我想要,是有人想要。”段白月说得理所当然,“既然你我恰好路过此处,那边正好一同取了来。”
“说得轻巧,一同取了来!”段瑶愤恨,用手指在桌上戳洞,“你可知那里头有多危险?”
“再多危险,你不也囫囵出来了。”段白月语气轻松,“除了脏了点,并无其余损失。”
……
段瑶觉得再这么下去,说不定还没等到王城,自己就会先被此人气死。
看着他一路回房后,段白月打开木盒,从里头拿出来一颗珠子。既不圆润,色泽还很暗沉,四周垫着破布,像是直接从丐帮衣服上撕扯下来,看起来着实没有任何值钱之处。
段白月微微皱眉,拿着在手中把玩许久,也未找出个中端倪。
隔壁房中,段瑶气冲冲洗完澡,爬上床就开始闷头睡,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起床,也未去找段白月,而是直接翻窗出去瞎逛,买完糖糕听说书,又去馆子叫了一大桌菜,直到深夜才回客栈。
段白月正坐在桌边喝茶。
“给。”段瑶把手里的药罐“咚”一声放在桌上,“借了厨房刚熬好。”
段白月一笑:“还当你忘了今日是十五。”
段瑶撑住腮帮子,坐在门口替他守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富商大约是喝多了酒,大声与同伴说着经商之事往过走,结果才哈哈大笑到一半,就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在前头抱剑怒视自己,小阎罗王似的凶神恶煞,于是赶忙收了声音,一路蹑手蹑脚走回客房。
段白月饮尽药汁,静心坐在床上调息打坐,直到一个时辰后才睁开眼睛。
“会死吗?”段瑶靠在门口问。
段白月答:“三五年内不会。”
段瑶撇撇嘴:“祸害遗千年。”
段白月失笑:“我当你会嫌我命短。”
段瑶使劲打了个呵欠,伸着懒腰回去睡觉。
王城里头,那桩凶杀案也被暂时压制下来,古力带来的侍从下属被安置在宫内暂居。从王城到阿弩国路上一来一往,就算是用最快的骏马昼夜不懈,少说都要花上三月,急也急不来。
“皇上。”这日午后,四喜公公在御书房门口道,“沈将军回来了。”
“快宣!”楚渊心里一喜,将手中奏折全部丢往一边。
“沈将军,请进去吧。”四喜公公替他打开门,又压低声音道,“皇上可是把将军宣回来了,这朝中近来不太平啊。”
沈千帆笑笑,大步踏进书房。
中原武林,无人不知赫赫有名的沈家日月山庄。老庄主沈峰德高望重,长子沈千枫武功绝顶,是公认的下一任武林盟主人选,次子沈千谦未曾出过江湖,却也是个翩翩英气世家贵公子,四子沈千凌单纯烂漫天性灵动,据传一笑便能令冬日百花开。至于第三个儿子,便是这楚国赫赫有名的战神沈千帆。无论是当初的夺嫡之争还是后来的平乱之战,沈家都曾立下过不灭功劳,因此沈千帆也被楚渊视为心腹。他先前原本想回江南探亲,谁料到还没走半个月,却又被一道密旨给传了回来。
“辛苦将军了。”楚渊走下龙椅。
“皇上言重,这是末将分内之事。”沈千帆问,“朝中出了事?”
“传你回来,是因为刘府似乎有动静。”楚渊道,“朕想一次把他们解决干净。”
“皇上想提前计划?”沈千帆有些意外。
“这是一件事,还有另一件事。”楚渊道,“不知你可曾听说?”
沈千帆摇头:“末将一路从城门口策马回宫,并未同其余人交谈,路上也没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古力被人杀了。”楚渊回到龙椅上。
“刘府干的?”沈千帆眉头猛然一皱。
“你也这么想。”楚渊冷笑,“朕也这么想。”
“那就是凶手还没抓到?”沈千帆小心道。
“就算是抓到,也只能装作没抓到。”楚渊道,“否则还能如何?”
沈千帆试探着问:“那皇上下一步想要怎么做?”
“朕已经将此事修书一封,差人送往阿弩国。”楚渊道,“按照沙达的脾气,只怕又会被奸人从中挑拨,更何况此事本就是我大楚理亏在先,稍有不慎,便会落人口舌。”
“末将明白。”沈千帆点头。
“爱卿一路奔波也累了,先回府休息吧。”楚渊道,“至于其它事情,明日再做商议。”
“启禀皇上。”四喜公公恰好又在外头道,“户部刘大人有要事求见。”
沈千帆顿时停下正在出门的脚步。
“先去后头等着吧。”楚渊朝他摆摆手,示意赶紧躲起来。
沈千帆如释重负。
刘大人为人忠厚耿直,肚子大又富态,原本应该很招人喜欢才是,但问题是实在太过婆姨碎嘴,又爱说媒,一直想将自己的侄女嫁给沈千帆,逮着了就喋喋不休,甚至还试图通过皇上赐婚,十分令人头疼。
所以还是避而不见为好。
“老臣参见皇上。”刘大人手里抱着一卷画像。
沈千帆在屏风后捂住额头。
“爱卿平身吧。”楚渊传来内侍赐座。
“多谢皇上。”刘大人坐下后,第一句话便是问沈千帆,“方才臣在宫门口听说,沈将军回来了?”
“咳。”楚渊摸摸下巴,“已经回将军府了。”
刘大人眼底流露欣喜,显然已经做好了上门拜访的打算。
沈千帆决定在宫里头吃完饭,子时再回家。
“爱卿来这御书房,就是为了找千帆?”楚渊问。
“自然不是。”刘大人赶忙站起来,将怀中画卷呈上,“这是高丽国昨日方才送来的画像。”
“又要朕立后?”看着画上亭亭玉立的女子,楚渊皱眉。
“这回不是。”刘大人连连摇头,“皇上若想立后,自然应在全国征选,广招貌美聪慧贤良淑德品行端正的适龄女子进宫,像这等姿色平平又出身异国番邦之辈,如何能来我大楚为后,担起母仪天下之责?”说完又补充,“况且看着太瘦,也不好生养。”
楚渊:“……”
“咳咳。”段白月在客栈内咳嗽。
“喂喂!”段瑶赶紧捂住面前小罐子,生怕他把自己的蛊虫吹跑。
段白月道:“头有些晕。”
“成亲就好了。”段瑶随口敷衍。
段白月疑惑:“成亲还能治头疼?”
“应该能吧,成亲听着像是能包治百病。”段瑶把蛊虫转移进瓶子里,“上回三姐肚子疼,王大娘就是这么说的,成亲生完儿子就好了。”若是喜欢,你也能去生一个。
段白月:“……”
看着满脸喜庆的刘大人,楚渊很想差人把他扛出去,免得又头疼。
但是刘大人显然没有自觉离开的觉悟。
楚渊只好问:“那爱卿好端端的,为何要拿这副画像来给朕看?”
“此女子是高丽王的妹妹,名唤金姝。”刘大人神秘道,“也到了适婚的年龄,却谁也不肯嫁,问了几回才说出口,原来是看上了西南段王。”
楚渊:“……”
谁?
刘大人又主动重复了一遍:“西南段王啊!”
楚渊:“……”
沈千帆在屏风后听得莫名其妙,东北附属国的公主看上了西南藩王,把画像送到楚国宫里头做什么?
“这与爱卿有何关系?”楚渊也问。
“段王为人向来桀骜,和高丽王之间还曾闹过一些矛盾。”刘大人解释,“高丽王很是为此头疼,又招不住自家妹妹一直闹,实在无计可施,只好想出这个法子。”
“什么法子?”楚渊端起茶盏掩饰。
“高丽王想请皇上从中协调,让段王允了这门亲事。”刘大人笑容可掬很吉祥,“就算不能做正妃,当个偏房也无不可,高丽国不讲究这个,嫁了便成,嫁了便成。”
沈千帆靠在后头,发自内心开始佩服刘大人,说媒能从东北说到西南,也是能人一个。
第四章 难不成你暗恋沙达 盘根错节的刘家
半个时辰后,刘大人从御书房里晕晕乎乎走出来,怀中依旧抱着画卷卷轴。待回到宅子里,夫人见他这副模样,赶忙问:“皇上不肯答应帮忙牵线说媒?”
刘大人摇头:“倒也不是,皇上他答应了。还说那幅画像太过平平无奇,要让宫里头的画师重新画。”
“那你愁眉苦脸的,我还当是又被堂兄那头牵连,受了责骂。”刘夫人松了口气。
“妇道人家,说这么多做什么。”刘大人闻言不悦,又把卷轴放在桌上,道,“去让小三子找个好匠人,将这卷轴裱起来,我要挂在中堂里头。”
刘夫人闻言莫名其妙,还当他发了烧:“高丽公主的画像,你挂在中堂做什么?”
“那幅画像早就留在宫里头了,这是皇上御笔亲书,赐给我的称号。”刘大人小心翼翼解开系绳。
“皇上还给你赐了名号?”刘夫人喜出望外,赶紧上前欣赏。就见在洒金宣纸上,几个大字苍劲飘逸,很有几分磅礴气势。
天下第一媒。
……
刘大人的心情其实也很是复杂,又喜悦,又觉得这几个字着实很难拿出去炫耀。毕竟他是朝中大人,并不是王城街上穿红戴绿的媒人婆,鬓边还要插朵花。
御书房内,宫廷画师在看完高丽国送来的画像后,问:“不知皇上想要如何修改?”
“画得越好看越好。”楚渊道,“不用管先前是如何模样。”
宫廷画师领命退下,沈千帆这才从屏风后出来,疑惑道:“皇上当真想给西南王说亲?”
“举手之劳罢了。”楚渊放下茶盏,漫不经心回,“老大不小,也该娶亲了。”
沈千帆:“……”
这也要管?
“刘家人里,怕是只有他一个尚且算是忠心了。”楚渊继续道。
“左丞相呢?”沈千帆问。
“刘一水?老油条一根,看不出来是奸,却也称不上是忠。”楚渊道,“不过若他识趣,朕这次并不想动他。”
沈千帆点头:“刘府一除,朝中这次怕是要倒不少人,到时候群臣难免慌乱。有刘丞相在,能从中调停和稀泥倒也好。”
楚渊心里深深叹了口气,靠在龙椅上微微闭上眼睛。
刘氏本是太皇太后娘家那头的人,外戚一族盘根错节,王城百姓都在嘀咕,正阳街上的刘府越修越气派,看着都快赶上皇宫一般高。刘府的主人名叫刘恭,原本手握军权驻守东北,楚氏先皇花了整整十年,才将他手中兵权逐步削减收回,并且在弥留之际宣文武百官至榻前,将太子之位传给了楚渊——而不是刘家一直扶植的高王楚项。
而楚渊在即位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贬为庶民,流放到了西南海域一个小岛,与他同被贬黜的,还有刘恭的五子,辽州刺史刘锦德。
有了这几件事,楚渊与刘府的关系如何不言自明。
但谁都不是傻子,就算心里有再多纠葛仇怨,两方表面上还是谈笑自如。而在楚渊登上皇位一年后,刘恭更是主动请辞,说是要回府里颐养天年侍弄儿孙。
百姓都当此举是示弱,楚渊却心知肚明,莫说刘恭还在王城里,就算他回了东北老家,也依旧是刘氏一族的实际掌权者,这朝中上上下下文武百官,只要与刘家能沾上边,也照旧会对他言听计从——只有两人例外。一个便是方才来说媒的刘大炯,他与刘府的关系向来并不密切,因为太憨太直,也因为没有野心,一心只是兢兢业业想做好自己的吏部之职,所以这么多年一直置身事外。还有一个便是左丞相刘一水,严格说起来,他只能算是刘恭的同乡,当年考科举也是拜在别的大人门下,为人又狡猾,所以看不出来到底肚子里在想什么。
“皇上,沈将军。”四喜公公在外头提醒,“该用晚膳了。”
“已经这么晚了。”楚渊回神,虽说依旧没什么胃口。但想到沈千帆千里迢迢才赶回来,该是早已腹饥,因此便下旨传了膳,甚至还陪他饮了几盏酒,直到天色完全漆黑,才派四喜将人送出宫。
“若是文官倒也要送,末将一介武夫,就不麻烦公公了。”走到崇德门前,沈千帆笑道,“还是请回吧。”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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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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