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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节

    丑药人 作者:颜双思

    第8节

    那人叹道:“坏就坏在这了,那药人竟然是秦二公子前些日子娶的男妻!如今早已被秦章带回了秦楼……唉,我就说嘛,以秦章的眼光怎会瞧得上一个丑八怪,原来竟是有这些门道在里头。”

    “那秦楼可有得热闹瞧了。”

    这几日秦楼确实是热闹非常。

    听闻天魔教的药人被藏在秦楼,有些人可就按捺不住了。各自找了个由头,便聚在一块,前去秦楼要人。起初秦章没将这些人当回事,直到后来人愈聚愈多,且大有杀进秦楼抢人的架势后,秦章这才决计不能再放任下去。

    来到府门前,秦章对着一干眼冒贪婪之色的武林人士道:“诸位在江湖上都是鼎鼎有名的英雄好汉,如今却为了一个药人,来我秦楼大动干戈,不觉得有损颜面吗?”

    “呸!”一丐帮长老吐了口唾沫,“秦二公子少在那装什么仁义道德,平日里你们秦楼做的那些腌臜事,我这个老叫花子也就不说什么,但抢了天魔教的药人可就是你们秦楼不对了,这么个宝贝,怎可被秦楼给独占去!大伙说是不是!”

    话落,一干人应和。“就是!敢情好处都让秦楼给占了!”

    秦章听罢面色一黑,沉声道:“老前辈,说话可要放尊重些。那药人与我成过亲拜过天地,便是我秦家的人,他留在秦楼有何不对?”

    “成亲?谁不知晓你秦章与那药人拜堂,存的是什么心思。”长老冷哼。“况且我们可是打听过了,当日你在天魔教曾亲口言过,早已将那药人给休了,现如今又何来成亲一说!你分明就是觊觎……”

    “放肆!”未待老叫花子说完,秦章的剑就已出鞘。只见眼花缭乱间,老叫花子的右臂已叫秦章卸下!秦章看都没看那叫花子一眼,冷声道:“谁若再不自量力,便是这个下场。”

    一干武林人士见这情状,便不敢再贸然上前。方才秦章出手,他们什么都未看清,那老叫花子就躺地上哀嚎了。足以可见秦章的身手不凡……毕竟是手刃张穆的人,果真是有几下子。

    秦章回身,吩咐手下看好这群人,便不再理会,转身回府。他的眸中闪过一丝冷色,心道这些人若是真敢擅闯秦楼,便教他们有去无回!

    陆焱之,他既然已经带了回来,便没有再交出去的打算。即便他将陆焱之带回后,将人安置在了秦楼最偏远的北苑里,一面也未曾去见过他。只是叫下人好生照料着,并让简素为其医治。但要让他见陆焱之再像在天魔教时那样被弄得伤痕累累,他也是不愿见到的。

    罢了,反正秦楼多养一个人,不过是多一份吃食。大不了,他一辈子不踏进北苑不就行了。

    秦章揉了揉眉,正想着陆焱之的那些烦心事时,忽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琴音。面上露出温和的笑意,秦章朝琴音的方向走去。

    奏琴的人正是苏暮白。

    原来那日,秦章从天魔教回来后,不只是带回了陆焱之,还有苏暮白。

    似是听见了秦章的脚步声,苏暮白停下了抚琴的手,回头对着秦章笑靥如花:“你来了。”

    微风轻拂,二人相视一笑。这幅情景无论是谁见了,都会忍不住赞叹一句,美人美景,当真是天作之合。

    而秦楼北苑的一间厢房里,陆焱之正昏睡不醒。

    简素换着法子给他医治,却丝毫不见起色。简神医摇了摇头,知是陆焱之已病入膏肓性命堪忧,此番若是熬不过去便必死无疑。

    “会死吗?”秦越守在床前,眼里有些不舍。

    “没几天好活了。”简素说道。

    秦越心下不大好受,他起身道:“我叫二哥来瞧瞧。”

    “把你二哥叫来,是想让陆焱之死得更快吗?”简素淡淡地说着。

    秦越听罢,停下了脚步。“……你说得对。”

    那日秦章刺在陆焱之心口的那一剑,秦越还记得清楚。他有些后怕。对陆焱之这人,他说不上很有感情,可也不想见他就这么死去。

    但死生之事,他再怎么样也改写不了生死薄……

    “走吧,随我去药园子里摘些草药来。”简素叫上秦越,便推门走了。

    北苑偏僻,平时鲜少有人来。又因秦章对陆焱之不上心,并未差护卫在北苑守着。所以一至夜间,北苑就变得阴森可怖。丫鬟们送完饭后,就匆匆离开,一刻也不愿多待。

    陆焱之是半夜醒来的。躺在黑暗中,他不知自己置身何处。本想起身下床,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他动了动手指,却引起心口一阵疼痛,痛到他的意识都像是要被抽离。

    陆焱之心知这回自己怕是活不久了,他笑了笑,想起这短暂的一生,只觉得讽刺无比。

    却在这时,屋门被大力地推开。一柄长剑泛着阴冷的光芒搁在了陆焱之的脖子上,来人是个黑衣蒙面人,正用贪婪的目光打量着他。

    陆焱之道:“阁下,要动手就快些吧。”

    他一个将死之人,还惧怕这些吗?不过是黑白无常来索命,让他走得更快些罢了。

    黑衣人道:“要你性命何用,只要将你带走,日日饮你的血,我便是天下第一了!”说着,黑衣人想到自己日后称霸武林的景象,不禁仰头大笑起来。

    陆焱之心下一寒,原来又是一个觊觎他一身药血的人!被他抓去和被张穆抓去,有何区别!他心中焦急,想大声呼救,却因为脖子上的那柄剑,而不敢轻举妄动。

    且北苑无人看守,就算陆焱之呼救,也不会有半个人来救他。

    这黑衣人是白日里前来秦楼闹事的人,眼见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收买了秦楼的下人,得了陆焱之的住处后,便提着剑杀来。本以为要经过一番恶斗,才能将人带走。却未想,秦楼别处守卫森严,就这北苑无人看守,恰好就让他捡了个空去。他心中怎能不得意。

    想到这,黑衣人低头冲着陆焱之笑得森冷……

    月色如水,秦章猛地从睡梦中醒来,大汗淋漓。他做了一个梦,梦中陆焱之说他快死了,要他快些来救他。秦章擦了擦汗,心道陆焱之就算死了,又与他何干!他只道自己是被梦中陆焱之那张丑陋的脸吓醒的,便又睡了下去。

    只是这一觉却睡不安稳了。

    心下烦闷,秦章索性起身,裹了件白袍便往屋外走去。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北苑。他心中暗啐一声,正要离开,却听见从陆焱之屋里传来的呼救声。

    他脚步一顿,转身便踏着轻功朝屋里飞身而去。一脚踹开屋门,只见厢房里一片漆黑,月色铺落一地,似是冬日里的冷霜。

    陆焱之正躺在床上惊魂未定,而他的床边则倒着一个黑衣人,口吐鲜血白眼外翻。黑衣人的脚边,一白衣男子墨发如瀑,手持利剑的他面容冷峻,眉眼间散发着肃杀之气。只见他转过身来,用一双无神的眼睛注视着秦章。

    笑道:“秦二公子,许久不见。”

    秦章一愣,这人竟是……谢沉玉!

    作者有话要说:  沉玉小哥来了~情敌来了,二少当心!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月色下的谢沉玉笑容温润,方才的肃杀之气已然消失不见。他收回长剑,转身对虚弱无力的陆焱之道:“幸好来得还算及时。”

    陆焱之轻声道:“谢大哥……你又救了我一回。”

    谢沉玉看不见陆焱之的样子,可是只听声音,便知这人过得不好。他眉头一蹙,心中却是十分疼惜。

    自那次中毒后,谢沉玉就一直在卿云山庄休养。对于陆焱之的不告而别,他心中虽然有些遗憾,却并未有太多不舍。直到这些日子听到一些有关陆焱之的传言,他才方知他解毒的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后来谢连又在他跟前说起陆焱之在天魔教时的惨状,谢沉玉听后心中一紧,便是想也没想就快马加鞭赶来秦楼了。

    谢沉玉心道,如若那时的毒真是陆焱之解的,那他便是怎么也不能丢下这人不管。“你无碍便好。”

    二人说话间,竟全然无视了一旁的秦章。

    秦章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竟怒气大盛。他不知自己是在气秦楼闯入了外人而自己却不知晓,还是在气陆焱之居然敢无视他,在他眼皮子底下与谢沉玉打得火热!他双手攥拳,冷声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秦章的声音,陆焱之艰难地扭过头去,见到那个曾让他日夜思慕的人,在月色下依旧美得宛若天人。

    陆焱之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终究还是无话可说。

    谢沉玉便替他说了,“我倒还想问问秦二公子,这刺客是如何进到秦楼来的,难道秦楼的守卫竟如此松懈?连这种货色都能轻易进得来!”

    面对谢沉玉的质问,秦章心中一沉,他快步走上前去,撩开谢沉玉放在陆焱之身上的手,回道:“有劳谢公子挂心,只是对于谢公子擅闯秦楼一事,秦某也需得讨个说法。”

    “二公子真是说笑!若不是谢某及时赶到,陆兄弟岂不是要白白惨死了。”谢沉玉说着,温润如玉的面容上已然有了怒意。

    “生死各人有命,更何况陆焱之是我秦楼的人,他今日是死是活,谢公子怕是管不着!”秦章语气冷硬,说话间并不为陆焱之留有情面。

    谢沉玉道:“那我偏要管上一管了。”

    “我劝谢公子莫要不自量力。”秦章冷笑,对谢沉玉这个手下败将,他并不放在眼里。他语气嘲讽道:“你若真想将人带走,先打过我再说!”

    说罢,他衣袍轻撩,招式运掌而出!

    出来时秦章并未带武器,此时突然朝谢沉玉发难,也是空手出招,双拳袭上虎虎生风,拳法快猛有力,步伐稳而不乱,一来一往间差些令谢沉玉招架不住。

    不过谢沉玉很快就稳住了身形,他手中有剑,面对秦章的空手制敌,还是稍稍占了些上风。

    二人斗得正酣,陆焱之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见他们这样,心中一急,也不知该担忧谁才好。

    直到谢沉玉被秦章打得节节败退,口吐鲜血后,陆焱之这才艰难地喊道:“谢大哥……!”

    秦章动作一滞,收回待要出掌的右手,不满地转身看向陆焱之。床上的陆焱之正一脸替谢沉玉担忧的样子,秦章见了只觉心中分外不快。尤其是此时陆焱之的脸色并不好看,苍白得像个鬼似的,血色全无,哪里还有半点人样?

    也不看看自己成什么样了,还有心思关心别人?秦章冷笑,看向谢沉玉的表情愈加阴郁。

    谢沉玉手掩胸口,趁着秦章停手的间隙,给自己调息顺气。他自知自己不是秦章的对手,此时便是不能再与他来硬的了。只好好言相劝道:“二公子,焱之于你不过是可有可无,你又何苦要将人困在秦楼?”

    听了谢沉玉这话,秦章目光阴鸷,什么叫做可有可无?他看向谢沉玉的眼神愈发可怖,似要吃人般。“今日就算是死,他陆焱之也得死在秦楼。”

    谢沉玉摇头,无奈道:“二公子果真是心狠手辣,看来却是如江湖上所言,你是为了陆兄弟身上的血,才将人困于此……!”

    谢沉玉话还未完,却见秦章右掌袭来,他连忙格剑反击,只是秦章的掌力太过强劲,竟将长剑一把震碎!

    秦章握住断掉的剑刃,不顾右掌滴落的鲜血,看着谢沉玉狠声道:“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秦章最恨别人说他觊觎陆焱之身上的血!他厌恶那个丑八怪都来不及,岂会去要那人的血?况且就那家伙的破败身子,那么点血还不够他自己流的……

    他皱着眉,回过头去看了眼陆焱之,竟见床上那人的脸色比之方才更加苍白黯淡,他心一颤,隐隐约约看见那副干枯瘦弱的身躯上,胸口渗出了血色……

    秦章手一抖,猛地松掉了握住剑刃的手。

    断裂的剑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快步走到床前,隔着单薄的衣衫,俯身将床上的人抱起。劲瘦有力的大手触摸到怀中人骨瘦如柴的身体,他眉头紧蹙。心道,这人怎么瘦成这般模样了?

    被抱起的陆焱之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脑子里昏昏沉沉。

    听见屋里的动静,谢沉玉以为秦章要对陆焱之出手,急道:“你要干什么?”

    秦章却不理他,抱着怀中人便朝门口走去。

    谢沉玉起身要去阻拦,秦章头也不回地冷声道:“谢公子,人要有自知之明,莫要再插手秦某的家务事。”

    说罢,屋门嘎吱一声关上,他抱起陆焱之离开了荒凉的北苑。

    谢沉玉没有再追上去。

    秦章又将人带回了自己的院落。这些天来,自他将陆焱之带回秦楼后,就再也没有管过这人的死活。若不是今夜误打误撞地去了北苑,恐怕他还不知这人已伤到这种程度。

    他唤来简素,询问陆焱之的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简素阴阳怪气道:“怎么,又有兴致关心起陆焱之的事了,就不怕你家那位苏公子吃味儿?”

    “问你便答,无须多言。”秦章瞪他。

    简素冷笑:“你放心,不过是半只脚踏入阎罗殿的人,随时都能死掉罢了。”

    “你说什么?!”秦章诧异。

    “就他这破败身子,你觉得他还能活到一百岁不成?”说罢,简素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一眼秦章。

    秦章愣了会儿,便是没有想到会从简素口中得出这个答案。

    “你不是盼着他死吗?这会儿正不合了你的意。”

    “合我的意?”秦章面色复杂地看着床上的陆焱之,心间杂乱如章。确实,他一直盼着陆焱之死,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当真听到他会死时,竟会有些无法接受……

    面前的陆焱之昏睡着,单薄的身子看上去是那么的弱不禁风,捏死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秦章心头猛跳,随即转身夺门而出,不敢再多看陆焱之一眼。

    待到陆焱之再次醒来时,屋里已经没有了秦章的身影。

    之后的几日里,陆焱之便呆在这儿养病。丫鬟照料得很细致,简素也每日过来替他把脉,只是即便如此,陆焱之的身子也是一日比一日坏。

    陆焱之心知自己大限将至,也不强求,只是盼着死前能见秦章最后一眼。

    可秦章却一直未曾出现。

    陆焱之不能下床走动,只好让丫鬟将窗子开着,以便能透过窗子看到秦章的身影。

    丫鬟道:“陆公子,简神医说了,你不能吹了风,会受凉的。”

    陆焱之咳嗽着道:“让你开……便开……”

    丫鬟白了一眼,嘴里一边嘀咕着“这丑八怪还真当自己是主子了”,一边前去开了窗子。窗子一开,一阵冷风吹进屋里,丫鬟打了个哆嗦,道:“这可是你自己要开的,万一你受寒了,可怨不得我。”

    陆焱之由得她念叨,并不搭理,只是一动不动地用死寂般的眼神看着窗外。

    丫鬟见他这样,心下有些怯意,只觉得这人身上怎么一丝人气都没有,简直就是个活死人。

    陆焱之就这样盯着窗外看了几天,终是让他等到了一直心心念念的人。

    那人背对着他站在树下,怀中还搂着苏暮白,二人正谈笑风生着。陆焱之听不到秦章在说些什么,也看不见他面上的神情,却能清楚地看见他低头吻了苏暮白。

    那一吻,让陆焱之的脸色霎时间白了。

    他忙唤来丫鬟,让她将窗子掩上。

    他没看见,待窗子掩上后,秦章松开放在苏暮白腰间的手,转身朝这边看来。

    一旁苏暮白看着他欲言又止。

    秦章只是冷然道:“起风了,早些进屋休息,莫着了凉。”

    几日后,秦楼里又多了许多貌美的人儿,秦章似是将苏暮白和陆焱之都忘至脑后了,整日里尽忙着与这些美人饮酒作对、抚琴弄舞。

    这日又是喝得酩酊大醉,秦章醉眼朦胧地搂着怀中的美人儿,猛亲了一口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嗝……美人儿……我喜欢的是美人儿……又怎么会对那个丑八怪……动心呢?”

    定是那毒的药性还未完全退去,秦章笑了笑,扔掉手中的酒杯,一头扎进了美人怀里。

    这时有人走至他面前,一袭白衣胜雪。那人道:“秦章,你这又是何苦?”

    来人是被秦章冷落了的苏暮白。此时的他面容憔悴,眼角下黑了一圈,看样子是有些日子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他走过去扶起秦章,见这人眉眼紧蹙烂醉如泥的样子,心里头竟是一痛。他本以为秦章将他带回秦楼,是对他有心,却没想秦章不仅一直未曾有表示,还在那日突如其来的一吻后,就再也不曾搭理他。

    苏暮白本来还想不明白,见秦章整日和美人寻欢作乐,以为是这秦二公子花心的老毛病又犯了,直到方才听见秦章醉酒的自言自语后,才知原来他是对陆焱之余情未了……

    苏暮白心有不甘,他想不通秦章为何会对陆焱之那个丑八怪念念不忘……论相貌论才华,他哪一点比不上陆焱之?!

    心头冷笑,苏暮白攥紧了手中的拳头,看向秦章的眼神晦暗不明。

    如今的陆焱之,已是将死之人,要对付他还不容易?

    这天夜里,陆焱之睡得昏昏沉沉,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置身火海中,火海外的秦章冷漠地看着他被大火淹没……他惨叫一声醒了过来。

    一睁眼,他就看到屋外红光漫天。

    陆焱之差点以为自己还在睡梦中。

    直到浓烟漫进屋里,呛得他咳嗽不已时,他才知是真的起火了……

    他连忙艰难地起身,想要逃出屋子,却在坐起身的同时猛地摔倒在床底下。身上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忍着痛楚,在地上缓缓爬行着。

    此时火势愈来愈大,已经烧进了室内。陆焱之喘息着,渐渐没了力气。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看着火焰离他愈来愈近……

    “不好了!二公子,院里着火了!”下人闯进宴亭阁,跟秦章禀报。秦章这时正左拥右抱,依旧喝得烂醉如泥。

    听了下人的话,他只是挑了个眉,醉醺醺地挥手让人速去救火。他并没有意识到,当他酒醒时,会有多后悔这天夜里做的决定。

    这场大火烧了一个多时辰,秦楼的人皆被惊动,忙赶来扑火。起火的是二公子的院落,院子里人多,有几个丫鬟家丁甚至没来得及逃出去,就被吞噬在了这场大火里。

    而最先起火的陆焱之睡的屋子,此时早已烧成了灰烬。

    屋里,除了一具烧得焦黑的尸体外,什么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我来更新啦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下人们将尸体抬了出来,见尸体的身形与陆焱之有几分相像,便以为陆焱之已经葬身了火海中。

    陆焱之这人,虽然长相丑陋,但好歹也是与二公子拜过堂成过亲之人,如今就这样被烧死在了府里,下人们一时也犯了难,不知该如何处置才好。

    好在秦弄及时赶来,他瞅了眼陆焱之的尸首后,吩咐下人抬去后山好生安葬。

    被这场大火折腾了一宿,秦楼好些人都彻夜未眠。而离起火处不太远的宴亭阁上,却是两番风景。秦章醉卧在美人怀里,不省人事。

    一夜是歌舞升平,一夜是漫天火海。

    十里外的官道上,一驾马车疾行而过。颠簸的马车里,躺着一名昏睡不醒的男子,该男子面容丑陋,虚弱不堪,正是那本该在大火中丧生的陆焱之。

    马车里还有一人,他身着白衣,墨发垂肩,面色平静,可无神的双目里却透着一丝担忧。此人是谢沉玉。

    昨夜里秦楼突然起火,派去打探消息的手下连忙回来禀报。谢沉玉听后,即刻前去秦楼救人。火势危急,秦楼的人忙着扑火,自是没有发现谢沉玉的到来。

    谢沉玉将人救出来时,怀中的陆焱之已经奄奄一息。他本想唤大夫过来诊治,但因担心被秦章看出端倪来,只得连夜带人离开岳城。

    至于那具被烧焦的尸体,其实是用江湖上一恶贯满盈的采花贼来顶替的。

    马车一路向西而行,这方向仔细着看竟是去往南疆。

    原来谢沉玉见陆焱之伤势过重,便打算先带人去南疆寻那传说中的隐世高人求医。离开卿云山庄时,谢连特意与他说过这位高人的事。

    那位高人名唤长宁,是位不出世的毒医,江湖中鲜有人知。然而在江湖上流传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毒,却大部分为他所制,如那奇毒春风散。

    他所居住的玉寒山,过去曾是沈彻做教主时,天魔教的总坛,现如今随着天魔教众的离开,玉寒山冷清了许多。而他的住所则在玉寒山顶上,那里地势高险又常年积雪,天寒地冻的,寻常人难以上去叨扰到他。

    谢沉玉心道,如今陆焱之的身体怕是难以医治好,只能去这玉寒山上寻这位毒医,会上一会了。

    行了将近五六日后,终是在快马加鞭中赶到了玉寒山脚下。谢沉玉是个瞎子,身边又带了个病危之人,二人要上山自然是难上加难。

    手下提议让他先带了陆公子上山,再回来接应大少爷。

    谢沉玉听了自是不同意,他拄着碧玉杖,摇了摇头,咬牙道:“走吧,不过就是爬个玉寒山而已。”

    把陆焱之交给外人,他这心里终究是放心不下的。

    三人就这样,一个背着陆焱之,一个在后头拄着拐杖跟随。这玉寒山地势陡峭,三人一路前行,可没少吃苦头。陆焱之本就只剩半口气了,此时被颠得脸色又差了几分。而谢沉玉也不好过,瞎子走这山路实在太过吃力,这一路没摔跟头已是万幸。

    等到终于行到山顶上时,已是两日后了。山上冰雪皑皑,寒风刺骨,虽准备了御寒的衣物,可仍是有些受不住冻。谢沉玉还能用内力御寒,陆焱之可就不行了。

    此时的陆焱之已被冻得嘴唇发紫,瑟瑟发抖。

    手下拿出事先准备的地图,一面看一面在前边引路。

    可仅仅只是在雪地里走了几步路,陆焱之就撑不住了,从背他之人的背上倒了下来,谢沉玉连忙上去扶住了他。

    手指探到陆焱之的鼻息处,呼吸甚是微弱。谢沉玉心下急得不行,他心知若不是赶路时喂了陆焱之几颗续命的药,吊了一口气,怕是根本撑不到玉寒山。

    谢沉玉只得催促前头寻路的人,让他快些。

    却在这时,手下停住了脚步,指了指前头不远处的一个被冰雪覆盖的山洞,道:“就是那了,到了。”

    谢沉玉不疑有他,忙抱起陆焱之,听着脚步声跟了上去。

    一进山洞,手下就转过身来,说了句:“对不住了,大少爷。”

    从后头迎来一根木棍,朝着毫无防备的谢沉玉打去!

    谢沉玉听到从后边传来的动静,便知这事不对劲,忙闪身避了过去。他回声抽出腰间长剑,怒道:“你背叛我?!”

    “少爷,你只需交出那个丑八怪便可,我们不会伤了您的。”手下恭敬地回道。

    听他这么说,谢沉玉仔细想了想,便知这人是谁派来的了。毕竟能毫无防备地将他一路引来玉寒山的,除了他那亲爹还能有谁?

    “是我爹让你这么做的?”谢沉玉面色冷了下来。

    “少爷,别让我们为难啊。”说着,这人就抬手,让人将洞口围了起来。

    谢沉玉道:“我爹要焱之有何用?”

    他不愿相信,他的父亲是会为了所谓的药人血,而伤人性命之人。

    “自然是为了那身能解世间百毒的药人之血。”却在这时,一道清冷冻人的声音从洞外传来。来人的脚步极轻,即便是谢沉玉也差些没有感觉到他。

    谢沉玉心知,来人必是不简单。若是谢连没有骗人,那么这人必是那江湖中那位不出世的毒医——长宁。

    来人身着轻薄衣衫,在这冰天雪地里竟是完全不畏寒。那满头的银发随意地束在肩头,与这雪景融成一色。他踩着雪,一步步地朝着洞里走来。

    他走至谢沉玉面前,冷然道:“你就是谢连那个瞎眼的儿子?”

    “你是……长宁?”谢沉玉听着这人的声音,不像是要害人的样子。

    “正是。”长宁道:“随我来吧。”

    谢沉玉起身,跟在长宁后头走出了山洞。那背叛他的手下,竟全然不阻拦他。他心下疑惑更甚。

    长宁道:“谢连做事还是这般奸诈,连自己的儿子也要算计。”

    “……”换做以前,谢沉玉可能还会反驳几句,可现下,他却是无话可说。

    长宁的住处是一间木质小屋,一走进屋里便觉暖和,谢沉玉忙将陆焱之放置在床上,给他掩好被子。随即转身对长宁道:“你可否帮我医治他?”

    长宁冷声笑了笑,“你们父子俩求人时的样子,还真是一模一样。”

    原来长宁与谢连曾是旧识,长宁二十年前为情所困一夜白头,将自己困于这玉寒山上,立誓绝不出玉寒山一步。

    八年前谢连在偷鬼门至宝血琥珀时,得了原是鬼门弟子的谢夫人相助,虽偷到了血琥珀,却连累得谢夫人在密室里中了剧毒。谢连忙用血琥珀暂时护住了谢夫人的性命,将她连夜送往玉寒山来寻长宁救治。

    只是要救谢夫人没那么简单,长宁研制的解药还缺一味药引,只有用这药引配以血琥珀才能起到起死回生之效。

    那味药引自然是药人的心头血。

    谢连辛苦寻了八年,终是寻到了蛛丝马迹。陆焱之在卿云山庄遇袭的那晚,便是谢连派来的人。只是没想到陆焱之却无意中掉入了谢沉玉隐居的地下密室,谢连只得暂时收手,再后来陆焱之又得秦章处处相护,谢连便只能任由陆焱之离开。

    听了长宁说的这些,谢沉玉心下震惊。他只知他的娘亲八年前与谢连闹了别扭,就离家出走了,哪里知其实是深受重伤病死垂危,不愿让孩子们知道后为她担忧。

    “如今你娘就躺在这玉寒山上,要不要去见见她?”

    谢沉玉回头,用无神的双眼朝着陆焱之睡着的方向望去,有些不放心。

    长宁见状,叹道:“谢连为了让你将他带到玉寒山,也是煞费苦心。”

    二人徒步走出小木屋,又回到了方才的山洞里,往里走去寒气愈盛,洞里放着一个雪棺,雪棺中躺着的女子正是谢沉玉的娘亲,谢夫人。

    而雪棺旁则守着一名中年男子,那人正是将谢沉玉骗来玉寒山的谢连。

    “沉儿。”谢连唤了声谢沉玉。

    谢沉玉面上有些怒意,“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救你娘的命罢了。”

    “焱之已经伤成这样,你还想用他的心头血救人命,这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谢沉玉心中难过,为了陆焱之,也为了那躺在雪棺中的谢夫人。

    “但是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娘死去,沉儿……”谢连叹道:“难道你要做个不孝之人吗?”

    打小谢沉玉就是个瞎子,他还记得从懂事时起,谢夫人是如何一点一点地,温柔地教会他适应黑暗,告诉他他与寻常人没有任何不同,不过是眼睛看不见而已,只要心能看见便行。

    谢夫人离家后,谢沉玉出去找过她,却始终寻不到踪迹,那时谢连与他说,谢夫人不过是外出散心了,过段时日便会回来,无需担心。

    哪想这时日一过就是八年,又哪里想得到,谢夫人竟是在这玉寒山上躺了八年。

    谢连要陆焱之的血救人命,这条人命还是自己的娘亲。谢沉玉两边都无法抉择。

    是救,还是不救。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谢沉玉一时犹豫不决,谢连见状,在一旁敲打道:“何况有长宁在,陆焱之可不一定会死。”

    “即便如此,这事也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的。”谢沉玉沉吟道:“需得问过焱之才行。”

    “天真!若是他不同意,你岂不是要看着你娘去死?”谢连听了,面上一阵怒容。直叹这个大儿子性情优柔寡断,没半点心狠手辣的作风。

    谢沉玉闻言闭上眼,他的面前虽是一片黑暗,内心却无比清明。“人各有命,若是焱之不愿,我也不会强求。”

    说着,他便拄着碧玉杖出了山洞。只留谢连在身后痛斥他的不孝。

    谢沉玉很想充耳不闻,可刺骨的风雪却将他冻得愈发清醒。回了木屋,听着榻上的陆焱之微弱的呼吸声,他的内心挣扎不已。

    一面想救谢夫人,一面又不愿伤了陆焱之。

    虽说是想等人清醒后再问意愿,可眼前的陆焱之伤势严重,也不知何时才能醒来。而谢夫人在雪棺中躺了八年,虽吊着一口气,身体却已不如前。若是再拖下去,怕是用心头血解了毒,也是无用。

    谢沉玉知二边都拖不得,所以待长宁回屋时,他便问道:“可否先将焱之的身子调养好,再商议救我娘一事?”

    此时天色已晚,长宁点燃了桌上的油灯,屋子里顿时亮堂了许多。只见他走至榻前,掀起陆焱之裹在身上的被子,仔细瞧了瞧床上人儿那胸口上快要溃烂的伤口,冷冷道:“他已伤至此,莫说调养,能不能救活都难说。”

    “前辈定有法子救人!”听长宁这么说,谢沉玉忙急道。

    长宁未回他,只是低着头把脉,随后又伸手在陆焱之的经脉处按了按,紧皱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是心绝大法……”

    “那是何物?”谢沉玉不解。

    长宁不与他解释,却喃喃自语道:“原来当年丢失的那半本功法,竟是被张穆那小子偷了去……”

    “前辈……”

    长宁起身道:“你且放心,这药人与我也算有些瓜葛,人我自然是会救,可要救他,必先将他身体里毒液全部清理去才行,所以我劝你,还是先用他的血为你娘解了毒,再救他也不迟。”

    谢沉玉愣了愣,终是无可奈何道:“既是有两全的法子,那便依前辈所言。”

    三日后,长宁用陆焱之的心头血炼制出了解药,为谢夫人解了毒。谢夫人虽清醒了过来,身体却虚弱不已,谢连即刻带着她回卿云山庄调养。临走时,将血琥珀留给了昏死中的陆焱之,以作答谢。

    而谢沉玉虽挂念着谢夫人,可对擅自取用了陆焱之心头血一事,感到满心的愧疚与不安。便寸步不离地守在陆焱之床前,悉心地照料他。

    长宁也未闲着,一直在准备为陆焱之驱毒用的药浴。陆焱之是用毒虫喂养了十年的药人,要彻底驱除他身体里的毒性,只能是以毒攻毒。

    先在含有剧毒的药浴里浸泡,期间不间断地为其运气疗伤,才可达到毒性被驱散的效用。

    只是这样做,对身体的伤害也大,驱完毒后怕是陆焱之这一生都得活在病痛中。

    不过庆幸的是他遇上的是长宁。

    原来当年张穆得到的那本心绝大法,是长宁的祖师爷爷传下来的,张穆偷去的不过是前半本罢了,所以才会在修炼了不完整的心绝大法后,走火入魔自取灭亡。

    长宁因为心绝大法太过狠辣,便从未修炼过,只是将功法在心里匆匆过了一遍。因着他过目不忘的本事,在功法丢失后,也并未急着寻回。未曾想,多年后竟会遇上用心绝大法炼成的药人。

    单就这而言,长宁就有了必须救陆焱之的理由。

    陆焱之的身体虽已残破不堪,但因其药人之躯是用心绝大法炼成的,所以很适合继续修炼完整的心绝大法。这样一来,因驱毒而导致的虚弱,也可因修炼心绝大法得到化解。

    有了法子,救人一事便迫在眉睫。

    药浴备好后,长宁便将陆焱之身上的衣衫扒下,与谢沉玉合力将人放进木桶里,随后又与谢沉玉一前一后,一个抵住陆焱之的后背,一个则抵在双肩上,一齐运气为其驱毒。

    在药浴和内力的同时作用下,陆焱之的肌肤泛出赤红来,额上也渗出黑色的虚汗。

    热气氤氲中,木桶内的水,也由原先的清澈化为混浊。

    陆焱之神情痛苦,两股内力在体内冲撞着,让昏死过去的他终是清醒了过来。只是这清醒过来的感觉却不好受,一阵剧痛从心口处传来,像极了被毒虫撕咬的感觉。

    疼痛难忍中,他呻吟出声。

    谢沉玉听了心中极不好受,内力险些走岔了经脉,幸得长宁提醒,才避免出了漏子。

    整整一天一夜,屋外的风雪落了又停,停了又起,陆焱之身上的毒终于被驱了泰半。将人抱回床上后,长宁又给他胸口上的伤仔细包扎好,道:“等他身体好些了再继续。”

    “嗯。”谢沉玉点点头,面色有些苍白无力。

    “你也去歇着吧。”

    之后的时日里,陆焱之在长宁的妙手回春下,身子日渐好转。长宁怜他多年来饱受药人之苦,便收他做了徒弟,不仅教他修炼心绝大法,还准备将医术传授于他。

    拜师那日,陆焱之喝了点小酒,许是因为劫后重生的喜悦,他醉眼泛红,说了些胡话。谢沉玉在一旁静静地听着,面带笑意。

    桌上的酒一壶一壶见了底,如这时光荏苒冰雪消融,转眼间三年已过,玉寒山上的日子虽然清苦,可对陆焱之来说却是难得的自在。

    三年间,他习武练字,跟着师傅学医制药,身体也因为修炼了心绝大法,而不再像以往那般孱弱,更值得一提的是,随着毒性的驱散,他身上脸上那些丑陋的瘢痕竟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三年后的陆焱之,面容清秀,身姿不凡,已是脱胎换骨,再也寻不回当年那副丑陋的模样了。

    陆焱之发现这一变化时,也是吓了一跳。长宁却是面色如常,只是对他说道:“你修炼了心绝大法,又驱了毒,从今往后你便如寻常人一般,不能再施血救人了。”

    闻言,陆焱之只觉得一阵恍惚。毕竟十多年来,他一直被世人当作怪物,突然间被告知恢复了正常,一时之间也是无法适应。

    长宁又道:“只是有件事我还得知会你。你身上的毒其实并无驱散完全,那些剩余的毒汇集于你的心口,是世上最致命的毒药,亦是能解百毒的良药。”

    陆焱之伸手摸了摸心口,那里曾被人一剑刺过,即使过了三年,想到那凌厉的一剑,依旧会疼痛不已。

    “这件事,除了你我,连谢沉玉都不曾知晓。” 长宁神情严肃,“那点心头血配合心法,可用来护住你的心脉,但你却不能用它来救人,一滴也不行,否则将会受到心绝大法的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救人?陆焱之苦笑,当年的剜心之痛已将他折磨得不成人形,他还会傻到用自己的心头血去救人吗?“师傅且放心,弟子定会谨遵师命。”

    “如此便好。”

    回了屋子后,陆焱之对着镜中陌生的人影,仔细端详着。只见镜中那人的脸上没有了丑陋的瘢痕,那张面容虽不是世间绝色,却清秀耐看。谁见了,都不会再将这张脸与丑八怪联系在一起,也不会有人再认得出,这人曾是那个丑八怪陆焱之。

    那个被人在客栈外一脚踹翻的陆焱之;

    那个世人嘲笑避之不及的陆焱之;

    那个成亲之日被一剑刺过心口,浑身是血倒在大雨里的陆焱之;

    那个在漫天火海里,等不到人来救他的陆焱之。

    ……

    他的满腔爱意,也在那场大火里被烧成了灰烬。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爬上来更文了??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玉寒山上,大雪纷飞。山脚下,有一书童装扮的少年正迎着寒风,往山上走来。

    他年纪看上去不过十五有六,身子瘦瘦小小的,像随时会被风刮倒,却仍极为耐性地往前走着。

    似乎是因为不识路,走着走着竟迷迷糊糊地走到了断崖边,也没发现。断崖处是一片白茫的积雪,不仔细看很容易一脚踩上去踏了空。

    这少年便着了道。

    只见他脚下一空,随着雪块塌落,整个人就要往悬崖下掉去。他尖叫一声,正心中大感绝望,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突然一道白影从眼前掠过,并伸手揽住了他的腰,用力将他往悬崖上带去。

    惊魂未定,待他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原地。他大松一口气,对着这个救他的人说道:“多谢恩公出手相救。”

    然后一抬头,就被眼前的人惊住了。他讷讷道:“仙……仙人……”

    仙人听了,回了句:“嗯?”

    这被少年认作仙人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陆焱之。方才陆焱之在崖边采药,遇上这位少年失足跌落悬崖,便出手相助了一番。没成想,竟被认作是仙人。

    陆焱之哭笑不得。

    这玉寒山已经许久没有外人来过了,也不知这少年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却在这时,眼前的少年突然跪地,冲着陆焱之叩起头来!陆焱之吓了一跳,忙问道:“你这是作甚?”

    少年回道:“仙人这般身手又风姿不凡,想必就是那位玉寒山上不出世的毒医长宁无误了!”

    是来找师父的?他怎么会知道师父的名号?陆焱之存了个心眼,没摇头也未点头,只是说道:“是或不是,你都不该冲我磕头,这是在折煞我。”

    少年却恍若未闻,只是俯身又磕了几个响头。嘴里不住央求道:“叨扰仙人了,还请仙人莫要怪罪。小的此次前来,是特意来请仙人出山,救我们家主子一命的!”

    陆焱之见他年纪小又身子单薄,额头上更是磕得一片青紫,心中不忍刁难,忙将他拉了起来问道:“有什么话便好好说,你们家主子是何人?出了何事?”

    少年回道:“我们主子乃万风堡的少堡主万岳林,前些日子因被邪教魔人所害,中毒昏迷,如今性命垂危,我曾听一位高人提起过,玉寒山上有位隐世毒医,解毒之术了得,便寻来此处叨扰仙人的清净了。”

    邪教?陆焱之愣了愣,道:“天魔教不是已经不存在了吗,又何来的邪教?”

    少年道:“这事说来话长,仙人久居玉寒山怕是有所不知,自三年前天魔教覆灭后,江湖本是平静了一段时日,可就在一年前,远在七海之上的幽冥邪教却大举入侵中原武林,他们不仅作恶多端,还修炼吸食人精血的邪恶功法,凡是被他们掳去的人,皆是全身血液干涸而死……至此江湖一片人心惶惶。”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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